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一等家奴》 南山昨日.CS 著 第一章 杨家家奴 落河县城南的杨家是数得上数的大户,即便是在落河县城里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杨府的占地面积也有五十余亩。 杨府大院的后山上建有一栋阁楼,阁楼建设考究,屋檐飞翘,古色古香,粗大的楠木建造的墙壁上精细的雕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山川图案。 阁楼的正中间一块陈旧的牌匾上笔力厚重的藏三个大字更是将这栋阁楼的古朴和书香气息彰显无疑。 吱呀 迎着寒冬的第一缕晨光,阁楼的窗户被人推开。 顺着窗户看去,可以看见一个面容稚嫩,略微带着几分憨厚的孩童正打着哈欠出现在窗前。 这孩童也就差不多**岁的样子,虽然睡眼惺忪,可是那眉宇之间的内敛和沉稳,绝不是**岁的孩子应该有的神态。 寒风呼啸而过,好似利刀切过皮肉一样生疼,打开的纱窗简直就是一个风口,滋味可当真不好受。 呸,妈的个逼的,谁他玛德出的嗖主意,尽然将藏建在山顶上,大冬天的,可是要了老子的命 孩童骂骂咧咧的吐了一口口水,单薄的青衣贴在身上,可以清楚的看见他枯瘦的身子骨正在瑟瑟发抖。 寒冬腊月,就这么一件单衣,还没有加绒,真他玛德不是人过的日子。 搓了搓手,陈平将手里一张拧干的抹布和鸡毛掸子放在旁边的书架上,赶忙爬在地板上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不要以为这是锻炼身体,这其实是陈平穿越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以来摸索出来抵抗寒冷的一个办法而已。 效果是经得起实践检验的,一通俯卧撑下来,身子自然比之前暖和多了。 从地板上爬起来,打扫藏的工作,已经是陈平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工作。 书架上的书要用鸡毛掸子先弹去灰尘,然后才能用干抹布擦拭,最后还要用洗干净拧干的抹布将整个藏的书架和地板都擦一遍,直到一尘不染,一天的工作才算完事。 藏一共三层,现有藏书一千三百六十七册。 当然,这只是现在的数据,根据陈平脑子里原来的记忆显示,每隔三五个月,在外经商的杨家老爷杨嗣源总会源源不断的购买一些新刊印的书籍回来放进藏里。 打理这样一栋藏,对于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来说,真的是一件重得不能再重的工作。 嗤嗤嗤 有规律的声音从藏里传来,阳光透过纱窗可以清晰的看见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一直忙到巳时将近,陈平才打扫完了藏的第一层。 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已经僵硬的身子,抬起袖子擦掉额头上一些轻微的汗珠,扶着栏杆爬上二楼,肚子又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摸一摸干瘪的肚子,陈平只觉得眼前一片晴朗的夜空,全是星星闪烁,早已经饿得眼睛都花了。 草 陈平发泄般的将手里的抹布扔在地上,穿越过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当真是让他真真切切的让他体会到了人饿疯了会吃人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劳资不就是约个网友吃麻辣烫吗,劳资不就是想破了那个请女网友吃六块钱的麻辣烫快活十三次的记录吗,老天爷为何这么对劳资,别人穿越都是要么当王爷,要么当少爷,为何劳资却穿越到了一个家奴身上 虽然已经穿越过来了一个月,可是陈平依旧接受不了他已经穿越的事实。 当然,最让陈平无法接受的是上辈子一直没有女人缘,以至于到了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被同寝室的几个牲口笑话进了大学之后还要带着贞操回家。 作为一个男人,这绝对是不能忍受的事情,于是陈平发誓,一定要将贞操君践踏在校园里才能在几个牲口面前挺直腰板。 网上一个请女网友吃六块钱的麻辣烫,践踏节操君十三次的帖子被陈平引为神贴。 当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陈平疯狂加了500个女网友通宵聊天,发出了各种攻势之下,终于约到了一个网名叫做彩云之南的四十五岁年轻少f愿意和他共度良宵,互诉衷肠,先吃麻辣烫,然后直接开房的美好夙愿。 可惜,天意弄人,前面的所有程序都完美到极致的情况下,陈平都已经拖掉裤子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外面的人一个劲的狠狠砸门:再不开门,老子直接把门劈了 彩云之南面露焦急的说道:糟了,是我老公,他可能是看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 那怎么办? 陈平完全没有做好被人捉奸在床的准备。 彩云之南一边穿衣服,一边指着窗帘外面的空调挂机:你到外面去躲躲,他一会儿只要进来看见没人,也就走了 于是,下一刻,陈平光溜溜的和年久失修的空调挂机一起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楼层不算太高,也就十楼而已,想来应该会留个全尸,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脸先着地的,会不会被过路的人用各种牌子的手机清晰的拍下脸来。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陈平一直耿耿于怀,他不知道第二天的各大网站头版头条会将自己约女网友吃麻辣烫开房,最后又被捉奸而死的新闻用什么夺人眼球的标题来践踏自己的尊严,是麻辣烫有毒?还是世界未解之谜之麻辣烫小伙到底射了没有等等。 至于爸妈会不会觉得丢人而不给自己收尸,学校觉得没有面子而开除学籍之类的问题陈平不再深入去想。 咚咚咚 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将陈平杂乱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二狗,大少爷要《玉阶文集》,你赶紧给送过去,不然一会儿惹怒了大少爷,有你好果子吃 那个 陈平追下楼来,一副文盲应该有的表现,既委屈,又无辜的说道:九叔我我不识字啊!藏这么多书,哪一本才是《玉阶文集》啊? 被陈平叫做九叔的竹竿男子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书架,别说是不识字的人,就是识字的人没个三五天时间,要在这一千多册书里找出正确的一本书来,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杨九摊了摊手叹息道:九叔也不识字啊,大少爷刚才被老爷训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你可不能过去晚了,不然非得像上次一样被大少爷打死不可,实在不行,随便拿一本书过去,屁股上多垫些衣服,让大少爷打上几板子也就完事了。 说完,杨九好像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直接拉着陈平就开始朝外面走。 陈平看似随意的在书架上抽了一本放进怀里,也就跟着杨九出了藏。 第二章 奴仆不如狗 从藏过来,七拐八拐的要经过好些个巷道,有假山流水,有园林小置,有雅致凉亭,还有松竹傲立,腊梅暗香,布局错综复杂,曲折幽深,山墙压顶,重门深巷,迂回曲折,宛若迷宫。 不过总的说来,也就是院中有院,左右对称的格局。 杨九脚步飞快,可能是怕误了大少爷的时间召来无妄之灾,经过一个天井,二人来到一道窄巷的小门前。 杨九伸手去将小门推开一半,忽而停了下来,扭头叮嘱道:二狗,待会儿不论大少爷怎么打骂,你可千万不要还嘴,不然上次没把你打死,这次也会收了你的命 陈平装作木呐的点着头,巷道幽暗,杨九看不清楚他脸上暗含愤怒的神情。 随着小门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杨九已经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前面是内院,杨家人住的地方。 杨家的家奴都只能从这样的小门里面进去,若是堂而皇之的走了正门,轻则将腿打断,重则性命不保。 没有办法,这个神奇的武朝,主家对家奴的性命有自由处置的权力,即便是官府知道了,也是无权过问的。 陈平紧紧的撰着手里的书,踏进这个小门之后,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单薄的青衣掩盖不了他瘦弱的骨架,稚嫩,憨厚,胆怯的神情显尽了他的惶恐和无助。 记忆中这是他第二次走进这个小门,上一次他就被活活的打死了,才让他这个被人捉奸而死的灵魂穿越到了这个家奴身上。 由此可见,家奴的性命,往往都只在主家的喜怒哀乐之中。 陈平知道,来这一遭,完全不亚于走一趟鬼门关,一个不好,他的小命可就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眼前的视线变得开阔起来,婆子丫鬟忙忙碌碌的交织在一起,俱都安静无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顿时,陈平瘦弱的身子骨,有一种被这压抑森严的气息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感觉。 杨家的内院是个四进的大院,前院居住的一般都是地位比较高,在杨家受到重用的下人,这些下人住得近一些,方便主家使唤。 跟着杨九从前院的侧门穿过,二进院子的中间原本应该是天井的地方由于面积实在太大,被修成了荷花池,两边的过廊建成了廊桥的模样,是直接架在水面上的。 荷花池的中间建了一个凉亭,对直链接凉亭的过道尽头处原本应该有砖墙隔开的地方,杨家将那堵墙的位置修成了亮脚的亭状建筑,只是将隔开二进和三进院子的砖墙换成了一堵巨大的影壁。 饶是陈平是穿越而来的人也知道,影壁后面是杨家女眷老爷太老爷等一干位高权重的人居住的地方,院子里的男性下人,是绝对不能迈过那影壁一步,如若不然,赐予刮刑是跑不了的。 院子里的场面颇为热闹,那个亭状的建筑里面,此刻正有一堆丫鬟侍奉左右。 此刻,一堆人的正前方正有一个和陈平一样着破烂青衣的小厮跪地讨饶:大少爷饶命,大少爷,大小姐,求求你们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求求你们了 这跪地上的小厮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陈平并不认识,杨家的下人奴仆太多,他的记忆之中也只是偶尔和这人打过几个照面而已。 砰砰砰 头部撞击地面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个不停。 待到杨九领着陈平走近了人群他才看清楚,这小厮的头已经在地上磕出了好大一片鲜血,模样惨不忍睹。 杨九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不改色的从这个磕头的小厮身边走过,恭敬有礼的说道:见过大少爷大小姐,大少爷,您要的书,小的已经让二狗给您取过来了 二狗,是杨家人给陈平赐的名字,这个朝代的奴仆是没有自己给自己取名的权利,陈平这个名字是她爹娘私底下叫的,当着主家的面,可不敢唤陈平这两个字。 哦 站成挡风墙的丫鬟堆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随后,前面的三个丫鬟让开,陈平才看清楚人群堆里用丫鬟挡风的尽然是一男一女二人。 这二人脚下烤着火盆,中间的一张大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佳肴美味,有烤鸡红烧肉干烧鱼烤乳猪等等不一而足。 此刻正值午饭时间,想来这一群下人正在伺候这兄妹二人用餐。 美味佳肴,香味扑鼻,陈平只是在桌子上扫了一眼,便再也拔不开视线。 一时间不仅忘了害怕,尽然连旁边的大少爷和大小姐都不曾看上一眼。 既然取来了,就呈上来吧,妹妹,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书,这次跟着爹爹进京,可是见到了刘玉阶本人? 今年的科举玉阶夺了魁首,他的文集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回头哥哥也要好生研读,想来哥哥我来年中个秀才是跑不掉的 男子含糊不清的说着,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对面的女子嗯了一声,停下手中的竹筷,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接过一张漂亮的丝娟在嘴角上擦了擦这才扭头向陈平看来:递过来吧! 递过来 短短的三个字,声音及是好听,恍如仙子奏曲,天籁跫音,尽让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陈平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此刻完全是游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赶忙低头,却不敢去寻那个能说出这般好听声音的女子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取出怀里的书递给杨九,陈平和旁边那个还在用头砸着地板的小厮跪到一起,静静的等待接下来的暴风雨。 女子一身火裘裹身,虽然只是十岁出头的年纪,可她卓越的相貌,便已经有了高人一等的资本。 那弯弯的眉毛下面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简直欺霜胜雪,朱唇微启,似有宝光流转,一只纤细的手掌从火裘里伸出来,映着日光,尽然有种琼浆液动,晶莹剔透之感,美得及不真实。 当然,陈平早已经深深的垂下了头,既然穿越成了家奴,就必须要有家奴的觉悟,乱看主家大小姐,这可真是会死人的。 嗯不错,正是我要找的书 大概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那个好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的声音里面透露着一种欢快和得偿所愿的喜悦。 声音确实很好听,可是旁边还有一个砰砰砰砸了一地鲜血的小厮,场面实在没有什么违和感。 陈平屏住呼吸,忽而又听那女子带着疑惑的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咱家的藏藏书一千三百六十七册,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本小姐要的书? 陈平心里嘎噔一声,该来的总还是来了,拿不来主家想要的书要挨打,没想到拿来了更惹人怀疑。 他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小的小的不识字,胡乱拿的 哼胡乱拿的?一千三百六十七册书里面随便拿一本也能拿对? 女子的声音依旧平缓,可明眼人都听出了几分紧张到窒息的味道。 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在杨九身上扫过。 杨九打了个哆嗦,禀道:小的作证,当时二狗确实是随意拿的 嗯 大小姐好似满意的点了一下头,随手在餐桌上拿起一个烤得焦黄的鸡腿,粉雕玉琢的脸蛋上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平:想吃吗? 陈平抬头,很是配合的连续吞了三口口水,随后憨憨的笑着点头:想小的,谢大小姐赏 咯咯 大小姐笑了,朱唇微启,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宛如春风掠过山谷,卷起盛开的野花一般醉人。 她天籁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天兵神将何在 天兵,神将 其实是两条狗而已。 应声,院子里不知道从哪里顿时窜出来两条四肢粗壮,颇有几分虎威的大狗。 在陈平流着口水,面容由喜到僵硬的过程中,焦黄的鸡腿在空中划出一条美妙的弧线掉在了跑出来的两条狗面前。 旺旺的狗吠声在院子里炸开,转眼间,两条争食的大狗已经你追我赶的叼着鸡腿跑没了影儿。 羞辱,前所未有的羞辱 陈平没想到这种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狗血剧情尽然活生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他深深的把头垂了下去,害怕这个美得不像话,却又心思细腻的大小姐会察觉到他来自灵魂深处的敌意。 咯咯 大小姐笑了好久,好像真的很喜欢这样践踏下人尊严的游戏,然后才居高临下的说道:你可以下去了 陈平心里由衷的对这女子升起浓浓的恶感,咬着牙起身离开,直到走到了通往前院的侧门,心里还在为大小姐刚才羞辱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的。 即便这个身体里的记忆表明,主家的人再对自己做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无可厚非,可是陈平这个骨子里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备受身体和尊严的践踏而苟延喘残的生活方式。 脚步刚刚迈过门槛,那个好听的声音再一次传到陈平耳朵里:那就把眼珠子扣了,饶你一命吧! 声音依旧好听,好似春风拂过绿柳如烟的江堤,那好似婴咛般平和的语气,仿佛说着一件完全不值一提的小事。 磕头求饶的小斯吓得魂都丢了,砰砰砰头颅撞击地板的声音好似要把整个杨家庄子都震塌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随后便是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嘶吼划破长空。 陈平扭头去看的时候,只见眼前一片猩红,距离那个跪在地面上的小斯几步远的地方正血淋淋的滚动着两颗黑白相间的眼珠子,随后一切都又归于平静。 寒风刮过枯败的大树带起一片片落叶的沙沙声,也将地面上还在滚动的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一前一后的叮咚叮咚两声刮进了荷花池里。 陈平胃里一阵翻腾,刚才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勾起的食欲早已经烟消云散。 他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冲出杨家内院,扶着一颗大树哇哇的干呕了好久也没有缓过劲来。 第三章 这一家子 一阵呕吐之后陈平早没有了食欲,只是一阵阵的脑子发晕,就连脚步都变得踉踉跄跄。 穿过七拐八拐的巷道向杨家庄子的西南角而去,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一个满身补丁,皮肤粗黑的精瘦妇人红着眼睛冲到了面前。 这妇人满脸的担忧,左右围着陈平转了好几圈之后才按着胸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谢天谢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可是吓死为娘了。 娘 陈平兴致不高,并没有劫后余生的窃喜,低低的叫了一声,算是应和一下母亲那句还活着的话。 妇人满脸的慈爱,将个头明显比同龄孩子矮了半个头的陈平抱进怀里,粗手粗脚的一阵乱揉之后便鬼鬼祟祟的拉着陈平走到了一个没人的拐角处。 老大,你看这是啥? 母亲没有去介怀陈平刚才到底在内院里经历了什么,于是很干脆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得很干净。 确定四周没人之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乎乎的烤鸡腿递到陈平面前:热着呢,赶紧趁热吃了,待会儿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陈平的目光在焦黄的鸡腿上面扫过,心里忍不住一阵发酸,那鸡腿上面两个清晰的大牙印子绝不是人的牙齿人能咬得出来。 这个鸡腿,分明就是刚才大小姐用来戏弄他的时候随手丢给那两条大黄狗的,只是不知道母亲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尽然从两条大狼狗的嘴里把鸡腿夺了过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即便这个母亲粗手粗脚,长得也不好看,没有文化,还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奴仆,可你一点也不能怀疑她愿意用命来呵护自己孩子的决心! 娘我不饿,拿回去给二弟和三弟吃吧,他们还小,比我更需要这个鸡腿 陈平忍着想哭的冲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个母亲的爱很简单,却让他想起了他穿越之前,在大山里务农,辛辛苦苦供养他读书上学,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父母。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他能做的只能是着眼于将来。 母亲也是杨家的家奴,根据陈平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母亲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了杨家的,老家在哪里早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自己本家姓苏,庄子里年长的人都叫母亲小苏。 母亲又一次伸出她粗糙的手掌在陈平脑袋上乱揉:老大乖,长大了,走,咱们吃饭去,今天你爹回来了,又有半个月没见了,让你爹看看有没有长高 陈平其实很不喜欢母亲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不过既然她喜欢,陈平也就由她去了。 陈苏氏的腿和陈平穿越之前的母亲有些相似,因为长期做粗活重活儿的原因,又大又粗,看不出一点纤细的美感,不过胜在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扭捏姿态。 陈平的短腿有些跟不上母亲走路的速度,磕磕绊绊的跟在后面,看着母亲有些驼的后背,陈平忍不住说道:娘,咱们可不可以不做杨家的家奴啊!离开杨家,天下这么大,咱们种地,干活儿,一家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离开? 陈苏氏的脚步顿了顿,很显然这是一个她活了二十多年都不敢想过的问题。 转过身来,她又一次抓着陈平的头一阵乱揉:傻孩子,不许胡说八道,这话要是让主家的人听见了,非割了你的舌头不可 陈苏氏虽然没什么见识,胆子也小,可是在杨家庄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哪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能说,也是心里有数的。 作为家奴,能不能摆脱奴仆的命运,完全由主家的心情来决定,就刚才陈平那一句话,要是让杨家的人知道了,会被认为是对杨家不忠的行为,被主家直接弄死也怨不着谁。 当然,在武朝严苛到极点的户籍制度下面,被打入奴籍的人想要恢复良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即便主家心好,出了恢复自由身的证明,官府也要彻查三代,查清楚当初入奴籍的缘由是什么情况,要是因为造反或者是罪臣之后,被明确判定为永远为只能为奴的这一群体,是永远不可能变成良籍的,世世代代都只能给人为奴为婢。 对于大武朝严苛的户籍制度陈平并不知晓,只以为母亲是胆小,以为离开了杨家就生活不下去,所以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杨家庄子的西南角,靠着高墙的地方是一片小青瓦搭建的偏房,背靠围墙,前面用破布遮掩,落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去年官府为难民在城南搭建的窝棚。 没有人知道,外表高端大气的杨家府里面,还有这样一片难民营一样的地方。 娘大哥大哥 看见陈平和母亲陈苏氏到来,一前一后两个孩子端着一个破土碗远远的就扑了过来,嘴上还残留着没有吃干净的烂菜叶子。 小玉,小武 陈苏氏张开大大的手臂一把就将虎头虎脑的小武抱进怀里。 小武是上个月才刚刚满四岁而已,虽然吃得不好,但是却长得很健康,粗胳膊粗腿,个子已经快和比大他两岁的陈子玉差不多高了。 小武是个吃不得亏的主,不仅经常把陈子玉追得满庄子乱跑,还敢拿着石头拍他们五等家奴这片专门负责分饭食那黄老头子的头。 这事儿陈平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深有感促,那时候陈平被打得半死的躺在床上,母亲去给他领饭的时候,分饭的黄叔说已经活不过来了,母亲都给那姓黄的老头下了跪也没领到陈平的份。 后来还是小武亲自巅了一块石头过去直接将黄叔砸晕了替陈平取过来的饭食,至于后面黄叔有没有来找陈平一家子的麻烦陈平到现在都还不得而知。 大一点的小玉则是颇为腼腆的伸出一支小手过来牵陈平的手,声音细小的问道:大哥,你吃饭了吗,给你吃 小玉有点像是女孩子的名字,人如其名,很安静,干什么都胆小害怕,也从来不会和别的孩子打架,还很知道关心疼人,陈平躺床上的那段时间由于母亲做完了自己的工作还要将他的那份工也一块儿做了,因此没有时间来照顾他,喂陈平吃饭的事情一直都是小玉在做。 视野里一连片的偏房一直延伸到出去三四十米,角落里有两间被单独出来的房屋显得尤为显眼。 由于紧靠着一棵大槐树的原因,这两间房屋阴暗潮湿。 特别是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槐树的树干流下来,就连屋子里都会积水,长时间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到了年纪大点,落下个风湿病是肯定跑不了的。 由于陈平的父母都很胆小,在杨府里也没什么地位,那两间平民窟里的平民窟很理所应当的成了陈平一家人现在居住的地方。 四人朝那两间角落里的房屋走去。 临近的时候,大槐树左边的那间偏房破布做成的门帘被人撩开,走出来一个面容老实憨厚的男人。 这男人大约有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一家子走过来,他憨憨的傻笑着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回来了啊,快来吃饭 他的目光里全是慈爱,停留在陈平身上看了很久,越看越是笑得憨傻,然后走上前来一把将小玉抱在怀里进了屋子。 虽然处境可以说糟糕到了极点,不过自己这一家人的和睦还是给了陈平一个莫大的安慰。 那句早就哽咽在喉咙里的话此刻更加呼之欲出:我陈平,不要当奴仆赎身,我要赎身,为爹娘,为二弟,三弟赎身 第四章 都有规则(上) 陈定山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本是落河县雁坝村人,是七岁的时候被卖进杨家为奴的。 陈平的记忆中这个便宜老爹不怎么说话,属于憨厚到没什么主意,从来不知道反抗为何物的类型。 屋里传来小武喧闹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母亲那个从狗嘴里骗来的鸡腿起了作用。 陈平虽然没什么食欲,可还是进屋去大口大口的吃了好几碗父亲从黄老头那里领来的糙米饭垫着肚子。 小武及是好动,大半个鸡腿都进了他的肚子之后正在屋子里操着一把父亲给他劈的木刀耍着一些自己认为很威风的招式,还嚷嚷着叫父亲给他讲这一趟出门的事迹。 藏的清洁工作还没做完,吃完饭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陈平看见母亲从小玉手里把他还含在嘴里念念不舍的鸡骨头夺了回去,随后便放进嘴里嘎崩嘎崩嚼碎了吞进了肚子里。 小玉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是说鸡骨头他也能吃下去的。 母亲又是招牌式的动作在小玉头上一阵乱揉表示安慰:哭啥哭,下次娘再给你弄一只回来就是了 真的? 小孩子果然很好骗,立马就破涕为笑了起来。 母亲回头给父亲抛了一个媚眼,不知道是胜利的炫耀还在是里面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含义,随后抓了一挑大水桶横在肩上便朝杨府深处去了。 陈平一路向后山的藏而去,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近乎和陈定山一样老实憨厚的陈平尽然第一次没有继续去完成他清洁藏的工作,而是直接绕过了藏,从后面的小门出了杨府。 陈平不担心会有人来检查他的工作到底完成得怎么样,反正藏他天天都在打扫,少了今天一次也不会被人察觉到什么。 只有原来的那个陈平才会傻乎乎的三年如一日从不间断的干着这样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陈平甚至觉得,藏三五日打扫一次或许更有利于书的保存。 至于主家的人会不会像上午一样过来刁难,陈平就更不担心了,杨家这么多奴仆下人,即便是大小姐和大少爷有欺负下人的习惯,排着队过来,起码也得等到明年才会再排到自己。 从后门出来是落河县城的昌平巷,由于不是主街的原因,这里显得不是太热闹,大多是一些经营竹篓簸箕笤帚桌椅板凳之类的木制商品铺子。 当然,间或也有一两家茶肆和粮油铺子,不过规模都不算太大,像电视上看见那种卖冰糖葫芦和沿街串巷叫卖麦芽糖的小商贩一般都不会到昌平巷里来转悠。 陈平走得不快,偶尔在街上看见一个卖价还价的客人也会停下来听好久。 一路走下来,陈平大致也知道了小木凳大约五十个铜板一张,大米三个铜板一斤,笤帚十五个铜板一把,一个铜板也就差不多是穿越之前的一块钱差不多个的市值。 想要摆脱奴仆的命运,那么当务之急便是要想着怎么赚钱,赚到足够的钱才能有底气去和主家的人谈一家人解除奴仆身份的问题。 陈平不是一个善于经商之人,若不是因为大学毕业的时候找工作找来找去全是卖农药的职位,他也不会一狠心继续将农学又读了个研究生。 将昌平巷走到底,林林总总的商品不及穿越之前那么让人眼花缭乱,做工也算不得太精细,可陈平脑子里却没有想到一个能够快速赚钱的办法。 昌平巷和主街链接的转角处是一家叫做流云斋的书社,主要经营的是文房四宝,书籍和一些画作之类的,当然,也有一些名人的杂文论著。 此刻正有好几个书生正在里面和老板大声的询问着:老板,玉阶文集新进的货什么时候能到?小生先预定一本。 李公子,只能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了,小老儿在州府那边的万家商行新预定的三百册玉阶文集早已经卖完了,全都收了定金,只要货一到,别人便会来取,玉阶文集是没有了,不过这里还有益伯文集和立恒文集,他们二位可都是今年的金榜前三,所写的科举心得论著,想来效果都相差不大 金榜前三?得了吧!人家刘玉阶年纪轻轻,今年才不过弱冠之年便过关斩将,夺下了金榜魁首,你也不看看那杨益伯和冉立恒今年都多大了,看他们的心得论著,你是想我等也熬到七老八十才能高中? 就是啊,宁掌柜,咱们来买刘玉阶的书,说白了就是讨个好彩头,你这是存心诅咒我等啊,到底安的什么心 老小儿岂敢,岂敢啊,各位小相公,科考之路向来困难重重,寒窗苦读方是正途,咱们武朝立国三百年才出一个刘玉阶,殊不知学问一道本不可一蹴而就,可别走了歪路才是 这流云斋掌柜本是一片好心,奈何一群读书人已经将不到二十岁就中了状元的刘玉阶这等妖怪当成了典范,一个个口笔如刀,反而说得宁掌柜左右不是人,连连告罪不休。 陈平看得好笑,这其实和买彩票有人中了五百万之后别人都争先恐后的去买是一个道理,你要是不让人买,反而成了恶人。 书斋的生意不错,估计是和朝廷刚刚才举行完的殿试有很大的关系,热乎劲正浓,有钱没钱的,都想过来凑个热闹。 书?对啊,书! 陈平脑子里灵光炸现,杨家的藏里可有一千三百多册书啊,落河县这样的县城,还有哪个书铺的书有杨家的藏里齐全? 心中有了计较,陈平顿时眉开眼笑,迎着一个满是失望从书社里走出来的书生鬼鬼祟祟的说道:这位相公,货真价实的《玉阶文集》手抄本,要不要? 陈平投入其中,已经完全把自己想象成了穿越之前那些流窜在火车站里问人要不要买手机的人一般猥琐的样子,不管别人要不要,他立马撕开衣服,变戏法一样的变出几百台各种山寨手机出来。 面前的书生一副清高的样子,目光落在陈平稚嫩又猥琐的表情上,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写满了不信:你有? 陈平忙着点头: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秀才老爷啊?明天这个点小的把东西拿过来,您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书生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陈平说得不无道理,要是没有,也就是多跑一趟而已,他并没有什么损失。 好,一言为定。 随即,书生转身便走,可是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很是认真的问道:多少钱?是用的什么纸张?浸不浸墨?如果有错字和漏字怎么算? 陈平顿了顿,也没想到卖个手抄书中间也有这么多的讲究,收刮了脑子里所有的信息也不知道手抄书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行价。 他心里想着五百文是怎么也不能少的,玉阶文集他可是知道的,可不薄,想要一天抄完,不累成狗是肯定办不到的,于是他很笃定的向书生伸出了一只手掌。 不料那书生看了一眼便立即摇头不止:太贵了,太贵了,你一个手抄本而已,就要五两银子,人家正规书行刊印的书籍从刻版印刷纸张,再运到咱们落河,也才十二两,你一个手抄本,就是用最好的宣纸,成本价也不过三两银子而已 什么?三两 陈平吓得手掌一抖,还好没把五百文的价格喊出声来,不然这开始的第一单生意就能将他赔到姥姥家去。 那那就四两,不能再少了,保证没有一个错笔字 陈平有些心虚的将五个手指头变成了四个,眼神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书生。 出生略微思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也就迈步离开了。 谈妥了第一桩生意,陈平兴奋不已。 可是兴奋过后陈平又想到一个让他不得不郁闷的事情,要抄书,可是没纸怎么抄?从刚才和那书生的谈话来看,看来纸在这个朝代好像价格应该不低。 别说三两银子的本金,他现在可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陈平心里一阵黯然,正想着想着怎么样才能快速的赚到三两银子的时候,忽而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爹? 他怎么也跑出来了? 陈平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陈定山在杨家干的是车夫兼苦力的行当,贩粮是杨家众多生意中的一种,因此,陈定山会经常赶着粮车和粮队走南闯北,回到杨家,他一般都是干的喂养牲口和帮着下乡收购粮食事情,杨家的粮铺是在主街上的,一般情况下陈定山是不会到昌平巷这边来。 陈平跟着走进来到一个幽暗的巷道,应该是昌平巷那个粮油铺子的后门。 刚刚靠近,便听见前面的人说道:一百斤,三文钱一斤,一百五十文,你拿好了 嘿嘿好多谢了,再会 简单的到极点的交谈,转眼便已经看见陈定山那张笑得很憨傻的脸走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 陈平心里大急,玛德,明明应该是三百文,那厮尽然坑了一半,这不是典型的欺负老实人吗。 陈平大步冲了上去:爹,三文钱一斤,一百斤,应该是三百文 第五章 都有规则(中) 陈定山伸出粗壮的大手一把将要冲上去理论的陈平拎了起来,脸上那抹浓浓的傻笑一点没有变化:没错,没错,哪里出了 说着,他还回头对巷子深处伸出半个头来的那个伙计点头示意:没事儿,是我家老大 陈平还在愤愤不平,三百文钱啊,就这么眼睁睁的被人坑了一半儿,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老爹不仅是老实憨厚这么简单,恐怕是智商也有一定的缺陷。 本着循循善诱的思路,陈平觉得给老爹普及一下最简单的算术很有必要:爹,一斤大米三文钱,那么十个三文钱应该是多少? 陈定山大步向杨府的方向走着,应声回答道:三十文 陈平大喜,觉得老爹应该还是有药可救的,立刻趁势又问:那么一百个三文钱呢?又该是多少? 嘿嘿三百文 对啊,三百文,可是刚才那个伙计只给了你一百五十文,咱们是不是应该管他把剩下的钱要回来? 不料说到这里,陈定山的傻病又开始犯了:没错,就是一百五十文,错不了,错不了,这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木生是不会骗我的 这感情还骗了很多年了? 可当真朽不可雕,逻辑呢?逻辑在哪里? 陈平已经快要抓狂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错题在老爹脑子里完美成立了这么多年的梗到底在哪里! 父子二人一直争论不休,其实,都只是陈平一直在说话而已,老爹从头到尾除了傻笑压根儿就没搭理陈平几句。 直到跟着老爹从昌平巷一直回到了杨府里,陈平也没能弄明白老爹是怎么在脑子里将三百文和一百斤大米的关系画上等号的。 陈平借口藏还没打扫完为由,目送老爹朝着杨府里喂养牲口的区域走去的时候才跑到藏里拿了一本玉阶文集藏到怀里又折到了昌平巷那个叫做流云斋的书社前面。 流云斋依旧是一副生意很好的样子,总有数不清的白褂书生摇着折扇进进出出。 掌柜忙着迎来送往,倒也没怎么在意一直坐在对面的街边陈平。 这种热闹的场面一直到下午申时左右才渐渐冷清了下来。 将最后一个书生送出门口的时候有着一撮小胡须的宁掌柜笑呵呵的朝陈平走了过来:小娃子,看你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了,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这掌柜大约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很长的厚实灰色棉衣,身材匀称,见谁都笑呵呵的样子,特别让人有一种亲近之感。 陈平知道,商人的心机都是藏在肚子里的,若是看见他给你笑脸就想白白的从他手里拿走东西,那绝对是大错特错。 陈平很是从容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脸上带着一种和他这个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稳和自信:宁掌柜,小的想和你谈笔买卖 哦?谈买卖? 一丝惊讶的目光从宁掌柜眼中一闪而过,继而饶有深意的在陈平明显的下人装束上打量半晌才悠悠的说道:不知小哥儿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称呼从刚才的小娃子变成了小哥儿,不过语气之间带着几分逗孩子玩儿的意味,分明是写满了不信。 陈平不置可否,要怪也只能怪他现在的年龄和身份确实没有让人信服的资本,若是异地处之,恐怕他不会和这样的孩子多说一句话。 陈平倒也不急,先是不急不缓的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崭新的玉阶文集,直到宁掌柜看清楚了书面上的字之后才慢慢的说道:小的想和宁掌柜合作一下售卖手抄本的买卖,不知宁掌柜意下如何? 哦?手抄本? 宁掌柜的眼睛一亮,这刘玉阶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中了状元,如今简直成了几乎整个武朝学子的楷模,他的科举心得论著火爆程度宁掌柜自己是深有体会。 不过在听明白了陈平所谓的买卖是贩卖手抄本之后,宁掌柜明显兴致不是太高。 本来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解释什么,不过想到陈平一个**岁的孩子能想到贩卖手抄本这一层面上的东西,心里也就高看了一眼,当即说道:手抄本这东西,主要的成本还是在纸张的用度上面,不侵墨的宣纸可是金贵,一本书的成本也得三两银子左右。 另外,抄书之人的书**底,错字,漏字,都影响到售卖的价格,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产量问题,不能像专门刊印的书局那样批量生产,如今朝廷的殿试刚过,追捧玉阶文集的热潮也就是三五个月 宁掌柜果然不愧是做这一行的专业人士,一应事项从他嘴里说来简直是头头是道。 但是更让宁掌柜诧异的是,等他全部说完,陈平这个孩子的脸上不仅没有一点点的失望之色,反而更加自信满满。 只听陈平带着十分稚嫩的声音说道:那要是小的能保证没有一个错笔,漏字,还能像书籍刊印行那样批量生产呢? 哦? 宁掌柜声音一滞,就连脸上那抹永远不曾散去的笑容都为之一僵,心里忍不住一阵兴奋。 若真能像这小子说的这般,那我宁河杨可就当真是要发财了,正版刊印的玉阶文集售价高,利润厚,主打上流层次,若能把中贫层次的寒门学子市场也开拓出来,即便只有三五个月的时间,也能赚翻了。 心动归心动,宁掌柜可不是鲁莽之人,略微思忖之后说道:既然如此,小哥儿明天可否带上二十册手抄本过来 也许是看出了陈平的穷困,宁掌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当然,既然是合作,小哥儿需要的笔墨纸张之类,都由我流云斋提供,小哥儿拿回来的手抄本,我流云斋都按照一册一百文的价格收购怎么样? 成交 陈平快刀斩乱麻,完全不介意这该死的宁掌柜一本才给他一百文的汗水钱,谁让自己没本钱呢。 许是宁掌柜早就从陈平的装束上看出来了他是杨家的下人,陈平从他哪里拿走好大一堆宣纸和需要的东西时,宁掌柜尽然连陈平准备用来抵押的正版玉阶文集都没收便让他离开了。 回到藏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二楼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后陈平又急急忙忙的回了一趟家里。 老娘和老爹都还没有回来,小武一个人在外面呼呼哈嘿的耍着木刀,小玉则是安静的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用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的不知道是在逗蚂蚁还是干什么。 陈平从屋里拿了老娘的一根墩头大针急急忙忙又要回藏的时候小玉屁颠屁颠的跟着追上来关心的问道:大哥,还没打扫完吗?要不要我去帮你 陈平使劲的挥着手,回头笑笑:和小武玩去,过会儿去黄叔哪里帮爹和娘把饭食领回来就是了,不用等大哥吃饭 哦 小玉失望把头垂了下去,手里无聊的挥舞着一根不大的树枝又无聊的坐回石板上去了。 回头没走上两步,腿上猛的一疼,顿时便听见哈的一声咋喝从身后传来。 这皮孩子 陈平一阵无语,正准备转身呵斥的时候,便听小武十分豪气的拍着小胸脯说道:大哥,今天可是有人欺负了你,给小弟说,小弟去帮你把他灭了 边上玩去 陈平挥手就是一巴掌将小武拍进了泥土堆里,看也不看一眼便拔腿就跑。 不多时,身后传来小武拖得好长的声音:贼子休走,看刀 小玉坐在石板上看得咯咯直笑,朝着陈平逃着的方向大喊:大哥快跑,小弟追来了 第六章 都有规则(下) 正如宁掌柜所说,这手抄本虽然也有不小的市场,可是量产是个制约手抄本发展很大的问题。 不浸墨的宣纸价格昂贵,即便做出来了,市场价格也只有正版书行刊印书籍的三分之一,对于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来说,做这种盗版书籍的行当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陈平不知道武朝的工艺能不能生产出圆珠笔这样的物件,反正他在宁掌柜这种专门做文具生意的店铺里没看见。 拿走老娘的钝头大针是陈平拿来当圆珠笔用的,陈平在穿越之前的**十年代油印机大行其道,不仅仅是在乡村中小学可以看见,即便是一些落后的县城里也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油印机的原理十分简单,只要用圆滑坚硬一点的器物在蜡纸上面把浸满了蜡的纸张划破,再用沾满了油墨的木滚在上面一滚,蜡纸上被划开的地方油墨就会顺着缝隙浸到下面的纸张上面,字便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这也是陈平敢一口气答应宁掌柜明天交二十本盗版玉阶文集的底气所在。 陈平的毛笔字马马虎虎,若是用来写繁体字,那就更加不能入目了。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陈平即将要做的盗版大业。 将钝头针插进一根小木条里面,只突出很小的一截针头,其实用起来和上一世的圆珠笔签字笔并没有什么两样。 在千军万马过高考这个独木桥的时代,陈平从一个大山里的泥娃子考进全国的重点高校,还读了研究生,他对自己用圆珠笔写正楷字心里还是颇有信心。 玉阶文集可不薄,里面不仅仅记录了刘玉阶这个妖怪从童生试到殿试的所有文章和详细解说,还记录了一些此人平时的文章。 陈平数了数,整整二百二十六页。 需要的材料虽然已经备齐,但明天便要交货陈平依然感觉压力山大。 展开蜡纸,陈平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的想着一百文一本的报酬,二十本也就是两贯钱的收获。 两贯钱啊!折算成人民币可是整整的两千块,可以买6667斤大米,对于身无分文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陈平感觉自己浑身都已经打了鸡血。 天公难得的为陈平开了一次后门,总是黑云压顶,寒风猎猎的大冬天,今天晚上尽然星光璀璨,明月高挂。 陈平奋笔疾书,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冰冷的月光透过打开的纱窗照在他那张因为投入而显得十分严肃的消瘦脸庞上,那张消瘦而十分憨厚的脸颊,此刻尽然有种让人着迷的魅力。 可惜,并没有没人相伴。 吱呀 楼下的大门被人小心的推开,陈平并没有听见这一声轻微到极点的声音。 不多一会儿,一个怯弱又胆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大哥大哥大哥 稚嫩的声音连续叫了三次,陈平才回过神来。 小玉,你怎么来了 陈平赶忙放下手里的圆珠笔,起身走过去:大冬天的,不在被窝里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大哥不是说了今天不回家吃饭嘛! 小玉目光真挚的看着他,随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黑土碗,嘻嘻笑道:大哥快吃,回头冷了就不好吃了,过来的时候我刚给你热过一遍 小玉和他一样,只有一件单薄又满是补丁的青衣,侧过半个身子,明亮的月光把他护着碗的地方照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印。 不用说,肯定是刚才护着这碗糙米饭过来被烫的。 陈平鼻子发酸,看着笑得很甜的小玉心里没来由的很恨这碗饭,尽然将小玉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烫成这样。 小玉还在呵呵的笑,光滑的小脸因为却少营养而有些蜡黄,看着就惹人怜爱。 见陈平发愣,他小小的身子左右在书架上打量一圈,随后便将一张抹布捏在手里的说道:大哥,你先吃,我帮你打扫,等大哥吃完了,咱们一起回家 多好的孩子啊! 陈平心发誓一定要让这一家子不再像现在这样凄惨。 从已经在开始擦地的小玉手里将抹布夺过来,本想将小玉抱在怀里安慰一番,却又鬼使神差的学着老娘的路数在小玉头上一阵乱揉,憋在喉咙里的话却一句也没说出来,不知不觉间,憋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斗转星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主街上隐隐约约传来更夫敲着梆子的声音,却听不清楚在喊着什么。 大哥我真的也可以读书吗 小玉已经困得不行了,躲在陈平用书本给他切成的挡风墙里面含糊不清的打着哈欠。 当然,等开了年大哥就送你去读书,不仅要读书,咱家小玉还要请最好的先生 陈平手下不停,瘦下的身子端坐在清空的书架面前,很是认真的回答。 可是可是娘说咱们是杨家家奴,是不可以读书的,我已经六岁了,等开了年主家就会给我安排事情做了,怕是没有时间读书了 这有何难,赶明儿大哥就去主家哪里帮你赎身,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平好似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连手下抄书的动作也一点都没有停顿。 大哥你真好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大哥 你这孩子 陈平老气横秋,回过头去撇他一眼,却见小玉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已经呼呼大睡。 陈平含着笑在弟弟身边踱了几步,怕小玉睡在这里染了风寒,又从书架上拿了些书将四周都砌得高了许多。 做完这一切,陈平依旧还是不放心,正准备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一件给小玉披上,可刚刚解开一个扣子,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就无衣可脱。 哎 陈平无奈的叹息一声。 没有办法,大冬天的,要是让小玉陪着自己在这里睡上一夜,肯定非冻僵了不可。 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玉背在身后,陈平决定先送小玉回家里去。 陈平家一共两间偏房,转角的中间有一棵大槐树隔开的,陈平和小玉小武三兄弟住在东侧,老娘和老爹住在西侧。 比起外面的明月高挂,里面却是一片漆黑,小武出乎常理的健壮,即便是裹着一张单薄的被褥,依旧睡得香甜万分。 这傻小子 陈平粗手粗脚的将小武一爪子哗啦到墙角去,将小玉放进被窝里正准备离开,继续他的盗版大业的时候忽而听见老爹和老娘那边的房间里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 当家的,依我看啊,要不咱们也把车辕下面的盒子做得大一些,听老封说,他一次能搞到一百五十斤大米勒 簌簌许是老爹翻了个身,囫囵道:赶一趟车的损耗是最多不超过三成,咱们这么做,都是从畜生嘴里抢粮食,你以为主家傻啊,老封这是自掘坟墓,早晚得让主家知道,到时候死得怎么惨还不知道呢,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回头我就把那根实木的车辕装上,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盒子,实木,损失三成? 陈平的脑子里顿时想到了白天的时候老爹偷偷的去卖大米的事情,感情这是老爹趁着职务之便给自己谋的私利啊! 车辕搞成中空的,可不正好趁着赶车运粮的时候搞些福利吗,看来这种事情大家都在做,奴仆下人也有自己夹缝中求生存的方式。 陈平顿时明悟。 许是老爹的瞌睡醒了,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嘿嘿娘子,给你说个事情,今天卖粮食的时候碰见老大了,你猜怎么着?老大竟然会算帐了,可不得了,嘿嘿,他问我三百文的卖米钱怎么只收了一百五十文,却不知道木生帮着咱们销货也是有风险的,不分一半给他,这事儿可是办不长久? 呵呵老娘轻笑,随后得意的说道:你也不看是谁的种,就凭你老陈家能生出老大这样的聪明孩子? 咱家老大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可是内秀得紧,三岁时候老娘带着他上街的时候一个算命先生就说了,老大这辈子可不简单,批了一挂‘龙困浅滩’之相,注定不凡 嘿嘿老大随我,算账都是天生的 随你个屁,随我 真随我,不信咱们再生一个看看到底随谁 哼老娘娇滴滴的假怒一声,不满道:毛手毛脚个啥,刚才是谁一沾床就睡着了,害得老娘白使力了半天也没反应,还以为你这一趟随主家出去沾了荤了,这会儿唉猴急个啥,生就生谁怕谁,不过得说好了,老大肯定是随我才从小就这么聪明 随你随你你先随了我才是 啪啪啪 接下来就是儿童不宜了。 陈平一阵巨汗,非常,万分的想一脚将门踹开,破坏了老爹和老娘的好事才好,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两口子啊,只知道生,却不知道养,要是再生一个出来这么受苦,何苦来哉! 心里一阵唏嘘,陈平自不会再听下去,老爹老娘虽然没说什么有内涵的话,不过给陈平内心的震惊也不算小。 他总算是明白了老爹傻傻的三百文只收一百五十文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原来买他粮食的也是下人,大家风险平坦,当然利润也得平均才行。 哎,看来每一个层次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规则,都有自己这一行的潜规则啊这个世界,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傻子 趁着夜色,陈平迈步向藏走去,继续他的盗版大业去了。 第七章 老家来人(上) 一夜未眠,整理好抄写好的蜡纸,再用简单制成的油印机印刷二十一本装订裁剪,饶是工作量不是很大,可依陈平这具还没怎么发育的身子,也完全累得够呛。 昨晚只吃了小玉送过来的一碗糙米饭,一夜不停的忙碌,刚刚天亮的时候陈平就饿得不行了。 透过纱窗,俯瞰楼房林立的杨家大院,陈平忍不住一阵摇头。 他知道,小玉不会给他送早饭来的,因为杨家的下人根本就没有早饭可以吃,每天只有两顿,想要吃饭,还得等到巳时左右去了。 油印过后整个藏都是煤油的味道,陈平将粗制的设备藏在一个角落里,又将工作过后的场地清理干净,再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透气,这才将油印好的二十本玉阶文集抱在怀里悄悄的从后门去了昌平和巷。 当然,和那个书生约定好的那本书陈平是放在怀里的,他可不会傻到连这种钱都不赚。 这个时候上街的人还不是很多,大多数的店铺都还没有开门,幽深的巷子还如夜晚一般寂静,偶尔一个开门的声音,都可以传得好远。 许是书生们大多都还在和周公交流科考心德,陈平来到流云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像昨天那种火爆的场面。 流云斋的大门早已经打开了,陈平走进店铺的时候只看见一个伙计正打着哈欠用鸡毛掸子清理挂在墙上的一些书画。 请问宁掌柜在吗? 陈平小声的问道,深怕声音大了会吓得这个还在梦游的伙计弄坏了墙上的书画。 小伙计以为来了客人,挤出一个极不愿意的笑脸转过身来,嘴巴张了一半,瞧见说话的尽然是个**岁的落魄孩子,都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奉承话硬是被他憋了回去。 难看的笑容一沉,顺手指了一下柜台里一个昏暗的角落,转身继续****的活儿去了。 小哥儿来了?啊 宁掌柜伸着懒腰从那个昏暗的角落里站起来,一双手还缩在他的大棉衣袖子里,不过脸上的那抹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 东西带来了,宁掌柜你验验货 陈平的表现老道得完全不是一个**岁的孩子,从高高的一叠书里抽出一本递到宁掌柜手里,而不是全部都一股脑的交给他。 尽然这么快? 宁掌柜抚着小胡须,一脸的惊讶,两百多页的玉阶文集啊,一页之间完成了二十本手抄书,这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虽然昨天的时候陈平有说过今天会过来,不过宁掌柜心里并没那么当真。 掌柜的还是先验货吧!做买卖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效率,时间就是金钱 时间就是金钱! 宁掌柜回味着陈平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感觉十分不凡,不知不觉间,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真挚可亲。 震惊归震惊,一百文钱可不是随手就可以仍给陈平的。 宁掌柜吩咐伙计给陈平拉了一张凳子坐下,他自己则是翻着正版书和手抄书一个字一个字的核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宁掌柜逐字逐句的核对到第五本的时候他悄悄的看向陈平,目光变得怪异了起来。 笔迹完全一模一样,就连一些不小心滴上去的墨迹瑕疵大小和地方都完全一致,手抄怎么可能做到,不是刊印又是什么? 他一个**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便做出刻板,不仅他不能,就是州府的万家刊印行也做不到。 重重疑惑在宁掌柜心里升起,随手又翻了几本,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么一本一本的翻看下去。 宁掌柜是个有长远目光的商人,心里虽然好奇陈平是怎么做到的,可他不会去问,合作赚钱才好,不该问的不要去问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东西没有问题,宁掌柜便从柜台上给陈平拿了二两银子递过来:今天先卖二十本试试看,明天小哥儿再来取需要用的材料和确定接下来的数量 理当如此,宁掌柜考虑得周全 陈平接过银钱,心里对宁掌柜尽然没有问他是怎么一夜之间完成这么多手抄书的事情也感到颇为意外。 目送着陈平小小的身影走出流云斋,宁掌柜那张好似见谁都随和的脸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目光炯炯的对着旁边的伙计叮嘱道:招子放亮点,下次这个小哥儿再过来,得按上宾接待 上宾?就他?一个家奴而已,叔咱们犯得着这么作贱自己吗? 你懂个屁 有了二两银子在身上,陈平有种**丝咋富的感觉。 肚子早已经造反了,来到主街上面,来往的人流和吆喝的小贩已经不绝于耳,经过一夜的宁静,落河县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繁荣。 吃饭是当务之急的事情,没有刻意去找,陈平来到一家饭店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三碗白饭慢慢的吃着,心里盘算着应该给小玉和小虎带些什么好吃的回去。 小武和小玉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干脆给他两一个叫一只烧鸡回去算了,小玉想读书,过会儿到宁掌柜哪里买一套文房四宝回去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陈平美滋滋的想着过会儿小玉和小武看见他带烧鸡回去兴奋的样子,肯定会高兴得疯掉的。 两只烧鸡,加上一顿饭钱,一共花了二百七十文。 付完了钱,陈平将店小二打包好的两只烧鸡提在手里正准备向流云斋而去。 然而刚刚走出饭店的大门,耳边便传来一个小女孩儿呜呜的抽泣声。 陈平不是锄强扶弱的大侠,心里想着自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可是目光还是下意识的朝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恩?怎么是杨府的人? 这一看,陈平顿时楞住了,原来正坐在街边哭泣的,尽然是昨天陈平在杨府内院里看见过的一个小丫鬟。 这小姑娘大约**岁的样子,年龄和陈平相仿,梳着两个标准的三丫髻,卵圆形的脸蛋,轮廓倒是还行,就是太瘦了,基本看不见一点肉,两行清晰的泪珠挂在脸上,当真是楚楚可怜。 陈平昨天只是在丫鬟堆里见了这小姑娘一眼,根本就喊不出她的名字。 本不想管闲事,可想到昨天大小姐用鸡腿来羞辱自己的事情,陈平心里顿时怒火升腾。 这姑娘既然是大小姐的丫鬟,这会儿哭,肯定也是被大小姐欺负狠了吧。 哼 陈平心里冷哼,抬步走到小姑娘边上了解一下情况:喂你哭个啥? 小丫头抬头向他看来,却是认得他的:二狗你怎么在这里呜呜 说完,小丫头继续哇哇大哭。 陈平一屁股挨着她坐下,打开一个包裹扯了一只鸡腿给她递了过去:给你饿的吧?可是大小姐没给你饭吃? 小丫头的目光在油乎乎的鸡腿上面扫过,随后没什么兴趣的摇了摇头,又开始呜呜的抽泣:可不是吃饭的事情,是大小姐给了我二十四文钱,要我买十斤香油和一盒桂花糕,要是买不回去,就要打二十板子 玛德,又折磨下人玩呢! 陈平心里对大小姐的恶感再次攀升,这个大少爷和大小姐,是一天不折腾下人心里就不舒服啊! 脸上已经有了怒意,陈平说道:可是给的钱不够?差多少,我借你先应应急 小丫头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委屈的说道:香油二文四钱一斤,桂花糕四文钱一盒,出门的时候大小姐说了,东西买不回来打二十板子,买回来了,要不是用的二十四文钱买,说不出怎么买的就直接剁了我的腿呜呜 剁了腿 那就饶你一命吧,把眼珠子扣了 陈平直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昨天那血腥的一幕简直如在眼前,大小姐说剁,那可是真会剁的,怪不得这小丫头要坐在这里哭了。 哎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多跑几趟路而已,你把香油一斤分十次去买,十斤分一百次买,自然就多出了四文钱出来够你买桂花糕了 陈平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这种难度的数学题目,对他一个正牌的研究生来说,当真还真算不得什么。 陈平知道这个朝代的货币大致分为金—银—铜—铁,全都是一比十的兑换比例,若是一枚铜钱看做一块钱,那么一枚铁钱也就是一毛钱。 一斤香油24元,那么一两就是024元,若是购买一两,004元不能用货币支付,按照四舍五入,支付02元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此,将十斤香油分一百次购买,自然也就多了四文买桂花糕的钱。 咦真的耶!二狗你真聪明 小丫头很聪明,都不用陈平再细说,只是稍稍一想便已经想明白了诀窍,哭声已经戛然而止,立刻撒腿就跑进了人群中,转眼没了人影。 第八章 老家来人(下) 目送小丫头消失的方向,陈平淡淡一笑,低头看看手里包好的两只烧鸡,便转身向流云斋去了。 巳时过后流云斋的生意异常火爆,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这原本不起眼的流云斋有玉阶文集的消息在学子书生们的大力渲染之下,早已经没了下脚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书呢 怎么会,做买卖嘛,讲究的就是个诚信 陈平刚刚走到昌平巷,昨天那个和他约好了的书生猛的一下就跳了出来,一脸的急切加期盼。 其实也不怪他,同样的手抄本,宁掌柜狮子大开口,尽然要六两银子一本,还谢绝还价,陈平这里四两。 隔个门口就少了整整二两银子,那书生不急才怪了。 接过陈平从怀里掏出来的书,这个看似精明,实际上马虎的书生居然都没检查是否正确,质量之类什么的,丢了几块早就准备好的散碎银子给陈平便如获至宝的踩着风火轮般研究秘笈去了。 这一下,陈平的财富一下就暴涨到了五两七百三十文。 流云斋的人很多,原本陈平是想在外面等宁掌柜忙完了再进去给小玉买文房四宝的,可流云斋的那个小伙计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对待陈平的态度从之前的爱理不理,一下子敬若上宾,两个待遇,简直判若云泥。 陈平一阵晕晕乎乎,拿着流云斋的小伙计给他包好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些质量很粗糙,根本就不值什么钱的纸出来才想起来尽然还没给钱。 转身看一眼根本就挤不进去的流云斋,陈平心想只有明天再来付钱了。 回到杨府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左右了,正是杨家主人吃过之后,下人们的饭点。 想到可以为一家人改善一下生活,陈平加快脚步兴冲冲的往家里赶去:小玉小武快来,看大哥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不料,陈平这一声喊完,两间被一棵大槐树隔开的偏房依旧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及为反常。 陈平心生警惕,停下脚步,蹑手蹑脚向老爹老娘的房间移去,走得近了,便听见里面偶尔来一阵窸窸窣窣和筷子碰撞碗沿的声音。 半晌又听里面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的说道:老三,你这是要反了是不是? 房间里沉默半晌,接着又听老娘的告饶:爹,您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上个月四郎被主家打得半死,定山又赶车跟着主家去了州府,是儿媳做的主,私自动用了本应交给二郎带回家里的工钱给四郎看了病,这事儿不关定山的事,都是儿媳的错 爹?四郎? 陈平听得糊涂,脑子里一阵搜寻,才明白了原来是老爹雁坝村老家那边的来了人。 按陈平的年龄,在雁坝村的老陈家排行第四,是以老娘在祖父面前不敢唤陈平老大,而是称作四郎。 想来是因为上个月陈平卧病在床,家里应该每月寄给老陈家上交的钱没有及时到位,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嗯 不料祖父听了老娘的解释,更加不满,森然道:家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妇道人家做主了?我看老三这是翅膀硬了,怕是早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吧? 爹 这下轮到老爹慌了神:爹您息怒,该给家里的份额,孩儿一定足额上交 足额上交?你那里来的钱? 不料祖父不依不饶,阴阳怪气的说道:好好好,看来这些年来倒是为父小看你了,都学会藏小金库了,这是要彻底和咱们老陈家划开界线单过了吗? 单过 这威胁可不小,卖身入了奴籍的下人,即便有生之年主家大发慈悲让他还良,老家人不认可,一来不能认祖归宗,不入本家族谱,进不了祖宗祠堂,死后成为孤坟野鬼,二来没人认领,官府会认为出身不清白,不会发放还良文书。 老爹老娘同时吓了一哆嗦,连忙砰砰砰磕头不止,压根儿不敢分辨半句。 卖儿卖女的东西,还有脸跑这里来耀武扬威,陈平早就对这个让他沦为家奴的祖父恨之入骨了,若不是因为这老东西打小将陈定山卖了给人为奴,陈平一家人又何至于这么凄惨。 陈平怒气冲冲的推开房门走进去,正要叫老爹老娘不要给这不要脸的老东西磕头。 可是目光落在昏暗的房间中间的那张破旧的饭桌上,只见几个简单的破土碗全都重成了高高的一叠,摆放在一个驼背的黑脸老头左手边,撑得直打嗝的老头还在用力的将最后一碗糙米饭使劲的往肚子里塞。 小玉和小武就站在他旁边看得直抿嘴,很显然,这老东西饭量惊人,尽然将陈平一家人的饭食全都吃了个干净,连小孩子的都没放过,可是将陈平气得想冲上去将他暴打一顿。 看见陈平进屋,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玉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眼睛红红的,可怜巴巴的小声说道:大哥饭爷爷把你的饭也吃了,今天给你送不了饭了 陈平听的心里一暖,正要安慰小玉,又听祖父打了个饱嗝慢悠悠的说道:好了,为父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也不用你们补交了,只要将原来每月定额的四百五十文,提高到五百五十文就成了。 噗 五百五十文 别看数量不多,可陈平一家是绝对打死都拿不出来的。 陈平是五等家奴,没有工钱,老娘陈苏氏没什么手艺,也不能写,不能算,凭着资历混了个四等,一个月工钱一百五十文,老爹陈定山虽然也是下苦力,可赶车属于技术活儿,三等家奴,每月三百文。 满打满算,陈平一家一个月的总收入也就四百五十文,多少年前就已经被压榨光了,陈昌贵这老头子现在将月交的份额提高到五百五十文,可当真要逼死他们的节奏了。 爹 老娘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正要分辨几句,不料老爹一下就将她打断了,咬牙道:好 嗯那就拿来吧,今天来都来了,这个月的就先取走,免得又让二郎跑一趟 陈昌贵目的达成,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将最后一碗饭都吃光了,他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一脸厌恶的表情在小玉和小武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陈平身上更是阴沉的可怕。 他哼哼道:没用的东西,开了年就十岁了,只知道败家,也不知道往家里赚钱,大郎五岁就知道下地干活儿,二郎六岁就给药铺当了伙计,三郎七岁都会背《孝经》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怎么不去死了好啊,还要家里掏钱买药来救你 卧槽!感情老子就该死了一了百了,也不该花自己爹娘赚的钱买药,这死老头。 陈平的骨头捏得嘎嘣响,若不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小,陈平这会儿一定会冲上去给这老不死的抽几个耳瓜子。 陈平怒不可遏,然而陈昌贵绝对是属狗的,拿到了钱之后从陈平身边经过的时候他鼻子一歪,目光顿时死死的盯住陈平手里提着的几个牛皮纸包裹,目光灼灼道:四郎,你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 擦 陈平后背一凉,这可是他给小玉和小武买的烧鸡和文房四宝,这要是让祖父看见了,还能有他的。 没没什么 陈平压住心里怒火,赶忙将几个包裹朝背后放。 殊不知,陈昌贵鼻子又是一歪,一脸陶醉的在空气里嗅了嗅,随即眼睛一瞪,哗啦一巴掌就把陈平掀翻在地。 打开几个包裹一看,陈昌贵乐了,今天这一趟可没白跑,理所应当的据为己有,劈头盖脸的又是给老爹一阵数落:哼小小年纪就大鱼大肉,有这闲钱,你多寄些回家,或者给三郎,五郎买些营养品补补身子才是 啧啧还买了文房四宝,给这几个奴娃子不是浪费钱吗?咱们一大家人,就三郎和五郎才是读书的料,家里的希望,可全在他们两个身上,老三啊,不是爹说你,男孩子就是要穷养,长大了才能成才,这些东西我给三郎和五郎带回去了 是是是老爹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唯唯诺诺:爹您说的那里话,文房四宝本来就是给三郎和五郎买的,至于那两只鸡,是孩儿听说你今天要过来,让四郎买来给您和娘补身子用的 哼 老娘在旁边看得着急忙慌,想上来将陈平扶起来,可碍于陈昌贵还没走,她也不敢僭越,祖父教训孙子,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敢乱参与。 第九章 吃里爬外(上) 第九章吃里爬外(上) 凡算之法,先识其位,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满六以上,五在上方,六不积算,五不单张 午时过后,杨府内院的二进院子东侧,响起一个严肃的中年男子声音。 从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这说话之人,是一个身穿直裰,头戴方巾的秀才模样男子,大约有三十出头的年纪。 此刻手里正捧着一本发卷的残旧书籍,封皮上面能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武宗算筹经几个字。 房间里面有四张长桌,此刻正有两男两女四个大小不一的孩子认真聆听。 先生,何为六不积算,五不单张? 举手提问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神态有些呆滞的少年。 秀才先生目光温和,欣赏的点点头:算筹之道,六不积算,五不单张,是谓纵横之绳也,都拿出自己的算筹出来,按照纵式和横式之法分别摆出一到九之数 所谓算筹,就是一些特制的小木棍而已,用做计算之用。 座上四人,立刻按照先生之言,分别拿出算筹,在长桌之上按照纵横式摆出一到九之数。 坐在右边第二个,身穿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梳着简单大方一字头的女子摆好算筹之后,一双灵动的眸子在先生手里的旧书上停顿一下,接着莞尔一笑道:先生,你说算筹之道博大精深,暗含天地规则,衣食住行,无处不在,学生想问,若是让一个不识字的人在一千多本书里挑出一本《武宗算筹经》,能挑正确的可能性是不多少? 学无止境,举一反三 秀才先生面容含笑,心怀大慰,慢悠悠的说道:自是能算,当由乘除之法应之,凡乘之法,重置其位,上下相观,头位有十步,至十有百步,至百有千步,至千以上六不积,五不只。上下相乘,至尽则已; 凡除之法,与乘正异乘得在中央,除得在上方,假令六为法,百为实,以六除百,当进之二等,令在正百下。以六除一,则法多而实少,不可除,故当退就十位,以法除实,言一六而折百为四十 这秀才先生颇有才学,不翻手里的《武宗算筹经》,尽也倒背如流,循循善诱,先讲算筹的乘除规则,再说解题之法,层层推进,大有拨云见日之感。 杨家大小姐杨妍蛾频频点头。 待得先生说完,她这才揖了一下,颇有礼貌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妨做个试验,看看能不能拿对,若是拿对了,那书就当学生送给先生的礼物,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这秀才赵颂自信满满,杨家的藏名满落河,不说让个不识字的人去取,就是让识字的人去取,没个三五日也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 既是临时说起,此间授受,自不存在杨家高门大户刻意侮辱读书人穷酸的嫌疑。 他顿了一下道:好,这个赌吾就接下了,不过 秀才先生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得今日的未时之前取来才作数 意思很明显,先生我早就知道你们杨家的藏藏书过千,反正还有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要在一千多册书里面找到一本正确的书,识字不识字这个因素在时间面前已经可以直接忽略掉。 这杨妍蛾珍珠玉洁的脸上浮现一丝难色,随即委屈的哼哼道:先生好生狡诈 赵颂面容不色,郑然道:此亦算筹之术也 再说杨府大院的西南角家奴区,陈平瘦弱的身子骨被祖父陈昌贵一巴掌扇了个七荤八素,躺在地上好半天没有没能爬起来。 辛辛苦苦买来的烧鸡和特意给小玉买来的文房四宝也给他人做了嫁衣,暗暗发誓今后得练些拳脚功夫才行,尽然被个黄土埋到头顶的老头子给打趴下了,当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陈昌贵离开之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很沉重,老爹和老娘都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肯定是在为以后每个月五百五十文的上缴数额发愁。 小武没心没肺在吵着自己快饿死了,挥舞着小木刀生闷气,小玉则是安静的给陈平倒了一碗水过来,关心道:大哥,有没有伤着?今天的工作可是还没有完成,下午大哥就躺床上休息一下吧,回头我带着小弟过去帮你把剩下的活儿做完。 陈平动了动身子,疼得直咧咧,都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家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竹竿男子出现在陈平一家人的视野里。 九哥屋里坐 老爹老娘一脸的警惕,忙着上前招呼。 杨九是杨家内院的下人,赐予杨姓,排行第九,一般不会出现在他们这样的低等下人眼前,既然出现了,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杨九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尴尬的笑道:不麻烦了,我是来找二狗的 说罢,也不管还一脸的痛苦之色的陈平,强塞了一本书在他怀里拉着就朝杨家内院而去。 陈平茫然:九叔这是干啥? 杨九也不解释,叮嘱道:过会儿直接把这本书呈上去就是了,其他的什么也别说 哦 线路和上次走的一模一样,来到二进院子那个架在水面上的廊桥的时候陈平就看见了那个大门敞开,正在授课的课堂。 从敞开的大门看进去,课堂里有上一次看见的主家大小姐和大少爷,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龄大小不一的陌生面孔。 陈平在脑子里稍一搜寻便明白了,这二人应该是杨府的二少爷和二小姐。 虽然大家都这么叫,这两个二少爷和二小姐在杨府的地位和大少爷大小姐是完全没法比的,听说是都是庶出,地位甚至还比不上杨府里的管家。 陈平不关心这些问题,再怎么说人家也比他这个家奴强上百倍,到了现在他还是一脸的搞不懂杨九带他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杨九不知道进去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又出来从陈平手里将刚才塞到他怀里的那本书取了过去。 不一会儿课堂里面就传来了一丝惊讶的声音:咦还真拿对了这怎么可能 呵呵课堂里传来一个女子撒娇似的笑声:先生,说好了的,这本书就是你的了 这啊尽然是御书局刊印使不得使不得太贵重了 愿赌服输输先生乃正人君子,不会赖账吧子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受之有愧,赵某何德何能,受之有愧啊 第十章 吃里扒外(下) 第十章吃里扒外(下) 一番对答,陈平基本上是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原来自己是当了一次群众演员。 不过这杨府的大小姐能用这种方式来将贵重的东西送给先生,一来表示了对先生的尊敬,二来又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既照顾了先生的脸面,又达到了目的,虽然干得很漂亮,不过陈平心里对这大小姐小小年纪尽然有这等玩弄人心的手段再次恶感攀升。 然而就在陈平以为自己完成了群众演员使命准备功成身退的时候,课堂里的先生已经安排完了作业,要几位杨府的少爷小姐勤学不辍,随后便当先走了出来。 陈平下意识的凝目看去,便见眼前这先生衣着简朴,浓眉眼阔,虽然略显落魄,却是文质彬彬,神华内敛。 赵颂的目光同样在陈平的脸上一扫而过,不过并未停留。 他正要迈步离去之时,忽而目光一滞,却见远处一个大汗淋漓的小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罐子向这边疾奔而来,嘴里喘着粗气:呼呼谢天谢地,总算是赶到了 待这说话的声音走得近了,陈平才看清楚原来这个着急忙慌跑过来的小丫鬟尽然是上午的时候他在街上碰见的那个在街边哭泣的杨府丫鬟。 尽然还真买来了? 赵颂停下步子,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个小丫鬟。 这本是他今天上午讲课之前抛出来的一道算筹之术在生活上的应用题目,意在勾起杨府这几位大少爷和大小姐对算筹一道上的兴趣,当时见杨妍蛾随便叫了个丫鬟来做实验,他也没怎么在意,却不曾想这丫鬟尽然真的用二十四文钱,买到了原本应该要二十八文钱才能买到的东西。 由于要分一百次购买,小丫鬟也是累得够呛,几乎跑遍了整过落河县城的铺子,用了几乎整整一天的时间才买回来。 不会吧?还真的能买到,你且说说怎么买到的?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少爷要你好看。 说话的是随赵颂身后走出来的杨家大少爷杨正术。 小丫鬟吓了一哆嗦,忙把分一百次购买会多出四文钱的方法说了出来。 虽然在场的几位少爷和小姐都没有说话,不过听了小丫鬟的购买之法之后,心里也觉得这算筹术之术颇为神奇,心里对这位新请来的先生更为尊敬。 不过话虽如此,几位少爷小姐之中,只有杨妍蛾在听了小丫鬟的购买之法之后面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赵颂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赵颂在听完小丫鬟的描述之后,一张方正的脸庞带着几分自嘲的冷意,笑得极为渗人。 他认真的看着手里这本杨家大小姐刚刚才送给他的御书局刊印的《武宗算筹经》越发的觉得烫手和备受侮辱。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不识字的下人能从藏里准确的找到《武宗算筹经》,一个**岁的小丫鬟能解出寒窗十年苦读的学子都不一定能做出的题目,杨家不识字的下人都有这般能耐 呵呵哪里还需要小生这样的穷酸秀才来教,我这是自取其辱,自取其辱啊罢了罢了 书生意气嗖的一下就上来了,赵颂立刻好似变了个人,眼看着就要丢了手里的书拂袖离去。 这赵颂可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越是有真才实学的书生就越是傲气,何况今天这连番的事情,确实有利用下人羞辱先生之嫌。 杨妍蛾可不想把赵颂给气走了,当机立断,从人群中迈出一步:来人,把小溪给我往死里打 死里打 陈平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感觉脑中顿时一阵嗡鸣,恍遭雷击,这杨家大小姐好生没道理。 要是让小溪姑娘因此丧命,出这主意的却是自己,自己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陈平心生愧疚,只感觉全身冷汗直冒,不自觉的拳头捏紧了拳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正盘算着怎么来为小溪求情。 不料,小溪被吓了个半死,之前明明说的买不回来打二十大板,买回来了说清楚理由就不会挨打,现在怎么又要被打死了? 顿时三魂六魄全被吓没了。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为了活命,小溪可不管不了那么多了,指着旁边的陈平说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教婢子买东西方法的是二狗 刷 二狗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投向了陈平。 是你? 杨妍蛾先是一顿,余光悄悄的瞄了一眼赵颂,发现赵颂在她那一声打死之下怒气稍缓,可也没有怒气全消。 当即又道:既然如此,将二狗也一并打死 啊大小姐饶命啊 求饶的却是小溪,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都已经供出陈平来了,怎么还是要死。 陈平心中暗恨,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来度过这个难关,事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自己的小命,恐怕真要折在这额度的女子手里。 然而赵颂始终还是书生,面硬心软,眼见活生生的两个生命就要因为自己而死,他哪里能够坐视不管。 怒容稍释,正要说话,然而场中异状再生。 只见两个龙精虎猛的下人上前就是两下将陈平摁倒在地。 陈平身子弱小,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动惮不得,随后就被一人一手抓了一条腿倒着向上提了起来。 霎时间,只听哗啦啦一阵清脆的响声,陈平怀里立刻就倒豆子般滚出来了一大堆铜钱和几块散碎银子。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 啊钱 这么多钱 糟糕,大事不妙 旁边的杨九也是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这一下,二狗恐怕非死不可了 大少爷杨正术原本一副看戏的戏虐,这会儿见陈平一个五等下人身上滚出来这么多的银钱,要么是偷的,要么就是偷偷卖了藏的书得来的 他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尽然敢偷主家的银钱,我看你是活腻了,老子今天非活剥了你不可 p:有人在看吗?求,求票票,求打赏,各种求哦~~~~ 第十一章 腹黑女人心(上) 赵颂也是看得心里一慌,如此多的银钱出现在一个家奴身上,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恐怕今日,这孩子就要因为我赵颂而死。 那那个 赵颂向前迈了一步,脸上的气恼变成了焦急,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这是人杨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怕是没道理说三道四。 陈平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下人提着双腿悬在半空,四周的目光削肉剔骨,夹杂在隆冬寒烈的风里,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陈平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事已至此,生死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他早已经看明白了,奴仆的生死就是主家的一句话,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可讲。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与其像昨天看见的那个小厮一样磕头求饶,还不如挺直了腰板留点尊严。 他侧着脸去看一眼旁边被吓得脸色铁青的小溪,不是抱怨她以怨报德,关键时刻出卖自己,而是心里真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 或许,这扯淡的穿越只不过是一场梦,人死了,梦醒了,睁开眼睛便会回到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说啊,说话啊,钱那里来的? 不说是吧? 哼别以为不说就没事了,本少爷有的是办法炮制你,小小年纪尽然行偷盗之事,我杨家岂敢留你这等行为不端之人! 来人,请刀,先剁了这畜牲的手脚再慢慢审问 杨正文是个直脾气,陈平越是一言不发,他越是怒火烧脑。 杨正文这一暴喝,旁边的小溪更是被吓得小脸都贴到了地板上,瑟瑟发抖,尽是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少爷二狗是 杨九心生不忍,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本想说二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本本分分,绝不会行偷盗之事 不料他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杨正文怒火熊熊的一眼瞪得不敢再说下去。 好你个狗奴,你还敢为他求情?本少爷回头再来收拾你,外院的奴仆向来由你管束,尽然出了这等偷盗之事,莫不是这其中尽是得了你的授意,杨九,这些年你也赚了不少吧? 这杨九对杨家忠心耿耿,还望大少爷明察 杨九求情不成,反被迁怒,顿时也是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对陈平投去了一个愧疚的眼神。 大哥 这一声喊,尽然是站在杨正文身后的呆滞少年杨泓逸和二小姐杨锦驰。 陈平觉得诧异,印象中这两位庶出的少爷小姐可是和他陈家没有什么交情,却不曾想这等关键的时候他们兄妹二人会出来帮自己求情。 滚这里有你们说话的地方吗? 虽是兄妹,可杨正文对这兄妹二人却好似呵斥下人一般,即便是在先生面前也丝毫不给一点情面。 这一刻,陈平算是深刻的见识到了嫡出和庶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如此这般,倒是让心里憋屈的陈平有些汗颜,没想到自己一个五等小家奴,生死一线之上,尽然还有这么多人帮着求情,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暖流。 大少爷,刀刀来了 剁了他的 手脚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却见一直不曾说话的大小姐杨妍娥谪仙出尘般迈出一步,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眸,洋溢着淡淡的调皮,嘴角勾起一抹月牙般完美的笑容,悠悠然如风铃的声音飘荡而出:大哥可别把人吓坏了,做做样子得了 妹妹你 杨正文的怒火僵在脸上,满眼的错愕和不可思议,指着陈平道:他他他 他了三次,杨正文才发现杨妍娥的眼睛里似有深意,这才压抑了怒火,学着杨妍娥的样子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不知道杨妍娥这当中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随即又听杨妍娥道:嗯二狗,这件事情你做得好来人,赏二狗二十两银子 这件事情?做得好?赏二十两银子? 怎么就做得好了?我做了什么? 陈平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一阵的恶寒,这个貌比花娇的大小姐年纪不大,可说话的这一刻,陈平真实的感觉到了危险尽然比之前攀升了十倍不止。 爹娘小玉小武糟糕,难倒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是要迁怒家人。 自己死了不要紧,可祸不及家人! 一直强撑着没有说话的陈平终于急眼了:有什么冲我来,哼偷钱,笑话,你们把人都叫齐了,问问有没有丢不就完了吗,告诉你,这钱是我爷爷今天刚刚送来,让我爹帮小玉赎身的银子 陈平一阵乱嚎,不过杨妍娥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恭敬有礼的向着旁边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赵颂道:误会一场,到是让先生笑话了,我大哥刚才和他闹着玩呢 那里那里 赵颂莫名其妙的回了一礼,接着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里糊涂的离开了杨府大院。 走出杨府的大院,赵颂才发现,经这一闹,自己的怒火尽然糊里糊涂的消了,手里还拿着杨妍娥送给他的那本贵重的《武宗算筹经》。 都拿出门了,要是再去还,那可就是打杨家人的脸面了。 唉 赵颂叹息一声,疾步远去。 然而杨府内院里要说更糊涂的,那就是陈平了,一群人将赵颂亲自送杨府之后,杨妍娥不仅真的打赏了他二十两银子,接着又让下人上上来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生死大反转,搞得陈平如坐针毡,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 旁边伺候的还有小溪,陈平放下筷子,疑惑问道:大小姐这是闹的那一出? 小溪还在为刚才出卖陈平的事情愧疚,知无不言道:大小姐和大少爷叫上杨九去了外院,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你得小心,对了,你的钱真你是爷爷送过来给你弟弟赎身的? 小溪一脸的羡慕,很显然,对于赎身一事,是每个入了奴籍之人做梦都想的事情。 他 陈平顿了一下,那个黑脸刻薄的老头子身影在脑子一闪而过,随手夹起一大块肉往嘴里塞,嚼了两下才呵呵一笑道:算是吧 小溪脸上的羡慕之色更加浓了几分,给陈平倒了一杯水又酸酸的问道:那那你爷爷是不是也要给你赎身啊? 这个陈平又是一滞,说违心的话真的很不爽,虽然他心里巴不得狠狠的扇那老头子几个耳瓜子,可嘴里还是强撑着道:应该会吧 你爷爷对你们一家可真好,对了,二狗,你在老家有名字吗?要是以后咱们再遇见你得叫你的名字才行,你的名字叫什么啊? 二狗,你老家在那里?是在落河县城里吗? 二狗,你老家是做什么的,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银子,可真有钱 二狗,你以后会不会也去读书呢,你这么聪明,肯定会中状元的 第十二章 腹黑女人心(下) 一群丫鬟围着陈平叽叽喳喳的说着,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她们每个人平时藏在心里的话,如果脱了奴籍之后会怎么样,怎么样,全都脑洞大开 陈平应接不暇,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其实主要是还是给臊的,谎话只要一打开,总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 大少爷和大小姐没有再出现过,也没有看见二少爷和二小姐,杨九过来叫他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平感觉莫名其妙,这一趟,莫名其妙的差点死掉,又莫名其妙的被打赏了二十两银子,又莫名其妙的吃了一顿大餐。 杨九的脸色很不好看,将陈平送到侧门的时候他没有再跟着出来,重重的拍着陈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二狗啊,你受委屈了,九叔也没什么能力,帮不了你,你自己小心一些 说着,杨九深陷的眼窝里,似有泪光闪过。 夜晚漆黑,一路无语,陈平心里怦怦乱跳,担心大小姐和大少爷对老爹老娘做了什么,赶紧一路路跌跌撞撞的向家里赶去。 七拐八拐的,还没走近自家的那两间破旧的偏房,漆黑的夜里,陈平便听见了远处传来一阵嘭嘭嘭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个汉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划破夜空:陈老实,你他d平时装得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没想到骨子里尽然是这种不要脸的货色 又一个妇人接话道:哼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儿和那姓苏的贱人也脱不了干系,告诉你,咱家的三两银子,少了一分,老娘要你儿子的命来还 又是嘭的一声,不知道是打坏了什么东西,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这夜空里响起:今天这笔账大家都记着呢,姓陈的,人在做,天在看,你贪图那两个臭钱,把大家至于死地,你不给咱们活路,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活啦,不活啦你们这些杀才,非要逼死我们这一家子是吗? 嘈杂的声音里突兀的传来老娘的嘶吼:来啊来啊不就是个死吗,反正老娘也不想活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一死百了,我陈家行的端,坐得直,人贫志不穷,才不会去挣那没良心的钱 呀喝 又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接话道:呸还人贫志不穷,这是要疯狗乱咬人啊!真td不要脸,告诉你,别以为咱们不知道,内院的人都传出话来了,是你家二狗去告发的,既然有胆做,就得有胆认,告诉你,咱家被搜走了十两银子,只要老娘还活着一天,你陈老实家就休想抵赖 啊你不许动我儿子 夜空里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随后又是铛的一声惊鸣,紧接着就开始有人叫喊:杀人了杀人了 拥簇在陈平家的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走得近了,人群散开,陈平才看清楚了人群中的老爹正一身是血的提着一把亮晃晃的菜刀疯了似得乱挥。 四周一片凌乱,两间破旧的偏房被拆成了无数块,凌乱的摆了一地。 地面上撒了一层厚厚的黑棉,想来应该是家里的两床单薄的被子也被人拆了。 老娘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被人撕坏了,两条裸/露在寒风中的手臂全是血痕。 陈平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眼睛红红的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老娘许是杀红了眼,人都已经跑光了她还在疯了似得在空气里乱挠,小武从破柴堆里爬出来,一身的伤痕。 看见陈平的时候,他硬是哭都没哭出一声,只是从嘴里吐了一口血就握着他的小木刀来到了陈平身边,无比认真的说道:大哥可是有谁欺负了你?没事,你给我说,我去帮你灭了他? 小武的声音把老爹和老娘唤醒了过来,老爹瞪着陈平一声不吭,老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蹲在地上大哭不止。 小玉陈平心里发慌:小玉呢?小玉在哪里? 小武大咧咧的指着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拍着他的小胸脯自豪的说道:没事儿,大哥二哥在那里呢,有我保护,一根儿皮毛都没伤着 陈平眼睛一热,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转过身,遥望夜空中的杨府内院,遥望那一片片亮起灯火的家奴区,憋在胸中的怒火,终于怒涛般爆发了出来: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日之仇,我陈平他日定当百倍还之 声音遥遥的消散在夜空里,回应他的是家奴区里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仇,怕是真的结深了。 老爹没有哭,嚎叫了几嗓子之后转过身来上去整理一地凌乱的木头的时候,陈平被一言不发的老爹一肘子撩翻在了地上。 老娘只是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尽然也没有帮陈平说话。 陈平不知道他在杨府内院里吃饭的时间里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向和他很亲的小玉尽然也对他敬而远之,只要陈平一向他靠近他就开始嚎啕大哭。 气氛好似结冰了,这一会儿,陈平觉得自己好像是全天下最十恶不赦的罪人,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想再见到自己 大哥没事儿,我相信不是你出卖的大家 小武摇着他的手,唯一的一个支持者。 没有出卖?说话的尽然小玉,没有出卖,你今天带回来的烧鸡哪里来的?文房四宝哪里来的?大小姐给咱们大家都说了。 说你爹的好儿子,举报有功,赏二十两银子,主家还留你在内院特地做了好菜招呼。 举报?陈平一脸的茫然,我举报什么了? 哼还不忍是吧? 看来除了小武,就连小玉都认为这事儿是陈平干的无疑。 只见小玉接着又说:大小姐说你举报咱们中饱私囊,赶车的,在车辕里掏了盒子,私自偷盗主家的财务为己所有 大小姐带着人把所有的马车车辕都拆了,除了咱家是实木的,其他人的全是中空的,呜呜然后大小姐和大少爷就带着人把他们所有的家都抄了。 为了一己私利,害了咱们外院好几百人,害咱们家被人拆,爹娘被人打 大哥你可真是个好大哥啊 不我没有 没有?你敢说你身上没有二十两银子吗? 第十三章 希望和执念 小玉恨恨的看着他,一声声的指责,让陈平百口莫辩。 烧鸡和文房四宝被刻薄的祖父拿走了,可那是铁证。 怀里的二十两银子是铁证。 还有有那一桌子的好菜,四周伺候的丫鬟,全都是铁得不能再铁的证据。 面对一个只有六岁孩子的斥责,陈平咬着牙,几次憋到喉咙的话,尽是硬生生的都咽了回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无话可辩。 漂亮! 大小姐这一招干的可真是太漂亮了,正所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不外如是。 只是大小姐这一招,也忒恶毒了,如此一来,折磨的可不仅仅是我陈平一人,而是将我的家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眼中钉,肉中刺,人人得而诛之,这还让这一家子以后怎么活。 比起大少爷简单粗暴的剁手跺脚,这个杨家大小姐绝对是腹黑恶毒了十倍不止。 哗啦啦 就在陈平楞神之际,本在收拾木头的老爹尽然黑着脸一巴掌扒开了陈平的衣服,白花花的银子从他怀里滚了出来,即便是漆黑的夜里,也显得异常的刺目。 哼你说啊,你说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叛徒 呜呜 小玉疯了似的扯着陈平厮打。 很显然,家里的所有的东西都被人砸了,房子也被人掀了,就连老爹老娘都被人打得满身是伤,小玉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陈平这个叛徒大哥身上。 你 老爹痛心疾首,目瞪着白花花的银子,紧闭的嘴唇咬出了一汩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你孽子,让我老陈家蒙了羞啊,我陈定山的儿子尽然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你让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高高的扬起了蒲扇般的大手,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上冒起一根根的青筋,就连呼出的热气,都有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浪。 陈平可以肯定,老爹这一巴掌要是抡实了,即便不死,恐怕也得躺上三五个月。 陈老实,你要干什么?你敢杀我儿子,老娘和你拼了 孩子始终还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铁证就在眼前,老娘还是舍身护崽:老娘才不管他是不是品德败坏,不管他是不是小人,老娘只知道他是我儿子,你要敢打死他,老娘也不活了 糊涂你这疯婆子也跟着糊涂是不是,今天这事儿要是不给他一个教训,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这事儿要是传到了爹耳朵里,老大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入我陈家族谱,还有资格见列祖列宗 哼 老娘肚子里憋了好多年的话也终于是爆发了,冷冷的说道:进族谱,进祖宗祠堂! 陈老实,醒醒吧,从你七岁那年被你那狠心的爹卖进杨家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没有机会进你陈家的族谱,没有资格给你陈家的祠堂上香了,更别想死后自己的排位进祠堂,痴心妄想 你 老爹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仰头看天,半晌才缓缓的吐出一口长气,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吗?这些年,还不都是为了咱们这一家子,为了老大,为了老二老三,为了你 你总不想咱们这一家子人死后都成孤魂野鬼吧?爹也答应了,只要咱们好好的供着家,有朝一日会把咱们一家人的名字写进族谱的 哈哈 老娘满是风霜的脸笑得极为讽刺:你信?这样的谎话你信吗?陈老实,你自己摸着你那呆瓜脑袋好好回忆回忆,自从老娘嫁给你那一天,年年过年去老家,你爹有让咱们进过祖宗祠堂吗?有让孩子们给你老陈家的列祖列宗上过一次香吗? 还有你,兄弟姐妹五人,全都是义字辈分,好好的陈义山,怎么就不能让你叫陈义山了,而是叫陈定山。 说白了,你爹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们老陈家有个入了奴籍的后人,要不是看在咱们一家人每月给你老陈家上供的份上,恐怕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要说让你老陈家蒙羞的人也是你陈定山,而不是我儿子陈平,他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事情做得做不得 你你胡说 陈定山铁打的汉子被老娘句句戳进心窝子,尽然脚下踉跄,差点摔到在地。 可想而知,有朝一日能回归家族,把自己和一家人的名字都写进家谱,让人知道他陈定山也是有根有源的人,不是孤魂野鬼,是老爹多大的心结啊! 心魔一般的美好梦境,再苦再累,宁愿自己的老婆孩子天天都吃糠咽菜,也不对祖父的刻薄条件说一个不字,而今被老娘一句句无情的戳穿,打击甚至比家被人砸了还要大上无数倍。 希望,执念,支持他一直活下来的希望 见老爹这般模样,就连陈平都看得心里不忍,觉得老娘这些话说得太重了。 有的时候,摧毁一个人的希望,其实和杀了他也一般无二。 不还钱,还钱,我要去一家一家的还,把他们的钱都还上,不要让他们说老大的坏话,我陈定山的儿子,绝对不能做孤魂野鬼 老爹踉踉跄跄的捡起地上的银子,转身就要去挨家挨户的还钱去。 陈平猛一咬牙,还钱的头可开不得,有了第一家,那今天哪些被主家收了钱的人,今后可就非叫他们还不可了。 跑到老爹前面去拦住去路,陈平无比严肃的说道:爹,这钱你要是拿去还了,明天主家大小姐又来找咱们要钱,咱们拿不出来,那可是一家人都会死的 老爹脚步一顿,楞了起来,倒是小玉噗的一下将陈平推开了:还,这钱一定得还,咱们家不花这种昧良心的钱 陈平没有去管小玉,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老爹:爹,娘,你们还没看出来吗?今天这事儿明显就是主家的一个局,人家早就想对付咱们了,今天拉我出来,分明就是找个借口,这么多年了,主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主家不知道咱们耍的这些小把戏吗? 不是不管,是时候未到而已,等大家兜里都鼓起来了,人家这才好一锅端了,猪养肥了,该是时候过个肥年了 第十四章 可敢赌一局 真你真的没有出卖咱们? 陈平话里暗含的意思丝毫不比老娘的话打击小,老爹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黑夜里,老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半晌才颓然的喃喃道:希望为什么最后的一丝希望也不给我们留着 希望?活着的希望! 历史的发展证明了这个道理,任何一个朝代的更换,都是从百姓绝望的那一刻开始。 陈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嘴角也不自觉的弯起了一个压根儿就不应该出现在孩子脸上的弧度。 小玉也变得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泪水止不住的流,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陈平一阵揪心。 只有小武还是没心没肺站在旁边,不知道是没听明白陈平话里的意思还是他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件事情。 老娘显然也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她追过来摇晃着失魂落魄的老爹,泪水滚滚而下:骗子骗子都是td是骗子 存钱啊存钱啊,让你们存,上辈子存了这辈子又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子子孙孙都跟着当奴仆,到头来呢,还不是被别人养肥了的过年猪 话没有说明,这个别人,说的自然是心黑的主家。 既是主家处心积虑而为,那就说明了主家绝不会放任何一个人还良,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忍耐和屈辱,存再多的钱也没什么卵用,只不过是一头长肥了的猪而已。 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延绵四五十米的家奴区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愤怒的咒骂没有了,妇人的撒泼歇息了,就连孩子的哭泣声都好像是被人一爪子无情的掐断了一般。 寒风无情的刮着,摇曳了幽暗的灯光,也吹冷了这几百家奴的心。理想希望,追求快乐都变成了惆怅痛苦失败孤独和幻灭。 主家拿走的是银子,可毁灭的是他们不息追求的梦,凝重的气氛一沉再沉,寒风中摇曳的仿佛不是灯光,而是一颗颗无力的心跳。 终于有人忍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冲出房舍,依旧不愿意面对这无情的现实:哼陈老实,少给咱们耍这种把戏,坏事都让你一家做绝了,到头来还要癞在主家身上,你说你安的什么心,要死是吧? 好啊,我黄老三今天就和你们这一家不要脸的拼了 你敢? 声音不大,带着几分稚嫩,不过在安静的夜里,却是足够扩散得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听见。 唯一别扭的是,这一声你敢,尽然带着一种浓浓的威势,屈辱了一辈子的家奴自是能分辨,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有在面对杨家老爷的时候才会有的压制,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 刚刚回屋的人探着脑袋纷纷走了出来,说话的黄老三明显楞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一声奇怪的声音尽是来自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二狗。 小兔崽子 小畜生 找到了说话的陈平,众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双双的眼睛全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齐刷刷的看向陈平。 知子莫若母,虽然陈平一向表现的不怎么说话,但是老娘却知道这傻小子的驴脾气上来了可是连大少爷都敢顶撞的。 老娘伸手去拉陈平,可惜还是慢了一拍,陈平大大的跨出一步。 这一步,迎着黄老三而去,携赶山踏月之威:不信是吗?好啊,黄老三,你可敢与我一赌? 赌?黄老三先是目光一缩,深吸了两口气才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赌甚? 陈平挺了挺身子,一脸自信的说道:就赌主家今天赏我的二十两银子三天之内必会派人来取 黄老三在这一群家奴里面有着不容置疑的地位,他想了想,自然明白陈平的意思,若是主家真来取了,那就证明了这事儿是主家刻意布局,而非陈家告发。 黄老三粗狂的脸阴沉下去,半晌才冷冷的咬牙道:有何不敢?若是主家没有派人来拿这二十两银子又怎么说?小杂碎,到时候老子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哈哈 陈平弱小的身躯迎着寒风疯狂大笑,那张蜡黄又憨厚的小脸万分的坚定而凌厉:大卸八块算什么好汉,能拿回你们的钱吗? 若是主家三天之内没有派人来取钱,我二狗认下是我出卖大家,此事不关主家的事,更不关我爹娘的事,除此之外,今天所有被主家没收了钱的,我陈平承认一分不少的全部归还! 还?你还得起吗? 黄老三愤愤,仿佛听见了一个可笑得不能再可笑的笑话:小畜生,口气不小,你一个没有工钱的五等家奴,拿什么来还? 是啊,你拿什么来还?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争执在这一刻攀升到了最高点。 老大别做傻事 老娘万分担忧的来到了陈平身边:还钱,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就敢说一个还字,可别和你爹一样犯傻 老爹站在距离陈平三步远的距离,脸色难看至极,那张满是风雕霜刻的脸上一双火红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很显然,自己的儿子被人一声一声的小畜生和小杂碎辱骂,可比一巴掌一巴掌的耳光打在他陈定山自己脸上还要让他难受。 小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老爹刚刚才丢掉的菜刀握在了手里,完全不怕事儿大的挺着小胸脯挡在陈平前面,他伸着一支肉乎乎的小手指着黄老三威胁道:给小爷记好了,今天的仇,小爷定会要你们加倍偿还,老的小爷打不过,你们的龟孙子些别让老子逮着,到时候小爷得一个天一个手指脚趾的剁,剁到他们死为止 你 小畜 生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一些甚至个头比小武还大的孩子都被吓得面色惨白,纷纷躲到自家大人身后。 都是邻居,谁家的孩子什么脾气大家都心里清楚,别看这小武年龄不大,可绝对是个混人,小小年纪就已经干出了差点把克扣他家饭食的黄老头一砖头拍死的壮举。 谁家没个孩子!哪里能全天候的看着。 气氛再次变得怪异起来,吵闹的人群渐渐安静。 草!这都特么都什么事儿啊,老子好不容易当一次主角,一家子大人拼死拼活,尽然还不顶小武的一句威胁。 陈平心里自嘲不已,呼啦一巴掌将小武拍到地上,随后冷笑着说道:有人答应还,是个盼头,莫不是送上来的希望你们也不要?都特么和黄老三一样的是蠢猪吗? 第十五章 又见题目(上) 灯火熄灭,夜,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 寒风摇曳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月亮不知道在哪里醉趴下了,没有一点踪影,转角的树下依旧是一片狼藉,却不知道陈家人去了哪里。 更夫敲击竹梆子的声音翻过杨家大院的高墙遥遥的传来:咚!咚!——咚!寒潮来袭,熄灯关门 延绵四五十米的家奴区,东边,向阳通风的最好位置,安静了很久之后突兀的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是一个老迈的声音低沉的说道:老三,以后别再去寻陈老实一家的晦气了 簌簌 黄老三从床上翻了起来,随后敲了一下隔间的木板:老东西,少给老子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你不知道今天咱们家被搜走了多少银子? 哼二十两啊,整整二十两,今天这个赌可是他陈老实的儿子自己要赌的,要是主家不来拿那笔钱,我黄老三和他陈老实一家没完 咳咳 隔壁房间的老人呛了两口气,接着又长长的叹了一声道:天要变咯!陈老实有福啊,尽然生了这么两个人中龙凤的儿子,那陈耀武四岁已有虎将之威,不知害怕为何物,那陈平不到十岁更是老练沉稳得让人害怕,此子话不多,却是句句诛心 草!黄老三不耐烦了,狠狠的啐了一口呵斥道,老不死的,我看你是被那陈耀武一板砖拍得怕了吧?尽给老子扫兴,告诉你,明天陈老实家的饭食减少一半,我黄老三可不是你这样的窝囊废,那小畜生要是敢找虎儿的麻烦,老子第一个捏死他 哎 黄老头长长的叹息。 睡觉再给老子啰嗦,信不信老子抽你 再说陈平一家由于房子被人拆了,唯一的两床棉被也被人撕成了碎片,实在是没了办法,黑灯瞎火的又不能盖房子,陈平便领着一家人到了藏暂住一宿。 虽然冬天的夜晚着实寒冷,不过一家人挤在一起,再用一些书本当做被子盖在身上,其实保暖效果,一点都不比家里差。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陈平发现比起家里的情况,其实藏的情况也一点不容乐观,晚上的时候还不知道,可是现在一看,所有的人全都傻了眼。 原来之前一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藏,此刻呈现在陈平一家人眼前的尽然是乱七八糟,好多的书架都被人推倒了,完全是一副被贼关顾过了的样子。 老娘撇着眼睛在发呆的陈平脸上看了一眼,接着又是招牌式的在陈平脑袋上一阵乱揉表示安慰:没事儿,这都是昨天大少爷带着十几个柜上识字的掌柜说是来找什么书的时候弄的,没遭贼 哦 陈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不过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儿,杨正文这那里是在找什么书,这根本就是带人来查老子是不是偷了藏的书来换钱。 陈平大喜,之前打赌,完全是按照大小姐的腹黑路数来推测的,一个完美的腹黑计策,栽赃嫁祸之后是绝对不会少了再把钱拿回去这个步骤,但是现在看来,大少爷心眼小到这个地步,拿回那二十两银子肯定是铁定的了。 哈哈 陈平愣愣的站在原地傻笑,不料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耳边便响起了老爹木讷的声音:我喂马去了 说罢,老爹丝毫不做停留,率先推开藏的大门走了出去。 紧接着又是老娘翻了翻白眼:我挑水去了 挑水就挑水,怎么还要给我翻个白眼呢? 陈平一脸懵逼,目光投向很有向傻大个发展趋势的小武,却见小武吓了一哆嗦,撅着屁股就往外跑:别指望我,我也很忙的 跑出藏,小武还不忘了在门边将他的小木刀抱在怀里,一口气跑出去了老远才扭头对陈平做了个鬼脸:大哥,下次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装疯卖傻这招早不灵验了 草!陈平一脸的冤枉,小武,你回来,今儿不把这事儿说清楚了,大哥保证打不死你 追出大门,再探头一看,小武早已经转了几个幽深的巷子跑没了影儿。 猛一转身,才发现屋里的小玉正在熟门熟路的收拾地上的书籍。 呵呵陈平挤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小玉,你咋不跑呢? 小玉学着老娘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捡起地上的一本书说道:大哥,真的很老套耶,拜托,你每次不想干活儿的时候都是装疯,真的该换一换了,我是昨天冤枉了大哥,自愿不走,留下来帮大哥干活儿 装疯?干活儿 陈平脑子里顿时冒出一幕幕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额头立刻冒气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真是握了个大草,这是多么蠢的猪才每次想偷懒的时候都装疯卖傻啊! 脑子里的记忆显示,陈平六岁开始打扫藏,迄今为止三年零九个月,中间因为睡懒觉,情绪抵触等等各种原因不想干活儿,一共用同样的方式装疯卖傻七十三次。 草!怪不得大哥我只是小笑一下就吓退了这么多的英雄豪杰,就连武将军连同他的十万兵马都被我吓得屁股尿流 陈平很不要脸的给自己脸上贴金,捡起几本书往书架上放,走上前来在小玉窄窄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比划一个京剧的标准动作:二弟,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呵呵小玉被陈平一句话就逗得乐不可支,也是学了个陈平的腔调:打马走着 二弟,要不大哥给你将个故事 大哥会将故事?哪里听来的? 还用听吗,咱们守着这么大一个藏,当然是书上看来的了话说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江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正是八月天时。村前村后的野草刚起始变黄,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萧索。两株大松树下围着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几个小孩,正自聚精会神的听着一个瘦削的老者说话,那说话人五十来岁年纪,一件青布长袍早洗得褪成了蓝灰色 哇大哥那邱道长可是神仙?武艺尽是如此之高 第十六章 又见题目(下) 二人自得其乐,陈平一边讲着金老爷子的射雕英雄传,一边按照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文献检索的方式将所有的藏书重新排列,如此一来,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不过故事一开讲,倒也发现了一件让陈平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脑子里他穿越之前看过的书籍文章之类的东西,都好像是照片一样清晰的印刻在脑子里。 不仅如此,之前他在藏里无聊的时候看过的书籍,都能清清楚楚的记住里面的内容,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尽然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很神奇,不过穿越这样的事情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是老天爷让自己穿越到一个家奴身上的补偿吧,很快陈平也就释然了。 故事很快讲到了郭杨两家家破人亡,两位怀着身孕的夫人一个进了大金王府,一个逃往大漠,江南七怪与丘处机约定十八年后在嘉兴醉仙酒楼由弟子比武一较高下。 18年后,郭靖奉师命南下,杨铁心一家劫后重逢,然而杨康却拒不认父 就在此时,忽而外面响起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便听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愤愤道:这杨康好没道理,莫不是贪恋荣华富贵,已经认贼作父,尽然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了! 尽然是你? 陈平闻声回头,才发现来人尽然是昨天恩将仇报的杨府内院丫鬟小溪。 当即脸色一沉,将手里分类整理好的一叠书放到书架上,这才慢悠悠说道:莫不是大小姐真要将我一家往死里逼,藏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没个三五天时间是整理不完的,现在硬要强逼我找书,我二狗也就只有一死百了 小玉也听出了其中的火药味,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敌意的看着小溪,胆怯的嘀嘀咕咕:咱家的房子都已经被你们拆了,爹娘也被你们打了,没这么欺负人的 呜呜 说着,小玉已经蹲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见此一幕,小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难色,才幡然醒悟过来,刚才听陈平的故事听到了愤怒之处,尽然失态冲了进来。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 小溪被小玉哭得慌了神,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才想起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府里下人们嘀咕陈平一家昨天的遭遇,也是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说到喉咙的话卡了一下,她接着又流露出满脸的失望之色,嘟了嘟嘴,自言自语的说道:大小姐又让我买东西了,本想着是想让你再帮我一个忙的,没想到听你的故事听得入了迷 对对不起啊二狗我不是有心要害你的都是都是大少 说到这里,小溪想到自己私议主家的坏话可是大罪,嘴里的话又戛然而止了,随后便耷拉着脑袋出了藏,红着两颗眼珠子可怜巴巴的回内院里去了。 见小溪离去,陈平也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又来找书。 大小姐愿意怎么戏弄谁,便戏弄谁,如此腹黑心恶的女子,老子既然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陈平不再去关心小溪的事情,继续收拾藏。 不多时,已是巳时以后,哭了半晌的小玉无精打采的来到他身边,扯着陈平的袖子满是渴望的看着他:大哥我饿 饿? 陈平的目光在小玉明显营养不良的脸上打量半晌,才恍然大悟的想到,小玉小武,还有老爹老娘恐怕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饭吃吧,小玉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孩子了。 走到门口,陈平探头看了看天色,早已经是放饭的时间了,然而却没有看见老爹老娘给他们送饭过来,看来今天领饭的事情不会顺利。 摸一下怀里,陈平才想起来昨天打完了赌之后将所有的钱都放到了黄老三那里,本想着带小玉和小武到外面去吃顿好的,现在看来又得想另外的办法了。 走,咱们从后门溜出去,大哥带你去街上吃好吃的 陈平挥了挥手,拉着小玉就要往外面走,脑子里想着正好可以去看看宁掌柜那里的手抄书卖得怎么样了,顺便再混顿饭吃应该不难。 帮小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二人迈步向门外走去,不料刚一出门,迎面就是急冲冲的黑影噗通一下和陈平撞了个满怀,手里的两个牛皮纸包裹骨碌碌的滚出去老远。 哎唷 二人同时痛呼,陈平心里顿时一阵火起,定睛一看,才发现正和他一样捂着额头呜呜呀呀叫疼的尽然是刚刚才离去不久的小丫鬟小溪。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平捂着额头,很生气瞪着小溪。 小溪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指着滚出去的两个牛皮纸包裹激动得眉飞色舞:二狗,你可有福气了,这这是大小姐叫我送过来给你的 给我的? 陈平心生警惕:什么东西? 大小姐三个字已经在陈平的脑子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昨天如此恶毒的路数,可不是一般狠毒的女子能够干得出来。 咯咯 小溪咧着嘴傻笑:是烧鸡呢,大小姐说了,只要你教会我今天要买的东西,这两只烧鸡就赏给你了 不可能陈平倔强的拧着脖子,骄傲得像只天鹅,我是不会因为两只烧鸡出卖自己的,你可拉倒吧,还大小姐叫你送过来的,大小姐这么高高在上的仙子,可没空理会我这样的小家奴 是吗?小溪得意的将两只小手抱在还没有发育的小胸脯前面,眉毛向着小玉的方向挑了一下,东西你可都吃了,断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今天你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 什么?吃了?谁吃了! 陈平大叫愿望,猛然扭头,才发现旁边的小玉已经巴兹巴兹抱着一只烧鸡很没有骨气的啃了起来。 第十七章 不关我的事(上) 这 陈平怒目圆瞪,才发现和小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记仇可讲,昨天晚上的时候小玉还发着疯的要自己拿钱去还,绝不花不干净的钱,没想到这才一转眼的时间就不知道骨气跑哪里去了,尽然被一只烧鸡收买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发现了陈平的怒目,小玉满脸委屈的向他看过来:大哥我饿,真的很饿 哎~ 陈平叹息一声,无奈的挥了挥手,随即扭头说道:说好了,最后一次,以后大小姐要是再戏弄你,可不关我的事,休想再用一只烧鸡将我收买我哦,不对,是不能再用烧鸡收买我二弟 咯咯 小溪红着脖子大笑不止,过了半晌才认真的说道:今天大小姐出的题目是这样的,要我用1000文钱买100只鸡,每只公鸡50文钱,每只母鸡30文钱,3只小鸡10文钱,二狗,你说这公母小鸡各多少只?才能刚好1000文钱能买到100只鸡呢? 小溪说完,挨着正在啃烧鸡的小玉坐下,双手托着下巴,面做思索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陈平,万分期待的样子。 陈平并不知道这题目来自人称落河第一秀才的赵颂赵相公,连同昨天的题目,都还以为是大小姐原创。 刚刚听了小溪的题目,心里也是大为吃惊,看来这个大小姐并不仅仅是腹黑心恶这么简单,为了为难一个下人,尽然绞尽脑汁拿出了如此难度的题目,看来这大小姐并不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小溪见陈平楞了半晌不说话,还以为这题目陈平也不会做,颇为失望的叹息道:哎~看来我只有回去挨大小姐的板子了 随即,小溪拍了拍手站起来,没精打采的准备离开。 小溪姑娘别急 陈平淡淡一笑,拦住了正要离去的小溪。 要是别人出的题目,不会做也就不会做了,可是这大小姐几次三番的折辱自己,先是用鸡腿羞辱,昨天更是狠狠的摆了自己一道,岂能让他好过。 陈平胸中一阵热血翻腾,一股子好胜之升腾而起,喃喃自语道:这是一道三元一次方程,首先要建立笛卡尔坐标系,做成三个变量的等式,然后再通过等式换算成双变量函数,再通过取整赋值来一一验证 这题目虽然和昨天的四舍五入不是一个档次,不过陈平好歹也是堂堂的研究生,又哪里能够难得住他。 只见他喃喃自语一番,随即在一个书堆里翻出了他插在木棍上的钝头大针,沾了些油墨在一张上好的宣纸上写下50x+30y+10z1000的等式。 写写画画,陈平异常专注,手下更是运笔如飞,直看得旁边的小溪完全傻了眼。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安静的藏里响起吧嗒一声笔杆落地的声音,便听陈平胸有成足的说道:有4种买法:一0只公鸡,25只母鸡,75只小鸡;二4只公鸡,18只母鸡,78只小鸡;三8只公鸡,11只母鸡,81只小鸡;四12只公鸡,4只母鸡,84只小鸡。都是总数一百,看你自己喜欢,随便挑一种方法来买便是。 哇,二狗,你真聪明,我这脑袋一种方法都想不出来,你尽然想出来了四种 小溪用几乎崇拜的目光看着陈平,傻傻的楞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撒丫子开跑。 陈平的目光在小玉手上还没啃完的烧鸡一扫而过,心里有些担忧小溪偷了主家的烧鸡要是被发现了罪名也不轻,追了两步道:小溪姑娘,以后最好还是别偷主家的东西了,你要真有困难,能帮得上忙的我陈平一定帮,别到时候弄得大家都惹祸上身 咯咯 小溪猛然停下脚步,扭头笑得花枝招展:原来你的名字叫陈平啊! 她吐了吐舌头又道:真老土,不过这两只烧鸡嘛真的是大小姐让我送过来的,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都主家的东西 啊 陈平愕然:大小姐她又要耍什么诡计? 陈平一脸的警惕,奈何小玉都已经吃了,不能送回去。 咯咯 看见陈平吃瘪,小溪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没事儿,不用怕,大小姐说了,这是天兵神将吃剩下的,丢了浪费,说是昨天你给主家立了大功,真赏给你的 草!原来是狗吃剩下的 陈平的心情一瞬间从惶恐变成了愤怒,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压住心里的怒火憋出几个字来:好吧,大小姐成功的恶心到我了 见陈平悻悻,小溪也不再说话,扭头钻进了一个巷子里消失不见。 作为杨家的家奴,能吃肉的机会少得可怜,陈平不知道小玉这么小的肚子是怎么把整整的一只烧鸡吃下去的。 看见陈平无精打采的继续收拾散乱的书籍,旁边啃着烧鸡的小玉唔唔的说道:大哥还有一只呢,你吃 陈平的目光在那只油亮亮的烧鸡上扫过,虽然没有发现狗牙印子之类的痕迹,可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刚才小溪那一句狗吃剩下便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他挥了挥手道:没事儿,你吃吧,剩下的那只给小武和爹娘留着,小武这么晚了都还没给咱们送饭过来,恐怕爹和娘今天领饭食遇到了些困难,昨天主家赏了好东西给大哥吃,大哥吃撑着了,肚子现在还顶着呢 哦 时间流逝,大约差不多午时左右,老爹和老娘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藏,老爹的满是淤青的脸上又添了新伤,老娘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很明显是劳累了一上午又没饭吃给饿的。 陈平看得一阵心酸,问道:爹可是黄老头不放给咱家饭食? 老爹没有马上搭话,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老娘满脸无奈的上来揉搓这陈平的头发:没事儿,老大老二,都忍一忍,等到下午的时候黄老头要是再敢克扣咱家的饭食,娘就去找他拼命 哎~ 陈平无奈的摇头,老娘这话偏偏小孩子还差不多,陈平自然不会相信。 第十八章 不关我的事(中) 然而正当陈平准备叫小玉把剩下的那只烧鸡分给老爹和老娘的时候,外面老远就响起了小武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爹,娘,大哥,二哥,我来了 声音落下,大门对面幽暗的巷子里很快就看见虎头虎脑的小武迈着八字步,十分威武霸气的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圆滚滚的鼻涕娃,那孩子大约有六七岁的样子,胖乎乎的脸上除了一纽鼻涕之外,还有两行清晰可见的泪痕,模样甚是凄惨。 你又去欺负黄小虎了? 老娘是个胆小的性子,黄家可是这边低等家奴区的霸主,旁人都是躲着让着黄家的人走,哪里还敢有像小武一样自己去招惹的。 老娘呼啦啦两步冲了上去一把巴掌就把小武给拎了起来,二话不说啪啪啪就是几巴掌给小武屁股上抡实了。 小武到也是条小汉子,挨了打也不哭,而是先打了饱嗝才慢慢悠悠的扭头对黄小虎呵斥道:怎的?还想挨揍是不是? 黄小虎吓得身子直打哆嗦,赶忙呼啦啦从怀里拿出来了五六个饭团支支吾吾的说道:陈大娘,陈大叔,这是你们家今天的饭食 说着话,黄小虎的目光始终盯着小武。 见小武不吭声,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黄小虎又很是肉疼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纸包的大块肥肉:武哥只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今天我爹就给了我匀了这么多肉,真的 拿回去拿回去 很明显这是小武用暴力抢夺来的,老娘哪里敢接,直接不征求小武的意见便往黄小虎怀里塞。 黄小虎哪里敢接,一双小卧蚕眉下面的眼珠子躲躲闪闪的看着小武,气氛很是怪异。 陈平看得心里直乐,这都什么事儿,一家子大的饿着肚子,反而家里最小的小武在外面吃得直打嗝的回来了,这一下陈平心里总算是弄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家子都长得明显的缺乏营养,反而小武却能茁壮成长的原因。 大娘别给我了,别给,真别给 黄小虎的视线始终不离开小武,老娘一个劲的往回塞,不一会儿,胖乎乎的黄小虎就急得哭了。 行了,行了,吃他个求,怕个甚,反正都是咱们家的 坐地上一言不发的老爹终于发了话,走上前来很不客气的全都拿到了手里。 黄小虎如蒙大赦,圆滚滚的身子转眼就跑没了影儿。 既然饭食已经有了着落,陈平自不再提烧鸡的事情,回到藏继续收拾凌乱的书籍。 一家人吃饭不提。 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总是一物降一物的,陈平在自己这一家人身上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真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两天过去了,距离和黄老三的赌约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 藏被人弄得很乱,陈平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重新分类整理,比起之前,现在经过陈平一番整理,若是找起书来,更是方便快捷了十倍不止。 大哥,你说主家真的会来取咱们放黄老三哪里的银子吗? 大哥,你说主家要是不来取怎么办?要是主家不取咱们家就背定这个出卖大伙儿的黑锅了 大哥,你干嘛要把银子放在黄老三手里啊,要是主家不来取,咱们可就亏大了,不仅要背黑锅,放黄老三哪里的钱也要不回来 大哥你弄的这东西到底是啥啊,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眼瞅着三天的时间就快到了,小玉早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陈平不停的打转,万分的担忧。 经历了主家搜钱这件事之后,这两天家奴区的气氛也变得异常的紧张,大家都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陈平一家。 特别是大家都看着的三天赌期将近,主家依然没有要来拿钱的迹象,大家心里更加肯定了陈平一家是出卖大家的人。 陈平可以预见,这个黑锅要是坐实了,他们这一家今后在杨家的生活毫无疑问会更加的举步维艰。 下午的时候老爹和老娘回来的时候依旧是累成狗的样子,老娘的很红,很显然是回来之前哭过。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老爹坐在一个角落里喃喃自语的说着:没用啊,没用啊,都怪我没用,房子建了又被人拆,又建又拆,我陈定山连给婆娘儿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做不到 老娘把小玉抱在怀里不停的揉搓着小玉的头,一言不发,只是一双充满了担忧和关心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陈平,气氛很是压抑。 黄昏的时候陈平的油印机改装好了,从藏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小武带着胖乎乎的黄小虎过来送饭。 看见陈平,小武老远就迎面冲了上来,很有老大风范的说道:大哥哪里去?别怕天塌下来了,有小弟给你顶着呢! 呵呵 陈平咧嘴一笑,示意黄小虎进去送饭之后将小武拉到了一个角落里:怎么样?今天你可有按照大哥给你说的做? 嘿嘿 小武得意的笑了起来:放心,大哥,我可是抱着那只烧鸡坐在内院的过道上啃的,内院里所有的下人都看见了 恩 陈平满意的点头:明天一大早你继续抱着那只烧鸡去啃,继续让全府上下的人都看见,要是能让主家的人看见更好,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大小姐赏给咱们家这么大一笔钱,咱家现在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简直都吃腻歪了 小武挠了挠头,有些埋怨道:没劲还顿顿都是大鱼大肉呢,说好给我吃的一只烧鸡,还让我假啃了两天了也没真吃,大哥你还没黄小虎靠谱呢 切 陈平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信不信过了明天,大哥让你吃烧鸡吃到吐 不信吃鸡毛吃到吐还差不多 草!你不是说那主家那两条狗咬过你,老早就想把主家那两条狗给炖了吗?这事儿包在大哥身上 吹牛皮,我可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好骗 与此同时,杨府内院,小武每天抱着烧鸡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啃特啃的事情早已经传得满府皆知。 一个五等小家奴,顿顿大鱼大肉的消息自然是不胫而走,随之而来的便是别人的嫉妒,自由打小报告的下人将消息传到杨正文耳朵里。 杨正文震怒: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个下人,尽然吃得比主家还好了,还有没有规矩了 第十九章 不关我的事(下) 旁边还有一个下人在阴阳怪气的煽风点火:何止是没规矩,大少爷,您是没看见,那陈老实家的老三爬在过廊上啃着烧鸡,吃着肉的嘚瑟模样。 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主家呢,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让您和老爷的脸往哪儿搁,别人会说咱们杨家管教下人无方,咱们杨家岂不是在落河县城了瞎话,主家让个下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 哼杨正文冷笑,顺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一口,这些个家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先是私自克扣财物中饱私囊,现在又来蹬鼻子上脸了 杨正文大大的喘着气,先是将手里才啃了一口的苹果狠狠的砸出去,随后觉得还是怒气未消,又将旁边的一叠书也掀翻了:明天本少爷就给他们来个杀一儆百,把那一家没规矩的下人全都打杀了丢出去喂狗 旁边的矮胖下人被吓了一哆嗦,伸手去把掀翻的书捡起来,想了想说道:大少爷,老爷仁慈,直接将人打杀了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恐怕不好,可不能因为一个下人的生死让大少爷您挨了老爷的骂可不值当 嗯 杨正文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愤愤道:说到这个事情本少爷心里就憋屈,两天前本少爷一招妙计把所有家里的家奴都收刮了个干净,给咱们家里足足捞回来了上千两银子的损失啊 哼可是我爹倒好,不仅没夸奖不说,还给本少爷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妹妹打赏了一个下人二十两银子反而还得了表扬,杨五,你说我爹是不是老糊涂了啊,这都是什么道理 杨五感同身受道:今儿这事儿还不就是大小姐打赏的那二十两银子惹出来的吗。 谁对谁错,小的相信老爷心里自然有杆秤,如今正是大少爷您力挽狂澜,补救大小姐犯错的时候到了,小的相信这会儿老爷肯定也知道大小姐错了,老爷只是碍于面子,那陈老实家的银子又是大小姐亲自打赏的,才没好做声,如今大少爷您挺身而出,老爷自会刮目相看,说白了,咱们杨家,到头来还得靠您才行,大小姐一个女流之辈起到什么作用 嗯 杨正文两眼放光,杨五这一阵马屁可是拍得他酸爽得骨头都漂了起来:我就说嘛,女人能成得了什么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是得靠本少爷才行 那是,那是 杨五又是一计马屁追身而上:要没有大小姐的无知,又怎么能显示得出大少爷您与与众不同智慧呢 再说藏这边,冬天的风越发的冻人了,虽然老爹老娘都没说出来,可陈平还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了焦急和担忧,这一家子就这么挤在藏里,可不是长久之计,没炭火,没被子,要是再这么下去,非冻死了不可。 明天就是第三天,主家到底来不来拿那打赏的二十两银子,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赌局的结果决定了陈平一家的生死。 若是输了,陈家将彻底得罪所有的杨家家奴,就如现在这般被孤立,没饭吃,想要重建房子都不可能,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到后来,肯定还会有更多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 冬季的白天不长,改装好了油印机,陈平本打算去流云斋看看宁掌柜哪里的手抄书卖得怎么样了,可是去的时候发现,流云斋已经关门了。 回来之后不久,很快又是一个夜幕降临,整个家奴区都显得异常的安静,寒风中摇曳的灯火今天早早的熄灭了,沉默中,有一种蠢蠢欲动的躁动和不安的气息在酝酿。 本来是胸有成竹的赌局,但是现在陈平也开始有些担忧大小姐是不是因为那二十两银子太少入不了眼才直接不闻不问。 因此,陈平才让小武抱着烧鸡去内院里嘚瑟,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提醒一下主家,可别忘了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 夜很凉,高高的书籍砌成的挡风墙挡不住入骨三分的寒冷,一家人抱成一团取暖,迷迷糊糊中,陈平总感觉到有人在不停的翻身。 不知道是紧张明天的赌局,还是因为太冷了,这一家人,好像没有一个睡着了的,没有人说话,这一夜,连同小玉和小武这样的孩子都失眠了。 努力的将眼睛睁到最大,头顶上是黑乎乎的楼板,偶尔有寒风拍打窗户的声音,规律得好似一首静思恬然的曲子,压抑沉重的气氛中,陈平找到了一丝宁静,有些恍恍惚惚的睡去。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陈平很早就起来了,小玉有些咳嗽,面色苍白得吓人,看来昨晚的一夜未眠加上寒冷,他瘦弱的身子骨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陈平收拾了一下准备再去流云斋一趟的时候,老爹和老娘都出奇的还没有去忙自己的事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平忽然感觉肩膀一沉,扭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老爹站在他身边一脸郑重的看着自己。 爹,有事? 老爹粗糙的脸上很难看见别的表情,只见他无比严肃的说道:老大,别害怕,今天这场赌局即便是输了,爹也相信你没有出卖大家,记住,这个家,还有爹在呢! 陈平听得心里一热,咧嘴笑了起来,反而安慰道:爹,放心,输不了,过了今天咱们就不用在挤在这藏里了 但愿 父子相视一笑,一转眼的时间,一家人便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小武无精打采的提着那只啃了两天也没真啃的烧鸡从和陈平一起走出藏,临到分开的时候陈平说了话:今天真吃,可别舍不得 小武欢呼雀跃,闻言立刻笑开了花儿,一撒腿便跑没了影儿。 向着小武消失的背影,陈平忍不住有唠叨一句:记住大哥教你的话,可不能说漏了嘴 知道了,呱噪 整整两天没看见陈平了,可是把流云斋的宁掌柜急疯了,二十岁不到的刘玉阶便中了状元,这轰动效应绝对是难以想象,州府的万家商行正版的《玉阶文集》从刻板,印刷,再到运输,最少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才有可能运到落河。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即便是正版的上市了,由于价格高昂等原因,宁掌柜也相信陈平的这种质量上乘的手抄书同样有着很大的市场和竞争力。 和上次的时候截然不同,流云斋的小伙计老早就坐在门口等着他了,看见陈平出现,这小伙计的热情程度,可是把陈平都吓了一大跳,不仅端茶倒水,还上了点心。 第二十章 小玉脱奴(上) 小哥儿,你可算是来了 宁掌没有趟角落里的椅子上打瞌睡。 看见陈平出现,他脸上那抹万年不变的笑容都已经笑开了花儿。 呵呵陈平接过小伙计递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昨天遇到了点事情,怪我爽约了,怎么样宁掌柜,上一次的手抄书卖得可还顺利? 说到手抄书,宁掌柜的眼睛立刻双眼放光:小哥儿一天能出多少本? 这个嘛! 陈平单手拖着下巴想了想:一天十本应该不成问题 什么?十本?上前天你还一天出了二十本呢! 这句话宁掌柜完全是脱口而出,实在是陈平的回答太出乎他的预料了,有点激动。 陈平的表情带着几分玩味儿,压根儿就不看宁掌柜,拿起旁边的一颗不知名的点心放在嘴里嚼了两下说道:发面的时间短了,不够泡,火候也差了些,不够酥脆 哈哈 宁掌柜也是聪明人,短暂的失态之后立刻恢复如常,笑容依旧道:看不出小哥儿小小年纪,行事作风倒是老辣得很啊,说吧,价格方面,好说! 陈平摇头:宁掌柜误会了,其实这一本一百文的手抄书价格已经不算低了,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和宁掌柜打个商量,过几天我二弟就要还良籍,到时候自然不能再住在杨府里。 我二弟年纪还小,要是让他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过,家里人也不放心,还希望宁掌柜收留一二,宁掌柜放心,我二弟的生活费用,在我的酬劳里扣算就是了 哈哈 宁掌柜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要涨价,随即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小哥儿何必如此客气,不知人,大概什么时候来,小老儿也好准备准备才是 陈平满意的笑了笑: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左右 嗯,如此正好,我这就吩咐宁木收拾房间去 随即,宁掌柜给旁边的小伙计递了个颜色。 这宁木也是有眼力劲的,别看陈平比他还小了好几岁,可人家能给书斋赚钱啊,不服不行,赶紧撅着屁股去后堂收拾房间去了。 和宁掌柜谈妥接下来每天做一百本的数量,取足了一些用手抄书的材料,差不多午时左右的时候陈平便离开了。 目送着陈平离开,宁掌柜一脸笑意的抚着胡须,小伙计累了一身的汗出现在他身边,顺着宁掌柜的目光看见了陈平离去的背影。 这时又听宁掌柜喃喃自语:不简单啊,此人不简单啊! 小伙计不解:叔,怎么个不简单法,不就是做个手抄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有你才把他当祖宗供着。 你懂个屁 宁掌柜恨铁不成钢的在宁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可知道家奴想要还良有多难? 多难? 宁木依旧不解。 宁掌柜道:首先,要从主家那里得到同意还良的手续,仅这一步就难上加难,不能少花钱,据我所知,咱们落河县的大户人家里,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其次,得到主家同意放人还良的手续之后,还要去官府注销奴籍,办理入良籍的手续,这第二步,同样是千难万难 宁掌柜口若悬河,直听得小伙计云里雾里,反正就是很难,直到宁掌柜不再说话,小伙计心里替陈平捏了一把汗:叔,既然这么难,那他能成功吗? 啪 宁掌柜又是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人家都来找住的地方了,你说能不能成功 宁木啊,不是叔说你,让你来店里帮忙,就是要你练就一双能认人识人的眼力,就像叔这样,那陈平小哥儿第一天来咱们店里说一夜之间弄二十本手抄书出来,这么玄乎的事情,要是放到别人身上,谁也不会信,可叔硬是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那种异乎寻常的自信 叔那要怎么样才能练成你这样的能力呢? 感觉感觉懂吗? 不懂 再说陈平背着一大竹娄的宣纸从昌平巷这边回去,一百本的材料啊,足足五六十斤,就陈平现在这个瘦弱的身子骨,没走几步就全身是汗了。 大哥大哥赢了,赢了,咱们赢了 陈平好不容易来到杨府的大门,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紧咬着牙,闻声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小玉和小武,顿时没好气道:瞎嚷嚷个啥?还不快来帮大哥拿东西 话一说完,陈平顿时感觉身子一轻,背上的竹娄被人提了起来,空气里好像是凭空的出现了一张很大又粗糙的手哗哗哗的抱着他的头就是一阵胡乱的揉搓。 陈平只感觉脑子被这一张大手揉搓了个七荤八素,随即又听见老娘的声音咋呼呼的在耳边响起:儿子好样的,乖儿子,好儿子,这一下咱们家的冤屈全洗干净了 陈平那个汗啊:娘,晕,头晕了 好不容易老娘不再揉搓自己的头之后,陈平转身去看,才发现身后站在一个高大壮实的人影正一只手提着他的竹娄。 爹,你们怎么都来了 陈平一脸的茫然,老爹可别人为这一筐的宣纸是给老家的三郎和五郎买的才好。 嘿嘿老爹傻傻的笑着,来拿钱了,大少爷亲自派了杨五来拿钱,还检查了咱们家的饭食 何止啊,黄老三还被杨五叔打得吐了血,大哥真厉害,我就说大哥为什么要把咱们家的钱放黄老三那里,原来谁拿银子谁就要挨打啊 小玉也很激动,黄老三被打,看来一家人都觉得很解气。 哦 陈平兴致缺缺,尽然是大少爷派的人来拿,而不是那个腹黑心恶的大小姐,这让陈平觉得有点不符合常理。 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向小武,小武做了个鬼脸,立刻给陈平回了一个都是按照你说的办的,其他的我可什么都不做的无辜眼神。 陈平暗中给小武竖了个大拇指。 得了夸奖,小武更是嘚瑟得不轻,支支吾吾的比划道:你可别忘了,咬过我的那两只狗,你答应了的,这个仇不报可不行,我要吃狗肉 汗 看见小武露出来的两排小牙齿,陈平怎么看怎么感觉一阵寒气森森。 一家人高兴的向杨家而去,笼罩在陈家三天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全都感觉无比的轻松。 将材料放回藏之后,老爹和老娘便和很多自发要帮陈家建房子的人建房去了,小武也拉着小玉出去疯了。 诺大的藏,只剩下陈平一人。 熟悉的环境,这样挺好,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对于主家会来拿银子,赌局会赢这件事情,陈平心里没有老爹老娘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陈平正在忙着油印玉阶文集,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停下活动筋骨的时候,突然发现旁边正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 可是把陈平吓了一大跳:你你又来干嘛 小溪的出现,总是离不开大小姐,这让陈平心里没来由的警惕。 看了看油印机,又看看小溪,发现小溪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油印机上面,陈平心里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小溪一双漆黑的眸子依旧是眨也不眨的看着陈平,好像是想要把陈平从里到外都看清楚一般。 你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陈平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穿越之后桃花运或许会比之前有所改变。 呸 小溪一脸的嫌弃:我就看看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无聊 陈平转身,将手里的木滚沾了油墨刷的一下推过去:你看见了,天生的,可以走了,不送 你还记得两天前我要你帮我做的题目吗? 小溪认真的说道。 你不会又把我出卖了吧?大小姐又想整我?你这丫头没义气,从今以后咱们绝交 这可是真话,要是又被小溪出卖,大小姐又摆自己一道,这滋味陈平可不想经历第二回。 小溪的脸颊白了一下,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下,随即咧嘴一笑,自动不去搭陈平的这个话题,立马转移话题道:你可知道你给我的答案把咱们府里的先生都难住了两天,先生已经两天没来了,今天一来就问我怎么解的题。 咯咯大小姐知道不是我做的,今儿是让我来取你那天写写画画的那张纸呢! 没有!陈平没好气道:上茅房的时候擦屁股用了 你小溪有点慌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用纸来擦屁股呢,朝廷以纸为贵,普通人是不允许上厕所用纸的 以纸为贵? 陈平也傻眼了,没想到这也翻了法:那不然怎么样?还用手啊! 呕吐状 小溪转身就跑没了影儿。 陈平继续摆弄油印机。 可是没多一会儿,身后又传来了小溪的声音。 这一次,声音有点陌生,还有点颐指气使,看来是真生气了:陈平,大小姐让我问你,你凭什么就那么笃定大少爷会来拿钱? 陈平哼了一声:绝交了的,不说话 哼小溪也跟着哼了一声:大小姐让我问你,陈耀武拿着大小姐打赏的那只烧鸡去内院里啃了三天,是不是你指使的?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陈平阴沉着脸:你就直说吧,大小姐又想怎么整我?反正这事儿不关我的事 小溪又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钱放黄老三那里?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 陈平三缄其口。 第二十一章 小玉脱奴(中) 哼 小溪撇了撇嘴。 今天和陈平的交流颇为不愉快,小丫头也是脾气上来了:这可是你说的,我告诉大小姐去,哼大小姐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这 陈平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只完美抛物线飞向两只大狗的鸡腿,还有那带这迷死人不偿命笑容的女子如仙子妙曲般说道:很好,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来人,赏二十两银子的腹黑场面。 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阴风,陈平赶忙从一堆杂乱的书里将那天写画过的草稿纸找了出来:算你厉害那,给你,绝交了,以后咱们再也别见 哼 小溪撅着嘴接过那张草稿纸:说得好像谁稀罕看见你一样绝交就绝交,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她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陈平手里的那个大木滚上面:咦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 陈平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丝毫不担心小溪认出来:玩具,做给小玉和小武玩的玩具 这样啊!这东西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个? 小溪眨巴着眼睛,很是期待的样子。 不行 陈平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你可以走了不送 哼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溪气咻咻躲了两脚,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直到耳边已经没有了脚步声,陈平又看了看自己的油印机,忽而咧嘴笑了起来。 哥简直就是个天才,玩具,哈哈,玩具一个十岁的孩子摆弄的东西不是玩具还能是什么?怪不得老爹老娘连问都不问一下! 再次专注自己的手抄书事业,有了原来的底稿,这一次陈平要做手抄书完全是得心应手,可比上次要轻松快捷了十倍不止。 时间流逝,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印刷这一道工序已经全部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整理和装订。 咦大哥,你真好,这点心是专门特意买给我吃的吗?小弟我已为你立下旷世奇功,这小小点心还是受得起的 身后传来一个明明很稚嫩,却总装得老气横秋的声音。 想都不用想,这家里也就只有小武这个怪胎喜欢这样说话。 陈平头都没扭一下,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边上玩去,大哥可没空搭理你,什么点心不点心的,这种雕虫小技想吸引我的注意,这招对我没用 哈哈 小武大笑:不信就算了,那我全部吃掉 巴滋巴滋 陈平赶忙扭头,看见小武已经吃的两个腮帮子都鼓圆了,赶忙两步扑了上去:咦还真有点心,你这死孩子,给我留点,我草,要不要做这么绝 看见陈平饿虎扑食的追了上来,小武也是急慌了神,急中生智,呸呸两下把手里还没塞进嘴里的点心都吐上了自己的口水,站在那里笑得碎虚飞溅:哈哈都是我的了,大哥要是不嫌弃小弟的口水,拿去吃吧! 草!吐了口水来给我装大方,滚蛋,拿上你的点心立刻,马上给我滚蛋,三分钟之内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怕我忍不住会把你揍成猪头 陈平那个气啊,这死孩子,和小玉简直没法比,人家小玉自己不吃都知道留点给大哥,他到好,吃不了的先吐口水占下。 小武倒是配合,撅着屁股朝大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嬉皮笑脸的走了回来,嚼着满嘴的点心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哥这点心真不是你买的? 嗯 陈平皱眉,陷入沉思,刚才自己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事情,这里好像只有小溪一个人来过,难道是小溪拿来的? 唔不可能,这个小叛徒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专门给我送点心过来,还说都不说一声放下就走了,肯定又是狗吃剩下的,大小姐专门让她拿过来恶心老子。 这个理由很占得住脚,想明白了这一点,陈平便不再纠结点心的事情,随即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小弟,黄家的人被打得怎么样了?你可有亲眼所见? 小武道:事情闹得可有些大了,上午的时候大哥你出去了,吃饭的时候杨五叔带着人兴师问罪来藏检查了咱们一家的饭食,依你说的,今天我可没让黄小虎来送饭,那是一个惨不忍睹 杨五叔当即就问主家打赏的钱在那里,要爹交出来,爹说了银子在黄老三那里,杨五叔就立刻带着人去了黄老三家,等到咱们赶过去的时候,好像是黄老三说钱是他的,不愿意交,两边就打了起来 后来大少爷又带着人来了,说黄老三无法无天,要打死他,黄小虎的爷爷求情,也被打得吐了血,现在还趟床上呢 哦 陈平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让你散播出去的话可有和那些孩子说? 小武道:说了,今儿一早就说了,可是大哥,就凭你那几句话,主家真能放二哥还良?我可听大人们说要入良籍,可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哈哈 陈平大笑,轻轻的在小武额头上拍了两下:怎地?还有咱们家老三害怕的事情吗?要不咱们两打个赌? 好,打赌就打赌,就没有我陈耀武害怕的事 好,赌约这样,要是大哥赢了,咱们两做的事情,你谁也不能说,就是爹和娘问起,你也不能说。 那要是你输了呢? 输了?大哥怎么可能输! 你 物换星移,转眼又是三天过去,冬日渐寒,眼看着就要下雪了,杨府内院二进的那个院子里,亮脚的亭状建筑四周都垂下了厚厚的沙帐。 可即便如此,中间的绿衣妙人儿依旧从原来的一个火盆增加到了三个。 盘里的柿饼已经凉了,绿衣女子半眯着眼睛,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书籍,可是目光却遥遥的看着沙帐外的天际。 半晌才听她喃喃道:小溪,和上次相比,先生这一次已有足足三天没来了吧? 旁边的小溪正在眼巴巴的看着火盆上面架着的铁丝网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听见大小姐说话,赶忙站了起来:回大小姐的话,自从先生拿了二狗的那张纸回家,已经足足有三天没再来过了 杨妍娥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幅度:那他这两天可还有讲故事?上一次讲的那个故事应该还没有讲完吧? 小溪噘了噘嘴,有些生气道:二狗他她和婢子绝交了 呵呵这个家奴,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一声笑,清脆悦耳,似竹涛琴鸣,似百灵婉转,向着远方飘散而去 第二十二章 小玉脱奴(下) 所谓的出卖,不过是欲加之罪而已,虽然摘掉了叛徒小人的帽子,可陈平一家并没有得到实际的好处,这让陈平如何能够甘心。 一天一百本的手抄书产量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宁掌柜的野心,短短三天的时间之后,宁掌柜再次要求加量,从原来的一百本直接增加到两百本! 两百本? 陈平皱了皱眉,陷入沉思,虽然不用再手抄一遍,可若是一天印刷两百本,光是整理和装订也有不小的工作量。 小哥儿,兵贵神速,商场如战场啊,现在可不是藏私的时候,这刘玉阶的名声,也就是三五个月的时间,马上州府万家商行的正版书籍就要进入咱们落河了 宁掌柜当真是尝到了甜头,这一次说什么也好狠狠的捞上一笔。 州府的万家商行? 陈平轻轻的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这可是在虎口中夺食,正版书籍到来之前落河的玉阶文集早已经烂大街,万家商行正版刊印,投资巨大,定然损失不小。 现在羽翼未丰,陈平自不会傻到敢和万家商行这种庞然大物掰手腕的地步。 呵呵陈平淡淡一笑:宁掌柜开玩笑了,咱们一个小小的落河县城,即便这手抄书只有正版书籍的一半,真正能买得起的书生又能有多少? 哈哈 宁掌柜捏着他的小胡须笑道:小哥儿多虑了,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咱们落河县自古文道经济昌盛,东出楼台山有官道直入荣州府,西有落苍河赤戴河与长江交汇,人口更是多达十八万之多,自武朝立国以来,出自咱们落河县的文豪大儒更是数不胜数,能买的起小店这手抄书的,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我去!两三千!看来有钱人还真不少啊! 读书本就是一件很烧钱的事情,而且能高中的更是少之又少,陈平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落河县,尽然能有这么多的读书人。 心里虽然担心有可能会得罪万家商行,不过陈平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那里管得了这么多。 当即说道:好,每天两百本,不能再多了 宁掌柜含笑:小哥儿放心,事成之后,小老儿定不会亏待了小哥儿 呵呵 陈平挥了挥手:宁掌柜到时候可别害我就好,我就是落了个辛苦费而已,既然宁掌柜赚了大头的钱,到时候万家商行的人要是来兴师问罪,可别把我卖了才好 哈哈宁掌柜仰头大笑:小哥儿且把心都放进肚子里,小老儿既然敢在这落河县里开门做生意,自然也不是泥做的,岂能让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陈平才不管宁掌柜到底是什么做的,反正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 这么多的手抄书是从流云斋这里卖出去的,到时候即便万家商行即便是找上门来了,也只会找他宁杨河的麻烦,又关自己一个小家奴毛事。 钱货两清之后,陈平又重新积累到了三十两银子的财富。 由于这一次的数量又翻了倍,小伙计亲自将材料送到了杨府的后门才离开。 有了上次的经验,陈平可不敢再把这么多的巨款随身携带,回家之前就早早的藏在了一棵大树下面。 陈家的房子是大伙儿一起新建的,比起之前漏雨漏风的状况,虽然位置还是原来的那个位置,但是情况已经改观多了。 家奴区的霸主黄家被大少爷杨正文一夜之间打压得没有了翻身之地,给大家放饭的已经不再是黄老头。 陈平没有亲自去看,据说黄老头和黄老三都已经卧床三天了,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是两说的事情。 这几天亲自给大家放饭的是内院的下人杨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杨九对陈平一家很是关照,一家人的饭食比起之前都丰盛了很多,这让一家人高兴得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经常会笑醒。 晚上的时候老爹和老娘都红光满面的回来了,一家人吃完了饭之后便坐在一起闲聊。 小玉和小武都央求着陈平继续给他们讲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很显然,这种江湖恩怨,行侠仗义的故事更容易让小武着迷。 陈平清了清嗓子开始从杨念慈比武招亲讲起,不过两只耳朵却捕捉到了老爹和老娘鬼鬼祟祟的闲聊。 老娘第一个先说:这事儿不会就这么完了吧?有没有听见别人怎么说? 老爹掏了掏面前的火堆,喃喃道:还能怎么办,以前大家克扣的那点粮食是从畜生口里抢来的,事后大家都会找些草料来喂,现在可好,大少爷直接把畜生的口粮都减了,三天下来,马鹏里的马都饿瘦了一圈 呵呵老娘猥琐的笑了起来,何止是你们,咱们那边还不是一样都有情绪,你可不知道,昨天张家那老娘们一天就用断了二十根针,邱家的一天摔坏了四挑水桶 啊 老爹吃了一惊:那你呢? 嘿嘿 老娘猥琐的笑着:我摔坏了六挑水桶 啊老爹面色担忧,主家再大的家底也经不住你们这样浪费啊 老娘老脸一板:你个榆木脑袋,大少爷把咱们还良的一丝丝希望都掐断了,你还想着他干啥? 再说了,可是有监工的,咱们这可都是正常消耗,又不是谁故意这么干的,你少给老娘说风凉话,我听说了,你们男的那边做得比我们更过分,听说养驴的老秋才短短三天时间已经饿得有一半的驴都爬不起来了 这 老爹老脸一红:这不是大少爷给喂养畜生的粮食都减了量吗,能养活一半都已经算不错了 哈哈 八天后,杨府内院深处,杨家老爷杨嗣元刚刚听完了管家对这几天府里开支的汇报,简直气得脸都绿了,劈头盖脸的对着面前的杨正文就是一阵大骂: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看看,为了那二十两银子,你知道这几天府里损失了多少银子吗?两千两,整整两千两啊,光是马匹驴牛等运输的牲口就死了一大半 这 杨正文委屈死了,嘀咕道:爹,牲口死了,又能和我有什么干系! 砰 杨嗣源怒拍桌子:没关系?你还敢说没关系,若不是你前些天闹的这一出,那些外院的家奴,敢这么干吗? 什么!尽然是他们干的?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爹,打死,把他们统统打死这些个无法无天的东西,尽然还敢和主家对着干,我看他们是嫌命长了,不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杨正文怒不可遏,说着立刻就要夺门而去:先是可口主家财物,现在又和主家对着干,这是要造反 你你给我站住 杨嗣源阴森森的说道:打杀,打杀?你除了打杀还会别的吗? 你还有理了,克扣财物?你以为爹真的是老糊涂了吗?家里平时的用度,一匹马一天能吃多少粮食,为父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们能省,又不影响马匹,是他们的本事,为的还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还良,留存一丝希望,他们自然能够一心一意的为我杨家效力 哼你倒好,把人家的一丝希望都掐灭了,人家现在才是本本分分在做事,并没有什么过错,你拿什么理由来打杀? 这 杨正文语塞了:难不成还要把搜剿的钱都还给他们?不行,这是打儿子的脸,儿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管束下人? 没用的东西 杨嗣源恨其不争,目光移向旁边的杨妍娥:妍娥,你来说说为今之计,当如何处理才能平息? 杨妍娥颇为大家闺秀的样子,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福了一下,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这事儿说来也简单,依女儿之见,咱们只需要放那陈家老二还良即可,到时候自然人心归一,再为我杨家效力 第二十三章 迟暮的明白人 杨嗣源虽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不过也才只有四十岁而已,正是精壮之年。 听了杨妍娥的话,他的目光中闪烁出一丝温和,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杨正文却不愿意了,冷笑道:还良?不行,别的地方咱们管不着,可咱们落河县还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咱们杨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杨嗣源压根儿就不理会杨正文,只是一双犀利的目光盯着杨妍娥,半晌才沉声道:妍儿,既然主意是你出的,你来说说你的理由? 杨妍娥淡淡一笑,一双好看的眸子在杨正文愤怒的脸上扫过,这才娓娓道来: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入了奴籍的人想要还良,是何等的艰难之事,这事儿得分三点来看: 其一,既然是咱们收了他们钱,自然没有再还的道理,不然主家反复无常,威严何存? 其二,家奴没有了还良的希望,做起事情来自然是得过且过,他们没有过错,咱们自然不能随便打杀,不然情况只能更加糟糕,可事态又不能任由发展,不然即便咱们杨家再有钱,也经不住他们这样浪费。 这其三嘛!家奴想要还良千难万难,我武朝户籍律例明确记载,主家出具还良文书者,须到属地衙门办理良籍身份,验明正身后,分属田地,还旧地居,一载之后未验明正身者,文书作废,还旧家为奴 杨妍娥娓娓道来,杨嗣源听得频频点头,大概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直到最后,杨妍娥才一语道破了这计策的腹黑之处: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想要在官府那里拿到良人户籍,分田分地,就咱们落河县的情况,没个两三百两银子想都别想,到时候那陈家老二还不是只有乖乖再回我杨家为奴,希望也给了,他们自己办不了良籍,可怪不到咱们做主家的不给他们还良的希望 杨妍娥一番话说得及是漂亮,既照顾了杨正文的面子,又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得淋漓尽致。 好好好 听完了杨妍娥的对策,杨嗣源忍不住连续说了三个好字:既然是做好人,咱们何不将好人做到底,再给他们许下一个一年放一个还良的名额,择优选之,哈哈次计甚妙,甚妙啊 如此,那女儿就告退了 见杨嗣源已经怒气尽消,杨妍娥又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怎么,你还有事? 杨嗣源抿了一口茶,见杨正文还没有告退的意思。 杨正文气鼓鼓的站在原地:爹爹偏心,孩儿不服,妹妹做什么都是对,孩儿就做什么都是错 不服?你还有脸不服? 杨嗣源铁脸一板:好好的杨家大少爷,不给我好好读书考科举,整天和一帮下人斗来斗去,像什么话?爹也不要求你中进士,童生已经花钱帮你捐下了,来年你给我中个秀才回来也好啊! 哼杨正文气哼哼的说道:爹,你偏心,对儿子不公平,之前儿子巧用妙计为家里赚了上千两银子反而挨骂,妹妹打赏了下人二十两银子反而得了夸奖! 要说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不都是因为妹妹打赏的那二十两银子惹的祸端,孩儿并没有什么过错,有错的是妹妹,而不是我 你 嘭 杨嗣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溅了一地:你还有脸提这件事情,那日要不是妍儿急中生智,你还读书,读个屁 啊 杨正文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有些心虚的说道:孩儿做错了什么?难道妹妹打赏一个下人二十两银子还做对了不成? 哼 杨嗣源沉声道:当着赵相公的面打杀一个下人,你还真有脸了!你可知道那赵颂是臬台周大人亲点的落河第一秀才,来年必定鱼跃龙门,成为天子门生,为父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请他来给你教书作保,你要是把他恶了,来年的科举赵相公不愿意为你作保,试问咱们落河县还有谁愿意给你作保?你还有机会科举吗? 啊 杨正文脸色煞白,他也没想到原来妹妹打赏那二十两银子尽然完全是做给先生看的。 滚回去好好读书回头要是再让为父知道你和下人没完没了,为父定不会让你好过 杨正文身子一颤,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目光凝视着杨正文离去的方向,杨嗣源大大的叹了一声:哎!可惜了妍儿怎么就不是男儿身呢! 再说陈平的赚钱大业,经过八天的加班加点,陈平已经在流云斋的宁掌柜那里挣到了一百九十两银子。 一百九十两啊,折合人民币就是十九万元,绝对的巨款,不仅陈平穿越之前没见过这么多钱,就是老爹老娘辛辛苦苦的为杨家卖命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陈平从流云斋回来的时候在外面的街上大包小包的打包了很多好菜回来,既然赚了钱嘛,一家人自然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杨嗣源的动作很快,下午的时候放陈子玉还良的消息已经在杨家的家奴区传开了。 来送文书的是和陈平绝交的小溪,不过那时候陈平没在,小溪留下文书和一大包精致的点心便失望的离开了。 老爹老娘后知后觉的神经好像发现了陈平这段时间的怪异,吃完饭的时候老娘舍不得吃肉,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陈平问道:老大,你这些天都在摆弄你那玩具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啊??? 陈平嘴里嚼了一大口的肉,半天没吞下去:玩具,就是玩一下玩具而已 陈平搬出来了糊弄小溪的理由。 老爹扒了两口饭将碗放下:你不说咱们也知道,木生说这段时间经常看见你在流云斋出没,爹也不知道你摆弄的是什么东西,但是老大,你得记住,主家对咱们陈家不薄,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这?怎么就忘恩负义了? 陈平大叫冤枉,看来主家的这一招果然很收买人心。 小玉一个劲的傻笑,还沉浸在还良的喜事中不能自拔。 小武现在已经对陈平是完全的崇拜,两下扒完了饭将陈平拉到了外面:大哥你可真神了,八天,八天时间主家就让二哥还了良 陈平甩了一下根本就没有的小袖子,双手背在身后,四处看了一下,找了一块石头站上去:那是,你大哥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还有什么是你大哥我办不成的事情 嘿嘿 小武笑得很假,口拙的奉承道:大哥既然这么厉害,那把爹娘和弄还良了呗? 陈平自豪的拍着小胸脯:那是当然,不仅是小玉,爹娘,还有你和我,咱们一家人都要还良 小武欢呼雀跃:大哥,你给说说,那天你让我放出去的那句话咱们不克扣,可劲儿了正常浪费,到底有什么含义呗?和主家放二哥还良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 陈平依旧一副高人的样子: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与此同时,家奴区的东面,最好的位置,比起陈家的高兴,这里完全是冰火两重天,气氛及是沉重。 小胖子黄小虎帮趟床上的黄老三擦完了身子,又端着水到隔壁的黄老头屋里来了。 黄老头看见自己这个可爱的孙子笑得满脸慈祥:小虎啊,听爷爷的话,以后多和陈家的那几个孩子好好亲近亲近 嗯 小胖子及是乖巧的点头:爷爷,我和小武哥关系好着呢,您就放心吧 随即,黄小虎又帮着黄老头擦着身子。 黄小虎离去,黄老头满脸垂暮的看着只有一丝光线的门外,喃喃道:老三啊,看明白了吗? 隔壁的黄老三和黄老头床头挨着床头,中间就隔了一块木板,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黄老三不满道:就你一天瞎想,主家要放人还良,是主家的事情,又干陈老实什么事 呵呵 黄老头轻笑:是不关陈老实的事啊,可是关他们家陈平的事情啊,还看不明白啊,前些天家家户户都在可劲的浪费这件事情,最初是从孩子们的口中听见的,就连主家都服了软,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为父的话吗?那陈家的两个孩子都绝非池中之物,特别是那个陈平,心思缜密至极,就连为父都是见所未见 老东西没事儿不要瞎咧咧 第二十四章 二郎带话 落河县这个地方,冬天的时候老喜欢细雨蒙蒙,笼罩在晨曦中的城市,恍如雾中。 寒风卷起早已经黄透了的树叶,打几个璇,翻过青砖的高墙,飘进杨家的院子,落进那个二进院子的池塘里。 杨妍娥今天又换了新衣服,雪白的貂裘罩着翠绿的锦丝长裙,微微隆起的小胸脯虽然还未发育成型,却已经有了女人的风姿。 唔 杨妍娥伸了个懒腰,懒懒的靠在亭子的梁柱上,不过眼睛却依旧直直的盯着手里那张字迹娟秀的宣纸。 纸张上面写着奇怪的符号,还有一副及为怪异又简单的图画,笔画简单,横纵交错,还有刻度单位。 当然,若是陈平能看到这张纸上的东西,自然是一眼就能够认出,这上面的东西正是他那天为小溪解题的时候所画的函数图解,不过从字迹来看,却不是原稿,而是被人誊写之后的。 杨妍娥虽然聪慧过人,可这种压根儿就不应该出现在武朝的东西,她哪里又能够看懂。 再说这种解法的难度,三元一次方程,等式转换成双变量函数,即便是在陈平穿越之前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最少也是初三的学生才能够看得明白,这个时代的人连函数入门都没有,又何来看懂一说。 看得久了,杨妍娥一会儿微微皱眉,一会儿又不停的摇着头,目光从宣纸上移开,看向旁边正爬在地上吹着火盆的小溪:小溪你去 本想说你去把那二狗叫过来,我有话问他可转念又想到主家看不懂一个家奴写的东西,还要叫他来问,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话音顿了一下,在心里娇哼一声,她接着又道:你去藏找找上次听的那个故事读本来,我要看小说 哦好 小溪欢呼雀跃,已经有十天没见到陈平了,小溪这几天心里正感觉有只小猫在挠一样,现在大小姐把机会送过来了,小溪早已经自动把陈平和她说过已经绝交的事情抛之脑后。 小溪一阵兴奋,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却不料越擦越花,完全弄成了大花脸。 弄得旁边的杨妍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搞得好像是要去会小情郎一样,要不要本小姐再给你弄个镜子来梳洗一番? 小溪羞得面红耳赤,含糊不轻的嘀咕道:小姐又开婢子的玩笑 说着转身就要逃走。 回来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 身后又传来杨妍娥的声音。 小溪转身,却见杨妍娥指了指中间那一桌子果盘和点心:把这些东西都拿去吧,后厨的下人也忒胆大了,都这么多天的东西了也敢往本小姐这么端,给天兵神将吃了我还怕把它们的肚子吃坏了 嘻嘻小姐真好 小溪如获至宝,赶忙找了干净的牛皮纸来一边包着桌上的水果和点心,一边说道:婢子替二狗谢大小姐赏 哼 杨妍娥娇嗔一声,玉手扶凭栏,目光移向雨雾笼罩的天外天,似怨似怒的说道:不用替他说好话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次送过去的东西都是那陈家老二和老三吃了,他可看不起本小姐打赏的这些狗吃剩下的东西 啊 小溪的动作僵了一下,面色惶恐:原来小姐什么都知道啊!都都怪婢子乱说话 呵呵 杨妍娥轻轻一笑,面露古怪之色:我说过了,是狗吃了会坏肚子才赏给他的,你一个字也不能给我漏掉,哼 这 小溪一脸的为难,这东西现在可真是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了。 杨妍娥笑得娇艳欲滴,可小溪却楞在原地局促不安。 就在此刻,却见杨正文老远就打着哈欠朝这边挥手:妹妹走了,爹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好 杨妍娥莲步轻移,向着大门外走去。 兄妹二人并肩而行,又听杨正文满是埋怨的声音飘荡而来:这赵颂好大的架子,爹高价请他来给咱们讲课,他倒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尽然还要咱们一家人亲自上门去请,来年我要是考不上秀才,到时候有他赵颂好看的 大哥慎言 再说陈平家这边,家里的情况可以说是冰冻三尺。 虽说已经得到了主家同意放陈子玉还良的文书,可情况并没有想象当中的这么好。 昨天的时候老爹就拿着文书去了一趟官府,不料不仅没见到县令老爷,就连典史这种不入品的小官都没见到,被衙门的两个小吏给堵了回来。 陈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想想了问道:爹,你可有给那两个堵你的小吏使银子? 老爹一辈子都没进过衙门,哪里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摇着头道:没人家也没说不让见,说是县里的老爷们都去州府办事了,不在衙门里 不在?这话你也真能信? 陈平算是又一次见识到了老爹的单纯,又像变戏法般的变出来了十两银子递过去:只要能办成事情,别心疼钱,钱没了,咱们想办法赚就是了,你知道的,我和流云斋的宁掌柜关系很好,实在不行,我再去找他多借一些就是了 老爹面色难看,却没有立刻接陈平递上来的银子,反而是一阵说教:我说老大啊,那宁掌柜定是知道你守着主家的藏,才会借钱给咱们,主家待咱们家不薄,你可不能做对不起主家的事情 陈平没有把怎么赚钱的事情告诉老爹老娘,就是怕老爹又傻乎乎的把钱给了陈昌贵那老东西。 旁边的老娘说道:你个榆木脑袋,二哥不是在县衙里当差吗?这事儿你怎么不去找找二哥? 二伯? 陈平的脑子里开始自动搜寻关于这个二伯陈义辉的记忆。 然而还没等陈平想明白,就见老爹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找了,找了,怎么没找,二哥说了,这事儿不好办,衙门里上上下下都要打点,还了良籍的人官府要分地,这可都是要拿真金白银才行,可不是衙门里有人就能办的。 老娘有些紧张的问道:二哥说要多少钱? 老爹说道:二哥说就是走正常程序,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才行,再说了,咱们这样的,走不了正常程序,官府拖一拖,一年之后咱们手里的文书也就作废了,哎~要是走二哥的关系,得送礼,上下打点,差不多又得多一百两银子 什么?得六百两,把老娘一家卖了都值不了这么多钱? 老娘已经气得眼睛都红了。 很显然,官府可比外面的人牙贩子还黑心了,就落河县的人牙市场,一个十四五岁的得力小厮,买回去就是能干活,像陈定山这种有手艺在身的,顶天了也就一百五十两,六百两起码也能在青楼卖个二流花魁回家当小妾了。 一年时间,六百两文银 陈平有些玩味儿的笑了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小姐这一招祸水东引玩得还真是漂亮啊,果然还是改变你了她腹黑的真面目 试问有那个做家奴的能拿得出来六百两纹银! 眼看着的还良大好机会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谁也高兴不起来。 气氛陷入沉静,半晌之后陈平站起来打了个圆场:没事儿,不就是六百两银子吗,还有一年时间呢,爹,娘,你们不用担心了,这钱我来想办法! 你? 呵呵 老爹和老娘同时苦笑,很显然,都没把陈平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说的话当真。 三叔三叔在吗? 这时候,屋外响起了一个大孩子的声音,刚刚变声,听起来怪怪的。 门都还没开,就见老爹和老娘迎了出去:二郎,是二郎来了啊!快屋里坐 陈平出门,才发现站在外面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大孩子,个子挺高大,和陈昌贵长得有三分相似,不过骨子里却透露着一股比老爹还要单纯的老实劲儿。 见一家人都出来了,外面的人又老实巴交的说道:不坐了,婶娘,爷爷让我来带句话,说是让你们给家里一百两银子,不然六郎还良的时候爷爷不会去官府认领 卧槽!那死老头还来落井下石。 陈平当即就怒了:做梦回去告诉那死老头子,让他去死 第二十五章 除非是她让我做 四郎,你别生气嘛!俺也知道爷爷这么做不对,六郎能够还良,是咱们一家人的大喜事,可爷爷让俺带的话,俺不带也不成 这二郎陈洪生的老实憨厚比起陈定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六岁的时候就被陈昌贵那老不死的送进了县城里的药房当学徒,这一口的俺俺俺,全都是跟药房的掌柜学来的。 你回去告诉陈昌贵那老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他来认领,小玉一样能够还良籍 陈平也是给气得失了分寸,尽然当着老爹老娘的面,直接唤陈昌贵老东西。 老娘到是还好,并没有生气,只是老爹板着的脸阴沉得极为可怕。 还不去给主家干活儿 老娘趁着老爹还没有发怒之前很识趣的在陈平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催着他赶紧离开。 老爹凑上前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和陈洪生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就见二人都各自离开了。 今天可真不是个好日子,先是老爹去衙门办事不顺,接着又听见陈昌贵那老不死的连这种黑心钱都要赚,简直td的不是人,天理难容。 陈平的心情非常不好,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藏,老远就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倩影提着大包小包的坐在藏的大门边上,翘首期盼。 小溪也是等得久了,看见陈平过来,气咻咻的跑过路来数落:好啊!你尽然敢偷懒,工作都做完了吗?上上下下都打扫完了了吗? 告诉你,本姑娘今天可是专门来检查你的工作,要是让我在藏里看见一粒灰尘,我就告诉大小姐你偷懒 陈平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哪里忍得下小溪的这一番数落,当即板着个脸,怒气十足:好啊,你去告啊,反正你都告习惯了的,也不差这一次了,大小姐有什么手段都放马过来,我陈平要是认了怂是你孙子,叛徒,小人 你 小溪跺脚,都有十天没见了,来之前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应该和陈平说些什么,没想到刚一见面双方的火药味儿都这么浓。 小溪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在眼睛里打转了,不过毕竟也是经过杨妍娥调教过的,尽然没有立刻哭出声来:哼说到底你心里还是记恨我了是不是?怪我那天出卖了你?还男人呢,小气鬼 是怎么着?没事儿别来烦我,该干嘛干嘛去 陈平是真没心情和一个小丫头纠缠,看也没看地上的包裹一眼,直接推开了藏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你 小溪语塞,这一下是真觉得委屈得不能再委屈了,为了给陈平拿这些点心和水果过来,刚才她可没少被大小姐戏弄。 眼泪终于还是顺着眼角哗哗的流了下来:陈平你混蛋 说着,小溪泣不成声,转身跑了好远才想到自己这一趟过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擦了擦一脸的大花脸又硬着头皮折了回去,也不进藏,而是叉着腰站在门口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陈平,把上次你给陈子玉讲的那个故事的读本拿来,大小姐要看 等了半晌,藏里依旧是安静得落针可闻,并没有听见陈平的回答。 小溪又是气得不行:陈平,这可是大小姐吩咐的,你是要造反了是吗?连大小姐的命令也敢不听? 又来了! 卧槽!我td到底要听多少人的命令! 一个多月了,自从穿越过来,陈平真的烦透了这种谁见到自己都高人一等,无论是谁都可以对自己发号施令,谨小慎微,处处如履薄冰的处境。 心里积累到了极点的怒火终于潮水般的爆发出来:滚蛋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生来爹比别人好吗,有种拉出来比比,算个球啊!整天除了欺负下人还能有什么本事,要是真有本事,敢去外面欺负一下外面的人吗?没卵蛋的孬货 你你竟然敢骂大小姐还骂得这么难听我要 小溪直接傻眼了,看这情况,陈平当真动了肝火,后面半句本想说的是我要告诉大小姐去,却被他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 目光在门脚的几个牛皮纸包裹上扫过,小溪又是一阵委屈心头起,完全是泣不成声。 心里又一想,陈平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哪里又还敢说刚才杨妍娥的那句这些东西是狗会吃坏肚子才赏给你的这句话。 抬起袖子又在她大花猫一样的脸上擦了擦,小溪站在门口嘀嘀咕咕的忏悔道:我知道出卖你的事情是我不对,可可我当时确实是被吓傻了,好吧,你不说话就算了,东西给你放门边上了,好歹你也吃一口,毕竟这些都是大小姐特意赏给你的,对不起你要是心烦,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 小溪委屈万分,这一次说完话,是当真走了。 藏终于陷入了安静,北风拍打了着纱窗,不知不觉之间,这一年的冬天迎来了第一场雪。 雪花飘飘洒洒,远处的街道上,远远的传来孩子们欢呼打雪仗的声音,陈平的心也在这一刻渐渐的归于平静。 陈平没有继续他的打扫工作,而是翘首站在窗前目视着即将变得银装素裹的落河县城。 心里升起淡淡的愁绪,这是对家乡的思念,想要对那个穿越之前的父母说一声对不起,更想对穿越之前的朋友和一切说一声再见,这里都下雪了,新年快要来了,爸妈,同学们,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或许,这个时候应该有一首歌来抒发心情。 陈平的手下意识的做出一个怀抱吉他的动作。 可惜,怀里空空如也,并没有那种拨弄琴弦的滴答声,作为一个出色的走廊歌手,没有吉他,张了张嘴,陈平尽然一个音符都没有吼出来。 呵呵 陈平自嘲一笑,看来空了得做一把吉他才行,或许哥这种被那几个牲口说成了听哥唱歌会要命的歌手会成为这个时代的流行音乐天王。 嘴角弯起一个斜斜的弧度,很显然,某人已经不自觉的yy到了高兴的地方。 视线飘散,从藏的三楼居高临下,大雪飘飞的巷道里,陈平看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藏前面的巷子里哭泣,抽泣声婴婴可闻,令人心生不忍。 哎!尽然被这样的小事情弄得乱了心智,陈平啊陈平,你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欺负一个**岁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那哭泣之人定是小溪无疑,回想一下刚才的事情,陈平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尽然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了不相干的人身上,非男人所为。 心里检讨,以后得更加稳重才行。 不过小溪这个样子下去也不是一回事,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可是有限的很,一个感冒就死掉不是什么稀罕事。 着急忙慌的从三楼上下来,冲出藏的大门口,却不料眼前尽是一个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完全不辨面目的邋遢男子迎面走来。 陈平吓了一大跳,大喝一声:藏重地,闲杂人等不能乱闯 原地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趁手的武器,然而那个疯疯癫癫的男子却已经来到了门前。 不得无礼 远处响起一声及是好听,却又带着发号施令的声音。 循声看去,却见一个外罩雪白貂裘小袄,内束翠绿锦丝长裙的及美女子姗姗而来。 带着两横清泪的小溪正亦步亦趋的跟在这女子身边。 陈平认得,这美得人间难见的女子正是主家大小姐无疑。 不待陈平请安,就听迎面走来的疯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纸出来:这道题,你来做一下,应该如何来解? 你说解,我便要解? 陈平嘴角一斜,心里升起一丝傲气,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屑,这种要求人,又没礼貌的人陈平从来不会待见。 没看见先生在和你说话吗?还不赶紧做? 那美丽腹黑的女子再一次拿出了她大小姐的优越感,直接对陈平命令式的说道。 呵呵笑话!谁规定了一个小小的家奴就一定会做了,难倒满杨家的家奴不会做的你都敢杀了不成? 老子又没蒙过学,更没有学过算筹,就为什么要一定会做? 这样的命令陈平感觉毫无威胁,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几分。 不仅不接那疯男子递上来的纸,反而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不好意思,大小姐,小的连字都不识,又如何能够做得了您的先生出的题目,大小姐这是强人所难了! 你 陈平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即便聪慧如杨妍娥这般妖孽也找不出半点漏洞! 你了一声,杨妍娥竟然发现无话可说。 哈哈 陈平放声大笑,能把主家的大小姐弄得吃了瘪,这是陈平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大爽。 停顿一下,他的目光看向躲在杨妍娥身后的小溪身上。 小溪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介怀,目光躲闪,并不敢向陈平看来。 然而正在小溪局促之时,却见陈平指着小溪,异常认真的说道:除非是她让我做,我才做,否则,大小姐就把咱们家奴区这边不会做的人都打杀了吧!大小姐知道的,小的并不识字,何来做题一说! 第二十六章 赵颂拜师(上) 陈平的话让人始料未及,雪依旧在下,寒风撩起几缕青丝打在那张枯瘦的小脸颊上,看不清楚小溪的表情。 杨妍娥的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仿佛单色的雪花都变得五彩斑斓。 她不仅不怒,反而带着几分莞尔的缓缓扭头向身后的小溪看了过去,低声道:有眼光,你这小情郎不错 他 陈平的话让小溪触不及防,杨妍娥的调侃更是让小溪羞涩难当。 脸颊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浓浓的羞涩,带着几分嗔怒,带着几分惶恐,更带着几分局促和对陈平顶撞了大小姐的不安 可这一切都掩饰不住,心里那浓成了蜜的窃喜,不敢去看陈平,更不敢直视大小姐那双能看透人内心的眸子。 小溪羞羞的把头垂得更低了,欲盖弥彰的说道:不是大小姐您想的那样 那样? 那样是哪样? 就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怪怪的味道。 臻首又缓缓的转了回来,薄薄的眼帘下面那双漆黑的眼眸最终却落在了陈平脚边的那两个牛皮纸包裹上面。 余光落在疯子一样的赵颂背影上杨妍娥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呵呵 笑容很僵硬:怎么,你算什么东西?狗吃剩下的你就吃不得了? 狗吃剩下的,果然还是狗吃剩下的。 假象,刚才的一切都假象,现在才是那个一句话就能活生生的扣掉一个下人眼珠子的恶毒大小姐。 恶狼,即便伪装得再好,终究还是有露出獠牙的时候。 刚才那一番话,本就是为了把小溪哄高兴而已。 目光落在脚边的包裹上面,陈平出奇的没有弯腰去捡,而是把腰板挺得更直了,理直气壮的说道: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大小姐几次三番无故折辱小的一个下人,让先生处于何地? 陈平可不是傻子,这大小姐可顶撞不得,直接不着痕迹的将祸水引到了疯子一样的赵颂身上。 这九思即是十一意:温良恭俭让忠孝仁义礼智。 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这学生没教好,责任自然是在先生身上。 你 杨妍娥又一次在陈平这里吃了个哑巴亏。 身旁的小溪看得直乐,能让大小姐两次无话可说,陈平在小溪心里的形象更加高大了起来。 见杨妍娥有要发怒的暴走趋势,小溪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嘀嘀咕咕的说道:大小姐您也真是的,明明是特意打赏的,干嘛非要说成是狗吃剩下的,我就说呢,这陈平性子觉得跟头牛一样 哼回头再来收拾你,这还没过门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大小姐 小溪再一次无话可说。 然而就在此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刚才还疯疯癫癫的赵颂这会儿已经换了一个人。 完全是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对着陈平就是深深的一礼,直接鞠到了膝盖这么深:小兄台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赵颂无地自容啊,给小兄台造成了这么多麻烦,都是我这个做先生的错 书呆子?难倒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书呆子? 陈平也是被赵颂一板一眼的模样逗乐了,双眼放光,好像看珍惜动物一样的看着赵颂。 先生 杨妍娥不干了,堂堂的落河第一秀才,就连臬台周大人都赞不绝口的赵颂赵大才子尽然给自己家里一个小小的五等小家奴行大礼,这杨妍娥又哪里能够甘心。 还不给我回去温书,今日之事,回头我得问杨老爷要一个说法,若是我赵颂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你这般品行,这先生,不当也罢 牛逼! 这货不仅敢去问杨嗣源要说法,要拿罢工来威胁! 骨气,这才是读书人应该有的骨气嘛。 陈平二话不说,立刻在心里给赵颂点了三十二赞,现在看着疯子一样的赵颂也顺眼多了。 哼 人赵大秀才都要罢工了,杨妍娥现在心里就算对陈平有天大的怒火也得憋着,这一下算是彻底哑火了。 你的名字是叫陈平是吧?好本小姐记住你了这笔账咱们以后再算 说着,杨妍娥直接扭头就走。 先生,你可看见了吧,你学生在威胁我 小兄台过奖了,唤在下赵颂就好了,小兄弟的先生在下可不敢当,小兄台放心,此事绝不会有下次,否则我赵颂断不会再踏进杨府一步 嗯 陈平拖了个长音:口说无凭,得让她给写检查 检查? 赵颂不解:何谓检查? 这个嘛! 陈平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好让还没有走远的杨妍娥听见:就是要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错的错误,而且还要在里面明确的写清楚,不得为难陈平,不能报复陈平,之前的事情都是她的错之类的,恩至于这个字数嘛,我陈平心胸宽广,也不为难弱女子,有个七八千字就行了 哦 赵颂双眼放光,当了这么久的先生,还第一次听见检查之说,也是觉得颇有意思,当然拍着胸脯保证:好,检查,在下待会儿就让她写检查 赵颂的声音一落下,顿时就听见前面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哎呀的惊叫,随即又听小溪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小姐摔倒了 草!玩大了 大小姐摔倒了,这还得了,霎时间,整个家奴区全都炸锅了,乱糟糟的声音闹成了一团。 先生既然冒着风雪来找我陈平,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下可是把大小姐得罪死了,非得把赵颂这棵大树的大腿抱紧了不可,陈平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和颜悦色。 说到正事,赵颂也不客气,立刻从怀里掏出了来了两张叠得很整齐的纸递了上去:这里有一张是小兄台之前的草稿,在下苦心专研十天,感觉颇为玄妙,却又为难以窥破其中关键,总感觉小兄台这里,似乎开拓出了算筹的另一个天地 这另一张嘛,却是在下写的一道题目,希望小兄台再用同样的方法现场为在下演示一番 第二十七章 赵颂拜师(下) 第二十七章赵颂拜师(下) 外面风雪大,赵相公里面请 陈平从赵颂手里恭敬的接过两张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可是得罪了主家大小姐,陈平简直恨不得把赵颂当祖宗供起来。 二人进了藏,自己的草稿纸自然不用再看,目光直接移到了赵颂的题目上面。 说实话,陈平虽然是正牌研究生,但是心里现在还是微微有些紧张。 这赵颂能得到杨家如此礼待,想来必然有真才实学,不然那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今有武马一匹,中马两匹,下马三匹,皆载四十石至坂皆不能上,武马借中马一匹,中马借下马一匹,下马借武马一匹,坡过之,问,武中下马各马力几何? 还好,还好 看完了赵颂的题目,陈平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道题的难度明显不及之前一千文钱买一百只鸡的题目,三个未知数,只需应用建立三元一次方程组的方法即可轻松得到答案,就连一元一次的直线函数都用不到。 若是从难度来看,最多也是初一的水平。如此看来,之前的那两道题目定然也是出自这赵颂之手,而非大小姐原创。 心里对这个世界的数学有了一定的了解,陈平顿时自信满满。 只见他小小的身子,颇有几分大儒的风范,清了清嗓子,又带着几分惋惜的语气说道:赵相公,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你这道题目根本就用不到函数的方法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脱口道:武马马力二十,中马马力十六有六,下马马力六又有六 啊 不用算筹,竟脱口而出! 赵颂直接傻眼了,那蓬乱糟糟的发丝下面,本就已经几天几夜都没睡觉的眼睛更是猩红得可怕,来之前他已经把陈平想象得很厉害了,可方面一见才发现,陈平在算筹一道上的造诣直令他都感到害怕 你你竟然不用算筹便能脱口而出?怎么做到的? 赵颂磕嗑吧吧。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失态,只是这算筹之术,计算方式本就过程繁琐,一道题目出来,首先要摆出乘除公式,再来一一运算。 虽然算筹是数学发展史上的一项伟大发明,可比起那个高度信息化的时代来说,算筹之术显然显得捉襟见肘。 呵呵 陈平淡淡一笑,可没把这个世界的人都当成傻子嘲笑,反而极其认真的说道:雕虫小技尔,只不过是一个心算之法而已,赵相公只是还不得其法,若是了解了,定然比我一个小小的家奴做得更好 还请先生教我 说着,赵颂又是深深的一礼直接鞠到了膝盖这么深。 教,还是不教? 陈平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内心极其挣扎。 那张蜡黄又憨厚的小脸上露出极为复杂之色。 数学,自然科学之首! 没有数学,不会有物理,更不会有化学,大到天体运动,气象规律,小到离子运动,吃喝住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万事万物都离不开数学。 这一教,可能会改变的是一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会慢慢的偏离它本身的发展轨迹。 陈平彷徨了,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大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了主意。 这赵颂也当真是个人物,不仅没有看不起陈平一个下人,而且从进屋到现在,一直都是把自己摆在学生的位置和陈平说话。 半晌不见陈平说话,他也没有起身,心里还以为这陈平的数学之术有不外传的祖训,当即又道:是在下唐突了,若是先生祖传,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以后学生在算筹之术一道上面遇到了什么难题,还望先生不吝教导 哎~ 陈平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个时代,一个堂堂的秀才公能这么和一个下人说话,整个落河县恐怕除了他赵颂再也难找第二个了。 再说此人拿来的几道题目,先是四舍五入之法,又有三元一次方程组题目,更涉及了双变量函数的买鸡题,若这些都是此人原创的话,那此人可当真太不简单了。 你!可是要拜我陈平为师? 陈平的声音变的极为严肃,轻轻将赵颂托了起来。 啊! 赵颂也没料到陈平的表情一瞬间变的这么威严,哪里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有的气度。 不过陈平越是郑重,就越说明了陈平的所谓的数学之道定然别有一番天地? 当即又是深深一躬,斩钉截铁:师傅 称呼一变再变,从刚才进门的小兄台,先生,这一次直接变成了师傅! 师傅! 天地君亲师,这个时代,可以叫先生,可师傅的称呼就不一样了,若是陈平应了他这一声,从此之后,他和赵颂便是堪比父子的关系。 不急 陈平也是生了几分爱才之心,心想数学之道若是能在赵颂的手里发扬光大,让这个世界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也不枉自己穿越一遭。 呵呵 陈平接着又是淡淡一笑,视线有些游离的看着雪花飘飞的门外,久久才缓缓的说道:想叫我陈平一声师父,想学我陈平的数学之道,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你都考过我三道题了,那么我也给你出三道题目,你若回答能做出其中一道,我陈平便收下你这一个弟子 说到这里,陈平的话音又顿了一下,语气一转:如若做不出来,从今以后,你还是叫我先生吧!只解惑,不传道 多谢先生厚爱 赵颂大喜,做不出来也不亏啊!再怎么着以后只要有算筹上的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陈平请教了,主要是像赵颂这种级别人物,想要找到一个能为他解惑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听好了 陈平也不矫情,直接说道:落河县哪里的建筑最高? 赵颂道:北城的道镇河石塔,。 好陈平的目光从远处移了回来:这第一题便是许你用一条最多只有八尺长的刻度绳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准确的测出石塔的高度 记住,我要的是解题方法,别傻乎乎的爬上去测,摔死了我可不负责 八尺长的测绳,准确的测出十几丈高的石塔? 赵颂心里一震,陈平一出手,果然非同凡响,好似推开了一扇窗,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 赵颂目露沉思,却听陈平又道:听好了,这第二题 啊!先生且慢,学生不善强记,还请先生容我用纸笔记下 赵颂目色慌张,找了半天却没有在藏里看见笔墨纸砚。 正焦急间,外面一个轻柔的声音飘荡而来:先生莫急,笔墨纸砚,学生已经给你送过来了 说话间,那一袭白裘的女子已然踏雪而来。 卧槽!她不是摔倒了吗?怎么又来了! 第二十八章 二伯的帮助 第二十八章二伯的帮助 杨妍娥珊珊而来,表情怪异,那双弯弯如柳月般的眸子有意无意的在陈平那张蜡黄的小脸上扫过:先生,学生为你研墨 声音柔软,温淳似一杯甘甜的美酒,令人回味无穷。 陈平先是一怔,直接不敢和杨妍娥的目光有任何交汇:那个那个我还有些事情,你们慢慢聊 谁知道这腹黑心恶的大小姐心里又憋了什么坏主意! 陈平心虚,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书架的旁边找了一个扫帚抱在怀里,便直接拔腿向藏的二楼而去。 哼 一声轻微的哼声从身后传来,虽然很轻,可陈平还是听出来了里面的不满 你,还有事? 赵颂的眼睛大大的看着杨妍娥,虽然没有明说,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既然笔墨纸砚已经送来了,便自可离去 呵呵 杨妍娥轻笑,确是视若无睹,反而认真道:既然是先生要拜师,学生自然是要从旁做个见证,可不要让某些小人诓骗了才好 某些小人? 呵呵 陈平心里冷冷一笑,这所谓的某些小人,除了自己,又还能有谁? 一个家奴,不管自己怎么做在主家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 放肆,休得胡言乱语 赵颂面色难看,已经自觉的把自己摆到了陈平弟子的位置。 师先生见谅,都怪学生教导无方杨妍娥,还不快给先生道歉! 赵颂甚是尊师重道,说着,对着二楼的楼梯口又是深深的一礼。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可是这赵颂的礼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无妨 除了无妨,还能说什么? 陈平的声音有些老持沉重的从二楼上飘了下来:论辈分来说,我怎么着也算是她的师公了,赵颂,你说我一个堂堂的师公还能不见谅一个孙字辈的小辈吗? 师公?孙字辈?这个亏可是吃大了! 你 杨妍娥聪慧异常,又哪里听不明白陈平的话中之意。 和算数一样,陈平这话占尽了便宜,却偏偏又是无懈可击,这个暗亏,算是非吃不可了。 除非!除非自己不承认赵颂这个先生? 杨妍娥咬着嘴唇,那张欺霜胜雪的绝美俏脸涨得绯红:你少趁口舌之利,我可没有先生那么好骗,八尺长的刻绳准确的测出十几丈高的石塔,还不能直接去量,陈平!你可还真能胡扯! 爱做不做!做不出来,不再提拜师之事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冷冷道:宁愿不教,我陈平的数学之道也定然不会传给一个傻子! 陈平心里从来没有一丝丝关于杨妍娥的好感。 听见杨妍娥对自己如此的不屑,陈平又哪里能够给她好脸色 你 一向机智多谋的大小姐竟然第四次在陈平这里语塞:你要是也不会测怎么说? 小屁孩儿,你妈妈叫你回家喝奶了 陈平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话,接着又狂言道:我会算山有几石,地有多深,光速有多快,长江有水有泥几何 啊 赵颂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这些也能算? 同样都是震惊,可杨妍娥却显得正常多了,只是那抹极为怪异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明媚了几分,嘴角微微一斜,面容得意的轻声道:若他当真是这般厉害,那三百年一见的刘玉阶恐怕是给他提鞋都不配了呵呵 雪花依旧,染了荣州,也白了落河! 一转眼,又是三天过去,这落河县的第一场雪已经停了。 虽然冬日寒冷,可是年关将近,这几日的落河县显得尤为的热闹。 新的一次交货之后,陈平从宁掌柜这里赚到的银子已经达到了三百九十两之多。 流云斋的生意异常火爆,前来购书之人更是络绎不绝,晃如闹市。 可是陈平也注意到了,流云斋的前面,并不是只有前来买书的书生这么简单,更多的是一些赶着马车和牛车的商人。 陈平不是傻子,如此看来,那宁掌柜之前说的落河县有财力购买玉阶文集的书生有两三千人的话定然不实。 这么多的书,宁掌柜为求利益的最大化,定然是卖到了荣州府别的县里。 小哥儿每日五百本,以后每日五百本,你可一定要帮我办到 陈平刚刚走进流云斋宁掌柜好像是专门等在等他一样,老早就迎了上来。 宁掌柜意气风发,想来这段时间仅仅是凭借陈平的手抄书便让他赚了不少,说话和气度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脸上那抹叫谁都好像见了上帝一样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五百本 陈平皱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一句话已经将他的野心暴露无疑 只是宁掌柜如此一来,虽然赚了钱,可是就把州府的万家商行得罪死了。 陈平本想再次提醒宁掌柜一下,可转念又想到宁掌柜现在这个样子,又哪里能够听得进去。 小玉已经住进了宁掌柜这里,再加上自己又确实很需要钱,本来都已经到嘴边的话,陈平又吞了回去,换了一句道:好,你宁掌柜都不怕,我一个小小的家奴还能怕什么! 怕?怕谁?万家商行? 宁掌柜哈哈一笑,捋着他的小胡须道:小哥儿尽管放心,我宁杨河要是没有那金刚钻,也不会拦这瓷器活儿,再说了,小玉需要办理官府的还良手续,也正是用钱的时候,难道小哥儿就不想多赚些钱? 呵呵陈平淡淡一笑:小弟住在宁掌柜这里,可是有劳宁掌柜操心了 哈哈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 由于得罪了大小姐的原因,陈平不敢再像以前那么明目张胆,双方约定了天黑的时候再让宁木送材料过来。 说来也是巧了,从昌平巷这边回来,快要临近杨府后门的时候,幽深的巷子里老远就传来一个男人的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还,我还还不成吗! 哼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说道:还?你拿什么来还?陈义辉,今天可不是我熬江吓唬你,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要是拿不出钱来,老子剁你一只手来抵债 陈义辉? 陈平的脑子嗡的一声响,一阵记忆涌现而出,陈义辉不就是老爹常常引以为豪,在官府里当差的二伯吗?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陈平有些担忧,正准备回家去叫老爹带人来救。 不料又听那陈义辉的声音说道:江哥放心,今天一定连本带利全还给你,不瞒江哥你,我三弟就在前面的杨府里做下人,杨家有多有钱江哥你是知道的,不就是三百两银子吗,我即刻就让我那三弟送来就是 嘭 陈义辉结实的挨了一脚,随即又听那恶狠狠的声音说道:你蠢,你当老子也蠢啊!你三弟不就是一个下人而已,他凭什么拿得出三百两银子来? 陈义辉又道:我那三弟最近出卖了杨家的所有家奴克扣财物,得到杨家老爷重用,不仅打赏了一千两银子,还放他一个儿子还良籍,江哥你是知道我在衙门里当差,这事儿我三弟也自然只有找我办才行,只要我同意帮他这个忙,才区区三百两而已,我那三弟定然无不答应 第二十九章 吹牛大王(上) 那语气不善的声音停了片刻,接着又恶狠狠的说道:好老子就再相信你这一回,三天之内你要是不亲自将银子给老子送过来,哼什么后果,我想你是知道的,到时候可不就只是剁一只手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随即,前面巷子一个拐角的地方,顿时哗啦啦的迈着八字步走出来了五六个面带痞像的汉子。 除了领头的人长得凶相毕露,年纪稍大之外,其他的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堕落青年。 很明显,这一类人,多半都是落河县城里的地痞帮会。 陈平疑惑,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显示,陈义辉可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在衙门里当差,风光无限,就连在雁坝村那边也是声名赫赫。 老陈家的邻里乡亲,只要一提到陈义辉,无不伸出一个大拇指为陈昌贵当年的英明决定点赞:陈老叔,你当年卖了你家老三给人为奴也要供老二读书,当真是明智之举 陈昌贵总是一脸的傲然之色回答:那是当然,我家义辉从小就聪明异常,老朽一早就断定他将来必成大事。 老早我就说了,我老陈家的兴旺,可就只能靠老二和老四了,呵呵我陈昌贵这辈子,能有义辉和义冈这两个儿子光宗耀祖,以后就是到了地下,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不仅陈昌贵和邻里乡亲这样,就连被卖进了杨家为奴的老爹只要一谈到他这个二哥陈义辉,也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几分与有荣焉的表情。 只是只是这陈家的希望,怎么就和地痞扯上了关系呢? 陈平十分不解,傻傻的站在原地,认真的看着那个窄窄的巷口。 不多时,那个积雪堆得颇高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大约有七尺身高的中年男子,此人肩窄腰宽,肚囊不小,面色细腻红润,一看就是没怎么经过风吹日晒,那一身紫色绣云纹的长袍,更是显得他一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模样。 只是他此刻脸上挂着一块鲜红色的红斑,让他的富贵气质稍稍受了一些影响,很明显,那红斑,肯定是被刚才的人给打的。 陈平就站在距离他不到十步远的地方认真的打量着他,可陈义辉却是直接瞧都没瞧他一眼,视若无物般一边整理着他身上有些皱的锦袍,高高的仰着头便直接熟门熟路的朝杨府的后门而去。 老爹说要义辉要六百两银子才能帮小玉在官府恢复良籍,可是刚才那地痞又说陈义辉欠他们三百两银子? 难倒? 难倒官府办理良籍只需要三百两?陈义辉想从中贪污三百两吗? 陈平下意识的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陈平不是爱财如命的性格,倒也不心疼钱,六百两就六百两,反正自己现在已经答应了宁掌柜一天五百本的量,用不了几天时间也就赚回来了。 只要陈义辉能将事情办成,为了小玉,陈平已经打算没看见也没听见刚才发生的事情。 抬起已经冻得有些麻了的脚,可正当陈平也打算跟着陈义辉的步子进杨府的时候,视线里,却又看见了两个挎着腰刀的官差鬼鬼祟祟的从那巷子口走了出来。 什么情况? 陈平有些懵逼了,很明显,陈义辉前脚一走,这两货后脚就跟了上来,这其中若不是有些问题,事情又怎么会巧到这么离谱。 难倒是官匪勾结? 咳 陈平大大的咳了一声,挤出一个笑脸直接向那两个官差迎了上去:二位官爷,小的有些事情劳烦二位 说话间,陈平直接一人塞了整整一两银子过去:嘿嘿我家老爷让小的打听个人,既然在这里遇见了两位官爷,正好就不去衙门了 哦?是何事? 当面的这个官差面带笑容,竟然直接当着陈平的面惦着手里的银子,很明显,心里对杨家老爷的出手阔绰甚是满意:既然是杨家老爷的事情,我等定然是知无不言 如此就有劳二位大人了 陈平施礼的动作很僵硬:我家老爷是想向两位官爷打听一下关于陈义辉的事情! 哦?陈义辉? 两位官差面色复杂。 杨家在整个落河县都是排得上前三的豪绅,据说杨家还有一个没出五服的族亲是雨南卫水师指挥佥事,手握大权,别说是这两个小小的官差,就连县令老爷见了杨嗣源也得礼待三分。 杨嗣源尽然会打听陈义辉,难倒是有意提拨? 两个官差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只好有一说一:陈义辉啊,是三年前进的咱们县衙,是咱们县衙里的一个文书,没有在吏部的名册上登记造册的那种,没有功名再身,朝中也没有人为他做保,是以这朝中正式任命的公文一直没有下来,若是杨老爷想要为他保个前程,恐怕有些难度,咱们武朝,入品的官职,非科举不可,这不入品的典史官一下,都需要有人保举才行 临时工?难倒是传说的临时工? 陈平的脑子里顿时冒出来了这三个斗大的字,没有功名,又没大官做保,没有在吏部登记造册,不是临时工还能是什么? 呵呵 陈平心里已经有了底,轻轻一笑道:二位官爷误会了,给二位官爷说句实话吧,其实是那陈义辉欠了我们杨家的钱,我家老爷听说那陈义辉在衙门任职,所以这才特意命小的来打听一下陈义辉在衙门里是不是有很大的关系,若真是这样,咱们杨家算是认栽了,这钱不要也罢 什么?他竟然还欠了你们杨家的钱? 陈平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说的话这二人自然不会猜疑,当下立即就放开了拘谨。 其中一个官差说道:小兄弟,你回去告诉杨家老爷,不要怕他,该还的钱,一定要让他一分不少的还了 另一个官差又插话道:你是不知道,那陈义辉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吃喝嫖赌,占全了的,整天打着他是在衙门里任职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不仅吃东西不给钱,就连上妓院都不给钱的,借了不少高利贷,好几次债主都追到咱们衙门来要钱了 何止啊! 另外一个又道:那陈义辉压根儿就特么的不是个人,听说他当年能读书都是他硬逼着他爹卖了他弟弟给你们杨家为奴才有书读的,后来到咱们县衙里当临时的文书,又是逼着他爹每月去找他那被卖进你们杨家为奴的三弟要钱,家里还卖了地使了大笔的银子才进来的 可不是嘛! 另一个也愤愤道:你可不知道,那厮这会儿又去骗他那给人当家奴弟弟的钱去了,就在你们杨府里,还办还良文书?呸就他陈义辉? 他要是能办得下来老子把头拧下来给他当尿壶用,那可是要官府分地的,没有县令老爷的亲笔签字,咱们全县县衙,没一个人能办得了,更别说他陈义辉来了三年,别说县令老爷,恐怕是主薄刘大人都没见过一次吧,他也真能吹! 什么?直接是来行骗的! 卧草泥马! 第三十章 吹牛大王(下) 如此,就多谢二位大人了! 陈平有模有样的给这两个还准备长篇大论的官差施了一礼。 心里又怒又急,直接向杨家而去。 陈义辉那厮可是进去有一会儿了,虽然老爹老娘手里只有六十两银子,可要是都被陈义辉这种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的人骗了去,陈平心里又怎么会甘心。 回到杨府,先是在距离藏不远的那棵大桂花树下将这一次从宁掌柜那里赚来的银子藏好,然后才着急忙慌的朝家里赶去。 匆匆穿过几条巷子,来到杨府西南角的家奴区,虽然转角的地方那棵大槐树还在,可房子是新盖的,倒是在整个家奴区显得尤为显眼。 来到老爹老娘的屋外,陈平立刻就听见了陈义辉含糊不清的说道:三弟啊,六郎这孩子打小我就见他机灵聪慧,很有读书的天分,虽然不能指望他金榜题名,长大之后也像二哥我这么有出息,在官府里当差,吃皇家饭,光宗耀祖,可也有个盼头不是? 就他现在这样,别说是拜个有名望的先生,就是送去私塾,人家一听说是奴籍,也是不会收的。 我武朝户籍律例有明确规定,入了奴籍的人是不可以读书识字的,这一点相信二哥我不说,你也应该心里清楚 是是是 接话的是老娘陈苏氏:这事儿可不还得仰仗二哥你才行吗,二哥在衙门里当差,交友广泛,要是二哥能够亲自出手,六郎的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唔 陈义辉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赶忙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啧啧这肉卤得不错,进味儿,肉还不烂,嚼劲十足。这杨府里的厨子手里还真有几分真本事,如今二哥我能看见你们一家在杨府里受到这般重用,顿顿有肉吃,心里也放心多了。 说道这里,陈义辉又话风一转:不瞒三弟你说,这几天二哥我天天大鱼大肉都吃腻歪了。 前天就说前天吧,典史刘大人非要请我去留乡楼吃饭,那家伙,满桌子的海鲜的,你是知道的,二哥我吃海鲜过敏,结果海鲜没吃上,喝了一肚子的酒,你看看,这肚子都有大了一圈,都快看不见自己的脚了 还有昨天,昨天县丞胡大人也非要请你二哥我吃饭,你说不去吧,人家还要生气! 哎!就在刚才我来之前,我那县令老哥儿还非拉着我去他家里吃饭,说是嫂子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着我呢,你是不知道,我和咱们县县令余大人的关系那可真是没得说,就差睡一个炕上了,听说是关于东城马家那媳妇和人通奸的案子,是不是要判死刑,这事儿非得问问我的意见 哎~这人啊,太能干了也不行,不是二哥我吹,就咱们县里现在这个情况,离开了你二哥我,压根儿就转不不过 卧槽!这牛逼吹得,当真是天下无双了。 你丫的都这么能了,有种别吃老子买来的酱牛肉啊。 陈平在外面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顿了一下,屋子根本就没人接话,接着又听那陈义辉说道:三弟尽可把心放进肚子里,六郎入良籍这件事情就包在二哥我身上了,这两天二哥也没闲着,先是给我那几个老哥儿说了一下情况,随后又给咱们县里上上下下的吏员都打通了关节 多谢二哥 老爹和老娘喜不自胜,对这陈义辉简直是感恩戴德。 呵呵 隔着门缝,陈平看见陈义辉又饿死鬼一样的狠狠往嘴里塞了一口肉,随后才接着又说道:恩不错,不错,这酱牛肉用来改善一下胃口还真是不错,三弟啊,你去知会一下杨府里的厨子,让他给二哥我准备五十斤,二哥我走的时候好带走 五十斤! 还真特么的敢开口,怎么不说给你卤一头牛带回家? 陈平到也不着急,只是在门外看笑话一样的看看着陈义辉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这个 老爹和老娘都面露难色:二哥,这些都是四郎从外面买回来的,并不是府里的厨子做的 陈义辉何等奸猾之人啊,眼看着老娘就要叫苦说到没钱买五十斤酱牛肉这个话题上来。 他赶忙抢先一步说道:罢了,罢了,这东西平时我都不稀罕看上一眼的,咱们言归正传,今天二哥我把县令大人求着我去的饭局都推了过来,其实就是来告诉三弟你们两口子一声,县衙那边已经不是问题了,只是 陈义辉见成功的勾起了好奇心,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打通这个关节,二哥我已经自己掏钱为你们垫付了一千两之多 什么?一千两? 老娘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却听陈义辉笑了笑又道:弟妹莫急,都是一家人,这一千两银子难倒我这个当二哥还能要你们还不成?那别人岂不是要骂我这个做二哥的禽兽不如了 虽然我好说歹说,还耗尽了所有的人情,可有一笔钱还得要由你们夫妇来出的,打铁要趁热,事不宜迟,你们最好现在就给我,二哥我也好早一日将六郎的事情办妥,你们也好放心不是? 什么钱? 多少钱? 老爹和老娘心里都同时捏了一把汗,同时出声问道。 呵呵不多,不多 只见那陈义辉又轻描淡写的说道:只不过才八百两而已! 什么!八百两? 这还不多? 老爹和老娘,同时心如死灰。 然而就在此刻,又听那陈义辉说道:你们要知道,这可都是二哥我磨破了脚底板才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你们也别以为八百两很多,我那县令老哥儿在里面可一个铜板都没有捞到好处,入良籍可是要层层上报的,可不仅仅是咱们落河县衙门能说了算,县衙上面有州府,州府上面还有直隶衙门,直隶衙门上面还有户部朝廷,这哪一关不是需要银子来打通的? 当家的,我看还是算了吧,让小玉再回杨家来做家奴,也没有什么不好 老娘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老爹面色铁青,虽然他很想小玉还良,可这么大一笔钱啊,杀了他全家都拿不出来 哎! 老爹深深的叹了一声,十分无奈的说道:二哥,这事儿劳你费心了,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小玉没有那么命,强求不得 嘭 陈义辉怒拍桌子,当即翻脸:什么?你给我说算了?岂是你说算了就能算得了的,为了你的事情,我可是赔进去了整整一千两,你给我说算了?我那一千两银子的损失找谁要去? 老三,坑人也没你这么坑的,做人做事,要讲良心,就你这样的,一辈子别想有机会进我陈家的祠堂 第三十一章 戳穿(上) 好一个陈义辉,好一张利嘴,好人好话全让他做完了,到头来还是老爹老娘的不是。 果然不愧是在衙门里当差的,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还真是漂亮,若不是自己过来之前已经知道他是来行骗的,恐怕也得被他忽悠得愧疚难当了吧! 老爹老娘一辈子都在杨家为奴,哪里又能知道陈义辉这其中卖的什么膏药。 被陈义辉这一呵斥,老爹和老娘全都傻了眼了,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可是整整一千两银子啊! 呵呵 陈平心里冷笑,看来自己这一次是非要让老爹和老娘亲眼目睹陈义辉的丑恶嘴脸不可,不然这个陈义辉,今后非得癞上自家不可。 本打算直接推门进去将陈义辉的谎言当众戳穿,可陈平转念又想自己这具身体才不过十岁而已,正所谓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不仅那陈义辉不认账,恐怕老爹和老娘也不会相信。 陈义辉这计虽毒,可也不是完全没有破解之法,再怎么说陈平也是从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穿越而来,这种小把戏又怎么能难得住他。 只是一转念的时间,陈平的心里便已经有了主意。 吱呀! 房门推开,陈平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直接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完全是小孩子应该有的反应:爹,娘,你们在吗?我回来吃饭了咦他是谁? 没大没小,像什么样子 陈义辉老神在在的坐在饭桌前,那双三角的斗鸡眼在陈平的身上一扫而过,颇有几分位高权重的威严之感 他是 老娘正要说‘他是你二伯’,可陈平又哪里能让老娘把这句话说出口。 当即啊的一声惊叫,见了鬼似的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又连滚带爬的向门外奔逃:爹,娘,快跑,快跑,这人是官府通缉的杀人犯! 杀人犯? 老爹和老娘都同时错愕了,对视一眼,又敢忙向饭桌前的陈义辉看去,有意无意的,两人都同时和陈义辉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是他们没主见,实在是陈平刚才的表现太逼真了,若不是真知道,又怎么会看一眼就被吓成这样。 爹,娘,你们赶快出来,危险,我现在就去叫九叔带人过来拿此人,府里进了官府通缉的杀人犯,肯定是要对主家不利 陈平的声音越说越远,很显然,真的叫人去了。 混账东西我看你是疯了不成?四郎,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你二伯 陈义辉的脸色连续变了好几次,一会儿要是真被杨家的护院当做是杀人犯拿了扭送到衙门,县令大人一问案,那他陈义辉的脸面可就丢大发了,不仅自己骗这个给人当家奴三弟钱的事情会被人知晓,恐怕家里花了大价钱在衙门里弄的临时差事也得弄丢。 长辈加官差的架子端不住了,陈义辉满脸的急愤,挺着个大肚子赶忙向陈平追去,急得都开始爆粗口了:站住站住你给老子站住 站住?当然要站住了,要是不站住这场戏还怎么演下去 陈平的身子本来就瘦小,哪里能跑得过陈义辉。 就在陈义辉的身子挡住了老爹和老娘的视线,即将要抓到陈平的时候,陈平也是发了狠,直接向旁边积雪掩盖的石头上撞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鼻血刷的一下就被撞了出来,紧接着就听见杀猪般的声音划破了整个杨府的上空:杀人了,杀人了,官府通缉的杀人犯窜到府里来杀人了 别叫小畜生,别叫老子让你别叫你特么的是聋子吗 陈义辉慌了神,赶忙来捂陈平的嘴。 可由他动作再快,又哪里能快得过声音传播的速度。 簌簌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杀人犯,哪里有杀人犯? 杀人犯在哪里? 老邱,你赶紧去通知老爷,让秦护院保护好内院,可别让贼人伤了主家的人 段三,你赶紧带人把府里前前后后的每个门都看好了,可不能让贼人逃走了 乔刚,带上家伙,随我前去拿人 别看杨九瘦得跟个竹竿,又不识字,可这危机之间的应对却是颇有几分大将之风,有条不紊,布置得当。 由此看来,能在杨家的家奴里脱颖而出,被赐予杨姓的家奴,可当真都有几把刷子。 嚓嚓嚓踩破积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大批的人转眼即至,陈义辉傻眼了,要是再不逃走,今天可就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了。 哪里还顾得上银子的事情,陈义辉赶忙拔腿就跑。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见陈义辉逃了,老爹和老娘赶忙迎了上来。 爹娘,我没事儿 陈平怕老娘又不分情况的跑过来乱揉自己的头,赶忙抬起袖子擦了一脸的鼻血从雪地里站起来。 老爹面色难看,瞧了一眼陈平,又看一眼陈义辉逃走的方向,还有一些没弄懂什么情况,自顾自的喃喃道:二哥二哥咋就成了通缉犯了呢,这事儿也不知道家里知道不知道! 正说话间,远处又听见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满是担忧的说道:大小姐,是陈平,陈平受伤了 大小姐 声音落下,雪地里,一前一后两个一红一绿的小姑娘便已经踏雪而来。 老爹和老娘都显得很拘谨,赶忙就要上去给杨妍娥请安。 然而还没等老爹老娘的动作做出来,却见杨妍娥甜成了蜜一样的笑容竟然当先迎了上来:叔,婶儿,你们没事儿吧? 我去!什么情况? 闻声,陈平怀疑难倒自己刚才撞石头上撞狠了,竟然都出现了幻觉! 堂堂的主家大小姐竟然叫老爹老娘叔婶儿? 哎呀!陈平,你都流血了 正在老爹老娘都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小溪已经一惊一乍的来到了陈平身边,着急忙慌的从怀里掏了一张手帕开始小心翼翼的在陈平脸上擦。 手指轻柔的在陈平脸上拂过,眼里全是心疼,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小媳妇的样子。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自己不小心撞石头上流了一点鼻血而已,不碍事的。 陈平目光躲闪,被小溪弄得一股暖流从丹田里升起,就连心跳都很不争气的跳得急促了许多。 别说是这辈子没享受过除了母亲之外的其他女人的关怀,就是穿越之前也是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牵过。 哼 然而就在此时,却又见杨妍娥也走了上来,嘴角噘了一下,似有埋怨:你也真是的,逞什么能,明知道他是官府通缉的杀人犯,就不知道早一点离他远一点吗,你看看,都流了这么多血,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卧槽!幻觉,幻觉,绝对是幻觉。 陈平赶紧闭上眼睛,连续做了三次的深呼吸,可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依旧是看见杨妍娥那张美得羞花闭月,捏一下都能滴出水来的脸颊俏生生的在自己眼前,而且距离只有一尺不到,正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满脸的关心之色看着自己。 不会吧!阴谋,肯定又有什么阴谋! 陈平心里下意识的升起浓浓的警惕,虽然很想再多看一眼杨妍娥那张娇艳的脸颊,可这种感觉还是被他强自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又杨妍娥俏脸一寒,扭头对身后的人呵斥道:没看见有人受伤了吗?还不快去请大夫! 请大夫!就因为一个下人受了伤,大小姐亲自叫人去请大夫! 不仅陈平一家傻眼了,就连跟着杨妍娥过来的几个下人都整整愣住了起码有十个呼吸的时间。 哦 气氛凝滞了半晌,才听见那个下人反应过来:小的这就去请大夫 随即,就在这个下人撒腿跑去请大夫的时候,家奴区这边又传来激动的叫喊:抓住了,抓住了,贼人被抓住了 第三十二章 戳穿(下) 放开我,我告诉你们这群无知的家奴,我陈义辉不是什么通缉犯,我可是在衙门里任职,就连咱们县的县令余佑章余大人都得叫我一声辉哥,得罪了我,就算你们杨家老爷杨嗣源都吃罪不起 转眼间,瘦高高的杨九已经带着人五花大绑的将陈义辉给押了过来。 辉哥? 杨妍娥嘴角微斜,露出一丝极为轻蔑的笑容,随即,他的目光又在陈平一脸的鲜血上扫过,也不看陈义辉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杀了,尸体送衙门里去 杀了?还说得这般风轻云淡,那扭头间,片片飞舞的雪花洒落在她摇曳的发丝上,恍如漫步在梨花纷飞的花林,她的美,显得尤为的与众不同 直到此刻,陈平才相信眼前这个美得让人心颤的女子真的是杨府的大小姐无疑。 除了她,杨府里别的女子,还有谁能有这等魄力。 那平和的声音,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句那就把眼珠子扣了吧!的随意。 二哥 老爹和老娘都面色担忧,低低的唤了一声。 作为杨府里的下人,他们不会觉得大小姐这是一句玩笑话,今天,或许,陈义辉会真的死在这里。 哈哈杀我?就凭你一个小丫头,你也敢? 然而身处绝境的陈义辉却依旧是毫不自知,继续装他的大尾巴狼:给你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杀我,告诉你们,殴打官差,你们已经犯了重罪 哼哼难倒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吗?今儿个没有个一两千两银子作为补偿,我还就不走了,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杨家当真敢无法无天 嘭 一声巨响突兀的惊天而起,陈义辉狂吠的声音戛然而止,陈平下意识的从拥簇的人群缝隙里看去过,只见杨九正面无表情的握着一根断了半截的扁担。 另外的半截,尽然全都震成了碎屑,风一卷,雪地里撒了一大片。 好武艺! 陈平忍不住为杨九叫好,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陈平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个瘦瘦高高,仿佛风都能吹走的杨九竟然武艺这般高强,当真是真人不露像。 然而挨了杨九这一扁担的陈义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见他面色难看的跪在雪地里,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听你的,想要他怎么个死法? 声音轻柔得好似飘飞的柳絮,杨妍娥甚至看都没看陈义辉一眼。 陈义辉的死活,似乎就像她说话的语气那般无足轻重,那双灵动漆黑的眸子至始至终都停留在陈平那张被风干了,覆盖着血迹的小脸上。 这是在问我吗? 陈平一脸的错愕!今天的大小姐,似曾相识,又好像从来不曾见过,完全变了一个人! 霎时间,包括老爹和老娘,所有的人,全都齐刷刷的向陈平看了过来。 你们你们这是在造反,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你们会后悔的,杀官差可是重罪,你们杨府上下会遭灭顶之灾 吃了杨九结结实实一扁担的陈义辉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感觉到了害怕,不再说赔偿的事,终于认真的把问题落到了自己的生死上面。 风吹过,雪花淅淅沥沥,三天前的第一场雪还没有化完,这第二场雪又有接踵而来的趋势,今年的这个冬天,还真是要冻死狗的节奏。 雪落无声,没有人回答陈义辉的话,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等待着中间那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会让陈义辉怎么个死法。 是的,杨妍娥问的是死的方式,而没有问陈平是要他生还是死,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命题。 然而此刻,人群中间,又是啪的一声脆响响了起来,陈义辉的脸上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手掌印。 随即便听见杨九冷酷的声音说道:再闹腾,先把你的舌头割了,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官差? 难倒你不知道武朝律法有一条擅闯民宅死活不论吗?且不论你是不是通缉犯,今儿个擅闯我杨府,还伤了人,就是余大人亲至也保不了你的命 啊擅闯民宅,还伤了人!不不我没有伤人,是他自己撞石头上去的,不不关我的事啊 杨九一句话直接将陈义辉吓破了胆,没想到自己以前往往而不利的敲诈勒索,到了这里成了死罪。 陈义辉终于深刻的意识到了,杨府这样的豪门大户,可真不是他这样的临时工惹得起的。 四郎救救二伯你告诉他们,刚才我真不是要伤你,是你自己不小心撞石头上去的 陈义辉同样是把希望寄托在了陈平身上。 哼救你? 陈平在心里冷笑,虽然很希望陈义辉死掉,可他现在并不知道杨妍娥这个大小姐骨子里卖的什么药,并没有擅自说话。 老大他可是你二伯 老爹也红了眼,见陈平还在发呆,只好又噗通一声朝杨妍娥跪了下去:大小姐,你就饶了义辉这一次吧,我两一奶同胞,今儿个他是特意过来看小的,并不是有意要擅闯民宅 叔,快起来,你这样,我怎么受得起,为了这么一个人你这又是何苦 杨妍娥不去受老爹这一礼,赶紧将老爹扶了起来:你难倒不知道,此人在咱们落河县城里,早已经声明狼藉,嗜赌如命,整天打着官差的幌子招摇撞骗,吃拿卡要,好多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更是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今儿个到咱们府里来,就是专门来骗你们一家的钱财 啊骗钱?二哥是专门来骗我的? 老爹身子一震,恍遭雷击,就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二哥,老陈家的希望,怎么就是一个连自己亲弟弟的钱都要骗的人呢? 这话可是亲自从大小姐的口里说出来的,由不得他不信! 陈平有些傻眼了,这大小姐难倒是妖怪变的不成?怎么连陈义辉这种小人物的事情都能知道得这般详细! 正不解间,顿了一下,老爹再一次央求:可可他是我亲二哥啊,小的恳请大小姐饶他这一次 哎~ 杨妍娥轻轻的叹息一口气,随即目光向远处看去:出来吧,你们两个给他好生说道说道,他若还是坚持要放人,就放了吧。 叔,你可得想清楚了,下次想要再拿住他,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声音落下,远处的深巷里,顿时就看见了两个挎着腰刀的官差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陈平再一次惊住了,这二人太过面熟,正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遇见的那两位官差。 陈平诧异的目光再一次看向杨妍娥,接着又从杨妍娥的脸上移开,疑惑的看向小溪,心里再一次升起浓浓的警惕。 虽然今天大小姐处处都站在自己这边,甚至对自己的爹娘万般礼待,可有一件事情还是让陈平十分不满。 你派人跟踪我? 陈平冷笑,直视着杨妍娥。 咯咯 杨妍娥得意的大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却不回答陈平的问题:小师公,你可是我的小师公呢,我要保护好你,对你老人家好些,不然下一次你又给先生来个九思啥的,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说着,杨妍娥绝美的脸颊上露出一丝莞尔:对了,今天我这个徒孙过来,可是专门来求小师公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 陈平的声音很僵硬。 就是杨妍娥脸颊羞红,撒娇似的说道:就是那八千字的检查实在是太多了,人家写了三天都写不出来 汗八千字的检查! 陈平恍然大悟:我那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颂会当真 哼 杨妍娥撇嘴:你到是最口一说了,可是坑死人家了 第三十三章 女人心 一番对话,两人挨得很近,倒也没过多的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即便如此,一个小小的五等家奴流了点鼻血,大小姐尽然劳师动众的请来了大夫! 大小姐今天对陈家的特殊关照,还是成了家奴区这里不小的话题。 老爹还是坚持将陈义辉放走了! 这不关乎妇人之仁,正如老爹所言,这陈义辉再如何的畜生,毕竟也是和他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可惜没有将陈义辉这个人渣一举搬倒,这多多少少还是让陈平心里觉得有些遗憾。 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骨太弱了,老朽这里开个方子,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老郎中还是挺会做生意的,既然走进了杨府这样的高门大院,哪有连药方都不开的道理。 有病治病,没病养生嘛! 陈平白了那一把年纪的老郎中一眼:不是吧!你肯定看错了,我现在耳朵嗡鸣,头晕目眩,说不定受了内伤,要不就是得了脑震荡 陈平伸出一只枯如柴棍的手臂摇晃着:大夫,再给我看看,这脉搏跳得快,说不定你关键的地方没把到呢 哦!脑震荡?这是什么病? 老郎中求知欲很强,一瞬间抓住了最为关键的信息。 正琢磨间,又听趟床上的陈平嘀嘀咕咕的说道:比如干不得体力活儿,要趟床上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又或者不能受刺激,见不得外人什么的! 这?这得多大的病才有这么多讲究啊! 老郎中目色沉思,认真的思考着脑海里关于这个脑震荡的信息。 噗呲 却是旁边的小溪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白了就是想偷懒呗,咯咯陈耀武骗人,他说你每次想偷懒的时候都是装疯 偷懒? 陈平急眼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去看看藏,三年来,可是被我打理得一尘不染 这个啊,咯咯我才不去检查 小溪啧巴了一下嘴,没来由的小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子,下面的话硬是一句没说出来。 陈平也没弄懂这小丫头乍回事,好好的说着话呢,咋一下子小脸就红透了。 哼 正不解间,又听半晌没说话的杨妍娥冷若寒霜的说道:外人!说白了,就是不想见我呗!要不是因为先生的事情,我才懒得到这里来惹人嫌弃。 告诉你,就因为你陈平一道题目,这大雪天的,先生已经在镇河石塔哪里整整待了三天三夜了,他要是有个好歹,你陈平就是有十条命都赔不起 嗯?这是吃了枪药?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翻脸比书还快?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话? 女人的心,还真是难以琢磨! 陈平一脸的错愕,然而还没等他回过味儿来,已经看见杨妍娥拉着小溪走到了门口,一副愤愤离去的模样。 这这个糊涂蛋!大雪天的他去测个屁啊,不都给他说了要找个天气好,有太阳的天去才行吗? 陈平这才恍然大悟,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害了赵颂一条命,那罪过可就大了。 杨妍娥的脚步只是微微的顿了一下,随即便迈步出了陈平那个光线昏暗的偏方。 紧接着又听杨妍娥冰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你个死丫头,以后要是再敢悄悄的替人去干活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吃里扒外的东西 随即又听小溪委屈的说道:小姐之前不都是你答应了,婢子才去帮他打扫藏的吗!怎么现在又来怪人家 我去,难道不是小玉和小武帮我打扫的? 陈平满额头的汗水,这些天都忙着赚钱去了,还以为打扫藏的工作都是小玉和小武帮着弄的,没想到尽然是小溪! 杨九笔挺挺的杵在眼前,待得杨妍娥和小溪的声音离得远了,他这才好心的说道:二狗啊,今天你家里这事儿,可是多谢了大小姐,你欠大小姐一句多谢呢! 哦!是这样的吗?是因为没有说谢谢所以才生气的? 多谢九叔提点 陈平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追了出去:那个那个大小姐,等等小的还有话和你说 目视着陈平离去的背影,杨九欣慰的笑了笑,一副高人的姿态。 嘻嘻,干嘛,你还要说什么? 见陈平追来,小溪笑得阳光灿烂,一脸的太真无邪,好像杨妍娥的呵斥,一点都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陈平的表情出乎寻常的严肃,自动掠过了小溪,直接向缓缓转身的杨妍娥看去,郑重的说道:大小姐,今日之事,算我陈平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是有用得着我陈平的地方,刀山火海,任凭差遣 是不是应该还要加一句上刀山下油锅?电视里好像都是这样的台词,说完这句话,陈平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殊不知,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杨妍娥本来绽放了一半的笑脸,刷的一下结成了寒冰,空气凝滞,好似飘飞的雪花都冻裂了。 过了半晌才听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好很好既然你要如此恩怨分明,我就看看你用什么来还,你欠我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丢下这一句话,杨妍娥更是脚步飞快,一转眼就转进了巷子消失无踪。 卧槽!九叔,你骗我 这尼玛哪里是差一个多谢啊,分明是这个多谢更得罪人啊,陈平叫嚷着就要去找杨九的麻烦。 可等他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哪里还有杨九的影子,空荡荡的,毛都没有一根。 就连那个半死不活的郎中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擦!都特么的一群坑货,这可当真是日了狗了。女人心啊,还真特么的不是哥这种初哥能够揣度的! 然而杨府的内院这边,回到了影壁后面那个三进院子的杨妍娥依旧是气不打一处来,小胸脯起伏不停。 小溪小心的问道:大小姐,你这又是生的那门子的气? 你这个蠢丫头 杨妍娥啪的一巴掌敲在小溪脑门上:你这脑袋是有多蠢啊!还没看出来吗?人家是不想和咱们有任何牵扯呢,人情,还刀山火海,这是拿咱们当陌生人呢! 啊 小溪也是听的心里一暗,低低的将头垂了下去:原来在他心里小溪也是陌生人啊,那那小溪以后也不去见他了就是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又一个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小姐,杨九叔问大夫开的药方还抓不抓药? 杨妍娥没好气的回答道:怎么不抓?这杨九也真是的,没看见人都流血了吗?人大夫都说了要补身子,这大冬天的,还等着人病死啊!咱们杨家的家奴,好不容易养这么大,要是死掉了,可不是赔本的买卖? 是是是 禀报的小丫鬟速速退去。 咯咯小溪笑得合不拢嘴:大小姐你口不对心 哼 杨妍娥哼了一声,抓起一把荷叶伞便开始往外面走:蠢丫头,我是怕他死了赔钱,走,咱们去看先生去,八尺长的测绳,准确的测十几丈高的石塔,这道题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也不知道先生苦思三天,有眉目了没有 第三十四章 那个雪地里的小姑娘(上) 藏的打扫工作竟然不是小玉和小武帮着做的,这让陈平有点郁闷了。 二伯陈义辉是骗子的事情给老爹的打击很大,自从陈义辉离去之后老爹便一直坐在门边一言不发,苦着脸看着漫天飘飘落落的雪花,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陈平能够理解老爹此刻的心情,被自己一直当做毕生傲娇的亲二哥当成傻子骗了这么多年,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小武小武,死哪里去了? 屋里屋外都找了好几圈,还是没有看见小武那熊孩子的影子。 陈平忽然想到这几天好像小武总是神出鬼没的,很难看见他,即便是刚才家奴区这边都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看见小武出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再央求着自己讲郭大侠的故事。 事情,仿佛透着一种怪异。 嘿大哥可是又有什么事情搞不定了?需要小弟我亲自出山? 出山? 能用如此稚嫩的声音吹着这么大口气的,除了小武还能有谁! 陈平猛然转身,顿时看见了小武顶了满头的雪花从一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他的小腰上还别着那把总是形影不离的小木刀。 嘿嘿武将军,你这是什么时候归隐山林的?也不提前告知一下天下英雄,可是害得大哥我好找啊! 陈平一把将小武拉了过来,啪啪啪几下将他身上的雪花全部拍掉。 哈哈 小武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刷的一下抽出他的小木刀在空中比划了几下,紧接着一下认真了起来:大哥,你有钱吗?能不能给我点,急用! 要钱? 陈平的话顿了一下,小武生来性子刚强,现在开口要钱,定然是果真遇到事儿了:你要钱做甚?要多少? 小武挠了挠他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显然是对银钱没多少概念,磕磕巴巴比了一个手指头:一一两银子,成吗? 一两!折合人民币就是整整一千块钱。 在这个经济发展低下的时代,身为一个家奴的四岁半孩子,无异于当真是一笔天大巨款! 陈平的笑容很亲和,颇有身为大哥的样子:你能给大哥说一下拿来干什么用吗? 你就说给不给吧? 小武耍起了混,很显然,心里对陈平的磨叽很是不爽:不就小小的一两银子而已嘛,你不给,本大侠也自然有的是办法! 没空和你废话 说着,小武又是刷刷刷挽了一个刀花,撅着个小屁股就要朝那一片的家奴区杀进去。 好家伙,就这架势,他的办法除了又去抢别的孩子,还能是什么好办法。 陈平的脸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小武要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非得学坏了不可,定然要养成一个不劳而获性格。 你给我站住 陈平异常的严肃,追出去几步,视线一变,才瞧见前面一个大树挡住视线的地方还站着一个胖嘟嘟的小胖子。 大大哥 天气太冷,小胖子的脸都冻得有些青了,嘴唇发白,一件明显大了好几圈的单薄青衣穿在身上,当真是好不可怜,哪里还有原来的时候看见的那种富态,这时候的胖,更像是一种病态的浮肿。 看见陈平出现,他学着小武的样子局促的唤了一声。 黄小虎? 看见黄小虎如今的样子,陈平也是看得心里一酸。 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一个家的败落,哪里又需要三十年那么久,往往都只在一夜之间。 说句实在话,陈平心里其实一直很喜欢黄小虎这小胖子,小小年纪,为人仗义孝顺,就凭这两点,就值得陈平出手帮他了,更别提陈平一家落难的时候,全是靠这小胖子暗中帮助。 还有小武这些年来的茁壮成长,这其中黄小虎也是功不可没。 哈哈 陈平心里已经明白了小武要钱来干什么。 目光在小武身上一扫而过,拿出对付小武这皮孩子一贯的招数,郑声道:武将军,这仗还没开打,你就已经落荒而逃了,莫不是要当逃兵?说出去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哼 小武白了陈平一眼:边上玩去,我忙着呢,没空和你唱大戏! 握了个大草!竟然被一个四岁半的小孩子给鄙视了! 陈平巨汗,立刻找了一块高点的石头站上去,小手背在身后,四十五度角寂寞的目视苍穹,直到小武都已经不耐烦了,要离开的时候才听他得意的缓缓说道:我说武将军,一两银子你也好意思开口?莫不是看不起大哥我? 嘿 小武不可思议的转身:那你要给我多少? 陈平比划了一个手指,认真的说道:既然咱们武将军开口了,少了一百两银子能拿得出手吗? 什么?一百两! 两个小孩子差点被陈平的这个天文数字震晕了过去。 巨款,这才是真正的巨款! 然而还没等小武说话,立刻就看见雪地里的黄小虎颤抖着身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语不成声道:大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我黄小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给我站起来 陈平的脸刷的一下拉了下来,他可不希望叫自己大哥的人给自己下跪。 既是说给黄小虎听,也是说给小武听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就凭你叫我这一声大哥,别说这区区的一百两,就是一千两都换不来,你两请大夫去吧,需要多少钱,到时候叫你武哥直接到我这里来取就是了,你给我记住了,这杨府里,可不仅仅只有你武哥,还有我这个大哥向着你呢 陈平这一番话,别说是个孩子,即便是个七尺男儿听了恐怕也得感动得热泪盈眶,黄小虎这样的孩子又如何能够抵抗得了,这一会儿,已经是泣不成声。 小武只是重重的给陈平竖了一个大拇指便直接拉着黄小虎出杨府去了。 很显然,黄老三和黄老头已经是病入膏肓,不然黄小虎也不会急成这样。 目送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陈平再一次忍不住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那一片家奴区偏房的最好位置。 可惜,似乎哪里现在有一片阴霾笼罩。 天越来越寒了,即便是黄小虎再如何努力,恐怕黄老三和黄老头都过不了这个冬天了,等待他的,注定是一场悲剧。 莫名之间,陈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黄老三和黄老头能有今天的下场,虽然和他陈平脱不了干系,可陈平并不后悔,这本来就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只要自己稍稍有一点心软,那么死的便会是自己这一家子,到时候又会有谁来怜悯自己? 时间转瞬,又是三天过去,今天府里的婆子丫鬟一大早都忙着扫灶扫尘,就连家奴区这边的下人都忙着在自己家里忙里忙外的打扫,洗衣服,扫尘土,打蜘蛛网啥的。 杨九一大早就说今天主家会给每一家人都发一斤麦芽糖呢,可是把家奴区这边的孩子们都高兴坏了。 老娘说:二十三,糖瓜粘,今天是灶神菩萨上天的日子 陈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已经是武朝三百零二年的腊月二十三了,还有七天就要过年了。 按照和宁掌柜的约定,今天又是交货的时间,由于上一次被杨妍娥派人跟踪的事情,陈平现在更加小心谨慎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陈平就向着藏而去。 由于量很大,要搬很多次,宁掌柜很早就派了宁木带着小玉等在了外面。 第三十五章 那个雪地里的小姑娘(中) 和宁掌柜办完了一应交结手续,已经是午时过后,耐不住宁掌柜的热情,陈平在流云斋吃了午饭,又和小玉说了等开年之后就送他去蒙学的事情。 还专门找什么先生,一年光是束脩就是好大一笔银子,就让小玉留在书社里帮忙,没事儿的时候老哥我教教他识字算账便是,你看看我这流云斋里这么多典籍论著,难道还能比一般的私塾差了不成! 这话说得!什么叫老哥我教教他识字算账便是,我陈平的弟弟好不容易脱奴,岂有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道理。 说白了,这宁掌柜是这段时间赚了大钱,自信心爆棚,心气也高了!虽然这话不是有意说的,可陈平还是在里面听出来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骨子里还是看不起自己这一家子为人家奴的身份。 呵呵 陈平冷冷的笑了笑,还是好心的说道:成大事者,当居上位而不骄,居下位而不忧,殊不知还有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这句话吗?呵呵老哥你好一句识识字,算算账便是 哦! 宁掌柜面色一怔,才恍然醒悟过来刚才那句话确实是太过欠考虑就说了出来,忙补救道:小哥儿你错怪老哥儿我的意思了,我这不是看见小玉在官府的良籍文书还没办下来吗,没有官府的良籍文书,人私塾也不会收啊,与其让小玉这么闲着,让老哥儿我来教教他启蒙,也没有什么不好! 宁掌柜果然不愧是人精,这一张利嘴当真是没得说,一句话就把刚才的失言补救得滴水不漏。 呵呵 陈平摆了摆手,紧接着又大大的喝了一口茶,迈步走到门口,忽而又驻足道:宁掌柜,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咱们合作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陈平又托了一下手里的钱袋,笑嘻嘻的说道:托宁掌柜的福,我陈平今年也能过一个肥年了 随即,陈平便大步出了流云斋的大门,向着主街的方向而去! 到此为止?怎么会是到此为止呢?那开了年也不合作了? 宁木傻傻的站在门边,似乎抓到了陈平的语病,正在窃喜。 宁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走了出来,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目送着陈平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过了半晌他才啪嗒一巴掌拍在还在得意的宁木脑袋上:你懂个屁,人家说到此为止,那就是不会再和咱们合作了!开了年也不会! 啊! 宁木的傻笑僵在脸上:叔,你想多了吧,他就一个小小的家奴,刚才定然是说错话了,再说他二弟的良籍文书官府哪里还没办下来呢,他比咱们还缺钱,又怎么会有钱还不知道赚! 啪 宁木的脑袋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接着又听宁掌柜失望的说道:你个笨蛋,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人家是不相信咱们能从州府的万家商行哪里虎口夺食,这是见好就收了。 哦 宁木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那叔,那要是按照这么推测的话,那他也是不相信你能帮小玉在官府哪里办到良籍文书咯? 哦此话怎讲? 嘿嘿还能怎么讲,你自己在他面前最少暗示了三次咱们在衙门里有人,可是他都没求你,那不是不相信你,还能是什么 啪 嘿!叔,你怎么又打,我又说错了什么? 怎么说呢,其实宁掌柜只猜对了一半,流云斋这种小书社不是万家商行的对手,这种事情陈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万家商行能多年来霸占整个荣州府这片书籍刊印市场,没有深厚的背景又岂能做到。 流云斋此举,得罪万家商行是必定的事情,现在抽身而退,才是智者应该做的决定。 其实陈平之所以不愿意再继续做这个玉阶文集的买卖,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前些天自己被大小姐派人跟踪了,大小姐如此腹黑心恶,如今又派人调查自己,说不定就要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这事儿不能不防。 从流云斋出来,陈平没有立刻回杨府,而是直接朝落河县城的主街去了。 今天又从宁掌柜那里又赚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之前藏在桂花树下的三百九十两,陈平的财富已经积累到了五百四十两之多,换算成人民币,可是整整的五十四万元,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买年货,置办新衣服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陈平可不想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的第一个新年过得穷困潦倒,那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主街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已,可不是昌平巷那样的偏僻巷子可以比拟,再加上又是年关将近,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陈平买了些肉,面皮,花生,糕点,麦芽糖之类的好些个闲食,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申时左右,热闹的街道已经开始渐渐冷清下来。 天公不怎么作美,这时候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乌云压顶,天都好像要黑了一般。 这一场雨下来,本来就已经清冷下来的街道,更是看不见几个过往的行人。 陈平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在了最后一家做衣服的铺子关门之前挤了进去。 店家才不管客人是不是小孩子,在陈平愿意使银子的情况下,一切都很顺利,选定布料,报下一家人的尺寸,再定下交货的时间,总共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 出门的时候天更黑了,掌柜的好心提醒:小哥儿还是赶早些吧,今儿个恐怕又要下雪了,咱们这落河县的冬天啊,就是这个样子,隔三差五的就会下一场雪,不过也就是这个把月的时间,等过了年就好了 哦陈平应了一声,看了一下自己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扭头问道:掌柜的,有伞吗?我这可全都是一家人的年货,要是一不小心打湿了,这个年还怎么过 呵呵有的,有的 老板看在陈平一下子定做这么多衣服的份上,赶忙送上来了一把荷叶伞,等到陈平离开的时候他又盼在门口肉疼的喊道:小哥儿,取衣服的时候可是要记得带回来还哦! 知道了,掌柜的小气,我这么多钱都压你那里了,还能贪没了你这一把伞不成 嘿嘿小店利润微薄 两人隔空对话,夜幕渐渐降临,陈平还没走出去几步,顿时眼前一白,北风萧萧,夜幕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很白,也很大,只是一瞬的时间,街道两边的大树又变成了银装素裹,手里的伞开始变得越来越沉,眼前的视野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走几步,抖一下雨伞上的积雪,忽然间,朦胧的视野里,陈平忽明忽暗的看见夜色中,正有一个俏挺挺的小姑娘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雪地里。 她没有打伞,白雪飘飘,盖了青丝,却能看见一束流海齐眉,娇嫩的脸颊,恍若盛开在雪地里的娇花般迷人,再走近几步,又有一阵幽香飘荡在空气里,忽浓忽淡,令人为之沉醉。 若说成熟丰满的女人迷人,那是魅惑,让人想入非非,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迷人,却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绝尘般轻灵和那股扑面而来的书香般秀雅。 小哥哥你看见我娘了吗? 第三十六章 那个雪地里的小姑娘(下) 夜色笼罩,白雪飘飞,那一年那把破旧的荷叶伞下面的他九岁零十个月,大包小包的年货,压得他的腰都有些驼了。 那一年的她刚好十岁,好像是雪中走来的仙子,空灵绝尘,书香秀雅,两鬓湿漉漉的青丝从她细小修长的颈项一直垂到了外面那件粉色的百花小袄上,颇有几分书香门第的味道。 这种绝尘般的空灵,不参合任何的躁动情绪,仿佛夜空里炸开的纯色烟火,即五彩斑斓,又引人入醉。 那一声小哥哥喊完,小姑娘已经来到了面前,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期待的看着陈平。 这一刻,那股忽浓忽淡的幽香更浓了几分,钻鼻息而入,陈平一脸的茫然,努力的将眼睛睁得最大,还尤自不信眼前看见的这一切,有些木讷的问道:姑娘你是在和我说话? 是呀 小姑娘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这里还有别人吗? 陈平四下一顾,才发现这大雪飘飞的街道上,似乎确实没有第三个人,这才从那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是怎么弄的,你的家人呢? 这么大的雪,刚才还下了雨,你看看,你这一身都打湿完了,回头非感冒了不可 嘻嘻 小姑娘颇有家教的笑不露齿,掩嘴而笑:我不怕雪,我娘说我是雪的女儿,我出生那一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 汗!童话故事害人不浅啊! 陈平巨汗,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定然是走丢了不可,看她这个样子沐浴在雪地里,定然是故事听多了,中毒不浅啊! 陈平赶忙趁上去一步,让这把本来就不大的破雨伞将她遮住,语气有些斥责道:你家在哪里?赶紧的,我先送你回家,你看看这外面大风大雪的,你家里人肯定担心坏了 这是出自心底最纯碎的关心,可不是想要占小姑娘的便宜,陈平这具身体虽然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可骨子里却是二十多岁的灵魂,对这种生得异常水灵的小姑娘,更多是一种欣赏罢了。 再说了,就陈平现在这具还没有发育好的身体,就是花姑娘扒光了送到面前,他也只有望洋兴叹的分,又哪里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个啊! 小姑娘神色黯然,很显然是个小路痴,呆呆的想了很久,一张湿漉漉的俏脸最后变成了焦急:我我忘了我家住哪里了,我是前天才随我娘到这落河县的呜呜 忘了回家的路,小姑娘现在终于不再说什么自己是雪的女儿了,而是羞答答的哭得梨花带雨。 你可真是蠢得够可以的啊,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也敢出来乱跑 陈平也是给气得不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看一眼无人的街道,又看一眼浑身都湿透了的小姑娘,心里也是更焦急了几分,再这么下去,这小姑娘肯定非得玩完了不可,这大雪的天,落河县城里冻死的人在城西郊的乱葬岗都能堆成一座小山。 呜呜 小姑娘也很干脆,心里本来就后悔了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这会儿被陈连番斥责,便直接蹲地上哭着不起来了。 我的个去!就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老子欺负小姑娘呢,这要是被她找来的家人看见了,老子还不得被活活打死了不可。 肩上的东西越来越重,陈平也不想和这小姑娘瞎耽误工夫,没好气道:你总知道大概的方向吧?还有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先随我回家换一身衣服,我再送你回家吧。 不料这小姑娘就回答了陈平她的名字叫余露雪之外,便一个劲的摇头,死活是蹲地上哇哇的哭着不起来了,看这个样子,还在为陈平斥责了她而生闷气。 卧槽!老子又不是你亲爹,爱走不走! 陈平上辈子就输在这一身的臭脾气上面,从来不会哄女孩子,所以才闹了个单身狗的命运。 没想到都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这身臭脾气也跟着带了过来。 嚓嚓嚓 急切的脚步声踩破厚厚的积雪,转眼之间,陈平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便已经走出去了好远。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眼看着就要走进那个进入昌平巷的岔路口,身后又传来那个小姑娘嘤嘤噎噎的声音:小哥哥你很忙吗? 雪儿不是故意要跑出来的,今天是雪儿的生日呢,爹和娘都很忙,没空理我,我看外面下雪了,才跑出来的,娘说我是雪的女儿,肯定没骗我,我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会下好大好大的雪! 过生日? 陈平上辈子就是大山里面走出来的土鳖,能够理解那种一个人过生日的孤独,一个人在外求学,很多时候,甚至不希望有过生日这么一说。 心里对这小姑娘一个人跑出来的任性也烟消云散,脚步一顿,挤出温和的笑容:相似是缘,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既然你叫了我陈平一声小哥哥,我便送你一件生日礼物如何? 哦?你不骂我了吗? 余露雪一脸的错愕,没想到陈平不仅没生气,反而还说要送自己生日礼物,随即破涕为笑道:小哥哥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恩! 陈平很认真的点头,伸手将她拉到雨伞下面,二人并肩而行,一边向杨府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吗? 传说啊,这圣诞老人会在每年的今天,也就是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在咱们的雪儿姑娘过生日的这天,乘着驯鹿拉着的雪橇,戴着雪帽,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专门给咱们的雪儿姑娘送生日礼物呢 呵呵雪儿姑娘,你今年的运气特别好,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圣诞老人 咯咯 小姑娘两下就被陈平逗的呵呵直笑:小哥哥你骗人,那你的驯鹿,雪橇,还有雪帽哪里去了 这个啊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路程太远,驯鹿被我杀来吃肉了,至于雪帽嘛,好像是被风吹走了,就这还紧赶慢赶的,都晚上来才见到咱们的小寿星呢! 咯咯 余露雪乐得合不拢嘴,二人熟络开来,也不客气的说道:小哥哥当真是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当真?我堂堂的圣诞老人,这么远都赶过来了,还能特意来诓骗你这一个小丫头不成? 呵呵余露雪又一次掩嘴轻笑,好像终于想到了自己要什么样的礼物,仰头看着头顶的雨伞说道:我想要一把伞,一把很特别,很漂亮的伞 伞! 小姑娘,和女人,是年龄的差距,这个时代的小姑娘,和那个女人,是背景的不同,不过由此可见,爱好都相差不无几。 穿越之前,伞也是女孩子特别钟爱的其中之一,雨天不必提,就连晴天的时候还得打上一把漂亮的太阳伞。 好 陈平当即说道:好,小哥哥送你一把很特别,很特别的伞,一把可大可小,收放自如的伞,保证是咱们这全天下独一无二,唯一的一把伞 哇真的,有这种伞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小哥哥可是圣诞老人圣诞老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第三十七章 该穿新衣服 小丫头天真无邪,单纯至极,白雪公主和王子这种极具西方色彩的童话故事,更是听的余露雪如痴如醉。 不知不觉之间,余露雪更加靠近了陈平几分,一只粉嫩的小手搭在陈平那只举着伞的手弯处,央求着陈平继续给她讲故事。 这一刻,陈平甚至能感受到她气吐如兰的温热气息,还有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传来的丝滑,那种醉人的幽香如薄雾般笼罩,恍如一首醉人的曲子摇曳在竹涛迭起的竹林深处,令人流连忘返。 风雪依旧,二人肩并着肩,踏雪而行,不似夜色里的归人,更像是漫步在雪地里的一对恋人,雪夜不知不觉间竟然不那么冷了,反而带着一种让人悸动的浪漫,仿佛漫步在百花盛开的花林。 大小姐,你看,那个人?是陈平吗?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很不合适宜的打断了这种微妙的气氛,陈平挪了一下伞沿,举目看去,才发现视野的尽头处闪烁着一盏摇曳着淡淡火光的灯笼。 走近几步,视线渐渐清晰,才发现原来依在后门边上提着一盏灯笼的女子竟然是小溪,小溪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罩着一件黑色斗篷的女子。 看见陈平出现,那罩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才向前迈了一步,距离刚刚好,幽暗的火光打在她莹洁的俏脸上,正好能看见她那张遮掩在黑色斗篷下面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绝美脸颊。 长长的眼睫毛上面已经染满了薄薄的白霜,由此可见,这小溪和杨妍娥定然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今天不是小年夜吗?大小姐不去祭拜灶神菩萨,一家人吃团圆饭,跑这里来等着我一个小家奴又是要干嘛? 杨妍娥从来不按常理出牌,陈平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警惕:夜黑风寒,不知大小姐在这里等小的,是所为何事? 等你?哼 那个黑色斗篷下面的女子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整个杨府都是本小姐的,我想在哪里站着就在哪里站着,难倒还要事先征求你一个家奴的同意不成? 呵呵 热脸贴了冷屁股,陈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样说话的语气才是一个正常的大小姐。 陈平收了手里的雨伞,抖了抖雪,自嘲一笑:如此,那小的就不打扰大小姐你欣赏雪景了,今天过小年,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呢 说着,陈平拉着余露雪就从她和小溪的身边擦肩而过。 殊不知,自从陈平出现在这里,杨妍娥和小溪的目光都一直停留在余露雪的身上,丝毫没有移开。 特别是小溪,看着余露雪和陈平并肩而来的那一刻,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敌意,心里甚至有种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这个时代,丫鬟的命运只有三种,一是长得好看,命也好的,被主家老爷看中,当个小妾什么的,也能富贵一生。第二种还是长得好看,命也好的,当做主家大小姐的陪嫁,当个通房丫头什么的,不管怎么说也能有个善终;这第三种便是陈平的娘陈苏氏那种,被主家点名配给一个家里的下人为妻,一辈子成为主家的廉价劳动力,世代为奴,晚景凄凉。 虽然前两种是大多数丫鬟的奋斗目标,不过总的说来,大多数的丫鬟差不多都逃不过第三种的命运。 别看小溪还小,可这些事情自从进了杨府里做丫鬟的那一刻起,耳濡目染之下,心里早已经有了数,再加上这段时间大小姐老是拿她和陈平开玩笑,心里那颗小小的情窦早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大小姐哼他他竟然就这么走了,这个没良心的,害得咱们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 小溪的肩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包袱,举着手里的灯笼跟着陈平追了几步,回头又看见杨妍娥并没有跟着上来,立刻嘟囔着嘴站在原地甚是不满。 特意等他? 杨妍娥眉毛一挑,哼哼道:谁说我是特意来等他的了?本小姐是特意出来看月亮的 大雪的天,看月亮! 这话说出来,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话只说到了一半,视野的尽头处又看见那个挽着陈平手臂,蹦蹦跳跳一路笑嘻嘻的小姑娘。 杨妍娥俏脸一寒,命令式的说道:陈平,你给我站住 哦?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陈平驻足,丝毫没有什么畏惧,天塌下来了,反正有赵颂这棵大树在上面挡着,现在自己又断了和宁掌柜的合作,问心无愧,你大小姐再如何戏弄下人,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 果不其然,立刻就见那盛气凌人,傲立在雪中杨妍娥面色比雪尤寒三分,语气不善的威胁道:好你个陈平,好大的胆子,这段时间拿我藏的书,和流云斋的宁杨河合作,赚了不少钱吧?你可知罪? 哼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自从知道了杨妍娥派人跟踪自己,陈平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呵呵 陈平再一次自嘲一笑,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笑话,藏的书又没有少一本,大小姐随时都可以派人来清点,若是大小姐你硬是要找个理由来为难小的,大可不必如此,我陈平本就是你杨家的家奴,要杀要剐,还不是你大小姐一句话的事情,我陈平只有悉听尊便的分 你 杨妍娥更是被陈平这种态度气得不行:别以为我杨妍娥是那种不辨是非,故意为难下人的人,告诉你,等我拿到了你的铁证,有你的好看 呵呵 陈平冷冷一笑,放低了声音道:说得你好像真的能辨是非,不故意为难下人一样,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活生生的扣了一个下人的眼珠子 你 被陈平这么一说,杨妍娥心里又是委屈得不行,本想说‘你可知道那个下人做了什么?’ 可话到一半,那种骨子里的跋扈性子又上来了,又觉得自己一个主家大小姐和一个下人解释这么多,岂不是笑话。 只见她的语气又是一变,冷冷道:在你眼中,我杨妍娥就是这么一个草菅人命的人吗? 陈平也很干脆,这口气也是早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时机正好,反正还有赵颂等着拜自己为师呢,拍她个球。 当即无比严肃的大声说道:不是我在眼中是这样的人,而你是你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 你 不得不佩服杨妍娥的心脏很强大,都被陈平说成是这个样子了,竟然没有当场哭出声来,而是大大的吸了一口冷气,完全是气糊涂了,口不择言道:好,很好,你说得很对,我杨妍娥就是这么一个草菅人命的人,你给我等好了,回头我便叫人来割了你的舌头,砍掉你的四肢,做成人棍! 这样一来,双方狗见羊的局面,杨妍娥更是没心情待下去了,朝着旁边的小溪气咻咻的说道:我们走 双方南辕北辙,杨妍娥向东,陈平向西而去,很快,这个距离藏不远的窄巷,都没有了陈平和杨妍娥的身影。 弄得这么僵了,回到杨府的内院,杨妍娥还尤自怒气未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小溪也是气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内院里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下面,才清晰的看见小溪的肩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裹。 杨妍娥刚刚坐下,幽怨的目光在小溪肩上的那个包裹上扫过,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死丫头,还背着那些衣服干啥? 小溪嘀嘀咕咕的小心说道:大小姐你都要将他做成人棍了,婢子刚才也不敢送出去啊! 你也要气死我啊! 杨妍娥脱下外面的斗篷,随手丢在了旁边的梳妆台上:你没看见吗,这大雪天的,他就穿了这么一件单衣,这要是冻死了,我还拿什么来做人棍?还不快给我送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这一下,小溪也摸不清楚大小姐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毕竟刚才双方那一番争吵,可都是真刀真枪的。 走出内院,小溪心爱的抚摸着手里的包袱,又笑嘻嘻的自言自语:平哥,过年了,该穿新衣服了,咯咯 第三十八章 失窃(上) 第三十八章失窃(上) 小哥哥刚才那个姑娘是谁,她好凶! 陈平这边已经快要走到家里的时候,便听半晌没说话的余露雪挽着他的胳膊,一副心有余悸的说道。 她啊? 陈平回头朝身后空空荡荡的窄巷里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她就是故事里常常会听见的熊嘎婆,会吃人的那种,而且转么挑那种没有大人看着的小孩子下手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了,今儿个要是没有小哥哥我这个圣诞老人给你挡着,你早已经被她抓去剁成块卤着吃,切成片炒着吃,和上面粉炸着吃,挖出心来蒸着吃, 哎呀!别说了,怪渗人的! 余露雪紧紧的将陈平的胳膊抱在怀里,听陈平将杨妍娥说得这么吓人,吃个人还分这么种吃法,早已经是吓得脸都青了,就连身子都忍不住的颤抖。 哼 殊不知,就在陈平要准备说话安慰余露雪之时,身后那个漆黑的巷子深处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哼声。 只是片刻的功夫,便看见小溪打着个灯笼从那个漆黑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瞧小溪此刻这种个气气鼓鼓的样子,很显然,刚才陈平说杨妍娥是熊嘎婆,还要花式吃人的话,肯定是被这个小丫头听了去。 这一下陈平有点不淡定了,背后议论是非,非君子所为,更何况这个小丫头还有叛徒的前科,自己刚才和余露雪说的话肯定片刻之间就会传到杨妍娥耳朵里。 怎么办?难倒要杀人灭口? 说真的,陈平此刻心里真动了要杀人灭口的心思。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自己一个小小的家奴,将大小姐都得罪成这样了,一会儿小溪要是又回去将刚才的话告诉杨妍娥,这往后在杨府里的日子还怎么过? 陈平心里一番挣扎,然而还没等他挣扎出个结果来的时候,便已经看见气哼哼的小溪来到了面前,重重的将手里一个很大的黑色包袱丢在陈平手里。 随后又见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瞪得老大,仿佛是要将余露雪吃掉一样:你,不许搂着他的胳膊,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我去,这又是那儿的那? 陈平又一次懵逼了,这小丫头什么逻辑,怎么不说自己私下说大小姐坏话的事情,反而和素未谋面的余露雪杠上了。 小哥哥她她要剁我了的手吃肉 余露雪哪里肯放手,被小溪这一吓唬,一双小胳膊将陈平抱得更紧了,直接活学活用,竟然连吃肉都说出来了。 再怎么说人余露雪也是陈平的客人,现在被小溪这般呵斥,陈平自然应该挺身而出。 只见陈平挺了挺瘦小的身子,带着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一把将余露雪挡在了身后,随手又将小溪丢在他手里的包袱推了回去,正色道:她是我陈平请来的客人,你和大小姐有什么事情,直接冲我陈平来就是了,我陈平虽为家奴,却也知气节二字,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你和大小姐几次三番的拿狗吃剩下的东西来羞辱于我,不就是将我陈平一家看做比狗都还不如的卑贱之人吗? 你是说这是在羞辱你? 小溪那里懂什么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什么气节之类的东西,不过羞辱二字还是听得明白,心里还以为陈平是为了维护面前这个比她漂亮的小姑娘才这么说的。 想到自己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每有好吃的东西都舍不吃,做完了自己的工作还要悄悄的来帮陈平打扫藏,又在大小姐面前帮陈平说尽了好话,可在到头来在陈平心里却落了一个这样的印象。 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却都被看成了是对他的羞辱,小溪心里更是委屈的不行,当即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也不去捡地上已经被摔得散开的包袱,呜呜咽咽的哭着拔腿就跑没了影儿。 小姑娘的玲珑心思,陈平这个一向对感情大条的神经又哪里能够揣测,心里还以为是小溪和大小姐故意拿狗吃剩下的东西来故意羞辱自己的事情被自己当面揭穿,这是恼羞成怒。 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平现在是债多人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了,压根儿就不再去细想这档子的事情。 然而正当陈平拉着余露雪准备回家的时候,又见余露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地上的包袱捡了起来:小哥哥是新衣服呢! 新衣服? 陈平的目光在余露雪捧着的包裹上一扫而过,自嘲一笑,继续迈步向前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新衣服呢? 余露雪咯咯笑道:看也能看得出来呀,再说了,这料子触手温润,可是上等的织棉,夹层里面还加了羽绒,针脚平整,做工精细,想必还不便宜呢! 哦!是吗? 陈平压根儿就没多看那衣服一眼,小溪的东西都是杨妍娥让她带过来的,杨妍娥这种随便就扣掉一个下人眼珠子的人会送自己一个下人新衣服吗?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陈平很是笃定的语气说道:你还拿着呢,小心晚上睡不着觉! 为什么会睡不着觉? 余露雪很天真的跟在陈平身边,手里的包袱并没有立刻扔掉。 陈平道:你说说,要是你手里抱着的是一件寿衣呢? 寿衣?死人穿的? 余露雪先是一愣,随后尖叫一声,赶忙将手里的那个包袱丢进旁边的臭水沟里,见了鬼似的跟着陈平跑回了家。 今天是小年夜,小玉也从流云斋这边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这闲食物。 陈平赚了钱,改善一家人的生活条件自不必提,别看陈平还是那一身单衣,不过一家人的衣服和被褥之类的东西都是早就换上了新的。 要说现在的杨家家奴区这一片儿,日子过得最好的,非数陈平一家莫属。 上次因为给小玉办良籍的时候,陈平给了老爹六十两银子,后来陈定山亲自去了一趟流云寨说是要还钱,开什么玩笑,这钱本来就不是宁杨河的,他又如何敢要。 宁杨河又拉着老爹说了很多,反正家里是基本上知道了陈平在和流云斋合作赚钱的事情。 反正大家心里都有一些小九九,陈定山会克扣主家的粮食赚钱,老娘会悄悄的帮外面的人做些针线活赚钱,现在陈平又利用藏为家里赚钱,只要没有对不起主家,老爹老娘自然是心里乐呵,乐得不再去管陈平的事情。 是以这段时间陈平老是悄悄的往家里添置东西,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老爹老娘的屋子里摆了一桌子的好菜,一家人全都没有开动,等着陈平回来。 虽然是小年夜嘛,不过老娘每年最重视的就是小年夜,因为大年三十的时候一家人都得去雁坝村那边的老陈家去过,反正每年都去受气的,是以老娘最重视的是小年夜,这才是她这个小家子的团圆饭。 第三十九章 失窃(中) 第三十九章失窃(中) 余露雪的到来让这个家的小年夜过得更有了几分热闹的味道。 听说是陈平请来的客人,老爹和老娘热情得有些过了头,两人的目光里都有种凶兽看见了羔羊的贪婪,颇有几分公公婆婆看儿媳妇的味道。 老娘见余露雪全身都打湿透了,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又忙活着烧热水,熬姜汤,还将他和老爹成亲的时候,一直都舍不得穿的衣服取了出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而已,哪里能穿得上老娘那腰粗手壮的衣服,最后还是陈平取出来了他自己的一身旧衣服给余露雪穿上。 还别说,沐浴一番,穿上一身男装的余露雪出现在一家人的跟前,依旧掩饰不住她身上那股出尘般的灵秀劲儿,就这小丫头的资质,活脱脱的一个衣服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这个姐姐长得真俊! 小玉站在角落里咯吱咯吱的啃着主家今天派发的麦芽糖,怀里还抱了好多陈平刚刚带回来的零食点心,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 啧啧 木讷的老爹就是一个劲儿的啧啧,接着便没词了,弄得陈平都感觉老爹这样很丢人。 余露雪羞得脸都红了,接着颇有有礼貌的福了一福:叔,婶,露雪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 老娘抢先一把将余露雪拉进了怀里,又是招牌式的在小丫头头上一阵揉搓:以后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和我家老大是朋友呢,以后要常来家里玩儿才好,能结交咱们露雪这般仙女儿一样的人物,是我家老大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娘,家里还有面粉吗?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陈平突然很认真的问道。 有的,你上次买回来的还没吃完,你要面粉来作甚? 老娘一个劲的往余露雪碗里夹菜,一边随口说道。 今天是露雪的生日呢,我想给她做个蛋糕! 生日? 蛋糕? 蛋糕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连同余露雪一起,全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陈平。 忽而,老娘的屁股好像又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一惊一乍的跳了起来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开了:呀!露雪过生日呢,娘这就去给她做一晚长寿面! 长寿面!再加一个鸡蛋,这待遇,也只有现在的陈家才拿得出来,要是再早上一个月,这一家人都还在为温饱发愁呢。 谢谢婶儿 小姑娘倒也没有拒绝,感动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傻丫头,还和婶儿客气个啥! 老娘大方得有些过头了,又伸出她的魔掌将余露雪的头揉得更乱了几分,随即风风火火的便转身做面去了。 陈平知道老娘的心思,要是将余露雪这样水灵的小丫头弄成了她的儿媳妇,那还不睡着都笑醒了,哪里还在乎一个鸡蛋和一碗面的廉价成本。 一家人吃饭不提。 老爹老娘都可这着劲儿的给余露雪夹菜,可是把小丫头撑坏了。 吃完了饭一家人又围在火堆旁聊了一会儿天,差不多戌时左右,老娘丢给了陈平一床被褥,便无情的将小武小玉还有他三个人赶去藏打地铺去了。 他们三兄弟的狗窝,自然是要让给余露雪睡的。 为此,小武还嘀嘀咕咕的老大不愿意,说什么让露雪姐姐和他们三个挤一挤更暖和之类的话,可是差点把陈平笑出了内伤。 小武和小玉是沾床就睡年纪,不一会儿,陈平等着他们二人睡着之后又悄悄的摸了出来。 不为别的,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余露雪要送给她一把很特别的伞的事情可不能失言,得加班加点的做好,明天送给余露雪,然后再送她回家。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悄悄的跑出来,还在外面过了夜,这要是不早一点送回去,家里人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当然了,还有蛋糕要做,不过那东西是急不来的,光是发面的时间就需要两三天,不然弄出来都是铁板一块,还不如不做呢。 陈平一路向自己的房间而去,刚才走之前余露雪悄悄的给他说了,她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这会儿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小女孩儿嘛,陌生的环境睡觉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陈平到也没觉得是余露雪太过娇气。 许是刚才淋了雨,又吹了风的原因,小姑娘有些累了,陈平来到房间外面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睡着了,透过门缝,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回过头来,趁着夜色,陈平便开始忙活着做一把能收缩伞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伞中间是用竹条做成的骨架,根据穿越之前的记忆,能收缩的伞原理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将原来的竹条分成两节,中间再做一个可以折叠的支撑小机关就可以了。 虽然是做伞,不过这也给陈平提了一个醒,如今已经和宁杨河断了合作,反正给小玉办良籍的事情还有一年的时间,倒也不急。 现在自己手里也有五百多两,说不定做一下自动伞和这种能收缩的伞,应该会有市场,能小赚一笔。 道理虽然很简单,不过这个做伞的买卖很快就被陈平给否定了,一来这伞的原理简单,太容易被模仿,二来太耗费人工,一把伞的利润太低,完全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其实陈平心里更看好的是造纸,这些时日陈平早已经打听清楚了,朝廷以纸为贵,不说别的,单单是一本玉集文集的用纸,成本价就是三两。 这等买卖,武朝的读书人这么多,再加上衙门的办公用纸,普通百姓的生活用纸,需要用到的纸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若是真的办了一个造纸厂,绝对的暴利,完全就是等着数钱了。 当然,这也是陈平还不太了解武朝造纸行业的原因,纸张的价格之所以一直居高不下,不浸墨的宣纸更是价格高昂,其实最为关键的是造纸工艺的问题。 造纸术其实在武朝之前的大乾大康龙夏朝的时候便已经问世,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从最开始的用丝绵为材料造纸,到现如今的树皮麻头造纸,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改进造纸术的四步骤流程:分离打浆抄造干燥,更是在三百多年前便已经问世,纸张的价格之所以依旧还如此之高,其实最为关键的原因便是在第二步打浆上面,越是质量上乘的纸张,对打浆的要求也就越高 第四十章 失窃(下) 第二天的时候老娘已经将烘烤干的衣服给余露雪换上了。 这小姑娘天生就是个天生的吃货,等陈平打着哈欠从藏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她一个人爬在桌子上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圆了。 小哥哥这就是你说的蛋糕吗?怎么长得这么丑? 余露雪看着面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伸出她葱嫩的手指在上面小心的搓了一下。 即疑惑,又好奇,不过那团黑乎乎的蛋糕上面几个‘生日快乐’的字样,还是看得她心里欢喜不已。 嘿嘿陈平挠了挠头,干笑一下,时间太紧了,光是发面的时间都来不及,现在这个是用泥糊的,先意思意思一下,等到下次你过生日的时候,小哥哥再给你做一个真正的蛋糕。 真正的蛋糕下面是用发好了的面烤得焦黄,入口酥脆,然后再在上面糊上口感极好的蜂蜜奶油,香甜可口,唇齿留香,最后再根据自己的喜好,还可以在上面点缀一些苹果,凤梨,凉瓜之类的水果,不仅外观好看,味道更是一绝 哇 余露雪啧巴了一下嘴,囫囵道: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这个蛋糕还真是新奇,小哥哥,你是在哪里学来的,我一直住在京城,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没有吃过小哥哥你说的这个蛋糕,这可是落河县这边独有的风俗 这个嘛! 陈平打了个哈哈:小哥哥可是圣诞老人呢,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那个地方的人啊,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做一个蛋糕,然后再在上面点上蜡烛,一根蜡烛就代表了一周岁,然后闭上眼睛许愿,吹灭蜡烛,等到你下一次过生日的时候,许下的愿望就会变成现实了 来,咱们的蛋糕虽然没有做好,不过程序还是不能少了,快来许个愿 陈平在那泥糊的蛋糕上面插了几根小木棍,很认真的一根一根的点燃。 听陈平说来,余露雪也感觉这样庆祝生日的方式别具一格,忙着闭上眼睛,模样虔诚,有点像个小神婆。 可惜蛋糕吃不成了,咱们的小寿星许的什么愿呢? 陈平随口问了一声,起身从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小盒子递过来:诺,这个是小哥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咯咯余露雪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会告诉你呢,娘说给菩萨许的愿都要留在自己心里,愿望才会实现,说出来就不灵了 接着,余露雪又接过陈平的礼盒,又是一阵欢呼雀跃:哇还真有生日礼物呢,小哥哥送雪儿的,定然是全世界最宝贵的东西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拉着正准备拆礼盒的余露雪就开始朝屋外走:你娘没告诉你当着送礼人的面拆礼物很不礼貌吗?回家再看呗,小哥哥送给你的礼物虽不是最宝贵的,但一定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胡说,小哥哥送给雪儿的礼物,在雪儿心里就是全世界最宝贵的,谁也比不了 呵呵,雪儿真懂事,小哥哥没白疼你走了,再不回去,你娘会急死的 二人说说笑笑,转眼之间,便顺着后门出了杨府。 陈平的灵魂里面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纪,待人接物,自然和普通的小孩子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正所谓种因得果,陈平之所以这么用心对待余露雪,不为别的,结个善缘也好。 余露雪的性子单纯质朴,穿着打扮富贵却又不张扬,那一颦一笑的知书达理,还有她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京城二字,陈平从看见她的第一眼便可以断定,这余露雪即便不是出自权贵商贾之家,定然也是书香门第之后。 果不其然,刚刚在昌平巷走了没几步,陈平便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四周的街道上,无形之中,多出来了无数的眼睛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就好像是自己身处狼群之中,成为了猎物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昌平巷这个几乎平时很难看见官差的街道,这个时候陈平竟然看见了无数的官差正在来来回回的奔走。 当然,还有一个另陈平难以接受的事实,这些疾奔而走的官差,视乎视线都有意无意的不停回头看着自己和余露雪这两个孩子。 他们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了重大的发现,要回去禀报给重要的大人物。 然而在反观余露雪,她依旧是闲庭信步般走在街道上,看见了新奇的东西,还要拉着陈平嘀咕一番。 你到底是谁? 陈平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了,余露雪的来头,似乎有些大得太过吓人了。 虽然陈平不知道落河县的县衙里官差具体有多少人,可就现在这个阵仗,就连昌平巷这样的偏僻巷子都全是官差,可是比三年前全城戒严的时候都还要可怕,分明就是全县衙的官差都已经全部出动了。 我啊!我是余露雪呀! 余露雪伸了伸舌头,很无辜的样子。 他们!是不是都是来找你的? 虽然早就猜出来了余露雪的来头不简单,可陈平也完全没做好这样的心里准备。 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落河县县令余佑章自己的女儿不见了,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动用全县的人力物力来寻找。 哦!你说他们呀? 余露雪有些不以为然:应该是来找我的吧,我爷爷是朝廷的大官,具体有多大我也不知道,这次我是跟着爷爷,爹,还有娘,到这里来看望我杜爷爷的,爹和娘都说好久没看见杜爷爷了,咱们都想他,所以就趁着快过年的时候都来了 大官?得有多大? 陈平有些震惊:敢让咱们落河县的县令动用全县的官差来找你,恐怕最少也是知府吧? 陈平这话问得有些外行了,人余露雪都说了一家人是从京城里来的,又怎么会有知府一说。 余露雪的头都摇成了拨浪鼓:这谁知道,咯咯我又没当官,回头看见了我爷爷,我帮你问问 话刚刚说到这里,余露雪突兀的尖叫一声:爷爷雪儿在这里呢! 第四十一章 要回家老家过年(上) 第四十一章要回家老家过年(上) 陈平顺着余露雪的目光看去,立刻就看见前方狭窄的巷子里,龙行虎步的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材高大,大约有八尺左右,面容方正,颧骨宽大,剑眉如刀,虽未说话,可是步履之间带着一股浓浓的威严气息。 陈平知道,此人定是长期久居高位,积威已久,只是无意之中散发出来的一点点威势,便会吓得一般别有用心之人双腿发软,意志动摇。 爷爷 余露雪风一样的扑进这个男子怀里,接着又扬起手里精致的礼品盒,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说道:爷爷,你看,这是小哥哥送给雪儿的生日礼物呢!咯咯雪儿的生日礼物是全世界最宝贵的 呵呵我家雪儿的生日礼物当然是全世界最宝贵的 男子的脸上露出几分溺爱的慈祥,余露雪一夜为归,他竟然没有点的斥责。 陈平慢慢靠近过去,都已经做好了见礼的准备,本来正要礼貌性的和这男子问一声好。 不料,前面的男子目光从余露雪身上移开,那种挂在脸上的溺爱和慈祥顿时消失不见,继而换成了一张无比威严,那双如刀般锋利的眉毛下面,闪烁着好似猛兽般嗜人的凶光,声落惊雷:大胆贼子,该当何罪,尽然敢掳走我余厚德的孙女儿! 掳走?好心救人,却被说成了是掳走! 陈平的动作一顿,那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顿时也是一股怒火腾腾的窜了起来。 说白了,你不就是看不起我陈平是一个小小的家奴吗,老子行的端,站得直,救你孙女儿,你不好言感谢也就罢了,还反而说是掳走!别特么的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欠你似的,你是大官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陈平不求你!滚你娘的蛋! 陈平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格,吃软不吃硬,这会儿见余厚德不问缘由,颠倒是非,心里又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当即也不见礼了,小小的腰板挺得笔直,冷冷道:辱人者,人恒辱之 说罢,压根儿也不再看余厚德一眼,直接转身便向杨府而去。 哦? 见陈平不谈回报,走得干净利索,余厚德也是楞了一下。 他身为武朝通政使,正三品大元,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又身负察言司之职,举国官员的政绩考核,奏章承报,圣旨颁发,都要经过他之手,向来直达天听,可谓是及其位高权重,举国上下,三公六部,一般都没人会得罪通政使这样的要员。 如今余厚德好不容易提前告了假,到落河县来探望老朋友,殊不知昨日余露雪竟然突然失踪,他虽然心里焦急,不过也并没有太过担忧,心里猜想定然是他到落河县的事情走漏了消息,掳走余露雪,定然是有刁民要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申报冤屈,直达天听。 因此,在见到陈平的第一眼,余厚德没有立刻唤来左右打杀,已经算是难得的仁慈。 爷爷你干嘛吓唬小哥哥,小哥哥对雪儿可好了!昨日要是没有小哥哥,雪儿恐怕都已经冻死在雪地里了 见到余厚德这般对待陈平,旁边的余露雪不依了。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还是玩了一招欲擒故纵的伎俩? 余厚德很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浸淫官场这么多年的他,相信陈平这等拙劣的招数还是骗不到他的。 抚了抚胡须,余厚德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异常笃定的表情看着陈平离开的背影,确定陈平还没在他手里得到好处,一定会去而复返。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陈平小小的脊梁挺得笔直,不仅没有回头,更是连脚步都没有停留一下,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走到了巷子转角的地方消失不见。 他?就这么走了?真的走了? 余厚德又一次楞了,喃喃的嘀咕一声。 哼爷爷是坏人 然而就在此刻,余露雪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接着又不舍的追了出去:小哥哥,你还没给雪儿说完你那个遥远的家乡的故事呢!等等雪儿,雪儿不要你走 可是,空荡荡的巷子,哪里还有陈平的影子。 余露雪急了,连着又追了一段路,她路痴的本性再一次暴露无意,根本就没几个岔道的巷子,她竟然弄不清楚刚才和陈平一起到底是从哪个小门里走出来的了。 呜呜小哥哥 余露雪急得哭了起来:小哥哥雪儿告诉你,雪儿刚才许的愿是明年过生日的时候能吃到小哥哥你亲自给雪儿做的蛋糕,小哥哥,你自己说的,明年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陪雪儿过生日 余厚德估计也早知道余露雪超级路痴的性格,干脆也不问陈平去了哪里,昨夜又一夜未归,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软语道:咱们家雪儿最乖了,不哭了好吗,爷爷也给雪儿准备了生日礼物哦,走,咱们回去,叫你爹和娘都好好的疼雪儿 余厚德有七个孙子,偏生只有余露雪这一个孙女儿,自然是一家人都对余露雪宠爱有加,完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节奏,但有要求,无不依从。 再说陈平这边,刚才愤愤而去,并不是什么意气用事,而是顺心意而为。 男子汉存天地间,自当顶天立地,作为穿越而来的陈平,对这种所谓的气节的东西,骨子里其实比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尤胜三分。 虽然结交余露雪的时候早知道她非比寻常,可心里也就打算是结一份善缘而已,并非要图什么厚报,余厚德刚才的表现,却是实实在在的伤了陈平那颗比什么都看得重要的自尊心。 昨天下了很大的雪,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陈平回到藏的时候天色还很早,空荡荡的,又是如往日一般平静,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陈平忽而觉得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流云斋的买卖不做了,大小姐和小溪也没来烦自己,小玉又回宁掌柜哪里去了,小武估计又和黄小虎腻在一起,生活还是在原来的轨道上没什么偏移。 练武,科举,做官,必须要做一个人上人才行! 余厚德的刺激让陈平心里的这个想法再一次茁壮成长。 练武!其实陈平在那天看见杨九一下震碎了半截扁担的时候便已经动了心思,不管怎么说,得一定要想办法要杨九教自己一些武艺才行。 至于科举做官,便更加不可一蹴而就,不过好在自己守着藏这么一个宝库,当刻苦学习才是关键。 想到这些,陈平便开始在藏找一些关于武朝科举有关的书看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巳时左右,陈平才已经看完了一本立恒文集。 虽然只是别人对武朝科举的心得论著,不过陈平心里对这个时代的科举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回过头来,陈平忽而又想到油印机这个东西。 流云斋卖出去了这么多的手抄书,州府的万家商行刊印的正版文集得年后的元宵之后才会问世,到时候万家商行赔了大钱,定然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那东西留着,绝对是个定时炸弹。 想到这里,陈平立刻又在藏找了起来,得赶紧将油印机毁了才是关键。 不料,上上下下都找了好几圈,三层楼都找了个遍,根本就没有油印机的影子。 最后,陈平不得不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油印机,真的失窃了! 第四十二章 要回家老家过年(中) 第四十二章要回家老家过年(中) 昨天的时候大小姐指责自己和流云斋合作,利用藏赚钱,又说要拿自己的铁证,这段时间大小姐早就派人跟踪自己了,更何况大小姐还有整治下人的前科。 昨天可是把大小姐得罪死了的,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看来油印机失窃,定然是那腹黑心恶的大小姐所为不可! 想明白了油印机失窃是谁所为,陈平心里隐隐开始担忧了起来,杨妍娥向来手段毒辣,如今自己的铁证又被她拿在手里,说不定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放下手里的书,陈平来到窗前,目光投向那片建筑林立的杨府深处。 为智者,当未雨绸缪,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奴,别人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陈平重重的皱着眉头,脑子飞快的运转,油印机失窃,事关重大,元宵之后,万家商行必将携虎威而来,杨家自然不会有保全自己一个家奴的道理。 此局,可谓是万般凶险,稍有不慎,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恐怕是连同自己这一家人都会和自己一起陪葬 过了良久,陈平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面浮现出一抹玩味儿的笑容,如此正好,大小姐偷走了油印机,那么这落河县的手抄书的事情,便和杨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万家商行又岂是随便拉一个家奴出来抵罪就能糊弄的! 流云斋绝对承受不了万家商行的怒火,那么现在再加上一个杨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出来做挡箭牌呢! 或许,胜败还在两说之间! 哈哈偷得好,偷得漂亮,你若不来偷,我陈平还不知道这个死局应该怎么破呢 陈平依在窗前,突兀的哈哈大笑,有点像个发了神经的疯子,脑子里却是前所未有的一片清明。 心中主意已定,此局虽险,可若是自己操作的好,不仅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还能借机在让小武也得到主家的还良文书。 哈哈 陈平心情大畅,胸中更是豪情顿生,可一时间又联想起自己生为家奴的窘困和不得志,还有一家人生活的举步维艰,前路茫茫,心情复杂。 一时间心神失守,情绪激愤,怒视那杨府深处一栋栋森严宏伟的阁楼,高歌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声音洪亮,诗由心声,这诗仙李白的将进酒第一句唱了出来,陈平更是感觉甚和心意,之前读书的时候还体会不甚真切,可现在,陈平尽然一下就读懂了此诗当中拥有抱世之才而郁郁不得志的苦闷。 当即,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滚滚而下,又唱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陈平不知,然而就在此刻,藏的外面,正有一男二女疾步而来,那走在前面的男子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却是又有多日不见的赵颂赵相公。 跟在赵颂身后的两个女子,正是昨天夜里和陈平吵了一架的杨妍娥和小溪二人,不过此刻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小溪的怀里还抱着那个从臭水沟里捡来的包袱,杨妍娥的俏脸冰冷得极为吓人,此番过来,更多的是兴师问罪来了。 主家赏赐的衣服,随手弃如敝屣,这般羞辱,杨妍娥就算修养再好,也绝没有忍下这口气的道理。 忽而,三人闻得一阵豪放的歌声从藏里飘来,都是脚步一缓。 赵颂身为落河第一秀才,虽然喜好专研算筹之术,但是诗词文章这种科举考试科目,更是才学了得,虽然陈平的歌只唱了两句,可他还是听出来了这诗句的不凡之处。 只见他习惯性的目光呆滞,站在原地,摇头晃脑的回味了半晌,随即朗声道:好诗,好诗,虽是直抒胸中抑郁,但是磅礴大气,浑然天成,才华横溢,好一个黄河之水天上来 虽然陈平只唱了短短的两句,可身后的杨妍娥也是听得呆了,她虽身为女子,可也是落河县有名的才女,这等诗歌,当真是可不可求。 旁边的小溪听不懂诗歌,不过却也感觉这歌声豪放大气,虽有悲愁,但也随性豁达。 就在三人呆立之际,忽而又听楼上的人接着又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好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三百杯 赵颂已经沉浸在诗歌的情绪之中,一言一行,竟也有了几分激愤之感。 陈平的歌声又是一顿,便听楼下的赵颂感概道:不得了,不得了,想不到我落河县城里竟然还有这等惊世之才,杨妍娥啊,你家这藏里唱诗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高才,快快介绍为师认识一番,枉我赵颂被人称作是落河第一秀才,和此人一比,简直是萤火比之皓月啊! 杨妍娥柳眉一皱,虽然感觉这声音很是熟悉,可是一时间没怎么和陈平联系上,心想那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竟然是识字无师自通,还精通数艺,难道是暗中教授陈平读书的先生? 然而,就在此刻,又见小溪吃惊的伸出一支小手,激动的指着三楼上的一个窗户:大小姐,你看,是陈平,是刚才是陈平在唱歌 是陈平? 是师父? 二人同时寻着小溪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个三楼打开的窗前,正站着一个个子瘦小,其貌不扬的孩子,只是此刻他目视远方,面带愁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楼下议论他的人。 小溪张了张嘴,正要呼叫陈平,刹那之间,忽而感觉嘴边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接着又听见杨妍娥的声音说道:不要打扰他,他的诗歌还没唱完呢,你这一喊,恐怕后面的咱们两个就再也别想再听见了 赵颂也是温和的笑了一下,点头道:说得是,不能打扰师父的兴致,诗歌一道,本就是妙句偶得,咱们要是中途打断了,这首诗,恐怕就再也听不全了 果不其然,楼下的三人屏住呼吸,便听楼上的陈平接着又唱: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曲罢了,楼上的陈平又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感觉这段时间一直压抑在自己心里的那种抑郁的情绪好了很多,忽而又是扬天哈哈大笑:五花马,千金裘,算个球啊,不足老子醉卧一杯酒 很破坏气氛的一句话被陈平吼了出来,随即,便看见他依然转身,消失在了窗前。 楼里又传来了簌簌簌有节奏的声音,看来是陈平又开始了他打扫藏的工作。 然而赵颂三人这边,虽然陈平已经唱完,可他们三人还是呆立了好久还回过神来。 师父不愧是我赵颂的师父,也只有师父才能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诗出来,我赵颂此生,能拜得这等名师,不辱也 赵颂模样癫狂,甩了一下袖子,哈哈大笑着继续迈步向前而去。 然而跟在赵颂身后的杨妍娥却是直接扭头就走,不再向藏靠近一步。 小溪不解:大小姐,说好的要给陈平一点眼色看看呢,他竟然把你赏赐给他的衣服丢进了臭水沟里,这个陈平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杨妍娥脚步不停,只听她带着几分自责的语气说道:既然衣服是他丢的,你也就丢了吧他,他不是故意要羞辱我的面子,这件衣服,确实配不上! 第四十三章 要回家老家过年(下) 第四十三章要回老家过年(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那赵颂能被人称作是落河县第一秀才,也端得是厉害,不曾学过平面几何,只不过用了区区六七天的时间,那个用八尺长的测绳测量十几仗高石塔的题目竟然让他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一曲唱罢,生活还得继续过,陈平又开始一丝不苟的打扫藏。 咚咚咚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陈平直起身来,刚刚转身,便看见赵颂那不修边幅的疯子模样正好从楼梯口冒了出来。 明明神态急切,可他却偏偏要先是长长的一礼:弟子见过师父! 师父? 陈平小小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扫帚向赵颂走了过来:这么说,我给你的题目,已经解出来了? 是的,这可是陈平和赵颂事先的约定,赵颂要叫陈平师父,必须得最少做出一题,否则,陈平宁愿不收赵颂这个弟子,毕竟,陈平的数学知识出现在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实在太大。 赵颂闻言,先是一滞,随即一张满是乱糟糟胡须的脸浮现出几分尴尬的之色,摇头道:弟子不曾解出师父的题目,这几日来弟子守在石塔下观摩苦思,发现要解出这道题目的关键正是师父出题的时候所说的要天气好才是关键,弟子今日过来,是专门向师父求证一件事情 求证? 陈平正色:你且说来听听 这赵颂一个没有学过平面几何的人,能发现要解出这道题目的关键是在好天气这个点上面,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赵颂接着说道:弟子发现,若是要用八尺长的测绳准确的测出石塔的高度,那么学生唯一能用测绳准确测算的,只有三个条件,一个是学生自己的身高,还有一个是学生的影子长度,再者,便是石塔被阳光折射出来的影子在最短的时候可以测算 哦! 陈平震惊,再一次对赵颂刮目相看,三个条件,处处是破题点,只需要再列出一个相似三角形对应边成比列的等式,便可轻松得到石塔的高度,这题分明已经是被他解出来了,可他却怎么说没有解出来呢。 陈平疑惑,接着,又看见赵颂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纸,恭恭敬敬的给陈平递上来:弟子苦思,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就是共用同一个角,第三边平行的三角形,无论学生怎么画,他们相应两边长度的除值,总是相等,学生不解,还请师父解答 为人谦虚,学术严谨,举一反三,厉害,果然不愧是落河县第一秀才! 陈平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就赵颂现在的回答,哪里是没有解出他的题目这么简单,分明已经上升到了更高的理论研究高度。 陈平心里甚是欣慰,看来这个时代一点都不缺乏聪明人,只是缺少引导而已。 还好自己好歹也是个正宗的研究生,微积分,线性代数都玩过了,这种初中生题目,哪里又能难得住他。 找来那支用钝头大针做成的‘圆珠笔’,沾了些油墨,陈平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可惜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正余弦定理,若是用正余弦定理来证,只需要三五个步骤便能得到结果,不过也没关系,换个思路,咱们先在这两个三角形上面做一条垂直的辅助线,再根据面积比例等式,同样可以得到同样的结果,哦,对了你知道这个三角形的面积为什么会这么算吗? 赵颂摇头。 算了,为师还是从最开始的基础给你讲起走吧,你可记好了,凡是为师传授你的东西,都只讲一遍,能学多少,是你的造化 啊师父且慢,弟子不善强记,容我找来笔墨纸砚 如此这般,二人一个讲得兴起,一个听得着迷,不知不觉之间,竟已经是下午的未时之后。 说来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从这一刻起,二人终于正式的确定了师徒关系,赵颂是从心里佩服陈平这个师父,当然了,能收到赵颂这么一个聪明近妖的弟子,陈平心里也是异常的欢喜。 送走赵颂之后,陈平才伸了伸懒腰活动一下身子,然而,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陈平自嘲一笑,才想起刚才讲得兴起,竟然连午饭都忘记吃了,这一刻,陈平再一次想到了小玉的好,若是小玉还在这边,定然不会忘了他这个大哥还没有吃饭的事情,肯定巴巴的早送过来了。 然而小武那个养不熟的狼孩子,现在整天就知道和黄小虎腻在一起,别说让他送饭了,就连看见一眼都困难。 想着这些,陈平从藏过来,刚刚走到自家那两间房屋附近的时候,顿时就听见家奴区那一连串的偏房中间,突兀的响起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撒手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我们怎么活啊!呜呜 死了,有人死了,谁死了? 还能有谁,黄老三呗,上一次被大少爷带的人打了个半死,躺床上这么久了,药也吃了不少,还是没挨过这个冬天 哎!人啊,咱们这些家奴,胳膊肘拧不过大腿,谁让他还敢和大少爷犟呢!大少爷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的主,陈老实家的二狗命好,被大少爷打得躺床上一个月都硬是又活过来了 这下黄家可惨了,孤儿寡母的,我看过不了几天,那黄老头也非死了不可 可不是吗,上午的时候主家的就差人送来了裹尸的席子,还是那打人的杨五亲自送过来的,你也别可怜别人,咱们也是一样的,作为家奴,活着的时候没一天的福可以享,就连死了连口棺材都没有,更别说坟地了,活着没念想,死了连个香火地都没有 一群人嘀嘀咕咕,气氛甚是压抑,虽然早就猜到黄老三会死,可这会儿真的死了,又给这一片本就生活凄苦的家奴们,勾起了心底的悲哀,没有任何一个高兴得起来。 陈平没有走上去看,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两间被阴霾笼罩的偏房,心里五味杂陈,活着没有人片瓦是属于自己的,死了,连个可以长草的坟头都没有,这就是每一个最底层的家奴,一生最真实的写照。 天空没有飘雨,反而出奇的阳光明媚,低沉的气氛里,陈平仿佛听见了雪化的声音。 好天气,这样尸体会腐烂的更快一点,听说城西郊的乱葬岗很多野狼,别都便宜了野狼才好 陈平喃喃的嘀咕着,声音很小,带着十分冷血的味道。 一刻坚强的心,都是要经过无数的逆境打磨淬炼,到现在,陈平依然没有一点点后悔那个布局里,害死了黄老三的事情。 小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挂着两行眼泪的黄小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声音很干脆:大哥,给我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陈平有些失神的重复了一句。 旁边的黄小虎以为陈平不愿意,忙恳求道:大哥,你放心,我会还你的,我就想给我爹买口棺材,置办个墓地,求你了 呵呵都叫大哥了,还说什么求不求的陈平僵硬的笑了一笑:我是说二十两怎么够,死者为大,怎么着也得四十两才行吧 说着,陈平转身走了几步,忽而又道:小武,去请九叔来一下,这事儿你们两个孩子办不来,别钱花了,到时候什么事情也没办成 第四十四章 雁坝村的老陈家(一) 第四十四章雁坝村的老陈家(一) 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了,想当日黄老三咄咄逼人,带人拆你家房屋,可没少为难你,如今你竟然还要以怨报德,出钱为他办后事,这黄老三恐怕到了下面,也要羞得脸红脖子粗了 许是因为黄老三的死心情受了些影响,杨九的情绪也不是很高,接过陈平递过来的钱走到门边,杨九的神情有些恍惚,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羡慕的味道。 想到自己死了之后还不及黄老三这般风光,有棺材,有墓地,杨九的心情有些戚戚然,走到屋外,杨九忽而又驻足道:二狗啊,有件事情九叔不知当不当讲! 哦? 陈平也跟着送了出来:九叔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你我叔侄二人又何必这么见外,那****险些丧命,九叔为我陈平求情,险些受了主家的牵连,这份恩情,我陈平可一直铭记在心,此生不管九叔你认或不认,在我陈平心里,都得唤你一声九叔 这可不是假话,那日杨九敢在大少爷杨正文盛怒之下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为陈平求情,着实让陈平感动了很久。 陈平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丝毫没有做作的嫌疑,当然,这里面还透露了另外一层霸气的意思:不管你杨九愿不愿意,这个九叔我陈平可是从心底里认可了的,就算黄老三这样的仇人我陈平都愿意拿四十两银子来为他办后事,你又何必忧心百年归老的事情。 仅是短短的一句话,直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了亲近交心的距离。 杨九听得心里一喜,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先是淡淡一笑,接着又苦口婆心的说道:至于求情之事,今后便不必再提,毕竟九叔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你是我杨九看着长大的,虽然一向沉默寡言,不过九叔知道,你这孩子内秀得紧,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 既然话说到这里,九叔也就多嘴一句,你那连大少爷都敢顶撞的倔脾气啊,还是得慢慢改改,咱们做下人的,有些苦头该吃的还是得吃,说到底吃亏的还不是咱们自己不是 这话虽然说的是之前那个已经被杨正文打死了的陈平,不过还是听的陈平心里一阵暖洋洋的,就这样的话,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是绝对不会当面说出来的。 陈平笑了一下:知道了,难为九叔还为我想得这般周全,可是人活着,不就是争一口气吗,有些东西,该争取的,还是得争 呵呵 见陈平没有敷衍的说改,杨九更加笃定陈平是真心拿他当叔在说话,心里欢喜,接着又道:其实九叔是想告诉你,我昨天看见内院的杨五鬼鬼祟祟的从藏里拿了些东西去了内院,我知道藏向来由你打理,你得好好清理一下才是,老爷可是一直把藏当成宝贝的,你可不要大意了,到时候给人当了替罪羊还不知道 哦?难道油印机失窃是杨五干的?杨五不是一直听命于大少爷吗? 陈平小小的眉头皱了一下,心里有些迷糊了,这事儿竟然不是杨妍娥所为,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陈平的预料。 脑子飞快的运转,管他是大小姐还是大少爷干的,只要和杨家脱不了干系就好。 想明白了这一层,陈平回过神来,便已经看见杨九迈着他的竹竿腿走了好远,赶忙又追上去道:九叔,说好的,你可得传授我武艺 杨九摆了摆手:知道了,我那三招两式,既然你想学,随时来学就成了 帮黄小虎一家操办后事不提。 时间流逝,一转眼,又是三天过去,时间已经来到了腊月二十七,和余露雪相遇的事情事情仿佛是人生中一个很小的插曲,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小丫头没有再来找过他,虽然陈平偶尔会想起那个可爱灵秀的小丫头,不过两人的地位实在是悬殊太大,陈平也就自动将这件事情选择了忘记。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家奴去找她,除了自取其辱,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这三天之中,赵颂又来了两次,探讨的都是一些关于数学的问题,当然了,说是探讨,其实一直都是陈平在讲,赵颂连问都没问一下,只是一个劲儿的埋着头记录。 昨天讲的东西实在太多,想来赵颂要消化掉非得有一段时间才行,断了和流云斋的合作,陈平也感觉清闲了不少。 不过与之而来的便是手里的银子成了无源之水。 黄小虎前前后后,从抓药到为黄老三办后事一共从陈平这里拿走了五十两银子,不算老爹老娘手里的那六十两银子,现在陈平手里也只有堪堪四百九十两而已。 虽然还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办一个造纸厂需要多少钱,不过陈平还是觉得四百九十两太少了一点,买地,购置原料,请人做工,官府的手续,样样都需要钱。 想到这些,陈平又开始为钱发起了愁来,看来,还得找个生钱的买卖才行。 从杨家出来,去流云斋看了一下小玉之后陈平便直接一头扎进了落河县城里一家卖伞具最大的铺子。 有了和宁杨河合作的经验,这一次陈平已经是轻车熟路,不过和上一次的手抄书有区别,这一次,陈平是直接售卖图纸。 因为答应了余露雪送给她的那把伞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原因,陈平没有卖掉可以折叠伞的图纸,只是卖了自动伞的图纸而已。 由于这种自动伞和普通的伞其实就多了一个弹簧而已,被仿造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两人讨价还价,陈平最终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就这,掌柜的还不放心,因为害怕会有什么后遗症,第一次只付了陈平二十两银子,剩下的要一年之后才付清。 所谓的售后服务嘛,这个也是人之常情,陈平倒也理解,随后陈平又去了几家做屋内家具的木工铺子,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出售图纸这么简单。 毕竟陈平脑子里关于家具装饰这一类的款式拿出来足以亮瞎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因此,陈平并不打算直接出售图纸,其实更倾向于用占股分成的模式来合作。 可是事情的发展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大半天下来,陈平几乎把整个落河县城里制作售卖家具的铺子都跑了个遍,大多数一听见是要来占股分钱的,全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有一家叫做巧斧家具,快要倒闭的铺子让陈平先留下一个款式先试着合作一下看看情况。 第四十五章 雁坝村的老陈家(二) 第四十五章雁坝村的老陈家(二) 冬季的天黑得很早,陈平压根儿就一点时间都没耽搁,行色匆匆,回到杨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三天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的事情,也足以让人们忘记黄老三的死给这一片家奴区的人们带来的阴霾。 陈平刚刚来到家奴区的这一片偏房,远远就听见了一片嘈杂的喧闹。 我说老邱家的婆娘,你家是明儿个就回老家过年吧?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看看 去去去把你家的好东西先拿出来看看还差不多,就你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老娘拿出来,还不被你抢了去了 瞧你那小气的样儿,看来今儿个主家给你家的红包没少封啧啧,都穿新衣服了,这料子,少了一百文怎么也拿不下来 喂二狗,你这傻孩子,还站着作甚,还不快回去看看你爹和娘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我可听说今年咱们家奴区这边,主家给你家封的红包最厚,啧啧起码不下五两银子,刚才老娘问你娘,她硬是还藏着噎着的不说,二狗,快回去问问,回来给大娘说哦~ 嘿嘿 陈平笑得很憨傻,挠了挠头,随口道:没问题,罗大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见过钱的,你给我个红包先,让我先认认数,回头我回家里问到了就过来给你说 陈平这个身体里有很多关于过年的记忆,这个时代玩耍逗乐的事情并不多,大人们过年的时候发红包的时候总是喜欢拿银饼子和铜钱让小孩子们自己选,是他们不厌其烦的游戏。 陈平这么说,意思就是要这罗大娘给他发个红包的意思。 那被陈平叫做罗大娘的妇人抠门得紧,闻言先是噗呲一笑:你都十岁了吧!竟然还比我家那小石头还笨,竟然连钱都不认识 说着,罗大娘正要掏出几个大钱出来要陈平挑选,可她的目光又无意中看见了陈平的眼睛正盯着她的袖子放光,当即立刻老脸一板,呼哧一巴掌就给陈平屁股上招呼了上来:好你个奸诈的小子,老娘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你这要是将一两的银饼子给老娘挑走了,这大过年的,老娘岂不是没地方说理去,红包个屁,赶紧滚蛋 嘿嘿陈平傻傻的揉了一下屁股,真不认识,罗大娘,不信你拿个一两的和十两的银饼子出来,我保证不会挑那十两的 还说不认识罗大娘也是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不认识,简直分得门清儿啊!老娘都没见过十两的银饼子长什么样子,嘿站住,别跑,你这猴崽子,看老娘不打烂你的屁股 罗大娘小气 说完刚才那句话,陈平早料到罗大娘这个粗妇肯定又会大巴掌招呼,早已经撅着屁股跑了好远。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为了彰显自己的恩泽,一般在过年的时候都会给家奴封个红包,一般都是一到五两的数额不等,最多不会超过五两银子。 为的就是要他们那些有家可以回的家奴们风风光光的回家过年。 当然,这样家奴也感觉脸上有光,购买了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家,自然是捡好的说,到自己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 如此一来,主家的风评和声望就在这些家奴们的老家四里八乡都播撒开了。 大家各取所需,过完了年,家奴们又会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回到主家继续为奴,其实心里的苦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个种现状,其实和陈平穿越之前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也相差无几,明明在外面吃糠咽菜,回到家里非要说自己顿顿都是大鱼大肉,工作也贴面得很,一来为的是脸面,二来也是不想让家里的父母太过担忧。 哈哈当家的,你看我这耳环怎么样?啧啧你看这颜色,金光闪闪的,该不会是纯金的吧?老娘戴上这些东西往街上一走,说不定也是俏娘子 你来摸摸,还有这身衣服,我的个乖乖,可是不得了,老娘一辈子帮人洗衣缝补,还从来没摸过这么柔滑温润的料子,你说是蚕丝做的绸缎吧,可一点冰凉的感觉都没有,你说是棉花做的吧,可上面尽然没有一点点编制的痕迹 啊还有,还有,你看看这手镯,绿得发亮,该不会是玉吧,你说老娘要是穿着这身衣服,戴上这些首饰去你老陈家过年,会不会把二哥和四弟家的那两婆娘羡慕得眼睛都能出血了? 说到底,老娘终归还是个女人,见到这些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哪里还能停得下。 透过门缝,屋里一堆精光闪闪的东西,可是将陈平的眼睛都差点闪瞎了。 楞是站在外面了好半晌都没敢推门进去,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这么多的金银玉饰,还有昂贵的皮袄,这家伙,就是老娘把陈平给他们的六十两银子全花了也买不来啊。 傻了吧?你是不知道,娘今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了一整天 陈平正疑惑间,旁边响起一个声音稚嫩,偏生又极为老气横秋的声音。 陈平转身,正好看见小武手里抛着几个铜板慢慢悠悠的走过来, 陈平诧异:自言自语?爹没在房间里? 这下可把陈平急坏了,老娘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了一整天,这还了得,非是活生生的把自己整疯了不可。 陈平焦急,正要推门进去,不料小武猛的一下将他拉住:爹出门的时候说过了,让咱们别去管,等娘疯一阵儿就好了 啪 陈平急了,顺手就是一巴掌将小武拍了个趔趄,正色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她可是娘啊,不盼她点好 小武也不生气,看见陈平急切的样子,他反而咧嘴傻笑道:你急个啥,爹说了,娘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东西,疯一下是正常的,不信你进去试试,你要是敢扰了娘的兴致,她能大义灭亲你信不信,就算你是大哥也不行 哦! 陈平有点听明白了,老娘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土鳖突然中了五百万的节奏。 松了一口起,陈平问道:东西是怎么来的? 小武瞪圆了他的小眼睛看着陈平:少给我装蒜,你还不知道怎么来的? 上午的时候可是大小姐亲自送过来的,大小姐说是大哥你给府里立下了大功,说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赏什么好,这不,就给娘赏了这么一堆的金银首饰 立大功? 陈平懵逼了,我特么除了和她吵了一架可什么也没干啊,她没把我直接弄死已经是烧高香了,和大功有什么关系。 兄弟两正说着话,朦胧的夜色里,忽而一个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人未到,话先至:老大,吃了晚饭你去通知一下你二弟,咱们全家明天天一亮就启程回老家过年,今儿个大家都好好收拾收拾,刚才为父已经打听清楚了,二郎和你们二伯昨天就已经一起回去了,咱们可不能再拖了 第四十六章 雁坝村的老陈家(三) 第四十六章雁坝村的老陈家(三) 老娘原本打算穿戴着大小姐打赏的这些金银玉饰去老陈家显摆的梦想终究还是破灭了。 老爹说当下人就要有当下人的样子,不是不让穿,是有些该守的规矩不能坏。 争论了一夜的老娘耐不住老爹的倔脾气,终于退让了一步,说什么老娘关起门来一个人在自己屋子里穿总碍不着谁吧。 因此,老娘固执的将大小姐打赏的东西都包好了随身携带。 陈平知道,老娘这根本就不是要关屋子里自己一个人穿,而是这些东西要是放在这里,没个人照看,她根本就放心不下。 天刚放亮的时候一家人早已经收拾好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小玉是宁掌柜亲自送过来的。 两边分别的时候宁掌柜还特意问了雁坝村的老陈家具体是在什么位置,说等到过年的时候要亲自去拜会什么的。 陈平没怎么当回事,权当做是这大过年的宁掌柜说的吉利话。 雁坝村坐落在落河县的北面,分属于柳溪镇管辖,距离落河县县城大约有六十余里,是一个沿落苍河发展起来的村子,人口不算太多,从上河桥到下河桥,总共不过三百余户人家。 耐不住陈平的坚持,自老爹七岁开始在杨家做家奴,这么多年来,终于第一次没有甩着火腿回家过年,而是租了一辆牛车代步。 一路颠簸,小玉和小武是看见什么都觉得好奇的年纪,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大哥你看田里的那个,那个绿油油的东西是什么? 大哥,你看山顶上的雪还没化呢,那座山好像戴了一个白色的帽子,真好看? 大哥,你看那个山像不像一只大乌龟? 大哥,怎么大冬天的地里还长了这么多草?树叶都掉光了,这草还长这么好,真奇怪 陈平穿越之前就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对于山村田野的风光,没有小玉和小武那么好奇。 懒懒的靠在牛车上,一路上陈平都耷拉着眼皮,有些兴致索然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里那个大叶子的是油菜,那个像草一样的是小麦,至于山上的雪嘛! 山上的温度要低一些,当然没化了,在那些海拔很高的地方,甚至还可以看见终年积雪的奇景。 哇真的吗?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有机会大哥带着咱们也去看看? 六十多里的距离,牛车的速度其实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慢慢的,两边的大山变的平缓,眼前的柳树也多起来,陈平知道,这是到了柳溪镇的地界。 既然是柳溪镇嘛,故名意思,柳树很多! 又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快到午饭的时间,前方出现一个年代久远的石桥的时候,老爹忽而笑了起来,扬起手里的鞭子指着前方差不多有两里远的一个矮山包说道:看见了吗,就是那个宅子,就是咱们的家,老大,你们几个都给我记好了,以后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不能把家忘了 说着话,老爹举目四望,面容浮现出几分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沧桑,直到哒哒的牛车从长长的石桥上穿行而过之后,他才长长的叹息一声:又是一年过去了,老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 原来的味道? 切 陈平不屑的轻轻吐一口气,心里有点鄙视老爹这样没出息的样子,说白了,老爹在这里也就呆到了七岁而已,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 过了石桥,密密麻麻的柳树林里呼啦啦的冒出来了好几个背着背篓,抗着锄头的村民经过,几人一见是陈家的老三回家过年来了,当即又是一阵寒暄。 老爹人很实在,憨憨的笑着从牛车上跳下去接过一个老者背上装满了猪草的竹篓换在自己背上:祥叔,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也不爱惜一下身子,哪里还能做么重的活儿,这要是有个好歹,回头看我不去找熊崽,猴子他们几个拼命 唤的是熊崽猴子,很显然是小名,应该是和老爹一起长大的玩伴,老爹都这把年纪了,那被换作熊崽和猴子的,恐怕也是十来个孩子的爹了。 老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三啊,你说的哪里话,叔这是忙习惯了的,这要是闲着啊,非得落下一身毛病不可 故人相见,老爹混迹在人群里,甚是健谈,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那种木讷呆滞。 一群人拉着家常,都争着说一些雁坝村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给老爹听,人群越走越少,最后只剩下那被老爹叫做祥叔的老人。 距离老陈家差不多四五十米的时候祥叔也到家了,接过老爹身上的竹篓,这老人又好言道:三啊,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两天,别急着走,回头祥叔这里备下些酒菜,你把媳妇和孩子们都叫上,到叔家里来坐坐,你和熊崽,猴子他们也有几年没见了吧,今年正好,他们都在家呢,回头你们兄弟几个好好拉拉家常 这边正说着,面前的院子里又迎出来了一个老迈的妇人,看见和自家老伴儿说话的是陈家的老三,她立刻也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是三回来了啊!啧啧年年回家都买这么多年货,今年还雇了牛车回来,今年你爹那死老头要是还敢赶让你们一家人住在牛棚里,婶儿都看不过去了 老爹又是憨憨的笑了起来,赶忙从牛车上取了一块儿肉递上去:祥婶儿,你这说的哪里话,我爹对我可不知道有多好,这点肉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全当是我给你们二老拜年了 气氛一团和谐,颇有几分田园农家的单纯质朴。 然而就在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斜刺里杀出来了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脸盘颇大,偏生一双眼睛如黄豆般大小的妇人。 这妇人动作粗鲁的一下将老爹递给祥婶儿的肉给夺到了她的手里。 随即声音尖利的说道:这肉给你们两个老东西吃了,也不怕磕坏了牙!我这也是为你们二老好,就你们两个这岁数,太油腻的东西吃了会死得太快 别到时候五郎他三伯好心送你们肉吃,还给我们陈家惹了官司,医药费谁来出啊?他们一家子都是给人当家奴的,平时的生活都得靠家里接济,说白了,还不是又要给咱们陈家惹麻烦 握了个大草!老子一家的生活你们接济过?尼玛每个月五百五十文的钱怎么算? 陈平一听这丑妇满嘴喷粪,当家怒火就上来了。 五郎他三伯? 陈平在脑子里快速搜寻,顿时就找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陈家老四陈义安的婆娘陈赵氏! 陈平没有发作,本以为那被老爹叫做祥婶儿的老妇人要和陈赵氏大吵一架,不料那被老爹叫做祥叔的老人见陈赵氏一出现,顿时就像老鼠见了猫,扯了一下自家老伴儿的袖子,两人立刻落荒而逃,见了鬼似的嘎吱一下就关上了自家的院门。 随后又听见院子里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定山一家命苦哦! 随即院子便没有了声响。 老爹送出去的东西被夺了回来,甚是尴尬,只有好闷着头又催促马车继续前行。 然而那夺回了肉的陈赵氏还不依不饶,又追上前来,尖酸刻薄的说道:看来三哥三嫂今年是发了大财,不仅买了牛车,还见人就送肉,就是那村头的李财主出门恐怕也没三哥三嫂这等气魄吧。 哎!可怜咱们这一家子哦,守在这穷山沟沟里,每日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夜盼望着三哥三嫂回来,却不曾想咱们这一大家人在三哥三嫂心里,还不如一个外人 第四十七章 雁坝村的老陈家(四) 第四十七章雁坝村的老陈家(四) 陈家的宅子是个中规中矩的四合院,有正房四间,东西厢房三间,厨房是建在正房和西厢房转角的地方。 看起来很陈旧,延伸在外面的屋檐和梁柱有很多腐朽的地方,但是比起同村里别的人家,陈家的这座宅子,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据说这座宅子是老陈家祖传的,传到陈昌贵这里,已经整整传了五代。 院子里正有两个孩子在嬉闹,陈平一家刚刚走进院子的时候,大门敞开的正房里出现了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一身扎眼的红色罗裙及地,头上插着一支硕大的朱钗,耳朵上面挂着两个金光闪闪的耳环,脖子上面还有一大串闪着宝光的项链,从上到下,无不透露着一股华贵的气息。 虽然话是这样说,不过一个出现在农村的女人穿成这样,落在陈平眼里,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庸俗加骚包。 哇,三弟,二嫂终于是把你们一家人盼来了 看见陈平一家到来,这妇人提着裙角,短短的几步距离,她硬是要风摆杨柳般做足了姿势甩圆屁股才姗姗而来。 这妇人刚一靠近,顿时,一股劣质的脂粉味儿,和浓浓的狐臭如乌云压顶般扑面而来,直接差点将陈平给熏得晕了过去。 再看她那张明显松弛,却又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的老脸,陈平有一种错进了青楼的感觉。 其实,陈平的记忆里也早就找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此人正是整个老陈家都视为骄傲的老二陈义辉的媳妇陈罗氏。 当然,据说陈义辉在衙门里当差不到一年的时候,为了匹配他官差的身份,陈昌贵还帮他张罗了一房小妾。 不过这都只是听老爹和老娘无意中说的而已,陈平并没有见过陈义辉的小妾长什么样子。 老爹还没来得及卸东西,便看见陈罗氏一点都不见外的直接在陈平一家带来的东西里面一边翻找,还一边用一种故作娇柔的声调说道:哎,三弟,你们是知道的,你二哥我们这一家,平时都只吃留乡楼的饭菜,早养成了习惯,也不是我说大嫂做的饭难吃,而是我这肚子啊,就只认留乡楼大师傅的手艺,咱们昨儿个就到了,昨天到今天,二嫂我是滴水未进,可是饿死我了 咦有栗粉糕啊!弟妹你们一家想得还真是周到,知道二嫂我就好这一口,这是特意给我带的吧? 留乡楼,客留如乡! 陈平之前便在陈义辉吹牛的话里听过这个名字,后来和宁掌柜打听才知道,原来这留乡楼是整个落河县城里最高档的酒楼,消费极高,可不是什么人都吃得起的,即便是宁杨河这种小有身家的人都不敢经常去。 如此看来,这陈罗氏和陈义辉还当真是两口子啊,吹起牛来比陈义辉丝毫不逊色。 这牛逼吹得!还只吃得惯留乡楼大师傅的手艺! 本来这陈罗氏不说话就够让人恶心的了,现在一说话,更让人有一种想上前去抽她两巴掌的冲动。 呵呵 陈平冷冷一笑,正准备说咱家的糕点可不是留乡楼的大师傅哪里买来的话戳穿陈罗氏的谎言,却不料旁边捏着一块猪肉在手里的四婶娘陈赵氏看见陈罗氏在陈平家带来的年货里翻找,赶忙也冲了上来。 两个女人一番争抢,凡是有看得上眼的东西都往自己怀里塞,顷刻之间就好像是遭了贼一般,一车的东西弄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小武性子冲动,当即大怒:爹你就这么看着她们糟蹋咱们买来的东西?那栗粉糕可是大小姐赏给我和二哥吃的 老爹无所谓的笑了笑:年货嘛,拿到家里来,就是给人吃的,谁拿去了还不都是一样!一家人,还分这么清楚作甚? 一样?抢和送,能一样吗? 来之前陈平就早预料到了会这样,本来是长辈之间的事情,陈平本不想插嘴,不过看见老爹的逻辑实在是错得太过离谱,也忍不住提醒一句。 呵呵昨儿个来之前你们不是都吃过了吗?小孩子吃这么好的东西浪费,没听你二伯母说吗,她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老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继续牵着牛车往前面走,老娘则是心有余悸的抱着她那个视为比生命还珍贵的包裹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深怕被人抢了去。 陈罗氏和陈赵氏几乎将陈平家的年货洗劫一空。 没过多久的时候正房和西厢房的厨房那边又走出来一个胸前穿戴着围腰的妇人。 这妇人比之前的陈罗氏和陈赵氏年长一些,看起来也很质朴,一看就是勤劳能干的样子,这一点和老娘很像。 此刻,她的左右手里都端着一个大土碗,看见陈平一家还站在院子里收拾凌乱的东西,她笑容亲切的招呼道:老三家的,赶了一天的路也饿了吧,东西先放着,回头吃了饭再来收拾 大嫂,没事儿的,你也别太忙,等我这里收拾妥当了就来帮你忙 帮啥帮,就这点小事情,都还不够我一个人忙活的呢 说着,那妇人又叮嘱了几句赶紧忙完了来吃饭什么的,便端着碗进屋去了。 整个老陈家,老娘唯一敢搭话的,也就只有这个陈家老大陈义仁的媳妇陈李氏了。 陈李氏也是雁坝村人,是从下河桥那边嫁过来的,据说家里比老陈家还穷,和大伯陈义仁成婚的时候娘家一个铜板的嫁妆都没有陪,因此一点都不受陈昌贵待见。 陈李氏在整个老陈家的地位仅仅排在老娘之上,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二。 当然了,倒数第一的位置是老娘陈苏氏坐稳了的,雷都打不动。 老娘连自己的娘家人在哪里都忘了,所谓的嫁妆和陈李氏一样比脸还干净,除此之外,老娘还是奴籍,总总原因加到一起,整个老陈家再找不到比老娘更不受待见的人了。 因此,之前陈罗氏和陈赵氏直接出手抢自家东西的时候,老娘胆怯的站在一边连话都没敢坑一句。 爹,大哥,大郎,二郎,你们回来了啊! 刚刚和陈李氏说完了话,大门这边,又哗啦啦的走进来了四个扛着锄头的男子。 这四人之中,有两个是陈平最近才见到过的,一个是为首的陈昌贵,还有一个是走在最后面的傻大个子二郎陈洪生。 根据脑子里的记忆显示,中间那个面色黝黑,正拍着身上泥土的中年男子便是大伯陈义仁,而走在陈洪生和陈义仁中间那个,比陈洪生个头还大了一号的便是大郎陈洪堂。 哼你们这一家来得还真是巧了,家里刚刚开饭你就来了 面对老爹老娘热情的招呼,陈昌贵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闷着鼻子哼了一声便嘀嘀咕咕的朝正房去了。 第四十八章 落河柳岸一学翁(一) 第四十八章落河柳岸一学翁(一) 陈昌贵这样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来是将陈平一家说成是来要饭的叫花子了。 农村里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多的规矩,吃饭的时候全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都围着一张大圆桌子。 陈平一家进屋的时候屋子里热热闹闹的早就吃开了,陈昌贵是一家之主,端坐在正上方,挨着陈昌贵坐着的是肚子颇大的二伯陈义辉和小白脸一样的四叔陈义安。 按陈昌贵一贯提在嘴边的话说,这整个陈家兴旺发达的希望,就指望着陈义辉和陈义安二人。 他们在家里的地位,自然是无人可以比拟。 菜不是什么好菜,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的,反正一点荤腥都没有,基本上都是一些地里的普通蔬菜粗炒了一下就端上了桌子。 哼三弟,你养的好儿子,竟然还有脸带家里来啊? 陈平一家刚刚坐下的时候,陈义辉轻蔑的目光在陈平身上扫了一下,接着又狠狠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很显然,陈义辉还在记恨当日陈平说他是通缉犯,害得他不仅没拿到一分钱,还反而差点在杨家丢了小命的事情。 二哥你大人有大量,和一个小孩子见什么气,再说了,那天的事情你也有 眼看着老爹就要将那天陈义辉去家里行骗的事情全部说出来,陈义辉又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摆了摆手打断老爹的话:三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二哥我当日遭了这么大的冤枉连抱怨一句都还不行了? 罢了罢了,钱算什么东西啊,哪里比得上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值钱?再说了,我怎么着也是二狗的长辈,出言教训一下总不为过吧? 是是是还是二哥宽宏大量 老爹连连应了几声,刚刚端着碗才吃了几口,又听那和陈义安陈义辉喝着酒的陈昌贵声音冰冷的说道:老三,今年杨家给你们封了多少银子? 咱们这个家,上上下下都需要钱来维持,等开了年,五郎也要蒙学了,又是笔不小的开销,家里养三郎一个读书人就够不容易了,现在又加上五郎,这个担子可全压在为父身上啊! 陈平一听这话,知道是陈昌贵这老不死的又在打自家过年红包的主意,就老爹之前的表现,恨不得把自己卖了肉都要贡献给这个家里。 陈平心里大急,这要是再被那舌绽莲花的陈义辉再怂恿几句,不仅主家打赏的那几两银子,恐怕是老爹身上还剩下的那五十几两银子都要乖乖难的交出来了。 见老爹放下碗筷正要说话,陈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忙插话道:爷爷,今年过年主家打赏的钱可不能再给你们了,如今小玉也脱了奴籍,之前爹和娘都商量过了,等开了年,咱们也要送小玉蒙学去? 上次二伯来家里的时候也说了,小玉聪明伶俐,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家中个状元回来呢 啪 陈平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昌贵一巴掌将整个桌子都拍得颤了一下:哼大人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了?一个奴娃子,读什么书?老三,这家还没分呢,你就学会藏小金库了? 呵呵 陈义辉满脸的嘲讽之色,满满的灌了一口酒又慢慢悠悠的给陈平来了个上纲上线:已经脱奴?我在衙门里当差,还h县令老爷是拜把子的兄弟,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 还好这话是出自一个黄口小儿,这要是别人说的,本官今儿个可非要治他一个谋反之罪不可! 就凭一张主家同意放人还良籍的文书,就敢说脱奴籍了?你眼里可还有朝廷?有官府衙门?不是要造反,又是要干什么? 陈义辉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官威四射,一众都是普通百姓,听见说是谋反之罪,具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片刻,才听旁边的豆眼妇人陈赵氏也阴阳怪气的说道:三哥,三嫂,五郎蒙学,还不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你看看,你们这一家人,现在都还是奴籍,即便六郎蒙了学,有你们两个这给人为奴的父母,将来还不是一样参加不了科举。 咱家五郎天生就是文曲星下凡,将来金榜题名是肯定的事情,现在大家出点钱,到时候咱们全家都跟着享五郎的福不是。 你看看二哥,在官府里当差,还h县令老爷都是拜把子的兄弟,现在这四里八乡的,只要一提到二哥的名字,谁不竖个大拇指?整个雁村,都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份,有谁敢来欺负咱们家? 再说了,五郎中了状元,当了大官,给你们一家人办良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是啊,三弟,不是二嫂我说你们,入了奴籍的人要还良,即便官府审查清楚了,还得爹亲自去衙门里认祖归宗人官府才会办理良籍啊! 其实都是一家人,这事儿不论怎么论,都是你们理亏,别说你们了,就是咱们家每个月那么大一笔收入,义辉每个月的俸禄都是交到爹手上的,你们那才几个钱啊? 你们这还看不明白吗?就你们那点钱,爹才懒得看上一眼,这其实是爹在把你们当一家人看呢,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天底下还有爹这么好的爹吗?别的人家入了奴籍的,连家门都不让进,哪里还像咱爹这样还每年都让你们回家来过年 这陈罗氏也来一唱一和,好人好话都让他们做完了,剩下的,就全是陈平一家的不是了。 一家人! 这么多年了,陈义辉和陈罗氏早就把老爹的命门拿得死死的,这句话一出,陈定山早听得心里暖洋洋的,那******不见笑容的脸都笑开了花儿。 陈平早就知道,一家人,有找一日能够认祖归宗是老爹心里的执念,陈义辉那婆娘的话,可谓是及其诛心,老爹早已经是一败涂地。 陈平也是豁出去了,那管那么多,反正陈义辉是在吹牛逼,他也不怕,看谁能吹,反正陈义辉也不敢将余佑章请来亲自对质。 呵呵 陈平再一次抢在了老爹之前说话。 不过这一次,陈平直接站了起来,小胸脯挺得笔直,异常认真:爷爷,大伯,二伯,小玉是真的还良了,真的,还是我那县令叔叔亲自办的呢,昨天我还去余叔叔家里吃了饭来着,他说就这几天就会将文书送过来,到时候还要给小玉分地呢 县令老哥儿,县令叔叔! 县令老哥儿是官府当差的陈家老二陈义辉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整个雁坝村的人都知d县令叔叔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用异常诚恳真挚的口吻说出来的。 现在,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一时间,满桌子的人全都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傻眼了。 气氛起码整整凝滞了有十个呼吸的时间。 哈哈 随后便是陈义辉一声怒及而笑的狂笑划破长空:县令叔叔?你还真敢说,三弟,四郎这孩子恐怕是吃错药了吧?我早就发现他神志不正常了,等过了年,你可得好好带她去看看大夫 陈义辉的话音一落,又见那刚才一脸僵硬的桃花脸陈罗氏开始捂着胸口嘲笑: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陈赵氏不解:二嫂,你笑什么? 陈罗氏笑d县令叔叔,一个十岁的奴娃子说县令大人还请他去家里做客,这难道还不好笑吗? 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反正接着又是陈义安和陈赵氏后知后觉的嘲笑。 满屋子,全是他们嘲讽到极点的声音。 陈平倒是无所谓,一脸自信的看着他们笑个够,反正是骡子是马,大家拉出来溜溜,为了小玉的事情,陈平一点都不能让。 要是真逼急了,大不了拉下脸去求余露雪就是了,反正她爷爷的官比县令还大。 当然,这种挟恩求报会让人很不耻,若不真是逼急了,陈平并不想走这一步。 心里这般想着,然而小武见这么多人嘲笑陈平,当即勃然大怒: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大哥说是,那就一定是! 哈哈又是一个孩子! 哈哈 哈哈 小武这一怒,一屋子的人,嘲笑得更加厉害了几分。 然而,屋子里一群人正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忽然,陈家的院子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请问?这里是陈定山的家吗? 谁啊? 大伯母陈李氏当先起身出去开门。 接着便听那屋外的人又说道:小的是来送陈子玉的良籍文书的,我家大人说明儿个就过年了,先将良籍文书送过来,让你们一家安心过年,等到元宵之后,衙门正式办公再差人过来落实后续划分田地事宜! 第四十九章 落河柳岸一学翁(二) 第四十九章落河柳岸一学翁(二) 这小斯声音洪亮,举止得体,身边还牵了一匹健马,很显然是快马而来。 他的声音落下,正堂里一屋子的嘲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一张张僵硬的笑脸,全都好像吃了老鼠屎一样难看。 陈义辉那张肥颤颤的脸连续抽动了好几下,甚至出现了几分局促和慌乱的神情。 陈罗氏悄悄的给陈义辉递了个眼色,也是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要是谎言被人拆穿了,以后还怎么理直气壮的从这个家里拿钱? 陈义安和陈赵氏两口子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六郎还了良籍,还要蒙学,要是陈定山两口子以后不再往家里拿钱,那咱家五郎蒙学的钱哪里出? 当然,陈昌贵的脸色同样很难看,陈子玉就这么入了良籍,那他以此为要挟的一百两银子岂不是就这么泡汤了?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每个人心里都飞快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真可谓是风云突变,刚才满屋子的人都在嘲笑陈平疯了,可是这才一转眼的时间,竟然真的有人将陈子玉的良籍文书送了过来。 不仅如此,官府甚至都没有通知陈昌贵去衙门认领便给办了良籍。 这!完全是于理不合啊! 三弟还不快点出来,这小哥儿是来找你的 陈李氏喜不自胜的在外面叫了一嗓子。 陈平害怕老爹不懂规矩,赶忙也跟着老爹的脚步追了出来:爹,这可是大喜事,你可不能小气了! 小气什么? 老爹笑得眼睛的都看不见了。 当然是别人的辛苦费了,大过年的,人家这么远跑来给咱家送东西,你可别出手小气了,让别人说咱们家不懂规矩! 哈哈老爹顺手在陈平脑门上拍了一下:就你鬼机灵,你还以为为父这半辈子都活狗身上去了啊,规矩,我晓得的 说着,老爹便快步走了上去。 跟着老爹出来的除了陈平一家,还有大伯一家人,其余的全都还闷在屋子里,好像小玉入了良籍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噩耗一般,一个都没有出来。 小武有点得理不饶人的小得意,高兴的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之后又大马金刀的跑到那个吃饭的屋门口叉着他的小腰,威武霸气的大声说道:哼我就说我大哥从来不骗人,他说是,就一定是,怎么样?二伯,那县令大人不是你的结拜兄弟吗?怎么你说话不好使?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当官的呢,丢人! 啪 屋子里不知道是谁扔出来了一双筷子:七郎,你要搞清楚了,谁是你大哥?再这么长幼不分,小心我揍你 气咻咻追出来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穿着一身的绸缎长衫,及其富贵的样子。 这身打扮,当然正是陈义辉的儿子,陈昌贵常常挂在嘴边的得意孙子陈家三郎陈洪新。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剑眉星目,模样俊朗,还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文质彬彬。 这一点,到是一点都不随他那歹毒的爹和娘。 可是小武是谁啊!那可是连黄老头都敢拍板砖的主,不过才五岁而已,就已经是杨家家奴区那一片的孩子头了。 他可不怕陈洪新个子比他高了好大一节,院子里抓了一块儿石头二话不说就给陈洪新砸了过去,随即又挑衅道:来啊!小子,有种和你武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谁先认怂谁是孙子!爹娘,大哥,二哥,你们站开点,省得一会儿我发功伤到了你们 不用说,后面这一句是陈平给毒害的,因为他平时和小武打闹的时候常常这样说。 可惜!并没有什么大战三百回合。 小武说话之间,那石头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接命中目标,陈洪新的额头上顿时冒起来了拳头大的一个包,直接一屁股说在门槛上惊魂未定的样子。 不过那陈洪新也是条汉子,虽然挨了一石头,但是并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哭爹喊娘,这一点倒是让陈平有些意外。 爹,七郎那个奴娃子,要害三郎的命,陈定山你养的狼崽子,老娘和你拼了 见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被一个奴娃子欺负了,刚才还装出来一副贵妇模样,走路一晃三摇的陈罗氏当即开启了撕逼模式,嚎叫着就要追上来和老爹厮打。 哼还嫌弃不够丢人吗? 不料,陈罗氏还没冲上前来,顿时就被陈洪新一把拉住了:我打不过七郎,是我技不如人,你来为我出头算怎么回事? 如此看来,这陈洪新的书没有白念,上了几年学,已经到了辨别是非的年纪。 虽然陈罗氏还有要借题发作的趋势,不过人陈洪新这个受害人都不计较了,孩子之间的打闹,也就立刻平复了下来。 其实陈义辉也早就站在门口了,只是这会儿确定那个来送文书的小斯已经离开之后他才慢悠悠的整理着衣服走了出来。 哈哈三弟啊,恭喜恭喜 陈义辉先是打了个哈哈,随后又环视众人一眼:你们莫不是以为这事儿真是四郎办成的吧? 众人疑惑,说到底,陈平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这么大的事情,真是一个孩子能办成的吗? 事到如今,就不妨和你们说了吧! 陈义辉很满意众人的表现,接着又大包大揽的说道:其实这事儿早在半个月之前三弟就来找过我了,幸不辱命,说到底,我那县令老哥儿还是看重和我陈义辉的兄弟感情啊,你们看,这都大过年的,还特意叫人将文书亲自送过来,之前没告诉你们,其实我也是看在大过年的,衙门都放假了,想等到过年之后再给大家一个惊喜 老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事儿怎么连我这个当爹的也瞒着呢,年后官府给咱家分地的事情你可也得多上点心,别到时候让人给糊弄了,荒地可不行,咱们必须要水源好的肥地 陈昌贵第一个站出来接话,说到底,不管陈义辉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要站在陈义辉这一边, 如若不然,这么多年来,他因为卖陈定山给人为奴,气死了自己的发妻也要供陈义辉念书,一家人勒紧裤腰带也要让陈义辉在外面风光体面,那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他陈昌贵的错了 这这尼玛也行?你特么自己刚才还说不知道,还说要治老子谋反之罪,这一转眼不仅将功劳全部拦在自己身上,又将目标打到小玉的地上来了。 陈义辉和陈昌贵再次让陈平见识到了什么叫无耻! 不过好在在场的人没他们想象的那么蠢,虽然陈昌贵说了话,但是大家依旧还是那副疑惑的神情,看一看陈义辉,又疑惑的看一眼陈平,最后选择了沉默。 没有办法,这个家,终究陈昌贵才是一家之主! 呵呵 陈平也是淡淡一笑,他才懒得理会这些事情,只要小玉的良籍是真的,自家的钱没有白白的被陈义辉骗走,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五十章 落河柳岸一学翁(三) 第五十章落河柳岸一学翁(三) 让陈平意想不到的是,惊喜远远不止小玉入了良籍这么简单,从老爹手里拿过小玉的良籍文书一看,只见排头写着:经本县案籍审查,陈子玉者,系落河县柳溪镇雁坝村人士陈昌贵之孙,父母为良人变卖为奴,无不良族史,亦非犯官之后,身家清白,今有落河县举子孟齐梁许慎为其担保,今入良籍,自立一户,分田土五亩 自立一户? 陈平乐了,看完了小玉的还良籍文书陈平才知道,原来奴籍要入良籍也不一定要族长亲自来认领,只要身家清白,又有两位举人老爷愿意担保,便可自立一户,彻底逃出陈昌贵的魔掌。 只是这事儿说起来简单,陈平却不知道,入了奴籍的人想要还良籍,且不说审核那关,光是官府的田地税制就能难死好多英雄汉,更别说请动两位举人老爷这样的大人物出来保举。 从得到主家同意还良的文书,再到缴纳税银办理良籍,这一关关,对于一个入了奴籍的人,可以说每一步都是千难万难。 其实这个时代,要说黑心的,莫过于朝廷不可,武朝每年全国被抄家的犯官和罪民的田产充做官田的最少也有几十万亩,如今还个良籍,又以税制为由,高价将田产售出,外面的市场上,五六两银子便能买到的土地,到了官府手里,竟然要卖出三十两的天价。 不得说朝廷中确实有高人在,外面不禁止田产买卖,任凭你中饱私囊,兼并再多土地,要是朝廷看你不爽了,寻个罪名,到时候还不是一样充做官产,一来一回,得益的终究还是朝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陈平并不知道其中曲折,只知道现在小玉已经是正式的良籍了,而且还是自立一户,那么陈昌贵陈义辉这些想要霸占小玉田土的想法只有落空。 这些事情现在当然不能说出来,不然指不定陈昌贵那老东西又要起什么歪心思。 叮嘱老爹一定要将小玉的文书保管好,特别是不能给陈义辉看,陈平便喜滋滋的找大郎陈洪堂去了。 有山有水有杨柳,陈平这个穿越之前就是大山里面走出来的泥娃子,其实早在看见这一河碧水的落苍河心里早就痒痒了。 什么?四郎,你要钓鱼?这大冬天的,鱼不吃钓,得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是钓鱼的好时候 加大号的大个子陈洪堂一边说,还是一边进东厢房去取他的钓鱼杆去了。 都是围着落苍河居住的,钓鱼竿这样的东西,是每户家里常备的东西。 这个时代没有高度聚乙烯的塑料鱼线,其实要做一根钓竿是很费力的,麻制构皮动物肠子丝兰粗纤维制作的经不起太阳暴晒,一般都比较容易断,大多数的家里其实都是用的从蚕茧里抽出来的浆丝反复捻搓的方法得来,这样做出来的鱼线韧性极好,不过工序也及其复杂,光是捻线就得有来回七八次的工序。 农村里没有闲暇的时间,吃完了饭之后老爹和老娘被陈昌贵赶着和大伯一家下地去了,说是得趁着冬天的时候把家里的地都翻了,杀死地下的虫子,开年之后才好种植。 小婶娘说自己身体不适,小叔说自己喝酒喝醉了头疼得厉害,两人早早得就逃进了他们的西厢房里面关上门修养身体去了。 二伯陈义辉就更不用指望了,人家是在衙门里当官的,岂能下地跌了身份,一家人都金贵着呢! 用陈昌贵的话说,要是让二伯一家去下地帮忙,那是要让别人打他陈昌贵的脸,他陈昌贵还丢不起那个人。 陈平很识趣,老早就拉着小玉和小武跑没了影儿,省得一会儿陈昌贵又让他们兄弟几个去割猪草放牛啥的,弄得老爹老娘难做。 大哥,你负责钓大鱼,我和二哥给你娄虾米,回头晚上的时候咱们吃鱼? 小武是个皮孩子,根本就闲不住,刚刚窜进杨柳林里,抱着个竹条编制的箩筐就挽着裤腿下田去了。 小玉站在田埂上呵呵的傻笑:小弟,爹说田里还有泥鳅鳝鱼呢,很好吃,你多抓一些,回头咱们让大哥给咱们做好吃的 小武可不傻,田里抡了一把泥就给小玉砸了过来:哈哈你可别想捡便宜,想吃自己下田来抓 小玉见自己的新衣服被砸了泥,顿时也放开了,呼啦啦的也赶着下田去了。 见二人在田里打闹得欢实,陈平的嘴角挂起一丝辛灾乐祸的笑容,当即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刚买的新衣服,你两就这么糟蹋,回头等着娘的干笋子炒屁股肉吧 话一说完,陈平立刻拔腿就跑,顿时感觉身后嗖嗖的破空声直追而来,身后简直是稀泥如雨点般落下。 小武和小玉一人抓着一把稀泥穷追不舍:那厮,给我站住,有种和你武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陈平腿长,转眼跑了好远,又回身做了你来打我贱相:傻子才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赶紧的,反正衣服都已经弄脏了,你两不给我多多抓些泥鳅什么的好东西,到时候可别怪我用独孤九剑削死你两 三兄弟分道扬镳,陈平找了一个水流较缓的水湾处坐下开始钓鱼。 眼前碧波荡漾,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声没一声的传来小武和小玉在田里打闹的声音,虽然柳树还没发出新叶,但是早春的小草已经开始绿了,柳枝倒挂,和风煦煦,倒是别有一番宁静的田野风光。 陈平的心情也是难得的一片宁静,正所谓钓鱼养性,不外如是,看着那一片碧波的河水,再浮躁的心绪也会变得安宁。 勾上鱼饵,放下钓线,陈平刚刚坐下不久,又忽闻耳边传来一阵飘飘乎的老者声音:一径竹荫云满地 一径竹荫云满地? 陈平喃喃的重复一句,只觉这一句才气不俗,有几分诗情画意,倒也迎合他此刻寄情山水,一人一钓的心情。 悠悠然举目看去,才发现河对岸竟然别有一番景致。 只见密柳成林,翠竹如涛,中间又有一棵古松傲然挺立,此刻又见袅袅炊烟从那竹林深处袅袅娜娜,又有徐徐茶香随着河风飘来,竟让人有种如诗如画之感。 置身竹涛云海,煮一壶茶,吟一首诗,却不知道那竹林深处又是怎么样的雅致庭院,令人如痴如醉。 陈平看一眼那飘荡在河面的薄雾,一时间也是被眼前的景致所感染,当即脱口道:半溪绿水月笼纱 一径竹荫云满地,半溪绿水月笼纱。 第五十一章 落河柳岸一学翁(四) 第五十一章落河柳岸一学翁(四) 一径竹荫云满地,半溪绿水月笼纱 翠竹林里的老者也是跟着念了一句,随后轻抚胡须,神色回味。 眼前碧水连天,河面烟波瀚渺,只觉这后面一句更要入景三分,如月笼纱三个字,更有画龙点睛之效。 不仅如此,陈平的这后半句,音节语素文字三位一体,更难得的是不仅文字平仄对仗工整,字字独立成句。 一径对半溪,竹荫对绿水,虽然看似后面半句气势稍弱,可才学如他又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的一径是真的林荫小径,竹荫也仅仅是他这座小院的一片竹荫而已,可后面半句的半溪绿水,可是整个落苍河啊! 虽然看似浑然天成,实际上却是陈平的后面半句处处压了一头。 老者面色含笑,不曾想这乡间田野,竟还有这等才学之人,当即也是勾起了几分以文会友的心思。 既然刚才那一联是对方为了迎合自己刻意压低了气势,老者心想这一次自己也得起得高一点,可不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才好。 学问到了老者这等境界,万事万物皆可出题,只见他那双矍铄的眼睛悠悠一转,透过竹荫的缝隙,目光在连绵的远山上只停留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心里便又有了上句,悠悠吟道:青山不墨千秋画 青山不墨千秋画,气势宏大,非同日而语,同样是出自乡村田野景色的对子,可在老者这里可放可收,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比之刚才的一径竹荫云满地,磅礴大气了不止一点半点,若是从单纯的平仄对仗来说,想要对出这一联并不难,可难就难在这文字中的气势契合上面。 老者虽不想一联就将人难住,可想必想要对出下联也得要些时间,却不曾想,他出题信手拈来,那薄薄烟波笼罩的河对岸之人对得更是如臂使指。 只听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恐怕才刚刚传到河对岸之人的耳朵里,便立刻又听对岸的人应声答道:江河无弦万古琴 青山不墨千秋画,江河无弦万古琴,妙妙妙如此妙对,当流传千古,哈哈我杜学易身处这乡间田野三载有余,终日松竹为伴,却不曾想今日能得这等妙对,幸甚幸甚 杜学易出对本随性而为,却不曾想陈平的下联竟然这般妙到毫巅,上句磅礴大气,大有指点江山之意,青山不用墨自成千秋画卷,陈平的下联更是荡气回肠,江河不做弦本就是万载古琴,两句相得益彰,浑然天成,缺了谁都感觉黯然无光。 双方都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有人出,有人对,再迎合这雅致的景色,倒也别有几分情趣。 眼睛半眯,回味半晌,忽而便听杜学易唤道:涂白,进我屋里将三年老朽离京时皇上赏赐的茶煮上,老朽要款待贵客 院子的篱笆墙强里走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厮,看起来年龄和陈平一般大小:大人,那可是皇上赏赐的贡茶,您三年来都没舍得喝一口,今儿个到底要请什么样的贵客 呵呵人不分贵贱,好东西当然是要让懂它的人喝才行,不然牛嚼牡丹,岂不是拜拜糟蹋了 再说陈平这边,哪里知道杜易学的震惊,刚才之所以随口对出那两个句子,完全是被眼前的景色所感,由心而发,并不是要刻意为之。 由于水冷的原因,河里的鱼不怎么动,因此陈洪堂才说冬天的鱼不好钓。 当然了,这完全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好的配方配置引诱鱼来的底料而已,要是提前打好了鱼窝,其实一样很吃钓。 冬天的鱼肥,而且还没有小杂鱼捣乱,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好多钓鱼爱好者都喜欢冬天野钓。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今天陈平出来得匆忙,当然也是没有时间打鱼窝的,两个时辰过去,也就钓了三条差不多半斤左右的鲫鱼,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小玉和小武完全弄成了泥娃子,不过竹筐里面倒是抓了不少的泥鳅和鳝鱼,收获比陈平还大。 大冬天的,全身都湿透了,陈平怕时间弄得太久让他两染了风寒,便不敢在河边久呆着,收好鱼竿,带上钓上来的鱼,三人便开始折回向上河桥那边的陈家而去。 夜幕渐渐降临,然而还没有走出去多远,迎面的杨柳林里便看见一个满头大汗的童子怀里抱着一份文房四宝急匆匆的赶来。 两边相遇,那童子面色焦急:你们刚才可一直在这边玩耍? 走在前面的小武说道:是啊,整个下午我们都在这边抓泥鳅呢 小童子又道:你们可有看见一位先生在河边和我家大人对对子来着? 先生? 小玉噗嗤一笑,目光移到身后的陈平身上:先生是没看见,不过我听见我大哥吟了两句,什么半溪绿水月笼纱,江河无弦万古琴 啊 这小童子吃惊的张着小嘴,不曾想自家大人煮上了皇上御赐的贡茶,要请的人竟然是和他一般大的孩子。 当即有些慌了神,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道:这位这位小先生,我家大人有请 说着,这小童子赶忙将手里的文房四宝展开。 陈平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听说要请自己去做客的是位大人,脑子里立刻又想起了当日余厚德羞辱自己的场面。 虽然陈平心里也很欣赏刚才那河对岸吟对之人,感觉此人才学了得,又整日松竹为伴,隐居山间田野,不问朝堂争斗,寄情山水,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的文人风骨。 可转念又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奴罢了,就凭对方刚才的那两个上联,陈平猜测对方最少都是一位举人老爷,余厚德的羞辱还尤在眼前,陈平心想自己前去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凑上前去一步,陈平才看见那童子展开的宣纸上面笔墨厚重的写着一行大字: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陈平却看得心里一震,却不曾想这个穿越之前耳熟能详的对子竟然出现在了这个时代。 下一句便应该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陈平推测,此人恐怕不仅仅是举人那么简单,最少也应该是入了品的大官了。 心里涌起一股自嘲,人家都关心天下大事了,自己既管不了家事,又管不了国事,有什么资格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当即心中愤然,提笔沾墨写道: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 刚刚一片宁静的心情,平白又被这一句话搅得涟漪翻涌,陈平不再理会这个童子,当即拉着小玉和小武便直接钻进了杨柳林中消失不见。 走了几步,陈平的脑子变得清明起来,忽而又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家奴而已,竟然对样一个满腹才学的大人这般孟浪,恐怕要平白竖了强敌。 当即又转身对夜色中的杨柳林里大声喊道:还望小兄台回去转告你家大人,就说今日天色已晚,小子陈平年后备上厚礼,自当登门拜访 呵呵 杨柳林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先生既然已经落笔,便是要来的,即便不说,我家大人也知道小先生的意思! 哦?此话怎讲? 陈平有些不解:不知小兄台名讳? 小的涂白我家大人说了,无论小先生何时拜访,主家扫榻相迎 两方分别,流水无声,夜幕笼罩,只是陈平不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个对子出现在这个时代,乃是两百多年前武朝太祖皇帝建国之后去皇家书院视察皇子们学习的时候在皇家书院的大门口提下的。 意为勉励皇子们用心学习,将来才好治理国家。 后来演变到几乎武朝各个书院门口的招牌对联,成为鼓励天下读书人寒窗苦读,报效朝廷的对子。 再后来几番演变,便成了如今这般,读书人之间以文会友的时候的开场白,就像行酒令时候的礼貌语是一个意思,既然陈平落了笔,那便是应了主人的邀请。 第五十二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一) 第五十二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一) 这个时代,炒菜是一门不外传的手艺,其实普通人家是很难见到炒菜的。 大多都是以蒸和煮为主,主要原因还是出在盐的问题上面,普通百姓在市场上能买到的一般都只是粗盐和青盐,至于精盐都是很精贵的东西,只有在高档的酒楼和富贵的豪门大户才舍得使用,因此,在没有精盐的情况下,其实蒸和煮出来的菜肴再调以粗盐,味道更好一些。 小武和小玉弄了一身的泥,回到家里自然免不了被老娘一顿训斥。 当然,这其实不算什么,特别是小武,早已经是油盐不进的货色。 其实让他们两个气愤的是,包括陈平钓上来的鱼,还有两人忙活了一下午抓来的泥鳅和鳝鱼,全都被陈昌贵一股脑的夹给了三郎陈洪新和五郎陈洪钦吃完了。 理由很简单,三郎读书费脑子,需要补充营养,五郎更是天生的读书命,算命先生都说了,五郎是文曲星转世,自然应当吃好一点。 接着陈昌贵又说五郎三岁的时候就会背《孝经》了,三乡五里的,打着灯笼都着不到五郎这么聪明的孩子,陈家能得五郎这样的孩子,是陈家的福气。 对于这事儿陈平表示怀疑,杨家藏里的《孝经》有十八章,共两千三百六十九个字,要说那都快八岁了,还挂着两溜大鼻涕整天呼啦呼啦的陈洪钦三岁就能背了,这事儿说什么陈平都不信。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五弟,下面一句是什么? 陈平囫囵的往嘴里扒了一口饭,顺口将自己在藏里看见的孝经背了一句。 虽然陈平知道大伯母煮的那锅泥鳅和鳝鱼肯定很难吃,但是看见陈昌贵这么不拿自己一家当回事,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唔唔唔 傻楞楞的陈洪钦唔了三次,随后满脸茫然的扫视众人:四哥,你说的啥? 呵呵没啥?你继续吃你的饭 确认了陈昌贵是在说谎,陈平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却不料三郎陈洪新却冷冷的哼了一声:哼骗子,你们都是一群骗子,五弟根本就不会背什么孝经,四弟的下面句是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出自孝经的第一章《开宗名义》 这 众人又是一阵语塞,多年来的谎言竟然当面被陈平戳穿,都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小婶娘陈赵氏在还不明所以的五郎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打了个圆场道:三岁的时候背的东西呢,这都过了五年了,哪里还记得住,呵呵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看向陈平,很明显,所有人都没想到,陈平一个奴娃子竟然识字无师自通了。 特别是陈义辉,那张豆大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陈平看了好久都没有移开,脑子里下意识的将发生的在陈平身上的事情都通通过了一遍。 越想,越是感觉自己这个侄子很邪乎,先是用一招诬陷自己是通缉犯的招数让自己骗钱的想法落空,接着他又说称呼县令大人为余叔叔,跟着就有人快马送陈子玉的还良文书到了家里,现在竟然还识字了,难不成他还真和余佑章亲如叔侄? 此子有点邪乎,可不要坏了老子此行的大事才好,看来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陈义辉的眼睛里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利芒,心里有点慌了,暗地里和陈罗氏打了个眼色。 随即堂屋里又听众人呵呵一笑,那陈罗氏直接岔开了陈昌贵被戳穿谎言的尴尬,一脸亲切的说道:其实五郎和六郎都蒙学也没什么不好,说白了,到头来还不是咱们陈家的福分,加上咱家三郎,功名加身,到时候咱们陈家一下就又多出来了三个在朝中为官的大人,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哼 陈赵氏不满的说道:二嫂你说得好听,三个读书人,读书有多花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且不说那笔墨纸砚的消耗,光是一年的束脩就得四两银子,光是三郎蒙学的钱,还得咱们这一大家人紧衣缩食来供,现在又加上五郎和六郎,这日子还怎么过 哈哈 陈义辉爽朗一笑,见话题终于是引到了他需要的问题上来,又是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接着才大包大揽的说道:既然今儿个大家都在,我陈义辉就把话说明了吧,今后五郎和六郎蒙学的钱,都由我陈义辉来出,这样总行了吧? 恩?你来出? 陈平一听这话,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警惕。 陈平可是知道的,这陈义辉自己都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呢,到处坑蒙拐骗,又哪里会这么好心来出陈洪钦和小玉的学费。 果不其然,众人正疑惑间,接着又听陈罗氏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接过陈义辉的话头说道:爹大哥,大嫂,不瞒你们说,其实在来之前,我和义辉早就给咱们家准备好了一条赚大钱的路子,就在咱们住的那个十字巷不远,有一个铺子已经被我和义辉高价盘了下来,为了咱们一家的这事儿,义辉上上下下可没少花钱,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坐着赚钱的大好事儿,终于还是落到了咱们家头上来了 什么坐着赚钱的大好事儿? 众人不解。 陈义辉见成功的调起了众人的胃口,故作责怪的瞪了陈赵氏一眼:你这婆娘真是的,说话说一半,事到如今,我就不妨和大家交个底吧,其实就是我已经将咱们县衙办公服饰的生意全都揽到手了。 你们想想,咱县衙全县的皂隶共有三百多号人,就这还不算上城防的士兵之流,衙门的官吏,按照朝廷的规矩,春夏秋冬,每一季都会发上一套新衣服,这一年就是四次,咱们也不多算,抛开市面上的订单不说,就按照一套衣服一两银子的薄利来计算,光是一年的利润就是一千二百两之多啊 这可不是吹牛皮,若陈义辉真的揽到了这么大一个订单,这笔账绝对只多不少。 果然,在座之人全都是一片兴奋,沉浸在陈义辉画出的大饼之中不能自拔。 接着便听陈昌贵第一个说道:那感情好,老二,这事儿办得不错,不枉为父多年来的悉心栽培,到时候可别忘了你大哥这一家,你大嫂,三弟妹,四弟妹的针线活儿都没得说,反正你请外人做也是做,让自家人做还节约成本不是,到时候将咱们这一家人都叫过去帮忙 这可是大好事儿啊,陈昌贵一脸的骄傲,今天被陈平这个奴娃子弄得很不爽,现在总算是找到了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陈义安和陈赵氏都是一脸的激动:是啊,二哥,咱们可都勤快着呢,哪有拿钱给外人赚的道理 老爹老娘都是一脸欣慰的笑容,陈平知道,他们二老一心为这个家,当然是希望这个家像陈义辉说的那么蒸蒸日上。 可是陈平知道,别看这饼画得大,利润厚,稳赚不赔,可那衙门定制衣服的生意有那么多人盯着,又怎么会落到他陈义辉这个临时工的身上,这多半恐怕又是陈义辉的骗局。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构想着以后幸福生活的时候,陈义辉又说话了:只是 只是一出,陈义辉顿了一下,等着满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他才接着又说:只是这打店铺,衙门里疏通关系,上千两的银子花出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做全了,可是现在却遇到了一点点的小问题! 小问题? 闻言,陈平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陈义辉现在用的招数,简直就是和当日到自己家里来骗钱的时候一模一样,又是他已经花出去了上千两的银子,根本就不给别人反驳的余地。 余光悄悄的瞄一眼老爹老娘,果然,老爹和老娘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愤怒的神色。 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简直就是同样的招数,即便老爹老娘再傻,也能反应得过来了。 二哥,你说什么小问题? 陈义安认真的问道。 呵呵 陈义辉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就是在钱的问题上面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就是差一点点购买制作衣服材料的问题 陈昌贵二话不说,直接力挺道:老二,你说,还差多少?这可是咱们陈家扬眉吐气的好机会,为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帮你把这笔买卖做成了 呵呵陈义辉又道:爹,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多不多,其实就差三百两购买材料的银子而已 三百两! 果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正好是当日陈平在昌平巷的外面听见陈义辉欠钱的数额。 啊!这么多啊! 老爹老娘都是一脸的难看,却是陈赵氏一脸无奈的说道。 三百而已,哪里多了?又见陈罗氏笑容亲切道:我和义辉寻思了一下,咱们家这个祖宅,再加上落苍河边外的那二十来亩肥地,只多不少! 第五十三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二) 第五十三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二) 祖宅,外加落苍河边的那二十亩肥地! 满屋俱静,这可是老陈家世代祖宗留下来的最后一点东西了,如果赔了,雁坝村的老陈家就彻彻底底的败了,别说读书,就是这一家人的生活都将无以为继。 此言一出,就连一向力挺陈义辉的陈昌贵都犹豫了,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大伯一家面色担忧,甚至有些慌乱,种了一辈子的地,这要是家没了,地也没了,他们还能干什么去? 可即便如此,大伯陈义仁一家也没人站出来说话,只是面色阴沉的等着陈昌贵来做决断。 气氛很凝重,陈平对大伯这一家人有些恨其不争。 余光悄悄的瞄一眼身旁的老爹,发现此刻老爹早已经是涨红了脸,那双藏在桌沿下面的手紧紧的捏着拳头,那股压抑在心里的怒火,似乎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 大伯不知道陈义辉这是骗局也就罢了,可老爹明知道是骗局怎么还要忍? 陈平感觉有些无奈,其实这个老陈家的祖宅和土地卖不卖他一点都不关心,只是感觉陈义辉这么做实在是太丧尽天良了,对大伯一家太不公平。 心里叹息一声,陈平只好将老爹心里的这把火再烧得旺一些,今儿个要是再不爆发一下,再往后恐怕想爆发都没机会了。 呵呵 凝滞到极点的气氛里,忽而听见陈平爽朗的笑声。 笑声清脆,还带着几分孩子般的天真无邪。 随即又看见陈平欢呼雀跃的站了起来:哇二伯真厉害,咱们陈家要发达了 陈平的话一下就扫掉了满屋子沉闷的气息,一张张僵硬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喜悦的笑容,似乎,又回到了陈义辉画出的那个一年赚上千两银子的大饼上面。 陈昌贵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蠢蠢欲动的神色。 陈义辉依旧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陈昌贵身边,不过他此刻面色含笑,看向陈平的目光难得的温和了几分,心道,这个二狗让老子膈应了一整天,现在终于是说了句人话。 殊不知,就在陈义辉心里这般想着的时候,陈平接着又说:爹,你以后可不能再提认祖归宗的事情了!咱们这辈子还是安安心心的当咱们的家奴吧! 为啥? 老爹面色紧张,脸上的怒容丝毫没有减少。 还能为啥,一群连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守不住的败家玩意儿,你想认,人老祖宗还不认咱们呢,可别把咱们陈家的老祖宗都气得从坟头里爬出来了 你你个小杂种 语言的艺术莫过于此,所有的人上一刻还如坠云端,下一刻便身处地狱。 此刻陈义辉完美的演绎了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极端反差,直接气得爆了粗口。 认祖归宗是老爹心里的一根刺,现在被陈平这把火一烧,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老爹没有去理会陈义辉的辱骂,只是冰冷冷的说道:爹,我没读过书,人笨,嘴也笨。 没二哥有本事,脑子也不如四弟灵活,和大哥一样,在您眼里,我和大哥都是让陈家蒙羞的废物。 其实我打小就知道,在这个家里,我和大哥最笨,最不受您待见,当年要不是大哥年纪比我大,家里缺少个干活儿的,恐怕我和大哥都会被您卖去为奴了吧 陈义仁声色俱厉,面色凄然,大伯陈义仁听得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动:是啊三弟,大哥那时候就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就怕那天爹觉得我没用了,将我也给卖了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低沉到了极点,大多数的人都不敢对视陈定山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 这个话头说起,时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决定到底是卖老大还是老三的夜里,祖母哭瞎了眼睛郁郁而终。这是陈定山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娘亲要他兄弟团结,要他有朝一日认祖归宗,娘亲临死的嘱托,他陈定山不敢忘 二人互诉衷肠,大伯和老爹将积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委屈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气氛搞得更是压抑得让人呼吸都困难。 说到最后,大伯一家和老爹站到了一起,坚决反对卖祖宅和土地的事情,祖宅不能卖,土地更不能卖,老祖宗留下来的就剩下这点东西了,可不要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 老爹和大伯闹得很凶,不过陈昌贵依然没有感到羞愧,反而斥责老爹和大伯不孝,还振振有词的说当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家的兴旺发达,要是没有他当日的决断,也不会有今天的陈义辉在衙门里当差,陈家在雁坝村风光无限。 陈义辉也赌咒发誓的说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陈家好,揽下这么大的生意已经投入了上千两银子,这完全就是坐着赚钱的生意,要是现在不做,不仅别人会捷足先登,已经投入了的钱也拿不回来了。 说到最后,双方都很激动,这样的气氛不再适合谈下去,陈昌贵让老爹和大伯别逼他动用家法,好好反思,等过完了年,改日再议便转身进他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去了。 后话不再提。 陈义辉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又一次弄了个不欢而散,心里对陈平一家的恨意再次攀升。 夜渐渐深了,黑夜笼罩的雁坝村偶尔传来几声狗吠的声音,落苍河两岸的大山一片宁静。 陈家老宅的正房有四间,陈昌贵占了一间,有一间是堂屋,陈义辉一家占了剩下的两间,自然没有陈平一家落脚的地方,西厢有三间房,是小叔陈义安一家的居所,不过从堂屋这边散了之后小叔一家早早就关上了门,自然没有陈平一家的一席之地。 东跨院的地方是畜棚加茅房,按照往年的规矩,陈平一家只能住在牛棚里,不过今年陈昌贵进屋的时候好像忘记了说这件事情,因此大伯一家说什么也不让陈平家再住在牛棚里了。 因此,两家人一共九个全都挤在了东厢房大伯家的那三间破房子里了。 床是让给陈平三兄弟睡了,老爹和老娘是打的地铺。 一切收拾妥当,夜早已经深了,陈平一家便早早的睡了过去。 大家都睡了,然而正房这边的陈义辉和陈罗氏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陈罗氏凑着她那张卸妆了之后满是麻子的脸靠在陈义辉的臂弯处,手里还把玩着一只做工及其精致的朱钗,羡慕的耳语道:当家的,你说我啥时候也真的能有这么一件属于自己的首饰? 陈义辉挪了挪身子,将手臂从陈罗氏的脖颈处抽出来:想得美,你给老子小心一些,这些东西可不便宜,老子可是花了大价钱租来的,弄坏了就是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第五十四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三) 第五十四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三) 哼 陈罗氏羞哒哒的哼了一声,也不再去提首饰的事情,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今年你那三弟一家,是成心和咱们过不去了,特别是那个二狗,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可是邪乎得很,不知怎么的,今天从进门的第一眼,我看见他那双看着我的眼睛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我都还没说话,就感觉他已经知道了我心里想的什么似得,处处制着咱们 恩 陈义辉半眯着眼睛,顺手在陈罗氏松垮垮的****上捏了一把:你也发现了? 说实话,我也感觉二狗那小杂种邪乎得很,现在看来,老子前些日子去杨府里弄钱,定然是被那小畜生算计了,玛德,害得老子不仅没拿到钱,还被暴打了一顿,要不是老三求情,老子的小命都折在哪里了 这个小杂种 陈罗氏跟着骂了一句,接着又道:可是咱们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段爷派来的人可还守在村子外面,咱们要是弄不到家里的房契地契给他,段爷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回头咱们两个可都得被他拿来点天灯了 是啊 陈义辉满是愁绪的长叹道:为今之计,咱们得想办法赶紧将老三一家赶走才行,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不然老三一家非坏了老子的大事不可,哼二狗那个小杂种,等过了段爷这一关,老子再新账旧账和他一并清算 日头初生,今年的大年三十难得的风和日丽,烧猪头,炖猪蹄,杀鸡鸭,天还没亮的时候老爹老娘就早早的起来和大伯一家忙活开了。 晨曦的时候老爹就赶着那辆租来的牛车和大郎二郎一起去了柳溪镇上赶集去了,买瓜子花生,水果点心,再多割几斤肉来,当然,还得打一壶好酒。 一年到头,就这么奢侈一次,老娘一点都不觉得肉疼,还嘱咐老爹不能小气了,买些便宜货回来糊弄可不成,难得过年的时候手里有钱,可得过个肥年才行。 陈平和小玉三人揉着眼睛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二伯和小叔两家的门还关得紧紧的,想来应该都还没有起床。 正房后面的陈家祠堂除了祭祖的时候谁都不让进,陈昌贵老早就打扫祠堂去了,说什么也要好好的将陈家今年一年的风光给列祖列宗好好说道说道。 洗漱完了之后,陈平正要带着小玉小武出门,迎面又看见满身湿漉漉的大伯陈义仁肩上扛着一张渔网,手里用干草穿着好几条的肥鱼喜滋滋的往家里赶来:嘿嘿四郎,今天的运气不错,大伯昨天晚上下的网,逮了不老少,回头让你娘给烧了,咱们落苍河里的鱼可鲜着呢 三人的眼睛都直直的盯着大伯手里的好大一串肥鱼,小武第一个嫌弃了起来:大伯,今儿个的年夜饭你们让我娘来做,简直是浪费材料了,可还不顶大伯母做的好吃 哈哈 院子里正在扫地的大伯母陈李氏一听这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你娘可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大伯母这点手艺哪里能和她比,不过七郎的话大伯母爱听,快来快来,今儿个过年,都有哦,大伯母这里发红包了,来年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全都长成大胖小子 陈李氏大步走了上来,拿出三个用红纸叠成的红包给他们三个递了过来。 谢谢大伯母 虽然红包里面只有五个铜板,可还是把小玉和小武都高兴坏了。 陈平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大伯母伸手的时候手腕上多出来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手镯子,这东西,陈平在老娘的那个包袱里见到过。 许是发现了陈平的目光,大伯母面色尴尬的笑了一下,赶忙将手腕上的金手镯摘了下来:早上的时候你娘给的,我说不要吧,你娘还非要给,诺,四郎,回头你帮大伯母还给你娘 呵呵陈平天真的笑了一下,接着又一脸嫌弃的说道:大伯母,我娘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吧,东西不值什么钱,但也是我娘的一片心意,这大过年的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说出来多不吉利啊。 再说了,我娘能拿得出什么好东西,这镯子是来的时候我娘在街边的铺子上才花了三百文钱买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纯金的 陈李氏一听不是纯金的,心里顿时就释然了,不过还是认真反复又看了几遍,啧啧道:都不是纯金的,还要三百文这么多啊!这弟妹还真不知道过日子 既然是老娘这个抠门精亲自送出去的,那就说明老娘是真心想送给大伯母了,陈平之所以这样说,一来是让大伯母心里没有负担,欣然接受,二来又说出三百文钱的价格,好让大伯母爱惜一点。 回过头来,陈平的目光又落到了大伯手里的鱼上面,想到昨天那老者邀请自己上门做客的事情,可不能空着手过去:大伯,这么多的鱼咱家也吃不下啊,给我分一半呗,我拿到山上去做烤鱼吃 拿到山上去做烤鱼吃? 闻言,大伯的脸色黯了一下,又想到自己这一家人对陈平一家确实亏欠太多,这些鱼即便是做出来了,恐怕还真落不到陈平他们几个嘴里。 当即也不再多问,一股脑的起码给陈平塞过来了五六斤:拿去,拿去,回头吃完了不够再来给大伯说,赶明儿大伯又去河里给你们下网 呵呵够了够了 陈平接过鱼,三兄弟就风一样的朝昨天钓鱼的那个方向去了。 小院幽静,苍松挺拔,竹荫绿绕,一条青石小径穿过柳林,延伸到竹林深处。 沿着小径将处林走完,眼前出现一个一人多高的柴门,此刻正嘘嘘掩掩。 绿水争流,茶香飘荡,竹林竹门竹院,还有那一丛丛的腊梅飘香,眼前看见的一切,无不显露着这小院主人的脱俗雅致。 抬起手来,陈平正要敲门,忽而又听见昨天那老者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来:一车在中营,鸳鸯马上攻 一车在中营,鸳鸯马上攻? 陈平略一思忖,顿时明白了这是一句象棋的口诀,看来老者的这局棋已经杀到了关键之处,车占住了中营,后面再用连环马将军便已经是必杀棋局了。 陈平穿越之前也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那时候大山里的娱乐项目不多,一群孩子凑到一起下象棋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不过说来也是郁闷,虽然穿越之前陈平五岁就会下象棋了,可是下来下去,终究还是个臭棋篓子,残棋,棋谱倒是背了不少,可当真手下见真章的时候就直接哑火了。 陈平当下不再做声,给身边的小玉和小武都虚了一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便直接抬腿走了进去。 从柴门里进来,陈平立刻就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正有一老一少二人正端坐在石凳上。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亲和,不过此刻他一手托着胡须,一手握着棋子举棋不定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再看那和他对坐的童子,此刻正一双小手抱在胸前,还不停的打着哈欠。 走得近了,又听见那昨天自称叫做涂白的童子嘀咕道:大人,这局棋你都悔了八百遍了,这一步你杀我的士,车占中营也不管用了,你看看你的中军大帐 果然,陈平听涂白这么一说,仔细一看,先还没有发现其中关键,可是推敲了半晌,才发现这个涂白才是象棋一道的个中高手啊,只见他的棋局锋芒暗藏,杀机含而不露,不见双车,却是当头炮已成定局之势,当然,这还不是重要的,双卒过河,旁边的马一步就可以卧槽了,旁边那个炮更是可重可沉,连将五步,这老者必输无疑。 我去的个去,你妹啊,这还没将军呢,已经布局完了后面的十步开外,直接看到结果了,这还让人怎么玩! 人比人气死人,下了这么多年的象棋,且不说没资格和这个涂白对垒,就连看懂别人的棋局都要煞费苦心。 然而正在此刻,那老者苦思无解,直接耍赖,哗啦一下推翻了棋盘,目光一转,落到正提着几条鱼,站在一旁的陈平身上,先声夺人道:我就说不走这一步嘛,你非说要走这一步,现在好了,输了吧,你说,本大人应该怎么罚你? 陈平懵逼了,我特么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啊! 第五十五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四) 第五十五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四) 略过相见的这茬不提,杜学易已近花甲之年,很多事情早就看开了,倒也性情豁达,返璞归真,寄情山水,一竹一院,煮一壶茶,作一首诗,抚一曲琴,下一局棋,这清贫的田野生活,倒也过得别有一番滋味儿。 接下来的三天,陈平带着小玉和小武常常腻在杜学易这里,和杜学易的交流,让陈平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据涂白介绍,原来这个杜学易的来头真的是大得吓人,三年前就已经官拜武朝参知政事,从二品大员,审议掌管六部之事,副丞相之流,当之无愧的位高权重。 后因六皇子和太子的争位纷争遭了无妄之灾,皇上念其清廉,一生忠于朝廷,罢权不罢官,让其暂且回乡养老,这才有了落苍河边竹堂学翁的由来。 三天来二人相谈甚欢,杜学易乃大儒,每每出口成章,偶尔说到天下之事,更是侃侃而谈,颇有见地。 陈平外表年龄虽小,引经据典自然比不上杜易学,不过好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出现过李白苏轼之流的文坛巨擘,和这杜学易谈文论道之时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再说穿越之前陈平本就是货真价实的研究生,现在又经过杨家藏的洗涤,自不可同日而语。 二人说到关键之处,反而经常是陈平独到和高瞻远瞩的观点让杜学易眼前一亮,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 当然,比起陈平的才学,杜学易其实更佩服的是他那一手令人拍案叫绝的厨艺,就说陈平这两天做的酸菜鱼和红烧泥鳅,直弄得杜学易连称白活了这么多年。 涂白这种棋道高手直接被杜学易撵去和小玉小武一起捉泥鳅了,两个臭棋篓子坐到一起,你来我往的,正下得不亦乐乎,陈平拱了一个卒,收手道:杜老这般闲情逸致的生活恐怕过不了几天了,该享受的,就好好享受吧!呵呵罢权不罢官,好一个帝王心术! 杜易学听得心里一震,年前的时候他朝中老友余厚德特意前来拜访,正好说的是新皇登基,要召他回朝的圣旨,却不料陈平如此年纪,竟然连帝王心术也看得这般透彻。 虽然心里震惊,不过杜学易那双老迈的眼睛依旧盯着棋盘,顺手飞了个象,随口道:这话从何说起,我朝能人辈出,如今又出了刘玉阶这等妖孽,哪里还有老夫的用武之地,少和老夫说什么帝王心术,皇上的心思咱们猜不透,也最好不要去猜 哈哈 陈平故作高深的笑了一下,罢权不罢官这样的手段,分明就是老爹贬了儿子又来提拔,好让杜学易感念新皇帝的恩情,肝脑涂地效忠的手段。 顺手跳了个马,陈平又道:既然这么说,杜老可敢与小子赌一局如何? 呵呵 杜学易何等精明之人,陈平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哪里能骗得过他,当即含笑道:是想要老夫收你那二弟陈子玉为弟子吧?早知道你小子心里没憋什么好屁!这三天来陪老夫吟诗作对,又陪老夫下棋,还用尽了手段给老夫做好吃的! 哎~这天下间,看来还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说到这里,杜学易的话顿了一下,接着一脸的正色:其实比起收你那二弟做关门弟子,老朽更希望你来拜师! 杜学易面色严肃,见陈平的目光停留在棋盘上,只是笑而不答,半晌他接着又说:虽然老朽这里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但是你应该知道,只要你拜老朽为师,你一家的身份自不再是制约你一飞冲天的阻碍,还得良籍,他日平步青云,就凭我杜学易关门弟子这个身份,不是老朽夸海口,起码最少让你少奋斗二十年 俗话说拜名师难,殊不知要得到一个满意的弟子更是难上加难,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将师徒关系看得无比重要的时代。 三天的相处,杜学易是真心动了要收陈平为弟子的心思,如此年纪轻轻,才华丝毫不在那如今风靡全国的刘玉阶之下,更难得的是陈平极有思想,为人谦逊内敛,为弟求师,更说明陈平极重感情,若他杜易学真能收到陈平这样的弟子,起码最少可保他杜家三代无忧。 呵呵 陈平轻笑,拿着棋子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拜一个从二品的大员为师,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说实话,陈平真的动心了。 可是,我陈平堂堂的一个穿越者,连这点小困难都克服不了,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好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凭自己的本事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才不枉此生。 虽知这杜学易说的是心里话,可陈平还是婉言道:杜老好意小子心领了,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杜老不会连圣人之言都不听了吧?那杜老可就妄称读书人了 哈哈好一个读书人!就你歪理多,连圣人都搬出来了,还让老朽怎么辩? 杜学易抚胡须大笑,虽然被陈平婉言拒绝了,可他那一句读书人也是一语双关,既说自己,也是说陈平这等骨气更配叫读书人! 眼中那抹赞赏的目光又盛了几分,杜学易忽而站了起来,发现旁边的那壶茶已经泡了三次,没什么味道,正要进屋去换,忽而竹林小径的尽头处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 紧接着又是几声烈马嘶鸣,眨眼之间,一大队腰跨刀,身披甲的魁梧精兵便拥着一个人来到了柴门外面。 杜学易和陈平同时向这边看来,立刻见那为首之人推开柴门,解下披风拿在手里,大步走了进来:杜老三啊,可是遇到了什么好苗子,竟然还要我来给你做见证,我今早都已经翻过了牛沉关准备回京了,接到你的信,可不敢耽搁,又飞马过来了 留些口德,杜老就杜老,你却偏偏要加个三在后面算怎么回事? 杜学易寒着个脸,继续去他的小院子里面取茶叶,也不来迎这风尘仆仆而来之人。 二人正搭话之间,却是那说话之人几步就朝陈平这边走了过来。 陈平也是深感意外,却不曾想此人正是之前和他在落河县的昌平巷有过一面之缘的余厚德。 四目相对,陈平先出声道:是你 那剑眉刀目的余厚德看清楚了是陈平,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厌恶之色,冰冷的声音说道:好个小贼,竟然又是你!你到底有何居心,当日掳走我孙女儿的账本大人还没和你清算,你竟然又将主意打到杜大人这里来了 根本就不给陈平说话的机会,余厚德立刻又朝前面的竹院喊道:杜老三,你可别给我说你要收的关门弟子就是这个小贼!如若是他,这个见证人老朽是万万不会当的 不等屋子里的杜学易回话,立刻又听被人拦在了柴门外面的小玉急切的喊道:大哥大哥快快随我回去,不好了,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家里出事了? 陈平心里一急,向那目高于顶的余厚德看上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见到这余厚德之前,陈平本以为小玉入良籍之事定然是这个余厚德出手帮的忙,可现在看来,余厚德还拿自己当成是掳他孙女的小贼,根本就不给什么好脸色,看来这帮小玉入良籍之人定是另有其人。 正犹豫间,又听外面的小玉都快急哭了:大哥快点啊,爹叫你快点回去 好这就来 陈平应了一声,看来家里定然是出了大事,也不再去理会余厚德,快步向那小院的柴门而去。 然而,还没等陈平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余厚德恍若惊雷般的声音:贼子!还想跑?来人,给我把这个院子看好了,没有本官的允许,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走了! 是 外面的人令行禁止,腾腾腾一阵寒刀出鞘,马声嘶鸣! 第五十六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五) 第五十六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那上河桥这边的陈家,今天可是真出了大事儿。 正月初三,大伯一家本早早的就去了下河桥那边的大伯母娘家拜年,然而刚刚才到没多久,便听下河桥那边的百姓都知道了陈家这边的事情闹大了。 村民们奔走相告,不过三百来户的村子,一家发生的事情,从村头传到村尾,要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好奇是人的本性,更何况在这个娱乐项目本来就匮乏到极点的时代,村子里有那一家发生点什么事情,常常都会被大家念叨好久。 迎面一群村妇正急匆匆的从大伯母娘家经过,有人眼尖,正好看见大伯一家来拜年,有人说道:义仁家的,你家里都吵翻了天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快快回去看看吧 大伯母陈李氏正在厨房里摘菜,闻言走出来问道:发生了啥事儿?早上咱们出门的时候家里还好好的呢? 一个妇人接话道:听说是义辉那妖婆娘发了飙,说定山那给人当下人的婆娘偷了她的金银首饰,家里还被搜出来了好大一堆,人赃并获,两边吵得可凶了,你爹把村长都请过去了,这事儿得看怎么论,依我武朝律法,偷盗金银者,超过了十两银子,可是要判死刑的。 这个时代,其实有好多案子是可以不经过衙门审理的,族长治家,村长治村,要真是罪名坐实了,请来百十个村民当见证人,村长即便是把犯罪之人处以极刑,也是衙门允许的。 偷首饰?还要判死刑! 大伯母下意识的看一眼自己手上的那个金手镯,这可是过年的那天早上陈苏氏亲手送给她的金手镯,要说陈苏氏偷了陈罗氏的首饰,大伯一家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且不说三弟一家多年来都被陈义辉两口子训成狗一般,都不会说个不字。 在家里,除了吃饭的时候,三弟一家根本就没机会靠近正房,再说那么大一堆首饰,那陈罗氏每天换着花儿的戴,又怎么会不见了三天才发现。 大伯母慌了神,脱口道:你们可别乱说,三弟妹嫁给我三弟,这都多少年了,咱们家里何曾丢过一根针,她可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一个妇人叹息一声道:哪里是咱们乱嚼舌根子,而是村长已经在请大家去见证这事儿了,其实平心而论,这事儿其实摆在哪儿的,分明就是陈义辉的婆娘在仗势欺人,看不起定山一家是给人做下人的呗 又一个妇人说道:可不是嘛,这要说偷东西的是陈义辉那婆娘还差不多,整日里以为自己是城里人,到咱们这穷山沟沟里来还穿金戴银的,这是要显摆给谁看?不就是家里有个在衙门里当差的男人吗,至于这样吗?人县令夫人出门都没她这么大的派头 就是就是我也早看那婆娘不爽了,嫁到陈家这么多年了,你们可曾有见过她到咱们这边来下过一次地?我可听说每次回来都是来当少奶奶的,就连洗脸水都要有人伺候,反而人定山一家为人随和,不仅年年农忙的时候都要回来帮忙,见到咱们这些邻里乡亲还大娘长大娘短的叫着,可热心了,我看这事儿多半是栽赃陷害 要我说啊,这事儿就是那陈义辉一家忘恩负义,且不论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凭当年定山被陈老头卖去给人为奴,后来又年年拿钱供他陈义辉读书这事儿,多大的恩情啊!没有定山一家,又哪里来他陈义辉的今天,就算今天发生这事儿真是定山的婆娘偷了她的首饰,那也是自家的事情,大家关起门来解决了就是,又何必非要告到村长哪里去,这是成了心的要把人往死里整嘛! 哎!说这么多干嘛,咱们看看去 正所谓陈昌贵是当局者迷,反倒是旁边的一众邻里乡亲看得更加明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三三两两的都快速往上河桥这边的陈家而去。 大伯一家没心情做饭了,大伯母丢了手里的菜也赶紧往家里赶去。 然而再说陈家这里,事情的发展何止村民们说的那么简单。 原来今儿个一大清早的,大伯母一家刚刚出门不久,小叔陈义安一家也准备好了去柳溪镇的小婶娘娘家拜年,刚刚才走到门口,顿时就听见陈罗氏哭爹喊娘的说自己随身带来的首饰被人偷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老娘陈苏氏正忙里忙外的在厨房里给这几个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老祖宗做饭,却不料被陈罗氏劈头盖脸的揪着头发就拖了出来。 陈定山听见动静从地里回来,顿时就看见陈罗氏指着陈苏氏的脸骂道:你个贱人,昨天我就看见你在我房子里鬼鬼祟祟的,今儿个我的首饰就不见了,不是你个贱人偷了,又是谁偷了 老爹过来之前就知道主家大小姐可赏赐了好多贵重的首饰给自己的婆娘,陈苏氏又怎么会去偷陈罗氏的首饰? 然而正当老爹要去理论之时,又见陈义辉满脸气愤的抱了一个包裹从东厢房里冲了出来:找到了,找到了,不见的东西,全在这里,三弟妹,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告诉你,你虽卖身到杨家为奴,我陈家的家法治不了你,你可知道,依照我武朝律法,偷盗十两银子以上者,都是要判死刑的,就凭我手里的这些东西,够你死十次的了 老娘见自己视为命根子一样贵重的东西被陈义辉抱在手里,一下甩开陈罗氏的手,疯了似的向陈义辉扑过去:谁偷你东西了,这些首饰都是我的,是主家大小姐赏赐给我的,二哥,你还给我 你的? 陈义辉笑了:好你个刁妇,我陈义辉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既然东西都已经找到了,本想让爹赶走你们就算了,不想和你们计较,没想到在这人赃并获之下,你竟然还要抵赖,看来今儿个非要请村长来裁决才行了 这可是真话,陈义辉其实是搜到老娘这么多首饰,动了据为已有的心思。 他可是识货的,就老娘这一包的首饰,全是清一色的杨家首饰铺打造的,材料珍贵,雕工更是出自大家的手笔,件件都价值不菲,若真算起来,总价值绝对超过了他老陈家的祖宗加上那二十亩肥地。 现在东西都已经落到了他陈义辉的手里,又哪里有吐出来的道理,眼看着老娘不要命的扑过来,陈义辉赶忙给陈罗氏使了个眼色,两个女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老爹也怒了,可是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一句话:二哥,你可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我过分? 陈义辉紧紧的抱着那个从房里搜出来的包袱:你婆娘偷了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告诉你,三弟,今儿这个事情你要是闹,给我滚出咱们陈家,当你的杨家家奴去,咱们也就算了,你要真论起来,你也别怪二哥不念咱们兄弟之情,非要了你这手脚不干净婆娘的命不可 两边吵得厉害,陈昌贵的好梦被惊醒,不过在房间里面他也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平时陈苏氏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一下冒出来这么多贵重的首饰,不是偷了老二一家的,又是从哪里来的? 从正房里出来,陈昌贵寒着脸站在大门口吼道:好你个贼婆娘,干出这等偷盗之事竟然还有脸闹,真是家门不幸,我陈家没有你这等品行不端的媳妇,你给我滚 老爹急了:爹,那首饰真是玉如的 玉如,苏玉如。老爹也是急了,一下叫出了老娘的闺名。 哼你个孽子 陈昌贵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说话,此时陈义辉又说话了:爹,这个贼婆娘偷了我买给罗浮的东西被我拉了个人赃并获还不认,可不能将她放跑了,你看看家里还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被陈义辉这么一说,陈昌贵心里一惊,赶忙进屋去看了一番。 果然,时间还没过了一刻钟,陈昌贵几乎气得快要杀人了的样子从正房里冲了出来:老三,你那贼婆娘,竟然偷了家里的房契和地契,你你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你连家里的房契地契都要偷,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儿,当年你生下来的时候,老子就应该一巴掌将你掐死,省得你今天来祸害咱们家,老二,请村长,请村长,今儿这事儿决不能善了 偷了房契和地契! 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这可真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老爹慌了,想到前些天陈义辉那个赚钱的买卖,心里顿时明白今天这个说玉如偷首饰恐怕只是导火线,二哥真正要栽赃自己一家的,恐怕是偷盗房契和地契之事吧。 虽然知道是陈义辉在搞鬼,可陈义山心里根本就没什么主意。 陈定山急疯了,脑子里又想到这些日子要不是自己的大儿子陈平,自己一家恐怕早就被陈义辉骗得骨头渣渣都不剩了,转身看见旁边已经被吓得脸都白了的小玉,立刻说道:老二,你大哥去了哪里,快去叫你大哥回来拿个主意 第五十七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六) 第五十七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六)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从陈罗氏大闹自己的首饰被偷,陈义辉在陈苏氏的房间里找到一个满是首‘赃物’的包袱,再到陈昌贵发现祖宅的房契和地契被偷。 事情的发展,似乎才仅仅是个开始,陈义辉找到的那一包首饰本就是自己的,至于偷房契地契之事更是无稽之谈,老娘就是平时再胆小,到了这种要命的关键时刻,也没有甘愿白白遭受这等愿望的道理。 双方越闹越厉害,陈昌贵也是发了狠,叫小叔陈义安去请来了上河桥那边的村长李保林来公断。 回头看一眼自家矮墙外面越聚越多的村民,发现叫去让陈平速速回来的小玉还迟迟未归,老爹的心里也暗暗有些急了。 回头再看一眼被自己拦在身后,记得眼泪都出来了的苏玉如,陈定山此刻的心里升起浓浓的担忧和发自内心的亏欠。 很明显,今儿个这个偷盗首饰,房契地契的事情要是真坐实了,自家将会背负千古骂名不说,自己的婆娘陈苏氏非得被村长处以极刑不可! 说起这苏玉如,这么多年来,其实陈定山心里更多的是亏欠。 苏玉如五岁的时候就被卖进了杨家为奴,身世可怜,别说和老家人有来往,就连自己的老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平时连个念想都没有。 自从嫁给他陈定山这十多年来,苏玉如不仅给他陈定山生下了三个儿子,还任劳任怨,没享过一天的清福,多年来为了他陈定山有朝一日能认祖归宗,月月将全家的收入寄回老家,苏玉如没有说过半个不字。 玉如,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受苦了 陈定山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伸着一双满是茧子的手,动作极为温柔的拭苏玉如脸上的两行泪花儿。 定山,我没偷,我什么也没偷 呵呵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陈定山依旧木讷,言辞不多,不过直到此刻,他对自己这个二哥,对自己这个爹,才真的死心了。 他仰着头看向白云浮动的天空,一只大手紧紧的将苏玉如揽在怀里:如玉,其实你一直都是对的,那天晚上你说得很对,不管我再怎么努力,爹终究还是不会让我认祖归宗的,这么多年都一直是我自己在欺骗自己,让你跟着受苦了,你放心,今儿个谁要是敢动你一下,先得从我陈定山的尸体上踏过去 苏玉如的抽泣声停了,仰着头来看自己这个相伴了十多年的男人,那双莹满了泪水的眼眸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带着几分欣喜,带着几分感动,更多了几分含情脉脉,她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定山,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值了,呵呵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相拥,无声而泣,没有人说他们是行为不检点,其实落在众人眼里,更多的是一众凄苦的无助。 那个原来被换做陈义山,光这屁股满山跑的苦命孩子自从七岁那年被他狠心的爹卖给人做下人的那一天,连名字都换成了陈定山,哪里还有认祖归宗的希望! 来的那天和陈定山唠叨了很久的祥叔和祥婶站在低矮的泥巴墙外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幕忍不住悄悄的抹着眼泪:定山一家命苦哦!他陈老头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婆娘嘛! 哎 四周的人都是一片叹息。 陈罗氏的叫骂声还在耳边响个不停,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和陈定山抱在一起的苏玉如才呵呵的笑了一声:定山,叫老大了吗?老大连老二都可以弄得入良籍了,今儿这事儿,老大肯定有办法! 陈定山那张粗糙的脸也跟着笑了一下:早叫老二叫去了,兴许这会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嘿嘿人人都嫌咱家老大笨,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陈定山和苏玉如的这个儿子才是天才,不仅识字算账无师自通,还能掐会算 呵呵 说到陈平,苏玉如的脸上洋溢着异常骄傲的色彩。 其实身为父母,自从陈平被大少爷打了个半死又奇迹般活过来之后发生在他身上一件件神奇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 只是自己的孩子变聪明了,他们两个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人又哪里去追根究底,理所应当的看成是我陈定山和苏玉如的孩子本来就应该这么聪明,哪里又知道这个外表没有任何变化的孩子身上,其实住着的却是另外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 苏玉如似乎忘记了自己正游走在生死的边缘上,她笑着和陈定山一起看着漫天的白云,还有那从山那边爬出来的晨光,过了半晌又道:定山,等过了今儿这个事情,回头我再给你生十个八个孩子,个个都想老大这么聪明好不好 陈定山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好 让开,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时光流逝,众人都还在等着陈义安请来村长公断,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村长还没到,那个从上河桥延伸到陈家这座祖宅的柳**上却迎来了另外一群不速之客。 来人嚣张跋扈,呵斥开堵住陈家大门的村民,当即就走进来一个腰粗背宽,满脸凶光的高大汉子。 此人目光慑人,左脸上还挂着一条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异常凶狠。 此人刚刚走进院子,又见他身后呼啦啦跟进来了七八个耷拉着肩膀,一身痞像的混混。 这番情形,任谁都能看明白陈家定然是得罪了一些得罪不起的帮派人物。 众人嘀嘀咕咕,正猜测间,立刻就听那凶神恶煞闯进陈家院子的大汉高声说道:陈家的人,都给老子听好了,今儿个日落之前,赶紧收拾东西滚蛋,从今往后,这座宅子,还有你们陈家落苍河边的那二十亩地,就是我段某人的了,别 啊 外面的人又是一阵惊呼。 院子里的陈昌贵见来人这个阵仗有点害怕了,指着不远处的陈义辉毫无底气的说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我家义辉可是在衙门里当官了,陈家也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就不怕吃牢饭? 陈定山抓了一根扁担拿在手里: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外面围观的村民也是一阵嘀咕。 哈哈 不料,院子里自称姓段的凶脸大汉先是哈哈大笑,随后又不急不缓的从怀里取出几张纸在空中晃了一下道:强抢民宅?这个罪过我段七可担当不起,大过年的,我可不想去吃牢饭,我们可都是纳粮守法的良民 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这里可是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了的,陈家的这座宅子,还有河边的那二十亩地可都是我段七花了高价钱买来的,现在我来拿自己的东西,要无关的人滚出去,犯了哪家的王法? 啊还真有房契地契啊! 段七拿着手里的房契和地契不急不缓的在陈家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几乎让围观的每一个村民都看了个清楚才又慢慢的收进了怀里。 陈昌贵气得脸都青了,连续咳了好几声:是谁?是谁卖给你的?我陈昌贵才是这个家的家主,没有我的同意,你们这场买卖是不作数的 哈哈 段七嘴角一斜,阴森森的笑道:你陈家的人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了的东西,是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的?武朝律法是你家开的? 哼笑话老东西,别特么的给脸不要脸,你还不给老子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小心老子现在就叫人将你丢出去。 咳咳老二快,快去叫官府的人来他,这群无法无天的畜生 陈昌贵气得脸都青了。 陈义辉赶忙上去搀扶,满是无奈的说道:爹,我也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今儿这个事情,人家拿出来了咱家的房契地契,还有双方签字画押的交易合约在,人家真没有犯法,即便是儿子在官府里当官的,也不能知法犯法吧,说到底还是咱们理亏,即便儿子叫了官府的人来,今儿这个家咱们还是非搬不可了,您要怪,也只能怪三弟一家心肠太过歹毒,不仅偷了咱们家的房契地契,还悄悄的给卖了。 爹啊,三弟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你说说,咱们这一家人,有那点对不起三弟了? 就前几天,为了六郎入良籍的事情,我跑前跑后的,花了数不清的钱才帮六郎还了良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不就前几天说了一句要三弟一家将杨家打赏的过年红包拿出来帮五郎蒙学吗,三弟就起了歹心,不仅偷了罗浮的首饰,还将咱家的房子和田地都卖了 陈义辉说得痛心疾首,先抛出陈子玉还良是他的功劳,接着又说陈定山一家干出这种事情是陈昌贵找他们要钱才怀恨在心的。 有了作案动机,这一句句,说来还当真是鞭辟入里。 你你胡说,不是我,陈义辉,这事儿分明全都是你干的 陈定山也是气疯了,手里根本没有半点证据,直接说是陈义辉干的,给人的感觉完全是被人识破了乱咬人的节奏。 孽子你个孽子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畜生,猪狗不如,你说,咱们一家,还有你二哥,有那点对不起你了,你要干出这种致我们陈家于死地的事情 陈昌贵红了眼睛,大骂不休。 老爹慌了,想了想,指着段七道:你说,你给大伙儿说说,卖房子和田地给你的人到底是谁? 哈哈段七冷笑:你少特么演戏了,不就是你昨天卖给我的吗!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这买卖合约上可还签了你陈定山的名字,可不是你想抵赖就能抵赖得了的 哄 闻言,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这事儿还真是定山干的啊! 可不是吗,都签字,按了手印的,这东西可伪造不了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陈定山这是不爆发则已,一爆发就一鸣惊人! 哎!陈定山家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了呢! 谁说得清楚呢,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人家平时都是当面一套,背着又是一套呢,这么多年,内里的事情也只有陈老头才知道! 围观的邻里乡亲又是一阵嘀咕。 院子里的陈定山恍遭雷击,好像整个人都软一般,噗的一下吐黑血: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我陈定山敢作敢当,没做就是没做 第五十八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七) 第五十八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七) 再说小叔陈义安去村头请村长李保林来公断,一行人端得是姗姗来迟,直到大伯一家都从下河桥那边回来了,才正好看见视野里的柳**上一大群人正策马向陈家而来。 顷刻之间,蹄声如织,轰隆震耳,一众都是从小就生活在雁坝村的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惊世骇俗的阵势。 众人惊愕,俱都举目看去,便见视野的尽头处,浓烟尘卷,金戈甲鸣,只是一顷刻的时间,便是二十余骑壮马飞驰来到眼前。 顷刻,众人又是一惊,只见这马上之人,全都弓在弦,刀出鞘,虽已刻意隐藏了一身的金戈杀伐气息,可那带来的森然肃杀,还是吓得这些雁坝村的普通百姓大气都不敢喘,见这些人都是朝陈家而来,赶紧让出一条大大的通道。 一匹匹的健马高大健硕,俱都要比普通百姓能见到的马匹大了一倍不止。 马匹训练有素,来到陈家的院子门前,清一色的排成一排,驻蹄静立,就连响鼻都没有发出一声。 马上一个个身披铠甲的士兵更是神色肃杀,恍若雕塑,顿时,这一队骑兵带来的阵阵威势,如巨涛海浪般层层散开,直吓得院子里段七那几个本来就居心不良的宵小双腿发软。 别看段七脸上一块渗人的刀疤及是凶恶,可要是真动起手来,段七这样的地痞恐怕在这些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精壮骑兵手里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 这样的骑兵,哪里是一个小小的雁坝村村长能够叫得来的。 陈义辉更是被吓得好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联想起陈平说过他叫县令大人余叔叔,还去余大人府上吃过饭的事情,现在看来,恐怕这一切都是真的无疑了。 段七恶狠狠的瞪了陈义辉一眼,暗地威胁道:好你个陈义辉,回头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玛德个逼的,你这三弟有这么大的来头,不早一点和老子说,今儿个老子段七要是折在了这里,定然也要让你陪葬 陈义辉稳住心神,赶忙回了个眼色:七爷切勿自乱了阵脚,现在咱们已经大势在握,一切的证据都指向我那三弟一家,只要咱们一口咬定这事儿就是我那三弟一家做的,他们是官,又不是匪,能拿咱们怎么样,官府断案,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他们又能拿咱们怎办 当然,这只是段七和陈义辉的心思。 可落在别的人眼里,那就是陈定山一家还肯定是又得罪什么厉害的人物,人家这是到家里来杀人寻仇也有未可知。 可不管怎么说,众人的心里都绷紧了一根弦。 就在众人正猜测间,那为首的大马上丢下来一个被颠的七荤八素的老者。 村民当然认识,这个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的老者自然是村长李保林无疑。 待李保林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才听那为首的将军说道:李村长,既然是发生在你管辖范围内的事情,自当由你来的公断,你先问案,我家大人还等着我等回去禀报 是是是军爷稍安勿躁,小老儿这就问问因由 这间无人打扰,闲杂人等大气都不敢喘,不消片刻时间,便已经将这边的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 为首的黑脸将军大手一辉,顿时马队里一匹健马嘶鸣而出,卷起一阵烟尘,赶山踏月般直追五里开外,向那河对岸的那个竹林小院去了。 话分两头来说,再说陈平这边。 陈家发生了大事儿,陈子玉受老爹的吩咐前来叫陈平回家,不巧陈平又和当日的余露雪的爷爷余厚德相遇。 余厚德对陈平心有偏见,见他小小年纪,先是掳走自己孙女,想要和自己搭上关系不成,这又跑来打杜学易的主意,简直是其心可诛,心生厌恶。 然而陈平也不是任人羞辱的性格,你看老子不顺眼,老子还不伺候! 此间正好小玉着急呼叫自己回家,当即便要拔腿就走,不料又被余厚德看成是被自己识破,想要逃走,当即又被拦了下来。 等了半晌不见陈平出来,院子外面的小玉都急哭了,恰好此刻进屋去取茶叶的杜学易出来见余厚德这般为难自己的小友,当即也不给余厚德好脸色。 经杜学易一番说和,双方的火药味儿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可是陈平被被余厚德接二连三的羞辱,性子里的那一股子驴脾气也冒了起来,虽然有杜学易在中间说和,可双方还是谁都看谁不顺眼。 二人气鼓鼓的坐下,还是杜学易请自分别为他们倒上了一杯茶:老余啊,陈平小友可是我请来的贵客,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不给我杜老三面子啊,你好歹也是堂堂的三品大员,莫不是肚子里的气量就这般狭窄 哼 余厚德两片大刀一样的眉毛拧了一下:杜老三,这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竟然连你也帮着他说话,你是不知道,我那乖孙女儿自从见了这小子之后,整天都是小哥哥长,小哥哥短的,好像吃了这小子的**药一样,真是气煞了老夫 哈哈 杜学易抚着胡须大笑:感情你老余的气原来是在这茬啊,你自己不讨自己孙女儿的喜欢,跑这里来撒的哪门子的气,雪儿自小聪明伶俐,能入得了雪儿孙女儿慧眼的人,又怎么能差得了呢! 不妨实话和你说了,这三日来老朽能结实陈平小友这样的年轻后生,才知道这天之大,可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刘玉阶之流又算得了什么。 说实话,陈平小友年纪轻轻,便已经烂熟经典数百卷,老朽确实是动了要收他为徒的心思。 其实昨天派人去叫你过来一趟,要说的也是这个事情,可惜,老朽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人家还看不起我杜学易这棵大树啊,这要说居心不良的,也是我杜老三,又何曾是陈平小友的心思不良了 此话当真! 余厚德的眼中冒出一缕精光,怎么也没想到这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竟然能被杜学易这等文坛巨擘这般高看,当即那双如刀般锋利的眼睛也忍不住认真的在陈平身上打量。 你这话说得,莫不是我杜学易在你眼里,连这点诚信都没有了?你若不信,学问一道,你自管考量一番便是,若是陈平小友输了,京城里我房里的那柄当年从西凉皇宫里得来的金刚锏就是你的了? 哦!余厚德一听这话,更是两眼放光:那可是你杜老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这些年老夫想要借来看一下都不行,你现在竟然还敢拿出来当赌注了 话一说出口,余厚德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陈平那张其貌不扬的小脸上,心里寻思道‘谈文论道,这小子能得到杜老三的认可,想来腹中定然有些干货,老夫当年弃武从文,本就是半路出家,虽然中了科举,可当真和杜老三比起来,恐怕连他的一半都不及,到时候可别考量不成,输给了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反而让杜老三看了笑话,老夫得另辟蹊径才行 正寻思间,忽而杜学易又听见院子外面小玉急得哇哇大哭的声音:大哥大哥你快随我回家啊,家里真出大事儿了,爹叫你回去拿主意,二伯他们要杀死娘了 闻声,余厚德的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哈哈一笑道:谈文论道多没意思,既有才学,当为国为民才行,可别是纸上谈兵的空把式。咱们现在就以你家里的这件事情为题目,看你这小子如何来处理得老夫心服口服 说话间,余厚德根本就不给陈平说话的机会,立刻便对院外之人吩咐道:罗将军,你速速去请此间村长,问问那奶娃子哭的究竟是什么事情?立刻回来禀报 是,大人! 顿时,外面立刻飞马疾驰,一行二十多人的精壮骑兵,先是去请了村长李保林,随后才打马去了上河桥对面那矮山包下面的陈家。 如此,才有了刚才一行人带着村长李保林杀到陈家之事。 说来这骑兵的速度也端得是飞快,这边陈平刚刚才听见罗将军出去不久,不过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立刻就听见竹林外面响起了一阵疾驰的马嘶声。 随后便看见一个士兵快步进来禀报。 这士兵说得条理分明,丝毫没有添油加醋,在坐的众人也立刻明白了河对岸的陈家那边闹翻了天的事情竟然是这般棘手。 听完了士兵的禀报,余厚德和杜学易两位位高权重的大员都同时皱着眉头,也是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这么难办,对方人证物证俱在,作案动机明确,按照武朝衙门的规矩,这样的案子,便已经可以一锤定音,哪里还有翻转的可能。 两位老者站在判官的角度,既然陈定山和陈苏氏都拿不出那些首饰是他们自己的证据,又不能证明房契不是他们偷的,那么这个案子已经再明确不可。 可是,这犯案之人又是眼前陈平的爹娘,两位老者都下意识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他们作为朝廷大员,自不可能和陈平认识就徇私枉法,如若不然,以后要是传了出去,朝廷的威严何在。 二人都同时面露苦色,余厚德没有那种即将要赢得这场赌注而高兴狂笑。 余厚德这样的表现,到是让陈平有些意外! 沉默了片刻,便听余厚德又朝着不远处的竹荫处唤了一声:佑章,你乃此间父母县令,断理这样的案子才是你的专长,你来说说,这个案子该当如何来判? 应声,转角的竹荫处顿时走出来一个骨骼方圆,天庭饱满,身着一件雪白长衫,一身正气的中年男子。 这人出现,先是给杜学易说了一句拜年的吉祥话,接着才皱着眉头对余厚德说道:大伯,这要是在公堂上,应该押后再审,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定案不迟,若是那陈苏氏还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也找不到可以证明哪些首饰是属于她的证人,便只有定罪了 定罪! 定罪二字一出,满场皆静,一双双同情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陈平那个瘦弱的身子上面。 然而,就在此刻,作为当事人的陈平却是丝毫不见慌乱,只见他依旧是一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先是慢慢悠悠的滋滋滋喝了一口茶,接着才声音平稳的说道:这有何难,三位大人莫急,小子自有办法来一一证明那首饰都是娘的,还有那房契和地契也不是我爹娘偷的! 哦! 杜学易的面色由忧转喜:你有办法?快快说来听听 第五十九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八) 第五十九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八) 刚才听了这个士兵说完陈家发生的事情,陈平心里便有了猜测,陈家今天发生的事情,定然是那陈义辉两口子处心积虑的陷害不可。 一来之前陈义辉到杨家骗钱,自己将计就计,害得陈义辉被杨九暴打一顿,还差点丢了小命,以陈义辉此人的狭隘心肠,定然是对自己一家怀恨在心。 二来,回到陈家之后,陈义辉处处被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先是他吹嘘帮小玉入良籍h县令老哥儿的事情,被自己当场戳穿,颜面扫地,后来他设局想要套走陈家祖产的计谋又被自己羞辱成老祖宗都不会认的败家玩意儿,陈义辉事必会将自己一家看成是阻碍他大事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三来嘛!老娘送与大伯母的金手镯定然是让陈义辉两口子看到过,这才让陈义辉两口子找到了突破口,和外面的人来了个里应外合,设下这等丧尽天良的毒计,再加上陈昌贵一向视自己一家是奴扑,丢了陈家的面子,只要事情一出,陈昌贵自然是站在他陈义辉这一边。 呵呵 陈平倒也不急,先是叫人将外面早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玉叫了进来之后,然后才自信满满的说道:此案看似铁桶一块,实则是处处漏洞百出 杜学易余厚德余佑章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个子瘦小的陈平。 然而陈平的话说到这里却是顿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目光投向那一片竹荫挡住了视线的陈家方向,似有几分惆怅的说道:人心多变,首饰究竟是属于谁的,又何必要来问人,直接问首饰不就得了 问首饰?首饰又如何会说话? 杜学易余厚德这等朝廷大员,向来是掌舵级别的人物,一向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和举国的政策方针,说句实话,对于断案一事,并非他们二人的专长。 陈平的话说到这里,却是旁边的落河县县令余佑章眼睛一亮,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插话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是啊,人心难测海水难量,首饰究竟是谁的,咱们又何必退而求其次,非要盯着人来问呢! 余厚德皱着眉头,却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佑章,你两打什么哑谜,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平白让人着急 呵呵大伯勿怪 余佑章赶忙告罪了一声,接着目光又移到了陈平身上:此间既然是大伯考校陈平小友的题目,还涉及了你和杜大人之间的赌注,还是让陈平小友来说吧! 是啊,老余啊,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个急脾气没事儿,陈平,你慢慢说来 杜学易温和的说了一声,随即又端起面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众人再次安静,随即又听陈平呵呵一笑道:断案之人只需要将收缴来的脏物清点记录,然后再分别将涉案的二人单独问话,这东西究竟是谁的,还不是一目了然! 哦! 对啊!人会说谎,东西不会说谎,自己的东西,当然是自己最为熟悉,当然是谁说出首饰的品类,数目特征最多,东西便是谁的哈哈高明 杜学易再次抚着胡须大笑,目光里掩饰不住的欣赏之色,直到现在,他是越看陈平越是满意了。 余厚德也是深以为然,随即吩咐面前的士兵道:你可听清楚了? 卑职明白 面前的士兵应声而去,随即又是一阵尘烟滚滚,啼声渐远,那传令的士兵早已经在几十丈开外去了。 杜学易和余厚德相视一笑:怎的?这一下你老余可是输得心服口服? 哼 余厚德瞪了陈平一眼:杜老三,现在就说赢了,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经此一事,余厚德看向陈平时脸上的那种浓浓的厌恶之色早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不语,俱都等着河对岸的审问结果。 这一次等的时间稍长,大约过了有三盏茶的功夫,耳边才又一次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却见又换了一个骑兵进来禀报:二位大人,已经审问清楚了,包袱里共有金饰七件,银饰十三件,玉饰九件,其中,耳环五对,项链六条,发钗五支,手镯八只,清一色出自落河县的杨家首饰铺,内里还有隐藏的打造编号 说着,这个士兵将清点的账册恭恭敬敬的递到余厚德手里。 余厚德接过账册也没看,顺手递给了身旁的余佑章,接着说道:那审问的结果如何? 士兵又道:陈罗氏都是胡乱蒙说,一件都没有答对,反而是那陈苏氏说的丝毫不差,若非不能识字,恐怕是连里面的编号都能一一说出来,能知之详细如此,这些东西属于她恐怕已经有一段时间 嗯 余厚德满意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东西到底是谁的,谁是小偷,谁是陷害,真相已经一目了然。 余厚德冷冷道:哼不仅想贪墨别人的财物,还要致人于死地,真是好个毒妇,人可有拿起来? 士兵道:回禀大人,人已经拿起来了,只是现在罗将军问,那偷盗房契地契的事情又该当如此处理?对方手里可有陈定山亲笔签字的买卖合约! 是啊,整件事情,冤枉陈苏氏偷盗首饰只不过是导火线而已,案情的关键还在于房契地契哪里,现在陈平只不过是证明了那些首饰是陈苏氏的,并不能证明偷盗陈家的房契地契并转卖之人并不是陈定山和陈苏氏所谓。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一次看向了陈平,余厚德说道:接下来呢?你又该如何处理? 这一刻,陈平那张带着几分憨厚老实的小脸变极为严肃,丝毫没有之前的那种云淡风轻。 他没有立刻回答余厚德的话,而是目光灼灼的向余佑章看去:敢问这位大人,既然现在已经证明了我娘没有偷东西,那栽赃陷害之人又当如何处理? 是啊!一码事了一码事,既然现在陈苏氏没偷,那陷害污蔑之人又该怎么说,难不成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在坐的都是满腹之人,当然知道陈平的意思,余佑章笑了一下道:小友多虑了,这事儿要是就这么完了,以后这天下之人,处处都用这种手段来贪墨别人的东西,那我落河县的衙门岂不是每天光是断案都忙不过来 哦落河县衙陈平震惊:难道大人便是咱们落河百姓的老父母,余佑章余大人! 陈平这话有套近乎的嫌疑了,其实从刚才余厚德唤余佑章进来,余佑章称余厚德为大伯,后来余厚德又说他是此间县令,这不明摆着早已经亮明了余佑章的身份。 哈哈 余佑章也不拆穿陈平,依旧是笑容亲和,顺着陈平的话说道:鄙人不才,正是落河县县令余佑章,陈平小友放心,按我武朝律法,栽赃陷害之人若被查明,当以同罪论处 同罪论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说若是刚才陈苏氏要被判成死刑的话,那么同样的罪,也够砍陈罗氏的头了。 给陈平吃了个定心丸,才接着又听余佑章说道:现在陈平小友可以说下面应该怎么处理了吧?今儿这个事情可还关乎着我大伯能不能拿走杜大人的宝贝呢! 哈哈 熟料,余佑章的话一说完,顿时就听陈平立刻仰天大笑。 众人不解,全都不明白陈平为何突然大笑了。 大家一脸懵逼的等着陈平笑到笑不动了,才见陈平抓着一杯茶猛的灌了下去,又继续笑道:哈哈这还审个屁啊,我爹压根儿就不会写字,哪里来的亲笔签名一说? 是啊,人陈定山根本就不识字,也不会写字,这么大一个漏洞,怎么刚才大家全都抓着亲笔签字的买卖合约说事儿呢,这不扯淡嘛! 啊 哈哈 哈哈 众人全都先是面容一滞,随即也是跟着陈平哈哈大笑了起来:当局者迷,当局者迷啊,当浮一大白 余厚德一脸的难看,这个笑话闹得有点大了,暴脾气嗖的一下窜了上来,瞪着面前的那个还一脸茫然的士兵道:丢人,还没听明白吗?还不速速去将人给我拿下 是 也不管听明白没听明白,反正拿人就对了,那士兵又一次翻身上马,再次打马而去。 余厚德脸色难看,还在喃喃自语:这帮杀才,这种事情都还要来问 旁边的小玉转哭为喜:老爷爷好没道理,刚才明明你也问了,现在又来说别人丢人 你连你这么一个奶娃子也来要气煞老夫? 余厚德老脸一沉,一身上位者的威严外泄。吓得众人都不敢说话,场面顿时又是一静。 然而正在此刻,又听竹林外面传来小武明明很稚嫩,却又偏生装得老气横秋的声音:大哥我今儿个可是和老白抓了好多的泥鳅,非得把咱们大家的肚子都撑破了不可对了,刚才飞奔出去的马匹好俊,等一会儿吃饱喝足之后,小弟去给咱家抢他几匹来,到时候咱家出门,一人一匹,多拉风啊 好胆啊!连老夫的骑兵队都敢抢!我看你是活腻了 余厚德也是气糊涂了,闻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那喊话的方向怒目而去。 然而,下一刻余厚德满脸的愤怒就僵在了脸上,只见那竹林里面刚才喊着要抢他骑兵队的,却是一个浑身是泥的泥娃子,瞧他那缺了一颗的门牙,才刚刚开始换牙而已,最多不超过五岁! 余厚德懵逼了,目光再次往后一看,再一次差点没被小武气得晕过去,之间那被小武叫做老白之人,也不过堪堪十来岁的样子 直接放的大章哈! 第六十章 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九) 第六十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九) 余厚德被小武弄得有脾气不知道往哪里发,众人又是哗然一笑。 这边事了,现在陈平要回陈家看看爹娘,余厚德自不会再横加阻拦。 沿着小径,竹涛摇曳着斑驳的光斑,陈平瘦弱的身子,左边牵着小武,右边牵着小玉,渐行渐远,寸寸竹叶里投射下来的阳光将他们三兄弟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转过一个路弯,三兄弟的背影消失不见,前方传来小武颇有几分豪气的声音:大哥,二哥,你们莫要羡慕,他日小弟我一定会当一个统领百万大军的上将军,到了那日,小弟定然一人给你们配他好几百匹今天咱们见到这样的骏马,让你们每天一匹的换着骑 今天的事情视乎也给了小玉很大的触动,接着又听小玉的声音从那竹荫后传来:大哥,将来我也要做一个像杜爷爷这么大的官,专门为像咱们家这样的人伸冤召雪,我要让天下再无冤屈 呵呵 接着又是陈平爽朗的笑声传来:你们两个一个从文,一个从武,咱们家都文武双全了,那大哥将来做什么呀? 呵呵大哥就专门负责给咱们当先生呗! 大哥教我将军应该怎么当 大哥教我书应该怎么念 去去去你们当大哥是神仙啊!什么都会?美得你两!你们两个都给我记住了,万事儿都得靠你们自己,哈哈大哥就负责给你们赚钱怎么样 哼大哥偏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小姐的先生都拜你为师了,这事儿小溪姐姐都和我说过了 三个孩子嬉闹的声音越来越远。 凝视着陈平三兄弟离开的背影,杜学易又想到陈平小小年纪便已有这般傲视天下的才学,竟然不思科举之路报效朝廷,而是一心想着赚钱,混迹市野,岂不是一块美玉被活生生的糟蹋了,心里颇有几分惋惜。 可转念又想到陈平身为家奴的身份,处处遭人掣肘,偏生这陈平小小年纪却生了一身的铮铮傲骨,任凭自己好话说尽,却怎么也不愿意拜自己为师,将来说不定要多吃好多苦头。 哎~ 杜学易长长的叹了一声:相识即是缘,既是他所求,那老夫就破格将那陈子玉收做关门弟子吧! 杜学易的声音刚刚落下,接着又听旁边的余厚德同样目视着陈平三兄弟离开的方向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好一个上将军,好一个天下在无冤屈,一门三杰,这三兄弟将来都不简单啊!杜老三,今儿个老夫不虚此行啊! 二人同时抚须长叹,接着便听远处一声吱呀的声音传来,想来是陈平三兄弟已经推开那道小院的柴门走了出去。 走出柴门,陈平驻足,回头深深的看一眼这一院竹荫吐翠,苍松挺拔的雅致景色,心想今日一别,双方地位悬殊,恐怕再没有相见之日,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一丝对杜老的不舍。 忽而,陈平的目光又落在那一丛丛伸出篱笆墙外,正随风摇曳,开得黄金灿灿的腊梅,陈平那张带着几分惆怅的小脸顿时舒展开来。 只见他哈哈一笑,毅然转身,牵着小玉和小武大步流星而去,胸中豪气翻腾,诗兴大发,声音悠长的吟道: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吾本家奴身无处,天下谁人不识君 此诗本是出自叶绍翁的千古绝句《游园不值》。 前两句写景,惟妙惟肖,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端得是才华横溢,陈平此刻吟来,正好和杜学易的这座小院景色丝丝入扣,倒也是恰逢其时。 这后两句本应该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只红杏出墙来。’可此刻陈平觉得并不能直抒胸臆,有些不满意,直接改成了‘吾本家奴身无处,天下谁人不识君’。倒也正合他此刻的处境。 总体虽不能和原创相提并论,不过这个时代并没有陈平穿越之前的哪些耳熟能详的诗篇,陈平也就怎么爽怎么来了。 大意为我即便是个家奴,没有片瓦属于自己的遮身之所又怎么样,我一样要名满天下,让天人都知道我陈平的名字。 端得是写景言志,霸气外露。 当然,仅仅是前面两句,更多的是才气外露。 高昂的声音远远的从竹林外面传来,杜学易听得又是一阵赞赏不绝,摇头晃脑,细细品味,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然而站在杜学易身旁的余厚德却是听得一阵冷汗直冒,有些暗自庆幸:万幸,万幸,此子太过妖孽,还好刚才老夫没有考校他的学问,不然笑话就闹得更大了 二人半晌都没有说话,旁边的落河县县令余佑章率先打破了沉静:杜大人,大伯,既然此间是我的管辖范围,今儿个战马在村子里来回奔息不休,下官要是不去露个面恐怕不太好 杜学易回过神来:既然如此,还劳烦余大人替老朽给陈平小友带一句话,就说我杜学易请他元宵节在落河县城的留乡楼赴宴,叫他带上他的两位弟弟,务必要来,就当是为老朽进京的践行宴 再说上河桥的陈家这边,虽说事情闹得很大,惊动了整个村子的村民,可谓是一波三折,不过很快也就处理出来了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那歹毒的陈义辉,陈罗氏,段七等人很快就被好像从天而将的一队骑兵给拿下了。 村民愤怒,直接破口大骂:那陈义辉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陈定山一家究竟是那点对不起他了,为了供他读书,人陈定山不仅被卖了给人为奴,还月月往家里寄钱,他陈义辉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哪里有他这样拿人往死里整的 哼哼装,整天的装,不是说在衙门里当了大官嘛,还h县令大人是兄弟吗?怎么还要连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要败,竟然还和外面的人合起伙儿来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呸麻痹的,哼哼陈义辉,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见你那县令兄弟来救你啊? 事情真相大白,陈义辉,陈罗氏颜面扫地,一众村民冷嘲热讽,全都为陈定山一家大叫不值,就陈义辉这样的人,连供他读书的亲弟弟都要谋财害命,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面对一众村民的嘲讽和咒骂,其实此刻心里最不好受的还是已经年过六旬的陈昌贵。 这么多年了,他逢人就说,见人就夸的陈家骄傲,陈家兴旺发达的希望,在衙门里当大官,还h县令大人是结拜兄弟的陈家老二陈义辉竟然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其实这更是活生生的在打他陈昌贵的脸。 这往后,他陈昌贵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四里相亲,还有什么脸面进陈家的祖宗祠堂,陈家,以后还怎么在雁坝村抬起头来做人! 陈昌贵那双老迈的眼睛猩红慑人,指着旁边死里逃生的陈定山愤怒的说道:孽子,你个孽子,都是你害的,我陈家有今天,都是你个孽子害的,刚才的罪名你为什么不认了?你二嫂要你的首饰,是看得起你,你要是一进门就给了她?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满意了?你现在满意了,我陈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个孽障害的 当年卖你去给人为奴的人是我,你要恨就恨我陈昌贵,和你二哥没关系,你就是见不得我陈家过得比你们一家下贱的人好,你个孽障,见不得我陈家好 我陈昌贵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好耐不分的孽障出来哦 陈昌贵情绪激动,当然,作为案犯的陈义辉也没闲着。 正好借着陈昌贵转移了众人注意力,和陈罗氏被押到一起的陈义辉两颗眼珠子一转,心里又有了主意,悄悄凑到陈罗氏耳边道:罗浮,这事儿可不能将咱们两个都赔进去了,过会儿只要你把事情全部认了,就说栽赃苏玉如那个贱人偷首饰的事情是你做的,偷盗房契地契变卖也是你一个人做的,我一概不知,我就没事儿了 义辉陈罗氏现在可是真的被吓到了,颤颤巍巍道:义辉,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些主意分明就是你出的,你才是主谋,我最多算个从犯 糊涂陈义辉凶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要是我也进去了,还有谁来救你?只要你将所有的事情都认下了,我一概不知,不仅没事儿,就连衙门的差事也丢不了,只有我陈义辉留在外面,才有人来救你啊,你尽管放心,最多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走个形式而已,我就将你救出来了 真真的当家的这事儿你可不能骗我,不然我是要被砍头的 难道你连为夫的话都不相信了吗?非要咱们两个一起死?我死陈义辉要是也跟着你一起死了,咱们的孩子洪新谁来照顾? 洪新陈罗氏的涌出两行泪水:信当家的我信你你可一定要早点救我出来啊 第六十一章 车马如龙 满村尽谈陈定山(十) 第六十一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十) 陈昌贵大骂不休,大伯一家苦劝无果,那一队威武的骑兵拿了人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陈义辉,陈罗氏,段七等人押到了河岸边的一个平地上等着。 虽然他们充当了一下衙差,可这里毕竟还是余佑章的管辖范围,涉案人员具体的定案,还是要等县衙的捕头带人来交接之后,带往衙门,再由余佑章这个父母官来亲自定罪才算符合程序。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余佑章说他要亲自过来一趟的原因。 孽障滚你给我滚从今天起,我陈昌贵再也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孽子,你们这一家下贱的奴仆,我不准你们再踏进我陈家半步 陈昌贵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四周或是自发,或是被村长李保林请来做见证的邻里乡亲都觉得这陈昌贵简直不可理喻。 很明显,在陈昌贵心里,陈家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陈定山一家惹出来的。 老天爷,你不公平啊,官府的那些狗腿子都瞎了狗眼,凭什么要抓我家老二,而不是那一家卑贱的下人,陈家的列祖列宗,你们要是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早一点把这一家人都收了去,省得他们留在世上祸害我们陈家 大伯一家没辙了,小叔陈义安拉着脸来到陈定山面前:三哥,三嫂,要不你们还是走吧,爹正在气头上呢,等回头爹的气消了,我再帮你求求爹原谅你们 原谅? 可笑,我陈定山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求他陈昌贵原谅? 陈定山阴沉着脸,有些心灰意冷:玉如,我们走 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之后老爹就赶着那辆租来的牛车从陈家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啪 鞭子甩了一声,接着便是车轱辘咔咔的声音响起,一辆牛车出现在了雁坝村落苍河边的柳荫大道上,车上的那个黑脸汉子一步三回头,脸上写满了心碎,写满了不舍,写满了不甘,看得让人心酸。 哎!定山一家命苦哦~ 祥叔看着老爹和老娘萧瑟的背影,忍不住又一次长长的叹息:定山啊,记得常回来看看,没事儿,他陈老头不认你,咱们认 是啊,咱们认 陈老头造孽哦,定山多好的孩子,他都舍得赶走,今儿个可是寒了定山一家的心了,今儿个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咱们雁坝村了 村民们都目送着这个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孩子被赶出陈家,这个为陈家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的苦命娃,到头来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任谁看了都会心酸。 前方的大道上出现了高矮不一的孩子,他们嘻嘻哈哈,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童真的色彩。 老大,老二,老三,快到车上来,咱们回杨家了 老娘老远就招着手。 这么早? 一身是泥的小武明显是泥鳅还没抓尽兴,有些不满:今儿个才初三,主家不都说了吗,咱们可以等到元宵节的时候再回去 元宵节?和咱们这样的下人有什么关系,还不快给老子滚上来 老爹拉着个脸,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哎呀那那不是咱们落河县的县令余大人吗? 天啊县令大人这么大的官竟然亲自到了咱们雁坝村 人群里的村长李保林第一个认出来了那个跟在陈平三兄弟身后缓缓走来的白衣男子,村民们激动了。 是啊,平时的时候连陈义辉这样一个衙门里的临时工,村民们都当成了大官来对待,平日里点头哈腰,在陈义辉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竟然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县令大人,又如何不让他们震惊。 李保林当先,一群人呼啦啦的就迎了上去,说什么也要给县令大人来个夹道相迎,县令大人亲自来到雁坝村,反正是村子里无论多老的老人,这是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 陈义安激动了,拉着还在骂骂咧咧的陈昌贵就往外面赶:爹县令大人来了,县令大人竟然亲自来了,二哥不是h县令大人是结拜兄弟吗?定然是听见二哥受了冤枉,这是特意来给二哥撑腰来了哼哼县令大人都亲自来为咱们陈家撑腰来了,以后还有谁敢看不起咱们陈家 啥!县令大人来了? 陈昌贵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老天爷有眼,老天爷有眼啊!哈哈哈哈 陈昌贵顿时腿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溜烟儿的跑得比陈义安和陈赵氏两口子还快! 然而,陈昌贵的兴奋没有持续到一刻钟的时间。 正当他扒开人群,来到人群最前面的时候,他眼前的所见所闻,顿时觉得老天爷的眼睛又瞎了,一阵的天旋地转。 因为此刻,堂堂的县令老爷,竟然握着陈定山一个奴仆下人的手,笑容可亲的说着:定山老弟,久仰久仰啊,若不是近几日俗事缠身,我余佑章早就去杨家亲自登门拜访了 啊堂堂的县令大人竟然要亲自去拜访陈定山? 村民们震惊了,目光有意无意的全都看向陈昌贵,不知道现在这一刻,陈昌贵会不会后悔了赶走他这个奴仆儿子。 陈义辉被绑着就跪在不远处的平地上,然而余佑章看都没看一眼。 反之,却是县令大人拉着陈定山的手一直说个没完:定山老弟以后可不要再这么生分了,雪儿可是我亲侄女儿,她叫你叔,也叫我叔,那我余佑章也得叫你一声老弟才行啊,不然这辈分可就乱了,回头要是让雪儿知道了我在你定山老弟这里还端着个县令的架子,她非把我的头发扒光了不可! 眼见为实,到底谁h县令大人兄弟相称,陈义辉这个已经在雁坝村耳熟能详了三年的谎言,今天可终于是真相大白了! 呵呵那那小的就高攀了 小的!其实像老爹这样入了奴籍的人在面对官差的时候应该自称贱民更礼貌。 哈哈余佑章爽朗一笑,忽而又一脸和蔼的看向陈平三兄弟:还有你们三个,以后要是敢不叫我余叔叔,我可不依 原来余佑章是余露雪的亲叔叔! 陈平的反应也有点后知后觉了,现在看来,直接找了两个举人担保,为小玉办理良籍文书的事情,定然是余露雪求着这个县令大人余佑章办的无疑了,因为之前余厚德可一直对陈平有偏见,自不会帮这个帮。 双方又寒暄了一番,李保林好不容易挤了上来,这么好的机会,说什么也要和余佑章说说他是怎么治村有方的。 这一次,和刚才的可怜和心酸不同,陈一家是在村民们羡慕和欣慰的目光里离开了雁坝村。 牛车渐渐远去,转眼就没有了陈平一家的影子。 余厚德带来的骑兵小队还押着犯人安安静静的等在落苍河边。 余佑章还在,村民们自然都不会散去。 差不多过了有三刻钟的时间,上河桥的柳荫下哒哒的走来了一架装饰豪奢的马车,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三匹驼满了包装精致的礼物。 这种景象出现在大年初三,其实村民们一点都不奇怪,这时间,豪门富户上门拜年的时候都这样,主人坐马车,后面的马屁驮着拜年礼物,是大户人家出门的一种范儿。 只是不知道,这是雁坝村那一家的亲戚,出手竟然这般大方。 村民们的脸上都隐隐有些羡慕之色。 当头的马车在人群前面停下,跳下来一个相貌乖巧,**岁小丫鬟,这丫鬟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短衣,见到陌生人也不发憷,走上前来的脆生生的问道:请问,这里距离陈定山家还有多远? 陈定山? 想到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村民们疑惑了一下。 小溪笑嘻嘻的道:恩我家小姐特意来给陈叔一家拜年的,还希望这位大娘通传一下,我们可是一大早就出发的,都走了整整一天了啊 哎~祥叔挤了出来:你们来得可不巧,定山一家刚刚才被他爹赶出了家门,回城里的杨家去了,你们要去给定山一家拜年,就去杨家吧! 啊被赶走了呀? 谁赶的?我杨府的人也是谁说赶就能赶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小溪的,带着几分担忧,一个是杨妍娥的,带着几分凌厉。 说话间,那豪奢的马车上就走出来了一个好像画儿里的美人儿一般,气场及是强大的富家小姐,这姑娘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不过却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凌厉:你,对,就是你,你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我的天啊,那个小姑娘竟然是杨家的大小姐!听说杨家可比咱们落河县的县衙还有钱 我不是眼花了吧?主家大小姐竟然亲自来给定山一家拜年我的天啊,定山一家今时不同往日了 嘿嘿可惜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了,陈老头是见到摸不到了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熟料,这边杨妍娥带来的震惊还没有消化,上河桥的柳荫下又走出来了一队长长的马车,后面跟着的拜年礼物,整整驼了五匹马,这一次,当头的马车上跳下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请问,陈定山家在哪里?我家掌柜的来拜年了,年前就约定好了的,还请这位大叔指一下路 掌柜的?不就拜个年吗,还用提前约? 县令和杨家的大小姐都见了,村民们也不那么震惊了。 这小厮说道:流云斋大掌柜宁杨河,还请这个大娘指一下路 谁知,这杨家大小姐和流云斋的掌柜也才仅仅是开了一个头而已,紧接着,前来陈家拜年的马车简直快要从陈家的这个矮山下面,一直堵到了上河桥的桥头。 随后而来的便是落河第一秀才赵颂备足了厚礼前来拜年,这可是他赵颂拜师的第一个新年,说什么也不能寒颤了。 再随后而来的又是巧斧家具开阳雨伞几个和陈平有买卖合作的掌柜的。 这一日,雁坝村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 然而,据说,看着这一车车的年礼来到陈家院子门口,之后又拉走了之后,陈昌贵蹲在自家院子里的石凳上抽着一根接着一根的旱烟,一直抽到天黑的时候站起来说了一句话:老四,回头你去通知一下老三,就说为夫已经同意了让他认祖归宗,回头请上一个先生,将老三的名字写在咱们陈家的家谱上 第六十二章 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一) 第六十二章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一) 从柳溪镇到雁坝村其实有三条路,往南,过猫耳岭杜桥驿直达雁坝村这条路是从竹州通往荣州的官道。 不过这条路绕了猫耳岭和杜桥驿这两座大山,路程会比从梧桐岭这边穿林而过要多出一半的路程。 一般只有外面来的人会选择走这条路,像陈定山这种从小就在雁坝村长大的人,除非是闲得蛋疼,不然是绝对不会走官道那条路的。 因此,杨妍娥这几波前来给陈平一家拜年的人,才闹了个和他们一家人擦肩而过的事情出来。 从雁坝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申时左右,这牛车实在是走得太慢,若是不休息,就他们现在的这个速度,赶到落河县城,起码也得大半夜去了。 当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其实陈平也不想这么早就回杨家去受虐,人主家都说可以等到元宵节之后才回去上工呢。 因此,陈平建议一家人到柳溪镇上去休整一下,等明早再回杨府不迟。 小玉和小武都高兴坏了,可是老爹和老娘却是寒着个脸:没那闲钱给你们住店的,也就六十里的距离,咬咬牙就到了 这个啊 小玉和小武都知道老爹被赶出了陈家,现在心情可不好着呢,没人去触这个霉头,也就由着他老人家去了。 不得不说赶车是老爹的专业,虽然是走的近路,其实真没有特别颠簸,牛车哒哒的翻过梧桐岭的时候,视线变得开阔起来。 视野里山峦起伏,延绵不知多少万里,云端的山顶依旧是盖着积雪,傍晚的霞光从云层里爬出来,金灿灿的光辉,洒遍了漫山遍野。 落苍河里卷来的微风,吹绿了路边几缕鲜嫩的草芽,拉车的老牛一路啃着嫩草,翻过山头的时候扯着脖子牟了一声,惊起好大一片山雀,远处渔舟唱晚,落霞与山雀齐飞,端得是美得安逸。 一家人继续前行,小玉心里好像一直有很多疑惑,直到老爹和老娘的脸色好了一些他才小声的问了出来:大哥,你今儿这个事情,你怎么就知道二伯母不知道娘的包裹里面详细的首饰数目,万一她要是提前就探查清楚了,那咱们岂不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恩? 陈平的眼睛亮了一下,小玉打小就心细,说不定要真有当个破案专家的潜质,当即学着老娘的样子揉着他的小脑袋,循循善诱道:其实这事儿还得分情况了,要是二伯母提前都把娘的首饰摸得这么清楚了,那他们的目标就不会是买家里的祖宅了,哪些东西咱娘可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抱着睡的,二伯母就是想接触也没机会啊! 小玉不停的点着头,仔细的想着陈平说的话,过了半晌,他接着又问:二伯又不傻,他明知道爹不识字,又不会写字,干嘛还要伪造爹的亲笔签名?再说了,天下间不识字的人这么多,难道他们都不能做买卖了吗? 呵呵这事儿算是问到点上来了! 陈平笑了一下。 是啊,老大,难道不识字的人就不能做买卖了吗? 老爹和老娘的注意力都被小玉的这个问题吸引了过来。 刚才还没怎么注意到,可现在小玉一说起,他们才想到难道不识字的人就不能做买卖了吗? 陈平认真的说道:当然不是,读书这么花钱,天下间能读书识字的人可不多,那要是都不能做买卖了,那咱们这个武朝还不早乱了,其实不识字,不会读书的人也是可以写字的不买卖的 据主家藏里一本叫做《百官奏事》的书记载‘押字古人书名之草者,施于文记间,以自别识耳’大概意思就是说在公文或契约上签字或画符号,以作凭信,也就是官府里常常所说的‘画押’。 识字的人就签字,不识字的人就画符号,画一朵花什么的都行,当然了,这个符号也是有一定要求的,须得达到一定能识别笔记的复杂程度才行,太简单了的符号是不被认可的 二伯可不傻,他又不知道爹的画押符号是什么,要是随便画一个,岂不是他自己就露相了,只有亲笔签字看起来更加真实,但就因为太真了,过犹不及了 对自家人,陈平也没有保留,只要自己能回答的,都是认认真真的回答,反正爹娘都一个劲的夸自己聪明了,自己要是还表现的太笨拙,他们反而会失望。 其实陈平也不怕,说得再离谱都行,他的身后可还有一个杨家的藏顶着呢,大不了都推说是在藏里的书里看到的就行了。 回到杨府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小玉和小武早累得不行,沾着床就睡着了。 陈平闭上眼睛,脑子不停的想着雁坝村发生的事情,到了现在没人的时候,陈平才开始一阵阵的后怕,今儿个要不是有杜学易在,那余佑章和余厚德又是余露雪的亲人,要是还了别的奴仆,今儿个恐怕老爹老娘的命都玩完了。 看着黑漆漆的屋顶,陈平暗暗的咬着牙,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实力,别人才会觉得一个家奴很好欺负。 借势只能借一时,借不了一辈子! 今儿个陈义辉的阴谋没有得逞,谁能说得清楚明天会不会随便跳出来一个地痞一巴掌将自己拍死。 自己和余露雪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余家没道理会保自己一辈子! 说到底,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才行,这第一步,还得想办法把爹娘,还有小武和自己都得弄入良籍才行。 杜老让自己元宵节带着小玉小武去留乡楼赴宴,可也没说定会收小玉做弟子,这事儿可还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自己手里现在只有五百一十两银子而已,要是杜老不愿意收小玉为弟子的话,自己还得给他在外面买个房子,回头还得找个好的私塾,这一来一回,恐怕没个百十两银子是怎么也办不下来,这样一来,造纸厂还怎么开? 哎!也不知道巧斧家具和开阳雨伞哪里的东西卖得怎么样了? 想着这些,陈平一点睡意都没有,床头上抓了一件衣服批在身上,一个人轻轻的从他们三兄弟的房间里走出来。 外面月明星稀,薄雾缭绕,看来这冬天是真的过去了,很快春天就会来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代表的是希望。 陈平振奋了一下精神,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这个时代想要自保,没有一身的好武艺可不行,时间可一点都浪费不得,明天一定要去找九叔教自己武艺。 想明白了脑子里的事情,陈平来回在自家的两间房屋外面踱了几步。 然而正当他准备转身返回去睡觉的时候,老爹和老娘的屋子里又出来动静了:孩儿他爹,你可看见了吧,老大今儿个回来的时候一路上说的话,可有学问了 恩 老爹囫囵了一声,声音变得清晰起来:那可不是嘛!我可听老三说主家请来的先生还拜咱家老大为师了呢!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真的咱家老三可不像你二哥一样满口的胡话 是是是咱家玉如生的娃,那可个顶个聪明 呵呵知道就好,那你还闲着干嘛?睡得跟条死鱼一样 哦~哈哈生娃,生娃,再生十个和老大一样聪明的娃出来 哼这还差不多 啪啪啪 接下来又是少儿不宜了 陈平巨汗!这是心到底有多大的两口子啊,白天都被人折腾成这样了,还赶了一天的路,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竟然还有心情来办这事儿! 想想自己老爹老娘这对整天想着生娃的活宝,陈平没脾气了,直接跳上床闷头睡觉去 第六十三章 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二) 第六十三章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二) 其实老爹老娘这个时候回到杨府里来纯粹是来找虐的! 虽然这个时候杨家的好多生意都歇业了,按照习俗,得等到元宵节之后才开始正常营业,但毕竟大多的下人都被放回去过年了,府里剩下的下人少得可怜,一个个的简直忙成了狗一样。 听说老爹老娘回来了,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被内院里来的人叫着去准备蚕种,说是等过了元宵节之后好发放给城东郊杨家的佃户们养。 根本就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这完全就是当牛做马的节奏,用陈平的话说,明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到柳溪镇去玩几天再回来,现在这样又是何苦来哉! 养蚕卖茧,缫丝织布,据说这是杨家发迹之始最初的产业。 这个时代,养蚕收茧,缫丝织布,是最传统的产业,也是农户们利用闲暇的时间创造经济入的一种为数不多的方式。 因此,这个行业竞争较大,经济利润也不是特别高,若不是因为考虑到杨家这些佃户们的诉求,其实像杨家这样的大户,早就可以放弃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行当了。 当然了,苦逼的可不仅仅是老爹和老娘,陈平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一脸兴奋的杨九拉了起来:二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九叔可都要到雁坝村去找你了! 找我干啥? 陈平睡眼朦胧,揉了两下眼睛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咧嘴笑道:咦九叔,原来是你啊,来的正好,我正要打算去找你学武呢! 学武回头再说 杨九拎着还在穿衣服的陈平就往藏的方向走: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来家里和大少爷谈论学问的人可不少,这一到找书的时候,可是把咱们都急死了,为此,内院的好几个下人可没少挨大少爷的板子,今儿个你回来了,九叔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盼着我回来帮大少爷找书的啊!九叔你就不怕我也找不到,回头又连累你帮我求情可怎么办? 其实陈平知道,由于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实在是太少了,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大家小姐,或者是大家少爷,不管是有学问的,还是没学问的,都喜欢以开文会为借口,邀请一些有名望的读书人来家里做客。 一来,可以借此机会交流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双方增进友谊,他日对方万一鱼跃龙门,科考上一举中的,当了大官,怎么着也有几分旧情在。 这二来嘛,经常举办或者是参加一些文会,有助于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谁知道万一那天喝多了,一不小心憋出来一句惊世骇俗的诗句呢,那可就发达了,文人这个圈子其实和官场也是一样一样的,不仅讲究风评,还要讲究声望。 千万不要以为这个事情很滑稽,自武朝建国以来,文风日盛,文人的圈子也是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你要是当真是声望达到了天下皆知的地步,若是能像陈平穿越之前的历史上的孔明一样,可是真可以当饭吃的,还考毛线的科举,说不定当朝皇上也能来三顾茅庐了。 说白了,即便是孔明,也得经常参加一些文会才行,不然大爷才知道你是谁! 你要是自以为是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顾着埋头苦读,没有得到文人圈子的认可。 对不起,就算你在科考中大放异彩也没什么卵用,当朝的文人大儒们也会拿你当另类来看,皇上在安排官职的时候少不了会被这些自命清高的大儒们进些谗言,说什么此人风评不好,恃才傲物,品行不端啊什么的,反正就算罢不了你的功名,也得恶心死你。 当然了,陈平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能称作认识的读书人也就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徒弟赵颂,还有一个是落苍河边的杜老,并不知道这些读书人之间的门门道道。 对于文会这个东西,陈平的意识还停留在穿越之前的电视剧里看见的场景,也就是一群社会二八的无业堕落青年,挥霍着父母的血汗钱,整天河得烂醉如泥,还做什么学问,分明就是来买醉的,这种喝法,早晚都得喝废了,还读什么书,乘早洗洗睡了比较好。 因此,陈平内心其实是很抵触文会这种事情,有这闲工夫,自己关在家里多看几本书有什么不好,学问在自己肚子里,收益的终究还是自己,何必非到人前来显摆个什么劲儿! 和杨九一起来到藏的时候可是把陈平吓了一大跳,自己只不过才离开了几天时间,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藏,现在呈现在陈平眼前的,简直就是一片废墟,完全就是糟了贼一般。 大部分的书都横七竖八的摆在了书架中间的过道上,有的甚至还连封皮都被人踩坏了,一个个的大脚印子印在上面,看得陈平简直心里一阵阵的抽搐。 和流云斋合作的这些日子以来,陈平可是知道的,就杨家藏里的这些书,好多都是外面拿着钱都买不到的孤本,不说万金难求,一百金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杨家的藏能又今天的规模,可不是杨嗣源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够办到的,最少也是经历了三代人连续不辍的积累,才会有今天的藏。 弯下腰来捡起一本上次还没看完的书,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灰尘拍掉,余光扫过,陈平又看见了一只受惊的老鼠从书堆里跳了出来,一下子窜出去了好远! 不仅这么糟蹋这些宝贝,竟然还将老鼠都放了进来,难道不知道老鼠是书库的天敌吗? 陈平怒了,真的怒了,比得知了当日在雁坝村的时候二伯陈义辉用丧尽天良的毒计栽赃自己的爹娘还要愤怒。 九叔,这些,都是谁干的? 陈平红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声音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杨九也有些傻眼了,惋惜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些天你不在,大少爷在府里开了好几场文会,没次需要用到的书,都是五哥提前带来人找的 五哥! 陈平知道,在杨家的下人里,能被杨九叫做五哥的,自然是那个曾经打死了黄老三的杨五了! 他是嫌命长了这么对待这些宝贝,难道就不怕回头我将此事告到老爷哪里去吗? 陈平继续弯着腰一本一本的小心翼翼的从地上将书捡起来,拍了拍,又吹了吹,这还不放心,又一页页的翻开看看里面可有被损坏,或者是被有没有被受潮了发霉什么的。 哎 杨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也是帮着陈平开始捡地上的书:都说了你这倔脾气得改改,五哥在大少爷哪里可是很得宠得很,这事儿你自个儿心里明白就是了,闹到老爷哪里去了你能有什么好,黄老三的事情这才过了几天,九叔可不想回头又去帮你买棺材! 哼 陈平冷哼一声:九叔,这么做人真的有意思吗? 呵呵杨九打了哈哈道: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这 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他也不能就说人杨九的这个道理就错了。 想了一下,陈平又捡起一本书拍了两下说道:九叔,我真不知道就你这样的,当年怎么会有师父传授你武艺?说说呗!你那师父眼睛是不是瞎的? 这个啊? 杨九哈哈的笑了一下:前些时日我师父叫人带了信过来,说是过些日子会到咱们落河县来,到时候你问问他是怎么看上我的不就得了! 呵呵 陈平轻笑一下,不再提这个问题,顺手又捡起一本被踩坏了的书,顿时又是一阵气不打一处来:我才不惯着他,就今天这事儿,老子和他没完! 没完?小杂种,你要和谁没完? 陈平的话因一落,顿时,藏的外面满脸厉色的走进来了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 这人眼圆额高,面目可憎。 杨九赶忙打了声招呼道:五哥亲自来了啊,可是大少爷今天要用到的书单明细已经出来了,直接差人送过来就是了,哪里还要你亲自走这一趟,大少爷那里没有你可不行 哼 杨五那张土豆脸抽了一下,直接搭都没打理杨九,大步来到陈平面前拍出一张纸道:回来得正好,倒是省了老子的一番功夫,赶紧将这些书都给大少爷准备好,正午之前送到内院来 也没等陈平答应,这杨五说罢转身就走,可是刚刚走到门口,这杨五又折了回来。 这一次,他那张土豆脸直接凑到了陈平耳边,声音狠厉的说道:小杂种,不服是不是?给你明说了吧,藏弄成现在这样,就是老子干的,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打老子啊?你要是有种,没完一个给老子看看啊? 哈哈 说罢,杨五异常嚣张的大步离去。 第六十四章 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三) 第六十四章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三) 书架上的书虽然被杨五都弄到了地上,但是什么样的书大致在什么地方,陈平心里还是有数的。 杨九看陈平现在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的状态不适合去内院,便自告奋勇的接过了陈平找来的书亲自去送了。 都出了藏的门,杨九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又折回来叮嘱道:二狗,听九叔的,没什么大事儿,有九叔在呢,杨五不能把你怎么着,你也别太累着,等回头九叔回来之后再帮你收拾 呵呵 陈平抱着一堆书认认真真的往书架上放: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那狗咬了我一口,我还能给他咬回去不成 哈哈 顿时,杨九抱着一堆书,哈哈大小着就走进了藏前面的窄巷子里。 可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嘀嘀咕咕的说道:也就十岁而已,可不就是个孩子吗?哎! 再说陈平这边,杨九离开之后,他脸上那抹装出来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一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岁孩子脸上的凝重之色。 虽然手上收拾书籍的动作并没有停顿,可他的脑子却在此刻飞快的运转了起来,只是越想,陈平越是感觉到一种几乎让心跳都要停滞的危机感。 即便杨九叔不说,陈平也知道那杨五深得大少爷的宠爱,不仅如此,此人还十分的心狠手辣,之前的黄老三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自己现在可还是杨家的家奴,只要有大少爷的撑腰,那杨五想要弄死自己简直太轻松了,这可是杨家的家事,即便是自己请来了县令大人余佑章过来也没有什么卵用 不知不觉之间,陈平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反正藏都已经被杨五弄得这么乱了,也不是一时之间便能够整理得好的,再加上这个问题想不明白,陈平也没有心情工作。 于是,陈平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直接从藏里走了出来,坐在门槛上想着仔细的思考着那种从心底里升起来的危机感到底从何而来! 难道是之前自己祸水东引的事情被杨五知道了?这是要报复? 可是也像啊,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了,那杨五要是知道了,绝没有等到现在才发作的道理? 难道是油印机的原因?杨五见财起异,想要弄死自己独吞油印机?上次杨九叔可是亲眼看见了油印机是这杨五偷走的,可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那杨五定然是已经发现了油印机可以赚钱的秘密? 想来想去,陈平还是觉得后面一种可能比较靠谱,毕竟谋财害命是人的本性。 虽然这个可能性最大,可还是很快就被陈平否定了,虽然杨五偷走了油印机,可里面的底稿只有玉阶文集一本书的,即便是要刊印,那杨五也只能刊印玉阶文集一本书。 虽然油印机的原理说出来之后很简单,可就凭那堆已经被自己反复用过的底稿,黑漆漆的一张,想要研究出来用来做底稿的纸张就是蜡纸,还是基本不可能的。 陈平早已经养成了这种未雨绸缪的性格,很多事情不怕困难,就怕突然间降临,自己是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嘿陈平,原来你在这里呀!害得我好找 忽而,身边突兀的响起一个小丫头的声音打断了陈平的思考。 陈平抬头看了一眼:小溪!原来是你,你没回家过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咯咯 小溪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阳光下笑得花枝招展,几天不见,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很显然,过年的这段时间,肯定是过得很滋润的了。 喏给你 小溪从怀里掏出来了两个黄灿灿的柿子递上来:刚刚从谷堆里掏出的,闻闻,可香着呢! 柿子这东西,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可不能吃,含有很高的单宁酸,不仅很涩,一口咬下去,还容易将嘴唇都沾到一起。 生的柿子,从树上采摘下来之后,得放到谷堆,或者是用棉被捂上个十天半个月,等到生理后熟之后,散发着淡淡蜂蜜般香味儿的时候才最是可口。 不仅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在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现代化时代,这种纯天然的柿子,也是深受人们喜爱的。 陈平接过来在手里轻轻的捏了一下,接着又嗅了一下,犹豫道:要是从主家哪里偷来的我可不要 嘻嘻 小溪盯着陈平傻笑,接着又挨着陈平在门槛上坐下:看把你吓得,可是大小姐花了钱买来的,尝尝,会不会有一种家乡的味道! 大小姐买的? 陈平刚刚拿起一个熟透了的柿子放到嘴边,还没等咬下去,听见大小姐这个三个字,立刻就顿了一下,赶忙给小溪塞了回去:大小姐的狗吃饱了没?我陈平虽然是个家奴,可是还没沦落到和狗抢东西吃的地步 小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没意思,不是大小姐买的行了吧!这是昨儿个我和大小姐一起去你老家拜年,走的时候陈大娘追上来给的,说是你们走得太急,让大小姐帮忙带回来的 大小姐去我老家拜年?雁坝村? 嗯!就昨儿个,可是我们到的时候你们都已经回来了,没碰上 哼,得了吧! 陈平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信:你们是闲的吧?雁坝村距离落河县城可有六十多里地,就是马车起码也得两三个时辰,你以为我会信吗? 小溪急了:真的,我知道你是被赶回来的,现在你总信了吧!柿子真是陈大娘给的,内院里还有好多呢,等回头我再给你送过来 还真去了? 陈平搞不懂杨妍娥这又是闹的那一出,堂堂的杨家大小姐,跑去给自己家里的一个家奴拜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女人这种善变的动物,陈平向来都想不明白,特别是像杨妍娥这种心机极深的,陈平就更想不明白了。 既然是大伯母送给自家的,陈平自然不会客气了,当即又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怎么样?大小姐都知道了,是不是专门派你来看我家笑话的? 小溪白了陈平一眼,很聪明的直接忽略掉陈平的这个话题,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一两碎银子在陈平眼前晃了一下:看,这是大小姐打赏给我的过年红包,是不是很多?别的丫鬟都是铜板,只有我拿到了银子 呵呵 陈平苦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小溪今天穿的这一身橘红色的短衣上面,明显不是杨家特制的丫鬟衣服,忽而觉得这个小丫头有些好笑:不就一两银子嘛,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衣服是新买的吧?小小年纪就这么乱花钱,难道不知道给自己存点嫁妆吗? 哎呀,你发现了呀? 小溪那张有些粗糙的小脸蛋简直笑开了花儿,忙站起来在陈平面前转了好几个圈:咋样?好看吗?可是花了我好几百个铜板呢,听说要去你家里拜年,我这身衣服可是下了血本的 切陈平无语: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穿新衣服,跟去我家里拜年不拜年的有什么关系 你 小溪有些焦急的跺了一步,小脸蛋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顿时变成了羞答答的样子,本想说‘大小姐说了,等到我十四岁,要把我许配给你呢,去你家里不穿好一点怎么行’ 可话一到嘴边,她一个连十岁都没到的小丫头又哪里说得出口,立刻变成了:哼我愿意,你能拿我怎么着! 听说今天大少爷请了人,要开什么文会呢,你不去伺候着? 陈平抬着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柿子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进藏里继续忙活儿。 小溪也抬步跟了上来:没劲儿,听他们吟诗作对,还不如来听你讲故事有意思?对了,上次的那个郭靖怎么样了?笨笨的,不是说要和杨康比武吗? 陈平干笑一下:你这么说也对,他们那个什么劳什子文会,不就是一群人喝得烂醉如泥,再叫一群花姑娘脱光了站在中间乱跳吗?再来几个酒品不好的,说不定当场就要干点禽兽不如的事情出来 这可不是陈平胡说,文会什么的,遇到素质高点的还好说,弄高兴了逛逛青楼,什么问题都解决了,那要是遇到品行败坏的,当场扑倒几个丫鬟可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笑话特别是在这过年这段时间,文会特别多的时候,可是常有发生。 当然了,这个畸形的时代,一般的丫鬟值不了几个钱,虽然这事儿在文人的圈子里常有发生,也没见有谁为了这事儿红过脸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丫鬟都算好的了,还有连自己的小妾都拿出来供人玩乐的畜生。 噗呲 陈平的话刚刚一说完,顿时就听见藏前面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噗呲的笑声:人这叫附庸风雅呢,好端端的文会,被你说成这般不堪入耳,亏得你还是先生的师父呢!回头我可要给先生告你的黑状! 陈平和小溪赶忙转身去看,顿时就看见巷子里莲步轻移的走出来了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子。 这女子及是漂亮,年龄又比小溪大了一两岁,正是苞蕾初成的年龄,不仅容貌生得般般入画,更难得的是还带着极强的女强人气质。 若不认识,只这一眼,绝对勾起男人心中的那种征服欲。 可惜,陈平是早就见识过这个女子厉害的人,哪里还敢靠近,躲都还来不及,忙道:竟然是大小姐亲自过来了,大小姐蕙质兰心,敏而好学,不知道大小姐此番过来,是要小的找什么书? 陈平的话及是客套,大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咯咯 杨妍娥也不生气,径直向藏这边走来:我想了一下,小溪说得也有道理,看他们吟诗作对,还不如来听你讲故事呢 杨妍娥美眸流转,一双美眸直直的盯着陈平,嘴角还弯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弄得好像和陈平关系很好的样子。 虽然很勾魂魅魄,可陈平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这大小姐绝对是披着羊皮的狼,谁知道她的心里又憋了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就在杨妍娥的脚步刚刚踏进藏,目光在那一片凌乱的藏里扫视了一下之后,脸上的那抹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立刻结成了寒冰。 那双勾魂魅魄的眸子,似乎迸射着令空气都结冰了的寒芒。 杨妍娥的这一变化,吓得陈平和小溪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种令空气都似乎凝滞了的气氛,大约过了有五个呼吸的时间,随即就看见杨妍娥的脖子缓缓的转过来,神色严肃,声音冰冷:陈平,你是想死了?就是这么对待我杨家的藏的? 这 陈平傻眼了,本想说这是杨五弄的。 可还没等陈平说话,接着又见杨妍娥的小胸脯起伏不停,似乎要杀人的语气说道:你可知道,我杨家藏里的书,每一本都是珍宝,千金不换,就你这条贱命,连一本书不值,你竟然敢这般对待我杨家五代人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珍宝? 不 陈平慌了,这个罪名要是安上来了,他陈平可是死一百遍都赔不起了。 然而,杨妍娥根本就不给陈平说话的机会,接着又道:既然你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还拿你来有什么用,我杨家不养闲人,你给我滚出杨府,到城东郊给我养猪去,没有我的允许,一辈子不准踏进我杨家半步 大小姐 小溪也慌了,正要求情,不曾想这杨妍娥是认定了这件事情就是陈平干的一样,随即又大声喊道:来人,给我将这个陈平赶出杨府,送到城东郊养猪去 大小姐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一刻钟之内,立刻给我从杨府消失 第六十五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一) 第六十五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一) 大哥,大小姐简直欺人太甚,都不问问因由,就这样将你赶出了杨府,今年这个年咱们家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都动不动就要将咱们赶出家门 被几个下人直接撵出杨府的时候,小武拉着胖乎乎的黄小虎出现在了杨家的后门这里。 呵呵陈平苦笑了一下:小屁孩儿,没你的事儿,自己边上玩去,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麻溜儿的,把你送过去了老子还得回来伺候着呢! 前面领路的一个下人不满了,内院里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被叫着领陈平去城东郊的杨家庄,这个时候面对陈平,脾气自然也好不了。 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少给爹娘惹麻烦,大哥不在府里了,以后可没人护着你 小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陈平害怕小武惹事儿,接着又叮嘱了一声,赶忙向那领路的下人追了几步。 陈平你等一下 然而还没走上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小溪呼叫的声音。 陈平转身,冷冷道:干嘛?莫不是大小姐又改变了主意,想要我的命不成? 小溪苦着个脸:不是的,大小姐让我来给你传个话,说你现在已经欠下她两个人情了! 两个人情?哼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当日陈义辉来杨府里闹的事情,后面杨妍额出面帮忙算是一个,可这第二个又是什么呢? 忽然,陈平的脸一下就寒了下来,冷笑道:感情今儿这个事情大小姐没有当场将我打杀了,还是我陈平欠了她很大的人情? 这个 小溪撇着嘴,委屈道:你别生气嘛,我就是帮大小姐传个话而已,不过你放心,等大小姐的气消了,我会帮你求情的,大小姐会让你再回来的!你先过去躲一段时间 哼我才懒得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气,你回去也帮我给大小姐带个话,就说她今儿个的人情有点大了,我陈平接不下 说完,陈平毅然转身,跟上那个领路下人的步伐直接穿过落河县城,朝着城东郊的杨家庄而去。 再说藏这边,杨妍娥一声令下,自然是惊动了不少的下人,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陈平就直接被赶出了杨府,就连他之前埋在藏前面那棵桂花树下的五百多两银子都还没来得及挖就被人赶走了。 由此可见,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主家想要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身为家奴,和主家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 一干人离开后,目视着这一片狼藉的藏,杨妍娥凝重的神色更重了。 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子,杨妍娥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着:这可如何是好,这藏爹可是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宝贝,今儿被弄成了这样,那陈平恐怕性命不保了! 杨九去了内院送书,刚刚回来,便听见了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赶忙朝藏这边赶。 他刚刚才走到藏的门口,立刻又听见屋里的杨妍娥命令道:杨九,你速速多多叫些人过来,赶紧将藏恢复原状,要快,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杨九楞了一下,心里本还想着给陈平分辨几句,虽然不明白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很快就出去叫人了。 三层的藏,一千多册书,想要在一刻钟之内恢复原状,无异于天方夜谭! 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杨九找来的一干下人正在藏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顿时就听见外面一个急冲冲的丫鬟过来禀报:大小姐,不好了,老爷过来了,来了好多人,正往藏这边赶呢 恩 杨妍娥轻轻的恩了一声,既然事情已经来了,她反而显得很轻松:来得好快杨九,你速速叫他们都散了 顷刻,藏里得众人散去,前面的那个窄窄得巷子里,立刻黑压压的走出来了好大一群人。 那个为首的中年男子色厉内荏,一身紫色的绸缎长衫,面色肃穆,步伐走得及是沉重! 此人,正是杨家老爷杨嗣源,听说向来被视为杨家崛起根基的藏遭到破坏,携虎威而来。 此刻,杨嗣源的脸色阴云密布,带着一股无比压抑的森然气息。 他人还没走近,远远的瞪了一眼藏书娄,大手一挥道:杨一,杨二,你两先给我将二狗那个畜生拿下,此子当真该千刀万剐,吃我杨家的饭,不知道为主家解忧,竟然还敢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杨嗣源治家,自问还没有亏待过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 闻言,走在杨嗣源身后的杨正文微不可察的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和那落在人群后面,矮矮胖胖的杨五交汇了一下,然后才悄声道:今儿这个事情可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哼上次那畜生用奸计害得老子弄死黄老三,这事儿被我爹责骂了好久,要不是我爹不让我直接打杀下人,老子早就弄死他了,玛德,一个下人而已,竟然敢和老子作对,老子要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五谄媚道:大少爷,放心好了,事情都办得妥妥的,今儿个非要那个小畜生被老爷活剥了不可,藏可是老爷的命根子,这事儿想想,连我都感觉害怕! 杨正文正色:这事儿还有别的人知道没?你是知道的,藏是我爹的命根子,要是让他知道是我干的,非打死我不可 哦 杨五的声音滞了一下,不过想来那杨九即便是知道也不敢说什么,接着又道:大少爷放心,不管有没有人看见,这藏向来都是由二狗那个小杂种打理,出了现在这样的事情他难逃干系 哼 杨正文嘴角斜了一下,狠厉道:要依我说,直接一把火将藏烧了来得干净,不仅可以将那小畜生烧死,以后我爹还没借口整天要我看书,看得老子头都炸了 杨五可不敢说杨嗣源的坏话,想了想安慰道:老爷还不都是为了大少爷您好,大少爷要是将来金榜提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儿,咱们杨家将来的希望可都全指望着大少爷您呢,大小姐一个丫头片子,将来嫁了人,还不都是别人家的,老爷想靠也靠不上啊。 说白了,别看老爷平时都对您严厉,可心底里,还是向着大少爷您的,咱们杨家啊,早晚都是大少爷你的 杨五一阵马屁,拍得杨正文那是一个酸爽。 落在人群后面的这二人正密谋着,杨嗣源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藏里。 目视这一片狼藉的书籍,杨嗣源几乎气得直接喷血:人呢,那小畜生人呢? 上下下都找了一圈的杨一和杨二寒着脸过来禀报:老爷,都找遍了,没看见二狗 找,给我找,全府上下都给我找,他就是插上翅膀飞了,今儿个都得给我抓回来 是 杨一杨二应声出了藏。 杨正文捡起一本被踩坏了封皮的书拿在手里,心里犹在滴血,面色阴森的可怕。 然而正在此刻,旁边的书架中间传来刺啦一声响动,紧接着又是刺啦刺啦的声音络绎不绝。 杨嗣源心里那个疼啊,心都跟着这刺啦刺啦的声音揪了起来,赶忙凝目去看,却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正拿着一本书正在很认真的刺啦刺啦的撕。 妍儿,放下,放下,你这是在干啥? 杨嗣源赶紧扑上去将杨妍娥手里的书抢在手里。 爹 杨妍娥笑靥如花,撒娇道:爹,原来是您来了啊,快来帮帮妍儿的忙,还有好多好多的书要撕呢,我叫那个二狗帮我撕,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书的封皮都不敢撕,被我赶去城东养猪去了 养猪? 杨嗣源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在这一屋子的狼藉上扫了一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些都是你干的? 是啊! 杨妍娥那双美眸眨了眨,脆生生的说道:女儿也是想着这些书都是咱们杨家几代人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可都是宝贝呢,爹您看看,这些封皮真的不能再用了。 还好那二狗管理咱家藏这几年还算是尽心尽力,要不然,肯定都坏到里面去了,这封皮,不换新的是真不行了,咱们赶紧的都把这些封皮撕了,回头再请个匠人来好好把这些书都换上新的封皮 爹,你现在没什么事吧?赶紧来帮妍儿撕一下,那些个没用的下人,我都叫了好几个了,没一个敢撕的,全都被我赶去城东养猪去了 哦原来是要换新的封皮? 杨嗣源的目光很认真的地上的书上扫过,发现正如杨妍娥所言,确实有好多书的封皮都已经开始腐朽了,这时候换个新的封皮,确实有利于书的保存。 想到这里,杨嗣源脸上的神色顿时舒展了开来,大手在杨妍娥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甚是欣慰,言语温和道:妍儿心细,万事都替爹想着呢!你也真是的,堂堂的大小姐,哪里还要你亲自动手 爹,他们都不敢撕,女儿不动手,谁来弄啊,您看看,还有这么多呢 哈哈他们敢,咱们杨家可不养闲人 随即,杨嗣源又满是溺爱的擦了一下杨妍娥脸上的灰尘,拉着就往外面走。 来到门口,看见杨正文还在外面假惺惺的啧啧道:哎,多好的书啊,这些可都是宝贝啊,咱们杨家的气运,可全在这藏里了,那个小畜生怎么就狠心下这么狠的手,咱们杨家对他可不薄啊,杨九,你去给我找,一定要将那小畜生给我抓回来,本少爷要问问,我杨家到底是那点对不起他了,他要这么来报复主家! 哼 杨嗣源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不像话!堂堂的杨家大少爷,不好好的读书考科举,整天和一个下人较什么劲!今儿这个事情,回头老子再好好收拾你 爹杨正文委屈道:不是孩儿要和下人较劲啊,是那是小畜生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管教可不行,藏 管教个屁杨嗣源恨其不争的叹着气,指着身后一片狼藉的藏:今儿个谁也不能帮,你进去给我撕,不把全部的封皮都撕掉,不准吃饭,没用的东西 啊 哼没用的东西,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跑来给我乱嚼舌根子,我杨嗣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没有人知道,其实杨妍娥此刻的额头上早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正愣神间,忽然又听杨嗣源的声音传来:妍儿,我们走,你可不能帮你哥哥,今儿个不撕完了,看我不家法伺候,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有精力不知道用到读书上面,你就是多给我参加几场文会,结交几个朋友也好啊,你到好,目光短浅,尽和下人较劲去了 第六十六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二) 第六十六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二) 从落河县城的东城门出来,翻过三个山头,步行大约六七里的样子,从路弯处转出来,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绿油油的油菜地如两条长龙匍匐在静静流淌的落苍河两岸,一直延伸到了视野的尽头处。 领路的下人指着这一片望不到边的田地,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明与有荣焉的骄傲:二狗,你看,正个落河两岸,只要是你能看见的土地,全都是咱们杨家的 杨家的! 整个落河县都能排进前三的大户果然不是吹的,走出了杨府,陈平才更真实的感受到了杨家的富有! 陈平举目看去,缓缓流淌的落苍河面,零零散散的几只野秧鸡悠闲的在河里荡起好远的波纹,走得近了,秧鸡扑打着翅膀,或是夺天而去,或是扎进水里消失不见,好一派的田野风光。 杨家庄分散在缓缓爬升的落河东岸,阡陌小道如一条条的长蛇,莹莹绕绕的交织在进庄和出庄的四周。 田梗上毫无规律的立着几棵柿树,偶尔可以看见几个驼背的庄稼人背着竹篓行走在田野间,拉长的脖子,在明媚的阳光下扯出了好长好长的影子,好像是一个个背着山在行走的巨人。 顺着河堤上爬,缓缓走进庄子,可以看见稀稀拉拉的几缕炊烟飘飘渺渺萦绕在庄子上方,还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从村子深处传来。 孩儿在田野里追打着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陈平恍然,才发现春阳已经催开了早春的野花。 庄子的入口有一棵很大的槐树,带路的下人指着这棵大槐树说:春暖花开的时候这棵树的槐花可以飘满整个庄子,好像是天女在散花,可是美着呢! 杨家庄在落河县算不上大,也就一百多户,人口不到一千,走进庄子,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中间都已经磨出了一个个光滑的凹槽,踩在上面,莫名的有一种岁月的沧桑。 泥巴铸成的院墙挡不住视线,木屋连片的小院安静得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若不是偶尔能看见几个躺在路边上晒虱子的庄户,陈平有一种走进了太平间的错觉。 或许是看出了陈平的疑惑,前面领路的下人指着前面一个正在帮孩子抓虱子的庄户说道:冬天的时候庄户们没什么事情做,动得少,还少吃些粮食,不仅咱们杨家庄这边是这样,别的庄子里也都是这样,等到农忙来了,庄子里就热闹了 哦 陈平应了一声,眼睛在那一个个穷困的庄户人身上扫过:咱们杨家这么有钱,怎么杨家庄的佃户们都这么穷,还要连饭都省着吃 领路的下人一脸的傲色:春种稻谷,冬种油菜,一年就这么两季,一亩地最多也就能产个三百斤粮食?有四成的产出都还要交给主家,没被饿死就算不错了?就这,还要是咱们家老爷仁慈,皇家有三成的公粮是咱们家老爷来交的,别家的佃户还要交公粮,也没见饿死多少 这 陈平有些无语了,土地是杨家的,公粮由杨家来交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说得没让佃户们交,还是多大的恩泽一样。 沿着小道弯弯绕绕,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庄子的中心。 和别的庄户人家相比,眼前的这座宅子墙高院深,里面更是别有冬天。 领路的下人介绍:这里是咱们主家的老宅,以前咱们杨家在搬进城里之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大大的重门上面上着一把很大很大的铜锁,据说除了一个每天负责进去打扫卫生的下人,其余的任何人都不能进里面去。 绕过这个大院,后面的半坡上出现一连片的草棚,咕咕咕的声音从这些草棚里传来。 陈平知道,这里肯定就是杨家的养猪场无疑了。 陈平不知道杨家所有的下人伙计管家之类的加到一起到底有多少人,弄得杨家老爷还煞费苦心的在这里建了这么大一个养猪场。 目光看去,陈平在心里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一连片的养猪棚,起码不下一两千平,这要是让到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这么大的养猪场,一年的生猪出产量应该在六千到七千头左右。 当然了,这是陈平对这个时代的养猪情况还不了解的情况下才造成了错误的估计。 这个时代,一头猪从生下来养到宰杀,是要整整养上一年的,这样一来,产量缩小到三至四倍,六千变两千。 另外,和这个时代的孩子一样,存活率是个很大的问题。就算是高门大户,生十个娃,能活上个三五个就算不错了,这要是普通人家,能有个两三成的存活率,就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当然,像陈平的爹娘这种生了三个就活了三个的属于异类,不计入统计。 侯二刀,这个是二狗,主家派过来养猪的,以后就归你管了 领路的下人来到猪舍边上没有进去,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哎呀,是七哥啊,快快快,这边来坐 直到此刻,陈平才知道这个给他领路的这个下人原来是杨七,比杨九在杨家的资历还要高。 连片的猪舍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腰背粗壮的男子,这人脸上坑坑洼洼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这人刚一出来,立刻就拉着杨七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久。 陈平亲眼看见,这个脸上有坑的男子塞了好大一块银饼子给杨七。 二人谈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候,随后杨七也没来和陈平打招呼,直接转背就走了。 那个被叫做候二刀的男子也没招呼陈平,只是转身向着那一片猪舍里面渐渐走出来的一群人挥了挥手道:不用紧张,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一个被主家赶出来的奴娃子而已,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闻声,一众都是轻蔑的目光在陈平身上扫过,随即一个二十来岁的尖脸男子说道:刀哥,今儿个让曹老头炖几斤龙骨,过会儿我和华六从县城打几斤酒回来,晚上咱们哥儿几个不醉不休 好勒 候二刀横着眼睛瞪了陈平一眼,随即便迈开大步向人群走了过去。 顿时,陈平又看见那十来个人让开,刚才那个说话的尖脸男子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推着一辆装了一头肥猪的独轮车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腰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壶。 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两人推着独轮车从陈平前面经过,那个尖脸男子又恶狠狠的瞪了陈平一眼。 陈平识趣的目光赶紧移开,那二人推着一头肥猪扬长而去。 紧接着又见那个进了那一片草棚的候二刀好像进去处理了一些什么事情,出来之后站在茅沿下喊道:二狗是吧,还给老子站在哪里等死啊?既然来了老子这边,就给老子机灵着点 不等陈平有所动作,那个满脸坑坑哇哇的候二刀又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把三寸长的剃肉刀,刀刃在阳光的折射下异常刺眼。 这候二刀满脸的狞色,伸出舌头在刀刃上添了一下,然后又恶狠狠的说道:知道老子为啥叫候二刀不?因为老子杀猪的时候最少都要杀两刀,就是怕一刀杀死了不痛快,今儿个看到的,听到的,你要是敢给老子乱嚼舍根子,老子会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一刀和二刀的区别!反正猪咬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看你的样子也应该有十岁了吧,有些话不用老子说得太清楚,你也应该明白 第六十七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三) 第六十七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三) 呵呵 面对侯二刀的威胁,陈平没有一点点的局促和惧怕,反而镇定得让人感到怪异。 他那张有些发黄的脸颊上同样扯出一个阴狠的幅度,瞪圆了眼睛丝毫不让的向着侯二刀看去:侯二刀?别特么的光说不练,你要是有种,你就把我劈了,你特么敢吗? 刀哥,这小畜生是在找死 哼哼,乳臭未干的小杂毛也敢和咱们刀哥叫嚣,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刀哥,你且退后,小心溅了你一身血,收拾这么一个小子哪里需要你刀哥来亲自动手 霎时间,陈平这一句话,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那站在侯二刀身后的十来个下人全都呼啦啦的将陈平围了起来。 这情况,只需要侯二刀一声令下,这么多人,一人一巴掌就能将陈平拍成肉泥。 不过说实话,处在风口浪尖的陈平此刻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心里也没有之前面对藏一片凌乱时的不安,前所未有的平静。 原因很简单,从他刚才走到这里的第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些人应该全都是在杨府里犯过错的下人,被杨家弄到这里来养猪,是属于再发配,留一条生路的类型,要是再犯错,那可真是要被处死了。 相比较而已,陈平现在是光棍一个,看这些人的年龄,全都是有家有室的,各方比较,陈平是占尽了有利因素,自己要是当真被弄死了,他们谁也逃不了。 别看这些人做得凶恶,其实全都是外强中干,要是真敢乱来,早就被杨家处死了,哪里还有给他们到这里来养猪的机会。 陈平向来不是冲动的性格,之所以敢和这个侯二刀硬碰硬,其实也是细细观察了这些人的一言一行,在脑子里进行了不下十种分析的结果。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陈平这口气哪里还有忍下去的道理。 哈哈 面对众人的威胁,陈平仰天大笑,依旧镇定的目光扫过四周的众人,双手张开,中门大开,缓缓道:你来?还是你来?别说杀老子,今儿个要是谁碰了老子一下,我就能要了他的命,你信不信? 这 这当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吗? 众人哑火了,或者说陈平的淡定从容,那种从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和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有恃无恐,让这些被奴役好多年的下人们从心里产生了动摇。 一众人的脸色都阴晴不定,刚才叫嚣着要弄死陈平的人本来高高扬起的手掌都停留在了半空,别说是弄死,当真是连动手打都不敢了。 有人支支吾吾的说道:刀哥这小子身上总感觉有股邪乎劲儿,要要不,还是你来? 哪里是什么邪乎劲儿,说白了,这些人是被陈平的气势镇住了,害怕了而已。 侯二刀两步走了过来,那把亮晃晃的利刃拿在手里比划了好几下,眼睛瞪得老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呵呵 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陈平满是不屑的笑了一下:都特么的一群孬种,该干嘛干嘛去,老子才不会管你们这群将死之人的扯淡事 说着,陈平无聊的耸了耸肩,扒开众人向那一片茅屋了进去。 他到是走得轻松了,殊不知他那一句将死之人却弄得外面的一群人都傻眼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心里打鼓了。 嘿二狗是吧? 陈平驻足,转身道:怎么?想通了,现在想要弄死我依然可以 或许是因为被一个十岁的孩子镇住了,侯二刀觉得有些脸面上过不去。 他两步走上来,那张坑坑洼洼的脸狞笑了一下,随后又将他手里的那把匕首递给陈平道:你说我是孬种,那你敢杀我吗? 乐意效劳 陈平接过匕首,脸色都没变一下,手起刀落,根本就没有半分犹豫,寒光一闪,就连侯二刀都没有想到陈平竟然会这般干脆利索。 连惊叫都还没发得出来,就听见刺的一声,那把三寸长的剃肉刀直接有一半都插进了侯二刀的大腿里。 顿时,鲜血喷溅,举众震惊! 起码过了有五个呼吸的时候,才有人扑追上来:刀哥小畜生,你敢动刀哥,老子弄死你! 呵呵 陈平冷笑,丝毫不惧道:死不了,最多也就瘸上几个月,不过既然侯二刀让老子插了一刀,算是刚才对老子不敬的报酬,不妨告诉你们,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吧,就你们刚才干的事情,主家问起来,你们拿什么来解释!和这个比起来,那个可是真会死人的,我想你们这些已经被发配到这里来了的人,主家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了吧? 啊 这 主家知道了? 主家怎么会知道?谁告发的? 这一下,这十来个人全都慌了,就他们刚才直接杀了猪推到县城里去买的事儿,要是主家真知道了,非得全玩完了不可。 哼陈平冷笑道:别看我,我也是刚刚才到这里,你们看着吧,三天之内,主家必然会派人来兴师问罪,几位,你们自求多福咯! 说完,陈平又开始继续往那独立在猪舍旁边的三间茅屋里走,可走了几步,陈平又驻足道:几位,别不服,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瞧好了,一个月之内,不仅你们这里我说了算,就连整个杨家庄都是老子说了算,以后这里不叫杨家庄,而是叫陈家庄! 嘶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整个杨家庄,沃野几千亩,他一个小小的家奴不仅敢想,竟然还敢说出来! 他他是疯了吗? 若是说刚才这些人被陈平的有恃无恐镇住了的话,那么现在,直接是被陈平的霸气给吓到了。 不,更确切的说,此刻的陈平,在他们眼里全完就是个疯子。 落河县城,谁敢打杨家土地的主意? 别说是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就算是排在第一名的城北秦家也不敢啊!杨家可还有一个在没出五服的亲戚在朝廷里当着正四品的高官,别人巴结都还来不及,谁还敢来打杨家土地的主意?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话竟然是从一个杨家的家奴口里说出来的,而且这个家奴,才仅仅只有十岁而已! 更让人绝望的是,所有的人,在那小家奴认真而严肃的小脸上,却没有人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 邪性! 当真是特么的日了狗了! 钻进茅屋,陈平的背影消失不见,外面的一干下人俱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就连那个侯二刀,都忘记了腿上的利刃带来的疼痛。 时间差不多又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陈平的声音又从那个茅屋里传来:都特么的是傻的啊?赶紧来个人给老子铺个舒适一点的床,还有,刚才那个谁说的那个什么龙骨,等过会儿老子睡醒了之后给我端一锅进来,我要炖得烂一点的,肉要多,还有,得给老子用精盐,谁要是敢用粗盐坏了一锅烫,全都给老子睡猪圈去 这 咱们这就要听他的了? 啪 侯二刀顺手给旁边一个还在傻楞楞的下人甩了一巴掌:这个卵蛋啊,还没听出来吗,人家这是拿咱们当自己人了,有办法给咱们兜着这事儿啊,还不赶紧的伺候着,不把狗爷伺候好了,老子回头剁了你 旁边又一个人怀疑道:刀哥,咱们这不会是被他糊弄了吧,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办法,又怎么拿咱们当自己人了? 啪 侯二刀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你特么猪脑子啊,刚才那陈家庄的话是能说的吗?人家要是没把握给咱们兜住眼前的事儿,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说这个话吗?人家这是和咱们上同一条船,拿咱们当自己人呢! 随即,侯二刀猛的一咬牙,拔出腿上的利刃,顿时血流如注,他也不去捂,而是满脸狰狞的道:刚才狗哥说的话,就咱们这些人知道,要是让老子听见了还有别人知道了,别怪刀哥我心狠手辣 再说屋子里的陈平这里,其实从走进杨家庄的那一刻开始,眼前的这一片沃野,陈平是当真看上了,话都是心里的真话。 侯二刀只猜对了一半,既然敢说,陈平自然不怕侯二刀他们说出去,自己一个小小的家奴,没有亲眼所见自己说话的样子,别人即便是听见了也最多是当成一句玩笑话一笑了之而已! 陈平向来嫉恶如仇,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其实从早上杨五故意弄乱了藏,出言挑衅羞辱自己,后来还弄得自己被杨妍娥驱逐的时候,陈平一早就在脑子里计算了。 那杨五可是心狠手辣之辈,断不是侯二刀这种外强中干的痞子可比,吓是吓不住的,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自己只有一巴掌将他拍得永无翻身之地才行,不然后患无穷。 可是要动杨五,他的身后可还有一个杨家大少爷杨正文,这局棋,可必须得玩得杨家都接不下来才行啊! 陈平站在草庐的窗前,涛涛的落苍河水从脚下流趟而过,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忽而闪出了一丝厉芒,脸色也变得恨厉起来,自言自语道:既然你杨家大少爷想要我陈平的命,我就要你拿整个杨家庄来还你杨家不倒! 第六十八章 闲人不闲事(一) 第六十八章闲人不闲事(一) 杨家庄的这个养猪场规模很大,其实若是真论起来,就现在的这十多个人,根本就转不过来。 打扫猪圈,准备猪食,养猪需要大量的水等等,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标准化养殖的说法,全都是要人来干的。 陈平只是粗略估计了一下,若真要将这个猪场弄好,少最少也要有三十个人才行! 当然了,侯二刀在看见陈平的第一眼之所以态度恶劣,其实说白了是在排外而已。 每一行都有自己的潜规则,比如像老爹这样为杨家赶车的车把式,会在车辕上面掏洞来弄些粮食,出一趟远门回来,多的不说,百八十个铜板的好处是怎么也能落下的。 老娘这样为杨家挑水洗衣服,做些缝缝补补事情的,不仅偶尔能从衣服里捡到几个铜板,还经常在外面接了一些洗衣服的活计,反正价格高昂的皂角是杨家的,可以可劲的用,自己就出点力而已,都是一种潜规则。 至于养猪场这边,那就更不用说了,每次杀猪的生肉是无论怎么都要克扣几斤出来的,不然那侯二刀也不会见到杨七就使这么大一块银饼子,那些钱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当然了,就像刚才陈平看见的那样,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要时不时的顶着掉脑袋的危险,偷偷卖头猪换钱,这生活过得,哪里是来受苦的,分明就是享清福来了。 至于人手不够的事情,可难不住侯二刀这些老油条,一个月随手使几十个铜板,总是会有杨家庄的庄户们挤破了头来帮着干活儿,躺着晒虱子还不是过了,能赚点钱,傻子才会不干。 呵呵,狗哥,这就是咱们这里的情况,我可都如实给你说了,刚才兄弟们对你不敬,其实也就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而已,就咱们干的这些事情,要是真捅到主家哪里去了,够咱们死上几百次的了 侯二刀拖着一条瘸腿懒懒的靠在茅屋外面的一根树桩上,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 茅屋里走出来一个帮陈平收拾屋子的下人,随即陈平说道:可以理解,衙门里告状,管你是原告还是被告,可不是都得先打十板子的杀威棒吗 茅屋里的声音停了一下,陈平接着又道:这两天你们几个自己赶紧把屁股都擦干净了,其实有些事情不是主家故意要为难谁,而是作为主家的,咱们这里是非查不可,前些时日府里大彻查了一次,想来这个事情你们应该也有听说,好多人家都糟了灾,正所为一碗水要端平,哪里有只查府里,而不查咱们这里的道理 这样啊? 一群人都懒懒散散的围在侯二刀身边,听陈平说来,这时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了。 一种不安的气氛开始无尽的蔓延。 呵呵 茅屋里,陈平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不会让你白挨这一刀,这些天大家都收收手,到时候主家的人来了,我自然有办法应对就是了,别都杵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 哦听狗哥的 若主家当真要来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应了一声,人群正要散开,杨家老宅的高墙后面跑出来一个面色焦急的下人:刀哥来了,内院里的杨九来了 杨九?他来干什么? 完了,不会这么快吧,华六他们两个可刚刚才推了猪出去不久,不会是被抓了个正着吧? 完了,完了 人群一片焦急。 侯二刀那张满是坑的脸颤抖了一下,咬着牙站起来道:走到哪里了? 进来的人道:从落苍河边上来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到庄里了 玛德杨七那个杂碎,拿了钱还出卖咱们,老子侯二刀要是真玩完了,非得第一个捅死他 侯二刀忍着腿上的剧痛,招呼大家都赶紧散去,接着又开始瘸着腿出去迎接。 杨九瘦如竹竿,身轻如燕,行走如风,来得可比众人想象的还要快。 人群还没散去,那个杨家老宅的院墙挡住的地方就已经走出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 众人俱都身形一滞,一颗颗心全都悬到了嗓子眼,完全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杨九一脸的严肃,鹰隼般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更是吓得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 九哥 还是侯二刀先喊了一声。 杨九鹰眼一瞪,阴沉道:二狗呢?你把他怎么样?告诉你,侯二刀,有些人可不是你能碰得起的 好家伙,杨九可是货真价实会武的,这等气势,直接是地位身份气势武力值全方位碾压。 在在 旁边的人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心里一阵阵后怕,还好刚才没真打下去,如若不然,就杨九现在要杀人的样子,那后果可真不好收拾了。 气氛及是紧张。 然而正在此刻,茅屋里的陈平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懒散散的靠在门边招呼道:九叔,来了啊,进来坐 呵呵刚刚才忙完,就立刻过来看你来了,可不要怪九叔来晚了,还没吃午饭吧,九叔给你带了些 还是九叔想得周到 杨九的视线越过众人,大步向陈平走去,接着又笑语道:刚才你走的急,九叔寻思着你也没时间收拾,帮你收拾了几身换洗衣服,还有一床被子 杨九步伐轻盈,都走到了茅屋里面,大伙儿才看见了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光看那下坠的肩带就知道,这一大包东西,绝对不轻,可杨九却走得这么轻松,简直令人称奇。 外面的人一阵后怕,茅屋里二人相谈甚欢,时而传来几声笑声。 差不多过了三刻钟的时间,陈平听杨九将藏那边自己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完,陈平的小脸再一次变得凝重了起来: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是啊! 杨九叹息道:还好今天大小姐中途过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听说因为上一次杨五打死了黄老三的事情,大少爷被老爷骂惨了的 不过这事儿就连九叔我这个外人都能看明白是你在中间使了坏,大少爷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咱们做下人的还敢和他对着来,这个亏,大少爷得非找回来不可,虽然老爷仁慈,不允许大少爷随意打杀下人,不过你还是得小心一点为好,毕竟咱们这个杨家,说到底最后还是大少爷的,有些事情,能忍则忍 呵呵 陈平知道杨九这是真关自己,不然也不会每次见到自己都说这么多让人心里不快的话,当即笑道:知道了,九叔,这些天你帮我多留意一下杨五,要是再让他阴我一次,我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杨九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一眼还在茅屋四周鬼鬼祟祟的侯二刀几人,站起身来指了一下茅屋中间那张破桌子上面的饭菜,摇着头无奈道:早些吃了,时间不早了,九叔也要回去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一身的倔脾气,将来还不知道要惹下多少事情来,从明天开始我抽空过来教你一些武艺,也别说欺负别人,能自保就好了 嘿嘿陈平走到桌边吃了几口饭,接着笑得有些赖皮:要不怎么说我非得叫您九叔呢 少给我扯这些咸蛋杨九大手一辉,迈步朝茅屋外走:咱们可是约定好了的,等老子死的那天,可一定要比黄老三还要风光,你要是没给老子弄好,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哈哈陈平嘴里塞了一口牛肉,囫囵道:放心好了,我亲自给你披麻戴孝成不成? 哈哈这是必须的,你叫从小叫我九叔叫到大,让你给老子戴孝,老子受得起 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转眼间,杨九已经走到了茅屋外面。 杨平又好像忘记了什么,接着追出来喊道:九叔,回去的时候麻烦你去一趟流云斋,告诉宁杨河,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叫他今天之内,务必来我这里一趟 知道了 杨九摆着手,大步流星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那堵高墙的后面。 再说傍晚十分,宁阳河可比杨九想得周到多了,大包小包的,可是用马车整整驼了一车的东西过来看陈平,可是又把杨家庄这些养猪的下人们震惊的不轻。 茅屋内,宁阳河那种见谁都笑开花儿的表情终于消失不见了,两人谈了半晌。 宁杨河一脸的沉重:小哥儿,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了吗?咱们玩这么大,以后来面对杨家的怒火?杨家在咱们落河县城,可不是谁都可以惹得起的 呵呵陈平冷笑道:当然了,你不是说万将商行的人已经到咱们落河县调查手抄书的事情了吗?你宁掌柜也可以抱着现在赚来的上万两银子去给万家商行的人赔礼道歉,拍拍马屁,跪舔跪舔,说不定人万家商行一开恩,拿你当个屁放了也说不一定 这什么叫跪舔跪舔?小哥儿这话也说得太过难听了些吧! 宁杨河依旧是眉头紧锁,拿起筷子在面前锅里搅了搅,夹起一块儿炖的稀烂的龙骨啃了一口,随即好像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道:自己包里的钱,哪有赶着脸送给别人的道理,商人的算盘可不是这么打的,小哥儿这一计妙到是妙,我就怕到时候咱们吃进肚子里的钱,还得加倍吐出来才行啊,杨家的怒火,可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 呵呵 陈平郑色道:这么说,宁掌柜是不打算和我合作了?那就请宁掌柜自便吧,门开着的,不送了,你宁杨河不赚这笔钱,有胆量赚这笔钱的人可还多着呢 宁杨河压根儿就没动,慢悠悠的啃了几口肉,脑子里将陈平的计策又进行了不下一百次的分析,最后才说道:可靠的人我来找,保证事成时候让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赚的钱,我要五成 不行陈平不松口:三成已经是看在咱们之前合作的情谊上面了,还有你那一万两的本钱,不然你宁杨河一分钱都不值 这 宁杨河终究还是露出了商人的本性:你就是到钱庄里去借这笔钱,人家一个月最少也要一成的利息吧,再说了,我还担着风险呢,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杨家的人知道了,回头杨家老爷第一个就要灭我宁杨河,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你六我四,不能再少了,要是再少,这买卖是真没法做了 哼 陈平嘴角一斜,直视道:我有本事最后让这件事情平息,最后不仅不招来杨家的怒火,还要让杨家感谢我,你能吗?你要是能,我一分钱都不要! 这 宁杨河哑火了,来回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好,三成就三成,等我的好消息 第六十九章 闲人不闲事(二) 第六十九章闲人不闲事(二) 接下来的五天,杨家庄下面的落苍河边,晨曦之前,总是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形准时出没。 庄子里好像很少有养鸡的庄户,即便是天都快亮了,落苍河边这里,除了河水撞击河堤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几声雄鸡报晓的打鸣声。 清晨的河风带来阵阵的泥土芬芳,当然,还有一阵阵早春里来挡不住的寒意。 杨九身形高瘦,一根木棍在他手里,更是使得如梦如幻,一通棍法下来,他的身上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此刻他收势而立,回身看着旁边邯郸学步的陈平道:二狗,这一招叫做夺心棍:四肩平势各中奇,神出鬼没不易知 陈平点头,学着杨九的路数握着手里的短棍挥了几下:四肩平势各中奇,神出鬼没不易知,说白了就是迷惑对手嘛,然后再趁其不备,直捣心窝 杨九满脸的欣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光是手上花哨可不行,脚下的步伐才是关键,我师父当年教我的时候就说了,这一招关键还是在步伐要跟上,不然手里的棍法你就是挽成了花儿都没用,最后要取人命门的时候就有心无力了,便成了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陈平认真的看着河沙地上杨九踩出来的脚印,一遍遍将杨九刚才的示范在脑子里回放:感情九叔你大清早的一定要带我到这落苍河边上来练武,原因竟然是在这里,河沙可以将你的步伐都记录下来 哈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杨九一把抓起插在河沙里的棍子,抬到齐眉的位置,忽然一跃而起,手上一用劲,棍子横扫,空气里顿时响起嗡嗡嗡破空的声音,接着又听他朗声道:看好了,这招叫做伏虎棍法:伏虎头高不易推,挨稍急进莫徘徊 正所谓三分棍法七分枪,慢刀急棍杀手锏,这一招在应对敌人强攻的时候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平驻足,细细观摩,丝毫不敢有半点的分心。 其实这五天下来,陈平算是弄明白了,这个传说中的武艺,可当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平时吹牛逼的时候只知道那谁谁和谁大战了三百回合什么的,可现在真落了自己身上,才知道这所谓的武艺,每一招都是险象环生,想要学到杨九这个地步,实在是太特么的难了。 即便是陈平这种因为穿越而带来了过目不忘本事的人,脑子里能够清清楚楚的知道一招一式的细微变化,可这当真打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也许是天赋问题,五天下来,陈平卯足了劲儿,还是连一招都没学会。 杨九打得兴起,几乎忘记了自己这是在传授陈平武艺,只见他一招打完,接着招式一变,短棍拦腰,向着左边急退五步,接着一个诡异的变向,以棍作抢,突兀的回身刺去:跨剑棍:提棍跨腰力在膝,钩挂猿打风回迟 陈平只觉得眼前一花,却见杨九的这一招已经打完,接着棍头由点换片,身形又是一变:虎入群羊棍:海大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此招以气势压敌,适合群战 封喉棍 齐眉随心枪 说一千,道一万,反正杨九是练爽了的,到头来陈平只是将他的招数都刻在了脑子里,反正一招没学会。 特么的,九叔这种笨蛋都能学会,老子堂堂的穿越者怎么就连一招都学不会呢! 天亮的时候杨九已经回杨府里去了,陈平傻傻的楞在河边,心里好一个憋屈。 平哥昨儿个说好的,今天你要教咱们怎么编虾笼,我要抓虾去城里换钱 没多一会儿,庄子里的几个孩子已经寻着这边过来了。 这几天过来,陈平倒是和庄里的孩子打成了一片,昨天陈平小露了一手用虾笼诱虾的功夫,可是把这些孩子们眼馋坏了。 当然了,从孩子们这里着手,陈平是想改变杨家庄现在大多数人都无所事事的局面。 要治穷病,首先得把懒病去了。 打打鱼,种种菜,栽点果树,喂喂猪,这些都是可以换钱的,人穷不要紧,可关键是不能懒! 穿越之前的陈平可是货真价实的农学研究生,现在的杨家庄,似乎让陈平看了学有所用的希望! 当然了,除了教孩子们怎么编织虾笼,怎么配置可以快速诱虾的诱饵,中午的时候陈平还要教赵颂数艺,晚上的时候,宁杨河还要过来汇报那件大事的进展。 总的说来,被赶出了杨家庄的陈平,这些天在这里找到了难得的惬意,清闲而又充实。 当然了,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三天之前大小姐杨妍娥和小溪过来了一趟,可是吓坏了侯二刀他们这些做贼心虚的人。 陈平和杨妍娥说了好久,最后陈平还保证了每年的生猪产量必须比现在高,才得到了杨妍娥的同意。 按照陈平的想法,杨家养猪场里的猪都被庄子里的一家一户每家分了几头领回家去养,等到长大之后再交回来。 当然了,猪可不是白养的,只要庄户们养大四头猪,是可以得到一头猪作为回报的。 这买卖看似不怎么划算,可实际上杨家是赚了的,就现在杨家养猪场里的卫生条件,猪的死亡率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还形容,分到一家一户,猪的存活率绝对会比现在高上三倍不止,杨家还连养猪的粮食都省了,这绝对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好主意。 除此之外,小玉和小武还经常过来跟着庄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疯,别提有多自在! 抛开陈平这边悠闲的事情不提,再说杨家这边。 虽然大少爷杨正文想要借杨嗣源之手弄死陈平的计谋没有得逞,反而还被杨嗣源大骂了一顿,光是撕掉藏里那一千多本书的封皮都撕得手都破了。 新仇旧恨,这个仇,杨正文当然是又狠狠的在心里给陈平记上了一笔。 当然了,这几天杨正文可没功夫收拾陈平,因为杨五发明的油印机已经开始给杨正文印出大批大批的银子了。 桌子上一大堆的银票,杨正文数了好久都还没有数完,脸都快笑烂了。 这几天杨五也觉得很扬眉吐气,大着胆子伸手在杨正文面前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大少爷,你看看,咱们这才几天啊,光是定金就已经拿到了六千两之多,回头等咱们的书交了货。小的算了一下,怎么着纯利润也得有七八千两。 恩 杨正文满意的点着头:杨五,这事儿你办得不错,发明油印机有功,等回头咱们交了货物,赚了钱,本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哼我要让我爹看看,谁才是咱们这个家真正的希望,是他一直赞不绝口的宝贝女儿,还是我这个大少爷 嘿嘿 杨五随口一个马屁拍道:这还用说吗,大小姐除了败家什么都不会,说到底,也只有咱们大少爷才有这个能力带领杨家更进一步 那是当然 杨正文正色,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对了,有联系吗?明天还有新的订单没有?合约要及时签了,拿到买卖合约咱们才好抓紧印刷不是? 哦还有上好的宣纸,做买卖嘛,可不止这一次,咱们的质量可不能马虎了,这么赚钱的买卖,咱们以后还得继续下去才行 哼杨五脸色一沉:说到宣纸这个事情小的心里就憋气,这几天咱们基本上已经将整个落河县城里所有书社的宣纸都买光了,只有流云斋的那个宁杨河不识时务,竟然坐地起价,竟然要比别的书社贵两成的价格 哦? 杨正文也是脸色一沉:你没告诉他是本少爷要买? 说了,可人家也说了,元宵节之前州府的造纸厂没有开工,他也就这点存货,还要做生意,说咱们杨家不能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什么的,小的都调查过了,那宁杨河有个堂兄是县衙里的捕头 哼 杨正文满脸狰狞:时间不等人了,咱们的买家可都要求元宵节之前交货,两成就两成,买,这笔账,老子回头再找他们算 那那钱呢? 杨五踌躇道:这点定金可买纸都不够呢 不就是钱嘛,咱们杨家还能缺了这点钱? 杨正文不屑的笑了一下,抓起桌上那一堆还没捂热的银票,接着又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了好大一堆银票出来递给了杨五:告诉那些下人们,都给本少爷好好干,本少爷不会亏待他们的 是是是小的这就是办 杨五转身离开了杨正文的房间,没有人知道,刚才杨正文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那一堆银票,是他刚刚才从杨嗣源的暗室里偷来的! 与此同时,夜半时分,外面一片宁静,可流云斋的后院里面却同样忙得热火朝天。 印刷,装订,后门哪里一辆辆装货的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完全是流水线一般。 宁杨河在后院天井哪里,趟在一把躺椅上悠闲的喝着醒神茶,面容含笑,正仰着头无聊的数星星。 宁木忙了个大汗淋漓,刚刚装完了一车《玉阶文集》送走,又赶紧来给宁杨河加热水:叔,那陈平还真是够毒的呀,他让咱们一边假装派人去给杨家签合约,然后咱们又提前把书都印出来卖了,到时候市场饱和,杨家大少爷印出来的书,可全都只有砸在手里了,这一次可非亏得杨家大少爷吐血 不过,要是不交那两成的定金,这计策就更完美了 啪 宁杨河甩手就是一巴掌给宁木打在了脑袋上:你懂个屁,咱们可是一分钱都没花,那两成的钱,是咱们卖宣纸给那个杨五赚的 你是不知道,听到那陈平给我说这个计策的时候,可是把我都吓了一大跳,那陈平小小年纪,不仅真敢玩,心也是真够狠的 现在的关键是咱们拿到了杨家大少爷的合约,老子就敢大张旗鼓的把这手抄书买到大江南北,一个荣州府算什么,竹州合州许州梁州,荣州周边的四个州府和他们下面的县城,老子全都要卖个遍 嘶 宁木吸了一口冷气:叔,咱们这不是在找死吧,一个万家商行都能将咱们捏死,咱们还去别的州府闹腾,不怕死得不够惨的? 啪 宁木的脑袋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我说你这脑袋是被驴踢过的是不是?不然你以为我白白拿钱给杨家大少爷,换那个合约来干嘛用的?到时候别人追究起来,这就是证据,要找麻烦,也是找杨家大少爷的麻烦,咱们卖咱们的书,闷声发大财就是了,你的嘴巴给我严实点 啊我晓得厉害的叔放心 宁木满额头的冷汗:那陈平这是要将杨家大少爷往死里坑啊,同时得罪五个州府的刊印局,想想我都觉得害怕 第七十章 闲人不闲事(三) 第七十章闲人不闲事(三)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一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时间已经来到了武朝三百零三年的正月十二,距离为杜易学约定的践行宴仅仅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当然了,两天之前陈平还从赵颂哪里得知了一个令他觉得很荒诞的事情,原来这个时代的元宵节可不仅仅是正月十四这一天,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整整三天,可全都是元宵节。 为此,陈平不得不再一次羡慕这个时代的官吏,光是春节这一个假期就是整整十六天,除此之外,还有元正寒食立春重午立秋重九冬至旬休科围农忙沐浴清明假等等,反正一年之中假期加起来能达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年前的时候陈平就在杨家藏里一本叫做《文昌杂录》的书里看到过,里面有一句是这样说的:每节假七日,废事颇多,一月之中,休暇者怠居其半,少者亦十余日,俸虚名而妨实事 由此可见,只要是心里但凡有一点点想励精图治的官员,对武朝现在的这种闲散制度心里都是颇有意见的! 看书的时候陈平感受还不怎么深刻,但是现在可还等着余佑章给小玉分地呢! 亲身感受之下,陈平甚至怀疑礼部里制定这个节假日制度的官员是不是和当朝皇帝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坑爹的制度出来啊,那万一要是遇上了点什么急事可怎么办? 师父,据《仁宗—百官奏议》记载,咱们的衙门现在延续的假日制度,是咱们武朝开国的太祖皇帝颁布的,当时战火初平,百废待兴,太祖皇帝这么做也是为了与民休息,衙门休假的时间,官吏们是要参与农耕的,耕种官田,以身作则,上班时间是用来集中处理民事纠纷等事宜 恩这么说来,咱们的太祖皇帝可是一位难得的明君了! 陈平点头,接过赵颂算的一道题目看了一下,欣慰的点了点头,先不去说题目的事情,而是接着又道: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一个制度,怎么用了三百年了还不知道修改,难道当朝的官员们都不知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凡事都要与时俱进这个道理? 虽然很多东西陈平都在杨家的藏里的书本上看到过,可是他这具以前一直在杨家做下人的身体里,对武朝的历史还是知之甚少,一味的装进脑子里,是怎么都不及赵颂这种满腹学问的人理解深刻的。 哎! 赵颂叹了一口气:与时俱进,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正因为太祖皇帝太过耀眼,他制定的东西,又有谁来敢来推翻呢? 闻言,陈平的眉毛皱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思虑片刻问道:那按照《武律》记载,书籍刊印,由翰林院报备审核,发州刊印局售卖各地,普通人不得私自印刻,轻者笞四十,流放两千里,重者处以绞刑,那要是私自刻印的书,内容和已经经过审核的书完全一致呢? 赵颂思忖片刻道:书者,器也,这方面朝廷一直管理得颇为严格,凡是涉及朝廷政策,军事科举农耕等方面的书,都必须要经过翰林院审核之后方可刊印,为的就是防止有人通过书籍散播不利于朝廷统治的言论,不过若是私印的书是已经经过审核过的,那就另开别论了,咱们武朝学子众多,正规刊印局出来的书价格昂贵,抄书之类的事情常有发生,也不算是犯法,民不举,官不究嘛 哦 陈平点头,心里对杨家大少爷即将要面对的困难有了更真实的了解。 民不举,官不究!你杨正文害得五个州府的刊印局损失巨大,这事儿能不究吗? 接着两人的话题又回到了数艺上面来,当然了,陈平对这个赵颂也是越来越满意了,这才没多长的时间,从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入门,到方程式运算,而今赵颂已经学到了平面几何的内容这里来了。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按照赵颂现在的学习速度,陈平估计,也许再过一年,在数学一道,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再教给赵颂的了。 和平常一样,差不多未时左右,陈平将第二天要教的理论提前给赵颂写到纸上,让他先自己回去专研,明天的时候再过来听他讲述,赵颂也就离开了。 这么多天过去,侯二刀这些人算是看明白了,正如杨九所言,陈平这个奴娃子,确实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这些天前前后后来找陈平的,就只有这个落河第一秀才,名气大得都能噎死他们的赵颂最为穷酸了,至于别的人,全都是非富即贵,今天庄子里还有人在嚼舍根子,说昨天下午来找陈平的那种中年人好像是本县的县令。 县令大人竟然亲自来见一个奴娃子,还是千里迢迢的跑到杨家的养猪场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 这事儿怎么说怎么觉得怪异。 当然了,反正侯二刀他们是没见过县令大人的,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反正得罪不起,老子好好将你狗哥伺候好还不成吗? 因此,这个独立在养猪场边上的茅屋便成了陈平的私宅,至于他们?自然是集体搬到养猪场里睡大通铺去了。 屋子里摆弄了一下虾笼,下午的时候陈平正准备带着庄子里的孩子们去落苍河边捕虾,刚刚走出茅屋,又看见小溪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跑得跟个风筝一样的过来了。 陈平陈平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小溪今天没有穿那身橘红色的衣服,跑得跟个风筝一样,两个三丫髻,一颤一颤的,透着几分小女孩儿的灵动。 嘿嘿 陈平那张憨厚的小脸笑出两个酒窝,手里的虾笼子晃了两下:急什么,时间还早着呢,东西先放我屋里,我约了长生他们几个,去落苍河边抓虾呢,回头我给你做一道白水虾,那味道可鲜美了,保证你没吃过 好好好 小溪激动的连续说了三个好,忙着把食盒放好,又挽了一下袖子,有点像庄家把式的野丫头:咯咯知道你今儿个要抓虾,我可和大小姐打了赌的,一定要比你还抓得多 大小姐? 虽然杨九叔说了,那天杨妍娥将自己赶走,是为了保护自己,可现在听见大小姐这三个字,陈平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味儿。 当即一巴掌拍在小溪的头上,不满道:你怎么什么都给她说,你的嘴还能把点风不?你这丫头怎么就教不会呢?总是出卖我有意思吗? 哦! 小溪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着头委屈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可大小姐要问,我能不说吗? 这边正说话间,却不料那个高墙挡住视线的地方又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不是说要去抓虾吗?还不赶紧的,我还等着呢! 啊陈平当先从高墙的后面转出来,看见杨妍娥一身劲装的样子站在哪里,有点懵逼了:大小姐,你你这也是要去和咱们一起抓虾? 哼 杨妍娥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瘪嘴道:谁要去抓虾了,那都是下贱的人才干的事儿,我堂堂的杨家大小姐会干吗? 下贱的人干的事儿? 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陈平一脸吃瘪的样子,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得,下贱的人干下贱的事儿去了,你这大小姐有种别跟来 哼你管得着吗?整个杨家庄都是我家的,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说你这脸蛋长成这样,我要是扇上一巴掌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可以保证你的手会废掉 没劲,难道你没发现我打你也是为你好吗? 这个道理怎么讲? 笨!这都不明白啊,打了你,你的脸就会变胖,变胖了,就漂亮了,其实我也是想的还你个人情,想来好多天才想到的这个主意,不容易的 你你敢说我现在很丑?别跑,陈平你给我站住 第七十一章 一世三兄弟(一) 第七十一章一世三兄弟(一) 陈平一直弄不懂女人这种动物为何会如此善变,她们说的话到底什么时候该信,什么时候不该信,或许,这应该紧急纳入全球性的公关课题。 静静流淌的落苍河边传来一阵阵孩子的嬉闹声,虾笼子里爬满了黄金灿灿的大虾,个头肥硕,可是把孩子们都激动坏了。 杨妍娥刚才还说这是下贱的人才会干的事情,可一到河边,她倒是第一个扑腾着比谁都激动。 三三两两的野鸳鸯远离着人群,在视野的尽头处游得悠闲自在,夕阳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反射在杨妍娥那张几乎要滴出水来的俏脸上,晶莹剔透,娇艳得好像新婚夜里的新娘。 河风摇曳了竹荫,耳边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好似有人奏起了一首韵律悠长的曲子,那阳光下欢笑的女子,手舞足蹈,配合着韵律,似轻歌曼舞般飘渺。 捕鱼落河边,有女美如仙,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陈平的心仿佛受到了一丝触动,呆呆的站在河边,直视着那朵已经有了色彩的蓓蕾,沐浴在阳光下的娇羞,心想若是等她二八芳华,那一定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春天。 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徐志摩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不知道是不是专门为了自己现在写的。 嘿傻子,看啥呢? 不懂情调的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破坏气氛。 二狗,陈平,小师公,一个时辰之前,陈平在杨妍娥这里又有了第四个名字—傻子。 这一声击碎了陈平的梦,娇羞的水莲花变成了女罗刹,梦想和现实总是有隔着天堂和地狱这么远的距离。 没啥! 陈平揉了一下眼睛,怪笑道:我在想要是有一天,你也像庄子里的妇人们一样,头上裹着烂布巾,穿着破麻衫,再背着一个鼻涕娃,脸上还长满了雀斑,每天赶在太阳之前下地,天黑了才回家,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吗? 杨妍娥出奇的没有发怒,认真的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说你见到我的时候还能认出我来吗? 你总是能说到别人无话可说,和你说话真没意思!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杨妍娥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让陈平觉得话题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打了个哈哈道:走,我请你吃白水虾,再晚了,城门关了你可就只能睡猪圈里了 哼 杨妍娥白了陈平一眼,拍了拍手上的泥:回不去就回不去,大不了睡老宅里就是了,谁说一定要睡猪圈的 紧接着,庄子里的孩子们呼啦啦的撒着腿跑进庄子里去了,回来的路上只剩下小溪,杨妍娥,还有陈平三人。 夕阳下,三人沿着落苍河岸缓缓上爬,陈平扛着一个大大的虾笼走在前面,杨妍娥摘了一朵蒲公英插在头上,忽而走到陈平身边,没来由的冒了一句:陈平,你说将来你要是当了大官,你会报复咱们杨家吗? 陈平扭着头看了杨妍娥一眼,没明白这丫头怎么糊里糊涂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不等陈平说话,杨妍娥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别忘了,你可还欠我两个人情呢,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要算数,我不准你报复杨家!现在不可以,将来也不可以! 这算是还你的第一个人情? 是的,这是第一个? 陈平的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难道自己坑杨家的事情已经被这丫头察觉到了? 不应该啊? 陈平正色道:你今天过来,就是专门给我说这些的? 杨妍娥点头:算是吧,其实也是专门来看你的,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哥让杨五破坏藏想让我爹处死你这事儿,我看你是真生气了,虽然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这事儿你会怎么报复我哥,但是我一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的怒火会让我哥败得很惨,这几天越想,这种感觉越强烈 陈平心里一紧,这丫头简直聪明近妖啊,忍不住再又看了杨妍娥一眼,随后很严肃的说道:可惜,你来晚了,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了,你知道的,作为一个男人,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咯咯好一个男人!脾气还挺大,不过能给我哥一个教训也挺好 听了陈平的这句话,杨妍娥出乎预料的笑了起来,直接不再提这个话题:陈平,你想不想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 陈平默然:什么时候? 杨妍娥道:就是那天你能从一千多本书里面拿对那本玉阶文集的时候,我气你不说实话,后来扔了鸡腿给狗吃那天! 是吗?这事儿你还记得? 陈平也没想到那只飞往两只狗的鸡腿原来并不是大小姐在故意羞辱下人,而是在撒气,随即哂笑道:怎么突然之间跑过来和我一个下人说这么多,这不符合常理! 咯咯杨妍娥笑道:哪里那么多常理,我愿意,你管我啊? 呵呵 对了,等你和我哥这事儿完了,你就回到杨家来呗,这事儿不用问我爹,我能做主 还是别了,现在就挺好,比起在杨家,我其实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捕捕鱼,养养猪,再等到春暖花的时候赶上一头牛,做一根竹笛,可以吹任何一首自己想吹的曲子 小气鬼,还男人呢,不回就算了,我才不会求你 不如给你商量个事儿呗,反正老爷连我二弟的还良文书都出了,不如再给我一家都还良了呗,哦,不行,再加上黄小虎和杨九叔的 咯咯想得美,给叔和婶,还有杨九他们出还良文书都没问题,不过你嘛?休想掏出我的手掌心 这我看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二人一路说话,三人从落苍河边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武和杨九正站在陈平的那个小茅屋旁边。 小武一脸的闷闷不乐,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珠。 见这情形,可是把陈平吓坏了,要知道,小武这皮孩子和小玉可不一样,年前的时候就连家被人拆了他都没哭过一声。 陈平急了,丢下手里的虾笼就走了扑了上去:九叔,怎么回事? 呜呜 见陈平到来,小武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哎! 杨九摊手,叹息道:我师父今天来了,按你说的,带小武去见了我师父,当时黄小虎也跟着去了,可我师父就只看上了黄小虎,没看上小武,说小武资质不行,不愿意教小武武功,这不是给委屈的嘛! 哎!学武这个东西,也是要讲究缘分的,我都劝了好一阵了,不听呢,非要过来找你,说是他大哥有办法,这就拉着我过来了 什么?我三弟的资质竟然还不如黄小虎?九叔,你那师父是瞎的吧? 陈平也是怒了。 第七十二章 一世三兄弟(二) 第七十二章一世三兄弟(二) 大哥这个事情你可一定要帮我,算算我求你了 小武急得直跺脚,眼泪汪汪的,记忆中,这是小武第一次说了一个求字。 陈平知道,这事儿小武是真急了,他的梦想是要当大将军的,这要是连武功都不会,当能当毛的大将军。 啪 然而,陈平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将小武扇在了地上,厉色道:多大的事儿?哭哭啼啼的,可别让大哥我轻看了你,你我两兄弟,何来求这一说! 你给我记住了,兄弟之间不说求,谁要是欺负了你,大哥能给你把天都捅破了,这是咱们陈家的理,我陈家的男儿嘴里没有求这个字! 哦记住了 小武囫囵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拍身上的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立刻神采奕奕,泪痕还在,可脸上的色彩,换成了一种坚定和认真。 这一幕,就连杨妍娥都看得呆了,目光里,陈平那消瘦的背脊,似乎散发着一种成熟的男人而独有的魅力。 茅屋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窄小的屋门顿时被一团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给堵住了。 一个声音懒洋洋的从茅屋里传来:小九啊,这就是你非要带我来见的人?不就是一个牛皮吹得满天飞的黄毛小子吗?还能把天都捅下来,无趣!无趣的紧啊 陈平也是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去,若不是看见他团黑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还真没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人。 杨九忙道:二狗,这个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儿个路过咱们落河县 他是你师父?九叔,你确定? 陈平的眼睛越瞪越大,我的个去啊,尼玛老子还一直以为九叔的师父是一个衣决飘飘,仗剑天涯的侠客,你即便不貌似潘安也就算了,起码也应该带着一点仙气啊,怎么就活脱脱的一座肉山了呢? 真特么的武侠小说害死人啊! 杨九还没来得及回答,然而正在此刻,堵在门口的那团黑乎乎的肉山终于开始动了,只听咔嚓卡擦一阵阵好似骨骼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立刻就看见那横着的体型起码比茅屋的门要宽上一尺多的肉山从屋子里挤了出来。 陈平哑然:啧啧缩骨功? 哈哈算了你小子有些见识 肉山出现在眼前,众人才看清楚了此人起码身高八尺有余,额窄脸胖,耳大如扇,有几分弥勒相。 当然了,陈平的视线可没注意他长得怎么样,而是停留在了他一身的破衣烂衫,还有他此刻嘴里还不停的吧唧吧唧啃着的猪蹄上面。 你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给陈平带过来的饭菜? 小溪第一个反映了过来,自己费了老大的力气这么远拿过来的饭菜,陈平还没吃上,到是便宜了这好大一头肥猪,心里自然不愿意了。 然而,小溪的这一声好像石沉大海,刹时间,场面变得极为的怪异了起来。 四周的人都没有说话,人群的正中心,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相视而立。 大眼瞪小眼,就好像是两个武林高手在通过意念进行天人之战一般,可是把四周的人全都看懵逼了! 大小姐?他们这是在干啥? 小溪疑惑的问了一声 嘘 时间差不多过了整整的一刻钟时间,全部的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才看见陈平的身子动了一下,接着没来由的说道:一百两,已经是极限了,就你刚才那一手锁骨功,最多也就值十两银子,街上表演杂耍的人比你玩得好的多了去了 温埔依旧看着陈平,正色道:再加点,咱们这样来算,缩骨功一百两,刀法一百两,棍法一百两,骑射一百两,还有剑法一百两,拳法,腿法算是白送的! 众人再次懵逼了,说好的拜师学武呢,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就被陈平整得和菜市场买菜一样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竟然还明码标价了! 杨家庄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同一时间,再说城南的杨府这边,正月十二,今天可是第一批订单约定交货的时间。 这可是凭他杨正文自己的本事做的头一桩大生意,只要顺利完成了交接,多的不说,两三万两银子是跑不掉的。 杨正文这些天做梦都在想着自己拿着一堆堆的银票出现在杨嗣源面前的时候昂首挺胸的说:爹,你看看,孩儿随便做一笔买卖,就能顶得上你一年倒卖粮食的钱了,做军粮的生意多累啊,收购,运输,到了雨南卫那边,还要看那些军需官的脸色,上下跑关系,咱们堂堂的杨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犯得着去给我丢这个人吗? 当然,这是最温和的说法。 其实杨正文心里更倾向这样,一大堆银票狠狠的砸在杨嗣源面前,也不着急,先慢慢悠悠的喝上一口茶再说:爹,你看见孩儿的本事了吧!把家里的印鉴拿出来吧,以后这家我来当了,我看你也到了该享享清福的年纪了,回头孩儿再给你纳上十个八个小妾,保管伺候你暗度晚年 当然了,要说这些话的前提是要顺利的完成了今天和明天的交易,赚到了钱才行。 西跨院,现在可整整堆满了一院子的书,煤油的味道熏得他肚子里一阵阵的恶心。 杨五也很激动,昨天的时候可是整整忙了一宿都没睡,眼巴巴的等着,这事儿换了谁他杨五都不放心,昨夜子时的时候他就一直守在了杨家的后门这里。 杨五可是有追求的人,即便是当下人,也要当最顶尖的下人,钱算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一个从最卑贱的家奴,到每天晚上都玩弄主家老爷的女人有成就感吗? 哼杨九算什么狗东西,大字不识一个,就凭他有什么能耐和杨五我一样被主家赐予杨姓?等到大少爷当了这个杨家之主,老子杨五就是整个杨府里的管家,除了大少爷就是我杨五最大。 玛德个逼的,三夫人那个贱人嫁给老爷都三年了,连个蛋都不下,别以为老子不知道,那****都是大少爷****了的,昨天竟然还敢不给老子睡,到时候等老子当了管家,你个贱人不给老子到床上来伺候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哼哼让我杨五睡你,是你福分。 想着这些即将要成为现实的事情,杨五一点睡意的没有,等啊等!等来了太阳,又等来月亮。 杨五可以发誓,他绝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可是哪些连定金都交了的商贩,怎么都到了酉时都还没有出现呢? 不知道是不是在大门边上蹲了太久的原因,杨五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腿有些麻了,还连带着有些头晕。 杨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冷声道:杨五大少爷说让你去他哪里一趟 杨五?杨五也是你能叫的? 杨五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那张土豆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 第七十三章 一世三兄弟(三) 第七十三章一世三兄弟(三) 杨五,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西跨院这边,杨正文坐在一张矮凳上,因为心慌,脚一个劲的站地板上抖个不停,油灯的火光照射在他有些扭曲的脸上,显得尤为的阴森。 大少爷! 杨五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缩了一下肩膀,心里一阵慌乱,整整十万银子可全换成了院子里的这些书,这事儿要是真弄砸了,杨正文肯定会要了他杨五的命。 哈哈 好在杨五也是心思灵巧之辈,寻思了片刻,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先是哈哈一笑,接着故作轻松的说道: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 杨正文木然:恭喜?喜从何来? 杨五道:不是还有一天才是元宵节吗?只要那些签了合约的商贩明天还不来拿货,咱们印的这些书,就可以自行处理了,你是知道的,外面一本书的价格,可比咱们和那些商贩签售的价格高多了,那刘玉阶不到二十岁便中了状元,如今风头正盛,由他编制的科考心得,简直是有价无市啊,如此一来,咱们不仅白赚了这么大一笔定金,这些书全拿到市场上去,最少也能赚六万两! 至于销路问题,大少爷你也不用愁,咱们荣州卖不完,还有竹州,竹州卖不完,还有合州,就咱们这点货,到时候可还有得大少爷你忙活的 不得不说这杨五的脑子确实灵活,能在这等危机关头,想到这一层面上来,也算及不简单了。 哼 杨正文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脸上的怒色稍缓:本少爷就再相信你一次,既然他们今天还没有来,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卖书一事,本少爷就全全交由你来办理 得勒。大少爷你就等着数钱吧 杨五自信满满,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当他从西跨院这边出来的时候,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夜已经深了,看不见一片乌云,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明天肯定又是一个好天气。 穿过几个过廊,来到杨府内院那个一进院子的时候,急急忙忙的下人依旧还在忙碌不停。 主家老爷杨嗣源今天请了很多贵客到府里做客,据说是商量今年收购粮食的事情,等到过了元宵节,杨家又要派出商队运粮北上了。 很明显,杨嗣源今天肯定又要喝得烂醉如泥了,三夫人那骚蹄子肯定又要钻大少爷的被窝。 杨五丝毫没有一点睡意,脑子里想象着三夫人和大少爷今天晚上的酣战,他的身体也是一阵的火烧火燎。 出事了,出事了 忽而,一个焦急的声音惊得杨五身子一颤,回神一看,才发现裤裆已经湿透了一片,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物件立刻软成了棉花糖。 杨五大叫了一声晦气,恶狠狠的呸了一口浓痰向那个一惊一乍的下人冲上去就是一脚:大半夜的你给老子叫鬼啊!玛德个逼的,老子弄死你 出事了,老爷,出大事儿了 被杨五踢翻的下人在地上打了个滚便又开始火急火燎的向内院里跑。 杨五怒气未消,赶忙跟着追进去,顿时就听见内院里面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接着便是杨嗣源的声音传来:什么?首饰铺子被人抢了? 那个着急忙慌的下人说道:还有布庄,酒楼也被人砸了,咱们杨家的二十多个铺子,半个时辰之前被砸了五个 嘶 杨家的首饰铺子被抢,布庄酒楼被砸? 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杨家的铺子也敢砸? 刹时间,整个杨府都安静得落针可闻了,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的气氛凝滞了大约有十个呼吸的时间,宴席上的贵客们顿时络绎不绝的离开。 这群人从杨五身边经过的时候,杨五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们在嘀嘀咕咕的说:杨家这次恐怕是真要完了 是啊!我在州府里当差的族兄三天前就给家里来了信,让咱们这段时间和杨家保持些距离,杨家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是两说的事 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杨家包揽整个雨南卫大军的军粮生意就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胃口大啊,现在又想直接拿下咱们荣州和周边四个县的书籍刊印,这一口吃得太狠了,杨嗣源这一次恐怕撑得够呛 那你更看好谁? 难说,这事儿吧,说到底还是上面的人来掰手腕,杨家行不行,得看杨家在朝中的那个亲戚能不能和万家商行那几家在朝中的关系抗衡了。 殊不知,这些人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吓得旁边的杨五整个人脸都青了,一阵阵的冷汗冒得根本就停不下来。 和昨晚一样,这一夜,杨五依旧是一点瞌睡都没睡,提心吊胆,耳朵总是关注着内院里杨嗣源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杨五早早就出门去了。 从主街这边开始,杨五咚咚咚的敲开了落河县城最大的一家叫做状元书社的门:小伙计,你家掌柜的在吗,我有一笔大买卖要和你家掌柜谈 开门的伙计打着哈欠,满脸的不愿意:你这人,这还没到开门的点儿呢,等着吧,我家东家还没起床呢! 哼 杨五可是杨家出来的,可不吃小伙计这一招,趾高气扬道:少给老子打马虎眼,赶紧的将你们掌柜叫出来,你知道老子要谈的生意有多大吗?说出来能吓死你,告诉你,今儿个要是因为你的不敬,让老子不愿意和你们状元书社做买卖,后果你来负责 啊这个啊您请坐,我这就去叫乔掌柜出来 小伙计果然被杨五吓得一愣一愣的,赶紧屁颠屁颠的叫掌柜的去了。 然而,一刻钟之后,被扰了春梦的状元书社的乔掌柜一听说杨五说的买卖是要卖给他玉阶文集,还说一卖就是上千本,还特么的狮子大开口要八两银子一本。 这乔掌柜差点没气出内伤来,当即眼睛一瞪,脸都涨出血了,唾沫横飞道:你特么的以为老子长得胖就很蠢是不是? 玉阶文集玉你老娘!老子现在只要一听见这几个字就特么的想杀人! 你个狗娘养的,还要卖老子八两银子一本?特么的,现在整个落河县城里四两银子一本能买几屋子那么多,老子十两银子一本从州府的万家商行那里订的货,昨天才刚刚送到五百本 哎哟,我的这个心呐! 来来来,按照你的价格,八两银子一本,算我求你了,你把我这里的书都收了吧! 杨五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四两银子一本?能买几个屋子这么多? 因为用的宣纸涨了两成价格的原因,他们做出来的玉阶文集成本正好四两,要是四两卖出去的话,那就白忙活了,一分钱都赚不到。 哼想压老子的价就明说嘛,四两银子一本,做你娘的白日梦吧!奸商,奸商,老子咒你生儿子没***儿 杨五被乔掌柜赶出来的时候,心里异常的坚信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接下来一家家的问下去,杨五真的感觉全世界都已经疯了,他只感觉一阵阵的天旋地转,身体都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什么?五两?你还真敢开口,别说五两,我这里还有一二十本,你只要给我三两银子一本,你全拿走? 三两银子?掌柜的,开什么玩笑,三两银子你连买纸都够? 什么?你三两银子一本卖给我?别说三两了,你给我一两银子一本,我这里还有三四十本,你全带走 掌柜的,别开玩笑了,一两银子你会赔钱的生意可没有你这么个做法? 赔钱?那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也知道成本也得三两多去了,可这书现在咱们整个落河县城里想要买的书生都全买齐了,要是放在我这里,一分钱都不值,说真的,你给我一两银子一本,全带走,放我这里还占地方 明媚的阳光照在杨五那张苍白到极点的脸上,看不见一丝丝的生气,若不是他的身体还在摇摇晃晃的行走,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个死人。 从上午一直到下午,杨五跑遍了整个落河县城的书社,从最大的,到最小的,他忘记了吃饭,甚至连喝水都忘记了。 咚咚咚 转了整整一圈,杨五来到了最后一家距离杨家不远,一个叫做流云斋,平时他杨五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小书社。 小伙计,你们家掌柜在吗? 残忍的现实已经将杨五盛气凌人的气焰消磨得无影无踪。 宁木依旧是爬在柜台上打瞌睡,看见杨五进来,他扭头叫了一嗓子:掌柜的,有人找 随即,这家铺子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缓缓走出来了一个身形消瘦,带着几分憨厚,不过穿着却是异常华贵的孩子。 是的,是个孩子,看身高最多不过十岁,面向稚嫩,嘴唇上连胡须都还没长,不是孩子又是什么。 杨五神智恍惚:我找你们掌柜的 这孩子面容含笑:恩,我就是啊! 杨五的身子晃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看你有些面熟,咱们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哈哈 这孩子突然仰头大笑,随即,嘴角扯出一丝阴狠的弧度,眉毛挑了一下,提醒道:再想想?比如说你曾经骂过我小杂碎,还要弄死我,还有哦,对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说过,藏就是你弄的,我能拿你怎么办之类的话 你你你是陈平? 杨五巨震,瞳孔无限放大,随即噗的一声喷出一口大血,直接倒地不起。 陈平感觉很无趣,无聊的摊了摊手,看向旁边的宁木,很随意的说道:叫人抬着丢街上去吧,免得死在这里咱们还要惹官司 说完,他立刻转身,大步向那个侧门里走去。 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孩子打闹的声音 第七十四章 一世三兄弟(四) 第七十四章一世三兄弟(四) 用最饱满的精神来面对高兴的时刻,陈平觉得这是人生中一件必不可少的乐趣。 因为明天要给杜易学践行,陈平还要忙活着买房子的原因,陈平今天很早就来到了流云斋。 不管杜易学收还是不收小玉做弟子,后面可还有老爹老娘要住,所以,这个房子还是必须要买的。 宁杨河一副钦佩得五体投地的样子,亲自下厨做了满满的一桌子好菜,手里还端着一个菜碟,将头从那道侧门里伸出去看了一眼,回头竖起一个大拇指啧啧道:小哥儿,神了,你可当真是神了,你怎么就知道那杨五就一定会到咱们流云斋来,今儿这出,那杨五估计能直接气死 得了吧! 陈平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少给我来这一套,就现在这个情况,那杨五要卖书,首当其冲的肯定是先跑咱们落河县城的书社啊,他不来你这里,还能去哪里? 座位上的大肉上温埔,小肉山黄小虎,还有小武三个,早已经胡吃海了好久。 闻言,温埔咧着满口的油插嘴道:陈平,给我一千两银子,我帮你把所有的敌人都灭了!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死胖子,少在我面前吹牛,一千两太少,我给你一万两,你去帮我把咱们落河县城里最大的钱庄抢了怎么样? 鄂 温埔噎了一下,立刻不说话了,好像压根儿就没和陈平说话一样,伸手抓了一只烧鸡,接着又开始哼哧哼哧的啃了起来。 小玉在旁边看得呵呵直笑:温大叔吹牛皮 温埔回瞪一眼,小脑袋往上一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辈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管天下不平之事,像你大哥这种,要是有朝一日他真敢去抢钱庄,谋害天下百姓,别人就是一两银子都不给,我温埔也定然会取他的项上人头 也不知道这温埔用了什么法术,这一句话,被他说得掷地有声,那有着几分济世为民的弥勒佛脸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为之窒息的威严,不大的房间里,就连空气就几乎结了冰。 然而陈平这里感觉更是比谁都深刻,此刻耳朵被震得一阵阵的嗡鸣,有如千年古寺的晨钟一声在耳边敲响。 虽然温埔这一手确实很牛逼,不过灵魂里作为穿越而来的陈平并没有像普通的孩子一般被温埔的气势直接从心底击溃。 陈平穿越之前的时代里,还有人能直接用声音吼碎玻璃杯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白了,就是共振的原理而已。 当然,要达到温埔这个级别,显然是要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才可以办到的。 陈平处之泰然,面容上面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因为他的面相问题,给人的感觉有些傻傻的样子。 陈平举起面前的一个茶杯,认真的说道:好一个管天下不平的之事,我陈平敬佩有理想的人,小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哈哈 温埔大笑,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后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小子,我温埔自问走遍大江南北,阅人无数,死在我温埔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说句实话,自从在杨家庄里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一眼看不穿的人,你算第五个 话到这里,温埔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不过,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儿个咱们把话说在这里,十年之内,我若不来亲手杀你,我温埔欠你一顿酒 陈平依旧面容含笑,一双清明的眼睛毫不躲闪的向温埔看去。 说句实话,其实早在看见温埔的第一眼,从他那双看似温和,实际上万分犀利的眼睛里,还有此人看似放浪形骸,可实际上恩怨分明的谈话中,陈平早就看出了,这温埔就是传说中那种以大侠自居的****高人。 开什么玩笑,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电视里,就温埔这种气场的****大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原因有其三:其一,但凡这种自以为是的****大侠都会有一些异于普通人的特点,比如装束怪异,一辈子不洗澡,就像温埔这样的,邋遢得蚊子都嫌臭,衣服全是破洞,袖子裤腿都少了半截,你要说真给人家换一身新衣服?对不起,人家还不乐意呢,人家会说穿不习惯啥的,反正就是要这样一直装逼下去。 其二,都会有一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分明他自己都已经穷得只剩下半个馒头了,要是遇到了叫花子,二话不说,他一定会将自己手里的这半个馒头用来扶危济困,当然了,更让人无语的是开口闭口以侠义自居,管天下不平之事?谁要你管了啊?麻痹的,天下都让你管了,人朝廷还拿来****啊? 其三,这类人全都是借着锄强扶弱之名,到处杀人放火的主,要是认定了你坏人,那你就惨了,一个个的全是心肠狠毒之辈,反正善恶都是由他们自己来判断,活脱脱的一个杀人机器,身上血债磊磊,全都是被官府追得像个龟孙子一样,满世界乱跑的主,杀来杀去,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穷得能舔灰 以上三个特点,陈平除了不知道这个温埔到底是不是官府通知要犯之外,其他的两点全部符合。 里面一屋子的人正说着话,不料守在铺子里的宁木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叔,不好了,不好了,段家帮的人来了 啊段家帮? 宁杨河站起身来,光是听见段家帮这三个字就吓得脸都白了:我流云斋和段家帮进水不犯河水,那段三爷难道不知道我宁杨河的堂兄是衙门里的捕头? 宁木急得跺脚:谁说不是啊,谁知道那段家的几个土皇帝又要闹那一出,叔,你看现在可怎么办 哐当 宁木话还没说完,顿时就听见铺子里哐当哐当的声音响个不停。 紧接着又听见有人大声喊道:砸,给我使劲的砸,哼宁杨河老子劝你还是乖乖的把人交出来,别逼老子不给宁跃正面子 交人?交谁? 在场的人全都是大眼瞪小眼,只有温埔还在大口的啃着烧鸡。 外面打砸的声音继续响个不停,接着又听见那个声音喊道:少给老子装蒜,老子的人一早看见他进了你这里没有出去过,宁杨河,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不然老子今天不仅要拆了你这流云斋,还要将你也一块儿废了 一早就进了流云斋? 宁杨河依旧不解,一脸的茫然。 呵呵都别看了,是来找我寻仇的 正在这个时候,陈平很是镇定的站了起来,没有用哀求的目光是去那个似乎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只顾着啃鸡腿的温埔,直接迈着步子就当先走出了那个不大的侧门。 和之前见杨五的时候一样,陈平出来的时候还慢慢悠悠的整理了一下这身价格昂个的衣服 第七十五章 一世三兄弟(五) 第七十五章一世三兄弟(五) 距离很近,只不过一步之遥而已,跨过侧门,便是流云斋的书铺。 打砸的声音依然还在响个不停,铺子里挤着十来个面相痞流的二八青年,手下不停的摔打着东西,脸上全都是肆无忌惮的狂笑。 似乎!他们很享受这种打砸的快感。 侧门里走出来一个身形消瘦的孩子,个头不高,站直了也最多不过五尺的身高而已。 铺子里的人清一色的用不屑的目光在陈平身上扫了一眼,紧接着又哈哈大笑着继续打砸。 当头的是一个面相粗狂,长满了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这人眼睛特别的大,带着一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凶狠。 陈平发现此人是他曾经见到过的,就是那一次在杨家后门不远的那个窄巷子里,此人正在向陈义辉讨债的时候,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叫做熬江。 见陈平出来,熬江侧过身子问了一句:三哥,是他吗? 三哥? 从熬江让开的视线看过去,陈平才看清楚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紫色长袍,脸颊狭长,左脸上同样挂着一条三寸长刀疤,脸色阴沉的男子。 对对对是他,是他,就是他,三哥,就是他害了七爷吃牢饭的 闻声,陈平的视线又是一转,才发现铺子的门口,还站着一个肚腩极大,打扮得人五人六的男子。 陈义辉?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他不是前些时日被余厚德的手下拿下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小杂种,没想到老子会毫发无损的出来吧?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三爷也是你一个奴娃子能够得罪得起的? 陈义辉笑得很夸张,脸上的笑容,有种一种狗仗人势的得意。 二伯果然神通广大啊!咱们落河县的牢房也能够来去自如。 陈平顺着话接了一句,缓缓向人群走了两步,目光落在那个被人叫做三爷的段三身上。 脑子再一次飞快的运转,光天化日之下,这段三也敢带着人打进流云斋来,还有刚才宁木和宁杨河的对话,很明显,这段家帮已经在落河县城里达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如此,陈平推测,这段家帮的背后,定然是衙门里的官员扶持起来捞黑钱的势力。 只是陈平还猜不透,这背后扶持段家帮的人到底是不是余佑章! 段三挥了一下手,四周打砸的声音顿时停息:小杂种,你害我七弟下了狱,你说这笔账咱们应该怎么算? 呵呵 陈平依旧是面不改色,也不急着回答段三的话,而是拉了一根凳子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的说道:三爷既然要算,那咱们也来好好算算,你强抢陈家祖宅田产,光天化日之下,打砸良民经营的商铺,这笔账,不知道又该怎么算? 哈哈这小子疯了吧? 哈哈你听见没,他要和咱们段家帮算账! 哈哈 满屋子的人顿时狂笑不止。 段三面部扭曲,那阴沉的目光,更是带着一种掌握人生死的嚣张,他竖着食指指着脚下的地板:小子,有种和我段三这样说话的,你算第一个,你可知道在落河县城这一亩三分地,我段三要你今天死,玉皇大帝都没办法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是吗? 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露出一丝不屑:那意思是这账没得算了? 声音停顿了一下,突然,陈平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几乎是嘶吼一般的咋喝道:说,你到底草菅了多少人命?衙门里纵容你们无视王法的人是谁? 啊 这 陈平这一下,完全是出其不意,弄得满屋子的人都向后腿了一步。 小杂种,你找死 陈平这一下,弄得段三失去了猫抓到老鼠之前要玩弄一番的兴致,随即大手一挥:给我杀了,丢城西的乱葬岗去 慢慢慢 陈义辉觉得陈平就这么死了有点不解气,忙凑到段三耳边小声道:三爷,这小杂种的娘手里可真有不少好东西,咱们不如拿他将东西换来,再将他娘一并杀了不迟! 哼 段三阴沉沉的说道:你不是说你那三弟有三个儿子吗?杀了这个,不还有两个吗?放心,他们一家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敢挑衅我段三的人,这落河县城里还还没有生出来! 哈哈高,高,还是三爷高明 陈义辉笑得很混蛋,紧接着又两步走到陈平面前来进行胜利者的炫耀:小杂种,告诉你,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像你那蠢货爹一样每个月赚钱来供着老子,老子还舍不得杀你,可是没办法啊,谁要让你这么不懂事呢,你要是下辈子再投胎做人,记得学聪明一点 哈哈江哥,动手吧! 说完,陈义辉大步向铺子的门口走去,只留给了陈平一个潇洒的背影。 小子,别怪江哥我心狠手辣了,要怪也只能怪阎王爷就只给你批了这么点阳寿 熬江瞪着大眼睛,麻利的一下就从怀里抽出来了一把尺长的齐口短刀,毫不犹豫的向陈平的脖子砍去。 陈平也是发了狠,毫不退让,藏袖子里的一根筷子出现在手里,电光火石之间,二话不说,猛一跺脚,直接跃起,一招夺心棍法被他使了出来,这一冲,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手里的筷子直取熬江的心口而去。 大声道:四肩平势各中奇,神出鬼没不易知 然而正在此刻,立刻又听见嘶~的一声极为锐利的声音响起,一个肉眼几乎很难捕捉到的东西从那道窄小的侧门里飞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噗呲一声闷响,那熬江堪堪才扬到头顶的劈刀动作为之一僵。 众人都以为是敖江这一刀已经将陈平劈成了两半,一个个的脸上全是嗜血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 众人呆滞,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巨响,出人意料的竟然是那敖江倒在地上,脑袋的上一股股的鲜血有如泉涌。 陈平挨得很近,能清楚的看见那敖江的太阳穴位置正插着一根没有啃干净的鸡腿。 很明显,这用鸡骨头杀人的,肯定是屋子里的温埔干的无疑! 陈平怒了,麻痹的,我还没叫你拔刀相助啊,你这一出手就杀人,这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害人啊? 陈平心里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紧接着又看见一个几乎满是残影的东西在铺子里晃悠了一圈,耳边顿时全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最后那个影子在陈平面前停下,很是轻松的拍了拍手,一脸严肃的说道:我辈侠义之人,专管天下不平之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收钱的 咚咚咚 一直到温埔将这句话说完,陈平才看见铺子里的十来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全部倒下,一个个的,全都比熬江还要惨! 更有甚者,脑袋都被拍碎了的。 这一下,陈平的心当真是慌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你将他们全杀了? 温埔道:我辈侠义之人,********! 我草你妹的********! 陈平直接呆了,这事儿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脑子再次飞快的运行,开始分析后面应该怎么全身而退! 然而正在此刻,又听温埔说道:也没全杀,刚才听见你叫那个人二伯,我以为是你亲戚,就放他逃了! 这 陈平一脑门的黑线,只感觉天空中万千只草泥马在奔腾而过,温埔这肥猪特么的脑子是不是小时候被门夹过啊!你这是在闹那样?最该杀的人反而没杀 第七十六章 一世三兄弟(六) 第七十六章一世三兄弟(六) 现场颇为血腥,宁杨河和宁木几人都被吓得面无人色。 哎陈平小哥,这一下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哦! 宁杨河站在血泊当中,阵阵扼腕。 陈平回答宁杨河的话,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脑子里不停的搜寻着有关武朝律法关于杀人的有关条例。 不管怎么说,温埔今天干这事儿,无论怎么都是大罪一桩。 小武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害怕,站在满地的血泊中,脸上还隐隐的带着几分兴奋之色。 那双小眼睛直直的盯着温埔,完全掩饰不住他心里对武功的向往和对温埔的崇拜。 得了,不就杀了几个地痞嘛,看把你们吓得!还是那句话,我温埔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温埔很无所谓的甩了一下只有半截的衣袖,转身走进铺子的后院里去找了一把菜刀拿在手里,然后又慢慢悠悠的走到铺子里来说道:放心好了,我辈侠客行事,自然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说着,温埔手里的菜刀寒光一闪,顿时就听见噗嗤一声,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的人头应声咕噜噜的滚出去了好远。 陈平看得那是一个相当的无语,心想这个温埔不仅杀人不眨眼,而且还这么变态,竟然还要鞭尸。 赶忙一把将小武和小玉都拉到了他身边:三弟,我看这个师父你还是别拜了吧,回头大哥再给你找一个比这死胖子武功再高一百倍的师父 不行我就认准他了 不料,陈平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武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大哥,你知道的,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听你的,但是今天这个事情,你让我自己做一回主! 这 迎着小武那认真到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五岁孩子眼睛里的目光,陈平的心忍不住为之一酸。 以前别人总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直到这一刻,陈平才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个早当家是一件多么让人心酸的事情。 陈平的眼睛忍不住红了,咬着牙一巴掌狠狠的用力拍在小武并不宽厚的小肩膀上:三弟,你这又是何必呢!此人身上血债累累,你若跟着他学艺,定然是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你叫大哥我如何能够放心你随他而去! 大哥 小武也跟着红了眼: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陈平顿了一下:不是要做大将军吗? 错 小武正色道:我最想做的事情是要保护好爹,保护好娘,还要保护你和二哥,我脑子不如大哥你聪明,赚不了钱,做事不如二哥专注,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我若不学武,留在你身边就是一个废人,一个每天只知道问你要钱,专门给你惹事的废物,我什么也做不了 大哥,难道你忘了,上一次你替我顶罪,你差点被大少爷打死的事情了吗? 啪 陈平怒了,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小武脸上:你给我说什么混话,你是我陈平的亲弟弟,你问我要钱,我乐意,你给我惹事,我高兴,那又能怎么样,你再没用,再废物,我陈平养你一辈子都成,我也不愿意看见你跟着他颠沛流离的吃苦,说不定那天死在了那个大山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说实话,陈平心里现在是真不愿意小武跟着这个温埔走。 大哥 不料,小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都劝不住了:今儿这个武,我学定了,谁拦着都没用 你 咔嚓咔嚓 就在陈平和小武说话的时间,温埔已经咔咔的将躺屋子里的尸体全都砍下了头颅,用一根布条栓成了一堆,然后又哗哗的抗在肩上。 随后两步走来到小武跟前拍了一下小武的肩膀:嘿小子,走了,跟师父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去,本打算明天走的,就现在这个情况,咱们现在是非走不可了 小武的眼角涌出了几滴泪珠,哽咽道:大哥,我要跟师父走了 陈平扭了一下头,满眼猩红的瞪着温埔,满是怨恨的说道:死胖子,你就不能再让我三弟和我说几句话? 终究还是没忍住,陈平的眼睛变得一片朦胧,泪水终于还是滚了出来。 大哥 应声,陈平僵硬的侧了一下头,才发现叫这一声大哥的竟然是那个一向胆小如鼠,却又仗义孝顺的黄小虎正挂着两滴眼泪,目色哀求的看着他。 小虎,你也要走吗? 说实话,每一次面对黄小虎,其实陈平心里或多不少都有一些亏欠的。 噗通 陈平只是一个恍惚的时间,顿时就看见小武和黄小虎二人好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顿时齐生生的跪在了陈平面前。 陈平大怒,飞起两脚将他二人踢了好远:你们两个混账,男儿膝下有黄金,咱们这双腿跪天跪地跪父母,谁让你们来给我跪了 挨了一脚,两人都没有起来,小武道:大哥,这一跪你无论如何要受了,我不在,你要替我孝顺爹娘,你要撑起这个家,你还要供二哥读书,这一跪,你受得起 那你呢? 陈平怒容稍缓,向黄小虎看去。 黄小虎抬着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大哥的恩情,都在心里,叫你这一声大哥,认你一辈子,黄小虎的命都是大哥你的了,这一跪,大哥受得起 闻言,陈平的心里忍不住再次一酸,人黄小虎这是将他的娘亲和他那还没死的爷爷交给自己照顾了,就黄小虎这么孝顺的人,能将这种事情交给自己,那是真拿自己当亲哥来对待了。 这一幕,勾起了陈平心里那不为人知的往事,人黄小虎走的时候还知道要托付人来照顾自己的亲人,可自己呢,那大山里的父母,含辛茹苦供自己念书的父母,他们现在又怎么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很多事情,总是要等到失去了之后才懂得珍惜。 大哥我们走了 陈平把身子转了过去,身后传来小武和黄小虎带着几分不舍的告别。 豁然,陈平扯着嗓子大叫:都给我站住,宁掌柜,拿钱来 哦 宁杨河颤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所道:拿拿多少 陈平道:三千两,一人一千两可得将那死胖子的武功都买全了,我可不想让我这两个弟弟跟着他整天杀人放火 宁杨河二话不说,赶忙送钱上去。 哈哈 温埔扬天大笑,肩上坑着一大堆血淋淋的人头,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孩子大步向流云斋的大门出去。 陈平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去目送他们离开。 温埔走近巷子,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流云斋的大门,忍不住喃喃道:陈平哈哈,有趣 说完,他仰头看了一眼白云涌动的天空,大口一张,朗声唱道:将军谈笑揽弯弓,大风兮,天下谁与付事休,遍视群雄束手。 昔时寇,尽王侯,空弦断剑何所求? 铁马秋风,人去后,书剑寂寥枉凝眸。 朝歌弦,倾城袖,一棍赤脚逍遥游。 谁家有女盼相逢,中留意,画楼中,隔了深宫几万重。 宝刀锈,泪俱空,问英雄,问英雄 歌声嘹亮,荡气回肠,既有侠客的放浪不羁,又有说不尽的苦涩,那一句谁家有女盼相逢,中留意,画楼中,隔了深宫几万重,似乎暗藏了温埔心里一个令人闻之落泪的凄苦故事。 宝刀锈,泪俱空,问英雄,问英雄更是道尽了心中酸楚和无奈 侠客行,佳人泪 看来这温埔并非天生的心狠手辣,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之辈,定然是经历了一些不为知人知的事情。 佳人盼,花楼中,侠客并非想远行,而是不得不远行。 歌词才气不俗,句句感人肺腑,陈平心中那种对小武离去的不舍和担忧稍缓,又被温埔所感染。 豁然转身,陈平发了疯似得跟着温埔渐渐远去的背影连续追了五个巷子。 追出了西城门,爬上了牛头山,那一句问英雄,问英雄的歌词还悠悠的从远方传来。 站在山顶,太阳的余晖下,一高二矮的两个身影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出,视乎已经走到了天边,离他好远好远。 应着温埔的那一句问英雄,陈平嘶声唱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哈哈好一句只叹江湖几人回谢了,以后我每次杀完了人就唱你这歌 温埔的声音带着浓浓愁绪,仿佛从天的那边传来。 再回头,陈平才发现有人正在摇着他的衣袖。 小玉站在他身边,和陈平看着同样的方向:大哥回家了,三弟已经走了好远好远,咱们追不上的 呵呵回家 夕阳西下,陈平从牛头山走下来,才发现,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田埂的柳树下,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正站在哪里眨也不眨眼的看着自己,风卷起她长长的秀发,美得像 第七十七章 一世三兄弟(七) 第七十七章一世三兄弟(七) 美得像乘风而来的仙子。 来到山下的羊肠小道,杨妍娥还在直直的看着自己,那双似有宝光流转的眼眸,带着和往日不一样的神采。 没有往日的那种跋扈和居高临下的强势,反而有一种难言的亲和和水波般的柔情。 可惜,陈平并没有从那双美眸中读出那种令人心跳的味道,小武跟着温埔离开了,他的心里全是担忧和一种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空闹闹的感觉。 走了好近,陈平看见了杨妍娥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月牙,对着自己笑得很甜。 她动了,向自己走来,晚风撩起的裙裾扬在空气里,陈平才发现她的额头上全是汗珠,裙角上好大一节全是尘土,应该是来得太急。 远处的官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车把式和两个随行的丫鬟还伏在一棵大树上呼呼的喘着大气。 哼逃啊?你怎么不逃了? 你来干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不过杨妍娥还是不开口比较好,这一开口,又是那般的盛气凌人。 大大小姐我,我们没逃 小玉有些做贼心虚,下意识的向温埔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小心的告罪。 哼谅你们也不敢 杨妍娥咄咄逼人:家奴叛逃,被官府抓住了,可是会被五马分尸的 说着,她的话顿了一下,提着裙角抖了抖上面的尘土:你们也太没劲了,本来是来看你们死相有多惨的,结果好戏没看成,还弄脏了我的衣服 陈平听得心里一沉,再次扭头向小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的担忧,更加重了几分。 呵呵 陈平自嘲的笑了一下,原来这个大小姐追这么急,这么远过来,就是来看自己死相的。 可惜,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家奴就是这么悲催,杨妍娥的话让陈平的心情更加低沉,他没有兴趣再和杨妍娥说下去,拍了一下小玉的肩膀,直接扭头就走。 咯咯 直直的看着陈平失落离去的背影,杨妍娥笑得异常的开心,迈着脚丫,轻盈的踩过绿油油的麦田,她径直钻进了那辆停在官道上的马车里。 直到这个时候,才看见她那只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手里捏着一叠印着杨家家主印鉴的文书。 因为赶得太急的原因,这叠文书上面都沾了好多汗水,有一股少女特有的芳香。 陈耀武黄小虎 她仔细的挑了好久才从里面选出来了这两张,伸手从车窗递出去:小溪,替我将这两张文书交给陈平 嘻嘻,好,好好 马车外面的小溪欢呼雀跃,将文书接到手里转身就跑:陈平陈平等一下 马车里,听见小溪激动的声音,杨妍娥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脸上没来由的闪过一丝不悦。 具体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听见小溪这么激动的叫着陈平的名字,她就莫名的有一种怒意。 将头伸出车窗,她冷冷的说道:小溪,你回来,木荷替我去送 哦 小溪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落。 马车哒哒的向着落河县城里驶去,撩开的车窗,杨妍娥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始终目视着夕阳下那走得摇摇晃晃的消瘦身影。 她的手拖着下巴,脑子里除了藏顶上的那一首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天又多了一幕山顶上的只叹江湖几人回!!! 马车驶进城门的那一刻,车帘才缓缓的放下,只见马车里的杨妍娥轻轻低语:哼陈平,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再说陈平这边,看着手里的两张主家同意还良的文书,再想想之前杨五弄坏了藏想陷害自己的事情,陈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弄不懂这杨妍娥到底是闹的那样了,分明每次都是在帮自己的忙,这丫头却又偏偏要弄得让自己恨她。 好好的说话就这么难吗? 哎,女人心啊!真是难以捉摸! 有了这个东西,明天正好给杜易学践行,正可以和余佑章说一下将小武和黄小虎的良籍办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东西,等到小武学艺归来的时候,也算是良人,起码不会再那么处处受人掣肘,参加武举,说不定真能实现他大将军的梦想。 想着这些,陈平的心情有些高兴了起来,拉着小玉快步向城门而去。 大哥,你看,前面好多人,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恩? 顺着小玉手指的方向看去,陈平也有点傻眼了,只见此刻城门下面的人群黑压压一片,叽叽咋咋的,大批的士兵封锁了城门,只进不出。 段家的那几个坏事做尽了,扎样?现在遭了报应了吧! 可不是吗,官府不收,有人来收,这做人啊,凡事都不要做得太过分,活该 听说是路过咱们落河县城的游侠儿干的,啧啧,以前都只是听说游侠儿武功高强,惩恶扬善,没曾想真有游侠儿到咱们落河县来了 哎,可惜了,段家七兄弟,就杀了这么一个段老三,可惜当初我没在,我要是在场的话,一定带着这个游侠去将段家的七个地头蛇全都杀光 城门口的人议论纷纷,陈平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原来那温埔当真不是一般的猖狂。 只见他刚才从流云斋出来的时候砍下的十几个人头,这会儿全都清一色的挂在城楼上。 雄伟的城墙上还被他血淋淋的写着两行大字‘替天行道,杀人者温埔!’ 直到此刻,陈平才明白了刚才温埔说的那句不会连累别人是什么意思! 行你牛,你丫这是要将作死进行到底的节奏,你丫要是害死了我三弟,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陈平万分无奈,拉着小玉便开始往城里去了。 流云斋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在这大过节的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官府也休不成假了,官府早已经派人将流云斋控制了起来。 陈平从那里路过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官府的人正在盘问宁杨河和宁木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家温大侠都在城门上留字了,再加上宁杨河的堂兄还是衙门里的捕头呢,想来这奸猾的宁杨河也不会拿什么把柄给别人拿的。 事情虽然不算完美,不过也算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第七十八章 一世三兄弟(八) 第七十八章一世三兄弟(八) 自从被赶出杨家,已经有多来天没有再来过了,陈平再次带着小玉来到杨家的时候,家奴区的这一片下人们全都窝在自己的房子里,好像是无所事事的样子。 按照往年的情况,这个点上应该是很忙的时间了,准备农耕的种子,发放蚕种,带人去杨家庄那边翻地下种,贩运粮食的商队也应该要准备出发了,明天是元宵节,所有的铺子都要正常开业,本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才对。 当然了,家奴们才不会去操主家的心,有得清闲当然是开心的事情了,反正年前的时候主家发的过年红包还没花完。 一群人聚在一起,说张家的姑娘嫁个李家的三娃十四岁生娃难产死掉了,黄老头命还挺硬,黄老三都死掉了,他个老不死的还活过来了,昨天都下床了,真是克儿又克妻。段家又在落河边上新开了一艘超级大的花船,正选花魁参赛呢,今年的荣州府第一花魁的评选会在咱们落河县举办,这几天落河边上可热闹了 反正是一群人闲得蛋疼,全都操心别人的事情。 嘿,陈老实,你看那边,好像是二狗来了 人群里有人发现了陈平,老远就叫了起来。 老爹哦了一声,起身朝远处的妇人堆喊了一嗓子:孩儿她娘,老大回来了 老娘将纳了一半的鞋底挂在脖子上从人群里站起来,风风火火的扑上来拉过陈平又是一阵粗暴的揉搓:嘿乖儿子,好像长高了一点哦 嘿嘿 陈平见老娘的魔掌转移到了小玉头上,赶忙躲开,撩了一下凌乱的耳发:娘,我饿了,家里有饭吃没? 回头和邻居们打了一声招呼,一家人便进了那两间架在杨家高墙上的偏房。 明天元宵节呢,有热闹看,娘就知道今天你肯定会偷跑过来,你看看,娘可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老娘回到屋子里唠叨个没完,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光是说话,也没见她要动身热菜的意思。 陈平有点弄不懂什么情况,扭头看一眼老爹,老爹有些后知后觉的赶紧端着桌上的菜碗出去热饭菜去了。 鞋,鞋垫 还是小玉眼尖,用肩膀怼了一下陈平,陈平才发现老娘脖子上纳的鞋底不是他的尺寸,也不是小玉和小武的尺寸。 这 陈平一额头的黑线:这是怀上了的节奏?还没生呢,鞋底都没咱们的份了 老娘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下意识的揉了一下根本就还没有凸起的小腹:嘿嘿年底娘就给你们生个弟弟,怎么样,高不高兴 刚走了一个,马上又要生一个,老爹老娘这是生命不息,造人不止的节奏,陈平也是无语了。 瞪了一眼小玉,陈平狡黠阴的说道:不高兴他抢了咱们的爹娘,看我以后天天将他揍成瓜怂 嘿嘿小玉也跟着帮腔道:就是,我也揍 哈哈 老娘笑得合不拢嘴:借你两十个胆子你们也不敢,你们要是敢欺负小弟,看我将你们的腿都打折了 小玉伸了伸舌头表示抗议。 老娘接着又开始继续纳鞋底,侧着头说道:对了,老大,咱们家就你识字,你来给小弟起个名字呗 陈平想也不想,脱口道:苏苏,就叫陈苏苏吧 刚开始老娘还没回过味儿来,接着手里的鞋底啪嗒一下就飞陈平头上来了:你敢说老娘肚子里的是个丫头片子? 小玉看得咯咯直笑:我也喜欢妹妹 啪 老娘回手又是一巴掌甩在小玉头上:两个没正经的东西,不和你们说了,赶紧吃饭,吃完了给我滚出去,我可听说主家现在遇上事儿了,别到时到咱们这边来撒气 老爹热好了饭菜坐下,有些担忧道:就是啊,杨家可不要倒了才好,你娘这才刚刚怀上身孕,杨家要是倒了,咱们肯定是要被卖的,到时候到了新的主家,你娘要是做不了事情,可就难办了啊! 陈平看了一桌子的白水煮肉,筷子在里面翻了好几下也没找到一块儿能下口的,随口道:没事儿,过几天咱们就全家搬出杨家了,杨家倒不倒的,碍不了咱们什么事儿 真的? 老娘听得眼睛放光,大手立刻飞到了陈平头上,又是一阵乱揉,扭着头骄傲的看着老爹:怎么样,我就说老大有办法将咱们弄出去吧,你还不信? 娘 陈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脱离了魔掌:你肚子里可还怀着妹妹呢,你这一惊一乍的,要是吓着她了可怎么办? 是老四! 这一招果然很灵,老娘立刻不动了,不过依然坚持她肚子里的是个大胖小子。 陈平扒了两口饭,接着又说:爹。今天我看见二伯了,是你去求了余大人吧? 说到陈义辉,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 老爹沉寂了半晌说道:哎,我确实去找了一次余大人,不过余大人可不是因为我去求情才放了你二伯的,余大人说了,是你二伯母将所有的罪都揽到了她身上,不放也不行了。 不过,老大啊,咱们以后可得小心一点,那天我找余大人的时候碰见了胡大人,余大人说胡大人是咱们县的县丞,我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还让我以后小心一点 县丞?这是出言威胁? 陈平下意识的想到了段家帮,衙门里有能力扶持段家帮这种地痞帮会的,最多也就四个,县令,县丞,县尉,主薄,然后再排除去余佑章的话,那这个县丞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今天温埔杀了段家帮的大当家,陈义辉逃了,按照陈义辉的为人,后面势必要从中作怪,如果这县丞真是段家帮的后台,那自己一家可就当真危险了。 正所谓贫不斗富,富不斗官,这事儿还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啊! 陈平皱着眉头,这其中的危机他并没有给老爹和老娘这种一辈子老实本分的人说,省得让他们担心。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道:爹,等咱们都搬出了杨家,你想要做什么? 老爹想了想:种地吧,我从小就最喜欢养蚕了,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心里欢喜 不赶车了? 老爹道:不赶了,赶了二十多年了 老三呢?老三哪里去了?怎么看见到他回来? 老娘有些后知后觉,天都已经黑了好晚,她才想到小武没有回来 第七十九章 一世三兄弟(九) 第七十九章一世三兄弟(九) 事情一并交待,省得再说第二次,陈平叫小玉去将黄老头叫到家里来之后才一起将小武和黄小虎拜温埔学艺的事情说了一下,为了避免家里人担心,陈平还将小武和黄小虎的还良文书也拿了出来。 黄老头激动的热泪盈眶:没想到我家小虎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他入良籍,陈平啊,我黄家欠你太多,之前老三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回头等小虎学成归来,我一定要叫他好好的为你做牛做马 呵呵说这些作甚,小虎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他叫我一声大哥,我拿他当亲兄弟,自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这边的事情说完,天已经很晚了,接着陈平又去找杨九说了一会儿话。 在杨九这里,陈平才知道,原来这个温埔早已经是犯案累累,属于债多人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的类型,当年经过落河县城教杨九武功的时候就已经是朝廷四处通缉的要犯。 这一点到是和陈平的猜测一般无二。 当然了,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情,听杨九说今天下午杨五回来的时候好像疯了,神智恍惚,被大少爷叫到内院里去了就再没有出来过,府里的人私底下都说杨五已经被大少爷打杀了,也不知道尸体弄哪儿去了。 今天的时候杨家的铺子又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砸了五个,杨嗣源的贩粮生意听说是资金链上面出了问题,都已经运到了码头的粮食又被卖家叫人搬了回去。 杨家做的可是军粮的买卖啊,这要是不按时将粮食送到军营,赚不赚钱的到是小事,要是耽误了军队的大事儿,可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刚刚我才去了内院回来,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老爷这一次可是动了真怒,请了家法,大少爷正被掉在后院的祠堂里打,几位夫人都被吓了个半死,这么多年了,谁也没见老爷生过这么大的气啊 杨九还是啰啰嗦嗦的性子,逮着一件事情总能够婆婆妈妈的反复说上好几遍。 从杨九那里离开,陈平又去了藏那边将之前埋在哪里的五百两银子挖了出来,便拉着小玉直接出杨府而去。 可是刚刚从后门出来,又碰见了小溪。 小溪不知道蹲在后门这里等了多久,手里提着一个昏暗的灯笼,陈平看见她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被晚上的露水打湿透。 陈平 看见陈平出现,小溪激动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可怜楚楚的样子:我要走了?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走了? 陈平弄不明白小溪一个丫鬟能去哪里:难道你想逃?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难道今天你没听大小姐说吗?家奴逃跑,被官府抓住了可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嘻嘻 小溪的眼睛睁得很大,湿润润的全是泪水在闪动:不是逃拉,大小姐将我送给了蜀州府那边来的杨家三少爷做婢女 蜀州的杨家?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那是好事儿啊,你还哭啥呢,那是老爷那个在雨南卫当大将军的亲戚家里吧,去了哪里,怎么着也比在咱们这边强吧! 小溪的鼻子抽泣了两下,脸上全是不舍:可是可是可是去了那边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会不会将我忘了 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似乎又回到了陈平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赚到了钱,在主街的食铺里吃完了饭出来,碰见她坐在街边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 陈平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不多,虽然这个小丫头几次三番的出卖自己,可不管怎么说,她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以前总会悄悄的帮自己打扫藏,好吃的点心也会悄悄的藏一些给自己家里带过来。 想着这些,陈平心里也有了几分不舍: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吧,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送给你 小溪黯然道:以前那边的人过来,都会等到和运送粮食的商队一起出发,可今年好像出了大事情,粮食没收到,三少爷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得跟着他一块儿走 是吗?这么急啊 陈平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想到这些日子小溪虽然是个丫鬟,可也帮自己做了不少事情,自己却没帮上她什么忙,心里有几分亏欠,所幸将刚刚挖来的银子全都递给了小溪:財别露白,拿回去藏好了,省府可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别有事儿没事儿的去买什么新衣服,你年龄还小,等长大了再买不迟,等回头我要是有机会到蜀州,一定看你去 嘻嘻此话当真? 小溪破涕为笑,很干脆的接过陈平递上来的好大一个布包,笑得花枝招展。 忽然,她猛的一下抓过陈平的手臂,贝齿一张,毫不犹豫的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完全是触不及防,这一口咬得真的挺狠,血水都从衣服里渗了出来,疼得陈平直咧嘴。 咬完了,小溪转身就跑,进了后门,她又伸出半个头来笑嘻嘻的说道:下次再见,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以后了,我怕你长变了相貌,下次咱们再见的时候,你记得给我看这个印记哦,不然我可不认你 陈平疼得直抽冷气:好你个白眼狼,你站住,我也得咬一口,不然我以后怎么知道是你? 小溪伸了伸舌头,俏皮的做了个鬼脸,猛然转身,簌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中的时候,她那有些泛黄的脸颊上,眼泪再一次滚滚而下。 小溪不傻,她知道,自从大小姐过年之前不再拿她和陈平开玩笑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从她每次见陈平的时候大小姐总是跟着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和陈平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陈平表现得越是优秀,她们之间就越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生活就是这么现实,再这么发展下去,她们必将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此,小溪发誓,这一去,定然要混出一个人样出来,总有一天会回来从杨妍娥手里拿走本就应该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陈平发现,他穿越而来的这个元宵节总是在不停的送别,送别,再送别 送走了小武和黄小虎,又送走了小溪,第二天的时候在留乡楼和杜易学草草的吃了一顿饭,接着又开始送小玉。 虽然杜易学愿意收小玉做关门弟子,还要带去京城亲自培养让陈平很高兴,可转眼又要分别,这多多少少还是让陈平的心里多了几分的离愁别绪。 这一天细雨如烟,笼罩在热闹的落苍河畔,两岸的柳枝新绿,客船杨帆,渐行渐远,陈平站在码头上一直不停的挥着手,摇啊摇,摇得手都软了都还不肯停下来。 眼睛和天气一样,朦胧得根本看不清楚江面上的船只,他只是不停得挥着手。 老爹和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两还在不停的嘱咐着小玉在京城里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要记得吃饱,记得穿暖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有人低沉的叫了一声:师父 陈平抬着衣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目光停留在赵颂身后的包袱上面,陈平哽咽的说道:你也要走? 赵颂道:科考在即,弟子要游学去了,师父授艺之恩,弟子铭记在心 滚 陈平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烦躁,再一次挥手:滚吧,都滚,全都给我滚,不给老子创出点名堂出来,全都不要回来 第八十章 名震落河县(一) 第八十章名震落河县(一) 烟波浩渺,码头上人来人往,不多一会儿,新船取代了旧船,那站在船头上不停挥着手的秀才书生,终究还是消失在了河面的烟波里,留下的是再次重逢的期盼。 陈平呆呆的站在那个送客的河畔,耳边不时传来送客远行的百姓不厌其烦的嘱咐,恍然之间,陈平发现这上元节多半是给那些闲得蛋疼的人安排的,奔波在最下人层的人,还是好早就开始忙了。 老娘怀了身孕,老爹怕她站在这里太久会染了风寒,二人早早的就回杨家去了。 百无聊奈,沿着河堤,向落河县城的东城门走,不过五百余步,陈平又发现,河面上多了好多好多的船只,清一色两三层的花船挤满了河道。 视野的尽头处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向那个挤满了花船的平台处看。 四周的男子满脸的色相:盛会,今儿个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啊,咱们荣州府的花魁大赛在咱们落河县来举办,你看看那些花船上的姐儿,一个个的娇滴滴的都能滴出水来 可不是嘛,今儿个老子可要看个够本,你可不知道,我可听说平日里想要听这些淸倌儿娘子们唱上一曲,没个几百两银子想都别想 这算什么,鄙人不才,去年在荣州府的时候碰巧见过了一回,花魁们的比赛固然赏心悦目,不过终究是娱人娱已的小道而已,等她们比完了便是我荣州府的书生才子们斗文的好戏,这可是知府大人连同咱们荣州六县的县令大人做评哦,全都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大儒,要是能在他们前面露上一手,可不比他们挤破了脑袋去挤科考的那条路强,混个保举,立刻就可以入朝文官 说得轻巧,我可听说了,咱们落河县五千多寒窗苦读的学子,有资格参加这等级别文斗的,也只有堪堪十个名额而已,想走保举这条路,难 各种不同的言论在耳边说个不停,要看**们斗艳,更要看学子们斗才,错过了任何一样都是人生当中的一大憾事,明明要到申时的上灯时分才开始的大赛,闲蛋疼的人们老早就跑来占位置,说什么也赖着不走了。 这等好戏,陈平也只是在穿越之前的电视和小说中看见过,这一次设身处地,反正又不要自己花钱,要是还不知道看,那就是傻子了。 当然了,陈平的主要目的还是等着看美女们跳艳舞的,文斗什么的陈平心里天生有种抵触情绪。 简直是人挤人的场面,就陈平现在的这个小身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硬是没挤到前面的空地边上。 不过运气还不错,就在陈平都要准备放弃了的时候,河堤上的一棵柳树上因为爬了太多的人,树被爬塌掉了,叮叮咚咚的一咕噜掉了二三十个人进了河里。 好家伙,初春河水寒啊,就这天气,掉进了河里,不冻成龟孙子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场面立刻变得混乱了起来,河里的人爬上岸就开始大喊大叫:刚才是哪个龟儿子还在往上爬的,老子都说了让你****的换一颗树爬,你龟儿硬是是要往上爬,孙子出来,出来,看老子揍不死你 旁边看笑话的人从来不嫌事儿大,看见一个个冻得直哆嗦的人从河里爬起来,顿时就开始幸灾乐祸的哄笑:你是女人嘛,他不爬你爬谁 我去你大爷 掉河里的人本就气愤,两边一言不合,顿时就开始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 外围的人看得更是热闹了,一个个的笑得前仰后合,花魁还没看上,先看一场打架也挺不错的 陈平也觉得好笑,本以为四周维持秩序的官兵会将这些打架的人都赶走,好给自己腾个位置出来,却不料那些丘八们完全当做没看到,一脸的不屑,就他们那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嫌弃这种小儿科的打斗完全不过瘾呢。 呸 陈平也是发了狠,今儿这儿艳舞老子还看定了。 目光在四周鬼鬼祟祟的瞄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自己,陈平在河边上捡起两块儿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嗖嗖两下就朝中间正扭打成一团的人群里高高的抛了进去。 石头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非常优美的弧线。 当然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陈平是觉得这两条弧线是很漂亮的,完全可以和雨后的彩虹相媲美。 紧接着就听见人群里的人哇呀呀的惨叫了两声,顿时就看见两个满头飙血的汉子开始疯了似的下狠手了:我干你大爷,尼玛玩真的 两边一下就炸毛了,拳头翻飞,亲娘都不认了。 陈平的目光再一次看想远处的士兵,心想老子还不相信弄出人命来了你丫的些还不管 就在陈平笑得很猥琐的时候,身旁一个身着破布衣服,十来岁的孩子正盯着眼睛看着自己。 眼睛里带着几分愤怒,不耻,还有几分怀疑。 这孩子和他一样没挤进去,陈平断定刚才自己扔石头的时候被这小子看见了,当即笑容一收,扬了扬拳头,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凶狠模样威胁道:小子,不管你的事儿,别特么的多管闲事,否则小爷弄死你 熟料,这孩子一点都没被威胁到,抡起拳头就开始向陈平扑了过来,嘴里还大喊大叫:爹,扔石头砸你的人在这里 什么 陈平懵逼了:我特么那一石头砸到的人是你爹? 这孩子穷追猛打:第二石头砸到的人是我爹的爹 真是握了个大草,陈平听岔了,还以为砸的是同一个人:你骗人,怎么可能两块石头都同时砸到了同一个人,这不科学,你这是诬陷 都砸了人爹,还被人抓了正着,还看毛的艳舞啊,陈平立刻拔腿就跑。 两人的对话,可是将河岸边的人全笑趴下了,一阵阵的哄堂大笑,弄得陈平心里直发毛。 别追了我特么不看艳舞了还不成吗? 冤枉啊,我敢肯定那第二块石头砸到的人绝对不是你爹 我说的是第二块儿石头砸的是我爹的爹啊 我去你大爷,你爷爷都多大年纪了,还玩上树 第八十一章 名震落河县(二) 第八十一章名震落河县(二) 真是倒霉催的,两石头砸中了人家两个爹,这事儿陈平还能到哪里说理去? 还好今天是元宵节,城里人多,跑进城里的巷子里转了好几圈,废了老大的力气,陈平终于是甩掉了追兵。 就今儿这个情况,说不定那一家人还守在那个场子的四周等着自己呢,看来艳舞是看不成了。 陈平心里那个郁闷,坐在街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小神仙,原来你在这里啊,可是害得我好找 人群里窜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迎着陈平笑嘻嘻的走过来。 少给我戴高帽子!怎么着?事情办成了? 陈平也没起身,挥着手道:去给我弄点水来,刚才被人追了五个巷子,渴死我了,奶奶的,今天流年不利 宁木得了宁杨河三分的真传,笑眯眯的钻进旁边的一个铺子里,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水出来,撑着陈平喝水的时间,他蹲在旁边说道:正如你所说,杨家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为了筹集军粮,杨家老爷要将杨家庄卖了,我让我叔问你,四万两,你买还是不买?你要是买,我叔现在就去找杨家老爷哪里用陈子玉的名字帮你把手续办了。 嘿嘿,不过你放我们那儿的钱可不够,除去上次小武走的时候你拿的三千两,今天陈子玉走的时候你又拿了三千两,按照三七分成,你现在的钱只剩下两万两千两了,不过我叔说了,你要真想买,剩下的那一万八千两算咱们借你的,咱们不急,不收你利息,你慢慢还都成 话说得好听,陈平哪里不知道,宁杨河手里的这些钱,都是这段时间靠着手抄书赚来的。 四万两?杨家庄可都是好地,好几千亩呢,倒也不算贵 陈平皱了一下眉毛。 宁木道:我叔说了,其实咱们完全可以再等等,最多再过两天,杨家为了筹集军粮的钱,肯定还会再便宜的,你放心,盯着杨家产业的人可大有人在,可现在全都没人出手,都在等着杨家老爷扛不住的时候再出手 宁杨河果然不愧是生意人,这一招够阴。 陈平沉默,脑子里下意识的联想到今天一大早小溪跟着那个所谓的杨家三少爷去蜀州的事情,这当中,那杨家三少爷肯定带着杨嗣源的什么决定才匆匆离去的。 到了这个时间,杨嗣源还敢要价四万两,那就说明他还没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不能再等了,你给宁掌柜说,现在就去买,欠你们的钱我三天之内送过来 三天! 宁木的嘴张成了形:那可是整整一万八千里两啊!三天时间 要不是宁木知道陈平有这个本事,他都想伸手上去就给这小子两耳光了。 呵呵 陈平起身,将喝完了水的碗还给宁木,随即迈步就开始朝主街的方向走。 宁木呆呆的看着陈平离开的背影,忽而他又出声问道:干什么去? 陈平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赚钱去啊 宁木又道:我叔说他在城东的花魁大赛那里弄了两个位置,晚上的时候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可是有趣得勒 要是之前,陈平肯定会去的,可是现在嘛,再去肯定会被人扁成猪头。 陈平无语,人已经走到了主街上消失在宁木的视野里,声音遥遥的传来:滚你娘的蛋,别来气老子 这一次杨正文着的道,差不多算是被陈平和宁杨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一方面疯狂的和杨正文签巨额的订单,一方面又大量的卖纸给杨正文,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还悄悄的打着杨正文的名义悄悄的将整个市场给卖到饱和了。 这其中,虽然宁杨河说找去和杨正文签订单的人都绝对是可靠之人,不过陈平相信,等杨家和五个州府刊印行人将事情处理完了,回过头来定然会再慢慢的和他宁杨河算账。 宁杨河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要不然也不会巴巴的愿意借给自己一万八千两,还不收利息! 想着这些,陈平有一步没一步的在主街上晃荡着。 不一会儿,便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上午的时候才刚刚在这里吃过饭的留乡楼。 看不了那边的艳舞,陈平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 今天的留乡楼可不简单,因为是元宵节的缘故,一到四层,已经早早的被人包了场。 其实说白了,有点像陈平穿越之前的春节联欢晚会一个意思。 东城门外面的码头上是中央卫视的官方节目,什么知府县令,花魁才子,全都趋之若鹜的去了那边,现场更是一座难求,逼格那是一个高大上。 相比之下,留乡楼这边的便是地方卫视,什么城北的秦家,城西的段家,当然了,以前的时候还有城南的杨家,落河县的三大家族同样会在这里举办才子文斗,歌姬表演。 当然了,今年城南的杨家连买粮食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哪里还有钱来玩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留乡楼的第一层顺利成章的被城东的黄家给取代了。 同样是莺莺燕燕,书生才子齐聚,那家伙,一个个全都卯足了劲儿的。 前来表演的姑娘们还好说,反正是收了钱的,算是有尝演出,而且还是在酒楼里面表演,观众又少,想要靠这种级别的演出将城东码头那边的气势压下去完全不可能。 但是书生们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丫丫个呸的,书生们可不会这么想,全都是一身的文人傲骨,没有谁会觉得自己不如了谁,只要作出了好诗,一样会立刻被人传唱,就今天这个好机会,只要这边谁作出了一首传世佳作,分分钟打了余佑章这个县令大人的脸。 哼余大人还进士出身呢,什么眼力,凭我陆期元的名气和才学他竟然不推荐我代表咱们县去参加 无妨,无妨,今儿个陆兄代表段家参加文斗,一会儿做出好诗,让人传唱过去,好让余大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有眼无珠 恩曹兄共勉,彼此彼此 一群人鱼贯而入。 陈平本想跟着混进去瞧瞧热闹,却不曾想被拦在门口的几个打手模样的男子大手一伸给拦了下来:出示请柬,没有请柬赎不能入内 第八十二章 名震落河县城(三) 第八十二章名震落河县城(三) 请柬? 陈平郁闷了,那玩意儿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家奴能够得到的? 现在是中央卫视看不成,连地方频道也看不了了,看来今天这个运气是差到了极点。 陈平挠了挠脑袋,万分无奈,心里想着等天黑了之后,到时候再趁着人多进去看几个免费的节目。 左右时间还早,陈平又在街上晃荡了一会儿,便去了杨家的家奴区这边。 家奴区这边还是老样子,大家都挤在一堆,你一句我一句的吹着别人家的龙门阵,就现在这个情况,只要杨家不和五个州府的刊印行将皮扯清楚了,别说贩粮食了,就是开门做生意都不成,你开一间店铺,我砸一间,这生意还怎么做? 二狗来了?啧啧,还穿得人魔狗样的,是偷偷跑来凑元宵节热闹的吧?小心罗大娘我告主家去 陈平鼻子一歪,挽了一下衣袖:哼罗大娘你可别挤兑我,今儿个你把我惹毛了我就啥事儿都不干,就盯着你们家,我就不相信你家今天晚上一个都不出门 人群里的妇人切了一声:滚蛋一边玩去 陈平在人群里没有看见老爹老娘,回到他家的那两间偏房的时候,才看见屋子里还多了一个傻愣愣的大个子,脸红脖子粗的,只是一个劲儿的低着头,闷葫芦一个。 不过看他的装束,陈平也是醉了,一双破草鞋,一身已经洗得发白,还满是补丁的短绑,就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刚刚才地里爬出来的老农民。 大哥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陈平挨着这个傻大个儿坐下,端起桌子上的土碗喝了一口水。 陈洪堂嗯了一声:四郎回来了啊! 刚刚和陈洪堂打完了招呼,立即就见正坐床沿上满脸愁容的老娘两眼放光:四郎,你大哥这眼看着都十八岁了,再讨不着媳妇,可就只能打光棍了,你看着办 我看着办?讨就讨呗 陈平一脸的茫然,扭头一看,却见旁边的陈洪堂那张黝黑的脸更红了。 陈平乐了,用肩膀蹭了一下:大哥,说,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我帮你说媒去 啪 老娘不乐意,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猛的在一下拍在床沿上: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谁要你说媒了,赶紧的,给你大哥弄钱去,这没钱,谁家的姑娘都白搭 这 陈平一脸的无辜,不过大伯一家向来和自己的爹娘关系很好,要是能帮,陈平自然不会推迟。 顺手拍了一下陈洪堂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嫁我大哥这样的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咱们没管她要嫁妆就不错了,大哥,你说,是谁家的姑娘,小弟我先给你去打探打探,要是歪瓜裂枣,我就劝她赶紧死了这条心,大哥啊,关于成亲这个是事情你可能不太懂,正好今天你来了,我来好好和你说道说道,这女人啊,光屁股大还不行,这胸,这腿,这脸,可全都是一门门的学问,今儿个正好 在外面倒了一天的霉运,回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乐子,陈平哪里有就此放过陈洪堂的道理。 然而陈平说得顺口,殊不知坐床沿上的老娘被陈平的话气得脸都绿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要看屁股,看胸,看脸。这些下流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鞋底板分分钟就飞了过来。 口误口误 陈平叫苦不迭。 老娘的鞋底板雨点般的朝陈平招呼了过来:给我滚出去,帮你大哥弄一百两银子回来,拿不来钱,今天不许再过来了,看见你老娘就来气,这才几天啊,怎么就学成了这样 陈平心里那个郁闷啊,不和怀孕的女人一般见识,只好又灰溜溜的出门去。 屋子里传来陈洪堂的声音:三婶娘,你消消气,四郎还是个孩子,你让他到到哪里弄钱去?可别为难他了 陈苏氏的头伸出门外看了陈平一眼,随即脸上全是骄傲的色彩,捡起地上的鞋底有些嘚瑟的说道:放心了好了,这事儿你四弟没推,那就肯定是成了。 话说到这里,陈苏氏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不过婶娘还是劝你一句,你四弟的脾气我是知道的,那小子从小到大都不说玩笑话,你回去还是叫大嫂算了,你给我说说那姑娘家是哪里的,回头我亲自去给你把把关,不然到时候你四弟要是真觉得那姑娘配不上你,驴脾气一上来,非得给你把亲事搅黄了 陈平无语了,本想在这里边呆到天黑才出门的,没想到这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老娘给赶了出来。 不过说到钱,自己放宁杨河哪里的钱连买杨家庄都还不够,回头帮小武和黄小虎办良籍,官府那边还要不老少,自己后面可还要开造纸厂的,简直是严重的缺钱啊,按照现在的事态发展,看来也应该是做那件事情的时候了。 想到这些,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嘴里喃喃道:明天得让宁杨河打听一下那五家刊印行的人在什么地方,是时候亲亲会一会了 一路闲逛,也许是心里还惦记着看免费节目的原因,不知不觉之间,陈平又来到了留乡楼这边。 然而,这时候的留乡楼外面正挤满了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平凑上前去,顿时就看见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鼻孔朝天的大声说道:哼杨老爷啊!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码头那边搬运粮食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留乡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能进去的地方 哈哈 众人一片哄笑。 能嘲笑落河县都能排进前三的杨家老爷,这绝对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这个时候,留乡楼四楼的窗户上伸出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子,此人满脸的奚落之色,也不看下面,只是对着空气自顾自的说道:切落河县的杨家,也敢自称望族,最少有三代连个秀才都没出过了吧?哼这样的家族也有资格和我万家商行抢书籍刊印的生意?你杨家有资格提书吗? 万兄,这你可就说错了 四楼的窗户里又伸出一个手摇折扇,带着满脸不屑的中年人:可不是三代,确切的说杨家自从般到落河县城里来,就一直连个童生都没出过,书?你和杨老爷说书?这不是侮辱了书嘛! 就是就是 四楼的窗户里又出现了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人:朱兄,你可别侮辱了童生这两个字,人家识不识还两说呢 哈哈 众人一片哄笑。 楼下的杨嗣源被羞辱得脸都黑成了炭,这些人一句句的,可全都在伤口上撒盐,杨家无秀才啊,这是杨家每一任家主永远的痛。 没有自己的人在朝中当官,杨家想要屹立不倒,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啊,杨嗣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见他阴沉着脸站在楼下,仰头抬手做了个拱手的手势,满脸无奈的说道:几位老板,这事儿我杨家也是遭了奸人的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事情不出都已经出了,你们既然已经到了落河县城,咱们就应该当面锣对面鼓的将事情解决了才是,你们这样背地里使阴招,恐怕不太地道吧? 地道?杨老板,我没听错吧?你趁我等的书还没有刊印出来,提前占领了市场,你现在来说咱们使用阴招? 那被人叫做姓朱的老板一脸的愤怒。 这人话刚说完,旁边那个满脸麻子的万老板又满脸狡黠的说道:没事儿,这事儿咱们不急,等过了正月咱们再慢慢坐下来谈,杨老板,你觉得呢? 过了正月?延误了军粮,杨家必死无疑。 杨嗣源气得差点吐血,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你们这是要将我杨家往死里逼吗?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时候,四楼的窗户里又出现了一个身形富态的男子,这男子看见杨嗣源的样子感觉颇为满意,满脸得意的说道:也别说咱们不给你杨老板机会,我等早就听说你杨家藏里典籍过千,想来你杨家上下全都才学了得,正好今天是元宵节,知府大人还亲自在城东举办了才子文斗,咱们也借借知府大人的风,也来一场文斗如何? 文斗?怎么斗? 正好咱们现在留乡楼里都有各家邀来的才子,杨老板派人出来,从进门开始,只要能一路赢到四楼,我等就给杨老爷一个坐下来谈的机会? 嘶 众人吸了一口冷气。 一到四楼啊,一楼的黄家,二楼的段家,三楼的秦家,还有四楼可是五个商行的大佬级别邀请来的才子,绝非等闲之辈,他们可是打定了注意今天要和城东的荣州文会抢风头的呀 是啊,想要连过四关,完全不可能 听说杨家有咱们落河县的第一才子赵颂,也不知道杨老爷派出赵颂来有没有这个可能 哪里还有什么赵颂啊,赵相公上午的时候就有人在码头上看见他游学去了 还没看出来吗?今儿这个阵仗,肯定是人家专门摆出来羞辱杨家的,杨家无秀才,还藏呢,以后还拿什么脸来见人?这一招够绝,过了今天,杨家肯定再没什么名声可说了 第八十三章 名震落河县(四) 第八十三章名震落河县(四) 你你们欺人太甚 杨嗣源恼羞成怒。 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今儿个没有赵颂的帮助,就凭他杨嗣源的那两把刷子,恐怕是一楼都过不去,到时候笑话闹得就更大了。 留在这里除了白白的丢人现眼,遭人羞辱,还能做什么? 杨嗣源大袖一甩,拉了一下旁边的杨妍娥道:妍儿,我们走 哈哈走吧,走吧,杨老板,今儿个你要是走了,我敢保证你杨家在正月之前收不到一粒粮食? 四楼那个面相富态的男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面色嘲讽。 正月之前收不到粮食? 杨嗣源知道,杨家被人摆这一道,稍有不慎,恐怕杨家就要就此万劫不复了,大量的钱投进去了,印出来的书在西跨院里成了一堆废纸,想要卖产业换钱,可这些生意人一个个的都是人精,趁你病,要你命,十万两的东西别人硬是敢当着他的面叫价一万两。 就这还算好的了,更有甚者直接开价一千两的。 这几天杨嗣源的日子可不好过,光是卖东西凑钱就被那些还价的奸商气得吐了两次血。 若如不然,他杨嗣源高高在上的杨家老爷,也不会今天硬着头皮跑到这里来任人羞辱的道理。 哼杨嗣源怒了,那张老持沉重的脸微微往上斜了一点,对着楼上的人说道:各位老板,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杨家倒了,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好,你们若执意要这般羞辱我杨嗣源,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我杨家的人下狱,产业全部充做官产,你们损失的钱一分都别想拿回去 杨嗣源何曾受过这等羞辱,这番话一说完,他作势拉着杨妍娥就要挤出人群离开。 两边都是人精,杨嗣源这等狗急跳墙的把戏又如何能骗得了上面的人。 接着又听上面的人哼了一声:我等损失这么点钱,买你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这买卖,值当!!! 果然都是大佬啊,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虽然不见硝烟,可谈话中全是金戈杀伐之意,给人一种万马奔腾,疆场厮杀的肃杀。 杨妍娥跟着杨嗣源假意走了几步,听见楼上的人回话,知道这一招所谓的鱼死网破之计被人识破了。 当即脚步一顿,轻声道:爹,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走了,错过了今天,想要见这些人可就难了,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杨家越不利,他们拿了咱们军粮的命门,占尽了主动,咱们的局势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哎,妍儿啊,爹又何尝不知啊! 杨嗣源眉头皱成了一团,目光在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身上扫过,无奈道:不走又能怎么样?若是赵相公不走,咱们还可以博上一博,可现在嘛,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咱们杨家在整个落河县百姓的面前颜面尽失 是啊,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几家商行的老板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杨嗣源,就连旁边的陈平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且不论杨嗣源和杨妍娥的处境有多惨,单就陈平自己而言,想要和这五个刊印行的老板见面,现在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而且还有杨嗣源在场,现在绝对是他手里的东西卖出一个好价钱的最佳时机。 可是要连过四关才能有和这五家刊印行的老板坐下来谈的机会,这让陈平心里有些打鼓了。 虽然陈平在杨家的藏里也看了不少典籍,可想要和这些一个个寒窗苦读十余载的才子们一争高下,过五关斩六将,陈平心里还是觉得没底。 陈平你给我滚过来 然而正当陈平寻思着想个别的办法混到四楼去的时候,人群正中心的杨妍娥早已经发现了他。 大大小姐,你叫我? 陈平有些忐忑的来到人群中间。 当然了,因为陈平今天穿得有点人五人六的样子,衣着光鲜,四周围观的人都没第一时间发现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奴。 你来,和他们文斗 我? 陈平满脸的错愕:大小姐,别闹了,文斗两个字怎么写的我还不知道呢,小的又没蒙过学,连字都不认识,我丢人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你让你和老爷丢了脸面就不好了? 哼 杨妍娥小嘴一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陈平:装,你给我继续装,你今天要是赢了那些书呆子,上次你说的事情我全答应你 全答应? 陈平两眼放光,说实话,是真心动了:我的,我爹娘的,九叔的还良文书? 哼 杨妍娥琼鼻朝天的哼了一声:我还能骗了你一个小小的家奴? 意外之喜啊! 这一下陈平是真激动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了一下,接着又道:不行,今儿这个难度太大,得再加两个人的! 加谁? 杨妍娥的脸色已经有些许寒霜。 陈平道:黄小虎爷爷和他娘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事儿我不能不办了 哼 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杨妍娥的俏脸变得阴沉了起来,酸溜溜的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你还欠我的两个人情怎么算? 这个啊 陈平语塞了:咱们不带这么玩的,你的人情我以后再还行不行?今天这事儿你总不能让我白干吧 两人正说着,旁边阴沉着脸的杨嗣源才两步走了过来,目光在陈平身上扫了一眼。 由于杨家的下人太多的原因,杨嗣源并不认识陈平这样的孩子,沉声道:妍儿,这人是谁啊,你让他一个孩子来替咱们杨家参加文斗? 咯咯 杨妍娥笑出两颗小虎牙,往杨嗣源的怀里靠了一下:爹,他呀?咱家的家奴呢,扫了三年藏的那个?叫二狗!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还嫌咱们不够丢人的?叫一个家奴来添什么乱? 杨嗣源勃然大怒,声音说得有些大了,让四周围观的人听了个全。 顿时,留乡楼这边围观的人群哄笑声犹如惊涛骇浪般轰然而起。 哈哈杨家竟然没落到了如此地步,派出一个家奴来参加文斗? 哈哈这不是把脸伸过去让人打吗? 家奴?家奴?丢人?丢人?哈哈,哈哈 第八十四章 名震落河县(五) 第八十四章名震落河县(五) 杨家派出一个年纪仅仅只有十来岁的家奴来和落h县城的三大家族,周边五大商行的人邀请来的才子文斗 我的个乖乖,那家伙,这噱头够吸引人眼球的,一众百姓平时连听个小曲都很少享受的,今天这个上元节可是够精彩的呀,花魁大赛,州府的才子文斗,留乡楼那边又整出来了一个家奴斗才子。 可惜没有分身术啊,不然两边都不能落下了。 东城门外码头这边早早就占好了位置的人彷徨了,眼看着这花魁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到底是先看杨家被三大家族五大商行打脸呢,还是看花魁们跳舞唱歌呢! 哎~难!真是太难选择了 人群里全是阵阵惋惜声。 众人正在纠结,城门下跑出来一个小厮打扮,大约十三四岁的孩子高声喊道:叔,开始了,留乡楼那边的文斗开始了? 人群里有人问道:怎么样?那杨家的小家奴可是第一场就败下了阵来? 我可知道黄家邀请的三位才子都是咱们县里颇有名望的秀才,全是去年的一甲廪生,领着朝廷廪米,虽然排不进咱们县的前十,可也全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那小家奴恐怕是一个字都接不下来吧? 这还用说,你以为随便派一个私塾都没念过的小家奴便能赢了?那别人还寒窗苦读十几年岂不是白念了? 众人嘀嘀咕咕,没一个看好杨家的小家奴能过得了第一关。 距离舞台位置不远的一个座位上站起来一个只有三根小胡须,穿着一件灰布棉衣的中年男子,此人满脸的焦急,对着外面挤不进来的喊话人急得跺脚:情况怎么样啊?你倒是说啊? 人群哄闹,宁木怕宁杨河听不清楚,这一次声调又拔高了几分喊道:第一场没和黄家的人对上,是留乡楼的东家说杨家老爷派一个家奴来参加这样的文斗,这是侮辱了读书人,被年掌柜派出了他柜上的算账先生拦了下来!说要过了他那柜上的算账先生那一关才能进一楼和黄家的人斗 宁木的话还没说完,人群又开始闹开了:听说那留乡楼的年掌柜聘请的算账先生原来可是一个童生,只是考到老了都连个秀才没考中,家里实在是供不起了,也就没绝了科考的心思,安心在留乡楼里当个算账先生,不过说句实话,年掌柜对他可不薄 是啊,年掌柜向来敬重读书人,杨家派出一个小家奴来文斗,哪里有不拦着的道理,这事儿就是我遇上了也得拦着,哼一个小小的家奴也有脸和秀才相公们文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地位,他配吗? 还好,还好我刚才没听你们的过去看,不然这还没跑到地方好戏就完了,这边的位置也丢了,岂不是竹篮打水异常空 就是就是 听见众人一片唏嘘,人群中间的宁杨河更急眼了:你倒是说啊,结果怎么样? 宁木喊道:赢了,赢得那个算账先生说他以后再也不以读书人自居了,灰头土脸的,现在正和年掌柜辞工了,说没脸见人了,年老力衰,要回家抱孙子去了呢 嘶 哄闹的人群立即鸦雀无声。 停顿了片刻,有人疑惑道: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文斗嘛?至于连工作都不要了吗?还说以后再也不以读书人自居?你吹呢吧? 就是就是小兄弟,你到是说说怎么回事呢? 宁杨河听见是陈平赢了,脸上又露出了他那见谁都像见到了上帝的笑容,耸了一下肩膀,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说,怎么回事?那算账先生也太经不起打击了吧? 现场黑压压的一片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侧着耳朵倾听,深怕遗漏了半点细节。 能将人打击得回家抱孙子去的斗文,不仅是落河县没出现过,就连荣州府这么多年了都没听说过,至于京城里有没有?那就是不知道了。 宁木笑嘻嘻清了一下嗓子,然后才慢慢悠悠的说道:那算账先生只出了一联,题目是这样的: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此联一出,人群开始喃喃自语,暗自琢磨这对联的其中关窍。 那矗立在落苍河面上造型最恢宏的一条花船的顶层上,此刻正有一个年过五旬,胡须花白,满身文气的男子跟着沉吟,过了半晌,才见他忽然眼睛一亮,端起身边的一杯茶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向旁边的一个打扮得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出声道:余大人,这一联你怎么看? 知府大人问你怎么看?这其中,自然带着几分考教之意。 好在余佑章也是进士出身,只见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五位别县的县令,缓缓的摇了一下手里的折扇道:就此联来说,那留乡楼的算账先生可不简单啊,此联前后关联,一和人组成大字,二和人组成天字,更为难得的是成句之后行云流水,简直是鬼斧神工 是啊是啊 旁边的几位县令立刻马屁连连:余大人治县有功啊,落河县城里藏龙卧虎,一个酒楼里的算账先生都能够做出这样的对联,想来今儿个咱们要争荣州第一才子的才子们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恐怕是不行了 恩 坐中间的李知府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眼睛又是亮,直接越过余佑章几人,看向距离他们比较远,正在假意讨论风月的才子们。 这些才子,可都是各县推选来角逐荣州第一才子的人选。 李知府道:你们呢?可有下联? 李知府稍等,我等 才子们急得汗水都出来了,一个个的张着嘴巴。 正焦急间,忽而又听远处那喊话的小厮说道:杨家的那小家奴是这样对的: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嘶 整个码头又一次为之沉静。 过了片刻,才听见有人哈哈大笑道:妙妙妙啊!不仅对得精妙,还骂得漂亮,怪不得那留乡楼算账的老童生要辞工不干了呢,被人这么一骂,他哪里还有脸在留乡楼里混 不简单啊,不简单啊!那杨家的小家奴这一句下联杀人不见血,这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啊 众人一片哄笑,丝毫不吝夸赞之言,完全忘记了他们就在上一刻还在嘲讽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自不量力。 宁杨河第一个从人群的正中心往外挤。 身后又人喊道:宁掌柜,你这是要去哪里? 宁杨河悄悄的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一点,去留乡楼那边啊,这么精彩的文斗,错过了一场都遗憾终身 呃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那这边的花魁大赛呢? 宁杨河大手一挥道:看几个小娘皮跳舞有啥意思?还不如回家看自己婆娘去,嘘你给我小声一点,不然一会儿那边连个好的位置都捞不到了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 可现场这么多人,哪里能掩人耳目,霎时间,黑压压的人群全都开始向留乡楼这边跑。 那家伙,三丈宽的城门都被他们弄得堵了 第八十五章 名震落河县(六) 第八十五章名震落河县(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陈平这边。 别看围观的人叫得欢实,小小家奴一句下联直接对得留乡楼的算账先生职工不干了。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事儿作为当是人的陈平可是在心里为自己捏了好大一把冷汗: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正如那城东码头花船上的余佑章所言,这一联可谓是机关暗藏,锋芒不显,环环相扣,却又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简直是鬼斧神工之作。 此联,必是这算账先生十年磨一剑压箱底的看家本领! 虽然陈平在杨家的藏里也看了这个时代的不少书籍,可那都是囫囵吞枣,当真用起来的时候,完全不能和这些寒窗苦读了十余载的才子们相提并论。 不过好在陈平临场发挥不错,刚好听见了哪算账先生出了上联的时候耳边的杨妍娥正在悄声说:你可要小心一些,此人考了多年童生,虽然不是秀才,可在咱们落河县城的文人圈子里也有着不小的名气 陈平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有了: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的下联。 说句实话,杨妍娥自从陈平那一日能在藏一千三百六十七册书里面正确的拿出那一本玉阶文集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识字无师自通,后来赵颂又拜陈平为师,不过那是数艺一道,中间又听陈平无意之间唱了两首诗。 心里虽然知道陈平异于常人,可要真说让陈平来参加这种针锋相对的文斗,说句实话,杨妍娥要不是被形式逼到了没有办法,她也绝没有拉陈平这样一个小小的家奴出来充数的道理。 所谓文斗,吟诗作对只不过是其中的很少一部分,其中还包括礼乐射御书数六艺,除此之外,还有;《易》《书》《诗》《礼》《乐》 当然了,这么多的东西这些才子们也不可能全都精通,不过能叫做才子,这些人里面,也最少会精通一门,别人是出题的守擂之人,陈平是攻擂之人,这样一来,陈平所面临的困难可就大了。 不过杨家老爷杨嗣源可没想这么多,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能够击败一个童生,就现在这个情况,不管今天陈平能不能连过四关,不,加上留乡楼的年掌柜闹的这一出,应该是五关,他杨家已经是大大的赢家。 人流已经入潮水般的涌了过来,黑压压的,早已经将留乡楼前面这条宽阔的主街拥挤得没地方下脚。 杨嗣源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欣赏的在陈平窄窄的肩上拍了一下,出声安慰道:没事儿,放开了斗,今天咱们已经赢了 说罢,杨嗣源杨妍娥陈平三人跨步向留乡楼的一楼过堂而去。 因为一楼是黄家包了场的原因,虽然外面拥挤,可里面却显得颇为的宽敞。 三人刚刚进门,里面一股剑拨弩张的气氛直接铺面而来。 完全没有读书人的礼节,当面一个尖嘴猴腮,秀才打扮的男子满是敌意的哼了一声,嘴角一歪,满脸不屑的说道:别以为走了****运赢了一个童生就能拽翻了天,就可以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 陈平也是怒了,这特么的到底是谁目中无人了? 心里虽然愤怒,可外面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陈平做了一个拱手的姿势,还是谦逊的说道:杨家家奴陈平,还请秀才相公赐教? 霎时间,大堂里刷的一下围过来了起码不下七八个摇着折扇,透着一股子酸味儿,身穿直裰,头戴方巾的秀才打扮的男子。 刚才那尖嘴猴腮的男子鼻孔朝天,不屑道:就凭你也想和我切磋?和你一个入了贱籍的家奴切磋?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 胸中的怒火再次翻腾,陈平咬着牙,直接将头低了下去,一忍再忍。 陈平之所以一直很抵触参加这些什么所谓的文会,原因就在这里,这些所谓的文人才子,一个个的全都眼高于顶,讽刺起人来,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人说完,人群里又有人满是不屑的接话道: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 小猴子?对句? 这人话音刚落,外面挤门缝和爬窗户上围观的人群兴奋了:开始了,开始了,黄家那边出题,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小猴子,对句,这是骂小家奴是小猴子,没有自知之明,刚才和算账先生对对联呢 啧啧精彩,这才刚刚开始就针锋相对,火药味儿十足啊,秀才相公果然不愧是秀才相公啊,骂人不带脏字 这就是现世报啊,刚才小家奴骂了童生,秀才相公们这是在报仇呢 外面的人兴奋了起来。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陈平一听这话,怒火可是真被这些自以为是,以为读了几天书就老子天下第一的秀才相公们给激怒了,当即抬头,冷冷一笑道:这位秀才相公,你信不信我三步能在三步之内将下联对出来? 屋子里的人视线一转,全都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秀才的脚上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可是陈平自己送上来让人打脸的,那秀才怎么可能给陈平思考的时间,顿时,双腿一颤,直接迈步就要开走。 然而,还没等他跨出一步,陈平接道:一马失足淤泥内,老畜生怎能出蹄 嘶 一马失足淤泥内,老畜生怎能出蹄? 霎时间,,满堂皆静,那迈步的秀才一只脚迈在空中,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身体失衡,只听噗通一声,直接一下摔到了地上。 随即,四周爬满了的观众哄堂大笑:哈哈老畜生失足了 厉害,厉害那杨家的小家奴果然厉害,那秀才骂人家是小猴子,人家立马回他一个畜生 哈哈爽,刚才一句话将算账先生骂得工作都不要了,现在又一句下联直接将人骂倒下了 丢人啊,也不知道这黄家请来的秀才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再敢对对子 围观的人一个个大叫精彩。 大堂内,那被陈平骂倒下了的秀才自然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哪里还有再呆在这里丢人现眼的道理,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夺大门而去,头都没回一下,直接消失在了人流中。 正所谓事不过三,这些黄家请来的秀才们具都不相信陈平是凭着实力赢下的,大家心里都觉得是运气。 人群里又有一个不服,出题道:懒家奴不读书举头数屋檐一二三四五专等吃中饭 握了个大草! 陈平的怒火再一次腾腾而起,我特么是个家奴碍你什么事儿了?你特么的怎么就抓住我的身份不放了? 陈平那个气啊,目光在不远处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上扫过,脑子里也是灵光一闪,心想既然你要讽刺,也别怪老子毒舌,当即向前迈夸了一步,高声道:穷秀才难讲解低首算供膳六七**十谁家有好菜 他骂陈平身份卑贱,不学无术,陈平骂他穷酸秀才没骨气,整天就想着蹭吃蹭喝。 这秀才是纯粹的骂,陈平则是诛心,从读书人的骨气上着手。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不过说句实话,陈平这样骂一个秀才整天想着去谁家里吃好菜,可是有些过了。 剩下的秀才全被激怒了:读书好,书好读,读好书,书读好,书田书舍子而孙 陈平道:过年苦,年苦过,过苦年,年过苦,年去年来今变古 又一个秀才道:冰冷水一点二点三点 陈平道: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 又一个秀才不服道: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 陈平道:狼生毫毫做笔,写出锦绣文章传天下 众秀才黔驴技穷,叹服道:我等认输,杨老爷请上二楼 第八十六章 名震落河县(七) 第八十六章名震落河县(七) 那一转身,三人向着楼梯口的二楼走去,陈平那小小的背影,一步一步向上迈去。 咚咚咚 不宽的脚掌踏在楼板上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似战鼓重击,似怒涛拍岸,韵律均匀,莫名的给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又或是单骑入敌营的勇猛。 两战全胜,算账先生被骂得辞工不干了,黄家的一个秀才直接被他的一个下联对倒下了。 这一刻,谁还敢说这个小小的家奴是不自量力?是自取其辱? 陈平用强硬的方式赢的了所有人的尊重。 外面的人全都下意识的跟着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渐渐消失在他们视野里的弱小身影。 他们要看,看他一步一步的向着更高的楼层而去。 即便看不见了,他们也要听,他们要见证这个小小的家奴将这些一个个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小家奴好样的,没有人天生就是下贱的,也没有人天生就是一无是处 陈平的背影从楼梯口转弯消失不见的时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里更多的是和陈平一样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无权无势,他们在别人眼里的地位,就像陈平留给他们的背影一样,弱小得不经风雨,可以被人随意摧残。 似乎,这一刻,太多人将他们自己幻想成了陈平,这个小小的家奴在代表着他们挑战士大夫不可一世的高贵和自以为是权威。 陈平的脚掌碰撞楼板传来的每一声响动都牵动了套多人的心。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来:小家奴加油,我们为你鼓掌,你要让这些才子豪绅们知道,咱们地位卑贱,并不代表咱们就一无是处,给咱们一个机会,咱们一样可展翅高飞 啪啪啪 霎时间,外面掌声如雷,全都异口同声的高喊:小家奴好样的,赢,一定要赢 掌声延绵不绝,延续的时间有些长了,差不多过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才渐渐平息下来。 然而,掌声刚停,众人的耳朵一动,顿时就听见吱呀一声,二楼的窗户被人推开了,露出一张稚嫩,还带着几分憨厚的笑脸。 他的个子不高,齐胸的窗沿挡住了他胸部以下的位置,只有那张一点都不出众的小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谢谢 陈平憨憨的笑着,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挥了挥手说道:谢谢大家的支持,我要上三楼了 咚咚咚 又是一阵犹如战鼓重锤的声音传到众人耳朵里。 挤满了人群的街道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变得异乎寻常的安静。 或许,大家都还不相信那一句‘我要上三楼了’的话里暗藏着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讯息。 只有这犹如重鼓敲响的脚步声在真真切切的告诉大家,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就叫震惊,这就要叫不可思议! 段家的才子们真的输了吗? 没输又如何能上得了三楼?顶层可还有五大商行的老板看着呢,借段家是个胆子也不敢防水啊! 赢了赢了 赢得这儿快?就咱们鼓个掌的功夫就赢了? 这也太神了吧? 请问还有谁敢看不起一个小小的家奴? 咱们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是啊,下一次窗户在推开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问 这一声‘我要上三楼了’的话让整个街道的人群忘记了呼吸,又沸腾了人群,点燃了人们心里里那暗藏的兴奋和狂躁。 爬窗户上的宁杨河和宁木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叔赢了,赢了他又赢了 宁木激动得已经不能正常组织语言。 他红着眼睛不停的摇晃着宁杨河的衣袖。 是啊赢了赢了,他真的又赢了 宁杨河老大的人了,眼睛红红的,很没骨气的竟然滚下来了两滴豆大的泪珠。 赢了赢了,小家奴又赢了 人群开始高喊,这一次,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逼停了城东码头这边正在紧锣密鼓开始的花魁大赛。 华灯初上,按理说这个时候正应该是城东码头这边人山人海,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时候。 然而这一届的荣州花魁大赛迎来了最尴尬的一届比试。 不仅连个打赏送花儿的豪客都没有,更是连看客都稀稀拉拉的没几个。 这样的花魁大赛,你说尴尬不尴尬? 一个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站在精心搭建的舞台上,完全没了比赛的心思,仰着脖子去看那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传来的方向。 似乎,他们的心也跟着去了那边。 才子佳人! 才子喜欢美女,美女有何尝不仰慕才子,更何况在这个重文轻武的武朝! 喂喂喂回来回来都给我回来 随淸倌儿们来表演的妈妈们不干了。 这特么的都什么事儿,男人竟然不好色了,连泥腿子些都跑去看文斗了,你特么的看的懂吗? 余大人你看? 浓妆艳抹的老鸨拦不住剩下的几个观众,没了办法,搔首弄姿的找余佑章叫冤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花魁大赛可是官方举办的,在你余佑章的地盘上连个观众都没有,这事儿你余佑章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余大人 余佑章有些愣神,被人连续叫了三次才回过神来:啊李大人,你说呢? 李大人? 那胡子花白,额头上满是褶子的李知府还沉浸在陈平刚才的那几个对联之中,特别是那‘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对句)’,陈平对‘一马失足淤泥内,老畜生也敢出蹄(出题)’让李知府颇为欣赏。 平仄,对仗,音律,对联三要素一样不少,关键还应时应景。 就凭这一联,要说那小家奴是走了狗/屎运闯到的,李知府心里是说什么也不相信。 这一场可是真刀真枪啊文斗啊,你也别说人黄家的邀请来的秀才没学问,李知府看了,就这些秀才出的上联,那一句句的,绝对都堪称经典,可依旧还是败给了那个小小的家奴。 如此看来,这小家奴必然是有着真才实学之人。 李大人 身边的人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李知府的思绪被打扰,眉头皱了一下,有些颇为不满,沉声道:余大人何事? 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搔首弄姿的撒娇道:都没观众了 李知府老脸一沉:你比表演你的节目,那来这么多事儿 第八十七章 名震落河县(八) 第八十七章名震落河县(八) 这留乡楼包下二楼的段家可是整个落河县排第二的富户,和杨家一样,人家可是正经的地主兼商人,可不是那地痞帮会的段家帮。 段家帮的大当家段老三被温埔杀死了,这个时间正在忙着办丧事呢,可没这么大兴致还来弄什么文斗。 咱们言归正传,再说那段家邀来的秀才们刚才输得这么快,可不是因为轻敌,小家奴已经连过了两关,而且都是直接碾压,他们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这小家奴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岂有轻视之理。 有了算账先生和黄家的秀才们作为前车之鉴,段家邀请来的才子们自问对联一道绝对不是陈平的对手,好在段家邀请来的才子里面有一个是落河县的文人圈子里以强记而颇为名声的秀才。 几人商量,也就将此人推出来和陈平比试强记了。 强记? 陈平听见才子们要比试的是这个内容的时候顿时就乐了,和一个经历了时空隧道穿越而来,获得了过目不忘本领的人比强记? 这不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吗? 接下来,为了避免之前双方都有所看过,这次比试没有用什么典籍之类的书,而是取了留乡楼柜台上的两本百十页的账册来作为强记的题目。 双方开始,也就是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那号称落河县第一强记的秀才账册都还没有翻看完,陈平已经开始闭目成颂。 谁输谁赢,高下立判! 对方见陈平这般妖孽,全傻眼了,这还比个屁啊!当真不能怪****不努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这才闹了一个掌声停歇,对方便已经缴械投降,恭恭敬敬的赶紧送陈平这尊瘟神去三楼的事情。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 这一下,可是轮到秦家请来的才子们心慌了,一个个的紧张得汗水都出来了,哪里还有之前听说杨家派出一个小小的家奴出来和他们这样的才子文斗而满脸的嘲讽和不屑。 小家奴在外面的呼声这么高,他们要是输了,今后可是一辈子的耻辱,永远会被贴着一个输给小家奴的标签,这让这些个自命清高的秀才公们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现在秦家邀请来的这些秀才公们可是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了,一个个的苦瓜脸,真是后悔今天答应了秦的邀请来参加这什么劳什子的文会,要是早知道是这样,打死他们都不会来。 眼看着陈平已经快上来了,三楼过道上的一群秀才全急红了眼,秦家的消息网络也不是盖的,这才短短的时间,便已经有人打听到了陈平的来头:正所谓自己知彼,百战不殆,告诉各位秀才相公一个不好的消息,刚才咱们的人已经在楼下杨家前来看热闹的下人那里打听到了,这个参加文斗的小家奴可是从小就看管杨家藏的,再此之前,可是一直待在杨家的藏里没出来过,才以至于声名不显,各位相公可要小心一些,名声为重,可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殊不知,秦家的人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到了,听到了陈平底细的秀才相公们更是心都凉了半截。 有人颤颤巍巍的说道:杨家的藏名满落河,此子从小就一直待在藏里,又强记如斯,诗词歌赋,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咱们都不一定能胜得过他啊,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秀才眼睛一亮:如此说来,那就说明他没有参加过正规的先生教学,对于科考一道并未涉猎过? 又一个接话道:钱兄高见,为今之计,咱们能比他有优势的,就只剩下科考一道了,干脆咱们和他比八股文 不得不说这一招可是精妙了。 八股文也称制义制艺时文时艺八比文四书文。必须为八个排偶组成的文章,一般分为六段。以首句破题,两句承题,然后阐述为什么,谓之起源。 八股文又由严格的四个部分组成即: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个段落,每个段落都有明确的规定。篇末还要大结。 可以说条条框框不是一二般的多,要是没经过系统学习过,你就是腹中有再多的才学,要是真去参加了科考,同样是两眼一抹黑,对不起,你只能获得一个名落孙山的下场。 那?咱们怎么出题? 众人眼睛一亮:既然他一直蹲在杨家的藏里没出来过,咱们干脆就以去年刚刚结束的殿试题目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为题 众人正商议间,陈平已将缓缓的从楼道里冒了出来,不过气氛已经从最开始进入留乡楼第一层的时候那种金戈杀伐的对峙有了天壤之别的变化。 陈平向前走一步,秀才公们瞳孔放大,一脸的胆怯,跟着向后一步,陈平一直向前走,秀才公们便一直向后退,一直退到了退无退的时候,堂堂的秀才相公们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小小的家奴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竟然将他们吓成了这样,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一个个的羞愧得无地自容。 反倒是陈平依旧是一脸的从容谦逊,来到秀才相公们面前也不张扬,而是谦谦君子般拱手施了一礼,声音有些稚嫩的说道:杨家家奴二狗,向诸位秀才相公们讨教 说句实话,陈平这等一往无前,似乎不知道害怕,又好像不管别人出什么题目,他总是成竹在胸的样子,看得身后的杨妍娥那颗幼小的心都快化了。 跟着陈平从一楼走上来,她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她和杨嗣源刚才在下面被人羞辱的事情,所经历的一切,像是在做着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一样,从最开始的担忧,到惊讶,再到现在只是单纯的欣赏,就这么呆呆的跟着走,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是一种吃再好的山珍海味,穿再好的绫罗绸缎都换不来的享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平那窄小的背脊,在杨妍的眼睛里变得无比的高大起来,撑起了一片天那么的巍峨,是勇往直前的勇气,是无所畏惧的担当。 只是杨妍娥还弄不明白,这所有的一切总结到一起,其实就是男人的魅力五个字可以完全概括。 这一刻,她只想着,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击败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感受别人从不屑的嘲讽,到畏惧的那种转变。 她的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第八十八章 名震落河县(九) 第八十八章名震落河县(九)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不比作对吟诗,比八股? 听了题目之后,陈平的眉头皱了起来。 果然,这秦家请来的秀才相公们为了保住名节,这一招可是够歹毒的。 八股文可不好作,武朝推行科举制度三百多年来,经过多年的演变,八股文的条条框框也是越来越多,正因为难度增加了,这科举考试第一场的八股文考试的时间也是一改再改,从最开始的一天改成两天,再到现在的三天! 三天只做一篇八股文,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经过正规的官学教授出来的学子,即便是才思敏捷,要做得出一篇拿得出手的八股文出来,最少也要三天时间 可这四楼上的五位商行的老板会一直等自己三天吗? 显然不可能。 见陈平皱眉,人群里一个秀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交头接耳的说道:钱兄高明,这题目一出,就算此子再如何妖孽,今天晚上咱们几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输了,即便咱们也赢不了他,也不至于被人说成是输给了一个小小的家奴,背上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丑闻,辱了我等一世英名。 哎~陆兄慎言这事儿没什么值得好炫耀的 秀才们都是心高气傲的主,现在就为了难住一个家奴,竟然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即便今天晚上输不了,可他们心里还是觉得没什么好光彩的。 就他们几个今天晚上干的这事儿,事后肯定够他们被人诟病好久。 杨嗣源和杨妍娥倒还好,反正他们跟在陈平身后是当惯了木头人的,听了秦家的秀才相公们要和陈平比试的内容,并没有出言反驳,反正已经在心里无条件的相信了这个小小的家奴肯定会再次创造奇迹。 三楼上面整整过了一刻钟都还没动静,消息一传到了下面围观的人群,外面的人立刻就不乐意了。 消息一传开,下面马上骂开了:特么的,秦家都邀请了一些什么垃圾秀才,还要不要点脸了? 做八股文?你怎么不说是做你老母啊,卑鄙 文斗现场做八股文,真特么的天方夜谭,老子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你要是怕输就直接在家里搂着婆娘玩盘肠大战啊,还特么的跑出来参加什么文会?真是丢人现眼 就是啊,俗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这秀才要是犯起贱来啊,既不要脸也不要皮 其实也不怪围观的人群反应这么激动,这八股文是公认了的科考最难的科目,就为了做一篇好的八股文,举国莘莘学子可是要寒窗苦读十余年,到头来上了考场,还要坐监牢一样绞尽脑汁整整三天时间才能堪堪做出一篇来。 你要是说现场做策论,诗词这些同样是科考必考的东西,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做八股文?那今天这些秦家邀请来的秀才可当真是贱得有点过分了。 外面的人越骂越厉害,三楼上的一众秀才羞愧得无地自容。 当然了,作为包了整个留乡楼三楼的秦家老爷也是觉得脸上无光,今儿这个事情闹得,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出钱弄什么文会了。 可是办法啊,再怎么脸上无光也比像楼下的段家邀请来的人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就输了个彻底来得强吧? 秦老爷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了。 再说陈平这里,虽然看似他正在皱着眉头苦思,似乎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不过说句实话,他此刻的内心其实是很激动的,完全是跃跃欲试,若是一味的吟诗作对,倒是反而让他觉得这个文斗太过乏味了。 陈平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关于这个时代科考方面书籍的那一天是个什么心情。 那天是年前的腊月二十四,正好是送余露雪回家,走到昌平巷哪里便遇到了当朝的三品大员通政使余厚德,自己救人不成反被羞辱,因此陈平发了狠,回到杨家藏的时候认认真真的翻看了一本叫做立恒文籍的书籍。 此书和玉阶文集一样,写的内容都是关于武朝的一些科考方面的心得,不过说句实话,陈平觉得立恒文集其实比那本如今闹的风风火火的玉阶文集好了不止一两倍。 凡破题承题起讲领题出题过接收结,皆用单句法。起讲中间亦有用对句者,八比则出比与对比必相对以成文,此定体也。举文而分释之 陈平的脑子里不停的回味着立恒文集里关于八股文的一些规则和例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一个关乎杨家命运,也关乎他赚银子的大事。 光脱离奴籍还不行,这个该死的时代,想要不被人欺负,非得走科举,入朝为官这条路才行,今天正好练练手,也好为将来的科举积累一些经验,今儿正好练练手。 陈平的脑子飞快的运转,所搜寻和分析的信息量可不仅仅是这个时代的典籍这么简单,庞大的信息分析,这才让陈平这个经过是时光隧道淬炼过的灵魂都沉默了整整差不多三刻钟的时间。 忽而,陈平眉头舒展,脸上的那种苦色消失不见,紧接着又是一副他刚才走进三楼的时候那种风轻云淡,闲庭信步的姿态。 陈平的面色轻松,可是秀才相公们顿时就急了,汗水再一次汩汩从额头上冒了起来:不会吧,这么快? 他才用了三刻钟的时间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秦家请来的秀才相公们极度紧张的情况下,陈平缓缓的向前迈了一步。 就这简简单单,动作极为轻微的一步,似乎带着一种追星逐月的气势,直逼得面前最少有三个秀才双腿一软,差一点点就瘫软在了地上。 若不是有人见势搀得快,定然秦家请来的秀才肯定又会闹出黄家那个被陈平一联对趴下的笑话来。 气氛极度紧张,这一瞬间攀升到了最高点,然而陈平却没有立刻开口作答,而是对着旁边的小厮呵呵一笑道:话说得有些多了,嗓子有些干,可否向秦家老爷讨口水喝再作答? 众人一滞,讨口水喝? 怎么突然之间就讨口水喝呢?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陈平见那小厮没动,也就直接开口了: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只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适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 回乎,人有积生平之得力,终不自明,而必俟其人发之人有积一心之静观,初无所试,而不知他人已识之者,神相告也,故学问诚深,有一候焉,不容终秘矣。 回乎,尝试 仅用了短短三刻钟的时间,陈平一气呵成,短短六百余字,字字精炼,破题二句,承题四句,起讲十句领题出题过接收结,一篇近无瑕疵的八股文凭空问世。 做出来了? 当真做出来了? 最起码格式上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从二楼里跟着追上来看热闹的秀才看着手里记录的文章,一个个的不得不再一次从心里受到摧残。 秦家邀请来的秀才们一个的面色铁青,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有的还在不停的观看着旁人记录的手稿,试图从里面找到陈平的错误。 秦家老爷脸面无光:杨老爷家里有如此家奴,真是羡煞我等啊 说罢,秦老爷做了一个恭送的手势:秦家愿赌服输,杨老爷上四楼吧 三人再一次转身,向着更高一楼的楼梯口走去。 没走开几步,陈平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的传来:这秦家老爷还真是抠门,问他要口水的舍不得,我这嗓子是真干 咯咯 杨妍娥道:那是,要不怎么说他家里出不了你这样的家奴呢,等和四楼比完了我请你吃大餐 那可不行 陈平道:上了四楼先吃一顿好的,我中午饭还没吃呢,我要让五个商行的老板亲自给我倒酒 五个商行的老板亲自给一个家奴倒酒? 这可能吗? 秦老爷面色铁青,喃喃道:真是那一口水的问题吗 随即,吱呀一声,似乎惊动了整个落河县百姓的心。 三楼的窗户再一次出乎众人预料的被推开,留乡楼的店小二不忘记给围观的人群报告进度:小家奴再赢一场,上四楼了 哗 外面的人群再一次沸腾了:赢了小家奴又赢了 这一次众人欢呼的同时,更觉得是理所当然。 那篇由小家奴三刻钟所做的八股文由一篇变两篇,两篇变四篇,极快的速度被人传抄 没人有注意到,人群最外面的一个士兵坐马跨刀,结过一张手抄稿之后直接驾的一声,快马向城东码头而去。 第八十九章 名震落河县(十) 第八十九章名震落河县(十) 空荡荡的城东码头,明晃晃的灯笼将那个精心布置的舞台照得尤为的鲜亮。 花魁们用尽了浑身解数,就差跳脱衣舞了,可是看台下依旧是一个看客都没有。 这都什么事儿啊,今年的荣州花魁大赛,恐怕是最闹笑话的一届了。 舞台上的姑娘们不高兴了:妈妈,你给李大人说一说嘛,要不让那和五大商行文斗的小家奴移到咱们这里来斗 浓妆艳抹的老鸨呸了一口唾沫:少给老娘耍这些花花肠子,告诉你们,那小家奴才十岁而已,你就是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几个骚蹄子安的什么心,告诉你们,没戏,想都别想 老鸨也是气啊,这一个观众都没有,还比的个什么劲儿,奈何人家李知府没叫停,没观众也得继续演啊 这边憋了一肚子气。 然而更气人的是,评审台上留下来的几位大人和即将要开始争夺荣州第一才子殊荣的才子们也是一个个的心不在焉,不仅没心情看中间的花魁们表演节目,就连过会儿要开始的文斗都没兴趣了。 有人担忧道:那杨家的小家奴将难度都提到了这么高,这过会儿还让咱们怎么比呀? 就是啊又一个才子担忧道:这不是成心让咱们难堪吗?他们将难度提这么高,咱们这边到时候动静还不如那边,那荣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可就成笑话了 谁说不是呢?要不咱们也溜了吧? 溜?你敢?知府大人还在呢,除非你以后不想混了 再说李知府,反复的看着陈平三刻钟做出来的这篇正正规规的八股文,脸上的欣慰之色更是掩都掩饰不住了,一阵阵的抚着胡须长叹:奇才奇才啊余大人,这样的人才老夫一定要为朝廷举荐,让他埋没在一个商贾之家做家奴,实在是太屈才了 余佑章道:李大人,陈平年纪尚幼,若当真要举荐,恐怕也得再过几年才行 哦?他叫陈平? 李知府两眼放光:余大人竟一早就知道此人?今天怎么没带他过来? 余佑章惭愧道:今天这个文会李大人不一早就知会了下官要选有秀才功名的才子才能参加吗,再说了那陈平小友至今还是一个杨家的家奴,良人都还不是,哪里有资格来参加这等文会 李知府叹息道:是本官思虑不周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岂能以身份地位来判定一个人的才能高低 余佑章深有体会道:李大人慧眼识金,在此之前杜学易杜大人也曾这么说过 是吗? 李知府身子一震:杜相竟然也认识他? 余佑章道:何止是认识,两人简直就是忘年交,杜大人对那陈平小友的评价可高得很啊 杜大人如何评价的? 余佑章想了想,学着杜学易的样子说道:世人只知道我武朝三百年出一个刘玉阶,却不知道一千年不出一个陈平 一千年不出一个陈平? 李知府听得身子巨震,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竟然能得到杜学易这么高的评价,这可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当即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望着远处的一个士兵道:那边第四场可是开始了? 那士兵回禀:应该开始了吧 第四场比什么? 士兵胡乱答道:应该是比诗吧 李知府大袖一挥:走老夫也去会一会这陈平到底是何方神圣 车马如龙,众人再入东城门而去。 这一下,舞台上的姑娘们打人的心都有了。 老鸨子直接爆粗口:别跳了别跳了,评审都走了,还跳个球啊 城东这边暂且不提,再说主街的留乡楼这边,陈平赢了秦家邀请来的秀才们,走到楼梯的转角处是说什么也不走了,爬在栏杆上耍赖:说好的还良文书呢,给我才比,不然我现在扭头就走 别人的都还好说,可陈平的还良文书杨妍娥是真不能给啊。 这要是给了,陈平便再和她杨家没关系了,以后还抓得住他吗? 杨妍娥琼鼻一歪,只能行缓兵之计了:赢了五大商行的人我才能给你 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送上来的好机会,陈平可不希望白忙活一场:反正不给不比 赢了就给 不给不比 双方争论了半天,杨妍娥也是倔脾气上来了,所有人的还良文书都给了,就陈平的不给,杨嗣源也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她还是不松口。 要不来自己的还良文书,他陈平就永远只能是杨家的家奴,别说参加科考了,即便是开了造纸厂,只要杨家的人知道了,一句话的事情,产业就是杨家的了。 陈平下了狠心,咬牙道:大小姐,只要你将我的还良文书给我,不仅会赢了那五大商行的人,还顺带将咱们杨家损失的钱全赚回来 全赚回来? 杨妍娥道:你知道我大哥这次亏损了多少银子吗?你说赚回来就能赚回来? 陈平指了指楼上,又看了一眼杨嗣源道:只要一会儿你们别说话,一切都让我来谈,我就能保证从五大商行的人手里拿到钱,不过得说清楚了,除了你们亏损的钱之外,多出来的都是我的 要不是刚才陈平一路过关斩将赢了这么多秀才,就陈平现在说的话,杨嗣源都能一巴掌将他扇到墙上去:十万两银子啊,整整十万两,你说还能有多的? 陈平拍了拍手道:你就说愿不愿意吧,不愿意就是算了,反正你留我在你们杨家做家奴也值不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杨家现在还真的缺这十万两,如若不然,也不会到了连祖产都要卖。 这一下可就真由不得杨妍娥了,杨嗣源两下从杨妍娥手里将陈平的还良文书抢了递过去:好,老夫就在你身上赌这一次,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这么一个家奴的钱,我杨嗣源还是输得起的 拿到了自己的还良文书,陈平乐了,二话不说蹬蹬蹬直接当先去了四楼。 一切顺利,如陈平所愿,这一次,可不是杨嗣源要来见这五大商行的老板,而是他陈平要来见五大商行的老板。 来到五楼的大堂,陈平完全变了个人似得,小脸上带着一种不屑和居高临下的姿态。 不等五大商行邀请来的秀才们说要比什么,反而是陈平嘴角一斜,先声夺人道:五位老板,还真是难见啊 刚才在楼下看见那伸出半个头来耀武扬威的麻子脸道:杨老板,你就是这么调教下人的?这么没礼貌? 还是杨妍娥了解陈平,见杨嗣源正要赔罪,她赶忙拉了一下杨嗣源的衣袖:爹,你别说话,那二狗刚才一路上来都谦逊有礼,这会儿见了五大商行的人就变成这样了,一定有古怪,咱们还是老规矩,还是看着就是了 果然,杨妍娥这边正说着话,顿时就见陈平哈哈扬天大笑,大步来到人群前面,也不管旁边的人如何的愤怒,自顾自的拉开一张凳子坐下:谁家养的小麻雀这么呱噪啊 小麻雀? 那麻子脸气得脸都绿了,恼羞成怒,猛一拍桌子:来人,给我将这个小畜生从窗户丢出去 从窗户丢出去?这可是四楼啊!非闹出人命不可。 留乡楼跟上来的店小二和打手们蒙了,这难倒最后一场不搞文斗改武斗了? 陈平压根儿看都没看一眼周围的人,抓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呼哧呼哧的吃了满嘴的油之后这才猛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冷声道:打砸我杨家商铺,阻我杨家贩粮,五位老板,这笔账咱们恐怕要好好清算清算吧? 清算? 感情不是来求饶,而是来打架找场子的? 杨家若真混到了这狗急跳墙的一步,那也真离败落不远了。 桌上的人乐了,一个满脸肥肉人说道:要算账也行,杨老爷,你杨家私自刊印我等官府授权的书册贩卖盈利,害得我等损失惨重,这笔账,咱们是不是也得好好算算 就是这笔账也要好好算算 众人义愤填膺,事情终于还是说道了正题上来。 哼陈平冷笑:本以为各位老板都是精明之人,没想到一个个的都奇蠢如猪 你 小贱种,这里哪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杨老板,你就是抱着这种态度来谈事情的? 一言不合,众人全都一张张的冷脸,一桌子的人全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好,好,好一个落河县的杨家,你给我等着,只要我万大昌今天走出了这留乡楼,不会再给你杨嗣源任何一个机会 说着,那名叫万大昌的麻子脸当先就要走。 杨嗣源那个急啊,要不是杨妍娥拼了命的拦着,他怎么着也得将这个万大昌留下来再好好谈谈。 陈平刷的一下站到了凳子上,眼睛瞪得老大:让他走,谁也别拦着,我到要看看他今天走出了这留乡楼,到底是他后悔还是咱们后悔 陈平这一句就是话里有话了,原本打算跟着万大昌拂袖而去的四个商行的老板都面面相觑,有些迟疑了起来。 坚此情形,陈平的目的达到,这才放低了声音,缓缓道:就想着你们亏了钱,难道尔等就没想过我杨家既不是刊印局,也没有官府授权,还不能第一时间拿到皇家刊印的原本,又如此能赶在你们之前刊印出这么多的书,一夜之间占领市场? 哦 这一下,那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万大昌没动了。 是啊,杨家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在十来天的时间里印出这么多的书出来,要知道光是一套印刷的刻板就得好几十个工匠日夜不停的赶工也最少得两三个月才能进入印刷的程序。 身为经营的书籍刊印的老板们,当然能听出弦外之音。 众人正迟疑间,陈平又开始大咧咧的吃着桌子上的饭菜,含糊不清的说道:本打算和几位老板合作赚大钱的,这么看来,咱们杨家只能将这个方法报到皇上哪里去了 你们也是知道的,咱们全国一年的刊印局要做多少刻板,印多少书,书籍还这么贵,可是坑害了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啊,我家老爷早打听好了,只要将这个方法献给皇上,咱们杨家最少可以封荫三代,其实军粮不军粮的,钱不钱的都不重要,若我杨家当真走到了这一步,几位老板的刊印行恐怕就要就此关门了,你们破家,我杨家封妻荫子你算算,这买卖到底是你们赚,还是咱们赚了 陈平的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这些个老板要是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可就真是蠢猪了,说白了就是人家杨家手里还有杀手锏呢,今儿个过来谈,是给他们机会。 形势扭转,几位老板赶紧将无关人等赶出了房间,然后才听那满脸肥肉的人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陈平道:两种方案,你们自己选,第一,我杨家将活字印刷的方法告诉你们其中一家,我杨家什么也不干,占每年盈利的四成,第二,我杨家将以一百万两的价格将活字印刷的方法卖给你们五家,保证不会再将这方法泄露给除了你们以外的第六家,也不占你们的股份,你们自己选择 一百万两啊,这也太高了吧 很显然,这杯羹可不是一家商行能够独吞的。 陈平道:你们以为一百万两太贵?要是这个方法问世了,面对的可是全国的市场,还不够你们赚回来的? 众人讨教还价,最终以六十万两买干的方式成交,今年先预付二十万两,五个商行的老板挤了挤,也就凑出来了十万两银票,说是剩下的十万两回头再差人亲自送到杨家。 如此这般,本来剑拨弩张的场面,被陈平这么一弄,几方都有了收获,双方化敌为友,倒也是其乐融融了。 大门打开,外面的人还不明白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平哈哈大笑着第一个当先走了出来。 还良文书到手,钱也搞到了,这趟简直是收获满满。 杨妍娥从后面追了出来:陈平,你要到哪里去? 杨嗣源又和里面的几位老板说了会儿话,出来的晚了一步,闻言,震惊道:妍儿,你说他的名字叫陈平? 杨妍娥道:是啊,叫陈平? 杨嗣源震惊:那他和陈子玉又是什么关系? 杨妍娥道:他亲弟弟啊,就是年前咱们放的第一个还良的家奴 糟糕,咱们中计了 杨嗣源那个气啊,拔腿就追:上午的时候有人来买了咱们家的杨家庄,签的字就是陈子玉,完了完了,他把咱们家的祖产杨家庄都骗走了,妍儿,快追啊,不能让他跑了,此子好歹毒的心思,这个事儿从头到尾就是他的一个计啊,咱们全都被他骗了 杨妍娥还没弄懂什么情况:爹,怎么耍了啊?他不是帮咱们赚回来了十万两银子吗? 杨嗣源的声音已经从三楼传来:那十万两银子本来就是咱家的,可是现在杨家庄没了啊 不是咱们卖的吗?咱们收了钱啊? 杨嗣源驻足,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对啊可是可是他得了还良文书,又得了杨家庄,还赚了十万两银子,他空手套白狼,咱们一家人陪着他提心吊胆的转了一圈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啊 说到这里,杨嗣源又气不过:追,快追,给我将他手里的还良文书抢回来 杨嗣源闹得凶,外面还等着听结果的百姓却全蒙圈了,怎么好好的,三人去了一趟四楼就变成了仇人呢? 众人让开一条道,陈平不要命的跑,杨嗣源疯了似的追,杨妍娥一个劲的跟在后面叫:爹你慢点,你慢点 围观的人一脸茫然,拉着留乡楼的店小二问:四楼啥情况? 店小二两眼一抹黑:刚才关了门的,我也不知道 奈何人的好奇心都很强啊,众人立刻丢了店小二,也是跟着追。 呼啦啦的,那家伙,场面那是一个壮观。 陈平回头一看,冷汗吓得一股股的冒,身后黑压压的上万人跟着自己穷追不舍呢。 正好,当头出现了一批挎着腰刀的官兵,正是李知府一行要来看这边文斗的官员。 陈平大喜啊,赶忙往里窜:余叔叔,帮我将后面的人拦住 喊完,也不等余佑章说话,陈平一溜烟的继续往城外跑。 李知府坐在轿子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沉浸在陈平刚才的那一篇八股文里,还以为是前面的士兵回来禀报了,他伸出半个脑袋来随口问道:那小家奴做的什么诗? 什么诗? 谁知道啊?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陈平小小的身影已经穿过东城门,那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悠悠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李知府点评道:好诗,好诗,果然不愧是杜相赞赏的奇才。 首句莫听穿林打叶声,应时应景,正好渲染出了当时五大商行的人雨骤风狂的气势,另一方面又以莫听二字点明外物不足萦怀之意,好心境,遇事处乱不惊。 何妨吟啸且徐行,是前一句的延伸。在狂风骤雨中照常徐徐行步,正好呼应了当时他从一楼到三楼一关又一关稳步前行,不为强大的敌人所干扰的披荆斩棘,随即又用谁怕二字来渲染了他勇往直前的勇气。何妨二字又透出一点俏皮,更增加了挑战色彩。 首两句是全篇枢纽,以下词情都是由此生发。竹杖芒鞋轻胜马,比喻小家奴人竹杖芒鞋,身份低微,顶风冲雨,从容前行,以轻胜马的自我感受,传达出一种搏击风雨笑傲人生的轻松喜悦和豪迈之情。一蓑烟雨任平生,此句更进一步,由眼前风雨推及整个人生,有力地强化了小家奴对人生的风风雨雨而我行我素不畏坎坷的超然情怀 李知府又问:此诗何名? 陈平的声音从城外传来:定风波 定风波? 李知府喃喃自语,再看一眼后面黑压压追上来的人,又想到之前杨家面临的困难,忽而扬天大笑:哈哈定风波,好一个定风波 第一卷完,明天进入第二卷,求打赏,求推荐票! 第九十章 雏鹰初长成(一) 第九十章雏鹰初长成(一) 光阴有脚,一转眼,已经是五年之后,时历武朝三百零八年的九月。 正是天高云阔,丹桂飘香的季节。 百舸争流,帆影如织,这天一大早,打落河县的城东码头来了三个腰挺背直,煞气暗藏,却偏生又穿着华贵,一身富商打扮的精壮男子。 出了路引,入得城来,三人也不闲逛,而是专挑整个落河县城里的粮食铺子进出。 主街张家粮食铺子的掌柜迎来送往,今天这笔买卖是他开门十多年来做得最为爽利的一次,二十文钱一斤的生谷,连个价都没还一次,张口就是一千旦,还提前付足银子,说是十天之后送到城东码头装船。 有钱谁不知道赚?可奈何张家粮食铺子就是搜个底朝天也拿不出一千旦粮食出来啊! 张掌柜只好无奈道:三位老板这么大的生意小店怕是有心无力了,不瞒三位老板,小店的存货满打满算也最多不过一百旦,咱们落河县城里的粮食,十有七八都被城南的杨家收购了,三位老板可以去前面杨家的粮食铺子看看 那三个男子也不多说,其中一个丢了几块银饼子到张掌柜手里,大袖一挥,三人已经出了铺子声音才传来:一百旦就一百旦,十天之后,还劳烦掌柜的将粮食送到城东码头 张掌柜站在门边,看着这三人渐渐消失在人群里,又看了看手里货真价实的银饼子,这心里一阵忐忑,眉心也没来由的跳了一下,嘀咕道:商人?一不讨价还价,二不钱货两清,先付清了银子,也不立字据,难倒就不怕我赖账?生意有这么做的吗? 不管店大店小,这三人一个都没落下,差不多午时左右,照这三人的速度,便已经将整个落河县城里卖粮食的铺子全都跑了一圈 主街中段一个叫做客聚来的的饭店里,三人叫了几个小菜坐下,其中一人说道:大哥,咱们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这些粮食铺子的粮食都太少,多的两三百旦,小的几十旦,看来咱们还得去和他们说的那个城南的杨家手里才能买到大批的粮食 三人正说着话,铺子里走进来一个满身补丁,头发凌乱,偏生小脸却又红润娇嫩,个子只有齐腰这么高的小女孩儿。 这小女孩儿刚刚从大门口跨进来,身后立刻咕噜咕噜的冲进来了一头七尺多长的大肥猪。 大肥猪不奇怪,关键是这头肥颤颤的大肥猪还穿了衣服,同样的满是补丁,衣服上还沾了不少的泥,除了那一身的肥肉之外,无一不透露着一种穷酸的凄惨。 这? 应该是小乞儿捡的一头猪,一直要饭养这么大的吧? 这年头乞丐多了去了,三人也是见怪不怪。 晦气,特么的这些乞丐简直无处不在,平白让人心烦 这正在吃饭的三人心生厌恶。 其中一个满脸阴霜的站起来,作势就要叫店家将小乞丐赶出去,不料又被另一个男子呵斥住了:老三,不要惹事,这店家开门做生意,这些事情他们晓得怎么办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却看见这领着一头大肥猪进了大堂的小女孩儿叉着腰扯着嗓子大喊:小二哥,给我上十斤酱牛肉,三只烧鸡,再来七八个小菜 后堂端了菜上来的小二哥看见大堂的小女孩儿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又在女孩儿身旁的那头大肥猪身上扫过,当即眉开眼笑,扯着嗓子大叫:好勒十斤酱牛肉,三只烧鸡,松鼠鱼白水虾羊肉笼子八个小店的招牌菜全上齐了,客官您就瞧好了,咱们店师傅的手艺保管让你满意 这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乞丐都混到这么风光了?人家说的八个小菜,店家却要上最好的招牌菜? 这三人一脸茫然,正不解间,目光一转,落在大堂里别的食客哪里,顿时更是震惊得合不拢嘴了,只见哪些吃饭的人一个个的安安静静的吃他们的饭,不仅好像没看见一样,其中一桌的食客还端了一盘自己桌子上的菜给那猪吃。 可惜,那肥猪好像还不买账,凑着鼻子嗅了嗅,随即便很是嫌弃的走开了。 肥猪大步往前走,又一桌的客官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那肥猪开了口,是的,只是吃了一小口,顿时就听那一桌的食客高兴坏了,大叫道:吃了,吃了 店小二应声唱道:虎妞吃了三号桌的菜三号桌免单 顿时,又听其他几桌的客人唉声叹气了:哎,又是三号桌,今天咱们估计又没希望了 很快,大菜一个个的上上来,熟料那叉腰叫菜的小乞丐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翻了个白眼,气呼呼说道:没意思 说完,小乞丐也不付钱,叫了一声:虎妞,走了便直接转身就走。 饭店里的大肥猪立刻咕噜咕噜发了疯似的追出去,由于跑得太快的原因,那肥猪的脚绊倒了门槛上,身子一斜,直接向走在前面的小女孩儿撞了过去。 这一下,店小二可是吓得脸都青了,还端在手里的菜盘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满堂的客人都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然而正在此刻,一张枯瘦的打手横空出现,单手一托,硬是活生生的让那头急冲而来的大肥猪托站住了。 这猪起码也有三百斤吧?被人单手托了起来 这人好俊的功夫 那三人忍不住称赞。 随即,饭店的大门口出现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恍若竹竿,同样的满身补丁,乞丐打扮,他单手一拎,小女孩儿就直接骑到了他的脖子上。 接着又听小孩儿愤愤不平的说道:大哥骗人,他说乞丐在街上都会被人看不起,会被人嫌弃 那竹竿男子说道:恩,咱们家苏儿说的都是对的,你大哥是个大骗子咱们落河县城里谁不知道 咯咯 小女孩儿笑得颇为高兴:走,咱们找妍娥姐姐玩去 紧接着,那小女孩儿又开始喋喋不休的教训起那大肥猪来:虎妞,你说你让我怎么说你,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这要不是有九叔在,非要把你摔成残废猪了不可 这二人一猪走越走越远,不一会儿便听不见那小女孩儿的声音了。 第九十一章 雏鹰初长成(二) 第九十一章雏鹰初长成(二) 城东码头再往东,翻过三个山头,距离落河县城约有六七里的陈家庄。 是的,这里原来叫做杨家庄,是五年前变更成了陈家庄的。 九月的太阳还很烈,洒在落苍河两岸金黄起伏的稻田里,微风吹过,卷起一**的波浪,颇有几分醉人的田野风光。 捕鱼的庄户一个个喜滋滋的扛着渔网从田埂上经过,侧着脸看了一眼正在田野里挥着汗水割稻谷的汉子喊道:大少爷,要咱们帮忙的时候说一声哦,咱们随时候着 田野里的汉子直起腰来,约有七尺多高,抬着袖子擦了一把汗水,露出一张带着几分憨厚老实,皮肤麦黄的脸颊:都给老子滚远点,谁要是敢碰老子的试验田一颗谷子,老子打断他第三条腿,长生,要是捕到了翘嘴鱼晚上拿到你家里去,再叫上几个兄弟,晚上咱们喝两盅 向着落苍河去的几人回答道:得勒,大少爷,你就放心好了,咱们庄子里的人哪次捕到了好东西不是一个想到了您勒,你就请好吧,我这就知会婆娘去城里打上几斤好酒 这边打完了招呼,坐田埂上一直闷不做声,一身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说话了:我说老大啊,咱们庄子的人都知道你这试验田是个宝贝,大家都像护着自己的命一样的护着它,五年来硬是让咱们庄子的稻田亩产从三百斤增长到了八百斤。你就放着跟爹回去吧,谁要是敢动一下,庄户们都能将人打死了 爹陈平直起腰来,鬼鬼祟祟的看了一下四周,随后说道:这大太阳晒着,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啊,您老又不会说谎话,瞧你一直坐在田埂上闷了半天我就知道,肯定是那庄东头的王媒婆又赖在咱家不走了呗,我可和长生说好了,晚上去他家喝酒的 来到田埂边上,提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喝了,陈平接着又说:我说爹啊,咱家刚刚才建了一个缫丝的作坊,你不好好看着,跑这里来跟我闲耗个什么劲儿,我这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可是真没时间,好不容易从造纸厂那边脱身过来,试验田这边今年可是最为关键的一年,我可答应了余大人的,等今年的试验数据出来了,咱们的谷种就要拿来全县推广了 这些年陈定山是越活越年轻了,虽然结交的人都地位越来越高,可这口才始终还是没能练出来,他瞪了一眼陈平,憋了半晌说道:我也知道你忙啊,你娘让我将你绑回去,我这也不没动手嘛,跟着你在这里晒了一天的太阳了都 陈平那个郁闷啊,这王媒婆算是和他家耗上了,自从去年满了十四岁,她就天天拉着老娘说要给陈平说媒,陈平都怀疑那老婆子说媒是假,天天在自己家里蹭吃蹭喝才是真的。 可是陈平也没办法啊,奈何这事儿老娘和那王媒婆一样热心,两人算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凑到一起就总说哪家的姑娘屁股大,准生儿子,这家的年纪正好啥的,嘀嘀咕咕的,总能说上一整天都歇不下来。 累了半天,陈平也是挨着老爹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伸了个懒腰说道:爹啊,年初的时候二弟来了信,说是明年的时候他就要参加童生试了,还说三弟年底要去他哪里,我寻思着咱们也要不要去一趟京城,这一晃都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二弟和三弟都长了多高 说到陈子玉和陈耀武,老爹的脸刷的一下就拉下来了:这两个不孝子!我说老大啊,你也别太宠着他两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到底给他两寄了多少钱? 那老二和老三每次来信除了要钱,还是要钱,特别是老三,还一次要得比一次多,他都当你是开钱庄的了? 哈哈,当年送他两走的时候咱们就说好了的,他们负责花钱,我负责赚钱,这事儿不乱 陈平大笑,扯了一下老爹的领口,露出里面一件虎皮的坎肩:你就偷着乐吧,人三弟前年在长白山打了一只老虎,就给你一人做了一件坎肩,就连我和娘都没捞到三弟的好,为了这事儿娘可整整叨叨了三弟几个月,都说不要认这儿子了,你说你这大热天的还穿着它,也不怕悟出痱子来了 老爹老脸一红,扯了一下领口,脖子一仰,骄傲的说道:我儿子孝敬我的东西,我乐意,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你管得着吗? 父子两正坐在田埂上说着话,忽而,陈平好像听见了稻田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扭着脖子看了看,正疑惑间,顿时就看见老爹炸毛了,飞身往稻田里扑了过去,湿漉漉的从水田里提起来一个满身是泥的小丫头:我的小祖宗哎,你咋将虎妞往稻田里带,这可都是庄户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 咯咯 小丫头扯着脖子大笑,压根儿就不理会老爹的责骂,向着陈平喊道:大哥,妍娥姐姐来咱家了,娘叫我来叫你回去呢还有,我以后不去客来聚了,没意思,那店小二眼睛贼尖了,我扮成什么样他都总能认识我 你每次出门都带着虎妞,人想不认识你都难 陈平随口说了一声,转身继续往稻田里干活儿去了,嘀嘀咕咕的说道:知道了,她有没有说什么事儿,我说小妹啊,你以后没事儿也别老往你妍娥姐姐那里跑,这都五年过去了,人杨老爷还恨仇人一样的恨着你哥呢,你可得防着点,小心他背地里下黑手,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妹妹 切懒得搭理你 陈苏苏小嘴一歪,随即又开始腻老爹怀里撒娇了:爹,骑马马,我要骑马马 老爹瞧着陈苏苏这一身的泥,那是一个心疼啊,犹豫了半晌还是一咕噜将陈苏苏架在了脖子上:苏儿啊,回头你可一定要让你三哥再给你爹弄一件虎皮坎肩,你看看,这爹身上穿这件可是被你给毁了 放心吧爹,大哥最疼我了,回头我叫大哥给你买十件 不行,爹就要你三哥的,恩你二哥买的也算 爹,你脑子没病吧?二哥和三哥的钱还不是大哥给的,说到底还是大哥给你买的 哼那感觉不一样的 二人越说越远,,顺着河堤上爬,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田野里。 秋风卷起一阵微凉,晚霞映红了河面,从稻田里直起腰来,陈平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金黄的稻田里,正站着一个满身翠绿长裙,身材婀娜,睁着一双如画般好看的丹凤眸子的女子正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 陈平对着她咧嘴笑了一下:来了啊! 恩 她朱唇微微动了一下:来了 他问:有事儿? 她说:没事儿,送苏苏回家的,顺路 哦他又说:真是麻烦了 她答:我走了 他说:好 他没有挽留她,不过她还是笑了笑,嘴角浮现出两个迷人的笑酒窝,转身,提着裙裾,追着西边的彩霞追了几步,忽而又停了下来,鼓起勇气问了一个五年来她都不曾问过的问题:陈平,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陈平认真的看着站在晚霞里的她:没啊,怎么这样问? 她的眼圈红了:我没想到小溪跟着三少爷去蜀州会在路上遇到土匪的,我真没想到,你若不恨我,为何五年来了每次看见我都如见到陌生人一样 五年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确实曾经难过过,他还记得送小溪离开的那个晚上他说过到了蜀州回去看她的,可惜,她已经没了,他没想到那一别会是永别。 陈平挥了挥手:都过去了,忘记了吧,我还欠你两个人情没还呢,你想好要我做什么了吗? 她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扯着裙裾又跑了好远,忽而,她站在半山腰喊道:过了年,我十八了? 十八? 陈平重复念了一句,喃喃的有些失神。 他对着她憨憨的笑了一下:挺好,十八挺好,大姑娘了 她说:你去死 第九十二章 雏鹰初长成(三) 第九十二章雏鹰初长成(三) 陈家庄的富裕是远近闻名的,整个荣州府都找不到比陈家庄还富裕的庄子了。 三百来户人的庄子,一半的壮劳力都在往下游两里开外生竹坪的陈家造纸厂里上工,妇人和孩子负责在家务农,闲暇的时间再养些蚕茧,种点蔬菜,栽些果树,养猪的养猪,捕鱼的捕鱼,哪里还能看见一个躺在自家院子里嗮太阳的。 和五年前的杨家庄比起来,面貌简直是焕然一新,土坯石墙早已经消失不见,两层的小阁楼一排一排的,这两年还经常有外来的人闹笑话,来到陈家庄就说到了落河县城,可是把庄户们笑得牙齿都掉了。 庄东头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还在,春天的时候槐花依旧能飘满整个庄子,庄子里的长辈们都说槐花开起来的时候闷得慌,秋天的时候还总是掉树叶,扫都扫不完,可是烦死个人。 为了这事儿,庄户们都找了好几次东家老爷,怎么说都要将这颗老槐树砍了,说槐树下贱,就咱们陈家庄现在这样的庄子,怎么能让这种下贱的树立在庄头,那可是脸面,东家也不用出钱,咱们大伙儿一起凑钱将庄头的那棵大槐树砍了换成象征着富贵的桂花树多好。 可是东家老爷说大少爷就喜欢槐花,槐花开的时候一片片的花瓣,像漫天飞舞的大雪,每到这个时候,大少爷总会什么事情都不干,往那棵大槐树下一坐就是一整天,呆呆的坐在哪里静静的看着缓缓流动的落苍河。 每到这个时候长生总说大少爷一定在等什么人,大少爷却呵呵的傻笑,说看见她的那天满天飘飞的都是雪花,可冻了了,她回去之后病了好几个月,我给她去了信说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换成槐花树下相见,和下雪的感觉是一样的,她说好。 长生又问大少爷她是谁? 大少爷却总是傻笑着不再回答。 从此,庄里的人没在提一句要砍掉这棵大槐树的话。 夜幕降临,晚上的时候去长生家里吃了顿酒,昔日一起在河边捕鱼的孩子都已经是两个娃娃的爹了,回到原来那个杨家祖宅的时候陈平又看见瘸半条腿的黄老头正端了一碗面坐在门槛上呼哧呼哧的吃着。 黄叔王媒婆走没了? 黄老头的辈分是杨家的时候就叫乱了的,因为那时候黄老三总是训儿子一样训黄老头的原因,杨家的下人们都开玩笑似的叫黄老头黄叔,其实是为了讽刺黄老三目无尊长的,后来喊着喊着,大家也都这么叫习惯了。 二狗回来了啊! 黄老头咧着嘴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后宅:吃过晚饭就走了 说完,他又朝着几个还亮着灯的房间喊道:还闲着干什么,赶紧给二狗煮醒酒汤来,一个个的下人倒是比主家的还要清闲了 霎时间,前院的小丫鬟们赶紧呼啦啦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陈平大袖一挥:我看你们是闲得蛋疼,将妇人和大小姐伺候好了就成,我可没要人伺候的习惯,该干嘛干嘛去,黄叔,你也别整天老吃面,回头我那小虎兄弟回来了还说我亏待了你我还没地方说理去 他敢? 黄老头鼻子一歪:老朽就好这一口,他管得着吗?炖一锅高汤,下一碗面,猪油不要太多,七八滴足矣,再撒够了葱花儿,啧啧,那滋味儿,美着呢,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陈平无语了,这些年家里的山珍海味也没少了这黄老头的,可他却偏偏就爱上了这一口,陈平是口水都说干了也没见他改不过来,既然改不过来,索性陈平也就赖得说了。 丫鬟们一脸羡慕的看着黄老头离开了。 这个家里,敢直呼大少爷当年那个作为杨家家奴名号的,除了这个二管家黄志就只剩下大管家杨九了。 杨九倒是还好,话不见多,不怎么经常叫,偏生就是这黄老头嘴贱,每次都是二狗二狗的叫得满庄子的人都能听见,陈平答应他的时候,他总是要仰着脖子骄傲的像一只老公鸡。 都是看着从奶娃娃的时候就看着陈平张大的前辈,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只要他二人高兴,就像吃面一样,陈平也就由着他去了。 陈平抬脚朝后院里走,黄老头抱着个大瓷碗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边说道:二狗啊,我寻思着这天好像不怎么对劲儿了啊,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可这些天进入咱们陈家庄来要饭的难民是越来越多了 都秋收了,这难民还不减,反增? 陈平的脚步顿了一下,这些年他是知道的,别看这黄老头一瘸一拐的,可是这老东西的眼睛可是厉害得很,洞察先机,很多时候比陈平这个灵魂上穿越而来的人还要厉害。 陈平问道:那咱们周边别的庄子呢? 黄老头道:都一样!这世道是越来越难过了,好多庄子的佃户根本就活不出来了,举家出去逃荒的比比皆是 难倒是广汉那边的民乱闹的? 陈平的话音一顿,见黑夜里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他接着又问:九叔,那县城里是个什么情况? 杨九朝这边又走了两步:都是一样,难民越来越多,咱们陈家庄在城外,还算是好的了,今天听杨家老爷说就咱们县的生谷已经涨到了二十文钱一斤 什么?二十文一斤? 陈平巨震:五年前的大米才三文钱一斤啊,生谷折算大米最多七成,怎么连生谷都涨到了二十文钱一斤? 也不怪陈平现在才知道粮食的价格涨得这么离谱,陈家庄的粮食他除了关心一下产量之外,至于交税,售卖之类的事情都是交给黄老头和杨九在负责。 这突兀的听说生谷都涨到了二十文钱一斤,陈平想不震惊都不行了。 紧接着又听黄老头继续说道:今天下午的时候咱们庄子里来了一个收购粮食的商人,说往年的旧谷二十文钱一斤,今年的生谷二十五文一斤,这么高的价格,庄户们都纷纷跑来问我该不该买呢,我说等你回来了拿主意,庄户们打发了那商人,说明天会再过来 哦?难倒是搞囤积居奇的? 陈平继续抬脚往前面走,进入二进院子的时候,他又挥了挥手:黄叔,九叔,你两歇着吧,这事儿我再琢磨琢磨 第九十三章 雏鹰初长成(四) 第九十三章雏鹰初长成(四) 老娘近几年是越活越滋润了,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好几个丫鬟前前后后的伺候着,皮肤也有了光泽,朱钗耳环首饰什么的,总是换着花儿的戴,反正可以一个月下来都不带重样的,活脱脱的一个贵妇。 那范儿可不是装出来的,听说县令大人来陈家庄的时候夸了好几次庄主夫人年轻漂亮呢,这事儿庄里的妇人们没事儿坐庄头那棵大槐树下聊天的时候总能喜滋滋的说个不停。 回到后院的时候老娘正坐在一个悬空的小木床边上不停的摇着哄陈苏苏睡觉,嘴里不停的嘀嘀咕咕的埋怨:你这死丫头倒是生了个好命,赶上了好时候,成天好吃好喝的,哪里像你大哥他们小时候那样,一年到头都没能有一顿饱饭 说到这里,老娘的话顿了一些,随即又一脸嫌弃的接着说:我就纳闷了,怀你那会儿肚子可是怀得笨啊,怎么就是个丫头片子呢? 咯咯 陈苏苏从小木床上伸出半个头来,伸了伸舌头道:娘,后悔了?把我塞回去重新再生一次呗,保准是个大胖小子 你个死丫头,天一句地一句的,尽跟你大哥学着挤兑娘呢 说到这里,老娘的面色又疑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嘀咕道:说来也是怪事儿了,这些年咱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可是自从生了你这丫头片子之后,娘这肚子就再不见动静了,肯定是你这丫头片子在娘肚子里做了什么手脚 陈苏苏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也怎么都想不明白老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随后又伸出一只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手在老娘脖子上的项链上扯了一下,咯咯笑道:娘,我看妍娥姐姐就挺好,你也别再找人给大哥说亲事了,咱们要是去杨家提亲,妍娥姐姐肯定乐意 大小姐?这个啊 这事儿老娘也不是没在心里想过,可作为曾经的杨家下人,老娘心里还是觉得自家要比杨家低上一等的,让曾经的大小姐来做自己的儿媳,老娘也最多是在心里想想,哪里真敢去高攀。 想了想又在陈苏苏脑袋上拍了一下:没影儿的事儿,有些事情你不懂,赶紧给老娘睡觉 陈苏苏伸了伸舌头:是不是因为杨叔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说我大哥是大骗子,还说我是小骗子? 是吧? 老娘的神色黯了一下,随即脖子一仰,有些不悦道:当年那事儿,杨家老爷心里还是没过去呢,哼当年要不是有你大哥帮他,杨家早就没了,到头来不仅没得杨老爷的好,反而还被杨家说成是大骗子,现在可好,咱们全落河县的人只要一提到你大哥,全都说是大骗子,要不是有你爹和我拦着,就你大哥那驴脾气,早把杨家的生意全给他做了,用你大哥的话说,分分钟让他杨嗣源喝西北风去,拽个毛线 咯咯 小丫头笑得合不拢嘴:大哥这么厉害啊? 那是当然 老娘一脸的骄傲:你大哥是谁啊,你看看咱们落河县城的生意人,有谁不怕你大哥的?城北的秦家,成西的黄家,城东的段家,哪家不是富甲一方,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还不是巴巴的跑来给咱家送礼,说到底,还不是要你大哥网开一面,别做他们的生意 还有,那城里搅风搅雨的段家帮,十里八乡的,谁没被他们祸害过?只有咱们陈家庄这里,借他们十个胆儿他们都不敢来,别说来了,只要你大哥走到哪里,那段家帮的猢狲们就要远远的躲到三里开外去 这样啊,娘,你再给我说说咱们家当年的故事吧 恩,这个啊,还得从你大哥三岁的时候说起,你大哥从就是个闷葫芦,都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不像你这丫头片子现在这么闹腾,那时候咱们家可穷了,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大哥都三岁了,才只有这么高一点点,瘦得跟一根枯柴棍儿似的,我跟你爹都以为养不活了,有一天娘带着你大哥走上街,被一个算命先生给拦住了,说不要钱,非要给你大哥算一卦,你猜猜那算命先生怎么说? 怎么说? 啧啧老娘一脸的回忆之色:那算命先生说你大哥是龙困浅滩之相,他日风云际会,雏鹰长成,毕将翱翔天际,大有一番作为 哪里有当娘的不夸自己儿子好的,陈平站在远处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又一次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娘这故事从陈苏苏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经常讲,都讲到四岁了,还讲,也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了,这还不是让陈平郁闷的,更让陈平无语的是庄子里还有一个陈平到了七岁了都还不会说话的版本,上一次陈平无意中听见有人说的时候差点没气晕过去,尼玛七岁了都还不会说话,这辈子还有开口说话的可能吗? 陈平不去搭理老娘,绕着道跑自己的东厢房这边去了。 回到房间,点上油灯,陈平又开始翻找这些年陈家庄关于售卖粮食的账册,主要还是看看这些粮食的价格一年一年的飞涨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 农业是这个时代的根本,粮食可是民生问题,朝廷不会意识不到粮食的重要性,五年前三文钱一斤的粮食,现而今涨了八倍还要多,粮食出了问题,这可是要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儿,轻则百姓流离失所,重****乱四起,国之不国 虽然这些都是往大了说的事情,不是陈平这样一个小人物应该考虑的事情,可现在陈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需要考虑一家人穿衣吃饭的陈平了,自己的一个决断,可是牵动着陈家庄三百多户人,近两千人的命运 三百多户?近两千人? 想到这里,陈平心里一震,赶忙丢了手里的账册,又开始翻找这些年来陈家的人口数据。 陈平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杨七领自己到陈家庄来的时候介绍过,这里原来只有一百多户,人口也不到一千,怎么才过了短短的五年时间,户数和人口都整整翻了一番。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田里忙了整整一天,看着账册,陈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爬在桌上睡着了,旁边的油灯已经燃尽,滋滋滋的,火苗忽明忽暗。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跨进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这妇人一脸的慈爱,看见爬桌上睡得极为宁静香甜的陈平,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心疼和不忍。 一张早已经退尽了老茧的手在油灯的照射下显得脂滑细嫩,本是高高扬起,可转念又想到了怕惊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陈平,她又轻轻的放下,极为轻柔的在陈平头上轻轻的抚摸着,早没了当年的那种粗鲁。 她的脸上带着笑,鱼尾纹悄悄的爬满了眼角,她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轻声低语道:我的儿,长大了 第九十四章 出落河县(一) 第九十四章出落河县(一) 本来说好第二天的时候要去造纸厂的,可是一大早刚刚吃完了早饭杨九就进来禀报说余佑章已经到了门口。 陈平赶忙放下碗筷迎了出去:余叔,今天不用升堂吗?怎么来得这么早? 余佑章学会了留胡子,那张颇有几分英俊的脸上一缕不长的小胡须动了动,笑道:衙门的事情让主薄h县丞几位大人帮忙处理就是了,知道你是大忙人,这不赶早过来,肯定又能扑了个空 余叔叔 陈苏苏有些狗腿子的样子,夺过了一个丫鬟手里的茶杯屁颠屁颠的扑了过来:余叔叔好久带苏苏去见识一下升堂,我都没见过升堂是什么样子 余佑章一把将陈苏苏搂在怀里大步往里面走,顺手又擦掉了陈苏苏嘴角上的一粒米饭:就你一天鬼机灵,升堂有什么好看的,血淋淋的,还没你的虎妞好看,对了,我咋没看见虎妞,咱家苏苏可是有一段时间没到余叔叔家里玩了,回头带上虎妞,到余叔叔家里玩去,余叔叔让你婶子做好吃的 切吃好吃的我还不如去客来聚呢,还不花钱 陈苏苏翻了个白眼从余佑章怀里滑了下来,喊了一声虎妞,接着就看见一头肥颤颤的大肥猪咕噜咕噜的从一张大桌子上跳了下来,陈苏苏翻身爬到虎妞的背上,虎妞摇着屁股,不一会儿就出了院子,到陈家庄子里祸害人去了。 余佑章哈哈大笑:苏苏这丫头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咋地?我上次说要收苏苏做干女儿这事儿可是想好了? 陈平拉着余佑章往正房的客厅里走,挥了挥手道:这事儿没得商量,苏苏可还有我这个大哥在呢,拜你当干爹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我这人矫情,最不爱听见干爹这两字? 哈哈 余佑章抚了一下根本就不长的胡须:既然你不爱听,也不一定要叫干爹嘛,叫义父也成? 扯淡一样没商量 陈平那是一个郁闷,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干爹可不是什么好词,要自己的亲妹妹给人当干闺女,陈平心里是说一万个不答应。 二人来到后院正房的客厅,丫鬟上了两杯茶之后退下,余佑章抿了一口说道:陈平小友,你可不厚道啊,年初的时候咱们的县学可就将你的名字纳入了名额的,这眼看着就要秋闱了,县学的先生可是给本县告你的黑状来了,说你整整一年就去了三次,你是知道的,县学可不比私塾这么随意,你这样让本县也很难做啊! 两年前的时候陈平参加了落河县的县试,还得了案首,后来找了个家里有事为由,便没去办法参加府试和院试了,这才闹得都到了十五岁,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混到。 嘿嘿 陈平憨憨的笑了一下:余叔,你是知道的,我这个家里俗事颇多,不是学生不愿意去上学,实在是抽不开身啊,再说了,我二弟今年来了信,说他今年也要参加童生试了,回头等着和我二弟过了童生试,到时候我再和他一起参加府试和院试,到时候我陈家一次出两个秀才,岂不是美事? 哼 余佑章的鼻子歪了一下: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两年前你没去参加府试的事情,李大人还特意差人来问了我。 陈平啊,这么些年了,你的为人我可清楚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你二弟在京城里求学吗,你就非一定要等着他先得了功名才行?说句不该的,咱们这个社会,经商终究还是小道,你就是再腰缠万贯,没个功名在身,当朝的上官们终究还是看不起你的,秀才是最最基础的标准,没个秀才功名,就是杜相想给我保举都不成 陈平一脸的为难。 说句实话,这事儿可真难办了,就凭陈平的现过目不忘的天资,且不论他穿越之前的学识,光是在杨家的藏里看的典籍,再加上这么些年的生活经历,想要顺顺利利的考个秀才,还很不算个难事儿。 可陈平心里并不这么想,一来,他年纪还小,深知万事都应该低调,不论在哪个时代,太张扬了终究遭人嫉妒,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陈平还是知道的,他并不想成为第二个刘玉阶。这二来嘛,也是陈平最担心的,自己一个野路子,要是一路过关斩将,得了秀才或者举人的功名,那让自己一直在外求学的二弟怎么想。 说句实话,陈平心里最担心的还是陈子玉,自己要是先他一步考中了举人,那无形之中肯定会给陈子玉造成莫大的压力,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弟弟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己的阴影里。 陈子玉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为了他,陈平不在乎多等几年。 余佑章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今天才特地过来劝说陈平一定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好好一个读书的苗子,整天混在商人堆里,身上沾满了铜臭算怎么回事? 一方面是给自己亲弟弟的压力,一方面又是不得不参加的科举,这对于陈平这么一个兄弟情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见陈平苦着脸半晌不做声,余佑章直接拿出了长辈的威风,猛一拍身旁的茶桌道:今天本县既然来了,你也就休想给我找什么借口溜掉,正所谓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今天怎么着你也好好好的将科举的八股文,策论和诗词文章好好的个我做一遍,不做到本县满意了,你那里都休想去 余叔,就咱们两这关系,不用这样吧? 就因为咱们两这个关系,我才要督促你,你见过有那个县的县令放下了衙门的事情来督促过一个学生学习的吗? 呃 紧接着,余佑章直接来了一个喧宾夺主,直接吩咐陈家的下人送来了文芳四宝,和书籍,也不去陈平的书房,就在会客的大厅里来了个手把手教学。 这家伙,县令大人竟然直接跑家里来教大少爷读书了,可是将陈家的下人们直接全看傻眼了。 当然了,余佑章也是没办法而为之,今年年初的时候就接到了他身为当朝通政使,正三品大员大伯余厚德的来信,这信中还特意强调了要他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让陈平参加秋闱,想到陈平和余露雪的关系,余佑章哪里还看不出来,他这个大伯是在拿陈平当孙女婿在培养了。 如此一来,陈平的前程可是和他陈家绑到了一起,余佑章哪里还能坐得住,可不能再由陈平这么任性下去了。 一大早就被余佑章关在了房间里,中午饭都是府里的下人送进去的,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听见会客大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就听见余佑章摇着脑袋说道:嗯这八股文的造诣是越来越精深了,就凭你现在的这个水平,咱们也不说中状元,中个三甲以内的进士我看问题不大,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出在策论上面了,你看看你这个关于土地和农民之关系的论点,虽然论得鞭辟入里,可这观点也太激进了,我武朝立国三百多年,向来以农为根本,你让农民放弃土地,兴实业,转变生产方式,粮食问题又从哪里来得到根本的解决,这完全就是舍本逐末了,百姓生活,民之根本,对外用兵,没了粮食作为基础的保障,还谈什么实业? 余佑章侃侃而谈,很显然,他是典型的士大夫保守派的一员。 陈平笑道:谁说大举兴实业就一定会荒废了农业,兴工商就一定让百姓淡化了土地为根本的固本观念,生产力决定生产方式,朝廷只要掌握好宏观调控这杆秤即可,商可立法,地可买卖,商人想要追求更高的利益,就得想办法减少完成这件事情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生产力得到发展,社会才会得以进步 陈平据理力争,不过很可惜,和余佑章这种被封建思想毒害了的人说这种太过先进的东西,完全是对牛弹琴。 二人争了半天也争不出个谁对谁错,反正按照余佑章的结论就是,陈平要是科考的时候也写这样的策论,这名落孙山是跑不掉的,反正要是他是科考官,是怎么也不会录取写这种文章学生的。 陈平也是没辙了,昨天晚上思考了一夜的灾民问题,当即说道:那好,余叔,我来问你,这些年来咱们西南这一带风调雨顺,耕地没有减少,朝廷的赋税也没有增加,你来告诉我为什么都到了秋收的时候,就连咱们落河县这样的地方还有举家出去逃荒的事情时有发生?朝廷与民休息,民不见富,反而还越过越穷,乞丐年年增多了?这又是为何? 第九十五章 出落河县(二) 第九十五章出落河县(二) 这个问题啊? 余佑章的面容难看了起来。 地不见少,朝廷的赋税也没有增加,可怎么这弃家逃荒的百姓反而越来越多了呢? 虽说这三年来距落河县约有六百多里远的光汉地区确实闹了民乱,可动静也没见有多大,也不能作为落河县城大批的百姓背井离乡出去讨饭的理由啊! 即便陈平不问,这个问题,余佑章这个县令也不能不想。 可惜,余佑章也并没有想出个什么原因来。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平,眼睛里带着几分期待:难倒你知道?说来听听? 你堂堂的县令大人都不知道,我这一介布衣,又哪里能够想得明白 陈平摆了摆手上前从余佑章手里将他刚才做的那篇策论给拿了回来,不管余佑章如何的批驳,陈平写出来的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也不是陈平要藏私,虽然这个问题昨天陈平整整想了一夜,可并没有前前后后都想透彻,就凭他和余佑章的关系,陈平若是真想明白了,又哪里有不告之理。 余佑章一脸的沉思,忽而拍了一下额头:算了,想不明白咱们回头接着想便是,不管怎么样,百姓宁愿舍家弃业的出去逃荒,那便就肯定是到了走投无路,吃不饱饭的地步 对了,你可别舍不得,前年的时候本县就说过要推广你新培育的水稻品种,今年你该给我一个准话了吧,不瞒你说,按照你说的,这两年本县早已经开始在全县推广你说的那套水稻种植的方法,水利设施也修了不少,昨天我还亲自去咱们县的官田里看了看,你还别说,效果当真不错,就咱们现在种的品种,产量都整整提高了三成,一些肥一点的稻田,甚至达到了亩产五百斤的高产 可是整整三成啊,这要是全县都广开来,又能救活多少人啊,这笔账可有得数算了,这要是再全都种上你现在培育的品种,那可最少要整整翻一番的产量啊,这事儿要是真办成了,全国都推广开来,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一定亲自报奏皇上,为你请功 请不请功的就算了 陈平出声打断了余佑章的话:余叔,俗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要推广我说的那套种植方法,光是基础设施建设这一块儿,就得花费不少的银两,泥耕保水,高筑水池,低挖深井,安装压水装置,这可不是咱们落河县每一户百姓家里都能出得起的钱,我也是从家奴过来的,一般的百姓家里,一年到头,一家人总共也就五六两银子的总收入,可是管着整整一大家人一年的生活呢,你要让他们再掏出三两银子来办这些事情,可非得要了他们的老命不可 粮食产量之所以一直迟迟上不来,多半还是在看天吃饭,风调雨顺的年头也就罢了,可要是稍稍出了一点点干旱,要是仅凭百姓自己挑水来灌溉,又能减缓得到多少灾情? 余佑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是啊,这些年新皇登基,和突蒙国大战不休,输多胜少,年年割地赔款,各方大臣都已经颇有怨言,朝廷也是囊中羞涩,想要申请到朝廷的款项来办这事儿,是难上加难了,想要办这事儿,恐怕还得从咱们县的府库想办法了 陈平接着又道:粮乃民之根本,至于余叔你说新的水稻品种的事情,小侄也一直殚精极虑,这事儿可出不得半点纰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今年试种的数据小侄还没有全部统计出来,不过从眼下我陈家庄的庄户们种植的情况来看,总体情况还算不错,相比前些年那种退化返祖的现象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回头余叔你取一些回去,也别忙着全县推广,先在官田里试种一下看看,等到后年的时候再大面积推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虽然搞什么水稻培育这是陈平穿越之前的专业课,可涉及到百姓的生死存亡,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涉及余佑章的乌纱帽,陈平也不得不谨慎谨慎再谨慎。 好吧,你担心得也有道理 余佑章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先推广种植方法吧,基础设施什么的,建在哪里也不亏了,一个乡一个乡的推广起来吧,百姓都已经这么惨了,大不了我从县里的府库里调拨银两便是 二人正说着话,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在前院吃得肚子挺得老高的小厮伸着脖子喊道:大人,天色已晚,咱们要是再不回去,恐怕就要关城门了 余佑章走出客厅的大门,看了看天色,聊得意犹未尽,面有不舍道:看来真得走了,这事儿就先这么定下来吧,回头你这边收了谷种我便派人来取 往前走了几步,余佑章又叮嘱道:对了,府试的事情这一次你可得不能再不参加,咱们县的县试今天已经放榜了,这些天你也准备准备,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尽早去州府,顺便也去李大人府上拜会拜会,这些年李大人可老念叨你这个落河县的第一大骗子呢 哈哈可别一天脑子里就只想着怎么赚钱,满身的铜臭味儿,有时间多参加参加一些文会,名望这东西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也是一笔看不见的财富,可别到时候科举都中了,到了朝堂上因为这事儿被人弹劾你目中无人,让皇上对你有意见,那可就冤枉大了 嘿嘿 陈平跟着送了出来,笑出一口的大白牙:知道了,你也悠着点,这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凡事当量力而行,小心过犹不及 余佑章匆匆忙忙的往外走,送出陈家的大院,目视着余佑章不过才四十来岁就已经略显老态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陈平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叹息,当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勤政为民,待人有热心的好官了,迂腐有余,可灵性不足,办事情总抓不住重点。 堂堂的一个县令,竟然将县衙的事情都交给了县丞和主薄来打理,搞个基础设施建设,试验新品种这些事情哪里需要他来亲力亲为的道理,你可是县令啊,抓住权力,发号施令难倒还要人来教吗? 这一转眼都五年了,看见余佑章成天忙成狗的样子,表面上事事都是为了百姓,可落河县却被他越治越穷,百姓越过越苦,陈平每次面对余佑章的时候,总听他说一些忧国忧民,死而后已的话,心里一酸,这到了嘴边劝他要掌权的话就总是说不出口了。 对余佑章,陈平心里有句话早已经憋了很久了,那就是:你特么的到底是成天忙的那样卵?要不是因为你有个在朝廷里当大官的大伯,你丫早被人轰成渣渣了,还当个毛的县令 盼在门边,直到余佑章都已经走得没了影儿,不多一会儿便看见老娘拉着陈苏苏在一群丫鬟的拥簇下从庄子里溜食回来了。 余大人走了? 老娘迎面说道。 恩,走了 陈平一把将陈苏苏抗在肩上跟着老娘往内院里走。 老娘撇了撇嘴:又没吃饭呢吧?余大人也真是的,每次都弄得这么匆忙,这工事儿再忙,还能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呵呵 陈平笑了笑,抬手拍了一下正在扯他头发玩的陈苏苏一下,接着说道:娘过两天我要出一趟远门 远门? 老娘的脚步顿了一下,盯着陈平:得多久? 陈平想了想:参加科举呢,可能时间有点久,要是府试不过,也就两三个月左右,要是府试过了,还要参加院试的话,恐怕得半年以后去了 老娘喜极而泣的样子,眼睛里咕噜噜的滚出来了两滴泪珠,伸出手来在陈平那张被太阳晒得麦黄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我家的这只鹰终于是长大了,要展翅高飞了,去吧去吧,别担心家里,家里有我和你爹呢! 呵呵 什么时候走? 大概三天以后吧! 三人谈笑着向后院而去。 第九十六章 出落河县(三) 第九十六章出落河县(三) 再说落河县城这边的客来聚饭店,今天可是县试放榜的日子,按理说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可前来吃饭的人只能满脸失望的离开了。 原因无他,因为饭店的门脸上挂上了一块木牌,上面一排娟秀的字迹写道:东家有喜,歇业一天 外面虽然关着门,可里面却热热闹闹的坐了好大一桌子的人。 爹,我没说错吧,三郎是文曲星下凡,你看看,这第一次参加县试就过了,还是头榜,等回头再过了府试和院试,三郎就是咱们雁坝村老陈家的第一个秀才,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咱们陈家想要光宗耀祖,还得看我这一房才行 说话的是肩窄腰宽,满脸红光的陈义辉。 虽说这陈义辉五年前死了婆娘,可他却因祸得福,丢了衙门那不在吏部名册的文书差事,可他为段老三收尸有功啊,得了段家几个兄弟的赏识,如今在段家帮里面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那日子混得更是一个风生水起。 坐正座上的陈昌贵一头的花白头发,不过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却显的尤为的精神,照这个情况,短期内是死不了的。 听陈义辉说来,陈昌贵的眼睛简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抿了一口,正准备要吞下,忽而感觉不怎么对味,扭头噗嗤一声就吐到了地上,拉着脸对着那个通往后厨的侧门喊道:大郎?你就是拿这个酒来糊弄你爷爷的? 应声,侧门里跑出来一个汗流浃背,傻楞楞的大个子,一脸的茫然:爷爷?这酒有什么问题吗? 陈义辉也是端着面前的酒小小的抿了一口,随即脸色一沉,抓起桌上那一坛子刚刚才开封的酒坛就倒了个底儿朝天,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哥,大嫂,今儿个可是咱们陈家的大喜事,三郎给咱们老陈家长了脸,咱们必须得喝咱家这店里最好的酒,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酒就别拿出来影响心情了 咱家的饭店?这话说得!这饭店什么时候就成了他陈义辉是一家的了? 柜台上一个正在敲着算盘,约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妇人一脸的不悦,心道这店铺明明就是我和洪堂结婚那年三婶娘送给我的嫁妆嘛,我的嫁妆,这店姓张,不姓陈!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这小妇人也不敢直接说话啊,只好嘀嘀咕咕说道:爷爷,这可是二十年的女儿红,是咱们店里最好的酒了 你放屁 陈义辉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身的痞气:咱家店里什么酒最好我还不知道?烧刀子,咱们今天必须要喝烧刀子 陈义辉说完,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扭头对陈昌贵道:爹,咱家的烧刀子天下一绝,别说是在落河县,就是宫里的皇上都喝不到这么烈的酒 当真? 陈昌贵一听比皇宫的东西还好,顿时肚子里的酒虫就开始作怪了,立刻拍桌叫道:孙媳妇,烧刀子,赶紧的啊上上来啊,可别少你两位叔叔的雅兴 这边陈洪堂的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说话,直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当没看见也没听见。 烧刀子可是陈家庄给他这个店独家限量供应的,价比黄金,自己一家人吃个饭,犯得着一定要吃这么贵的酒吗? 想归想,陈洪堂一看没辙了,扯了肩上的麻布擦了一把汗,心一狠,去酒窖取酒去了。 酒刚一上来,坐陈义辉旁边的小叔陈义安又说话了:大郎啊,你叫我大哥和大嫂快着点,这有酒没菜怎么行,赶紧的,今儿个咱家店里的招牌菜可全得上齐全了,一个都不能少 陈洪堂和陈义仁一样,老实巴交得没办法,闻声赶忙连连点头道:好,好好,爷爷,你们先吃着喝着 几个道菜啊,得全上齐了,今儿这顿家宴可是有得忙活了。 去到后厨,霎时间,负责烧火的陈洪生,切菜的陈义仁,洗菜打杂的陈李氏全都忙得团团转。 再说大堂这边,陈张氏坐在柜台旁边生闷气,陈义辉几人可没功夫去搭理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义安吧唧了一口牛肉半天没嚼烂,有些不悦的说道:爹,你看看,你看看,就大郎这手艺,咱家的店迟早要被他做得关门了不可 就是就是 挨着陈义安的坐着的妇人陈赵氏忙接话道:要是给我和义安来说咱家店的老板,每年的利润最少也翻一翻 可不是嘛 照这架势,陈义安两口子打这家店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义安又道:大哥大嫂老实,肯定经常被人骗,大郎手艺又差,这些年还不知道少赚了多少钱,怪不得去年让大哥拿钱来将咱们雁坝村的房子重新翻修一下都拿不出来,爹你说说,咱家好歹也是在落河县城里有这么大一家饭店的人,老家的房子还那个样子,说实在的,这事儿别人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您呢,要是我来做这家店的老板,保准一年之内不仅能赚够重修祖宅的钱,还能给咱们老陈家打下几百亩田地的家产 这话说得,反正吹牛逼有不犯法,也不知道在心里打了多少次腹稿。 陈昌贵听得两眼放光,重修祖宅,还要挣下几百亩肥地的家业,说句实话,陈昌贵是真的心动了,他那双老眼放光,看向旁边的陈义辉,问道:老二,你觉得呢?这事儿我看行,老大一家本来就是种地的命,回头我就给老大说说 听见他们这样说,那旁边的陈张氏委屈得眼泪都出来,捂着脸就哭着冲外面去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大堂里的人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见陈义辉又说道:让老四来经营咱家的这家店铺我倒是没意见,怎么着也肯定比大哥一家要强好几倍,就怕陈家庄的那个小畜生知道了,恐怕不会让咱们好过啊! 啪 家主的权威受到了挑衅,陈昌贵气得猛拍桌子:这个孽障,真是家门不幸啊,我老陈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孽障 可不是嘛! 陈义辉再添一把火道:要不是因为有那个孽障在,爹你现在都是陈家庄的庄主了,你想想,那陈家庄几千亩田地,再加上生竹坪那边日进斗金的造纸厂,还有一个缫丝作坊,这些可全都是三弟打拼来的产业,全都是咱们陈家的,和陈家庄比起来,大哥这客来聚简直就是毛毛虫都算不上,三弟是您的儿子,爹要儿子赚来的东西,天经地义,只要您一句话,三弟还敢能不给了?这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事情 不过说句实话,三弟的本事还真不行,要是我有这么大的本钱,早赚十个陈家庄出来了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大家心里一想到那个陈定山的大儿子陈平,心里活泛的心思又顿时沉了下去。 哎!这事儿难办咯,只要那个小畜生在一天,咱们就别想拿回咱家的东西 陈昌贵痛心疾首。 陈义辉眼睛一转,瞪着旁边一个蓝衫长卦,一直没说话的男子:洪新,你可知道那小畜生今年去不去参加府试? 陈洪新一脸的不悦,但又有点害怕陈义辉,嘀嘀咕咕的说道:听县学的一个同窗说,他今年好像要去 恩 陈义辉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爹,只要那小畜生一离开落河县,咱们就动手,三弟要是敢不给,你就到衙门告他去,咱们武律可是有规定的,不孝可是重罪,这陈家庄,三弟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大不了咱们让官府来判 爹三叔一家可是被你们赶出了陈家的,人家犯什么罪了? 旁边的陈洪新看不下去了,大着胆子插了一句嘴。 陈义辉眼睛一瞪:你给老子吃你的饭,你可别忘了,你娘可是那个小畜生害死的 哼哼 陈义辉接着又狞笑了一下,满脸的肥肉颤了颤:爹,只要咱们重新修了家谱,将三弟的名字写上去了,三弟就和咱们是一家人,到时候去了衙门,自有县丞胡大人为咱家做主,你就等着当陈家庄的庄主吧 第九十七章 出落河县(四) 第九十七章出落河县(四) 陈义仁一家在后厨里忙得脚不占地,大堂这边的人喝了个酒足饭饱。 差不多到了申时的时候,陈义辉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心里想到还有别的事情,便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顺手又拿了一坛子抱在怀里站了起来:爹,你们吃着,我约了县丞胡大人,就先走了 说着,陈义辉迈步就要离开,桌子上那个青衫长卦的年轻男子赶忙站了起来,面色有些无奈的喊道:爹银子我马上要参加府试 哦 陈义辉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你是猪啊,咱家这么大的饭店开着,还能缺了你那点盘缠 随即,陈义辉有些不耐烦的伸着脖子朝后厨喊道:大哥,给我拿三百两银子,今天晚上我还有个应酬,对了,再多拿一百两,将三郎应试的盘缠也一并取了 陈义辉的话音刚落,饭桌上的陈赵氏立马拧了陈义安一下,陈义安会意,也是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大哥,大嫂,也给我取一百两,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落河县,过会儿我和赵瓶带爹看戏听曲去 一个去州府赶考的要一百两银子也就算了,看个戏也要一百两?更气人的是陈义辉的应酬,一开口就是三百两! 这一下在后厨里忙得脚不沾地的陈义仁可是头大如斗了,热汗变成了冷汗! 怎么办?给还是不给? 爹 陈义仁苦着个脸朝柜台的方向看了一下,没看见他儿媳陈张氏,一脸为难的说道:这店是人家大丫的嫁妆,可不是咱家的,这些年你们时不时的也拿走了不少钱,人大丫懂事,看在洪堂的面子上也没和咱们闹,现在大丫也不在,我也不能私自动用柜上的钱啊 哼 陈义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两步就去了柜台上直接翻箱倒柜的拿银子,嘴里还不愤道:人都是咱们陈家的了,店怎么不是咱们的了?大哥,你说这话好没道理 就是 陈义安也赶着扑了上去:自古以来,嫁夫随夫,嫁狗随狗,这是天理,就这间小饭店,要不是有二哥罩着,你以为能安安生生的在城里做生意?咱们拿的是咱家自己的钱,碍她什么事儿了 陈义辉和陈义安这就是说混话了,依照武律规定,陪嫁的嫁妆,要是嫁出去的姑娘在婆家受到了欺负,没有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出来,双方要是和离,或者被休,那嫁妆可是要原封不动归还的。 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关于这样官司也是早就屡见不鲜了。 当然了,这样的律法,陈义仁这一家一不识字,二不懂法的文盲又哪里能够知道。 就是 陈昌贵也凑了上来:她要是敢闹,立马让大郎将他休了就是,我这马上就是要当陈家庄庄主的人了,我还嫌她张家丫头配不上咱家大郎呢,大郎,听爷爷的,他要是敢闹,就休了,回头爷爷再给你找一个比这孙媳妇好一万倍的 陈义仁,陈李氏,陈洪堂,陈洪生,大房这一家本来就从小被陈昌贵吃得死死的,现在这个情况,陈义仁一家哪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陈义辉几人拿了钱直接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个乱糟糟的柜台和一桌子的残羹剩饭。 哎作孽哦 直到人都走光了,一向比陈平老娘陈苏氏还胆小的陈李氏才开始长吁短叹。 一家人坐在大堂里闷不做声,那脸可是一张比一张难看,大眼瞪小眼,全都没什么主意。 不一会儿,那刚才被陈义辉几人气得哭着跑出去了的小妇人又回来了,一看现场这个情况,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委屈的眼泪汪汪的,瞪着肩上搭了一块抹布的陈洪堂就开始大骂:你个没用的东西,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去陈家庄找三婶娘帮忙,你要是再这个样子,咱们就和离 陈洪堂吓了一哆嗦,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是一脸的为难:我我我不敢去四郎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陈张氏气得直跺脚:你个榆木脑袋,好话歹话还分不出来?人四弟那是心疼你才这么说的,谁叫你不争气的?这么多年了,咱们叫四弟帮忙的时候还少了?你怎么还好好的?你不去算了,我去 说着,这陈张氏转身就要出门。 陈义仁和陈李氏却急坏了,陈李氏赶忙冲上去将陈张氏拦了下来:大丫啊,你咋就这么任性呢,忍忍吧,忍忍就好了,你看看娘,嫁给你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不是好好的,你看看这天色,等你赶到陈家庄的时候,天都黑了,你四弟可一人管着全庄上下这么多的事情,咱们也体谅体谅他,少给他添一些麻烦吧 陈义仁也是赶忙劝说道:是啊,你要去,也等到明日天明了再去吧,明天爹让你娘陪你一块儿去,正好你娘和你三婶娘两妯娌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正好说说话 一家人苦口婆心的说了好久,终于好不容易将陈张氏给劝了下来。 其实哪里是怕给陈平添乱啊,主要还是陈平下手狠了,陈义仁一家完全是心有余悸。 三年前陈义辉几个就像今天这么来闹过一次,那时候陈洪堂刚刚和张大丫成婚不久,陈平得知了消息之后带着杨九和陈家庄的几十条壮汉,硬是真刀真枪的将陈义辉追了十八条街,陈义安被打瘸了半条腿,就这,陈平还不死心,硬是拉着张大丫的娘家人,以地痞强抢良民财产为由将陈义安几人告上了公堂。 要不是因为事后陈义仁又背着陈平去公堂里消了壮诉,指不定陈义安到了现在都还在吃牢饭呢。 因此,陈义仁一家是被陈平这雷厉风行,完全不念一点点旧情的做派给吓住了,就今天这个情况,要是张大丫现在就去陈家庄告了状,余县令又对陈义辉这些个段家帮扰乱社会安定的地痞恨之入骨,陈平非带着人借惩治地痞为由将陈义辉杀了不可。 第九十八章 出落河县(五) 第九十八章出落河县(五) 日落时分,再说陈义辉出了聚来客饭店,直接向北而去,经过县衙,不过陈义辉并没有进去,而是绕了几个巷子,十字巷走到底,来到一个十分偏僻的位置,陈义辉上前一轻两重的敲了三下,随即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厮探头探脑的开门:八爷来了啊,胡大人正在里面等着呢。 走进后院,绕过水池假山,再穿过几个过廊,陈义辉熟门熟路的来到正房靠西的第二间大门,推开大门,里面陈设简单,两排书架,墙上挂着三张字画,还有一张上面放着一个墨迹都没有干透砚台的书桌,一股股书香气息迎面扑来。 不过房间里并没有一个人,透着一种儒雅般的宁静。 径直走进去,来到左侧的矮塌,陈义辉伸手在一个隐蔽的位置按了一下,随即那矮塌的木板弹开,露出一个黑森森的通道。 陈义辉也没犹豫,径直大步往里走。 来到地下,和上面相比,简直另是一番天地,里面灯火摇曳,四璧荧若琉璃,脚下的地板更是光亮可鉴,过道上全是清一色的红黄二色的彩纱轻垂,活脱脱一座奢华,又充斥着淫迷气息的地宫。 再向前走上百十余步,隐约可以听见地宫深处有女子娇踹的声音时隐时现,这声音犹如跗骨之蛆,不停在地宫里回荡不休,似乎很远,又似乎美人就爬在耳边吐气如兰,直勾的人心里阵阵发痒,本心难固。 一路撩纱前行,走到尽头,这娇踹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晰,眼前视线开阔,正好看见一个白发披肩,皮肤年老松弛,只穿了一件贴身纯白绸衣的男子正一左一右的搂着两个衣着透明的女子躺在一张不长的矮塌上。 视线再一转,又见左手边的地方,又有三个身材火辣,满面淫/色的女子正围着一个精壮男子。 义辉来了啊? 那白发老迈的男子随手在旁边一个女子胸上捏了一把,随即说道:先说事情,你过会儿再玩,今天段七他们新送过来的,滋味儿还不错 陈义辉的目光在那群女子身上扫过,说道:禀胡大人,我爹那边已经说好了,到时候他会配合咱们 呵呵 胡长吏轻笑,起身走了几步,目露寒光,嘴角弯出一个阴狠的弧度:一个小小的家奴,也敢动我胡长吏的人,胆子可真不小啊,老夫要是不动他,他还真不知道这落河县城里到底谁说了算了,这条猪都养了五年了,也是时候该杀了过了肥年了 哈哈胡大人忍辱负重,示敌以弱,这一招高明 陈义辉拍了个马屁,随即眉头皱了一下,有些担忧道:虽说那小畜生过些时候要去州府参加府试,是咱们拿下陈家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余佑章这边不解决了,咱们也难以动手啊,余佑章可是处处护着那小畜生的! 哼 胡长吏阴森森的吐了口气:要不是因为余佑章这个蠢货处处护着那个小杂碎,老夫又何至于五年了都没动那小畜生一根汗毛,还处处让着他 是啊! 陈义辉又道:这余佑章可是在朝中有大靠山的人,咱们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事儿难办 哈哈哈哈哈哈 胡长吏仰头连续狂笑了三声:老八啊,不是本大人说你,亏你也是在官府里当过差的人,要动余佑章,可不能用咱们对付那些地主豪绅的手段,官场,还是得用官场的规矩来解决,一吓二闹可行不通,要动陈家庄,先除余佑章,只要没了那个小畜生为余佑章出谋划策,老夫这一次非整得他余佑章万劫不复,他不是要搞民生,富百姓,当一个名留青史的好官吗?好,既然他要钱,那咱们就给他钱好了 哦 陈义辉眼睛一亮:胡大人看来心里早已经有了妙计,小的为胡大人马首是瞻,孝犬马之力 哈哈 胡长吏再一次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搂草打兔子,光是一个余佑章和陈家庄怎么够,杨家早已经是名存实亡,五年前蜀州杨家三少爷到咱们落河县,后来在回去的路上死在了土匪手里这事件已经让蜀州的杨家不在庇护他们了,这一次咱们将这块儿肥肉也一块儿吃了吧 听胡大人安排 哈哈这事儿咱们过会儿再详谈,来来来,本官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王一挂王将军 王一挂王将军,正是那旁边享受着三女伺一男绝好待遇的精壮男子。 当然了,杨九没在,若是杨九在的话,定是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这人正是前天他带着陈苏苏在客聚来饭店玩闹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还夸过他功夫好俊那三个商人打扮的男子中的其中一人。 胡长吏卧薪尝胆,密谋陷害余佑章夺取陈家庄和杨家产业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城外的陈家庄这边,一转眼,又是一天过去了。 陈平是一个很执着的性格,既然答应了余佑章这一次要去参加府试,那就不能在这么闲着了,虽然之前在杨家当下人的时候在藏里也看了不少的书,可这参加科举,不是儿戏,也得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就在当天晚上,陈平和老娘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了临阵磨枪,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又爬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庄子里打鸣的公鸡叫哥不停,外面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太阳还没有爬出天际线,陈平恍然,又是新的一天。 想来是老娘半夜进来给自己搭的一床被褥,陈平伸了个懒腰,将搭身上的被褥叠好放回床上,接着又去正房这边吃早饭的时候瘸着半天腿的黄老头来了:二狗啊,庄户里的人都在问,前天我给你说的那个事情。 哦?粮食卖不卖的事儿? 陈平放下手里的碗,有些含糊不清。 黄老头道:就是这事儿,昨天你和余大人一直在说事情,我也就没擦上嘴,庄户们又来问了,要你今天今天一定要给个准话 第九十九章 出落河县(六) 第九十九章出落河县(六) 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按理说这么高的价格,一转手可就是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陈家庄这些年可都是种陈平培育出来的新品种,粮食产量自然比别的地方高了两倍不止。 粮食这个东西,得分怎么来看,缺粮的时候价值万金,可当真多了起来也是让人为难的事情,放到家里,得发霉腐烂,到最后就砸自己手里了,分文不值。 想到这些,陈平来到院子里缓缓踱了几步:黄叔,你告诉长生和福久他们几个,每一户家里最少也得保证一年的存粮,如果还有多余的,那就卖了吧,如今的粮食的价格还算不错,谁能知道明年的粮食价格到底是涨还是降呢 好勒 黄志拖着一条瘸腿一歪一歪的出陈家大院告诉庄户们陈平的决定去了。 家里没看见老爹陈定山,想来又呆缫丝作坊那边去了。 来到正房这边,大堂里爬桌上呼呼大睡的大肥猪睡眼惺忪的扭头看了一眼陈平,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随后又看了一眼那个罩着蚊帐的悬空小木床,见里面的小人儿还睡得香甜,虎妞的眼睛又闭了下去,就连丫鬟放到它嘴边的美食看都没看上一眼。 秋天的早上已经有些凉意,陈苏苏是个不安分的主,两条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短腿亮在外面,虽然闭着眼睛,可嘴里还在卟嘟卟嘟的吹着泡泡。 陈平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去将小妹的被子牵来盖好,随即又轻手轻脚的去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一个妇人正在低头认真的纳着鞋底,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这妇人抬头笑了一下:老大来了啊!起这么早干啥,赶紧回去再补个觉,这眼看着就要参加科考了,不休息好了怎么考? 呵呵田里和造纸厂的事情还没忙完,这两天我抓紧安排一下,造纸厂倒也没什么,按照老样子走就是了,主要是还是试验田这边放心不下 陈平拉了一根凳子坐下,恍然间发现老娘的脸色有些憔悴,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多了几丝鱼尾纹。 陈平看得心里有些不闹忍,上前抢过了老娘手里的鞋底: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叫人去城里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好好的纳鞋底干啥?你要是有个好歹,回头我怎么跟二弟和三弟交代? 没事提那两个白眼狼干啥?送个虎皮坎肩没我的份也就算了,偏生连你这个大哥的也没有,那两个没良心的才不关心老娘的死活 老娘满肚子的飞醋,还是执着的将陈平手里的鞋底抢了过去,随即又道:请什么大夫,娘就是昨晚没休息好而已,你要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回屋里温习功课去 都怪你不好,这些年老是叫裁缝铺的人到家里来做什么衣服,害得娘的手艺都生疏了,你看看,熬了整整一晚连一双鞋底都没做好 呵呵都是儿子不好,这总行了吧 陈平温和的笑了起来,转身给老娘倒了一杯茶递上来:这不想着要走了嘛,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娘呢,心里有些放不下,过来和娘好好说说话 老娘的眼睛红了,两滴眼泪刷的一下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娘的好儿子,娘知道你担心啥,都怪娘和你爹没用,要不是因为我两拖累,你又何至于五年了连出一趟远门都不敢去,余大人早给我说过了,当年杜大人想要带走的人并不是你二弟,而是你 切 陈平打了个哈哈:你一天听余大人哪些不着调的话干啥,再说了,二弟三弟和我还不都是你生的,一家人,还说这些干啥,我就乐意守着你和爹,看着苏苏一天天快快乐乐的长大,再看着你和爹两人好好的一起白头到老,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傻儿子,我的傻儿子 老娘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不过心里还很开心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儿子长大了,终究还是要离开娘的,哎哟,你看看娘这没用得,纳个鞋底还能扎了手,想当年我一年可是要纳数不清的鞋底,你爹的,你的,老二的,老三的,可全都是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陈平听得心里一酸,当年在杨家做家奴那会儿确实过得很苦,一家人的工钱每月都要按时寄给陈昌贵,老爹顶着掉脑袋的危险偷偷的藏一些粮食换钱,老娘则是没命的做完了主家的活儿,又在外面接一些缝缝补补的伙计来做,若不是这样,哪里又他陈平的今天,或许,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就直接饿死在床上了。 娘,我就喜欢娘做的衣服,这一次我再好的衣服都不穿了,回头就穿着娘做的衣服去给你考个状元回来 既然是老娘的一番心意,陈平也就不再劝说了,别惹得老娘不高兴。 起身往屋外走了两步,来到门口,忽而又听老娘叫了一声:老大 陈平转身:娘,你说,我听着呢 老娘一脸的神往之色:你说老二和老三得有多高了啊? 刚才还骂白眼狼呢,这就又开始念叨起来了。 陈平白了老娘一眼:别担心,讨媳妇还早着呢,这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有我这个大哥在呢,回头你和爹就等着抱孙子吧 鞋底子嗖的一下就飞了过来:这事儿没得商量,我管定了 和老娘聊了一会儿天,出了房间,陈平依旧是一阵阵的心绪不宁,这种感觉,完全和五年前遇到杨五毁坏藏的时候如出一辙。 总感觉自己这一次出远门,一定不会太平,可无论陈平这两天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既不知道这种强烈的感觉是有危险在一步步向自己的家人逼近,还是在向自己逼近?又或许,是小武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 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毫无头绪,可陈平深深的知道,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看着苏苏一天天快快乐乐的长大,看着老爹和老娘和和睦睦的白头到老,在看着小玉和小武娶妻生子,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地位,还远远不够,余佑章不可能护自己一辈子,这个科举,非参加不可,这个落河县,也是非出不可! 第一百章 出落河县(七) 第一百章出落河县(七)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夜空迟迟归。 天大亮的时候老娘嫌屋里的光线不好,抱着一个装满了针线的盘子移到了院子中间一棵梧桐树下的石桌上来。 陈平一直心绪不宁,也没心情去试验田那边忙活,去了自己的书房里取了一个象棋的棋盘抱在怀里,从院子里经过的时候正房那边摇着屁股慢慢悠悠的走出来了一头大肥猪冲着自己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 娘,小妹醒了 陈平冲着梧桐树下的老娘叫了一声。 老娘放下手里的针线,还没来得急起身,立刻就听见里屋传来了陈苏苏哭闹的声音:娘娘你在哪里,我要娘 这死丫头,怎么就老长不大呢,人老三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孩子头了 老娘着急忙慌的朝里屋跑去,嘴里还不停的嘀嘀咕咕埋怨。 陈平冲着老娘的背影咧嘴笑了笑,没在理会,径直出了自家的院子,一路穿过整个陈家庄,来到了庄东头的那棵大槐树下。 放下棋盘,再将棋子一颗颗的放好,便安安静静的在大槐树下坐了下来。 宽阔的落苍河从眼前流过,成群的白鹭滑翔着落在河边,静静的等着冒出水面的鱼儿,庄户们赤着膀子忙碌在落河两岸遍地金黄的稻田里,微风吹过,大槐树的树叶满天飞舞,金秋是一个彩色的世界,有一种祥和,还有一种收获的喜悦。 仿佛被人施加了定身法术,陈平这一坐,便整整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仿佛化身成了大槐树下的一座雕塑,他一手托着下巴,面做思索状,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只有十七颗棋子组成的一个残局,头顶已经垫满了厚厚的树叶他也恍若味觉。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从田里回来的庄户们远远的看见坐大槐树下一动不动的陈平,全都默契的远远就绕开了。 不懂事的孩子想上去玩闹,老远就被自己的爹娘一巴掌抓了回去:大少爷正想事呢,你们几个小兔子今天谁都不准过去 被呵斥的孩子哦了一声,乖乖的不再闹腾,只是远远的盯着大槐树问:爹,大少爷想什么呢? 能让大少爷来这里思考的事情,当然是让咱们陈家庄越过越好的大事儿了 孩子又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这些年,不仅庄户们习惯了,就连孩子们都习惯了这种特殊的现象。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翠绿长裙,美得及不真实的女子来到树下,她的脚步很轻,以至于专注于想事情的陈平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目光里带着几分嗔怒,带着几分不舍,带着几分期待,但最多的却是美眸伸出那似水柔情的温柔。 她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玉指,一片一片的轻轻拾去陈平头顶上的树叶。 拾完了,树叶又掉落! 她的笑更迷人了几分,乐此不疲,似乎很享受这种可以近距离看着他认真的样子。 风吹来,卷起一阵醉人的香风,陈平扭头,才豁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他咧嘴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来的? 陈平的动作吓得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一个人下棋啊? 恩 陈平点头,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臭棋篓子,下不好,但又偏偏爱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我杀一盘? 我?你?邀我下棋? 杨妍娥激动坏了,五年了,他第一次这么近和自己说话,也是第一次没有用陌生人的语气。 可惜,激动过后,她的脸色又黯了下去,有些愧疚,连连摆手:我不会下棋,不过我可以学,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再陪你下怎么样? 呵呵好啊! 陈平的目光从杨妍娥的脸上移开,那只手又习惯性的拖着下巴,另一只手终于抬手移动了一颗棋子:车一进四 看见陈平的目光这么随意的从自己脸上移开,杨妍娥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说道:听说你要参加今年的府试? 恩 陈平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手在棋盘上连下了五步,然后才说道:连你都知道了,看来这事儿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杨妍娥何等聪明之人,当然听得懂陈平这是话里有话:你放心的去考,陈家庄是你的心血,我帮你守着,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让陈家庄有事的 你? 陈平抬头认真的看着她,声音停顿了片刻,接着又摇了摇头:你怎么就知道陈家庄会有事? 这 杨妍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色:无意中听见我爹说的,他整天都念叨着陈家庄是我们杨家的,当年是被你骗走了 怎么能是骗呢? 陈平一脸的无辜,随即咧嘴一笑:你这可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就不怕我回头告诉杨老爷去? 咯咯 杨妍娥笑了,声音依旧如原来那么好听:你不会的 呵呵 陈平笑了笑:你还是如原来那么聪明,怎么,这算不算是欠你的第三个人情? 杨妍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要是这也算,那我杨妍娥的人情也太不值钱了 说到这里,杨妍娥的声音顿了一下了,接着又道:不过说句实话,这些年陈家庄崛起太快,俨然已经是一块别人眼中的肥肉了,你这些年在城里也得罪了很多人,你这人智计颇多,下手也够狠,你在的时候就不说了,大家都避着你,让着你,不过这眼看着你就要出远门了,大好的机会就放在别人眼前,就连我爹都能看见,又何况别人呢? 哦 陈平的眼睛再次一亮,似乎找到了一直心绪不宁的原因。 这杨家大小姐素来聪慧,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当年蜀州的杨家三少爷到了落河县,后来半路死在了土匪手里,这两个杨家闹翻,落河县的杨家再无依仗,就这样的情况下,落河县的杨家还依然不倒,雨南卫大军的军粮生意不减反增,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了。 陈平问道:那依你所言,想要对付吃我陈家这块大肥肉,如果是你,你又该怎么出手呢? 杨妍娥俏脸一寒,再一次释放出陈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斩钉截铁道:兵法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就是陈家庄的王,如果是我,这第一步就是要半路截杀于你,拿你的尸体,三天两头的给叔和婶送只胳膊送条腿,你说叔和婶这陈家庄是交?还是不交?就算余大人拦着又能怎么样?还能奈何你情我愿的事情? 再说了,如今距离咱们落河县六百里开外的广汉地区不正在闹民乱吗?半路死个赶考的学子,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第一百零一章 出落河县城(八) 第一百零一章出落河县城(八) 果然不愧是当年的那个杨家大小姐啊,目光和言辞都依然是那么的犀利,你要是看见她貌若天仙的外表就以为她是一个弱不禁风,需要人呵护的女子,那就完全是大错特错了,到时候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听杨妍娥说完,陈平咧嘴笑了一下,脑子里顿时念头通达,抬手一口气就下了整整五十四步,一直到摘了棋盘上黑方的将,这才开口说道:野蛮,粗鲁 杨妍娥翻了个白眼,直接不容置疑的说道:我又不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哪来什么粗鲁不粗鲁的,这事儿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说着,她的眼角向左边斜了约有五度的倾斜角,陈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就看见不远处正站着百十来个精壮结实的汉子,为首的二人,俨然正是当年在陈家庄这边养猪的侯二刀和华六。 这是什么意思? 陈平问道。 杨妍娥嘴角一弯,有些小得意:当然是护送你去州府赶考的 我去!陈平郁闷了,原来这丫头是有备而来,顿时一脸的苦笑:你这弄得是赶考还是去打仗啊?再说了,要是真有人要在半路截杀,你这百十来个人能顶什么事儿? 哼 杨妍娥依然坚持道:你放心,他们都是死士,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护送你去科考回来,我给他们全家人都还良 心意领了 陈平含笑,余光一瞄,顿时又看见右手边一个子不高,右脸上长着三颗黑痣,约有十七八岁的男子身后带了四五百个清一色精壮的汉子站在远处看在这边。 见陈平的目光看过来,那领头的男子说道:大少爷,我们护送你去赶考 扯淡,你们来瞎凑什么热闹 陈平大袖一挥:粮食不用收,婆娘儿女不用看,造纸厂那边不用上工吗?全都给我滚蛋 冲着那边呵斥完了,陈平这才扭头看向杨妍娥:你看,我陈家庄如今也是有两千来口人的大庄子了,若真要人护送,又何必劳烦你来出人 杨妍娥也是个倔脾气,冷冷的哼了一声,站身来径往落河县的方向走,来到侯二刀几人跟前,她又大声说道:你们给本小姐听好了,从今天起,一直到陈家庄的大少爷科考完之前,你们要全天候十二个时辰不让他离开你们的视线,他要是回来的时候掉了一根头发,你们也不用回来了,本大小姐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一如既往的凌厉,这口气,恍如又回到了当年陈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一声把眼珠子扣了的场面。 百十来个杨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家奴全都齐声声的应是。 随即,杨妍娥又转身对着陈平笑了笑:记得给他们管饭哦,咯咯 做完了这一切,杨妍娥的心情好像前所未有有的好,一蹦一跳的朝回落河县的方向去了。 不一会儿,沿着河堤往上的羊肠小道上又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一个看起来有些傻愣愣的,脸盘是普通人两倍那么大的丫鬟,这丫鬟的背上背了好大一堆的书,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这副妆容,和当年那个浑身透着机灵劲儿的小溪简直美法比。 来到陈平面前,这丫鬟噗通一声放下了背上的东西,也不擦汗,有些木讷的说道:书,我家大小姐让送给你的书 说完,这丫鬟大咧咧的拍了拍手,也不管陈平收不收,又转身走了。 这一下,可弄得陈平没脾气了,先送人,又送书! 陈平有些无语了,朝着站远处不敢靠近的侯二刀眼睛一瞪:怎么着?刀哥,还要我来请啊,还不赶紧的将书拿上跟我走? 侯二刀打了个哆嗦,对于陈平,他可是心有余悸的,陈平当年的那一句整个杨家庄都会是我的豪言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可侯二刀感觉犹在耳边,这一次杨妍娥叫人来护送陈平去赶考,他侯二刀也是第一个自告奋勇报名的,当然了,他的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跟着陈平混,怎么着也比在杨家混有前途。 一个人出去,带着一大梆子的回来。 进屋门的时候又看见黄老头端着一碗面坐在门槛上吃得那是一个陶醉。 黄叔,安排一下,都是熟人,不用我一个个的介绍了吧 说着,陈平径直往里走,可走了几步,陈平的脚步又顿了一下,转身道:咱们陈家不养闲人,黄叔你安排完了他们的住宿,下午全拉地里收粮食去,对了,吃完了饭你和九叔到我书房里来一趟 从杨家出来之后杨九开始变得深处鬼没起来,陈平的话音一落,顿时就见杨九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二狗,想透彻了? 陈平的目光看了一眼杨九跳下来的屋顶,随即笑道:想通了,多亏了杨家大小姐 说着,陈平转身又开始往里走,杨九立刻跟了上来:大小姐说得有理,这些年咱们树敌太多,别看平时秦家,段家哪些人平时都对咱们服服帖帖的,可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恨咱们呢,回头你赶考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陈平愕然:九叔,不老实啊,你偷听了我和大小姐的谈话? 嘿嘿 杨九笑道:是你想事情太入神了,我一早就在那棵大槐树上的 哦? 陈平大喜:恭喜九叔,你这功夫又精近了哦,都摸到我头顶上来了,我竟然没发现你,回头咱两再比划比划,看看我还能在你手里走过五十招不 切 杨九不屑道:五十招?以前一直让着你的,不然你最多能走过十招 九叔你什么时候和你那死胖子师父一个德行了,不吹牛不会死人的! 哟?怎么着?比划比划? 谁怕谁? 陈平也是想通了心里的事情,一身轻松,二人来到二进院子中间的开阔地,杨九扔了一根齐眉的过来,陈平原地一跺脚,腾起五尺多高,凌空接了木棍,空中打了旋,顿时直取杨九心口而去:四肩平齐个中奇,神出鬼没不易知 哈哈夺心棍 杨九侧身避过,一棍拨开陈平的攻势,当即拦腰一扫逼得陈平后腿,他手里的棍子又以一个奇怪的弧度下戳上压,搅得股股破空之声:伏虎头高不易推,挨梢急进莫回头 岂能你说不回头就不回头 陈平脚下生根,以地做弓身做弦,使出一招弓弦的巧劲,身子再一次拔空而起:海大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以进为推 二人你来我往,一转眼,便是十招过去。 只可惜,杨九说是十招,就是十招,连一招多余的都没有,陈平手里的棍子被搅飞,杨九一招封喉棍已经到了喉咙口,没了办法,陈平也就只能缴械投降了:没意思,你让我再玩十来招会死啊? 嘿嘿 杨九收棍而立:要让你知道你的功夫还差得很远,这次出门,得带我去 旁边的丫鬟见势送上来一张擦汗的抹布,陈平一边擦着汗,一边往里走:你也跟着瞎起哄个什么劲儿,你跟我走了,家里怎么办? 将抹布递给旁边的丫鬟,陈平接着又道:放心吧,我这功夫不如你,脑子可比你好使,对了还劳烦九叔你去一趟县衙,请余大人在亲自过来一趟 哦?要余大人亲自过来,咱们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想什么呢,敌在暗,我在明,敌人没亮明身份之前,咱们动谁去?咱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陈平笑得一脸的狡黠,见杨九已经转身欲走,陈平接着又说道:余大人不是正缺钱吗,要是余大人问你起来,你就说有人给咱们送钱来了 杨九刚刚一出门,又见大门里哭哭啼啼的冲进来了一个小妇人:三婶娘,三婶娘在家吗? 大嫂这是咋了?可是大哥又惹你不高兴了,给四弟我说,我帮你揍他去 不料,这小妇人压根儿就不理会陈平,一声声的三婶娘叫着直接就冲里屋去了。 陈平面容一滞,正要说话,接着又听后面有人喊道:四弟 扭头一看,却是陈洪堂哆哆嗦嗦的从后面跟了过来。 大哥这是咋弄的? 是,是,是二叔,二叔昨天到店里来了 卧槽!你是吃粪长大的啊!没卵蛋的东西 陈平一听陈洪堂说完,顿时就怒了:侯二刀,带上人,抄家伙,杀人去 第一百零二章 出落河县(九) 第一百零二章出落河县(九) 县城都翻了个底朝天,陈义辉显然是早有准备的,直接躲耗子洞里不出来,可怜了陈义安又遭了无妄之灾,被陈平带人从戏园子里拖了出来暴揍一顿。 到手的钱还没得急花,又被陈平抢了去。 陈义安鼻青脸肿的躺在戏园子外面的巷子里,看见着陈平带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离开的背影,他心里一阵阵的悔恨:老子这手怎么就这么贱呢,要是早一点花光不就好了,钱还没花着,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没抓到陈义辉,一肚子火在陈义安身上出了一些,陈平也没那么愤怒了。 从戏园子的巷子里出来,陈平的脚下一滞,却是一个跪着都齐胸那么高的女子正拉着他的一条裤腿哀求:哥能给我点吃的吗,我娘都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算我求你了 这女孩儿眸光清澈,从脸蛋的轮廓来看,倒也有几分美人儿痞子样子,不过脸蛋上全是黑色的污垢,看不清她的皮肤到底如何,说话间,陈平可以看见她嘴唇干涩龟裂,看样子她也有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小熙,你给我回来,娘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咱们唐家子女不求人,娘就算饿死了也不吃你给人下跪要来的饭 唐家子女不求人!好大的骨气! 人可以穷,尊严不能丢,陈平听得心里微微有些触动,顺手丢了一大块儿银饼子给面前乞讨的女子,便不在关心,大步向前而去。 走了几步,那身后的女子又追了上来:哥你贵姓? 陈平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直到人影都已经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才听见陈平两个字遥遥的传来。 陈平 那女子的手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银子,喃喃的重复了一句。 从主街过来,一路前行,陈平才恍然间发现,这落河县城里流离失所的人当真是越来越多了,和陈家庄比起来,简直不知道严重了多少倍。 既然来都来了,也就不用余佑章再亲自去陈家庄那边了。 来到北城这边的县衙,守门口的衙差是认识陈平的,上前问了句话,那衙差说:余大人不在后衙,去了成北郊那边的粮仓去了 粮仓,又称为官仓,为了保证储存的粮食不会腐烂变质,一般会选择向阳通风,位置比较高的地方来建。 哦,那今日升堂的人是何人? 陈平顺口问了一句。 那衙差回道:是县丞胡大人 这县令当得,到底是县令是县令,还是县丞是县令啊! 陈平对这余佑章简直近乎绝望,你说你一天忙也就算了,可总这样抓不住重点的瞎忙活,城里的难民都已经快泛滥成灾了,你到底是忙的个什么劲儿! 没有办法,陈平又准备起身向外面城北郊而去,可刚刚走了几步,顿时又看见几个地主豪绅打扮的中年男子唉声叹气的从县衙里走了出来。 哎!咱们三阳镇的任务又增加了,每月最少十起 伍镇长,你们三阳镇好歹也是大镇,每月拉十个家底在一百两以上的富户出来打官司应该不是太难吧! 高兄,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这县丞大人在咱们落河县城里任职快整整二十年了,这能搜刮的,可不都搜刮光了嘛,这要是前几年也就罢了,可这两年是越来越难办了啊,特别是今年,饥荒闹得厉害,佃户们造反,地主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一人群人唉声叹气的离开,陈平赶忙走上去给刚才说话的那个衙差丢了两块银饼子过去,问道:他们怎么回事? 这衙差巅了巅手里的银子,笑道:他们啊,胡大人给他们每个镇下了官司的任务呢 哦? 陈平皱眉:怎么这官司还兴下任务的?百姓有冤屈,自己不就来衙门告状吗! 这衙差嘴角一歪,有些不悦道:陈平啊,看你这些年对哥们不错,今儿个哥们才给你说,百姓打官司谁管啊,穷光蛋一个,咱们才懒得费那功夫,咱们胡大人要的是富户们来大官司,那性质可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 陈平问道:没人打官司不是还乐得清闲一些吗? 衙役一脸苦相的说道:这些年朝廷年年打仗,国库里早就没钱了,再说了,就算国库里有钱,咱们的俸禄还不是少得可怜,这胡大人还不是为咱们大家伙儿考虑嘛,不叫那么富户们来打官司,咱们的俸禄从哪里来? 哦?这又是什么个道理? 那衙役理所应当的说道:当然是吃了被告吃原告啊,钱自然就有了 草!够黑啊! 陈平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过嘴上还是笑道:那要是这么说,胡大人还是个好人咯? 衙役道:那是当然,胡大人这不也是为了兄弟们穿衣吃饭的事情用心良苦嘛,只有要他多多受累一些了 聊不下去了,这都是特么的哪门子的歪道理,连个守门的衙役都说胡长吏受累了,这话还怎么说下去? 不能再耽搁了,余佑章再这么下去,恐怕是只有直接被那县丞胡长吏完全架空的命了。 匆匆忙忙的往城北走,还没走出城门,迎面就看见了余佑章一脸笑呵呵的从城外进了成来,冲着陈平打招呼:陈平,你怎么来了,不在家里好好温习功课? 怎么又不在衙门里? 看来余佑章的心情很好,喜滋滋的来到陈平面前,直接拉着他的手说道:衙门里有胡大人看着呢,能出得了什么事情,陈平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有钱修基础设施建设了,咱们落河县全县二十五个乡镇,今年最少可以修完十个! 十个乡镇的农田水利设施建设,这可是一笔天大的款项啊!没个几万两银子想都别想。 几万两银子,折算成陈平穿越之前的rb其实也没有多少,也就几千万而已,这作为一个县城府衙民生工程投入,其实一点都不算多。 陈平问道:这么快就在朝廷里要到钱了? 余佑章得意的说道:朝廷年年赔款,国库里哪里还拿得出钱来,我这不是寻思着咱们的秋粮马上就要入仓了吗,我刚才带了几个粮商去官仓那边看了一下,把往年的旧粮给卖了 什么,你把官仓的粮食给卖了? 陈平差点没被雷晕过去,尼玛敢不敢再抓不住重点一些,街上都全是难民了,你还去卖官仓的粮食! 陈平被噎住了,余佑章还以为他被震惊的,接着又满脸欣慰的说道:可是卖了二十五文一斤啊,三万多旦粮食,卖了整整八万两银子你算算这笔账啊,只要咱们敢在明年的春种之前将基础设施修建好,整整是个乡镇的粮食都会增产三成,又得救活多少百姓,挽救多少个因为饥饿而背井离乡出去逃荒的家庭啊! 卧槽!你特么眼前的百姓都快死绝了,你给我说明年要救活多少百姓? 第一百零三章 出落河县(十) 第一百零三章出落河县(十) 陈平快疯掉了,激动的抓着余佑章的肩膀:粮食已经运走了吗?不会这么快吧,那可是几万旦的东西,就是搬运也得要几天吧! 余佑章笑道:哪里这么快,这可是官仓的粮食,可是要签订正式买卖合约的,以便朝廷的监察使以后好查阅 呼 陈平抚着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还没签合约,这事儿就好办了,这个合约由我来弄,明天我会亲自过来,到时候余叔你只管来和那些商人签字就是了 余佑章一脸的茫然,弄不明白陈平到底要搞什么鬼,不过还是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等读书之人,最讲究信誉,你可别让我成为言而无信之人 呵呵 陈平打了哈哈:哪儿能啊,既然你都说了要卖东西,小侄哪里还能说个不字 说到这里,陈平将话题一转,凑到余佑章的耳边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帮余叔你赚钱的好办法,我给你做饵,到时候余叔你安排人在半道抓获 听陈平说完,余佑章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厉声道:谁敢动你,别说本县不答应,就是李大人也不会答应 呵呵 陈平笑了笑拉着余佑章往回走:这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何不试上一试呢,再说了,常言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余叔你这都为了百姓的事情,被逼到卖官仓的粮食了,不是小侄我说你,你看看咱们落河县城里如今越来越多的难民,有这闲工夫,咱们还卖粮食做甚,咱们只要拿些粮食出来,管顿饱饭,让难民帮咱们修建利国利民的基础设施建设,大家都落下了好,又何乐而不为 啪 余佑章猛得拍了一下额头,双眼放光:还是你这脑子好使啊,子曰:今之茶,什五为奸商驵狯私通贸易,而所得之马又多尫病残疾,不堪骑乘者。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我这怎么就成了奸商了呢,要不是因为看见余叔你为了银子的事情都愁到卖官仓粮食的份上了,我这才不将主意打到灾民的头上去 陈平一阵恶寒。 当然了,出这个主意,主要是还是为了余佑章好,别一整天忙忙碌碌的,百姓还在受苦受难,到头来好处都让胡长吏捞走了,骂名却全是余佑章的。 此举虽然有利用灾民之嫌,可不管怎们说不会有再多的人饿死,余佑章又可以一箭双雕,既得民心又得名声。 余佑章虽然有些迂腐,不过在陈平苦口婆心的开导之下,也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按照约定,第二天的时候陈平便亲自过来一起和余佑章去签订了买卖官仓粮食的合约,下午的时候便要起程赴州府的科考了。 那家伙,不就是去考个秀才而已嘛,黑压压的,城东码头这边简直站满了一两千人,陈家庄的庄户们几乎是倾巢出动,这阵势,送一个赶考的学子,可是亮瞎了路人的狗眼。 望着河面上一条不大的客船,老娘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大啊,好好的考,别担心家里,家里有娘呢 陈苏苏早就哭成了泪人,非说要陈平带着虎妞一起去科考,陈平弄不明白带一头猪去科考这是要自己考中呢还是考不中的意思。 可是把虎妞累坏了,好不容易从河面上爬上来,又被小妹一脚踹进了河里,咕噜咕噜的喝了一肚子的水,游得累了,干脆就爬河岸边任由陈苏苏怎么踹都不动了。 当然了,河岸边来送别的人群里可不全都是庄户们这样一个个全都满脸不舍的样子,也有高兴得热泪盈眶的。 秦家的家主长长的叹息:终于是将这尊瘟神送走了 旁边的秦家管家说道:老爷,咱们的人已经在三天之前就在去往州府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好了,您就放心吧,只要他一出了咱们落河县的地界,一上岸,咱们就能要了他的命 当然了,正如杨妍娥所言,打陈平主意的可不只有秦家一家,还有城东的段家和城西的黄家。 看见河面的上的小船越走越远,黄家的管家有些急了:老爷,咱们就这样让他走了? 黄家老爷目视着河面上渐行渐远的客船,有些惋惜道:那不然怎么样呢,城北的秦家,城东的段家,还有城南的杨家,可都巴巴的等着今天等了整整五年呢,这杯羹还有咱们分到的可能吗?算了,回了吧,我看这小畜生也最多活不过三天了,安心等着他报丧的消息吧 杨妍娥没想到陈平会走得这么快,等她得到消息来到河岸边的时候送行的人群早已经散去了,河面上更是连个船影子都没见到。 气得她直跺脚,朝着河面大喊:陈平,你个混蛋,就这么怕见到我吗?有种你就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众人猜测的这样,就在陈平离开之后的第三天,县令带着大批的官差冲进秦家的大院抓了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案子,只是旁敲侧击的听说余大人简直气糊涂了,秦家连赶考的学子都敢害,这可是要造反,和朝廷过不去,过了很久之后才听秦家的老爷说那这一次可是整整花了二十万两才买了一个平安,几乎掏光了秦家所有的家底。 又过了两天之后,城东的码头上又是人潮涌动,要送的人依然还是陈平,黄家老爷搞不懂那个混账到底是在闹的那样,怎么送了一次又一次,然而,第五天的时候,黄家又得到消息,说是段家的人也被余大人抓走了,和秦家的结果一样,要么拿钱消灾,要么家破人亡。 知道这一刻,黄家的人才深深的体会到,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可不是闹着玩的,在落h县这一亩三分地,即便你在朝中有再大的关系,说到底,还得要看县令老爷这个白里侯的。 直到这一刻,黄家老爷才意识到,那小畜生是在那大家逗着玩呢,奶奶的,哪里有去个赶考,去了一次又一次的道理。 又是三天过后,据说城东码头这边的落苍河边又聚集了两千多人,又是在送陈平去赶考呢,这一次黄家老爷是打死都回去了。 黄家的管家断定这一次肯定是真的,赶忙跑回家禀告自家老爷:老爷,这一次肯定是真的了,咱们要不要派人去半路截杀这个小畜生! 黄家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猪啊,没看出来人家是在设局让咱们往里跳吗?还要让老子派人去杀他,你是嫌我黄家倒的还不够快是不是? 管家心有不甘:老爷,事不过三,这一次肯定是真的 你给老子爬,我有理由怀疑你是那小畜生派到咱们家里来的细作?少给老子出这些馊主意 与此同时,城东码头的落苍河这边,连续送了三次,不仅老娘不哭了,就连陈苏苏都不闹了,只是程序化的挥着手:大哥这到底是走,这是不走啊,怎么去了又回来,回来了去? 要你这死丫头多嘴 老娘一脸的骄傲:送你大哥一百次娘也愿意 老娘和陈苏苏的对话不提,再说站在送行的人群最外面陈义安和陈义辉二人,如今完全是哭丧个脸:二哥,这小杂种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昨天我就差点带着爹去了陈家庄,还好没去,不然今天肯定又会被打个半死 哼 陈义辉冷冷一笑:四弟,你急个啥,你告诉爹,陈家庄早晚是咱们的,回头等胡大人收拾完了余佑章咱们再动手,那小杂种爱怎么折腾,都由他去,我还不信他真不去参加科举了 第一百零四章 入荣州(一) 第一百零四章入荣州(一) 从落河县的城东码头上船,顺着河水流上一天的时间,过了牛沉关,便出了落河县城的地界。 俗话说狗浮三江,牛浮四海,意思就是牛的水性是绝好的。 然而,即便是能浮四海那么厉害的牛都要沉在这里了,可想而知,这牛沉关的地理位置是如何的险峻难行。 牛都得沉这儿了,那么船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 宽阔的落苍河面在肉眼可见的急速变窄,河水涨落留下的消落带从平缓的河堤变成了竖立的岩石,两岸高山入云端,大有飞鸟难跃,猿猱愁攀之势。 船家急冲冲的将船靠岸:诸位,前面就是牛沉关了,水流太急,五仗多高的落差,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大家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如今天色已晚,可到前面的竹溪码头修整一晚,明日翻过牛沉关便可以从下面的码头上船,再走上个两天时间的水路,便可到荣州府了。 船家知道多半都是去州府赶考的学子,好多都是第一次出门,所以交代的话也就多说了几句。 也很热闹,由于牛沉关的原因,很多从落河县运送的货物,都要在这里转移一遍,久而久之,这竹溪码头便发展成了一个颇为热闹的集镇。 当然了,也不仅仅是牛沉关这一个原因就能让竹溪码头发展成常住人口超过五万的镇子,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竹溪码头这里是合州,荣州,竹州三交界的地方,往前又是落苍河与赤河汇入江陵江的原因,自古以来都是货物集散之地,商业尤为繁盛。 来到竹溪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戌时左右,街道上灯火通明,并无宵禁之说,倒也有几分不夜城的味道。 由于连续出现了秦家和段家派人在半路截杀陈平的原因,虽然陈平一直说这一次是肯定不会有危险了,可杨九还是固执的跟了上来。 当然了,要陈平带着杨妍娥送过来的一百个人去荣州府参加府试,陈平是说什么也不会这么骚包的,顾及着杨妍娥的一片心意,陈平也就挑了侯二刀和华六这两个看起来很能打的下人一道跟了上来。 大少爷,小的早就听说这竹溪码头热闹,即便是比起咱们落河县城也丝毫不落下风,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侯二刀瞪着一个灯火璀璨,楼上站满了穿着暴露,摇着丝绢招揽客人的窑姐儿就完全移不开眼睛。 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低调,低调懂吗?你是嫌老子死得不够快是不是?深怕别人发现不了我? 虽然陈平推测这一次肯定不会有不开眼的再来伏击自己,可万事还是小心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一次他可没再叫余佑章带人来设套,就他们现在这四个人,虽然个个身上都有些武艺,可想要横冲直撞,也完全不够看啊。 二狗说得有道理 杨九似乎不怎么为女色所惑,眼睛只是在那栋阁楼上扫了一眼就直接移开:正作为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出门在外,还是少生事端为好!你两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他二狗吧,低调总没错 这五年来,陈家有需要外出的生意都是由杨九来办理,几人当中,其实只有杨九有外出的经验。 虽然穿越之前的陈平也有过外出的经验,可那毕竟是时代不同,和眼下的这个武朝是完全不可以相提并论的。 二二二狗 侯二刀和华六都一脸的为难,这可是陈家庄的大少爷啊,出门考个科举还将整个落河县都弄得鸡犬不宁,说句实话,他们心里还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包括陈平在内,侯二刀和华六这三个杨家的家奴可全都是第一次走出落河县城,全是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样子,好不容易见到没有宵禁的地方,四人也没第一时间找客栈落脚,而是在竹溪镇里逛了一圈,又找了个饭店喝了点酒,吃了晚饭才开始找客栈落脚。 可惜,由于赶考的学子太多的原因,陈平找遍了整个竹溪镇都没有找到还有空房的客栈。 大二狗,咱们今天不会只能露宿街头吧? 侯二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陈平瞪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嘿嘿,哪儿能啊,不是还有一个好地方可以去吗?哥儿几个,走这吧 杨九初时还没弄懂陈平这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可看见陈平直奔刚才那栋阁楼的方向而去,顿时就明白了,原来陈平说的好地方原来是哪里。 一出门就有青楼可以逛,可是将陈平激动坏了。 三个土包子,不,其实杨九也好不到哪里去,四个土包子直奔青楼而去。 照理说来了客人应该是好事情,可青楼迎客的龟奴那眼睛可不是盖的,青楼向来都是三教九流出没的地方,龟奴只是瞧了一眼走在前面,穿着及是普通的陈平,又看看华六身后背着的一个书架,顿时就知道这肯定是几个赶考的穷酸学子。 肯定是到这里来也不叫姑娘,也不叫酒水,要一盘花生米就想对付一晚上的主。 花一盘花生米的钱,就想在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看着免费的节目过一个晚上?这事儿谁想想心里能高兴? 这要是别的时间时候也就算了,全当是赞人气了,可今天也是遇到了鬼,这家青楼的大堂里已经来了有整整三桌只吃花生米,不要姑娘,不要酒,免费的咸菜还要人家可劲儿上的客人。 这眼看着又要来这么一群,这事儿谁遇到心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龟奴一瞬间就不高兴了,阴阳怪气的说道:几位客官,不知道你们是要找什么档次的姑娘? 不管是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陈平都是货真价实的处儿,荤没开过,这逛窑子当然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了。 可作为一个男人,你能说自己这是头一次吗?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 侯二刀和华六几个全都看向陈平,很显然,他们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啊! 哦? 陈平挺了挺胸脯,做出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大手一挥,闷头就往里面走:几个档次的都给我挨个儿叫上来,只要我这几个兄弟能看上,什么档次的都没问题,小爷不差钱 当然了,陈平心里还一句话没说,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你叫上来了,我过过眼瘾,不点姑娘,你还能问老子要钱了? 第一百零五章 入荣州(二) 第一百零五章入荣州(二) 还别说,这青楼绝对是男人消遣的好地方,来到大堂,满屋子全是喝花酒的,花姑娘更是一个个卖命的劝酒,有劝着开房,有劝着客人听曲的,反正不管怎么说,那简直是一个眼花缭乱。 更难得的是大堂的中间那个舞台上,此刻正有穿着花花绿绿的姑娘们搔首弄姿的跳着热舞。 这一幕幕的,可是看的侯二刀几个眼睛都直了。 龟奴虽然是一脸的不乐意,可还是拉着个脸跟在旁边,很有职业素养的介绍道:咱们橘香园这里的姑娘分四等 一等姑娘是十三到十六岁的雏儿,不仅精通琴技,还略懂诗词歌赋,一般赶考的秀才相公们比较喜欢,身子干净,能吹能唱,寻欢作乐之余,还能在床上吟诗作对,一点儿都不耽误学习的时间,而且当晚见红,寓意也好啊,红红火火,必定金榜题名,不过价格方面要略高一些,起步价三百两 恩?嫖个娼尽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床上也能吟诗作对?还不耽误学习的时间,玛德,这古人还真是会玩儿啊! 陈平也是听得乐了,升起了几分兴趣,随手扔了一块儿十两的银饼子过去:你接着说 龟奴看了一眼手里的银饼子,立刻喜笑颜开,口若悬河道:这二等姑娘是十五到二十五岁的姑娘,虽然不能见红,可全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吟诗作对更不用说了,而且才艺双全,保证伺候得爷您流连忘返,起步价四百两 恩? 陈平看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到位置了,寻了一个已经有两个人坐着的桌子坐下:怎么这不见红的二等姑娘还反而贵了一百两呢? 鬼奴也不着急,笑了一下才接着又道:和读书人一样,咱们这一行也讲究一个寒窗苦读啊,爷,您你想想,和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吟诗作对,能和一个二十五岁的妙龄女子相提并论吗,再说了,这二十五岁的姑娘会疼人啊,经验丰富,正是黄金年龄,吹拉弹唱全齐活儿,可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可比 恩 陈平听得乐了,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看来每一行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啊,当即点头道:恩说得有道理,这四百两,值 不料,他这一个值字刚一出口,顿时就见桌旁早坐在这里的一人满脸憎恶的说道:下流 下流? 陈平凝目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对面坐着两个皮肤白皙,头戴方帽,穿着一身儒雅长衫的男子正坐在自己对面。 尼玛都进了青楼了,你给我说下流?装清高装这里来了? 陈平当即也没有好脸色了,脸色一沉。 然而还没等陈平说话,那龟奴却先一步开了口:爷,您不要和这两个穷鬼一番见识 说到这里,龟奴的声音顿了一下,老脸一拉,接着又冲那两个小白脸不悦道:我说你们两个穷鬼,咱们橘香园可不是饭店,你们二位占了位置,不点姑娘,不要饭菜,就点了一盘咸菜吃了两个多时辰,现在还要耽误我做生意,看来是非要让小老儿动粗将你们丢出去了 哼谁规定了不能只点咸菜? 其中一个鼻梁上有着一颗若隐若现小痣的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一叉腰站起来,哗啦一下就丢出了一块十两的金子在桌子上咕噜噜的滚出去了老远,颐指气使的指着陈平几个说道:不要扰了小爷耳根子清净,让他们立刻消失在小爷视线里,一群臭流氓 十两金子,和十两银子,很显然,龟奴的心是向钱看的,老脸迷成了一条缝,一脸为难的看向陈平:这位爷,要不小的这就叫人在那边再特意为您加一张桌子! 陈平压根儿就不去看那龟奴,一双眼睛大大的瞪着那说话的小白脸,丫丫个呸的,你让我走也就算了,同是来嫖的,你竟骂老子是流氓,你还装高尚?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儿个嫖还嫖不过别人,这以后还怎么混。 哼 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奶奶的,男子汉,输钱也不俗阵啊,也不在落河县城里打听打听老子是谁,竟然还敢有人和我比钱多! 啪啪啪 陈平直接拍出了三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在桌子上:怎么着,今儿个爷还就不走了,龟奴,给小爷我继续介绍,那三等四等又是什么样的货色 龟奴整天迎来送往的,最愿意看见的就是有人斗富了,当即不做声色的将金子和银票全都收进了自己怀里,不屑的对着那两小白脸哼了一声:这三等的姑娘啊,是年老朱黄,不过才学是越发成熟的这一类,虽然年老色衰,不过也算是属于物超所值的那一类,才艺肯定比小姑娘们强啊,那床上的活儿自是不必说了,唯独就是长相差了一点,起步价五十两 不许再说了 那旁边桌子对面的两个小白脸简直听不下去了,几乎有暴走的驱使,鼻梁上有一颗小黑痣,长相颇为好看,是的,绝对是长得很好看,就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蛋,要是放到陈平穿越之前,绝对不是人妖就是娘炮。 那娘炮一咬牙啪啪拍出了五张银票,声势夺人道:滚,我要他们几个立刻,马上消失在本公子的视野里 啪啪啪 呀喝,还真有人敢我小爷斗富,陈平当仁不让,正好拿出比那小白脸多一张的银票出来拍在桌子上:龟奴,你继续讲,这第四等又是个什么货色 你 对面的小白脸气糊涂:你找屎 当然了,其实说的是你找死,因为带着一些荣州府以东的蜀州腔,听起起来有点像你找屎 哈哈 陈平有些小人得志的扬天大笑:好臭好臭,看不出公子你竟然还有这等雅好 你你给我记着,小蟾我们走 那小白脸气得脸红脖子粗,猛得站起身来,给旁边的另一个小白脸使了个眼色。 随即也不做停留,直接转身就走。 跟在那鼻梁上有颗小痣男子旁边的另外一个小白脸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身子晃了一下,打翻了一个水壶,随即一阵慌乱,触不及防的脚下一滑,向陈平撞了过来,陈平也是触不及防,只听嘭的一声,两人撞到了一起,那小白脸忙着抱歉:对不起,公子,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陈平一脸的茫然,没弄懂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可还没等他发飙,那撞人的小白脸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出大门去了。 哈哈龟奴,你继续说第四等又是什么个货色 见那二人败走,陈平也没在意,当即扬天大笑。 龟奴那一个高兴啊,没想到这几个穿着这么寒酸的学子竟然是这等的土豪,完全是无意中捡到了宝贝,当然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侃侃而谈:这第四等啊,是属于年老色衰,腹中又没有什么才学的一类 卧槽难倒这就是传说中的棒棒鸡?二十文钱一晚上的货色你们也好意思叫价十两 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要说便宜货,咱们这里还有专门给河边的纤夫提供的五等姑娘 当然了,陈平四人也就是过过眼瘾和嘴瘾,当真等那龟奴将姑娘们叫上来的时候,四人全都怂了,没一个当真敢要姑娘,真刀真枪上阵的。 钱已经花了不少,姑娘虽然没叫成,不过也算是长了一番见识,又吃喝玩乐了一番,也算是不虚此行,随后四人要了房间睡下。 可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穿衣服的时候,陈平顿时就全懵逼了,衣服翻来覆去的抖了几百次,可还是没发现一文钱,麻痹的,自己出门的时候带身上的五千两银票和三百两的散碎银子去哪里了。 第一百零六章 入荣州(三) 第一百零六章入荣州(三) 这一下陈平可是真急了,这钱可不仅仅是赶考的盘缠,走的时候人余大人可是再三叮嘱,到了荣州府可一定要去知府李大人府上拜会。 怎么拜会?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你也敢空着两巴掌去知府大人府上拜会?你陈平可以不要脸面,人知府大人还要脸面呢,就现在这样上门去,别说见李大人了,恐怕连守门口的小厮那一关都过不去。 慌慌张张的将杨九和侯二刀几个叫了过来问话,听见陈平说身上的银钱不见了,三人一脸的懵逼,昨天酒确实喝了不少,可也没姑娘在旁边伺候啊,谁也想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侯二刀一身的戾气,那张满是坑坑洼洼的脸沉了沉:玛德个逼的,这事儿肯定是青楼的老鸨干的,趁着大少爷您睡觉的时间,悄悄的摸进房间偷走了银子,我可早就听说这些开青楼的没一个是做地道生意 表忠心的机会来了,这个时候侯二刀可不含糊,说到这里,他撸了撸袖子豁然转身:大少爷你放心,小的这就去找那老鸨算账,今儿个要是敢不还钱,咱们将他们的青楼给砸了 切 陈平的嘴角不屑的斜了一下,以为侯二刀还是和原来一样,外强中干,当年连个小家奴都不敢真动手,现在肯定最多就是做做样子。 也没理会,接着又问杨九道:九叔,这些年来咱们家的生意都是你在外面跑,这竹溪镇可有认识的人?咱们还是先借点钱赶路才是正理,想要从老鸨手里拿到钱,恐怕比登天还难! 二狗啊 不料,这杨九刚刚才开口,外面顿时就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玛德个巴子,黑道白道老娘也见多了,还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无耻的货色,睡了我橘香园的姑娘,不给钱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说老娘偷你们的银钱,你是欺我橘香园全是女人,好欺负不成 胡说,谁睡姑娘了 侯二刀是个急脾气,可不背这黑锅。 然而,那尖利的声音传来,不消片刻的时间,顿时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送官府去,听说过吃霸王餐的,还没听说过青楼的姑娘也是能白睡的 能在青楼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当老鸨,可全都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活儿,外面的打斗越发的剧烈,不消几个呼吸的时间,顿时就听见楼下的侯二刀喊道:大少爷,你快走,这里小的给您顶着 麻痹的,顶你大爷啊,谁让你去充好汉了! 陈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接着又听老鸨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给我将他往死里打,再带人上去将他的主家少爷抓来,老娘今天倒要看看,是那个不开眼的,竟然敢跑到我郑橘香的地盘上来撒野 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向陈平的房间这里逼近,根本就不给思考的时间,陈平当机立断,一把抓着抖了几百遍的衣服哐当一下就直接破窗而出:九叔,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走为上 杨九的武功比陈平还高,这二楼的高度对他来说根本就如履平地,杨九和华六紧随陈平的步伐,前后破窗而出,拔腿就跑。 可是苦了侯二刀了,三人都跑出去了老远,身后还连续不断的传来他痛苦的惨叫。 其实陈平三人也是够狼狈的,跳下了楼来,一边跑一边穿衣服,橘香园的打手也不死心,硬是追着他们在镇子里跑了好几圈才放弃了。 这一下,可是弄得颜面尽失了,四周的人纷纷指指点点:丢人啊,你说你没钱也想逛青楼?想要附庸风雅也得看看自己兜里有没有钱啊? 哎,小小年纪就做出这等荒唐事,家里人辛辛苦苦的供他读书,这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这要是脑子的儿子,非活生生的将他掐死了不可 当然了,陈平没注意到,此刻巷子拐角的地方正有一个穿着一身粉色罗裙,一头如瀑的轻丝垂至腰间,脸颊小巧,琼鼻上轻点着一颗若隐若现美人痣的女子正一脸厌恶的看着这边。 此刻,这女子旁边一个长相极为灵秀,丫鬟打扮的女子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来:小姐,这一下可够给你出了这口恶气了吧 哼 那粉裙女子仰了一下脖子,露出一束粉嫩细长的颈项:小流氓,年纪轻轻也不学好,满口的污言秽语,当真有辱读书人斯文,小蟾,咱们走,找我五哥去,其实青楼也没什么意思嘛,也不知道那些个男人为什么整天喜欢逛青楼 那叫做小蟾的丫鬟屁颠屁颠的跟上:小姐,那银子呢,咱们还还是不还了,这么多钱呢,说不定人家还有大用的,我看他们穿着也不富裕 不还了,你见过有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还的吗?你个笨蛋,谁让他昨天晚上恶心本小姐来着,就当是给我的赔偿了,咯咯 二人说笑着向下方的码头而去。 然而陈平这下可就惨了,三人再次畏畏缩缩的折回橘香园这边而去,只听里面还在不时传来侯二刀撕心裂肺的叫喊,陈平忍不住担忧了起来:九叔,要不咱们还是冲进去救人吧,不然这侯二刀要是真死在了这里,回去我可不好和杨家大小姐交待啊! 没事儿的 杨九一脸的轻松:青楼可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老鸨知道轻重,咱们昨天可是在这里花了不少钱的,最多也就是教训教训就是了 草!这特么的都什么事儿啊,头一次进青楼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陈平心里那是一个憋屈啊,咬着牙远远的瞪着那栋两层的小阁楼,有点猫吃王八找不到怎么下口的感觉。 华六一脸的愤愤不平:大少爷,这事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将场子找回来 啪 陈平甩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华六头上:还嫌笑话闹得不够大?你让我怎么找?就这么打进去?到时候老鸨要死要活的非说赶考的书生白睡人家姑娘,还打砸人家的青楼,我这脸往哪儿搁?李大人非取笑了我的考试资格不可 啊 华六满脸的苦涩:这么说今天这个亏咱们还吃定了?没地方说理去了? 陈平无奈道:进了青楼,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了,不是屎也是屎了,除非你能证明咱们没睡人家姑娘,再说了,咱们也没证据证明银子就一定是人家偷的 顿时,杨九和华六对视一眼,全都蹲路边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又听噗通一声闷响,橘香园的大门前丢出来了一个被揍成猪头的魁梧男子。 华六上去上去搀扶:刀哥,刀哥你扎样了? 没事儿,没事儿,皮外伤 第一百零七章 入荣州(四) 第一百零七章入荣州(四) 不能立刻冲上去找青楼那个叫做郑橘香的老鸨子报仇倒还是次要的,当下最主要的还是没钱赶路了,没有认识的人,镇子里转悠了大半天,本来陈平还打算故技重施,找几家店铺去卖几个穿越之前的现代发明凑点银子赶路。 可转悠了大半天下来,陈平就绝望了,这竹溪镇只不过是货物集散之地,根本就没有什么搞具体生产售卖的铺子,说白了,都是做转手生意的,任由陈平说得天花乱坠,掌柜的就一个句话:滚蛋!别耽误老子做生意,骗钱骗老子头上来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下可全完了,四个人是大眼瞪小眼。 陈平心里那是一个苦啊:九叔,你说侯二刀和华六身上没钱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说也是咱家的大管家啊,出门个门怎么能一文钱都不带呢! 杨九也不背这黑锅,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倒是想拿钱啊,可黄志那厮不给啊,说是钱都在你身上的,咱们跟着你,压根儿就没花钱的机会 卧槽! 陈平那是一个无语了。 没有钱,别说给李大人送礼了,想要去荣州府都做不到。 实在没了办法,陈平嗖的一下从路边上站了起来:玛德,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走,咱们到下面的码头上去,哪些上货下货的总需要苦力吧,我还不信混不到一个坐船的路费了,只要到了荣州府,宁杨河可在那边的,咱们不愁没钱花,再不济,咱们弄点钱再回落河县去取钱也成啊 说到宁杨河,五年前搭上陈平的关系和万家商行合作,当上了整个荣州府的书籍总经销,这些年可是生意越做越大了,为了方便做生意,四年前就搬到了荣州府。 当然了,这都是空话,陈平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凑足了赶路的钱才行。 码头上忙着上船下船转运的商船倒是不少,可等他们问上门去,工头顿时就没好脸色了,一脸嘲讽的说道:我没听错吧?你们四个竟然还想要工钱?你也别说老子心黑,你看看如今是个什么世道,吃不饱饭的难民一堆一堆的,管顿饱饭就有数不清的人愿意来干,你们还想要钱真是笑话 陈平也不心甘:你可以不给我们饭吃,饭钱折现成吗? 滚蛋你当老子傻啊! 无语了,四人几乎将整个竹溪镇都转了个遍,还是找不到一条愿意花钱来请人干活儿的商船。 丫丫个呸的,现在可当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四人蹲在码头边上看着滚滚东去的江水,脸色那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侯二刀闷声道:大少爷,你也别担心,等晚上的时候小的和华六到周边去看看,到时候咱们给你偷一条渔船来,就是划咱们也给你划到荣州府去 啪 陈平抬腿就是一脚照侯二刀屁股上踹了过去:你特么是还没被打够是不是,还想着去偷渔民的船,你的脑子敢不敢再蠢一点,赚不到钱,咱们就是偷到了渔船,你有力气划到荣州府去? 顿时,四人又全都鸦雀无声了。 这可当真是老先生遇到了新问题,杨妍娥送的书也折在了青楼里,不然还能找几个冤大头换两钱,凑点路费,陈平可当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夕阳下,江陵江边上一个俏生生的丫鬟站在江边朝陈平他们几个挥手:嘿那谁,你们是不是要去荣州?我家的船正好也要去那边,可以顺道搭你们一程 真的? 陈平眼睛一亮,喜滋滋的说道:那真是感谢了,姑娘放心,只要咱们四个到了荣州,必有厚报 咯咯 迎着霞光,这丫鬟笑得百媚生辉,端得是异常的好看:我家少爷说了,可不能白搭你们 陈平哪里还敢挑三拣四,拍了一屁股的泥冲了上去:姑娘请说,你家少爷有什么要求,咱们全都答应 跟着这丫鬟的步伐,一直往下,穿过了竹溪镇,来到下面落苍河赤河,江陵江的三交界处,眼前视线开阔,一条起码有十几丈长的大船呈现在四人眼前。 那丫鬟也不急着让陈平他们四个上船,而是站在一旁自顾自的说道:我家少爷敬重读书人,特别喜欢结交有学问的才子,这一道咱们去往荣州,也邀请了不少有名望的才子同行,一路谈文论道,也好谈一些这天下间的大事 说到天下间的大事这里,这丫鬟好似感觉有些失言,当即回过神来: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搬东西啊,这些酒水,粮食,全都要搬上船,等物资齐备,水手找好了,咱们明天一早起程 陈平四人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啊,赶紧屁颠屁颠的搬东西。 不得不说这家船的主人派头很足啊,从竹溪镇这里到荣州府,不过只有两天的水路而已,这船的主人却采购了起码好几吨的物资,其中猪肉羊肉,大米白面,蔬菜水果,更是看得陈平这种平时很舍得花钱的有钱人都有些咋舌了。 累到了大半夜,吃了晚饭,四人也就在船舱里睡着了。 船舱里没有黑夜白天之分,反正都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这大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陈平睡得正香,被一个丫鬟的声音给吵醒了:喂,别睡了,我家少爷正在上面接待贵客,上面差一个伺候的小厮,我家小姐说了,要你上去伺候 恩? 不是说好的做苦力吗?怎么又变成做小厮了? 陈平揉了揉眼睛正要说话,旁边的杨九,侯二刀,华六三个全都一咕噜爬了过来:让我们去吧,这伺候人的活儿,咱们做得可比他好 开什么玩笑,陈平在他们几个眼里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少爷,虽然现在寄人篱下,可哪里有让大少爷去伺候别人,下人在旁边看着的道理。 哼 不料,这丫鬟小嘴一噘:我家小姐说了,就要他来伺候,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就将你们全都扔到江里喂鱼去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上了贼船的样子! 陈平赶忙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就是个家奴嘛,现在又干回自己的老本行而已,你们几个别生事儿,给我好好的待着 说完,陈平大步迈开,蹬蹬瞪爬着梯子向船板上而去。 那小丫鬟跟在陈平身后,看着陈平毫无胆怯,从容沉稳的背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喃喃自语道:小姐不是说他是二世祖吗,怎么是个家奴? 第一百零八章 入荣州(五) 第一百零八章入荣州(五) 昨夜天色已晚,没有看得清楚,如今来到船板之上,视野开阔,江流天外,水天一色,两岸谷浪起伏,怒涛奔腾,脚下的大船行在江中,却是如履平地,丝毫没有摇晃之感。 这大船共有三层,长约十六七丈,底层宽约五丈有余,行进间斩风破浪,更携着阵阵奔雷之声,威不可言。 再看那竖在船头,迎风转舵的帆影,更是大大小小三十余张,随着舵手根据风向不停的调换方向,或升或降,大船可乘风破浪,更可顶风逆水。 这等精妙的设计,直看得陈平这等穿越而来之人都连连在心里赞叹不已,啧啧道:厉害,取各所长,用沙船的帆,建车船的轮,这船的设计之人,到是用了些心思 恩? 小蟾跟在陈平身后,也是暗暗称奇:你竟能看得懂这船的妙处? 哈哈 陈平大笑,顺着楼梯,继续向上,看见了这等好东西,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只可惜这想法好倒是好,却有些画蛇添足了,这船集合了沙船和车船的优点,底大身宽,吃水较浅,可载重物,可破浅滩,可唯一的缺点就是帆数太多,势必要更多的人来控制,脚下的奔雷之声,应该是加了人工踩踏装置,以驱动船身前行,如此一来,太过耗费人力,一路的消耗,恐怕是普通船只的三倍不止 陈平也是心有所感,完全是按照现代人的思维来分析的,其中关窍,又哪里是小蟾一个丫鬟能立刻听得明白。 小蟾虽然听不太懂,可还是将陈平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短短几句交谈,见陈平身上处处透着不反的气质,心里对陈平昨晚在橘香园的低俗言辞而带来的恶感也开始有了一丝动摇。 皱着眉头跟在身后,二人蹬蹬瞪的向着楼船的三层顶层而去。 来到船顶,江风袭面,眼前视线再阔,却见船板中间正摆着一大方桌,三五个男子围坐在桌上,聊得正酣,四周全是丫鬟小厮立靠一旁,仪表规矩,井然有序。 视线从船板中间移开,又见那船栏边上有一身姿窈窕的女子正懒懒的靠在船栏上凝目远望。 听见声音,这女子缓缓扭过头来,顿时,眼前景致一变,飘飘乎如坠云端,只见这女子一身淡粉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淡蓝色的流云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随着江风起起伏伏,脸蛋小巧精致,未施一点粉黛,却给人一种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更难得的是那鼻梁上一粒犹如淡笔轻点的小痣,更是将她的容貌衬托得生动可人。 若说此女是一副画中的人儿,那么这颗痣就是点活这整幅画的妙笔之处,看得陈平这种穿越而来,经过了电视上无数人造美人儿熏陶的人都感觉心神一荡,几乎拔不出来。 若论貌美,此女和杨妍娥倒也在伯仲之间,不过相比之下,杨妍娥的华贵显得过于张扬,气场过于逼人,而这女子却含而不露,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再看她的一颦一笑,更多了几分秀雅和俏皮之感,几方相较之下,却是这个女子占尽了上风。 只这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却只想呵护,完全生不起半点想亵玩的心思。 陈平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美人天成! 哼 不料,这女子见陈平如今灰头土脸的样子,不仅毫不同情,更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只见他莲步轻轻移动了半分,脸上浮现出几分狡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伺候着? 伺候着? 陈平顺着这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就看见刚才还围在那一桌子人四周的小厮和丫鬟全都呼啦啦,极为有序的退到了两边,完全是木偶一般。 就这一声,一股莫名的敌意犹如惊涛骇浪般袭来,陈平心里忍不住又一次叹息:哎!又是一个披着美人儿皮的饿狼 好!你让我们搭了船,我付出劳动理所应当,咱们两不相欠,挺好 陈平也不是那种见了美人儿就走不动路的主,你不给我好脸色,我又何必要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 当下也不再多言,挺着笔直的脊梁,大步向船板中间的那张桌子而去,心里想到,不就是端茶倒水的活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当年连杨家的家奴都做过,还有什么更跌份的做不得? 陈平走得洒脱的,众目睽睽之下,更是淡定从容,端茶倒水这种在读书人看来是非常跌份的事情,他竟然完全应对自如,一应礼节,更是做得分毫不差,除了因为昨天搬货的时候弄得一身的狼狈之外,倒也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殊不知,陈平越是从容,那存了心要捉弄陈平出口恶气的女子就越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想到陈平刚才那一句两不相欠,说得掷地有声,反倒是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有些小家子气了,反而输了气势。 心里顿时一阵烦躁,小嘴一噘:岂能让你这么好过 这女子哼了一声,正要上前给陈平使些绊子,不料旁边的小丫鬟却一把将他拉住了,婉言道:小姐,咱们这么折辱一个读书人,是不是有些过了,常言道,宁折不屈,折辱了读书人的骨气,可比杀了他们还要过分,再说了,咱们已经偷了他们的钱,让他们弄得这么狼狈,现在又这么捉弄人家,恐怕五少爷知道了咱们要挨骂了 他也能算是读书人? 这女子闻言,不高兴了,一脸厌恶的瞪了远处的陈平一眼:你看看他那下贱的样子,也能算是读书人吗?他刚才要是当着我的面说一个宁愿跳江也不去做卑贱的人做的事情,我倒还敬重他有几分骨气,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叫读书人吗?哼骨子里的臭流氓一个 殊不知,正在这边和小蟾说话的时间,那桌子上一个穿得颇为华贵,手摇折扇,才子装扮,鼻塌唇薄,长相有几分刻薄的男子察觉到旁边的下人换成了陈平这么一个满身是灰,面相憨傻的下人的时候,还以为是主家的人在故意折辱于他,心里不爽,当即故意将面前的酒杯打翻在了自己身上,站起身劈头盖脸对着陈平就是一阵训斥:你这下人是怎么回事?粗手粗脚,当真是缺少教养!弄脏了在下的衣服,你看怎么赔! 咦武兄,你什么时候将下人换成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可是咱们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武兄的地方? 武兄,说句不中听的,你这下人简直太缺乏管教了,你看看,弄脏了曹兄的衣服不说,他这一身都穿的什么玩意儿啊,啧啧,就他那双手倒出来的酒水,也是能喝的? 霎时间,桌子上的几个才子全都愤怒了,全都拉着个脸,不是劈头盖脸骂陈平不懂事,没教养,不懂规矩的,就是说那被叫做武兄的主人是故意折辱他们的面子。 然而正在此刻,跟在陈平后面上来,躲在楼梯口的侯二刀几个看见陈平在人群中间被人数落成这样,顿时眼睛全都红了:九叔,咱们和他们拼了吧,这家船的主人欺人太甚,竟然这么折辱咱家大少爷 华六也红了眼睛:是啊,这事儿要是回去让大小姐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大少爷呢 杨九咬着牙,捏紧了拳头,他可是一直看着陈平一天天长大的,这些年,陈平一直拿他当父亲对待,有好吃的,好喝的,什么时候能少得了他杨九的,陈平可一直在履行着当年在杨家和他杨九说的那句话次生不管你九叔认或不认,在我陈平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九叔 杨九看得不闹忍,咬牙道:别的什么事情我杨九都可以忍,可谁要是欺负二狗,我杨九不答应! 第一百零九章 入荣州(六) 第一百零九章入荣州(六) 然而,就在杨九这边正要动手之际,忽而见那船板中间的一个个子高大的男子朗声笑着站了起来:曹兄,陆兄,邓兄,朱兄,诸位都是饱读诗书,满腹才学之士,怎么还和一个下人斤斤计较了 这人说得风情云淡,直接将矛盾化解于无形之中,不等那得理不饶人的曹姓才子说话,接着又听他抢先说道:既然是我武平钊随行的下人弄脏了曹兄的衣服,自当由我来赔 说着,这武平钊啪啪拍了两下手掌,顿时退在左右的下人即刻端了一盘白花花的银锭子走了过来:曹兄,下人无礼在先,些许银两,聊表心意,还望曹兄务必收下,算是武某给曹兄赔罪失礼之过 这武平钊也当真是厉害,一不问为什么周边的下人会退下,二不问陈平为什么会无端出现在这里,只是一股脑的承认错误,这等的豁达气质,倒是让几个借下人过失发飙的才子心里觉得自己有些不够大气了。 这 当真银子端了上来,那曹姓的才子却犹豫了,左右为难,这不接收吧,就承认了自己刚才是无理取闹,这要是收了吧反而承认了自己和下人一般见识。 倒是反将了一车,陈平也不得不承认这武平钊的这一手当真是高明,直接抛给了曹姓男子一个更大的难题! 本是有礼的一方,被这武平钊一弄,倒是这曹姓的才子收也是错,不收也是错了。 几个才子面面相觑,见这尴尬的场景,却是那干干瘦瘦,邓姓的才子出声打了个圆场:武兄这是哪里话,衣服事小,下人又何分贵贱,想想五年前名震我荣州府的第一才子,也不过堪堪是一个家奴出身而已 那曹姓才子听见有人解围,哪里还肯自将了身价和一个下人纠缠,也是忙着打了个哈哈说道:是啊,武兄家学渊源深厚,随身携带的下人,未必能输了五年前那名震荣州的家奴,不过说句实话,我曹年英自诩饱读诗书,寒窗十载有余,别的人不服,不过当年那个名震荣州的家奴,我还是打心眼里服气的 哦!这话从何说起? 武平钊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一眼陈平,闻言,更是勾起了心里的求知**:诸位在我武平钊心里已经是才高八斗了,那家奴又是何等的传奇人物,竟然能让几位才子从心底里佩服,要是有机会,我武平钊一定要好好结交一番了 旁边体型有些微胖的陆姓才子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小小的抿了一口,接着才一脸的回忆之色道:武兄可知我荣州府为何五年来从不评荣州第一才子的原因? 武平钊疑惑:哦?这是为何? 那陆期元脸色一变,一脸的骄傲之色,颇有几分得意的说道:不瞒武兄,五年前的那场文斗,可是响彻荣州,咱们荣州府的书生,基本没有人不知道的,在下不才,正是当年参加了那场文斗,代表落河县段家的人参加的其中一个,那小家奴过五关斩六将,唯独在我陆期元这里独独耗费了三刻钟的时间才过了我这一关,如今想来,也是很不容易了 那神采,仿佛能难住那个小家奴三刻钟,已经是莫大的骄傲。 陈平听得嘴角一斜,麻痹的,原来这厮就是当年让老子当场做八股文的其中一个,可当真是够卑鄙啊 几人谈得兴起,说起当年的那场文斗,几乎有讲不完的故事,全都侃侃而谈,在场的陆期元说得绘声绘色,不在场的也是添油加醋,反正是怎么精彩怎么来,一时间,几人倒是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诚惶诚恐的陈平存在。 远处走上来的娇丽女子听见几人说到这等趣事,也是忍不住插嘴道:真是没想到,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这首如今天下闻名的诗,竟然是出自一个年纪仅仅只有十岁的小家奴 谁说不是呢! 那陆姓男子满脸的感叹道:诗句堪称绝妙还是其次,关键是那诗的题目名叫定风波,寓意深刻,两位或许不知,当日可真是暗流涌动,落河县的杨家四面楚歌,情况岌岌可危,此家奴一首定风波横空出世,惊才艳艳,不仅平息风波,还为杨家赚来万贯家财,几大商行的掌柜事后无一不为之惊叹,从此之后,荣州再无人说杨家不出秀才之言!不为别的,因为杨家有那一座藏在,可顶一千个秀才,咱们连人家一个扫藏的家奴都比不过,还有什么脸面再争荣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因此,咱们荣州府从那以后,只有第二才子,无人敢称第一 旁边的陈平听得一阵阵的汗颜,没想到自己当日的无心之举,竟然给这个时代的才子们造成了这么大的心里阴影!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典故。咱们荣州还当真是藏龙卧虎啊 武平钊甚是惋惜:可惜武某当日没在,不知几位兄台可否为在下引荐一二,也好和那小家奴结交一番,我武平钊倒是要问他一问,如今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朝廷不加税负,无灾无难,与民休息,怎么这百姓却越过越穷了 哦? 闻言,旁边的陈平也是身子一震,这不是我这些时间正在思考的问题吗?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陈平也是大为震惊,要知道,这个时代,能想到这一层次上面的人,可绝对不是平凡之辈。 陈平也是下意识的多看了武平钊一眼,只见此人五官立体,天庭饱满,双眉入鬓,鼻若悬胆,一双如扇的耳朵,更是大得出奇,当真长相不凡,令人震惊。 哼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开,别误了我哥和几位才子谈天下大事 陈平正恍神间,又听旁边那长得极为灵秀俏皮的女子一脸厌恶的呵斥。 哼,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闻言,那自己将酒水打翻在自己身上的曹姓男子想到武文钊庇护自己的下人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事情,心里颇有几分不悦,正好找到了出气口,顿时阴阳怪气的说道:武兄家学渊源深厚,想必随行的下人不会比杨家的家奴差,在下想向武兄的这个下人讨教一二,不知武兄可否愿意? 这就是一个诛心的问题了,不论武平钊怎么回答都是输了,你若是回答自己的下人不行,那就证明你武文钊的家学还不如落河县的一个地主家,若是答应了,这曹年英又是有真才实学的,陈平输了,那就说明武家不如杨家。 这可不是一个书生不要脸面向一个下人下挑战书的问题,而是才子挑战武家家学深厚不深厚的问题了。 答应?还是不答应? 霎时间,武平钊也疑惑了,下意识的向自己的妹妹武袖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章 入荣州(七) 第一百一十章入荣州(七) 哼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比,我便要和你比? 陈平自认为工作不分贵贱,人家好心载自己四人一程,搬货物,端茶倒水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天下间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只不过是等价交换而已。 可如今这个曹姓男子竟然这般看不起自己,自己打翻了酒水诬陷自己也就算了,而且现在还不依不饶,这就有点过分了。 哈哈 旁边有些微胖的陆期元一脸的嘲笑,酸溜溜的说道:出言不逊,你个小小的下人,曹兄乃我荣州府去年的第二才子,如今愿意纡尊降贵来和你讨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干干瘦瘦的邓姓才子也赶着附和道:武兄这个下人可当真该掌嘴了,主人还没有说话,他竟然敢僭越了,可是有失了武兄你的身份啊 剩下那个姓朱的才子也是一副嫌事情不够大的样子,反正是和陈平过不去了,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煽风点火的说道:你也是生了个好命,在武兄家里做下人,这要我朱宏远家里的下人都向你这么没规矩,早被我丢江里喂鱼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所谓的才子,其实心里都因为陈平的这满身是灰,看起来极为狼狈的样子心里不爽,心里全都以为是武平钊故意叫上来羞辱他们的。 才子们的心气那可是一个个的全都高到天上去了,他们才不会顾及这里是武平钊的地盘,正所谓狂士狂士,他们越表现的头角峥嵘,越能在武平钊这种最起码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冤大头眼里落下好,到时候收个门客什么的,这辈子是吃喝用不愁了,说不定还能就此青云直上。 比我命令你和他们比 那生得极为俏丽的女子果然中了人家的激将之计,杏眼一瞪,直接对陈平发号施令。 哈哈 陈平冷冷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悠悠的摇了两下,扫视着那几个自视甚高的才子,极为猖狂的说道:就凭你们,你还不够格向我讨教 狂,这才是真狂! 这一句说得针锋相对,偏偏他的神态又那么的胜券在握。 陈平这等气势,看的四周的人全都一滞,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听他接着说道:立身百行,以学为基,不明理义,不成其德,不修其身,枉先贤之智,学问一道,立报效朝廷之心,视为忠君,立匡扶社稷之志,视为济世,尔等泛舟这大江之上,歌舞声色,美酒佳肴,不思君思国思社稷,拿前人智慧做玩物,也敢以读书人自居? 这 四人惧于陈平这陡变的气势,又见陈平出口成章,句句引经据典,那一句思君思国思社稷更是有如当头棒喝,耳边惊雷,心里陡然升起几分羞愧之意,这学之一道,或许真的走偏了。 四人羞得面红耳赤,武袖雅也是听得心中一震,忍不住多看了陈平那张一点都不出众的脸颊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这小流怎么越看越感觉怪怪的 简直岂有此理!我等称不称读书人,岂是你一个下人能够评判的?上至三公六卿,下至黄发蒙童,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这读书人的事情,岂是你一个贱籍之人可以胡乱开口评判的,当真该杀! 见陈平震住了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几位才子,那旁边一直目视着这一切的没有出声的武平钊终于开口说话了。歌舞声色,品酒论诗才,本就是文人圈子里流行了几百年的东西,陈平这句话要是拿到外面去说,可就当真将读书人得罪光了。 这就是道之不同的地方,更是陈平向来不喜欢参加那些所谓的什么文会的根本原因所在,是以五年前的那场文斗之后,陈平再没有在这个些所谓的文人圈子里露过面。 忠言逆耳啊,喝酒能喝出一个相对论来?泡妞能泡出一个函数图出来?显然,学问可不是这样做出来的,奈何这个时代的学子们全都深陷其中,可不是陈平一句话能纠正得了的事情。 虽然陈平语出不凡,可在武平钊心里的地位,还是比不过这四个他好不容易请来的有名才子高。 这里不要你伺候了,你且先退下 武平钊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即又向身旁的女子瞪了一眼:下不为例,以后可不要什么人都带上船来,平白扰了曹兄他们几个的兴致 武袖雅伸了伸舌头,接着又一脸嫌弃的瞪了陈平一眼:没用的东西,还读书人呢,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连个比试都不敢接,不就是吟诗作对吗,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能将你吃了啊?哼给我滚一边去,就是下雨也不准回船舱,一直在这船板上给我待到荣州府去 哼 陈平冷冷一笑,心里全是无奈之感,终于体会到了那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心里满满的全是不屑,来到船栏边,凭栏四顾,看涛涛江水,看两岸青山,心情却难得的一片宁静。 酒水下肚,中间的人一扫之前的不悦,吟诗作对,不一会儿又其乐融融的谈论开了,武平钊敬了一杯酒,朗声说道:啧啧,陆兄,听你这么一说,那落河县杨家的小家奴可是有抱世之才的大儒,武某心向往之啊 诶~武兄不必心忧,当年我陆期元和他以文会友,这些年来相交莫逆,以结通家之好,武兄若当真想要结交,等我回了落河县,下次直接带他到武兄府上拜会就是了 如此甚好!来,陆兄,我再敬你一杯,那小家奴若能为我所用,他日武某必定还有厚报 应该的,应该的,武兄这是哪里话 对了,陆兄啊,咱们开口闭口都以小家奴称呼他,有些不礼貌吧,也不知道他是何名讳? 陆期元打开扇子摇了两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武兄这话就问得外行了,家奴能有什么名讳,他主家赐予的名字难登大雅之堂,咱们还是叫他小家奴更礼貌一些! 武平钊对这传说中的小家奴似乎特别的关心,当即又道:名字就是让人叫的嘛,有什么见得见不得人说法? 哎陆期元摇头:杨家给他赐名二狗,你说说,武兄啊,我等都是文人,怎么能叫得出口! 哦武平钊楞了一下,随即异常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名字确实难以启齿,咱们还是称呼他为小家奴比较好 这边谈得热闹,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就在陈平刚才说完了那一句思君思国思社稷的话之后,船板边上的那个长得极为灵秀的小丫鬟似乎受到了什么触动,心里顿时想到了大船的一层里那个被自家五少爷奉为上宾,从不参加文会,还设计出了如今这条大船的先生。 她身子一跃,轻飘飘的从三楼落到了一楼的船板之上,敲响了一个房间的门:先生,小蟾可以进来吗? 原来是小蟾姑娘来了啊! 里面传来一个极为成熟稳重的声音:不陪着含山公主,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了 房门推开,视野里出现一个头发乱糟糟,根本看不清楚面相的中年男子。 小蟾迈步进屋,弯腰捡起一屋子乱糟糟的图纸,一张一张的叠好,这才想那蓬头垢面的男子走过去:先生,小蟾刚才遇到了一个怪人 那蓬头垢面的男子专注的在面前一张图纸上写写画画,随口说道:王爷不就喜欢结交怪人吗,就像我这样 咯咯 小蟾拉了一张凳子过来挨着坐下,双手托着下巴:那是一种感觉,嗯看不穿的感觉,先生懂吗?就是总感觉怪怪的先前小姐以为他是那种大户人家被宠坏了的二世祖少爷,后来又听他说他是一个家奴,公主让他去伺候人,他也做得挺好,可家奴又怎么可能读书?明明是一个赶考的书生嘛!书生诶,书生又怎么可能去做下人做的事情 呵呵 那邋遢男子笑道: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书生也要分富贵还是穷困的嘛,那要是生活所迫,不得已伺候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又或者人家是一个书童呢 小蟾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是的,不是的,小蟾总感觉他很厉害,比王爷请来的那几个才子还要厉害很多很多倍,他看那些才子的时候,完全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小蟾只有在小时候陪公主念书的时候教公主读书的先生眼里看见过那种眼神 胡说八道! 那邋遢男子被逗笑了:能教含山公主念书的,那非是咱们武朝文坛里的巨擘大儒不可,一个小娃娃,你拿他和大学士相比,要是被公主听见了,你又要挨打了 咯咯公主才舍不得打我 小蟾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即又很认真的说道:说真的呢他能看明白先生设计的这船是沙船和车船演化来的 哦? 那邋遢男子的手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能看明白我设计的船,他还说什么了? 小蟾想了想:他还说先生的设计虽然精妙,可有些画蛇添足了,底大身宽,吃水教浅 小蟾虽然听不懂陈平之前话里的意思,可还是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殊不知,那邋遢男子听着听着,一双眼睛慢慢的红了起来,激动的往前一走,又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赶忙慌慌张的爬起来:你说的那人可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恩,先生你怎么知道? 恩恩恩 那邋遢男子好像疯了的样子,又哭又笑的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摔倒了,又爬起来,又摔倒:师父师父一定是师父来了 走,小蟾,快带我去见师父? 赵颂疯了,全身都在颤抖,一个劲儿的往门外扑。 可刚刚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又僵住了:不行不行不能让师父看见我这个样子,小蟾,快给我梳妆打扮一下,修一下边幅,新衣服,新衣服,快去给我取一套新衣服过来,我要去给恩师请安 小蟾被赵颂的样子吓傻了:先生先生你是不是生病了,那人不过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是你师父,遭了,遭了,先生生病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入荣州(八) 第一百一十一章入荣州(八) 再说顶层的船板这边,武平钊和那几个才子聊得越发的热烈,之前退下的下人又全被叫了回来伺候,才子们推杯把盏,中间人影绰绰,可是将伺候的丫鬟们忙活坏了。 被武袖雅呵斥到船沿边上的陈平靠着船栏,静静的看着脚下滚滚东去的江水,静静的享受着这喧闹中难得的宁静。 回头向落河县的方向看了看,大船已经渐行渐远,心里也跟着升起几分不舍的情愫,不知家里的老爹老娘可还好,小妹是不是又骑着虎妞祸害庄户们的粮食去了,庄头的王媒婆这一下总找不到理由再天天癞在自己家里趁饭吃了吧。 这路还没走远呢,却已经开始念家了,陈平的脸上忍不住升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暗骂自己太没用了,人二弟和三弟都出去五年了,也没像自己这么念家。 这家船的主人似乎遗忘了陈平的存在,连同那个总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大小姐也没再看这边一眼,杨九带着侯二刀和华六他们两个悄悄的摸了过来,挨在陈平身旁坐在船沿上。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陈平目不转睛的方向看,看着起起伏伏的江水,看着那欢腾飞出水面的江豚,全都一脸的苦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秋天的烈日翻过了头顶,船板中间的人取来了巨大的伞盖,小菜换成了正餐,美味飘香,似乎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侯二刀的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紧接着又抿了一口口水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声音很大,惊动了陈平,他的头缓缓的扭了过来,目光在侯二刀丢人的脸上扫过,轻笑道:饿了? 侯二刀没有说话,只是不听的摇着头,表示他并没有饿。 呵呵忍忍吧,等到了荣州,我请你们吃大餐! 陈平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又扭头看着远山的江景。 杨九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二狗,是不是不高兴?要不咱们走吧,咱们没必要留在这里受人欺辱,特别是你 特别是我? 陈平笑了笑,说得很认真: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就是再次做回下人而已嘛,等价交换而已! 那不一样 杨九很执着: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九叔这心里就看不得他们这么羞辱你,今天这事儿要是回头让黄志那厮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骂我没用呢 呵呵 陈平听得心里一暖:九叔你什么时候还怕上黄叔一个瘸子了,再说了,哪里有自己将丑事往外说的,我不说,他们两个不说,还有谁能知道? 二狗 杨九怒了,豁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懂我的意思的,你知不知道,你是咱们陈家庄的主心骨,咱们全庄两千来号人,谁都可以去给你端茶倒水,就你不行 哼 陈平自嘲的吹了一口大气,拍了拍屁股也跟着站了起来: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要是再丢人,丢的可是咱们全庄上下两千来号人的脸面啊!这事儿可不能再干了。 知道就好! 哈哈九叔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我这张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值钱了 那可不,在咱们陈家庄人的眼里,可比什么都金贵着勒 哈哈 说话间,二人对视一眼:那咱们摸鱼去? 摸鱼杨九楞了一下,随即摸了一下他也有些咕咕直叫的肚子,哈哈一笑道:可是有些年没吃到你亲手做的鱼了,那滋味儿,九叔这些年可是做梦都还想吃,今天你可要让九叔好好吃上一顿 几个都是从小生活在落苍河边的,这江陵江虽宽,又哪里能难得住他们这些水猴子,侯二刀和华六一咕噜从船板上爬了起来,撸着袖子,看着这一旺碧蓝的江水,全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然而正在此刻,四人正要纵身一跃跳入江中,忽而耳边飘飘忽忽传来一阵女子抽泣的声音,那声音及是悲悯,牵魂断肠,简直闻者伤心,痛者流泪。 陈平脚下一顿,下意识的转身,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就见那大大的伞盖之下的几位才子,全都跑到了另外一边的船栏上声色恸容的劝说道:姑娘,生命只有一次,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好好的,怎么就要寻思呢? 呜呜 那抽泣的声音更真切了几分,带着几分绝望的口气说道:呜呜我夫君不要我了,我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到这大江之上,寻个没人的地方,一死百了 这说话的女子虽是说得痛彻心扉,可这声音却是极为的婉转动人,传到陈平耳朵你,又多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嗯?怎么回事? 陈平四人赶忙扑到船舷的另外一边,顿时就看见江面上一个满身绿裙,身姿曲线玲珑,那张俏脸虽然挂着泪滴,却是万分娇嫩欲滴的女子正站在一条快舟的船头,一副欲跳江轻生的样子。 大小姐,是大小姐! 陈平都还没来得及猜想这杨妍娥此番又是闹的那样,却是旁边的侯二刀激动的叫了一声。 姐姐莫要轻生,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来,你且放心,今天妹妹给你做主 船板上那鼻梁上有颗小黑痣,同样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同情心泛滥:来人,去给我将姐姐叫上船来,哼我倒要看看是那个负心汉,尽然连姐姐这般貌美的人儿也敢辜负 真是握了个大草!杨妍娥这又是要闹哪样! 陈平顿时巨汗,这下也不好跳江走人了,这要是陌生女子也就罢了,可杨妍娥突兀的从江面上冒出来,要说她是千里迢迢的跑这里来轻生,打死陈平都不相信。 正思索间,楼船一层上的人已经放下而来船板,说尽了好话才将杨妍娥请了上来,听见脚步声,恐怕马上就要出现在这顶层来了。 侯二刀和华六两个更是吓得脸都青了,汗水一股股的冒:遭了,遭了,大少爷,你可一定要救救咱们两个的性命啊 嗯 陈平皱眉:这是什么道理?放心好了,这是包在我身上 杨九也跟着打了寒颤,很义气的拉着侯二刀和华六就开始往角落里躲:咱们还是离二狗远点吧,我看杨家大小姐是来杀二狗的,可别沾了咱们一身的血! 陈平顿时满脑门无数的问号。 跟着杨九三个丧家之犬追了上去:九叔,你这话说一半,是要急死我啊,大小姐好好的,怎么会来杀我,依我看,大小姐肯定是知道咱们没钱了,特意来给咱们送钱的 闻言,侯二刀直接扑通一声摔到了船板上:大少爷,你可还真敢往好了想 华六拖着侯二刀就见了鬼似的继续往角落里窜:我的大少爷啊,你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这会儿就不会转弯了,你想想,咱们刚刚一出落河县就一头扎进了青楼,还被人偷光了银子,这个事儿肯定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啊,大小姐肯定是来要咱们的命的 哦?好像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陈平也是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杨妍娥用这种方式出场,肯定是精心算计过了的,这丫可是出了名的腹黑,可别真弄死咱们吧? 跟着杨九他们几个跑到一个角落里猫着,忽而,陈平又感觉越想越不对劲儿,喃喃道:哼本少爷为什么要怕她,我又不是她男人,逛青楼怎么了,她管得着吗,老子爱逛不逛 老实点猫着吧 杨九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的大少爷啊,这时候就别嘴硬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入荣州(九) 第一百一十二章入荣州(九) 哎!妹妹有所不知,民妇本是荣州府落河县人士,家有薄田几亩,爹爹种地打渔,我与娘亲在家养蚕织布,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也着实幸福 杨妍娥来到船上,也没看陈平他们几个躲藏的角落一眼,而是呜呜咽咽的直接就扑进了武袖雅的怀里泣不成声。 武袖雅这种从小生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娇贵女子哪里见得人哭得这么凄惨,同情心泛滥,大包大揽的拍着挺拔的胸脯说道:姐姐你说,有什么冤屈全都说出来,你别担心,今天妹妹一定给你做这个主,那负心汉又是怎么回事? 杨妍娥也不见外,抽出一张丝绢娇滴滴的拭去眼角的泪痕,接着又说:小女子与那负心汉本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对河而相望,他从小就长的俊秀,为人也甚是热心,爹爹不在的时候,常常来家里帮忙,这一来二去,小女子与他也就渐渐生了几分情投意,情愫暗生,娘亲对他也甚是赞赏,村里人都说咱们两个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佳人 说到这里,杨妍娥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浮现出几分回忆之色,眼角再次滚落下一连串的泪珠,完全是泣不成声,包括武平钊再内的所有人,全都团团的围在她身边,一脸的期待之色。 杨妍娥也不负众望,哭泣之声停歇,接着又道: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小女子十三岁那年,那天和今天的日子一样,天气很好,爹爹和娘亲都外出忙着收稻谷去了,小女子一个人在家中,那负心汉突然心急火燎的来了家里,说是他爹娘生了重病,要借十两银子为他爹娘看病,可是十两银子啊,小女子哪里做得了这个主,让他在家里等着,便去地里叫爹娘去了,可是不巧 说到这里,杨妍娥再一次泣不成声,几度几乎气绝身亡,脸上浮现出几分的惊恐之色:小女子却发现爹娘都双双的趟在了稻田里,手脚冰凉,早就没了气息 啊 众人听到这里,全都一阵揪心,那曹年英,陆期元,朱宏远几个才子更是满脸的怜惜之色,几乎有想要冲上来呵护一番杨妍娥的冲动:哎!真是一个可怜的小娘子! 殊不知,角落里的陈平却听得一额头的冷汗,奶奶的,这丫头一上来就整一个这么狗血的故事,还不知道后面安了什么心呢! 悄悄的戳了一下杨九,陈平有些担忧的说道:九叔,要不咱们还是跳了吧,我总感觉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少爷救命,这个时候你可不能逃啊 侯二刀和华六两个早就被吓了个魂不附体,说什么也不能让陈平给逃了:大少爷,这个时候你要是逃了,我和华六两个非得被大小姐碎尸万段了不可 杨九也颇为赞同:是啊,二狗,青楼是你非拉着咱们陪你去逛的,咱们两个总不能不管他两的死活吧,你可是咱们陈家庄的大少爷,这时候你可不能退缩 卧槽!这还是刚才那个九叔吗? 陈平那个汗啊! 我特么什么时候拿刀逼着你们去逛了,九叔,话要是按你这么说可就不亲热呢,合着青楼就大家一起逛,罪名就由我一个人来背? 角落里的几人全都是一阵的胆战心惊,殊不知杨妍娥编的那狗血的故事更是犹如山洪决堤,从那爹娘无缘无故死于稻田里才仅仅是万般凄惨的开始。 只听她声泪俱下的接着说,为了安葬父母,那负心汉要她卖身到青楼里去做一个清倌,一切的艰辛都不用说了,关键是那负心汉整日的虚情假意,还要每月拿钱给那负心汉读书,只盼着那负心汉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让她早日脱离苦海,这一熬,就整整熬了五六年。 她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赚的钱也越来越多,殊不知,就在前几天,那负心汉中了童生,自己也以为多年的煎熬终于有了回报,却不曾想那负心汉临行府试之前,不仅花言巧语骗了她的身子,还骗走了她在青楼里多年来曲意逢准备从良之后安度晚年的五千多两银子。 故事说道这里,陈平已经觉得狗血得不能在狗血了,却不曾想,那人群中的杨妍娥又声泪俱下的补充了一句:就在五天之前,当年村里的长辈找到小女子呜呜小女子才知道,原来当年残害我爹娘的,就是那个猪狗不如的负心汉,他当年支开小女子,却是为了偷我家里的银两,这才害得小女子沦落风尘,如今小女子已经是身子不干净之人,所有的银两都被那负心汉骗走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小女子唯一遗憾的是,不能报了爹娘的大仇 嘶 故事讲到这里,可不仅仅是令人发指这么简单了,杨妍娥口中的那个负心汉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完全是罄竹难书,可以说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死一百次都毫不为过。 可恨 该死 禽兽不如 丧尽天良 这种畜生就是死一万次都难解我曹年英的心头之恨 众人轮番指责,那鼻梁上有颗美人小痣的武袖雅更是听的感同身受,滴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待到众人骂完了,她才呜呜咽咽的从怀里掏出了好大一叠银票给杨妍娥递了上去:姐姐真可怜,这些银子还望姐姐务必要收下,不管怎么说,往后可千万别再寻死了,你给妹妹我说,那负心汉到底姓甚名谁,叫我五哥将他抓来碎尸万段 杨妍娥的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一边不动神色的将银票收进怀里,一边冲陈平这边挑了一下柳眉,随即又期期艾艾的说道:嗯和妹妹你这么一说,心情好了不少,有劳妹妹开导了 旁边的几个才子见美人儿一笑,这可是乘虚而入的大好机会,奶奶的,顿时也不甘人后,全都装起了大款,少则数十两,多得上百两的银子一股脑的朝杨妍娥递了上来:姑娘绝色貌美,又才艺双全,我陆期元要是有幸能娶到姑娘这等绝色女子为妻,次生必定呵护备至,举案齐眉 可别以为这陆期元是孟浪了,正所谓窈窕女子,君子好逑,文人的圈子里就是这样,遇到心仪的女子,大胆追求,不会有人笑话你的,你要是闷骚着装纯洁,反而让人不齿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入荣州(十) 第一百一十三章入荣州(十) 有这陆期元开了口,剩下的曹年英和朱宏远几人也完全不甘人后,纷纷表示不介意杨妍娥已经失了贞洁,娶回家中,必定万般呵护,不会再让她抛头露面,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杨妍娥也倒是配合,眸光闪动,在几个才子身上徘徊不定,似乎真有要当场选一个夫君的意思。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几个才子摇折扇的摇折扇,吟诗作对展示才学的展示才学,更有当场拼爹的,一番的搔首弄姿,场面还弄得颇有了几分火药味儿。 殊不知,这几个所谓的荣州第二才子,被自己奉为上宾,礼待有加的客人为了一个女子闹成这样,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武平钊微微皱了一下眉毛,那双入鬓的眉毛下面,眸光颇有几分不悦。 嗯小蟾小蟾呢?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武袖雅脑子里忽然想到,昨天小蟾在那小流/氓哪里偷的银票是五千两,正好和妍娥姐姐被骗走的银子数额对上,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 莫非?那小流氓就是骗了妍娥姐姐的负心汉?怪不得刚才本公主命令他和人文斗他也不敢,原来是个腹中无物的蠢货 等了半晌也不见小蟾出现,武袖雅越想越觉得事情定是如此,完全等不及小蟾来确认了,她嗖的一下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杏眼圆瞪,向躲在一角的陈平四人看了过去,厉色道:哼小流氓,你不走运啊,害得妍娥姐姐这么惨,老天有眼,今儿个撞到了本姑娘手里来人,给我将他绑了 武袖雅的声音一落,顿时,船板四周如木偶一般站着的几个精壮的下人里面即刻虎虎生风的走出来了三个。 这三人精壮异常,步伐不见有多快,可速度却是诡异的快,十多丈长的船板,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眼前。 恩?高手! 陈平虽然没有练武的天赋,可好歹也练了五年多,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见这三人带起一阵劲风,竟割得脸颊生疼,再看当头一个满身戾气的汉子举手向自己抓来,陈平顿时心里一紧。 明明感觉那为首的人动作不快,可陈平却怎么躲都躲不开,他快,人家更快,再听那带着奔雷之声的步伐,陈平可以肯定,这人的一掌拍下来,非得卸了自己一条胳膊不可。 兄台,做得有些过了,我家少爷也是你能碰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为首的铁脸汉子要一掌拍到陈平肩上的时候,杨九闪电般伸出一支枯瘦的手掌,二人电光火石间连碰了三记。 随即又听嘭的一声,顿时就见他铁脸大汉满脸的震惊之色,虎驱连续向后退了三步,脚下哐当一声,竟是直接一脚在船板上踩出了一个豁大窟窿,才生生止住了身子的退势。 嗯!好俊的功夫! 发出这一声惊叹的,却是远在十丈开外,无意中看向这边的武平钊。 别看这三人都是一身下人的装扮,可实际上全都是信王府里一等一的高手,那出手之人虽然有轻敌的成分在里面,可那瘦如竹竿的之人能一掌将其击退,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顿时,武平钊眼睛一亮,嘴角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心里升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五少爷是吧? 陈平当即也不爽了,一直克制着的臭脾气终于冲了起来,冷冷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杨九一马当先横在前方,侯二刀和华六充当第二人墙,全都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将陈平护在身后。 这架势,忍不住又让武平钊多看了一眼,自上船到现在,他终于是第一次正眼看了一下陈平,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他随即嘴角一斜,露出几分不屑,心道,只有四人,却敢和我这一船上百护卫叫板,此子行事也太过于意气用事,不堪大用。 哥 武袖雅那张小巧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浓浓愤怒和激动,异常笃定的说道:那那个小流氓就是害了妍娥姐姐爹娘,还骗了妍娥姐姐钱财的负心汉,昨天昨天小蟾就是在他身上偷走到的五千两银票,时间和数额,都正好和妍娥姐姐说的对得上 哦? 闻言,陈平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一下可是真愤怒了,你偷老子的银子也就罢了,害老子搬货物做苦工也就罢了,让老子当下人伺候人,骂老子没用,几次三番的折辱老子,又是为的那般? 不仅陈平愤怒,听见这话,就连杨九和侯二刀和华六三个也全是胸中一股怒火翻腾。 杨九扭头和陈平对视一眼:二狗,怎么弄? 陈平脱口道:欺人太甚,****大爷的 说完,陈平直接一脚就踹断了旁边一面挂着大帆的竹竿握在手里,一步跨到侯二刀和华六身前吩咐道:一会儿我和九叔只要一开打,你两就跳江,务必在我和九叔败阵之前将船给老子凿出一个大窟窿出来,奶奶的,士可杀不可辱 几个都是常年生活在落苍边的水猴子,水性自都是极好的,得陈平这么一说,顿时就看见侯二刀和华六二人噗通噗通两下就跃进了江中消失不见。 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啊,那人群中的杨妍娥见此情形,心道坏了,陈平这厮的混蛋脾气上来了,一会儿真凿沉了船,这船上可上上下下两三百人呢,非闹出人命不可。 心里虽急,可杨妍娥还是莲步轻移,来到武袖雅身边,满面花痴的看向陈平,羞答答的说道:妹妹,你真厉害,你竟然能请到了他做客,哇,长得可真俊! 长得真俊? 真是日了狗了!这都剑拔弩张要开血拼了,半路杀出来一个娇滴滴美人儿说对方一个灰头土脸的二愣子长得俊? 这还是其次的,关键是你让人家都差点为她打起来了的四大才子心里怎么想? 霎时间,满船上的人全都懵逼了。 曹年英和陆期元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总感觉吃了苍蝇一样不是个滋味儿。 就他? 武袖雅以为听错了,又指了一下,再确认一下:姐姐,你是说他长得俊?我没听错吧? 当然了,说完了这句话,武袖雅才反应过来,小嘴一噘,失落道:原来他不是姐姐的那个负心汉啊?姐姐认识他? 杨妍娥面泛桃花,万分的陶醉,臻首轻摇,语不惊人死不休:我那负心汉给他提鞋都不配,妹妹竟然不认识他吗?那你又是如何请到他上船的,可惜,我认识她,他却不认识我!哎! 恩? 武袖雅给杨妍娥越说越玄乎了:他很出名吗?请他上船很难请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入荣州(十一) 第一百一十四章入荣州(十一) 呵呵 杨妍娥淡淡一笑,那张比桃花还要娇艳的脸蛋上浮现出一种近乎不容置疑的严肃:他是 武袖雅颇感兴趣的竖着耳朵倾听,却又见杨妍娥的声音为之一顿,接着便听隔着十来丈远的陈平一声哈哈一笑,毫没来由的说道:大帆迎风向西四十九度,中帆沉右七米四,尾帆顶风二度四,前帆沉左,右帆平零度九叔,咱们走 声音似乎才刚刚传到这边,接着就看见那剑拨弩张的二人纵身一跃,噗通噗通两声跃进了碧蓝的江水之中消失不见。 陈平的话,除了那一句‘九叔,咱们走’,其余的没一个人能听得明白。 只有杨妍娥的身子为之一僵,有些无奈的喃喃道:这个冤家!哎,牛脾气看来是真上来了 既不是杨妍娥口中的那个负心汉,又不是什么极为重要的贵客,也没人逼着你一定要下船,既然你自己要跳,孤还能拦着你寻死不成。 那船板上一直面色风轻云淡的武平钊丝毫没在意陈平前面的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嘴角微微斜了一下,完全不置可否,只是心里对杨九刚才展示出来的这一身武艺颇有几分惋惜:此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必是一员虎将,只可惜,跟着这么一个心性莽撞的主子,恐怕这辈子也就注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了。 船板上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在乎陈平四人到底是生是死,就连那船板四周如木偶般站立的下人也没向陈平他们四人跳下去的地方看上一眼。 才子们又开始吆五喝六的喝起酒来,热闹的大船,似乎渗透着一种骨子里的冷漠和毫无人情味儿的冰凉。 姐姐他到底是谁?你的话还没说完呢! 对于陈平他们几个的生死,似乎武袖雅更关心这个问题,眨巴着一双充满了好奇的眼睛。 武平钊又回到那巨大的伞盖下面和好不容易邀请的几位荣州第二才子谈文论道,大船徐徐前行,脚下轮机转动带来的奔雷之声依旧十分又规律的响着。 呵呵 杨妍娥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多有叨扰了,多谢妹妹开导,我也该走了 姐姐以后可万不可再寻死了,拿着妹妹给你的这些钱去赎身,然后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吧,青楼终究还是风尘之地 武袖雅恋恋不舍的将杨妍娥送到了一层的船板之上。 放下船板,见杨妍娥安全的上了那条快舟之上,她挥了两下手,还是有些不心甘的问道:姐姐,你真认识那跳江的小流氓吗? 船桨荡开,快舟箭射而去,杨妍娥站在船头,挥手作别:总之,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说到这里,杨妍娥见快舟已经距离大船有差不多五六十步的距离,她整个神态都为之一变,将武袖雅刚才好心给她的一大叠银票扬在手里,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盈盈弱弱的样子。 只见她浑身的凌厉之色,哂笑道:看在妹妹你的份上,姐姐我好心给你提一句醒,好好想想你说的那个小流氓跳江之前的那句话,可别千万别大意了,否则你这一船两三百号人,可都得留在江里喂鱼了 恩?姐姐这话是何意? 武袖雅矗立在船头,似乎还在震惊杨妍娥整个人的变化为何反差会前后这么大。 这江面之上,大船的速度是无论如何都及不上快舟的,不一会儿功夫,便已经看见杨妍娥的船到了大船前面的一二百丈开外。 武袖雅可以清楚的看见,江面上呈八字型的从两边杀出来了四条快舟,不一会儿,江面上又呼啦啦的冒出来了起码又二三十个人。 反正是越看越奇怪,武袖雅这种从小在深宫里长大的姑娘,可当真是想破了脑袋都向不明白这大江之上怎么会从水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来。 人可以生活在水里吗? 好像,也许,不能吧? 然而正在武袖雅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楼船的木梯上,咚咚咚一阵阵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这木梯上的人,走一步,停一下,又满是担忧的朝身旁一个长得十分灵秀的丫鬟问道:小蟾,你再给我看看,我的胡须刮干净了吗,师父不喜欢看见我不修边幅的样子 小蟾一个劲儿的笑:先生,干净着呢,小蟾亲手给你刮的,你还信不过小蟾的手艺吗? 那就好,那就好 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梳妆,那个头发散乱,邋遢的男子出落成了一个模样十分俊朗的中年男子。 轮廓分明的五官,高挺的鼻梁,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檀木熏香的味道,透着一种儒雅和才气逼人的感觉。 顺着木梯上爬,没走上几步,赵颂又认认真真的扯了一下一身昂贵的蜀锦打造的长衫,越要走到上面,他的面色就越紧张了起来,驻足又道:小蟾,再看看,再看看,我穿这身衣服行吗?以前的时候师父教导我,这人靠衣装马靠鞍,衣着打扮也是一门学问,可不是什么好的东西都堆到一起就好看 没问题的,先生,你这一身装容,就是去见皇上都没人能挑出半点瑕疵来 哦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一会儿师父高兴,比什么都好 下面的船屋里,小蟾听赵颂整整唠叨了一个时辰的师父,心里对那个浑身透着怪异的小流氓也是越发的感兴趣了。 跟在赵颂身后向上走,小蟾忍不住问道:先生,你师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是一个家奴吗?一个家奴怎么可能懂这么多的东西,还教会了你这么一个满腹才学,精通数艺的弟子,我看先生好像很怕他的样子,他以前是不是一直对先生很严厉? 呵呵 赵颂笑了笑:你不懂的,我赵颂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拜了这么一个师父,在他身上,我不仅学艺,还学会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我师父真的很厉害的,不信等你去回了京城,你可以去问问杜学易杜大人 啊!!! 小蟾被震惊得合不拢嘴:连杜大人都知道你师父呀?他不是一个小小的家奴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荣州(十二) 第一百一十五章入荣州(十二) 可是有整整五年没见了,时至今日,赵颂依然将陈平送他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不闯出点名堂出来,就永远别回来深深的记在心里 他很紧张,紧紧的攥着拳头,脑子里全是那日落河县城东码头上那个瘦小的身影在不停挥舞着手送自己离开的场景。 其实陈平没说过见不得他邋遢的样子,可赵颂还是要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沐浴焚香之后才来见他。 不为别的,他不想要陈平知道他这些年在外面其实过得很不好,连续两次科考落第,还有什么脸面再来见陈平这个受艺恩师! 距离顶层的船板越近,赵颂甚至感觉自己的一双腿都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异常的僵硬,不知道师父长了多高,不知道师父是否成婚,五年多过去了,他甚至没给陈平去过一封信! 试问,这是一个亲传弟子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如此这般,与路人何异? 深深的负罪感涌上心头,赵颂的眼睛忍不住红了,眼睛一片朦胧,那雾蒙蒙的视野,仿佛又是哪天细雨如烟般朦胧的江堤,只有人流如织,根本看不清面孔。 师父 视野前面模模糊糊的一片人影晃动,根本就看不清楚谁是谁,可赵颂知道,这船板上如织的人群里,定然有一个是自己的师父。 他应该长了很高,定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信王交友广泛,一向喜好结交读书人,师父才学精深,博闻强记,肯定被信王奉为上宾吧。 赵颂喃喃的叫了一声,晃动的人群,没见有人回答,只有信王带着几分诧异的声音出来:哦没想到赵兄这一装扮,到是一个俊生啊,可是将咱们船上的所有人都比下去了,来来来,我来给你引荐引荐,这几位可都是荣州府有名的才子。 师父 赵颂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音色开始颤抖,眼泪更是在眼睛里打转。 恩 武平钊终于感觉到这赵颂有点不对劲了,向旁边的小蟾看去:小蟾,赵兄这是怎么了? 小蟾似乎被赵颂感染了,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带着几分哭腔道:五少爷,先生在唤他师父呢 先生的师父? 谁? 谁是先生的师父? 武平钊下意识在船板山扫了一眼,难倒是曹年英?陆期元?朱宏远?还是邓?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几人虽有才学,可怎么能做得到赵先生这等人物的师父? 武平钊疑惑了:袖雅,袖雅何在? 诶哥,你叫我? 楞在底层船头上的武袖雅回过神来。 武平钊道:此行,你还带了什么人上船?可别在藏着了,快快将人请上来,赵兄的师父来了,咱们可不能怠慢了 啊赵先生的师父? 武袖雅震惊得合不拢嘴,不过转念就摇成了拨浪鼓:没啊我不曾还带了什么人上船 噗通 赵颂急了,竟然噗通一声跪到了船板之上,面色凄然: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师父徒儿给您请罪来了,五年了,你过得可还好 刷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中间的四个荣州府第二才子全都认真的看了出过来,那陆期元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你是赵颂? 赵颂? 五年前赵颂这两个字在落河县是何等的如雷贯耳,臬台周大人亲封的落河第一秀才,这等殊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得到的。 五大商行处心积虑的要杨家出丑,也要等到他离开之后才敢布局,不为别的,赵颂这两个字在落河县城的才子们眼里,可不是个摆设。 刷 这一下,所有的人全都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武袖雅急急忙忙的从底层上来,一脸的无辜,她也是真不知道是谁这赵颂的师父到底什么时候上的船。 小蟾急得直跺脚:小姐,就是就是那个被咱们偷了银子,给咱们当苦力,还被你拉来伺候人,小蟾总感觉他身上透着一股怪异的少年 什么?小蟾你确定是他? 他是先生的师父? 不会弄错了吧? 一船板上的人全都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武袖雅有点蒙了:快叫先生先起来,肯定是认错人了,那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怎么可能是先生的师父 哼 赵颂全身瘫软,说什么也不肯起来:错?怎么可能错得了,我赵颂一身本事都是师父教的,试问这天下间,除了我赵颂的师父,还有谁能一眼看出我设计出的沙车船之弊端 一眼看出次船的弊端? 怎么可能,那小流氓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啊! 武袖雅疑惑的看向小蟾,还是不信道:肯定是认错了,怎么可能是先生的师父,那人连这般没用,连参加个文斗都不敢,唯唯诺诺的,一点读书人的气质都没有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整个大船一阵轰隆隆的摇晃,下面的水手开始大喊:赵先生,不好,咱们的船突然进水了,现在可怎么办? 大江之上,船漏水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船,而是载重数十吨,载了两三百人的重船,堵?显然是堵不了的。 然而正在这时,赵颂却忽而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打了鸡血,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小蟾,取纸笔来,师父出题了 船已经开始缓缓下沉,所有的人都开始一片慌乱,只有赵颂稳如泰山,手下更是疾笔如风,看得所有的人都是一片眼花缭乱。 曹年英几人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道:我的个乖乖,这赵颂果然不愧是五年前就名满落河的第一才子啊,这等的数艺之术,见识堪称妖孽 几个才子暗自汗颜,忽而见赵颂手里的炭笔一顿,大声喊道:大帆迎风向西转四十九度 这一声喊完,赵颂继续计算,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赵颂又密密麻麻的画完了数十张宣纸,接着又喊:中帆沉右七米四 大帆迎风向西四十九度,中帆沉右七米四 这? 不就是那个小流氓跳江之前说的话吗? 他?他?跳江之前就知道船会沉? 他?他?跳江之前就已经算出来了具体调帆的应对数据? 他?他?跳江之前就知道此船是他的徒弟设计的? 再联想到杨妍娥离开的时候那句话,武袖雅几乎是震惊得合不拢嘴,不忍心再看见赵颂这么算下去,脱口道:尾帆顶风二度四,前帆沉左,右帆平零度 一口气将陈平的话一字不差的全都喊了一遍。 果不其然,大船调整了方向,缓缓向左岸使去,正好停在了一个平摊的滩涂上面。 武平钊震惊了,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一连串的冷汗,心道:没想到这时间竟然还有这么等精算之法,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赵兄演算,几乎会将他猜测为能掐会算的妖人,刚才孤还以为他年轻气胜,行事冲动,如此看来,却是孤看走了眼,此子行事周密如斯,一步十算,竟然毫无破绽 武平钊和武袖雅二人见大船已经脱险,几乎是同时一左一右的拉住了赵颂的手:你师父姓甚名谁? 赵颂道:落河县陈平 啊他就是陈平? 武平钊震惊:可是一个家奴出身的陈平? 赵颂道:是的,师父本是落河县城南杨家一打扫藏的小家奴 众人无声,向江面看去,只见夕阳西沉,快舟如织,哪里还有陈平的踪影,武平钊也只能望江兴叹,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科考(一) 第一百一十六章科考(一)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船头,清凉的江风打在脸上,凝视着落进了天际的夕阳,这一场由逛青楼而引来的风波终于是被江风吹得平息了下来。 侯二刀和华六闷不吭声的坐在船尾,只是不时的凝视着那站在陈平身边的绿衣裙摆随着江风起伏的俏丽女子,似乎在等着她的审判。 看一眼紧随而来,两两排在两边的四艏快舟,陈皮的脸上忍不住又浮现出了一丝苦笑,腹黑女果然不愧是腹黑女,令人闻之落泪的故事只不过是她一个先礼后兵的由头,真真的杀招却是隐藏在暗处的这四条快舟上的水中高手。 他坐着,她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全是船桨划破江面的哗哗声,都走了好远,陈平才忽而扭头向身旁的女子看去。 似乎是心有灵犀,正好,她也俏生生的向他看来。 你又跟踪我? 怎么样?青楼可还好玩? 二人同时出声,不过问的问题却完全不一样。 呵呵 陈平那张有些憨傻的脸颊挤出一丝苦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根本就没有的灰,和她并肩而立,目光注视在远天的彩霞。 他有些自嘲的说道:还行吧,比想象的还好!姑娘也挺好 咯咯 杨妍娥的身子朝陈平靠近了几分,夕阳照在她自带宝光的脸蛋上,那莹洁欲透的肌肤,泛着让人为之陶醉魅惑。 她笑道:那以后记得要常去,闷在家里不好,那是文人墨客最喜欢的地方 本以为会是疾风骤雨的斥责,不过杨妍娥向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陈平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她心里的真话。 迷醉的芬芳透过鼻息,二人并肩而立,陈平的心里恍然升起一丝触动,才发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电视上一对牵着手坐在山顶山一直看着夕阳落山又等着日出的情侣。 冥冥中似乎总有一根线牵着她和自己,五年多来,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在和她保持距离,可直到此刻,陈平才发现,似乎那个由一只鸡腿而带来的恶感和排斥,还有那一年小溪消失在去往蜀州半道上的隔阂,犹如暖阳下的初雪,化作潺潺的清泉,流进了心里,消融得无迹无痕。 陈平忍不住又一次扭头看她一眼,看她那双柳眉修长的丹凤眸子,看她那宛若天成的琼鼻,当然了,还有那一弯带着浅浅弧度,流淌着宝光的朱唇 视野变得清晰起来,陈平才恍然发现,她的美其实很真实,真实得可以用笔墨来勾画在这一片青山碧水,落霞满天的江面。 陈平看得很认真,五年多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看在眼里,更像是看进了心里。 她粉嫩嫩的脸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抹因为羞涩而绽开的托红,嘴角上那似有似无的浅笑,仿佛是美人儿半遮半掩的含蓄,却又像是憋不住的展翅的彩蝶,硬是要破茧而出。 她问道:有青楼的姑娘好看吗? 好端端的,非要拉青楼两个字出来大煞风景做甚。 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女人终究还是口不对心的。 他甩了甩一脑子的杂念,再次扭头去看那渐渐消去的晚霞:有个问题藏在我心里很久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个被你扣了眼珠子的下人到底犯了什么错? 想知道? 恩可以说吗? 咯咯 杨妍娥的笑声在江面上荡开:等了你五年,你今天终于还是问了,可惜,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呵呵 陈平自嘲的笑了笑,扭头一看,正看见坐乌篷里的杨九端着一大海碗的面吃得正香,那架势,颇有几分黄老头的样子。 熟悉的场面,让陈平感觉到颇为的温馨,不想被破坏,他只是想好好的守护好这一切美好的和谐。 就如同他心里最大的远望,就是看看妹妹长大,看着爹娘白头到老,再看着小玉和小武娶妻生子。 守护好自己的这一家子,陈平很多时候都在想,或许,这就是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来最大的意义和生活的目标。 想到这些,陈平的脸色忽而变得阴沉起来,异常严肃的说道:扣眼珠子的事情我可以不问,可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做也太过分了,那船上可有好几百人,我看来头都很大,要不是我拦住你,你知道你要闯多大的祸吗? 哼 杨妍娥也不是轻易认错的主:就许你凿船,就不许我凿船了?再说了,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水性极好的高手,只要船一沉,保证不留一个活口,这江陵江上沉个船,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恩?九叔,怎么回事?大少爷和我家大小姐刚才还含情脉脉的呢,怎么这一转眼就吵上了呢? 侯二刀本以为暴风雨不会来了,却没想到又来得这么突然。 杨九抬着一双油乎乎的筷子直接拍在了侯二刀额头上:吃你两的面,不该问的别问 陈平无语了,感情这丫头还是带着赶尽杀绝的心思来的,当即大怒道:你可知道那船上还有我的亲传弟子,你曾经的先生赵颂在船上 杨妍娥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主,俏脸一沉:你倒还想着你那徒弟,可人家有想着你吗?五年了,人家可有给你这个当师父的来过一封信?问过你一声好?他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我杨妍娥为什么要顾及她的死活 你 陈平快被杨妍娥这心狠手辣加万般腹黑的女子气得吐了血,呵斥道:你那狗血的故事要是骗不到钱?你这还是安了心的要硬抢了? 是骗不到钱我就硬抢就是骗到了钱,要不是你提前动了手,我一样要他们全部人的命 杨妍娥说得理直气壮。 你疯了? 陈平大怒,要不这杨妍娥是个女的,恐怕直接一脚踹江里去了。 说罢直接转身向乌篷里走,只留给杨妍娥一个决绝背影。 殊不知,就在陈平转身的这一刹那,杨妍娥甚是委屈,眼睛里顿时两颗眼泪夺眶而出,撕心离肺的大叫道:我就要抢,怎么了?他们偷谁的钱都和我杨妍娥没关系,但是偷你的,我杨妍娥不许,他们辱谁都行,可就是辱你不行,谁辱了你,我就要他死 这 陈平听得心里暖,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豁然转身,顿时眼前一花,一个绿影直接扑进了自己怀里,快舟一阵晃动,陈平脚下不稳,二人险些掉进了这一汪的碧水之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科考(二) 第一百一十七章科考(二)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人生如棋,活在剧中,目光投向远方的同时,总在无意间忽略了身边的风景。 陈平不是草木,亦非圣人,杨妍娥这一句他们偷谁的钱都和我杨妍娥没关系,但是偷你的,我杨妍娥不许,他们辱谁都行,可就是辱你不行,谁辱了你,我就要他死的决绝和誓言,即便陈平对男女之事再如何木讷,这一刻心里那股万年积雪融化的而成的清泉也化成了一股纯洁的暖流,跳动着混身的每一个细胞。 ********在怀,这一刻陈平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些惶恐,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抱住她那不堪一握的小蛮腰。 这或许是一个梦,一个美丽得可以让人沉醉到永远不愿意醒来的梦。 不然?这夕阳,这江,这水,这船,还有这两岸的青山为何都在视野里飘忽不定。 曾几何时,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扔出一只鸡腿来羞辱自己,可以一句话决定人生死的主家大小姐。 可这一刻,她柔柔弱弱的依在自己怀里,仿佛一朵经不起一点点风雨的娇花。 这一切,终究还是不那么真实。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否又来的太过突然,来得让自己毫无准备,来得让自己手足无措,来得让自己一向谨小慎微的心在这一刻全都已经方寸大乱。 感受着她的身体传来的温度,丝丝少女的特有的芳香钻入鼻息,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是清晨挂在树叶上的露珠一般,娇嫩欲滴,又在太阳的余光下,绽放着五彩斑斓的色彩。 莫名的。 陈平的心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这或许,又是她捉弄自己的一个计吧? 他问道:那天,你站在半山腰上,说你十八了,是什么意思? 杨妍娥腻在他怀里,很贪心的呼吸着这个男人才特有的气息,那双如画道入圣之人精心画上去的丹凤眸子,带着浓浓的陶醉,她说道:你猜?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用最温柔的动作将她横抱在怀里,再一次坐在船头,他低头看着她:大姑娘了 咯咯 杨妍娥的嘴角笑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想从你的嘴里听到那句话就那么难吗? 哪句话? 陈平犹豫,她这是暗示?还是等着自己说出来了那句话,看自己笑话? 她迷人的笑容里,似乎总有太多的捉摸不定。 陈平很认真的看着她,看得很贪婪,也有几分肆无忌惮,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是不是想听我说这是欠你的第三个人情? ‘欠’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似乎太影响了气氛!这一个字可以改变太多,也可以看出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的位置!说是一把斩断情丝的利剑也毫不为过。 其实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陈平的心里也有几分后悔。 果然,她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退,她用力推开了他,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站在船头上,目视这夜幕席卷的江面,眼里的泪水再一次滚滚而下。 她抬着袖子拂了一下泪眼朦胧的眼睛,说道:十八了,老姑娘了,再不嫁,就嫁不出了,你懂吗? 嫁人?她要嫁谁? 陈平的心跟着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无情的切碎,这是一种前所有为的难受,穿越之前没有感受过的感觉,来到这里,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心痛是这种可以让呼吸变得无比困难的感觉。 陈平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嘴唇干涉,心跳开始变得无比的紧张,剧烈,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憋足了勇气,即便放下自尊,即便等着被笑话,即便等着被她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怎么样。 只是这一恍惚的时间,已经在心里进行了一万次计算,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可惜,再复杂的方程式也算不出来自己现在应该怎么接她的这一句话。 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了‘那我娶你可好?’这六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词汇。 喉结蠕动,可惜,话到嘴边的时候他才知道一个男人要对一个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的困难,两齿相撞,咯咯作响,却怎么也发不出这几个简单的音节。 不为别的,因为这一句话,代表的是一种责任,一种要爱她,护她,让她幸福美好一辈子的决心! 可惜,自己现在有什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给她一个这么重的承诺? 汗水悄悄的从额头滚了下来,湿漉漉的鬓发,涨红的脸,陈平真的用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依然说不出这几个简单的音节,或许,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吧! 哼 杨妍娥异常的失望,江风撩起秀发,可以清晰的看见的眼角滚落的泪痕,她认真的说道:本来说好给你守着陈家庄的,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要出来吗? 为什么? 陈平的声音有些干涩。 哼 杨妍娥发出了一丝自嘲的鼻音:因为十八了啊!爹爹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去蜀州呢 这样啊 陈平再一次看向她娇俏的脸颊,脸色瞬间煞白,那种心痛的感觉似乎让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他强忍着这种非人的折磨:那你还回来吗? 她一脸无奈的说道:也许会,也许不会,那得看那边的杨家了,我做不了主的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她悄悄的走进了你的心里,当你要和她说:嫁给我好吗?的时候,她却提前给你说她的婚期定在了哪一天,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参加。 无情得让你生不如死。 陈平的脸再一次白了几分,没有一丝丝的血色,他说道:你不回来,我欠你的人情还怎么还?我等你开口,等了五年了 咯咯 似乎很满意陈平的表现,她忽而大笑了起来,招了招手,后面的一艘快舟滑上来,她轻轻一跃跳了上去。 站在对面,两人相视而立,那抹笑容美得连众生都失去了眼色。 她说道:傻子,好好考,我在蜀州等你,过了院试,我有礼物送给你哦 礼物? 陈平呆了一下,怎么也不明白杨妍娥怎么突然又好像变了个人,这么令人心痛的话题,笑点又在哪里? 看着她的船越行越远,他说道:院试好难考的 她立在船头,冲他摆着手:你在我眼里,无所不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科考(三) 第一百一十八章科考(三) 快舟虽快,但不宜远行,陈平四人又在前面的一个镇上转了一次大船,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才到了荣州府的孔沽码头。 从落河县走水路要三天时间,其实走旱路要比走水路快得多,马车两天,快马一天就可以到了,不过由于近三年来广汉地区正在闹民乱,如今难民平白增加的缘故,这旱路上好多走投无路的难民打着乱民军的幌子到处杀人放火,十分不太平,是以荣州府下辖六个县前来参加府试的学子宁愿多走几天,也不会选择走旱路。 荣州府地处蜀州平原西南部的边缘地带,地势颇为平坦,大船缓缓在孔沽码头停下的时候,远远的可以看见一座城墙高耸的城池。 恢宏霸气的城墙散发着浓浓的古朴和时间刻留下来的沧桑,码头上如织的人流,背着笈囊来回穿梭的书生,喊着号子挥汗如雨的纤夫,林林总总,无不透露着这座城池的热闹和繁荣。 小哥儿小哥儿这里这里 拥挤的人流里一个额骨细窄,穿着一身灰布长衫,看面相,差不多二十来岁的男子正激动的冲着陈平他们几个挥手。 宁木? 陈平冲着那人走了上去。 宁杨河和宁木虽然四年前就搬到了荣州府,可宁杨河这个人长袖善舞,一向是礼多人不怪,**************,每年过年的时候都带着宁木去陈家庄给陈平拜年,是以大家并没有因为五年过去了,长变了相貌,就认不出来。 说到宁木,这个流云斋曾经的柜上小伙计,陈平心里多半还是抱着同情的,这些年来宁木虽然在事业上蒸蒸日上,俨然是如今荣州府这个流云斋的二掌柜,可在子嗣方面却一直不顺利,四年前就有了发妻,后面接着又纳了两房小妾,三个女人也前前后后给他宁木生了五个孩子。 可惜,天公不作美,如今五个孩子全都夭折了,没一个养活的,最大的一个也就养到了两岁。 对于这个事情,陈平也只能是心有力而余不足了,穿越之前自己可没看过什么幼儿疾病防治之类的知识,帮不了宁木什么忙。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就是这么个样子,普通人家孩子的存活率只有三四成,即便是豪门大户,侯门深宫这一类的也最多不到六成,大家也都是习以为常的了。 因此,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造人来说一向都是乐此不疲的,广种薄收嘛,生他十几个,总还是有几个能成器的,像陈平老爹老娘这种生四个就活了四个的,完全是特例中的特例,这要是在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是要被抓去做试验标本研究的。 宁木到也看得开,反正人还年轻嘛,再取个三两房小妾,总能有成器的。 几人会和,陈平见宁木穿着这一身皱巴巴的灰布长衫,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苦笑,宁木如今的这模样倒有点像五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宁杨河的时候,堂堂的流云斋大掌柜,穿着一身旧巴巴的烂棉袄,倒是应了那句古话:越是有钱,就越是抠门。 当然了,这话陈平也只是在心里想一下,并没有说出来。 几人寒暄了一阵,宁木领着陈平几个往城门里走,非常热心的说道:小哥儿,我叔都念叨你好久了,前些天收到你府上黄管家的来信,听说你要来参加府试,我叔硬是让我蹲在码头上等了你整整三天了回头可不许住客栈,你们全都住我家里去,今天晚上咱们几个一定得好好喝两盅 呵呵 陈平跟着宁木的步伐,眼睛不时的打望着这个早就闻名已久的荣州府,随口说道:我可是来考试的,你们可别给我整得整天醉生梦死,我要是考不上秀才,得让你两赔我 两人正说着话,到是杨九眼尖,忽而插嘴问道:宁木啊,九叔看你这腿有点不对劲啊 恩? 听杨九这么一说,陈平才将目光放到宁木的腿上去,果不其然,虽然已经隐瞒得很好了,可陈平还是发现宁木的右腿好像不怎么使得上劲,几乎是拖着在走。 哈哈 宁木的脸上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黯色,随即打了哈哈道:九叔,看透不要说透嘛,怎么连你都开起小子这后辈的玩笑来了,那啥啥,家里爹娘催得紧,最近不是太卖力了些吗,嘿嘿你们懂的 陈平听得楞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宁木说的是造人太过勤勉才弄成了这样,当即哈哈大笑着拍了两下宁木的肩膀安慰道:这事儿哪能太操之过急,孩子和爹娘,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是是是 宁木连连应是。 城门验了路引,进得城来,穿流的人群,琳琅的商品,吆喝的小贩,一个繁华的荣州成呈现在众人眼前,简直看得让人目不暇接,这繁华程度,端不是落河县能够比拟。 宁木还在不停的介绍,陈平忽而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宁木,咱们先不去你家里,我出门的时候余大人可是再三叮嘱了的,到了州府一定要去李大人府上拜会,你给我说说哪里有售卖文玩古董之类的东西,得先将礼物买了才行,不然我这人花钱没个节制,到时候就只能问你们叔侄两要钱了 哈哈 宁木大笑:小哥儿这是哪里话,不过既然要去李大人府上拜会,这礼物可不能寒酸了 随即,宁木又直接带着陈平他们四个朝城西那边的文玩古董一条街去了。 陈平可不懂什么文玩古董的鉴别,不过他也一点都不担心,这不是有宁木在嘛! 当年的流云斋除了卖书,也同时经营了文玩古董,只是后来般到了州府,这叔侄二人才专心做起了书的生意,不然陈平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还要宁木带他们去别的地方买,直接在流云斋的铺子里拿就行了。 来到一个铺子门口,宁木忽而停住下了脚步,叮嘱道:小哥儿,你们在外面等着,文玩古董这一行最是欺生,我先进去给看,看准了,你们再进来买,不然咱们非得当了冤大头不可 陈平楞了一下,觉得宁木说得在理:那好,咱们站远一些,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好勒 宁木吆喝了一声,直接拖着一条半瘸的腿走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科考(四) 第一百一十九章科考(四) 宁木选择的是一家叫做万宝楼,铺面在这条古董街上算是最大的一家铺子进去的。 陈平知道,古董这一行,越大的店子,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买谁看,别的人就别吓叽叽歪歪,买赚买赔,转身不认,即便是你带了来长眼的人也不能在别人的铺子里说三道四。 因此,宁木才说他先进去看好了之后,才让陈平进去。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行有行规,陈平就算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按照人家的规矩办。 侯二刀和华六两个土包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除了大铺面的宝贝,这街道两边的小摊铺一样看得他们眼花缭乱,刚刚在街道上转悠了几步,侯二刀就指着一个破罐子开始和人家唾沫横飞的争吵了起来。 老板,你这破罐子也连水都装不了,居然还敢叫价十两银子,你也真敢开口 那摊子的老板一脸不屑的瞪了侯二刀一眼,撇嘴道:不懂别瞎说话,我这可是货真价实大康年间的官窑出品,文物,文物懂吗?你要是想买泡菜坛子,对不起,咱们这文昌街走到底,左拐,那边多的是几十文一个的破瓦罐,不送 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侯二刀被人鄙视了,当即不乐意了,丢人也不能丢脸啊,一咬牙,很是肉疼的丢出去了十两银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爷可不差这点银子 俗话说得好,古董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激人也是这古董一行惯用的伎俩,那裹着一件破长衫的摊主顿时牙齿都笑开了花:好勒这位爷,你可真有眼光,不是小老儿我吹牛,你卖了我这罐子,只要走出这条街,最少也能卖出去这个数? 五十两? 侯二刀满脸的震惊。 那摊主摇头:切,五十两也好意思那出来说,我是说五百两? 真的? 侯二刀列出一脸难看的笑容,本来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才买这破罐子的,这下两句话被摊主忽悠的找不着北了,乐呵呵的将罐子抱在了怀里,赶紧加快步伐朝陈平他们几个冲了上去:大少爷嘿嘿发了一笔小财 呵呵刀哥好运气 陈平一脸的认真之色,不过心里却被侯二刀这憨货逗得笑开了花儿,奶奶的,这要真是走出这条街就能卖五百两,那摊主还能十两银子卖给你?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 有这侯二刀开了个好头,华六也开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一双眼睛放着光的四处打量,看着样子,这两憨货非得将之前杨妍娥离开的时候打赏给他两的那两钱造光了不可。 刀哥,咱们兄弟有财一起发,你也给我掌掌眼 好勒,好兄弟当然要同富贵的 然而,几人正在闲逛间,随即又见街道的中间迈着八字步走过来了两个矮胖矮胖的富家公子,走前面的一那个油头粉面,满面通红,脚步虚浮,看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 稍稍落了这胖子约有一步距离的另一个富家公子却是一个兔唇,上唇缺了一角,两颗大门牙伸在外面,虽是穿的锦衣玉带,可还是掩饰不住他这个致命的缺陷。 这二人身后还跟了好大一群小厮,有的提着笼子,有的手里小心的抱着一几个小木盒子,看这模样,应该是酒足饭饱之后要去参加什么斗鸡和都蟋蟀的赌局。 这二人派头虽然很足,不过陈平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而已,心里还是挺同情他两的。 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本来就少,你说人家这些富家公子一不愁吃,二不愁穿的,不整天带着打手逛逛青楼睡姑娘,喝完了花酒斗蟋蟀,这大把大把的青春该怎么挥霍? 然而正当陈平准备将目光从这两骚包加憨货身上移开的时候,忽而他的眼睛就定住了,只见那兔唇男来到街边的一个摊子面前,肉脸一沉,哐当就是一脚给狠狠踩了进去。 前脚刚落,后脚又大风车般扫了过去,那家伙,哐哐当当的,耳边全是瓷器罐子碎裂的声音响不停。 摊主被吓得蹲在一角面不人色,还没来得急告饶,那砸了人摊子的男子却抢先开了口,两片不把门的裂唇一番,恶狠狠的说道:你特么的拿老子的话当放屁啊,不交保护费,也敢在这文昌街做生意?你特么的当我姜胜章不存在? 见此情形,那喝了个烂醉的胖子晃着手在姜胜章肩膀上拍了两下,伸出一个大拇指,囫囵不清的说道:姜兄砸得好砸不给你姜兄面子,就是不给我张某人面子 蹲旁边那摊主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随即又见那自称姜胜章的男子说耀武扬威的朝后面招了招手:给本少爷打,玛德个逼的,敢和我姜胜章对着干,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啥时间,跟这二人身后的一帮恶奴飞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那摊主都吐了好几口血,才听他告满是无奈的告饶道:二位少爷,二位少爷,不是小的不交钱,实在是几个月没开张了啊 草草草还敢顶嘴 那兔唇男鼻子一仰,凑上去又是啪啪几脚蹿了上去,直到那摊主已经躺地上一动不动了,他才回过身来的抖了一下脚:玛德这贱骨头还挺硬 哈哈 那张姓公子疯狂大笑:姜兄好样的,这武艺看来是越发的精进了啊 哪里,哪里 都打死了人,二人也不忙着离去,而是站在街上一阵吹嘘。 这一幕,可是看得不远处的陈平几个一阵阵的咋舌。 当然了,陈平可不是什么救世主,不关自己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冲什么烂好人,无论是那个世道,总是这么几个跳蚤的存在。 那二人又开始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进万宝楼去帮陈平看宝贝的宁木也正好从里面出来,来到街面上,看见这二人,宁木一张脸顿时就见了鬼一般,刷的一下就变成了惨白。 本来宁木的脚就不好使,本想又折回万宝楼里面去,等这两个煞星离开之后再回来,却不料这才刚一转身,已经被旁边的兔唇男发现了。 呀喝这不是咱们荣州府流云斋的二掌柜吗? 姜胜章向宁木靠了过去,随即又转身对旁边醉醺醺的张姓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张兄,你这功夫不到家啊,你看看,流云斋这不听话的小畜生还活着呢 不料,那看似醉醺醺的张公子人醉心不醉,慢悠悠的走过前去,毫无征兆,甩手就是一巴掌给宁木打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宁木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手掌印,人也被扇得躺在了地上。 随即又见这张姓男子嘴角一斜,不屑道:上一次只要了你一条腿,是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不过欠债还钱,天公地道,本少爷再给你们十天时间,到时候如果还不还钱,可就别怪本公子不给李大人面子 第一百二十章 科考(五) 第一百二十章科考(五) 草你大爷,给老子弄死这两个瓜怂 别人的事情可以不管,可宁木不一啊,当年要不是有宁杨河和宁木的帮助,又哪里有他陈平的今天,见宁木受此大辱,这事儿可不能当做没看见,手一扬,陈平直接当先就扑了上去。 虽然对方有十多个人,陈平这边四个,看似处于下风,不过对付这几个小罗罗,以陈平的武艺,就算杨九不出手也完全可以将那几个耀武扬威的恶奴打得满地找牙。 侯二刀看了一眼怀里的宝贝罐子,心里一阵阵肉疼,可见陈平都冲了上去,他哪里还敢犹豫,一咬牙,轮着罐子就冲了上去:特么的,这可是整整五百两啊,大少爷,你可得赔我 哈哈 陈平飞身一脚就踹进了人群里,噗通一声将一个恶奴踹飞老远:好,算我的,可劲给老子造 华六也跟着打了进来,听陈平这么一说,有点不高兴了:大少爷,你可不能忘了还有小的 哈哈 陈平大笑:玛德,你看看那两个肥头大耳的货,还能少了钱不成?将人打翻,他两身上的钱归你两了,本少爷分文不取 打 听陈平这么一说,侯二刀和华六顿时打了鸡血,两双眼睛全是那种猛兽看见猎物的贪婪,侯二刀冲中间那兔唇男吐了一口唾沫:玛德,华六,那丑八怪是我的,你可不能和哥抢 好勒 华六很大气的将目光从了那兔唇男脸上移开,直勾勾的盯着那张姓男子:刀哥,我这个肯定比你的肥,一会儿你可不能后悔 陈平开路,三人成品字形推进,刹时间,只看见街道上拳脚如影,哀声不断。 说来也是奇了怪了,这边打得热闹,可四周却没有一个围观的看客。 两边的铺面全都见了鬼似的吱呀吱呀关上了门,街道两边摆摊的摊主赶忙卷起货物就开跑,哪里还有半点想看热闹的心思。 那万宝楼的伙计凑在门口看了一眼,吓得双腿直哆嗦:我的天啊,这荣州府的地界上,竟然还敢有人和这姜少爷和张少爷动手,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万宝楼的掌柜也凑在门缝里看了一眼,随即叹息道:看那人的样子,应该是个外地来赶考的书生,这下可闯大祸了,那姜公子可是司理参军大人的嫡长子 说道这里,掌柜的又摇了一下头:哎可惜了,这打抱不平的书生恐怕明天就成了江陵江上的一具浮尸 当然了,可不只是万宝楼的掌柜这样想,这整条街关上门,爬门缝上看的人全都是同样的看法,外地来的愣头青连姜少爷和张少爷都敢打,死相肯定很惨。 司理参军大人,若是拿陈平穿越之前的官场结构来说,这荣州府属于地级市的级别,那司理参军大人就是市警察局局长,姜胜章是司理参军大人的嫡长子,在这荣州府自然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啊,谁敢惹? 又有谁能惹得起? 只有陈平这种外地的来的楞头青才敢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司理参军大人的公子硬碰硬的动手。 街面上你来我往,这十来个花架子哪里是陈平这种经过杨九手把手教了五年真功夫的对手。 不一会儿,那二人带来的恶奴便全都被打得在地上哇呀呀的乱叫了。 这一下可是将姜胜章给吓到了,那姜胜章的两片上唇一番:你特么的知道我两是谁吗?不是老子吓唬你,现在给老子跪下,从老子胯下钻过去,兴许老子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哼哼不然在这荣州府的地界上,你们几个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钻尼玛啊 陈平才没闲工夫和这两骚包废话,抡起大拳头嘭的一下就朝这兔唇男的鼻梁砸了上去,随即,只定嘭的一声,鲜血飞溅,直接将这兔唇男的鼻子给打得塌了下去,牙齿咕噜噜的飞出来了两颗,姜胜章那把不住风的嘴像个喷泉,咕噜噜的开始往外喷血。 你你会后悔的老子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姜胜章躺地上哀嚎。 陈平才赖得搭理他,冲侯二刀使了个眼色:交给你了,你要让他身上还有一文钱,以后就自己穷着吧 嘿嘿大少爷放心,这活儿小的做得来 侯二刀凑上前去,也没忙着搜钱,而是学着之前那兔唇男踢人的样子砰砰砰的几脚就踹了上去:生不如死是吧,老子先弄死你,玛德,咦,还敢动,让你动,让你动还不乖乖的将钱都交出来 至于侯二刀怎么去虐待这个姜胜章陈平没去管,而是转身先将躺地上,吓得面无人色的宁木先扶起来,然后才转身向旁边那带着几分醉意,正一脸有恃无恐的张姓男子看去。 哼 张继业十分轻松的哼了一口气,满脸不屑的伸出一根指头,在陈平眼前摇晃着说道:你今天闯大祸了,谁也救不了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是吗? 陈平也是一脸无所谓的吹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听说他的腿是你废的? 嗯 张继业摊了摊手,依旧是一脸的不屑:是啊,你能拿我怎么样?想打我?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吗? 哈哈 说到这里,张继业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将自己的脸朝陈平伸了过来,伸着一只手掌在上面拍着,模样甚是挑衅,嚣张,猖狂。 随即,他又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下,满脸陶醉的说道:嗯不能让你死得太快,得先用十匹马将你爹活生生的分成数十块,然后再将你娘用绳子慢慢慢慢的勒死,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弟弟妹妹,要是还有弟弟妹妹的话,那估计你还能多活上几天,我这人喜欢艺术,我的艺术就是杀人 草!变态! 陈平听不下去了,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又是嘭的一声,这张继业鼻子开花,同样是鲜血横流。 不过这个变态一点都没惨叫,反而是伸着舌头,慢慢慢慢的舔着从他自己鼻子涌出的鲜血,甚至陶醉的样子。 他说道:很好,整个荣州府,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当然,也是最后一个 哼 爹娘,弟弟妹妹可是他的逆鳞,别说是碰,就是想都不能想,陈平也是被这变态的话给气糊涂了,当即拳头一扬,雨点般的砸了下去:我特么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科考(六) 第一百二十一章科考(六) 不得说那张继业是个超级变态,都已经被陈平揍得不能动了,血糊糊的脸上依然带着一抹渗人的笑容,那模样,似乎他才是胜利的一方。 宁木吓得面色铁青,魂不附体的拉着陈平几个就朝外面跑。 出了文昌街,来到一个拐角处,宁木这才万般惶恐的叮嘱道:小哥儿,趁他两还没带人来,你们快跑吧 跑?这才刚到荣州府你就让我跑? 陈平的牛脾气也跟着蹿了起来:我陈平的字典里就没有跑这个字,再说了,不就两个纨绔吗,有什么好怕的,我陈平就专治这恶霸,家里有点背景就拽翻了天的二世祖,当年落河县的段家帮怎么样?当街杀人,人人闻之色变,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听见我陈平的名字就最少躲三里开外去,玛德,他刚才还敢拿我家人威胁我,要不是你拉着,我非弄死这两草包不可 哎 宁木扶着街边的一棵大树叹息:小哥儿,你就听我一句吧,荣州可不比落河县,那姜胜章和张继业也不是段家帮,你还是赶紧逃吧,一会儿迟了,可就真走不掉了 嗯? 陈平的眉头皱了起来,总感觉话宁木话里有话,宁木瘸了腿,以自己和宁杨河的关系,既然知道自己要来州府,宁杨河绝没有不亲自来接的道理。 宁木的腿瘸了不敢和自己说,刚才那张继业又说流云斋欠他的钱,这些年流云斋和万家商行联合,作为整个荣州府的书籍总经销,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身家又何止是几十万两,即便是在整个荣州府也最少是可以排进前一百的巨商,又怎么可能欠钱? 想到这些,陈平总感觉事情不怎么对味儿,宁木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当即脸色一沉,怒喝道:宁木,你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再说一句让我跑的话,别怪我陈平不念旧情,连你剩下那条腿也给你废了,宁杨河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这 宁木一脸的为难:小哥儿,这真不管你的事,别人躲都还来不及,你又何必一定要牵扯进来,再说了,出门的时候我叔再三叮嘱过了,我不能带你去见他 啪 陈平抬手就是巴掌扇在了宁木脑门上:带路,就算你不说,你信不信老子挨家挨户的问,我还不信他宁杨河已经在人间蒸发了 小哥儿 宁木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似有泪光闪动,他拖着一条瘸腿慢慢往前走,自顾自的嘀咕道:我叔说了,小哥儿你这人重情重义,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流云斋又今天,全都是托小哥儿你的福,可越是这样,咱们就越不能将你牵扯进来,这做人啊,要知恩,感恩,报恩 知恩,感恩,报恩 陈平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宁木的这几个字,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自己穿越到这里来,第一次走出杨府,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个子又瘦又小,就这么傻傻的坐在昌平巷那个只有两间铺面的流云斋前面,傻傻的坐了大半天的场景,犹记得,那是一个飘着蒙蒙细雨的冬天。 谁与谁有恩,谁该感谁的恩,谁该报谁的恩?这事儿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跟着宁木一直走,沿街串巷,走了差不多有三刻钟的时间,街道上一栋栋的小阁楼变的陈旧,三层变两层,两层变一层,站街边吆喝的小贩也越来越少,最后连一层的小木房都消失不见了,低矮的土墙,残破的屋檐,无一不透露着这一片的贫穷和凄苦。 脚下的路面开始变得坑坑洼洼,不时可以看见穿着破烂的难民抱着饿哭了的孩子蹲在墙角下流泪,陈平甚至亲眼看见一个妇人满脸绝望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哭泣,哭着哭着,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妇人怀里的孩子挂着对这个世界满满的留恋缓缓睡去,睡得很安静,也很痛苦,陈平知道,这孩子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穷人和妇人,繁荣和落魄,总是同一时间,在同一个城市里上演,即便是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再繁华的都市,也同样免不了有城中村和平民窟的存在。 这似乎是一个万古不变的定律,即便是这堂堂的荣州府,也同样有贫民村的一片容身之地。 陈平站在这个妇人面前停顿了大约有十个呼吸的时间,袖子里,他的手紧紧的撰着一块不下十两的银饼子,他在犹豫,是不是要丢给这个可怜的妇人,可是下一刻,他的还是决绝的迈步离开了。 既然已经绝望了,又何必要给人这点点根本就没有的希望,这一块银饼子丢出去,看似在做好事,可陈平知道,等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肯定会被四周的难民抢走,也许,她还会送了命。 这一片很穷,很穷,坑坑洼洼的露面摇曳着浑浊而散发着腐臭的积水,残破的矮墙,别说和现在的陈家庄比,就算是和五年前的陈家庄比起来也是望尘莫及的。 跟着宁木又走了大约有两三百步的距离,前面出现一个石头切成的小院,进院的大门已经坏了,被人卸下来填在了进院前面的那个坑洼上。 窄小的院子,正面有三间石屋,右手边还有一间用竹子和茅草搭建的偏房,看样子是原来的厨房,因为房间不够用,改成了人睡觉的地方。 院子里飘荡着浓浓的药味儿,此刻,石屋前面一个简易的灶炉上正咕噜噜的煮着药。 屋子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当家的,听说今天陈平小兄弟要过来,也不知道宁木接没接上人 咳咳 屋里的男人咳了两声,随后笑道:夫人,你不怪我将家里那两件唯一祖传的宝贝给当了也要给陈平小哥儿租一个大院子吧?咳咳我都这样了,还这么好面子,你说让陈平小哥儿知道了,他会不会笑话我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妇人接话道:你决定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怪,让陈平小哥儿好好参加考试,可比什么都强 是啊! 男子的声音叹息道:好好考试,比什么都强,我宁杨河这辈子白手起家,穷过,富过,还取了你这么一个俏娘子,结交了陈平小哥儿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朋友,值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科考(七) 第一百二十二章科考(七) 原来就在陈平起程来荣州的前一个月,流云斋遭逢剧变,原本存在一家叫做通汇钱庄里的存条变成了废纸,然而正在此时,一向合作得很好的万家商行又突然要求流云斋结款,由于是做的是书籍总经销批发的生意,涉及金额巨大,宁杨河一时间拿不出前来,被得走投无路,转而又向一家叫做钱氏钱庄的私人钱庄借了款。 谁也没料到,等宁杨河借钱将万家商行这边的款结清之后,万家商行又突然终止了和流云斋的合作,如此一来,流云斋再无进水之源,私人钱庄的还款时间又是按天来算,利息简直高得吓死人,宁杨河几乎绝望了,变卖了这些年打拼来的所有家产,也不过堪堪只够还利息而已。 后来那私人钱庄又逼着宁杨河还钱,这才有宁杨河被打得卧床不起,宁木又被打废了一条腿的事情发生。 血淋淋的商战,一点都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战场,陈平听得咋舌,很明显,流云斋这是被人精心算计了。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陈平依然是满脑子的问号,叮嘱半坐在床上的宁杨河先将药喝了,陈平才接着又问:私人钱庄咱们就不说了,谁去借都是一样的高利息,关键是那通汇钱庄可是官府的钱庄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个时代的钱庄和陈平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银行是完全不一样的,钱庄赚钱,存钱是要收取高额保管费的,虽然如此,官府的钱庄还是还是很受商人们欢迎的,一来诚信,二来稳当,这三来嘛家里随时放很多的现银和银票,无论是在那个时代,都是极不安全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 宁杨河喝完了药,一阵的摇头叹息:手里的存单成了废纸,连官府都不认账了,也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了,后来打听才知道,和我流云斋遇到同样事情的,近半年来整个荣州府起码不下二十家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 陈平震惊:那你可有发现遇到同样事情的二十家可有什么共同的特点?或者是同时得罪了什么很厉害的人? 宁杨河面色一震,似乎陈平问出来了这个问题,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郑色道:这二十家无一不是我荣州府的巨商,钱庄的存银,全都超过二十万两! 存款超过二十万两?二十多家,可是整整四百多万两! 难倒这是钱太多了,多到连朝廷都眼红了? 陈平陷入了沉思,这事儿可真不好办了,钱庄是朝廷的,若真是朝廷要动你的银子,这官司可真没法儿打的,想要从朝廷手里将银子要回来,绝对比登天还难。 脑子里又想到落河县的时候余佑章曾说过,朝廷年年对外用兵,已经拿不出钱来用于民生的开支,就连他想修建水利基础设施,还得自己想办法。 难倒? 朝廷真走到了这一步了吗?开始拿大户下手? 越想,陈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若真是这样,那朝中可是有高人啊,这一招完全是变相的打土豪分田地,一不加赋,二不役民,只不过是弄掉一些所谓的奸商,便可赚得大把大把的银子。 陈平扪心自问,出落河县的时候,自己帮余佑章赚钱的时候,不也是变相的用了同样的方法来筹钱吗。 只是让陈平没想到的是,自己前脚刚刚才出了落河县城,同样的手段,又换了一个方向落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宁杨河身上来了。 然而,这逻辑虽通,可转念陈平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接着问道:你们这二十家富商遭了难的商家,可全都是借了那钱氏钱庄的钱?那钱氏钱庄的东家可是那个叫做张继业的?还有,万家商行如今又是一个什么局面? 哦? 宁杨河楞住了,顺着陈平的引导,他不停的回忆,忽而,他撰着被子的手开始颤抖,神色无比的激动:是是就是啊,若不是小哥儿你提醒,我还没注意到,咱们全都同时借了那钱氏钱庄的钱,而那钱氏钱庄的背后,正好又是半年前才到咱们荣州府上任的张推官 说到这里,宁杨河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万家商行好像也不对劲儿了,我流云斋倒闭之后曾亲自去过一趟万家商行,如今,哪里的东家好像已经不姓万了,在这荣州府,我也有好几个月没看见万麻子了 万麻子,就是那个满脸麻子,曾经在留乡楼被陈平叫做麻雀的万家商行的东家。 张推官?对应的是钱氏钱庄,张推官的儿子叫做张继业。 司理参军?参军的儿子叫做姜胜章,然而,姜胜章又和张继业十分交好。 如此推论,那新上任的张推官和姜司理也是十分要好。 可一个刚刚才上任的张推官,又如何敢一来就伸这么长的手呢? 还有,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姜司理的儿子处处弱了张推官的儿子一头,这又说明了什么? 林林总总,根据从宁杨河这里得到的消息分析,陈平坐在床边,双目半眯,最少有三个时辰没说话。 就连天是什么时候黑的,昏暗的屋子里又是什么时候点上的油灯陈平都不知道。 差不多到了戌时左右,满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出的人才看见陈平的眼睛忽而猛的一下睁开,他那张看起来有些憨厚老实的脸颊,也淡淡的绽放出了几分轻松的笑容。 也没先和宁杨河说话,而是先扭头对一角的杨九道:九叔,今夜还是要劳烦你亲自和我走一趟,我得连夜去拜访一下李大人,今天咱们打了那两个衙内,我怕一会儿只要走出这个院子,说不定就会被万箭穿心了。 杨九点头:二狗,老规矩,九叔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哼 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笑容的阴森,那张极不出众,带着几分麦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涌动在肉里的狠厉:既然要玩,那我陈平也陪你们玩一次大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科考(八) 第一百二十三章科考(八) 陈平现在的这个样子,只有在场的侯二刀能够万分清晰的感受到,似乎,又和五年前的时候,杨家庄那个小小的家奴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说的那一句‘不出一个月,整个杨家庄都是我的’那种让人感觉天方夜谭,却又生不起半点怀疑的怪异。 侯二刀正在发愣,忽而陈平摸出来很大一叠银票递了上来,说道:侯二刀,明日天明,你拿着钱去买胡粉,有多少买多少,尽量将整个荣州府世面上能有的胡粉全都买过来 胡粉? 女人化妆时,用来抹在脸上的东西,陈平买这东西来干嘛? 一屋子的人全都满脸的疑惑。 声音顿了一下,屋子里接着又响起了陈平的声音:华六,你连夜回一趟落河县,将你家大小姐送给我的那一百人全部带过来,要快,一去一回,我只给你六天的时间,需要钱直接找我陈家的黄管家要,另外,你告诉黄志,我陈家存钱庄里的钱,全部兑换成现银,实在不行,银票也成 说到这里,陈平走到屋外,捡起一块木炭,飞快的写了一封信出来递给华六:这封信你交给黄志,千万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开打开,你再替我告诉他一句话,陈家庄可一定要给我守好了,无论怎么样,在我回去之前,陈家庄不容有失 华六应是,转身出门,然而人还没有走出这个小院子,陈平接着又追了出来叮嘱道:还有一事儿,告诉黄志,叫他派人盯紧了那些在咱们落河县城里收购粮食的商人 粮食?刚才还在说钱庄的事情呢,怎么这一转眼又和收购粮食的商人扯上了关系?这完全是两个风马流不相及的事情! 不仅话六弄不明白,就连屋子里面一向人精的宁杨河也想不清楚陈平这一瞬间怎么又扯到了粮食的问题上来。 华六贴身放好了陈平的信,顶着夜色,快步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夜幕中。 当然了,这个时代是有宵禁和关城门一说的,不过这也得怎么来看,只要你舍得使银子,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事情。 宁杨河早就习惯了陈平这种看似毫无逻辑可言的调兵遣将,陈平的路数从来都是那么的难以捉摸,那么的毫无章法可言! 就好比是一盘杂乱无章的棋局,落子的时候零零散散,可越往后下,你就会惊奇的发现,之前那看似毫无道理可言的棋子,总能在这一盘大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好比是五年前的那一场四两拨千斤的对决,他宁杨河赚了万贯身价,而陈平,不仅让他一家入了良籍,还赚了整整一个杨家庄。 化无形为有形,这个外表看似平淡无奇的少年身上,似乎总有一种让人感觉怪异的东西。 宁杨河知道,熟悉陈平的人背地里都说这是一种邪性,邪乎得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害怕,就因为这种邪性,那一日县丞胡长吏暗养的段家帮十多个人被杀,胡长吏硬是忍了五年没敢寻陈平的一点麻烦! 见陈平又回到屋子里,宁杨河看着他如今七尺多高的个子,那一身儒雅长衫的装束,还有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比起五年之前的稚嫩,他更加的成熟干练了许多,他的脸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他问道:这一次,可还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 陈平淡淡一笑,顺手又丢了几张银票给旁边的宁木:这一次你们叔侄二人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养伤,找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等养好了伤 养好了伤干嘛? 见陈平端着桌上的茶水喝了一碗,转身开始往屋外走,宁木忍不住追问。 哈哈 几个呼吸的时间,陈平已经出了院子:养好了伤好帮我抬银子啊,可是整整两个钱庄的钱呢,我怕华六叫来的人抬不完 什么? 宁木再一次错愕了,他他大费力周章的从落河县叫一百个人过来是来抢钱庄的? 他疯了不成,跑州府来抢钱庄,那通汇钱庄可是朝廷的钱庄,这可是造反,要灭九族的。 将张推官和姜司理的公子给打了个半死,已经是捅破天了,现在还要抢钱庄? 目视着陈平大步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宁木的心忍不住慌乱了起来:叔小哥儿到底要做什么,他不会真带人来抢钱庄吧? 宁杨河挪了一下身子,准备伸手去打他的头,可是距离太远,没够着,不悦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做过没把握的事情! 说到这里,宁杨河又向旁边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看去:夫人,扶我起来,既然咱么帮不了他什么忙,也不能给他添乱了,搬家,咱们连夜搬家 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荣州府中心香棠街这边一个异常豪华的院子,里面雕梁画栋,一应家具陈设无不奢华无比,两相比较,即便是落河县城里那胡长吏的地宫,和这里比起来也是相形见绌。 外面虽然安静了下来,这可里面却是歌舞声色,妖娆女子粉面桃腮,全都是精挑细选的美人儿。 堂中一群女子跳着热舞,可上位的方向上却一站一躺着两个用纱布包了整个头的胖子。 这二人全都看不见脸,只是旁边一个年过四旬,脸盘肥硕,看起来及为泼辣的妇人正在恶毒的说着:业儿,你给为娘说,打你的人是谁?娘这就去将那恶人抓来碎尸万段 呵呵 中间一个纱布包满了头的男子笑道:娘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敢和我动手的,你直接给人碎尸万段了多没意思,哈哈,我得先将他的家人抓来,然后再让他亲眼看着我一刀一刀的将他所有至亲的人折磨致死 那妇人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两还等着干什么,姜胜章,还不快叫你爹派人去抓人! 不急 张继业懒懒的挥了一下手,那纱布下的眼睛闪出一丝令人发憷的神采:娘,听说过恐惧是可以吓死人的吗? 哦? 那妇人疑惑:怎么说? 张继业又道:就是要让他等着担心,害怕,无助,然后再到恐惧,急什么,他就算逃出了荣州府,还能逃得出咱们整个武朝的天下?我就要让他知道,得罪了我张继业,是一件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 说到这里,那张继业的声音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旁边的另外一个胖子:姜公子,你说呢? 那姜胜章被吓得身子一颤:是是是,我姜家,一切都听张少的,你说什么时候动手,我即刻让我爹调兵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科考(九) 第一百二十四章科考(九) 与县衙不同,州一级的官员是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住在后衙的官舍里的,与香堂街只隔了一个街道,玉屏街正中间有一个重门颇为威严的宅院,宅院的旁边有一棵几人合抱这么粗的古树,此树枝繁叶茂,根系繁多,散发着一种古朴和厚重的气息,只有走得进了,来到古树之下,吃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宅院的大门上挂着‘李府’二字。 街上行人渐稀,夜幕渐深,可这玉屏街的李府这里却是客流入织,和杨九二人来到这棵大树之下,凝目看去,大开的宅门里摇曳着透亮的灯光。 进进出出的客人,俱都是抱着礼物的书生,守在大门口的小厮唱着礼单:p县学子饶铭贺知府大人六十岁寿辰,送致源老坑尧砚一个,祝李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前来贺寿的人排成了长龙,这礼单刚一报完,接着第二个礼单又呈到了小厮手上,小厮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接着清了一下嗓子又唱:吴县学子蒲齐志贺知府大人六十大寿,送六浮金龙石雕一座 砚台石雕,字画古董,等等不一而足,两手空空的陈平和杨九二人排进人流,心想今天可有点跌份了,来拜会李知府也就罢了,还遇到了人家的六十岁寿辰,如今没有备上厚礼,恐怕是大为失礼了 心里正这般想着,陈平忽而又听旁边一个抱着礼物,一阵阵肉疼的书生小声嘀咕道:天天都是六十岁寿辰,也不知道这李知府的六十岁寿辰到底要过多久 旁边又一个书生小声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上前天是李大人的小孙子满月,昨天是小儿子成婚,今天才是六十岁寿辰 是啊,听说明天又是大孙子十周岁,后天是小儿子纳妾,大后天是二公子纳妾,大大大后天是小女儿出嫁 陈平听得一阵恶寒:不是吧?怎么这么多事儿,都赶到同一个月了? 切 身旁的书生一脸的不屑:这事儿你也能真信?明摆着的嘛,三年才举行一次府试,人家这是找个理由收礼呢 见陈平身上没带礼物,这说话之人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叹息道:兄台,第一次来参加科考的吧?要是没钱没势的话,我还是劝你赶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瞎耽误工夫,有这时间,帮家里多收几担粮食有哪里不好? 哦? 陈平扭头向灯火通明的知府大院看了一眼,心里升起几分不悦:原来这是在找理由索贿啊不是说有朝廷里派来巡考之人吗,这李知府这般猖狂,就不怕被人直达天听,要他官位不保? 又一个书生摇头道:兄台,这你就外行了吧,府试的巡考是省府直隶衙门派下来的人,要到院试的时候才会有朝廷的巡考,再说了,正所谓这官官相护嘛,谁能告谁?听说十天之前巡考就已经到了咱们荣州府,而且就住在李大人府上,你说这事儿咱们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又能到哪里说理去? 这科举不仅是为朝廷举才,选拔官吏的途径,更是寒窗苦读,寒门学子鱼跃龙门的希望,关乎国之根基,民族存亡的大事,这事儿岂能儿戏? 陈平的脸渐渐寒了下来,没想到余佑章口里的李大人,竟然是这般的贪官污吏,三百年的武朝,体制已经**如斯,连一府知州都**成这样,这个国家还能有什么希望? 外面难民四野,知府大人不思民生疾苦,竟然还在这里搜刮寒门学子,再一次向那重门深院看了一眼,陈平忽而不想再去拜会这李大人了,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带礼物过来。 你的礼物呢? 就在陈平愣神之间,前面的一个书生已经进去了,守门口的小厮满是高傲的看着陈平,手已经伸在了陈平面前,这架势,似乎在说,你没带礼物,也敢跑知府大人府来? 陈平寒着个脸,那小厮还以为他在犹豫,又凑到耳边小声说道:礼可不是白送的哦,进去之后有咱家大人亲自辅导,这府试是我家大人亲自出题,呵呵话不用我说得太过明白,弄懂的 懂尼玛啊 反正都连司理参军和推官的儿子都打了,陈平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给这门前的小厮劈头盖脸打了过去:好你个****,竟然敢坏了李大人声誉,谁给了你这个胆子,打着李大人的名义搜刮钱财!李大人的声誉,就是全让你这样的****给败坏完了的 陈平这话就说得极为诛心了,话都说成这样了,难倒李承基还敢跑出来说是他授意了小厮这么干的? 小厮躺地上捂着脸,见了鬼似的看着陈平,这个亏是吃定了,就现在这个样子,即便是叫了人来,李大人为了名声,也只有站陈平这一边,绝没有给这小厮撑腰的道理。 哼 打了一个小厮,并没有什么卵用,陈平觉得没意思,这会儿不仅不想见李知府,心里对武朝绝望,更是连秀才都不想考了。 九叔,咱们走 被打的人没有闹,四周的书生全都识相的没有说话,热闹的知府大院门口,一瞬间变得雅雀无声。 贿赂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索贿更不光彩,总之,还是低调一点的好,没必要因为一个小厮被打了就要闹得满城皆知。 二人走进黑夜里,一直没有开口的杨九忽然说道:二狗,事情不顺啊,借不上李大人的力,咱们恐怕很难和那张推官和姜司理抗衡,要不,你这边还是亲自给杜大人去一封信,杜大人是京官,又高居参知政事,有他说句话,这荣州府的官员,不管怎么样也得给杜大人几分薄面,不好为难咱们 呵呵 陈平挥了一下手:等信到了京城,杜大人的信再送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这事儿还得靠我们自己,这个时候我忽然有点想念你那死胖子师父来了,要是让他一股脑的将那什么张推官,姜司理什么的人全杀了,可不比什么都省事? 杨九一脸的认真:要不?这事儿我来办? 切 陈平苦笑了一下:你来瞎凑什么热闹,你那死胖子是师父是属于债多不愁的,反正都被通缉了这么多年,手里也不在乎多几条人命,我可不想以后让你也天南地北的流浪 二人正说话间,只见漆黑的街道上,一个头发花白,面相和蔼,带着几分文气的老者正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二人,见二人走进,那老者含笑道: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老夫是一个贪得无厌的贪官,连家境贫寒,寒窗苦读的学子都忍心下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科考(十) 第一百二十五章科考(十) 这话又应该怎么回答呢? 知府大人笑眯眯的站在你面前,问他是不是贪官。 陈平的目光在李承基那张儒雅,慈祥的脸上扫过,那是一种坦然,一种与世无争,一种豁达,一种超脱世俗的内心世界跃然于脸上。 陈平很熟悉这种感觉,完全和见到当年的杜学易一模一样,那个一院,一竹,一松,一茶,吟一首诗,下一盘棋的学翁。 正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一个无欲之人,你又如何能将他和一个搜肠刮肚连寒窗苦读的学子都要压榨的狗官联系上。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种气度,陈平抱拳,微施一礼道:学生落河县陈平,见过李大人 呵呵 李承基的目光在陈平身上扫过,是那种长辈看晚辈的欣赏,整整看了差不多十个呼吸的时间才听他笑道:当年那个一身是胆,敢一人斗五州才子的小家奴,如今已然是七尺男儿汉了,岁月催人老啊 说着,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叹息道:可惜,人长高了,却没了当年的锐气,连说老夫是一个贪官两个字都不敢 哦? 陈平何等聪明之人,李承基一见面就这样说话,那是直接没拿他当外人了。 当即笑道:李大人好气魄,落河县人人都说我陈平是一个大骗子,李大人这般待我,就不怕被我骗了? 哈哈 李承基抬手朝旁边有一个童子打着灯笼的巷子入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朗声道:我就怕你看不上眼,你看看我如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你看得上眼的吗?怎么样?你我二人后宅一叙如何? 后宅一叙? 堂堂的知府大人竟然亲自跑外面来请自己,而且还是从后面进去,陈平也不是傻子,如此看来,这知府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定然是遇到难事儿了。 陈平也不再矫情,此行本来就是特意来见李承基的,而今人家堂堂一个知府自降身价亲自出来迎接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是平明百姓,那里还有推脱的意思。 二人进了后宅,一直谈到了天明,一番叙话之后,陈平顿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如果说在宁杨河那里只看见的是朝廷羸弱的种种表象,那么听李承基说来,这武朝的形式如今简直是令人堪忧了。 一边是管中窥豹,一面是总揽全局,毫无疑问,当然是李承基这里更为真切全面。 原来,那姜司理和张推官的两个儿子之所以敢这么猖狂,招摇过市,还一言不合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打死,而且整个荣州府,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完全是因为整个荣州府都已经被姜司理和张推官二人一手遮天完了的。 即便李承基这个一府知州,也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司理参军掌兵,推官章钱,这么算来,似乎,真和他李承基没什么事儿了。 而且,事情完全不是陈平之前在宁杨河那里想的这么简单,那姜司理是直属于直隶周大人的人亲信,可不是想动就能动的,而那张推官就更不得了了。 半年前空降荣州,任推官之职,据说是因为张推官有一个女儿在宫里当了贵妃,甚是得宠,如今的张家,一来是皇亲国戚,二来,皇上登基六年来一直没有子嗣,如今那张贵妃怀了龙种,母凭子贵,张家更是如日中天,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切不要说他李承基,即便是直隶周大人见了那张有正也得历经三分。 陈平一直听着,这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了,这一夜,几乎是李承基一人在说。 第二日天明,太阳都已经爬上了三杆,陈平皱着眉头,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淡笑道:李大人,小生不过是一介寒门学子,今天过来,本也是遵余大人的吩咐,专门前来拜访李大人,你这一见面就和我说这么多,不知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暗语了,意思是我陈平一介平民,似乎和朝中没什么牵扯,你李承基这一来就和我说这些,这可是有拉帮站队之嫌。 哈哈 李承基闻言大笑:若是在平时,老夫恐怕还要想些办法将你拉进来,不过现在嘛,你竟然打了张有正和姜鲁州的儿子,看来冥冥中自有天定,咱们已经是一根绳索的蚂蚱了,哈哈 果然都是老油条啊!能当上知府的人,你可不能被他表面书呆子的样子给骗了。 陈平巨汗:李大人竟然早就知道小子和那张继业与姜胜章的恩怨 哈哈 李承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老夫会告诉你是我故意叫人将他们二人引过去的吗?哈哈 你 陈平无语了,如此看来,自己是脚刚一踏这荣州府的地界,就已经落入了这李承基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 只是,陈平弄不明白,这知府和推官司理神仙打架,怎么会牵扯自己这么一个小蚂蚁进来。 见陈平有暴走的趋势,李承基接着又道:行了,也不瞒你了,想要让你牵扯进来的,可不是老夫,而是另有其人 谁? 李承基笑道:若是老夫没说错的话,过了今年,你也快十六岁了吧? 嗯 陈平依旧不解:那又如何? 李承基一脸的欣慰道:这落河县的雄鹰已经长成,是时候展翅翱翔了,不瞒你说,老夫和杜相乃是旧识,当年的同科一甲进士,此次要拉你进来的不是老夫,而是杜相 嗯 陈平有些无语了,看来这杜学易对自己还是没死心啊,当年的杜学易就一直想收自己做关门弟子,被自己将陈子玉塞过去,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杜学易还没有死心。 陈平一脸的苦色:不知杜老拉自己进来,又是何意? 哈哈 李承基大笑道:杜相都已经给你算好了,如今我荣州府这一个烂摊子,就是你这只雄鹰展翅的第一个考验,杜相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而你,需要一个崛起的机会,如今的张有正和姜鲁州,就你的垫脚石 啊这个考验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陈平巨汗:那杜老说怎么做了? 李承基一脸兴灾乐祸的摇头:杜相交代老夫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剩下就看你的,杜相只要结果,第一科考必须得一路考下去,这个门槛,你若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即便是杜相想要给你保举也没办法,这第二嘛,等你走出荣州府的时候,你要还我一个太平的荣州 卧槽! 陈平不干了,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尼玛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你就让我一介布衣,这么赤手空拳的去和人家两个超级大佬斗?一个的后台是省一把手,另外一个还是皇亲国戚,你怎么不说让我去死? 李承基继续摇头:这是你的事 此刻,陈平只觉得万千只草泥马在自己脑门上奔腾而过 (这两天在出差,请大家见谅一下哈,欠下的章节,过两天回到家里一定补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科考(十一) 第一百二十六章科考(十一) 不论这件事情是杜学易有意考验自己,还是李承基在走头无路之下将赌注下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落河县陈家庄地主家大少爷身上。 但是,有一件事情始终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是宁杨河的家产,不在李承基的算计之内,张推官和姜司理也是在自己来荣州之前就确确实实的将宁杨河的财产据为己有。 说到底,这件事情至始至终都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郁闷过后,陈平又一次沉默了下来,似乎,脑子里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府里的婆子送上来了早餐,放下食盘,婆子转身正要出门,走到门口又忽而停了下来,问道:老爷,今天还接着办吗?夫人说这礼咱们要是再这么收下去,恐怕以后整个荣州府都是老爷的骂声了! 李承基无所谓的笑了一下,随意拿起桌上的一个干麦饼子啃了一口:办,怎么不办?五十步和一百步有什么区别,难倒我现在停了别人就不会骂了?告诉夫人,这条路既然走了,就得一条道走到黑 哦 那婆子恩了一声,转身便出了客堂。 陈平苦思无果,也不知道这李承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反正除了将张有正和姜鲁州的背景说得很清楚之外,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是一问三不知。 陈平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便起身和杨九告辞了。 等陈平和杨九离开,这个会客的房间隔壁,立刻轻手轻脚的走出来了一个约有四十多岁,留着一缕山羊须的中年男子。 这人倒也不见外,挨着李承基坐下,目光向陈平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李大人,此子还太过年轻,我看最多不过十五六岁,杜相将希望压在这么一个少年身上,恐怕不妥 李承基的眉毛抖了一下,也没扭头,而是带着几分苦色,有些无奈道: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今的雨南直隶,几乎完全都是周大人的人了,咱们这些上一朝的旧臣,犹如西边的太阳,你也看见了,府试啊,本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事,可周大人派来的巡考就一直住在老夫家里,这礼,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很多事情是由不得我和杜相的,身不由己啊 说到这里,李承基叹息着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递给旁边的男子手上:这张姜二人不除,我荣州永无安宁之日,我二人虽一个名为知府,一个名为通判,可实际上只是一个摆设而已,你我二人即便是有心杀贼,又能拿什么来和那二人斗,杜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拉陈平进来,算是压一个宝了 这男子看着手里的信,同样是一脸的无奈:哎!杜相有心了,只是可惜了这陈平小小年纪就要卷入这种朝堂的争斗之中 说到这里,李承基忽然打断了此人的话:昨日,杜相暗中派来助我的一百个高手,老夫已经让他们连夜赶往落河县的陈家庄接人去了,那张有正甚是歹毒,惯用赶尽杀绝的伎俩,先挟持家人,再逼人就范,如今陈平小友既然已经深陷其中,老夫能做的,便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也算是对他的一些弥补了 周正国将雨南直隶看成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张有正又是皇亲国戚,这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虽然杜学易知道陈平不凡,李承基当年更是亲眼目睹是陈平那一场火中取栗,神乎其神的手段,但是说句实话,两人在心里还是不看好陈平的,说到底,这终究还是一场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赌注。 李承基之所以亲自和陈平说这么多,只不过是要让他死得明白一些罢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陈平从李承基这里出来,回到昨天出门的那个院子,不见宁杨河和宁木这一家人,正好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也没在干别的,只是一屁股坐在屋子里详细的思考。 杨九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的陈平,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旁边,一直到正午的时候,看见陈平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他这才开口问道:二狗,这事儿想明白了? 呵呵 陈平淡笑:想是想明白了,不过,这个局,似乎,好像是个无解的局,我一介布衣,想要和这两个都有超级背景的人斗,似乎是螳臂当车都算不上 杨九也知道,这一次陈平是真遇到大事儿了,不然,也不会连陈平都有想不明白的问题。 杨九忍不住担心了起来:那怎么办?要不,我还是联系一下我师父,请他老人家来一趟,最少,有我二人在,可护你性命无忧 哈哈 陈平站起来朝院子外面走:我陈平的命是命,九叔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你这话说得让我陈平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以后断不可说这样的话了,没来由的让人感觉生分了 话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对了,这府试还有几天?既然杜老都让人带话了,今年这府试不好好考可不成了 杨九道:还有十天,这些天你也没怎么看书,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叫九叔去给你办吧,科考可是大事,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 科考,科考,杜老说必须要一路考下去又是什么意思? 二人正说着话,又听院子外面哒哒的马蹄声响,接着就听侯二刀的声音传来:东西就下在这个院子里吧,都小心着点,我家大少爷可是专门做这胡粉生意的,弄坏了一盒都要你们赔 陈平迎了出来,看见院子外面排成了一条长龙的马车,目光所见,起码不下十二三架,又见那下货的伙计一个个搬下来一盒盒的精致包装,心里顿时一阵阵的肉疼,等货物都下在院子里放好之后。 侯二刀憨笑着擦着汗水邀功:大少爷,你要的胡粉,整个荣州府的胡粉都在这里了,这东西不贵,才花了两千多两 擦两千多两还不贵! 这胡粉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心里虽然怪侯二刀没去作坊里买,不过看见他累成了狗的样子,陈平还是笑了一下:这些可都是宝贝,这些天你可得给我看好了,回头等华六回去叫的人来了,我可有大用 大用?什么大用? 杨九问道。 哈哈 陈平大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芒,转身大步朝院子外面走:我陈平朋友的钱,也是他们能坑的,当然是拿胡粉去钱庄换真金白银了,不然我还拿来往女人脸上抹啊!哈哈先拿通汇钱庄和钱氏钱庄开刀,我还不信了,皇亲国戚又怎么样,老子照样的坑 第一百二十七章 科考(十二) 第一百二十七章科考(十二) 胡粉,也能换真金白银? 杨九和侯二刀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陈平在说什么,不过两人心里都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不管怎么说,陈平说坑,那是真要坑人了! 陈平已经大步走了好远,杨九还在愣神,接着又听他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吃饭去啊,回头我还要去买书,这几天哥们可是要悬梁刺股,挑灯夜读的 杨九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侯二刀看着满院子堆着的胡粉盒子,人陈平都说了,这些东西可是要用来换大钱的,侯二刀现在看着这些东西,可全都两眼放光,说什么也舍不得离开了。 从这一片平民窟出来,二人转了好几个街道,来到了一个叫做十乡菜的酒楼吃饭。 由于还有十天就是府试的原因,荣州府的酒楼随时都是很热闹的,学子们交流学习,选来选去,总之就只有两个去处,青楼和酒楼,反正只要有喝酒的地方,便总能看见他们醉生梦死的身影。 二人刚刚坐下,立刻就听见旁边一桌的人说道:昨天去拜访了一下李知府,听说今年的考题是经义中的水火金木土谷惟修篇,诸位可有什么好的程文,正所谓临时抱佛脚吗,这些天怎么也得好好背上几篇 所谓程文,就是提前做出来的八股文,这东西就和陈平穿越之前别人押的预测题目是一样的,反正四书五经都考了这么多年了,这些应试的先生和学子同样也有自己的一套,考试之前,背诵几篇押题的文章也是必不可少的,说不定踩了****被蒙对了可就发达了。 又一个人诧异道: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考论语: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文兄,你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听错,我这可是最新的,昨天晚上才去了知府大人府上拜访打听到的,还花了不少钱 哈哈 又一个书生接话道:昨天的早就落伍了,今天最新的都已经出来了,听说今天的是四书里面的句子,回头等去了李知府府上拜会的人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啊 众人一脸吃了老鼠屎的样子,脸色颇为难看:不是吧,这一天一变,咱们到底应该背什么? 陈平听得乐了,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人好了,尼玛平时不知道好好读书,整天就知道参加那些个什么劳什子的文会,青楼泡妞做淫诗,到了考试的时候就想着走歪门邪道,人家不耍你们这种二货,耍谁去。 陈平一肚子的幸灾乐祸,当即也不嫌事大,插话道:诸位,恭喜恭喜啊,银子使在了刀刃上,提前得了试题,看来府试这一关是肯定被取了 几人礼也送了,试题没捞到,又听人这么一说,完全是看他们的笑话嘛。 顿时,旁边的一个书生不乐意了,眼睛瞪得老大:兄台,想搞事儿是不是? 哦? 陈平一脸的无辜:难倒在下哪里说错话了?你们想想啊,知府大人一个月前才开始设宴,这可是有玄机的啊,每天一道题,那可都是要送礼才能拿到的内部消息,总共也就三十个题目,十年寒窗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三十篇程文?你们每个题目都背一篇程文,到时候肯定能用上,李知府可是收了礼的,这事儿他不敢乱来,他要真敢戏耍了咱们,你们想想,明年谁还去给他们送礼啊 啊 陈平的话都还没说完,这一桌子的人似乎全都被醍醐灌顶了的样子,有人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抱拳道:多谢兄台提点,等回头考完了试,在下定有重谢 说完,这人立刻拔腿就走,那家伙,完全是有鬼在追的模样,脚踩风火轮。 众人懵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背程文啊,还有十天时间了,可是整整三十篇程文要背,不能在耽误时间了,兄台,多谢提点 这一桌的人大呼小叫,刹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酒楼,一瞬间跑了个精光,整天醉生梦死的书生才子们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似乎全都开窍了。 整整三层的酒楼,全是清一色的长衫学子们飞一般的身影,咚咚咚的脚步声几乎将楼板都要震塌了,可是忙坏了店小二,好多桌连酒钱都还没付的也乘机逃了。 丫丫的,这震惊的场面,这一下,可是轮到陈平懵逼了,一面的愕然,傻傻的和杨九起码对视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才听他不可置信的说道:九叔,我刚才那话的煽动力很强吗? 杨九挠了挠头:感觉还行吧,反正我要是书生,我也得去背程文,逻辑上是没问题的 啪 陈平猛拍了一下额头:麻痹的,试题要是有这么轻松就拿到了,谁还傻乎乎的寒窗苦读十年啊,他们的脑子都被驴踢了吗?这话也能信? 嘿嘿 杨九笑得很猥琐:关键是你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反正我都信了,更何况哪些书呆子! 噗嗤 杨九的话音刚落,顿时就听见脆生生的一声悦耳的笑声从旁边一个包间传了过来。 嗯? 陈平循声看去,正好看见对面的房间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走出来一个头上用蓝布丝带系着一个男式发髻,身材玲珑,一张小脸看起来极为小巧白皙,最主要的是鼻梁上还有一刻若隐若现黑痣的娘炮! 是的,娘炮,因为曾经在竹溪镇的时候陈平在心里就这么形容过此人。 冤家路窄啊,竟然是你! 陈平的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朝那娘炮身后虚掩的门看过去,又左右看了一下,没见到之前和这武袖雅一起,好像武功很厉害的另外一个娘炮,当即撸了一下,恶狠狠的就准备来一个辣手摧花:哼偷了小爷的钱,还在大江之上戏弄小爷给你做下人,又逼小爷跳江,今天这笔账小爷怎么着也要和你一并清算了 咯咯 不料,这武袖雅丝毫不惧,一双秀眉更是直直的盯在陈平脸上怎么也没有移开:果然不亏是落河县城的第一大骗子,盛名之下无弱者,小生佩服,佩服,我刚才还在想怎么样才能叫这家酒楼的店小二清客呢,正伤脑筋,没想到你一句话就将所有的人全都忽悠走了,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儿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科考(十三) 第一百二十八章科考(十三) 能在这里遇见陈平,似乎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武袖雅甚是激动,那双灵动的美眸,一直在陈平身上打量不停,似乎,要将之前没有看回来的,全都补上,那似水般柔情的眼波,似乎要好好的,认认真真的看看这个将整个荣州府的才子压得我年都不评第一才子的小家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等陈平已经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她面前,她倒也干脆,俏脸往前一伸:打吧,我武袖雅也是恩怨分明的人,之前是我不对,等你打完了,咱们就是朋友了,待会儿我五哥要见你 我去还有将脸伸过来让人打的? 陈平被这丫头的单纯给弄得无语了,将手往前一伸:算了,小爷没有打女人的癖好,将之前从我这里偷走的钱还来,不然 不然你要怎样?哼 武袖雅小嘴一撅:你的钱都已经被妍娥姐骗走了,这两天我全都想通了,她和你是一伙儿的,我五哥说了,妍娥姐是有备而来的,当天要不是我给了她钱,她肯定将咱们全都沉江里喂鱼去了 哦? 陈平的眉毛动了一下,心道这丫头到也不蠢嘛,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杨妍娥骗来的,是她的本事,可偷钱的却是面前这个小丫头。 哼 陈平哼了一声,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道:少给小爷来这一套,我不认识你说的那妍娥姐是谁,反正我只知道我的钱是你偷的,今天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咯咯 武袖雅笑得一脸的赖皮,憋着嘴摊手道:那我也没办法了,要钱没有,要么你就将钱折现,一巴掌一巴掌的往我这脸上扇,打回去也成,可惜,某人好像说过不打女人,那我也只能爱莫能助了,你也不能说小女子不认账,咯咯 武袖雅这个样子,完全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的痞相,偏生她那双灵动的眼珠子看着陈平,还觉得这么干很好玩的样子,一脸的小人得志。 呀喝 陈平也乐了,嘴角弯出一个阴险的弧度,阴测测的笑道:不还钱是吧?你以为我就没招对付你了? 见陈平这个样子,武袖雅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有些忐忑,但是嘴上也不认怂,当即挺了挺小胸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哈哈 陈平直接将手往她肩膀上一搭,几乎是用夹着的方式将她拽到了杨九这边的桌子上摁下:那笔钱虽多,但小爷也不是缺了那点钱就活不出来的人,就当是要了一次高级货,你来陪小爷喝顿花酒,钱便不让你还了,对了,那晚你也听见了,橘香园那龟公怎么说来着?一等姑娘是十三岁到十六岁的处儿,嗯我看你的年龄也正好在这个阶段,不过就是不知道床上能不能吟诗作对,你给小爷说说这身子到底破没破? 恩?不说是吧?不说也行,过会儿小爷会亲自检查一番的,对了,才艺怎么样,可别叫小爷一会儿退货! 对了?话,咱们得提前说清楚,万一一会儿到了床上小爷才知道你不是处儿,那小爷岂不是赔大了,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蟾姑娘呢?啧啧我看她的身段和相貌也还将就,********的,好像还练过功夫,小爷就喜欢柔韧性好的,经得起折腾,床上的才艺肯定在你之上,不行,你得将她一块儿叫来,小爷要来一个好事成双,双宿双飞 你小流氓不许再说了 武袖雅堂堂的含山公主,哪里听过陈平这样无耻到极点的话,顿时羞了个面红耳赤,结巴道:本我你你竟然拿我当那些青楼的女子对待,我等着,一会儿我五哥来了饶不了你 是吗? 陈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端着桌子的酒杯和杨九碰了一个,又夹了加快肉放在嘴里,囫囵道:你要不愿意用肉来偿也行,说到底,这事儿还得是自愿的才有意思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面色一沉,完全是威胁的口吻,沉声道:小爷给你三个选择,第一还钱,咱们从此是路人,各不相欠。第二,叫上你的丫鬟,你们二人用肉来偿;第三,小爷现在就扒光了你的衣服丢大街上去,给我在荣州府的大街上裸奔三圈 你 武袖雅被吓破了胆,顿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抽泣道:小流氓你你欺负人,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我五哥来了,我定要让你好看你的钱明明都已经被你和妍娥姐合伙骗回去了,现在还来冤枉人家,我没拿你的钱 呵呵 陈平依然是阴沉着个脸,不过心里却笑开花儿了,说到底,就是吓唬吓唬这小丫头而已。 杨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武袖雅哭成这个样子,他不仅不劝陈平住手,反而暗暗给陈平竖了个大拇指,似乎,当日的屈辱,她也言犹在耳。 真是握了个大草了! 旁边的武袖雅越哭越凄惨,就在陈平准备和她言和的时候,忽而又听她咬牙道:小流/氓,小色/鬼,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我五哥来了,我一定要让他将你碎尸万段,大卸十八块呜呜 擦!我这暴脾气,小爷是被人威胁长大的吗? 陈平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大船上那个永远一副高高在上,好像永远息怒不形于色的武平钊,心里也不爽了,当即啪的一下将酒杯摔到地上,无比狰狞的说道:你以为你五哥很了不起吗?告诉你,这里可是荣州府,来了小爷的地盘上,他是虎也得给小爷卧着,是龙也得给小爷盘着,别说动手,他就是敢对小爷指指点点,小爷分分钟将他扁成猪头,丫丫的,小爷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怕 听陈平这样说,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杨九都涨红了脸,似乎在很努力的憋着不笑。 说句实话,这事儿其实就和小学生打架是一个意思,打输了的说:你给我等着,我要给我爸告状,明天我爸会来打死你的,哼 打赢了的输人也不输阵啊,挺着胸脯回应道:你去叫,叫来了老子连你爸一块儿打,到时候打得你父子两一块儿啃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科考(十四) 第一百二十九章科考(十四) 虽然杨九和陈平乐了,可是武袖雅这种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本以为搬出武平钊来能吓住陈平,不料陈平这混人不吃这一套,还扬言连武平钊也要一块儿揍,这下小丫头可没辙了,呜呜咽咽的哭得那是一个凄惨。 我不要陪你这个小流/氓喝酒,不要裸奔,呜呜 小丫头开始发疯了,要不是陈平拦着,肯定已经夺门跑外面去了。 哈哈我没笑,我真没笑 杨九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笑完了之后还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很认真的说他没笑。 麻痹的! 被杨九这一弄,陈平也蹦不住了,哈哈一声笑了出来,本来拦着武袖雅的手被笑岔了气,手下力气弱了几分,也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弄的,头上的那条蓝丝带被扯了下来,顿时,一头乌黑的秀发如莲花般散开,娘炮一瞬间变成了大美女。 小巧精致的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那鼻梁上一颗画道入圣级别的人浓墨轻点的黑痣,无一不绽放着一种勾魂魅魄的美丽。 虽然身材不及杨妍娥丰满,个子也不及杨妍娥高挑,可她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单纯劲儿,似乎对男人有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呜呜五哥给我打死那个小流/氓 就在陈平这一楞神的功夫,武袖雅已经一溜烟儿跑门口去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啧啧张少,这小妞长得不耐啊,没想到咱们荣州府里还有这等美儿,放心,今天晚上等张少享受过了我再尝滋味儿 说话间,陈平的目光看去,顿时又见一只肥颤颤的咸猪手直接向武袖雅的小脸蛋上摸了过去,那家伙儿,可当真不是闹着玩的。 武袖雅被吓了个半死,又是哇的一声大哭,立刻掉头就跑,可刚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劲儿了,陈平这里是一只小流氓,可后面来的却是一群的色狼,两两权衡之下,她顿时急得在中间打转了。 武袖雅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往陈平这里跑,还是往楼上跑了。 酒楼的店小二朝门口看了一眼,看清楚了进来的人,顿时三魂六魄全吓没了,立刻见了鬼似的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哈哈小妞,你放心,今天晚上张少和本少爷会好好疼你的,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作为一个女人的快乐,保证让你来了一次,还想第二次,****都活得美妙无比 大门口迈着八字步,耀武扬威的走进来了两个鼻梁上还缠着纱布的胖子。 这二人,正是昨天在文昌街那边被陈平打了个半死的姜胜章和张继业,陈平也是看得心里一寒,自己只不过才刚刚到了这名叫十乡菜的酒楼,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如此看来,这张姜两家,在荣州府早已经是根深蒂固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无法无天,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今天可不比昨天,这一次这二人肯定是有备而来,自己这边又只有自己和杨九两个。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华六回落河县去叫的帮手又还有五天才会到,这会儿要是打开了,以这二人昨天直接当街打死人的行径,恐怕自己和杨九这一次是插翅难飞了。 丫丫的,呸 陈平的脑子飞快的运转,本以为这两个二世祖最少也应该在家里躺上几天,给自己一个准备的时间才对,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玛德,李承基那个老混蛋给自己莫名其妙的招这么大的两个敌人,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老子有个准备,这下还怎么玩,分分钟被人弄死了,还还你毛的一个太平的荣州。 呵呵陈兄,一夜不见,可是想死我了 那张继业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看着陈平的目光,完全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咚咚咚 霎时间,耳边传来一阵阵极有规律的脚步声。 陈平的面色一沉,目光向酒楼打开的大门看去,忍不住心里又是一紧,只见整个酒楼,完全是清一色全副武装的弓箭手,全都刀出窍,箭上弦。 气氛紧张到让人窒息! 就这个架势,只要这张继业一声令下,分分钟就能将他和杨九射成马蜂窝。 哈哈 见陈平不说话,那张继业随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出来,随行的下人给他拉了一张凳过来坐下之后,才听他慢慢悠悠的念道:陈兄别紧张,听为兄给你慢慢说来,落河县陈平,原本是杨家一个打扫藏的家奴,五年前骗了一个杨家庄,还得良籍,人称落河县城第一大骗子,父母健在,有弟弟二人,妹妹一个 说到这里,张继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满脸的戏谑之色,阴森森的又道:陈兄放心,你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快的,你可还记得昨天的时候张某人和你说过,我这个人喜欢斩草除根,我得让你亲眼看着你所有至亲之人全都在你眼前一个个的死去 玛德!这个变态! 不过能在一夜之间就将自己调查得这么清楚,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这张家在荣州府确实不可小觑。 陈平怒了,如今退是没法退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目光在那被吓得面色惨白的武袖雅身上扫过,陈平的脑子里顿时一阵灵光闪过,计上心头! 哈哈 陈平也是跟着笑了一声,一副和张继业很熟络的样子,随后又冲武袖雅道:娘子,张兄姜兄和你闹着玩呢,快到为夫这里来 娘子? 武袖雅懵了,一脸的茫然,不过和张继业和姜胜姜相比,似乎陈平这里要稍稍安全一些。 走上前去,众目睽睽之下,陈平牵着还犹在梦游的武袖雅回到了桌子上,只见他一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先喝了一杯酒,然后和张继业几乎是同样的口气,慢慢悠悠的说道:张继业,现荣州府推官张有正之子,有个姨娘在宫里为妃 第一百三十章 科考(十五) 第一百三十章科考(十五) 哦 张继业啪啪拍了两下手掌:不错,你还知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全荣州府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也不影响本公子要将会折磨到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说到这里,张继业忽然手指指向陈平身后的武袖雅:今天也算没白来,第一个就拿你娘子开刀吧,放心,本少爷和姜公子会好好疼你娘子的 啊 武袖雅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拉着陈平的手臂:陈平,救我,求你了 哈哈 陈平笑了,笑得肆无忌惮,扭头看向武袖雅,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娘子你说要为夫怎么处理这二人?为夫一切都听你的 武袖雅完全是听得莫名其妙,那张继业叫陈平陈兄,陈平又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叫他张兄,可言语之间又好像他们二人有仇。 武袖雅懵了,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陈平这个混蛋,落河县的第一大骗子,这个时候在真真切切的占自己的便宜,一声声的娘子叫得听热乎。 哼这个臭流氓,占本公主的便宜还占上瘾了,等过了这一关,本公主要让你好看。 心里这样想着,武袖雅也是给急的,一咬牙道:夫夫君杀给我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切 陈平一脸的狡黠,凑武袖雅耳边小声道:你想得到还挺美,别以为叫了我一声夫君,我这脑袋就被冲昏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二人一个是推官的公子,一个司理参军的儿子,杀了他们两个,我敢保证,我陈平就是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挫骨扬灰 哼骗子,死骗子,刚才还说我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武袖雅哼着琼鼻:我可告诉你?今天我要是有什么闪失,回头我五哥不会饶了你的 陈平虽然和武袖雅在小声低语,不过目光一直盯着门外,又不停的和杨九做着眼神的交流。 忽而,杨九的耳朵动了一下,没来由的说道:二狗,来了,已经在距离咱们五十步以内了,再拖一会儿 五十步以内,以杨九的耳力,定然错不了。 顿时,陈平面色一变,对着武袖雅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呵斥:你这臭婆娘,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我和张兄亲如兄弟,你就放心的去吧,张兄和姜兄今天晚上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告诉你这臭婆娘,今天晚上你要是不将张兄和姜兄伺候好了,为夫立刻就休了你 哈哈 张继业和姜胜章闻言顿时疯狂的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兄能如此干脆的献出你的发妻,换你多活几天,倒是让张某人高看你一眼了,是个人物,够狠可惜,已经得罪了本少爷,不然我张继业还会拿你当条会咬人的狗养在身边 哈哈 姜胜章一脸的****:小娘子,还不快快到哥哥碗里来?你男人已经不要你了,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陈平 武袖雅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你个混蛋,竟然要拿我去送人? 陈平无辜的摊了摊手:这也没什么,也就是小爷牺牲一下,你本来今天也是要伺候小爷的,算了,小爷也不用你白去伺候人,你欠我的钱,就不用还了,你也看见了,我和张兄,姜兄的关系真的很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小爷岂能因为你这么一个小娘皮让张兄和姜兄不高兴 小流/氓 武袖雅快被气哭了:我会让你死的,大卸十八块,死得很惨,很惨的那种 是吗? 陈平一脸的无所谓,指着外面全副武装的弓箭手:你看,为夫也是没办法啊,要不将你送出去了,我就得死,你既然叫了为夫一声夫君,怎么着也不能看着为夫去送死吧? 贱/男 武袖雅粉拳紧握:你是我武袖雅见过最最最无耻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陈平再一次和杨九进行了一次目光交流,见杨九点头,他接着目光一转,又对张继业说道:张兄,你看,这婆娘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啊,你还是派人来将她带过去吧 哈哈 姜胜章早已经口水流了一地,见此情形,哪里还肯耽搁,看那架势,似乎就在这酒楼里就要将事情给办了。 身后的立刻涌出来了几个魁梧的下人,二话不说,拖着被武袖雅就开始朝张继业二人那边走。 武袖雅大喊大叫,那声音,别提有多凄惨了:陈平,混蛋,流氓,我会杀了你,本姑娘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哈哈 张继业和姜胜章笑得得意忘形。 然而正在这时,大门口出现一个身形细小,同样是女扮男装的女子,陈平知道,这人定然是武袖雅那个武功好像很厉害的贴身丫鬟小蟾来了。 时间算得刚刚好,既然小蟾已经来了,那么武平钊那些武功很厉害的护卫肯定也就在后面了。 武家兄妹,可怪不着小爷坑你们了,谁叫你们在大江之上羞辱小爷来着 陈平在心里为这武家兄妹祈祷,见门外的小蟾已经看见了里面的情形,面色一变,正要喊话,陈平赶忙抢先一步,桌子上抓了一个大瓷碗拿在手里便开始向张继业和姜胜章那边冲,同时一副见义勇为,义正言辞的大声喊道:放下武姑娘,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两个天杀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抢民女 嗯? 张继业和姜胜章二人同时蒙圈了,这小子刚才不是为了多活几天,将自己的娘子送过来的吗?难倒后悔了? 哼 张继业嘴角一沉,阴森森的笑道:是吗?王法?在这荣州府,老子就是王法,哈哈,要我放人?没门,我还要当着你的面,就在这里,要她在本少爷胯下快活得******** 我去这厮果然够狠啊! 陈平听得背心一阵发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虽然看似很急,可步子却迈得很小。 外面的小蟾一见这情况,直接一个窑子翻身,轻飘飘的就越过了外面围着的士兵,剑不容发的时间,只见她在腰上一抽,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已经刷刷两下将驾着武袖雅的两个魁梧汉子的手臂给卸了下来。 人已经救下了,才听她的声音响起:小姐别怕,有小蟾在呢 麻痹的,这个小蟾这么牛逼啊 陈平被吓了一额头的冷汗,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杨九。 杨九也有点紧张,知道陈平的意思,说道:这个小蟾姑娘的武功在我之上,我打不过她,那天咱们的钱就是她偷走的,连我都没察觉到 我去 陈平有点着急了,尼玛这不是又多了一个敌人吗? 想到自己刚才戏弄武袖雅的事情,陈平只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来人,放箭杀给老子杀了他们,玛德,既然你们要找死,老子就提前送你们一程 张继业本是想留着陈平慢慢折磨的,可这会儿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折了两个下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戏耍下去。 外面的人正要放箭,忽而又听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随后又是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里面的人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是谁,你今天要是敢动我妹妹一下,老子灭你满门 握草! 张继业笑了,继续作死:你特么跑荣州府来要灭我满门,真特么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子待会儿抓住了你,非要上完你全家的女人,就连你娘都不放过 砰砰砰 霎时间,两边一言不合就打开了。 我去一个比一个牛逼啊 陈平一阵的恶寒,和杨九对视了一眼:溜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科考(十六) 第一百三十一章科考(十六) 两边打得热闹,陈平和杨九趁乱从另外一侧的窗户给溜了出去。 跑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陈平忍不住再一次朝十乡菜酒楼这边看过来,那家伙,看得陈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这边完全是刀光剑影,寒光四射。 伴随着阵阵的惨叫声和厮杀声,简直犹如一片攻防对垒的战场,就差硝烟弥漫了。 很显然,这才是一次真正实力相当的较量。 张继业这一次可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来拿陈平的,一百训练有素的城防司弓箭手,再加上一百精壮魁梧,全都身具武功的看家护院,那家伙,还真不是杨九和陈平这两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人再多也奈何不了人家武家兄妹带来的人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双方几个回合冲杀下来,场面堪称惨烈,张继业和姜胜章带来的人已经躺了一地,血流成河,还有战力的,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 张继业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危险,还以为这些人都是陈平从陈家庄带过来的一群土包子,混乱的人群里依然还能听见他无比嚣张的声音:很好,很好本少爷到要看看你们有多能打,来人,再去叫姜司理给本少爷调三百士兵过来,玛德,老子今天不将你们这群土包子打到你娘都不认识你们,老子跟你姓,玛德个逼的,老子非要让你们看看,这荣州府的地盘上,到底是谁说了算,有些人,不是你们这种土鳖能够惹得起的 是吗 人群里传来武平钊无比威严的声音,十分冰冷:你尽管去叫,正好在下也要看看这荣州府到底是朝廷的天下,还是你张继业的天下 狂你给老子继续狂,一会儿老子就要让你们全部人给老子跪到胯下跪舔,玛德,老子改变主意了,一会儿就将你身后那两个小妞就地正法了,让咱们所有的兄弟全都轮上一遍,放心好了,本少爷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不得不说这张继业很牛逼啊,那张狗嘴里真没有一句是人话。 那武平钊估计也是被张继业给气糊涂了,说什么也不亮明身份,两边一言不和又互怼了起来。 乒乒乓乓的,血溅好几十步 陈平见势不妙,哪里还敢再继续看下去,戳了一下杨九,二人哼着小曲,立刻转身消失在了十乡菜的酒楼这边,完全是没事儿的人一样,心情大好,寻别的地方买书去了。 买好了书,二人又怕有人跟踪,一直在街上浪到了天黑,又寻了个饭店,酒足饭饱之后才悄悄的回到了平民窟这片,之前宁杨河住的那个小院子。 院子不大,正房三间,右边那个用竹条和茅草搭建的偏房,正好用来堆侯二刀买来的胡粉。 不过这样也好,三间正房,正好侯二刀,杨九,陈平,他们三人一人一间,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用特意去置办了。 陈平说了这些胡粉可是要用来换大钱的,侯二刀连出去吃个饭都不敢。 夜半时分,回到院子里,杨九点上了油灯,陈平开始认真的翻看起刚刚买来的书籍。 侯二刀饿得额头上直冒冷汗了也不吭声,被杨九狠揍了一顿之后,杨九又满脸不愿意的去给侯二刀煮面去了。 月亮初上,青蛙从院子门口的坑洼污水池里爬上岸来呱呱的叫得颇为惬意。 夜风吹来,卷着孔沽码头那边的带着浓浓鱼腥味儿的江风,还有江堤上一片片枯黄了的柳叶,飘洒进这个残破不堪的院子,似乎,浓浓的秋意已经有了退去的迹象,许是初冬的寒***响了警示的号角。 酒劲过了,夜风拍打着窗棂,那盏没有油灯灯罩的油灯,摇曳不定火苗,仿佛是一片不堪一击的小舟,跌跌撞撞的穿行在巨浪海潮之中,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手,轻轻的盖上半开的书本,陈平的目光移到了这盏弱小的油灯之上,似乎,有种感同身受的挣扎,一种不屈不挠的意志。 自己,好像是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如同这摇曳的火苗一般弱不禁风,这么不堪一击,摇摇晃晃,只不过是想好好活着而已,这个血淋淋的时代,似乎,好好活着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月亮爬过柳稍,耳边传来侯二刀蹲门槛上吃面传来的呼噜声,他缓缓的将头扭了过去,问道:知道宁杨河去了哪里吗? 侯二刀喊着一口面,囫囵道:好像是躲什么地方去了,说是不给大少爷你拖后腿 嗯 陈平点了一下头,又将目光移到了书本之上。 杨九挽着袖子从外面进来,向漆黑的夜看了一眼,似乎还在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担忧:二狗,我估摸着这城里不安全,要不咱们也躲上几天,有了今天这个事情,恐怕那张继业下一次还会来寻咱们的晦气,在这城里打起来,咱们非吃亏不可 陈平将书丢在书桌子上,还有些愁不展:九叔说得对,那李知府给我丢这么大一个祸害过来,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咱们也不能让他这么轻松,明天咱们再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咱们就住李大人府上去 杨九咧嘴笑了一下:嘿嘿九叔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子的无耐劲儿,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已经有对策,不过这科考可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要拿回宁掌柜的钱,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等你考完了,咱们再动手不迟 陈平笑了一下:九叔什么时候也学着和黄老头一个样子了,我也不是神仙,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什么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按你说的,咱们就将时间定到放榜之日动手,回头去了蜀州,问大小姐要礼物去 嘿嘿 杨九笑得一脸的狡黠:大小姐要是知道你今天这么戏弄那武家兄妹,报当日的羞辱之仇,肯定很高兴 一夜无话,转眼已经是第二天了,小心为上,早餐是杨九在院子的露天厨房里下的一晚猪油面,连葱花都没有。 用陈平的话说:九叔,你这样得手艺,也就侯二刀喜欢,要是放到陈家庄哪里,连黄老头都不吃你做出来的这东西 好吃着勒 侯二刀吃得呼噜呼噜的,满嘴的油:大少爷,那胡粉还买吗?今天我去做胡粉的作坊看看,店铺里是铁定都被我买光了的 买,怎么不买,有多少买多少 陈平随口回答了一句,捏着鼻子将杨九煮来的面吃了下去。 接着便又继续进屋复习功课去了。 杨九洗了碗筷,和侯二刀一起出了门,差不多戌时左右的时候,杨九好像见了鬼似得的跑了回来。 九叔,是不是生病了? 看见面色惨白的杨九站在自己面前,呼呼的喘着大气,陈平顺口问了一句。 杨九努力的平息了好久体内的气息,还有一些后怕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二狗二狗完了完了,这下可真的全完了 陈平被吓了一大跳,连杨九都被吓成了这样,定然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当即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正色道:九叔,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可是那张继业带人过来了? 杨九木讷的摇头:不是,是昨天被你坑的那武家兄妹,哪个武平钊是信王,当朝皇帝最疼爱的五弟,而哪个武袖雅,是含山公主,乃当朝皇上的亲妹妹 嗡 陈平只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此话当真? 杨九道:千真万确,现在全荣州府的老百姓都知道了,昨天十乡菜的那场惨烈的厮杀,现在已经传遍整个荣州府了? 有多惨? 据说死了一百多人,十乡菜的酒楼里血流成河,就连信王都受了伤,要不是亮明了信王令 我去完了完了 陈平听得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奶奶的,老子知道他的来头很大,但也没想到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特么的,好好的王爷公主,你特么的不好好在京城里待着,天远地远的跑咱们荣州府来,这是要闹哪样?天亡我也!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科考(十七) 第一百三十二章科考(十七) 想要搬倒张有正和姜鲁州这两个荣州府的超级大毒瘤,对于无官无权的陈平来说,已经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 就好比当年落河县城里那个小小的杨家家奴,想要入良籍,简直难如登天。 似乎,现在的处境,比起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再加上凭空得罪了一个王爷和公主,这一下,当真是雪上加霜,陈平想死的心都有了。 杨九没去拉躺地上的陈平,也是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闷了半天,才听他说道:二狗,要不咱们还是赶紧搬到李大人府里去吧,不然咱们处境堪忧,不管怎么说,李大人也是这荣州府的知府,那信王和含山公主应该会顾忌几分吧? 陈平弯着手枕在头下,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九叔,你脑子被吓坏了吧?堂堂的王爷和公主会顾忌一个连推官和司理参军都没放在眼里的摆设知府?不行,如今看来,那李大人的府上咱们是万万去不得了,去了就等于羊入虎口 声音顿了一下,陈平接着又说:先别管这么多,这里偏僻,之前宁杨河和宁木住了这么久也没被张继业发现,咱们这几天安分一点,等我考完了府试,咱们将那通汇钱庄和钱氏钱庄的钱套到手就逃 嗯? 杨九点头:你还是这么个倔脾气,都到这个时候,还想着报仇,对了,你就这么逃了?杜大人那边怎么交代?不是说要你还他一个太平的荣州府吗? 扯淡 陈平翻个身站了起来,拍了拍一屁股的灰:关我毛事,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他们是神仙打架,我一个小小的地主,来参合他们这些事情干嘛,我这个人很自私的,我只要保护我的家人,保护好我身边的人就行了,什么济世为民,报效朝廷,惩治贪官,匡扶社稷的宏愿,和我八竿子都打不着 说得对,咱们都是小人物,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杨九的脸色好了很多,站起身来朝屋外走:我这就去买些生活必备的东西回来,回头咱们这些天就关这里不出门了,你好好看书,等华六带的人来了,弄钱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陈平打开一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要求很简单,你得将那通汇钱庄和钱氏钱庄都给我搬空,只要金子和银票,铜板什么的太沉,还值不了几个钱,拿到手里还是个负担 陈平这边关门静心读书,安心准备府试暂且不提,再说香棠街这边的李承基府上。 信王来了荣州府,那家伙,可不能让人家堂堂的信王和含山公主住到客栈里去,李承基自告奋勇的将自己的后宅让了出来,让信王和含山公主给住了进去。 不得不说昨天的那场火拼真的很惨烈,就连信王随身携带的一百多名一等一的高手都折损了一半,如今李承基府上随处可见断胳膊断腿的伤员。 侍卫受伤就不说了,就连堂堂的信王武平钊的胳膊都中了一箭,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最后若不是被逼无奈亮出了信王令,就他们这几个人,肯定得全都被人家给灭了。 当然了,这一架能打到这么惨,也是有原因的,当时含山公主被人强行拖过去,贴身宫女小蟾情急之下一来就杀了人,后来武平钊过来的时候张继业又满口喷粪,一副整个荣州府都是他说了算的样子,完全激怒了武平钊。 要说这事儿,要是落到别人头上也就算了,可信王姓武啊,这整个天下都姓武,开什么玩笑,哪里轮到别人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的道理。 双方完全是豁出去了的架势,武平钊也是铁了心的要张继业和姜胜章这两个纨绔衙内的命,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张继业和姜胜章就被抓住了,既然是武平钊下了令要这二人死的,这些侍卫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啥时间,冲突再一次升温,城防司的救兵由姜鲁州亲自带队过来,姜鲁州一件酒楼里的张继业和姜胜章已经生死不明,当即也是抱着要拼命的架势,完全是不管不顾,下令手下杀了这伙儿跑到荣州府来无法无天的刁民。 双方又是一场血腥的打斗,这才有了后面连武平钊都中了箭的事情发生,被逼亮出信王令,暂时震住了姜鲁州和张有正这两个荣州府跺一脚都能地动山摇的土皇帝。 不过,如今事情虽然暂时平息了下来,可暗地里却有一股不安的气氛在涌动,一来,那张继业和姜胜章生死不明,二来,虽然武平钊已经亮出了信王令,可张有正和姜鲁州二人并没有前来负荆请罪,这事儿可就值得玩味儿了。 武平钊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丢出一块令牌给面前的侍卫:尔等三人即刻去蜀州雨南卫,命杨棹调兵,就说荣州府的推官张有正和司理参军姜鲁州造反,要谋害本王,本王要是在荣州府有个好歹,要他杨棹全全负责 是 三个还健全的侍卫应声退了出去。 然而正在这时,敞开的房门里气冲冲的跑进来了一个一身粉色罗裙的女子:五哥,给我派人去将他小流氓抓过来,我要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十八块 武平钊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袖雅,别闹了,没看见皇兄这里正在办正事吗? 闹?连五哥你都说我闹? 武袖雅委屈坏了:呜呜连五哥都不疼我了呜呜 哎 武平钊一脸的无奈:你说说,皇兄拿什么罪名去抓他? 他 罪名?陈平有什么罪名? 武袖雅一肚子的憋屈,一张小巧的脸颊涨得绯红,说了一个他字才意识到,陈平的罪名,似乎有点难以和外人道,总不能说他调/戏本公主,占本公主的便宜吧? 声音憋在喉咙里,可是将武袖雅急坏了,原地跺了两脚:他个贪生怕死的贱/男,不保护本公主,还将本公主交给那帮恶人? 哼 武平钊用鼻孔出了一口大气:人家又不知道你是公主,人凭什么保护你?这也叫罪名? 他 武袖雅激动的手舞足蹈:反正反正他就是欺负我了五哥,你要给我报仇,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武平钊被气笑了:你这没头没脑的,就要让我去抓人,咱们虽然姓武,但也不是不将道理的人,你这随随便都就要人家的五马分尸,这和地痞恶霸有什么分别? 五哥你不疼秀雅 武袖雅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正好这个时候,大门外又急匆匆的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公主,你就别再戏弄先生的师父了,小蟾可是亲眼看见的,你当时被抓的时候,人先生的师父还拿了一个碗要冲到人群里来救你的,你自己都说了,当时是你要出门的时候撞上了那张推官和姜司理的儿子,要不是先生的师父帮咱们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等到咱们到来,公主,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见了? 武平钊也跟着接话道:皇妹啊,人家救了你,你不好好感谢人家也就算了,这反而还要将人家五马分尸,大卸十八块,试问?这天下间哪里来的这个道理,哎,等回头皇兄再次见到赵先生的师父,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昨日的救命之恩,皇妹,听话,别胡闹了啊? 哇 武袖雅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骗子,骗子,他就是一个大骗子,你们,你们全都被他骗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应该是哪样?公主(皇妹)还是太任性了!一点都不理解人家赵先生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哎 小蟾和武平钊同时双双叹气!一脸的无奈之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 荣州危机(一) 第一百三十四章荣州危机(一)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一转眼已经是八天去过了。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的打黄了满山的树叶,坑洼里的积水打湿了光脚的路人,底矮破败的屋檐已经没有了可以容身的位置。 抛家舍业逃荒的百姓总是希望在这刻薄无情的社会里寻找到一丝生存的希望,希望单纯到简单而纯粹,一碗粥,一个饼子,抑或是已经馊了的残羹剩饭便可以慰藉他们好多天,不是为了自己,只是要孩子能够活下来就好。 可惜,悄悄割着肉喂养孩子的爹娘,一具具的枯骨倒下之后,还是改变不了他们的孩子成为别人碗里午餐的命运。 飘着蒙蒙细雨的天空,似乎将一种无情的冷漠泼洒在整个荣州府的土地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士兵,拖拽着一个个饿死的难民丢出城外。 据说连一张裹尸的席子都没有,连荒野的野兽都对这种没肉的尸体不屑一顾。 绝情的地主商人们甚至联名要求知府衙门不准再放一个可恶的难民进城,如若不然,他们将不再纳税。 在达官贵人们眼里,这个万里疆域的武朝,这个繁华的荣州,似乎,都是他们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和这些卑贱的难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就像跳蚤一样让人恶心和憎恨。 孔沽码头这边,大约两个月以前就已经没有再给上下货物的苦力们发过一个铜板的报酬,肩膀上勒出一道道血痕的纤夫已经成了热门到需要用一场场的生死决斗才能换来一口饭的热门职业。 林林总总,最最底层的百姓,不过都只是为了生活而已。 这些,一幕幕令达官贵人们憎恨的悲情,在一天天上演,可即便如此,冲进粮铺抢粮的难民,还是少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楚。 似乎,三百年的大武朝,还是有值得让人称道的一面,最起码,在奴役百姓,维持统治阶级王权上面是下足了功夫的,百姓的逆来顺受,已经达到了让人恨其不争的地步。 赵颂还是原来的那个老样子,五年之前的时候为了解出陈平一道镇河石塔的题目,他整整在落苍河边顶着风雪计算了三天三夜。 五年之后,这一次,还是因为陈平的一道题目,他又在孔沽码头上这条修补过的大船上整整待了八天八夜都没有离开。 船屋里全是他精心画制的图纸,密密麻麻的计算方程式,凌乱得没有下脚的地方。 那个沐浴更衣后出落得颇为俊朗的书生,又恢复成了他头发散乱,邋遢不堪的模样。 每天都来给他准时准点送饭的小蟾都已经看不下去了,一边收拾满屋子杂乱的稿纸,一边劝说:先生,该出去走走了,你在这么下去,人都要废了 赵颂没有抬头,很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图纸,认真的说道:这是师父五年之后给我出的第一道题目,不做好了,师父会不认我的,那天师父没有见我,我知道他生我的气了 小蟾噗通一声将手里的图纸摔到地上,感觉还不解气,又踏上去猜了几脚:小蟾恨先生的师父,他随口一句话就将先生害得这么惨,以前你跟着他学艺的时候,还不知道吃了多苦头 呵呵 赵颂直起腰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骨头,摇摇晃晃的走到船板上,向着那高墙宏伟的城池看了一眼:明天就是府试了,等师父考完了,我拿着这些做好的图纸去见他,师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蟾顺着赵颂的目光看去,撇了撇嘴:说来也是奇了怪,王爷在城里找你师父找了整整八天都没找到,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有公主也在找,李大人也派了人在找,可就是找不到,他是成了仙还是怎么了,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呵呵 赵颂笑了一下:何必去舍近求远,明天就是府试了,师父自然会出现的,小蟾,再麻烦你帮我打理一番,明天我要去考场外面候着 不说最最底层的百姓,再说这府试将近,整日喝酒把妹的书生们终于还是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性。 往日里热闹的酒楼,青楼,再看不见一个吆五喝六的长衫学子,全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做左后的冲刺,背程文的也好,认真温习功课的也好。 总之,喧嚣的荣州城在小贩的叫喊声中渗透着一种骨子里的安静,还有一种暗潮涌动的紧张。 据说张继业被打成了植物人,张有正这些天连府衙都没有上,一直安安静静的守在床边。 那张阴沉的脸安静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趟在床上,心里不知道在进行着什么天人交战。 一个脸盘很大的妇人挂着两滴泪水守在旁边。 也是奇了怪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泼妇竟然没有叫嚣着让自家男人去报仇的话。 因为他知道,将自己的女儿打成这样的人是京城里那个高高在上,任何人见了他都要行跪拜之礼的皇上最最疼爱的弟弟,信王武平钊干的。 自己的妹妹在宫里当贵妃又能怎么样?说到底,自己这一家人不过还是外戚罢了,有什么资格和人家皇上最疼爱的五弟抗衡。 她甚至在心里想了一万遍,自己的男人应该早一点去给信王请罪,毕竟,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还伤了人家的。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矮小,却极为肥胖的男子,一脸的苦色,已经来了好久了,他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门边。 看着里面那个如木偶一般坐着的张有正,他甚至从心底里有些害怕。 一直到张有正那双阴森的目光向他看来,这个矮胖子才说道:张大人,已刚刚拿下了信王的第三批信使,全是去蜀州要杨棹将军派兵来围剿咱们的,咱们该怎么办? 张有正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三年前杨棹为了避免出战元蒙,硬生生的在广汉地区造出了一个民乱,皇上命他杨棹平乱,这一平就是三年,去年西北军又大敗,刘玉阶出使元蒙国谈判,赔款白银六百万两,粮食两百万旦,我妹妹为皇上献出拿富商取银的计策,解决朝廷银库空虚的局面,也算是对朝廷有大功。 如今东高国见元蒙国得了好处,也来扰我武朝边境,杜学易一党强迫皇上出兵应战,杨棹知道这一次怕是怎么都躲不过去了,他到好,又想在咱们这里造一个更大更真实的明乱出来。 他杨棹需要战争,我妹妹需要钱,本来也是共赢的大好事情,可现如今我的业儿却不明不白的变成了这样,你说本官能让他杨棹好过? 姜鲁州被吓得身子一颤,他虽然是直隶周正国的人,可杨棹却是他直接的顶头上司。 想了想,问道:张大人,那咱们? 哼 张继业眼中一抹寒光闪过:计划照常进行,盯死武平钊,不能让他的信使和杨棹见面,这个民乱要是还还逼不出来,咱们就叫人自己来弄,到时候再叫杨棹派兵来平 说到这里,张继业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到时候大军一到,咱们就乘乱将武平钊这武袖雅这些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推到杨棹身上去,反正咱们是不知道信王什么时候来的荣州府,信王和含山公主死余民乱,再加上皇上哪里有我妹妹周旋,皇上也拿咱们没有办法 杀杀杀王爷! 姜鲁州有些胆颤的伸出一个大拇指:高高张大人这一招高明 第一百三十四章 荣州危机(二) 第一百三十四章荣州危机(二)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继业抢什么样的女人不好,可偏偏抢的是含山公主,这可是关乎皇家脸面的问题。 信王被一个州府的推官和司理参军逼到了需要亮出信王令才能保住性命的局面,试问,这要是换成了普通百姓,恐怕早已经死了几百遍了。 这荣州的天下到底姓张还是姓武都不是张有正思考的重点,说到底,这还是皇家的脸面问题,即便他张有正和姜鲁州去信王面前负荆请罪,将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谈,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武平钊原谅就可以相安无事这么简单。 无故侮辱皇族,形同造反,朝廷的士大夫们总会给他张有正找到几百种罄竹难书的罪名。 一个不好,恐怕就连宫里哪位正怀着龙种的张贵妃也要被拉了下来,如此将牵连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个张有正这么简答,如彗星崛起的张家将会就此一蹶不振。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既然事情没有公诸于众的可能,那么张有正只能顺势将他武平钊消灭在萌芽之中。 这一场已经精心策划了三年的民乱,覆灭一个并不知道身份的王爷,最多算是一个天下大势里的误会,即便是皇上,士林,朝廷的权臣们也找不到他张有正的不对。 更何况,他张有正为了平乱,自己这个已经成了植物人的儿子也将死于这场战火之中,于朝廷,于天下,于百姓,他张有正都将是有功之臣。 或许,这一场早就预谋已经的民乱过后,他张有正携平乱之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人总是有一个视觉盲区,当主要矛盾凸显得尤为重要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旁枝末节变已经渐渐的淡出视野。 比如说陈平,这个小到根本进入不了张有正和姜鲁州这两位大人物眼球的小人物,自然而然的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当然了,因为太微不足道,张有正和姜鲁州都没必要将他的名字拿到台面上来谈论。 至于说算计,那更是无稽之谈,就陈平这样的小人物,只要顺利要了信王和含山公主一行人的命,再顺手杀掉一个无功名,无背景,无权利的赶考学子,不过是一挥手这么简单的事情,有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拿到台面上来说,岂不是徒增笑话。 因此,就连那个知道这场惨烈打斗内情的妇人都没有说一句有关自己的儿子本来要抓的人是那个落河县来赶考的书生这样的话。 她相信这种小事情根本就不用自己提醒,自己的丈夫也会做得非常令人满意。 天空还在飘着蒙蒙的秋雨,带着几分凉意,这个季节,倒是和落河县城的秋天没有什么分别。 杨九坐在残破的矮墙上面,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难民,本来早就和陈平说好了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成了的,可当真一幕幕悲催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的时候,他那张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终究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的怜悯之色! 别的人家都如同驱逐老鼠一样的驱赶着这群可怜的百姓,只有这个本来就不大的院子,还特意叫人在矮墙上搭出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窝棚。 对于难民,这已经是做梦才敢想象的安乐窝。 杨九的腿在矮墙上伸出去的木板上踏了一下:你说这好好的,怎么活不下去了呢? 木棚子的人回答:往年三文钱一斤的大米,有人出十文钱来买,你卖还是不卖? 杨九道:万事吃饭为重,当然是先要保证肚子,有多余的才能卖 是啊 木棚子里的人回答:两个孩子的时候便是勉强度日,四个孩子,总要穿衣吃饭,穿衣吃饭,一家人生活,除了吃饭,不说年年都要缝制一身新衣服,旧衣服总不能少了吧?十文钱一斤卖掉粮食,便以为是买了多高的天价,当拿着钱去买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三十文钱的一身的衣服,已经涨到了一百文,你说买还是不买? 哎 棚子里的人叹息一声,接着又说:即便不买,再拿着钱去换粮食,你又会发现,十文钱一斤卖掉的粮食,再花十文钱已经买不回来了,粮食已经涨到了二十文钱 一方面要生活,粮食不卖也得卖,另一方面要吃饭,手里的钱不花也得花,这一来一回,老百姓兜里的钱不见了,粮食也没了,除了舍家弃业的逃荒,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杨九皱着眉头,凭他的脑子,实在是想不出来怎么回答这些逃荒的百姓应该怎么办。 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耳边话来华六的声音:咱们这里的粮食也有限,大家排着队进来取吧,先紧着孩子 木棚里一瞬间爬出来了黑压压的两三百人,队伍井然有序。全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大门打开的院子。 不管是先紧着孩子还是什么,他们终究还是幸运的,看着这样排队的场景,远处的难民总会舔着嘴唇羡慕这些躲进了这家院子的主人搭建的木棚里。 说来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外表光鲜的荣州府除了贫民区里的这个院子,看不见任何一个富贾家搭建的粥棚。 杨九从矮墙上跳了下来,穿过站满了人的院子,向正房那个门槛上坐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男子的房间走去。 屋里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随后便听见一个少年郎的声音传来:九叔,明天考试的东西给我准备好没? 杨九咧着嘴笑了一下:放心好了,都准备好了 进屋的时候又顺便一脚将那个在坐门槛上打瞌睡的懒汉踢翻在地,才见他迈步走了进去。 一连关在屋里看了整整八天的书,骨头都有些僵硬了,陈平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浑身僵硬的骨头,小声道:钱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不能再拖了,今天晚上就叫侯二刀他们赶紧走,免得夜长梦多,要是让通汇钱庄和钱氏钱庄回过味儿来,事情可就不好弄了 杨九道: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叮嘱好了的,晚点我亲自过去,按你说的,咱们在荣州城外五十里以外的地方寻落脚的地方等你,干完今天这一票,估计得接近两百万两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荣州危机(三) 第一百三十五章荣州危机(三) 胡粉,白色粉末,这个时代的女人化妆时,常常用来抹在脸上的东西。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胡粉是一中铅的氧化物,通过高温冶金技术,可以得到一种和白银在色泽和密度都很相近的金属—铅。 白银制假的至高水平便是灌铅,只要配比得当,别说肉眼根本无法观察,更是这个时代的秤盘加秤砣的称量工具完全没办法分辨的。 别说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科学技术爆发的年代,灌铅制假的白银依然大行其道,这种技术含量极高的造假手段,频频出现在各大首饰铺子。 陈平之所以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干这个事情,当然是吃准了这个时代的白银鉴别技术还达不到通过肉眼观察和秤量就能分辨出这种方法制造出来的假白银。 当然了,纸是保不住火的,通汇钱庄是属于朝廷的钱庄,有熔炼和重铸银子的权限,一般在库银多到一定份额的时候,钱庄便会将银子重新铸造,运往京城。 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再高超的技术制造出来的假白银,终究还是假的,只要一见火,终究还是会现形。 是以,陈平不敢让侯二刀他们这些人在荣州府久呆,拿到兑换的金子和银票必须马上离开荣州府。 这才有了杨九说他下午的时候会亲自压阵,到荣州府五十里以外的罗关山密林之中,等陈平府试过了之后再汇合,届时一起去蜀州。 随即,杨九又将刚才在门外和那个难民聊天的情况说了出来。 当然了,并不是杨九有多么希望得到这么一个他压根就不会去想,也不会又多关心的问题的答案,只是这些天他经常听陈平一个人在屋子里自言自语这些事情。 这会儿和他说来,只不过是希望能帮到陈平而已。 果不其然,听了杨九和那个难民的聊天,陈平的脑子里顿时恍如一阵晴天霹雳,似乎,在这一刻,困扰了他整整一个多月的问题,终于全都解开了。 他终于想明白了出落河县城的时候和余佑章讨论过不见天灾**,朝廷又没有加税,百姓为什么还会越过越苦的问题。 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两个方面,第一,三百多年的武朝,太平年间,人口数量增长,原来的三口之家变成了八口,甚至是十口之家,然而耕作的土地和物质保证并没有随之增长,打个比喻,比如一个饼三个人来分,可以将就过日子,现在换成十个人来分呢?又如何? 陈平拿出一张纸张顺手画了一个示意图。 当然了,陈平已经再用最最简单的方式来解读这个他最少思考了有一个月之久的答案。 杨九听得频频点头,见此刻陈平无比认真的模样,杨九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的欣慰之色。 陈平侃侃而谈,见杨九已经消化了第一个答案,他接着又说:这第二嘛,自然就是物价飞涨给闹的,这一招锁喉之计,玩得可是相当的歹毒! 朝廷不给百姓加税,可国库又空虚,打输了仗又需要大量的赔款,如今别说是打仗了,购买粮食,国库已经连用于民生的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九叔你说,如果你是皇上,怎么办? 杨九面色一急,连连摇头:又不能给百姓加税,又需要银子,可这和物价飞涨又有什么关联? 很显然,刚才那个难民和杨九说的逻辑,他到了现在都还没能想得明白。 哼 陈平冷笑了一下:所以才说给皇上出这一招锁喉之计的人相当的狠毒,咱们说得再简单一点,无论物价如何飞涨,百姓总要生活,生活就要花钱,钱花出去了,却又赚不回来,这个时候可怎么办?哪些百姓花出去的钱又去了哪里? 杨九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起码过了有一刻鈡的时间,才见他猛拍一下额头,激动的说道:百姓没钱,就没法生活了,所以难民才越来越多,而哪些原本在百姓手里的钱,到了商家手里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自顾自的走到房屋中间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其实也就和追鱼进网是一个道理,百姓的钱进了小商家手里,依次循环,小商家的钱又到了大商家的手里,比如说流云斋,就是咱们荣州府书籍生意的第一大商家。 也就是说,通过这一层手段,得到的最终结果便是百姓手里的钱,小商家手里的钱,最终全部汇总到了流云斋这样的大商家手里,到了这个时候,朝廷出手了,将流云斋给灭了,结果会怎么样? 杨九就算再笨,陈平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哪里还能想不明白,当即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愤慨之色:如此,百姓的钱,最终全落到了朝廷手里,还让咱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有苦说不出来,出这等恶毒之计的人可当真是丧尽天良 呵呵 陈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别看他外面平静,其实内心有种数着时间等天黑的焦急。 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哎,所以我才说这一招是锁喉之计呢,手段堪称毫无人性,可偏偏又杀人不见血,九叔你帮我记住一下,今后咱们要是有机会碰到出此计之人,尽量有多远,躲多远,我怕就连我都不是此人的对手啊! 杨九点头,也是跟着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随后又叮嘱道:二狗,时间不早了,九叔要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事要小心 呵呵 陈平笑着送杨九出门:放心好了?原计划,考完试我就溜,有信王和含山公主给我顶着呢,张有正那边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我 一直到已经将杨九送出了院子,陈平眉头一皱,忽而眼睛猛然放大:糟糕!九叔,还有一事,让我给想落了 见陈平这样一惊一乍,杨九也紧张了起来,正色道:何事? 陈平道:所有的都想到了,可我忽略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那些钱,买走了百姓赖以生存的粮食,最后又流进了朝廷手里,可粮食呢?哪些粮食去了哪里? 第一百三十六章 荣州危机(四) 第一百三十六章荣州危机(四) 北风吹过荣州府,翻过牛沉关,绵绵的秋雨,晚了几天,终究还是撒到了落苍河两岸的土地上。 驱赶着老迈的黄牛,翻开收割后的稻田,让秋霜打上几天,便可以下种小麦和油菜,等着大雪过去,来年的四月,又会有金黄的粮食堆满家里的粮仓。 南飞的大雁成群结队的从头顶上飞过,蹲河岸边的白鹭迈着纤细的长腿走在河滩上,等着跳出水面的鱼儿。 距离落河县城三五里远的这个陈家庄子,依旧是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映着荡漾的河水,可以听见庄户们站在田埂上胡吹乱侃的闲谈,谱写着一种悠闲和宁静田野生活。 庄东头的那棵大槐树五天前就开始黄了树叶,秋风卷起,洒遍了整个庄子,可是忙坏了扫树叶的庄户们。 或许是多年来的一种习惯,扛着锄头,路过大槐树的时候庄户们总是习惯性的向大槐树下面的那个石桌看去,没看见那个老喜欢坐在这里发呆,长相憨厚老实的少年,他的心里顿时好像感觉少了点什么,总有一种空闹闹的感觉。 掰着指头一算,才豁然发现,原来大少爷已经离开陈家庄半个多月了。 槐树下出现一个扛着竹丫扫帚扫着落叶的老人,看见驻足在旁边的汉子,这老人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过来,张口就是一顿大骂:胡二,你个狗日的要是敢打这棵大槐树的主意,老子打断你的腿 王叔,哪儿能啊,我想看看大少爷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好久没见到他了,怪想他的,谁要是敢打这棵打槐树的注意,别说是您了,就是我胡二也不答应 旁边的汉子拍着胸脯保证,开什么玩笑,这里现在已经连小孩子都不然过来玩闹了。 质朴的庄户们总是想着等大少爷回来,看见的还是原来那个熟悉的样子。 扫地的老人又开始弯着腰打扫这一片堆满了落叶的大槐树下,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别的地方都可以不扫,咱们整个庄子,大少爷最喜欢来的就是这里,每次一来都总要坐上好半天,要是等大少爷回来了看见这里一片狼藉,他会骂死咱们这些个龟儿子没良心的东西,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老人扫完了,放下扫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干完了农活路过的庄户,也总是会来这里看上一眼,风吹来,又掉了满地的黄叶,和这个老人一样,拿着倒在一边的扫帚,别的地方都可以不管,他们总会将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庄子的窄巷里咕噜噜的走着一头总是喜欢将头仰得很高的大肥猪,这头猪真的很肥,比起半个多月前,起码又肥了好大一圈,宽大的背上,完全可以容得下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儿坐着,躺着,可以摆出各种很舒坦的姿势。 庄户们看见这头大肥猪出现,总是笑呵呵的回到家里拿出过年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递上来:虎妞,来吃 听庄子里的人说,自从大少爷离开的那一天开始,这一向很挑食的虎妞便开始大吃大喝了,完全是衣服来者不拒的态势。 不过说来也很奇怪,虎妞好像只吃陈家庄的人递上来的东西,别说是换成了陌生人,即便是再去城里的那个客来聚饭店,也没见它张过一次嘴。 目视着虎妞吃完了东西,背上驼着一个咯咯直笑的小女孩儿,肥颤颤的屁股一晃一晃的离开,庄里的老人说:虎妞其实是想长得再肥一点,它得长在大小姐前面,大小姐在一天天的长大,它便要给大小姐一个永远都能容得下大小姐的背窝 或许,是人们太感性了吧,一头猪而已,你怎么能用人的思维来揣度它的想法。 大小姐,大小姐,我的小祖宗,慢点,你给我慢点,这天还下着雨呢,要是染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虎妞那肥颤颤的屁股后面,似乎总有一个瘸着腿的老人追着。 小女孩儿闻声从大肥猪的背上翻身爬了起来,一双小手托着下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后面看来:黄叔,我是去庄头等我大哥的,昨天晚上苏苏做了个梦,大哥今天会回家,还给苏苏买了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这个时候庄口又万分激动的跑进来一个妇人,这妇人穿得可金贵着呢,两个精致的耳坠,头上那根闪着曝光的步摇,无不显示着她的身份非富即贵。 娘 陈苏苏看见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妇人,激动的问道:可是大哥回来了? 妇人不停的摇晃着手里的一封信:没呢,信信有信,肯定是你大哥寄来的 可惜,陈苏氏不识字,看见远处一瘸一拐的黄志来了,她赶忙又冲了上去:黄叔,给我看看,可是老大府试取中了?来信报喜呢 辈分还真是乱得很,陈平和陈苏苏都叫黄志黄叔,陈苏氏也来叫黄志黄叔。 不过没人关心这些细节,都是多少年就叫习惯了的,可不会因为出了杨家就改口了吧。 黄志是识字的,好年前在杨家就负责管理家奴区那一片的日常事务了。 当然了,没有人去考究黄志作为杨家的一个家奴,为什么会识字。 大少爷府试取中,可是全庄子上上下下的喜事,听见声音的庄户好多都围了上来。 陈苏氏一脸的骄傲之色,那模样,分明是在显摆自己又一个很能干的儿子。 可惜,她的笑容下一刻就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黄志看完了信之后愁眉苦脸的说:夫人,不是大少爷来的信,是三少爷! 老三? 陈苏氏的连色僵硬了一下,不过随即又笑了起来,说道底,不管是老大,老二,还是老三,都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喜欢的。 随即有些故作不悦的问道:那个兔崽子来信说啥了? 黄志一脸的苦色:说是扶危济困呢,问大少爷要钱的 要钱,要钱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就知道要钱,也不问问老娘和他爹的一声好?老娘都要死了他也不闻不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 荣州危机(五) 第一百三十七章荣州危机(五) 陈苏氏气得一把从黄志手里抓过了信,一边朝家里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那个没良心的有没有说要多少钱? 黄志瘸着腿跟在后面:一一万两 多少? 陈苏氏被吓了一大跳,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便开始发飙了:他当老娘是开钱庄的吗?张口就是一万两,这个败家玩意儿 陈苏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偏生走到自家的院子里,又看见陈定山正在翻弄着把件陈耀武寄来的虎皮坎肩。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肚子里更是打翻了醋坛子,走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训斥:你一天不显摆你这破玩意儿能死啊?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还愣着干什么缫丝作坊那边不要人看着啊,你就是这样当东家的,钱就能自己飞兜里来了? 陈定山拿着虎皮坎肩木楞楞的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刚刚反应过来,正说要去缫丝作坊那边,可脚步一抬,还没走出去两步,接着又听陈苏氏在身后叉着腰吼道:哎哟,你要气死我啊,往那里走呢?拿钱啊,你的好儿子还等着米下锅呢,点儿没有眼力劲儿,真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陈定山挨了一顿懵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目光向旁边的黄志看去:我的好儿子?是老大要钱? 黄志一个劲儿的摇头,伸出三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陈定山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虎皮坎肩,脑子立刻犹如醍醐灌顶般明悟了,哈哈大笑着直拍胸脯道:原来是老三要钱啊,多少钱,黄叔,你说,这儿子找爹要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陈定山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能饿着了自己的儿子 哼一万两银子够你吃十辈子的糠 陈定山这一句话可是给陈苏氏顶得不轻,得了好处的当然是向着自己的好儿子说话了,这没得好处的,当然更是一肚子的老陈醋了。 哼一万两就一万两,我乐意 随即,陈定山洋洋得意的哼着歌儿进屋拿钱去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一个丫鬟哭泣的声音:不能进,不能进,这里是陈府,你们可不能擅闯 玛德个逼的,你个死丫头眼睛长屁股上去了?回头老子就将你卖青楼里去,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才是这个陈家庄的主人,再给老子叽叽歪歪的,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一个满是痞气的声音刚刚传到内院里,随即又听一个老迈的声音传来:哎,老三还真不是当老爷的命,你看看这个家交给他打理着些年,都给我打理成什么样子了,都是怎么调教下人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府里有这样的丫鬟,传出去了这不是丢咱们老陈家的脸面吗?别人还不是说咱们陈家这当主家的不懂规矩, 老四啊,回头记得在咱们家的庄子里给你三弟分上几亩好地,老三这辈子啊,除了干伺候人的活儿,就只能种地了,别的是干啥啥不会 爹,你就放心好了,赶明儿我保证给您将咱家的这些下人都好好调教好了,保准给咱们老陈家长脸 声音顿了一下,这个中年人接着说:三哥哪里会种什么地啊,反正他都给人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了,这活儿他熟悉,等回头二哥当了咱家的家主,也别再让三哥出去风吹日晒的,就留在家里好好伺候咱们就行了,这不还省了工钱嘛 恩 那个老迈的声音说道:说得也对,让老三来伺候咱们,还省不少钱,老四啊,你这脑子是越来越聪明了,回头叫你二哥将城里的那个客来聚饭店交给你打理,爹放心 说话间,通往内院的过道里便看见一个满脸横肉,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拥着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正对着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指指点点,正慢慢摇摇的向里面走过来。 那发号施令模样,一句话决定人去留的谈话,若是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他们才是这个陈府里的主人。 这三人了不是别人,正是那柳溪镇雁坝村老陈家的家主陈昌贵,老二陈义辉,老三陈义安。 其实说来这三人也是挺不容易的,那陈义辉五年前死了婆娘就不用说了,花了数不清的钱在衙门里找来的差事也丢了,还混成了地痞。 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还是陈昌贵这些年总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坐在自己家大门口抽着旱烟,看着来来回回的邻里乡亲,他甚至都没脸和别人打一声招呼。 这些年陈定山这个一直被他看做是最没用的儿子一家,不仅全都入了良籍,而且那日子过的,简直是日新月异,好多雁坝村的邻里乡亲茶余饭后都说他陈昌贵没眼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当年怎么也舍得将人家卖出去为奴,简直是丧尽天良。 而且五年前的那个事情,明明就是陈义辉在使坏,他陈昌贵却反而将人定山一家赶出去了。 现在怎么样?后悔了吧? 这种愚笨恶毒之人,五年了,就连挨着陈家最近住着的祥叔一家都没和他陈昌贵说过一句话。 相亲们这一句句的指责,可都是在打他陈昌贵的脸。 当然了,对于陈昌贵来说,这其中其实有一种自欺自欺人的心理在作怪罢了。 在他陈昌贵的心里,很多时候不是看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也不能明白。 试问,他陈昌贵从小就看好陈义辉,当年气死了自己的婆娘,将陈定山卖给人为奴,也要供陈义辉读书,将所有光宗耀祖的希望全都压在了陈义辉一个人的身上,他是顶着了多大的压力? 这而今,已是六十好几的人了,他如何敢承认当年的决定是错的?又如何能承认自己做错了,如果承认,那便是他陈昌贵这一辈子都错了。 错,一辈子啊!多么残忍的现实! 因此,他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他宁愿糊涂也要帮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拿到陈家庄,只有二儿子好了,风光了,才能证明他陈昌贵没错,从头到尾都没错。 错的,都是那些看不清情况的糊涂蛋! 陈家庄,陈家的产业,是谁的都不行,必须要是陈义辉的才行,他要用陈义辉的辉煌和风光,来告诉世人,他陈昌贵没错,从头到尾都没错! 可惜!那个小畜生在的时候不仅他陈昌贵不敢来,就连和县丞大人称兄道弟的二儿子都不敢来。 前些时间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终于亲眼看见那个小畜生离开了,可是那个小畜生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场,可是吓得他陈昌贵又多等了半个多月才来拿在他心里这一切都应该属于二儿子的陈家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荣州危机(六) 第一百三十八章荣州危机(六) 陈苏氏正站在门口生闷气,这一回头,又看见这三个老陈家的瘟神向后院里来,当即一颗心沉到了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虽说这五年来陈苏氏也有点做庄主夫人的派头了,可骨子里还是畏惧这三人的,有些结巴道:你你们还有胆到这里来? 哈哈 陈义辉一脸的狞笑,指着中间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道:三弟妹,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还有胆到这里来,这里是咱们的家,咱们不到这里来,还能到哪里去,看清楚了,这里可还有爹在呢,有你这个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吗? 哼 说到这里,陈义辉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了中间那棵梧桐树下的小石桌上:不敬兄长,不养爹娘,武朝立国三百余年,太祖皇帝以仁孝治天下,我陈义辉到要问问,这天下间不养老人,私立门户,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罪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武朝律例有明确规定,村长治村,族长治族,家主治家,如果没有分家,儿子不赡养老人,可是重罪,轻者责仗四十,责令改正,重者充军服徭役。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养老保险一说,这要是天下间的子嗣都赡养老人了,你还让老人怎么活?岂不是全乱套了。 当然了,对于没有经过家主允许,私立门户且不赡养老人的,又有明确的处罚规定。 既然来了,事情肯定是提前就演练了很多遍的,陈昌贵高高的仰着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接着便听陈义安接话道:按照武朝律法规定,未经家主同意,且未在属地衙门等级报备的,私立门户,不赡养老人的,轻者所有家产归原家族所有,重者打入贱籍,子孙三代都不准还良,不仅不能参加科举,连蒙学识字都不可以 你们 陈苏氏差点就被气得吐了血,家产归原家族所有,很明显,一句话就暴露了这三个混蛋是来干什么来了。 当初陈平连出个门赶考都要来来回回的折腾好几次,怕的还不就是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你陈平厉害,老子躲着你还不行吗,等你走了,老子再来慢慢收拾你这两个没用的老爹老娘。 陈义辉这一次可是打定了必胜的信念而来的,只要陈家庄到了老子手里,那小畜生回来又能有什么用。 陈苏氏也不是当年那个连话都不敢说的陈苏氏,开什么玩笑,这整整一个陈家庄,都是老大的心血,可不是他陈义辉一句话就能交出去的。 只见她涨红了脸,愤怒道:当年可是你们亲自将咱们这一家赶出陈家的,包括村长李保林在内,整个雁坝村的乡亲们都是见证人,哼再说了,咱们入良籍那会儿也没有要你们来认领,而是由两位举人老爷做保,咱们的还良文书上面可都清清楚楚的写着‘自立一户’三个字呢,少在这里给我胡搅蛮缠 是吗? 陈义辉敢理直气壮的到这里来拿陈家庄,当然是做好的充分的准备。 只见他一脸阴森森的狞笑,接着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封面陈旧,书籍模样的东西,慢慢悠悠的翻开两页:也别说我这个当二哥欺负你这么一个不认识字的妇道人家,你找个认字的人过来看看,这可是咱们陈家在衙门里注册报备过的家谱,上面可清清楚楚的写着三哥的名字,你可由不得你不认 说到这里,陈义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在那小石桌上的果盘里拿着一个苹果狠狠的啃了一口,吧滋吧滋的嚼了两下才听他接着又说:你说你有见证就有见证了?你说你有保举就有保举了?你说你在官府里报备就报备了?谎话连篇,告诉你,二哥我也是在衙门里当过差的人,你可不能说咱们这是要强抢这个本来就属于咱们陈家的庄子,怎么着?既然要这么不讲道理,我和爹也不怕丢人了,那咱们就上衙门里去打场官司,让县令老爷给断断,这陈家庄,到底是应该属于谁的? 陈义辉一脸的得意之色,事情的发展,几乎是一点都没有偏移他的算计。 对付不了陈平那邪乎的很的小畜生,老子还不信连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都对付不了了。 让县令老爷来断?就凭县令老爷和咱家老大的关系,难道还能不向着自己? 陈苏氏想得简单,挺了挺胸脯,正要说好,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被旁边的黄志打了个眼色给止住了。 接着又听黄志凑到耳边来小声道:夫人,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啊,咱们可不能中了计,你先拖一会儿,小的先差人去衙门看看什么情况 陈苏氏不接招,接着场面就有点僵持不下了,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婆说婆有理,两边你一句我一句在内院这边吵了个没玩没了。 陈定山也是聪明,本来是去屋子里拿银子的,可听见外面几个人的声音,他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人闹到家里来了。 一边是自己的儿子陈平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陈家庄这一片大好的基业,怎么可能说交就交?一边又是自己的亲爹,二哥和四弟,难道都将他们给打死了? 因此,左右是个没办法的局面,陈定山也是没办法了,干脆就躲屋里不出来了,省得两头不是人! 院子里的人是越吵火药味儿越浓,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她陈苏氏的地盘,也是被逼急了,陈苏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叫了人将这三人赶到了庄子外面去。 也是奇了怪了,一向跋扈的陈义辉竟然真的走了,只是扬言说:三弟妹,今天二哥过来,其实就是给你们和三弟提个醒,好早一点从咱们家里搬出去,明天二哥再亲自带官府的人来要庄子,到时候他们可就不像二哥这么好说话了哈哈记住了,人可以走,不过银子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都不能带,那可都是咱们陈家的东西 你 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的细雨之中,陈苏氏气的肚子都快炸了,这陈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三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不多一会儿,再次回到家里,差不多晚饭左右的时间,黄志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陈定山和陈苏氏都是听得心里一震:怎么回事? 那小厮说道:余大人被抓了,不仅仅是余大人,城里的杨家,秦家,段家,黄家,几乎所有有钱的人家,都在今天一天之内全都被抓了,官府的人正在忙着抄家呢,城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嘶 陈定山和陈苏氏听见这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的脸都变成了惨白:余大人所犯何罪?他可是县令,谁敢动他? 小厮说道:据说是直隶衙门那边来的人,说是余大人将咱们县官仓的粮食卖给了广汉地区的乱民军,这是资敌,和朝廷作对,犯了谋反的大罪,这一次牵连的人可多了,只要牵扯到了粮食的人家,几乎全都遭了秧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荣州危机(七) 第一百三十九章荣州危机(七) 很显然,雨南卫的杨棹早已经在三年前那场刻意制造出来的广汉地区的民乱中尝到了甜头,朝廷年年赔款,国库里已经早就空虚到拿不出钱来维持着雨南卫这三十万大军的开支。 和元蒙国那群能骑善射的土匪打仗? 开什么玩笑,就在去年,连整个大武朝的精锐部队西北军都吃了败仗,他杨棹自认为自己的这支队伍还不能强到比西北军还横的地步。 可如果圣旨来了,他杨棹又不得不出兵,该怎么办? 因此,他杨棹必须要一场实实在在的民乱,一场能让自己不出西川,可以就地养兵,又能军功不断的民乱。 这都是不得已的事情,都是在天下大势面前,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当然了,这些都是顶层的封疆大吏们深层思考和不断的各方掰手腕之后作出的决定,不是陈平这么一个小小的陈家庄大少爷可以揣度得到,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百姓可以想到的事情。 因此,即便是此刻陈平就在这里,听见这个小厮所说的情况,他也并不能分析得到这么一个高度的问题,最多是想明白了当日要离开落河县城的时候那种在心里感觉到莫名的危机到底来自哪里。 按照杨妍饿的提醒,陈平出了一招三出落河的计策,可能消灭的,也只不过是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敌人,余杨棹的大计,根本没有丝毫的影响。 余大人卖粮通敌? 开什么玩笑,新的粮食进仓了,旧的粮食当然要卖了,年年如此,为何去年不通敌,前年不通敌,偏偏今年就通敌了? 陈定山和陈苏氏都是一脸的愤愤然。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余佑章被抓,这陈家庄最大的一个靠山便随之覆灭,县丞胡长吏暂代县令之职,主持全县的大小事物,陈义辉敢大张旗鼓的要来和陈定山打官司,没有一来就动强硬抢,很明显,人这已经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面了。 当家的你看看该如何是啊?如今余大人也倒了,这官司咱们是万万打不得了 陈苏氏终究还是女人,这决定大事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交给了家里的男人来决断。 陈定山皱着眉头,别看他挂着一个陈家庄庄主的头衔,可这些年全庄上下,大事小事,还不全都是听陈平的,可现如今这全庄上下的主心骨不在,他也是愁得脸都青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却听旁边的黄志颇为沉稳的问道:那杨家呢?杨家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哎 那小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惨的就是城南的杨家了,杨家向来都是咱们落河县的第一大粮商,情况又怎么会好,据说私自卖粮食给乱民军的是杨家大少爷杨正文,今天官府的人冲进杨家抄家的时候杨家老爷杨嗣源当场就气的吐血死在了自家的院子里,杨家其他的人全都被抓了,据说杨家老爷的尸体现在还趟在院子里没人收尸呢 什么竟有这事儿? 陈定山和陈苏氏全都震惊得合不拢嘴,心里感觉非常的沉重。 在场的三人,陈定山,苏玉茹,黄志,虽然现在全都已经不是杨家的下人了,可听见杨嗣源被当场气死,还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堂堂的杨家老爷落到了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他们几个心里顿时感觉全都是一阵阵的五味杂陈! 不管怎么样,陈定山和苏玉茹都是在杨家长大的,这没有情谊,也还是有一份养育之恩在里面的。 摸着良心说,当年的杨家,虽然日子过得苦一些,可作为杨家的老爷杨嗣源来说,对待下人,在整个落河县城都还是算不错的了。 做家务的,你要在外面接私活儿,赚点外快,可以,人杨嗣源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赶车的,你要在里面捞点粮食,也行,赚点私房钱嘛,人这一辈子,谁没有遇到一个坎的时候。 让他们有一个还良籍的希望在,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就凭他们这点点小偷小摸的手段,想要存够还良籍的钱,一辈子都是妄想 在人杨嗣源那里看来,让他们留点钱在身上,遇到个小灾小难的时候,也好能够对付过去不是。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虽然这都是一些在杨嗣源这个地位的人物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作为杨家出来的三人下人,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感念着杨嗣源的好的。 虽然这些年来杨嗣源那张臭嘴总是逢便说当年陈平骗走了他的杨家庄,弄得陈平还背了一个落河县第一大骗子的名头。 陈苏氏也总是叨叨着说当年是自己的儿子帮了杨家一把,这杨嗣源真是狼心狗肺,一点都不知恩图报。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在大家的心里,谁又真的在乎了杨嗣源四处说陈平是个大骗子的事情? 你爱说,你心里舒坦,便说去吧!骗子不骗子的,还能少了二两肉吗? 哎! 陈定山一脸的无奈:杨家算是彻底的败在了杨正文手里了,杨家老爷和杨家几辈人的心血,就这么彻彻底底的完了,当年的那件事情,还不是杨正文给闹的,不过当年有老大在,杨家没倒,没想到这事隔了五年,杨家,还是让杨正文给败了,只是可惜了杨家老爷了,竟然落了个连收尸的人都没有的凄凉下场 众人一片唏嘘。 忽然,似乎是心有灵犀,陈定山,陈苏氏,黄志,三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陈定山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家主才应该有的果断和威严。 他说道:娘子,黄叔,妍饿那丫头不在,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不懂事了,谁也不让跟来,就咱们三个,走去接咱们的老爷 陈苏氏双目通红,眼角上滚下来了几滴泪珠,她应道:走可不能让老爷等得太久 那一日,秋雨渐寒,夜风凉。 那一日,三身素篙,奴仆装。 那一日,槐叶落尽,遍地黄。 那一日,满庄灯火,诉离殇。 那一日,刀笔墓碑,唱藏曲。 那一日,誓死的誓言,庄主说:誓死保卫陈家庄 那一日,带着一万两银票离去的快马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处,黄志挥着手站在庄东头那棵掉光了树叶的大槐树下,不忘再三叮嘱:告诉黄小虎,陈家有难!三少爷可以不回来,就说他爷爷说的,如果他黄小虎不回来,我黄志没他这个孙子 看不见踪影的秋雨里传来夹杂着健马疾驰的马蹄声:黄管家,知道了,话一定带到,你且放心,我就是捆,也要将小虎少爷捆回来 那双老迈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豁然转身,视野之内,四下无人,黄志缓缓的从怀里拿出一封还上着火漆的信。 这是几天前华六回来的时候给他的,说是大少爷再三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万万不可打开这封信 万不得已? 什么时候才是万不得已? 是现在吗? 黄志还有些不确定,他颤抖着手将这封信撕开,只见上面用木炭凌乱的写着一句极为简单,却又偏生令他都差点落下泪来的话:人在,陈家庄就在 人在,陈家庄就在! 怪不得大少爷要小老儿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撕开。 黄志不傻,相反,他非常聪明,一句简简单单的信,可传递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最起码,他能够看得明白,大少爷哪里也不好过,就连写信都是在极为仓促的情况下用木炭来写的,若是很好,为什么不好好的用毛笔来写,这可不是大少爷这个什么事情都讲究得让他很多时候很厌烦的大少爷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刷刷刷 黄志的脸上挂着一抹惨笑,他将手里的信撕成了粉碎,手一扬,飘洒在了秋风里。 拖着一条瘸腿一瘸一拐的向庄子里走去,他的脸上带着笑,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人在,陈家庄就在人在,陈家庄就在人在,哈哈人都说我家小虎笨,我看啊,我家小虎随我,聪明着呢,他叫你这一声大哥,值我的大少爷,你总算错了一回,要我说啊,黄志在,陈家庄就在,安心考你的试吧,人都到了荣州府,你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咸吃萝卜淡操心,哈哈 第一百四十章 他是英雄(一) 第一百四十章他是英雄(一) 府试要考三场,为帖经杂文策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共录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 卯时一刻,州府贡院开门,数千名考生依次接受初查,鱼贯入场,在四名执灯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又在门口再次接受军士的搜身检查后方才最后进入考场,按考引寻到自己的位子。 考场的座位是按照八卦的方位来排列的,主考官坐在正中间的高台上。 考试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每名考生都被隔开,各占一席之地。 关于第一场的贴经,其实主要还是考背功的,要求考生通三经以上,《孝经》和《论语》为必选;大经的《礼记》《左传》可选一,也可都选;中经的《诗经》《周礼》和《仪礼》可选一经或二经;小经的《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可选一经,按指定段落默写。 因此,真正的考试时间只有四天。 一般情况下,赶考的学子考完了试,还要等着看张榜的成绩,这一来一回,差不多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别人都说穷文富武,其实这完全是扯淡的,你要是真穷了,什么也干不了,即便是穷酸的书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这个时代读书完全是在烧钱,光是蒙学的束脩,书籍之类开销,一般务农的家庭,没个十来个人供着,是完全没办法的。 除此之外,侥幸过了县试,还有府试,会试,获得了秀才功名之后,还有乡试,别的都不说了,光是这一趟趟的赶考,吃的,住得,花的,就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承担的了。 因此,一个赶考学子的背后,代表的可都是整整一个大家庭多年来全部的付出和希望。 贴经这种考背诵和书法的就不用说了,对一个经过了穿越的光隧道,获得了过目不忘本领的陈平来说,完全是没有什么压力的。 就像余佑章曾经说过的一样,陈平想要在科考上面获得好的成绩,关键还是要在策论这一场上面多多下些功夫。 其实也不是说陈平的策论就写得不好,关键还是陈平总是喜欢写一些太过新奇的思想在里面,闹了半天,这阅卷的考官都看不明白,那岂不是就白瞎了,想要获得好的名次,完全就是天方夜谭了。 对于县试和府试这两场,说句实话,其实也没大家想象的那么难过,一般情况下三场能有两场取得上等,你就是第三场考得一塌糊涂,也是必过的。 当然了,都是相对而言,对于陈平这种妖孽来说前两场没有一点难度,可并不代表别人也没难度。 试题都是从四书五经里面随便摘录出来的一句话,你要真不是平时就用了苦工,做到滚瓜烂熟,等题目摆在了面前,你连出处都找不到,还默写个蛋蛋啊,乘早收拾东西回家抱孩子去吧。 因此,只要确保前两场不出差错,后面那一场只要参加了,陈平基本上就是必过的了。 考场按照惯例,还是设在距离州府衙门隔了两条街的州府贡院那里。 时间一转眼来到府试开考的第四天,州府贡院的大门口早已经是黑压压的挤满了好多好多的人。 就像陈平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高考一样,守在门口陪考的书童,下人,丫鬟,如果是距离荣州府不是很远的家庭,几乎是倾巢出动陪考盛况。 那家伙,陪考的队伍总是比考试的队伍还要壮观。 不管怎么说,这三年一度的考试,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个务农的家庭,要供出来一个书生,可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照惯例,三天之前赵颂就开始沐浴焚香了,修胡子,竖发髻,打理打理。 总之,可不能像之前那么一副邋遢的样子,可是叫小蟾又费了好大的力气。 拿着精心准备好的图纸,赵颂天不见亮就站在贡院门口陪考的人流中等着了。 落河县城东码头一别,可是整整五六的年时间过去了,每每想到这些,即将要见到陈平,赵颂就下意识的搓手。 说道底,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 小蟾说师父已经长得有七尺那么高了,身材匀称,不像别的书生那么文弱,从他在竹溪镇的时候帮咱们搬货物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 小蟾没有和他站到一起,因为这会儿正在距离旁边不远的地方,小蟾正哭丧着脸呢,苦口婆心的劝说:小姐,他可是先生的师傅呢,你就行行好,饶他一次行不行? 不行你这死丫头到底是向着谁的? 武袖雅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那天的事情,她心里到现在都还一肚子的委屈呢。 偏偏她说什么都没人信,武平钊不信,赵颂不信,就连她自己的贴身宫女小蟾都说她是在胡搅蛮缠。 这让武袖雅哪里能够忍得下这口气,撇嘴道:哼他就是个骗子,超级大骗子,要不是五哥不派给我人,我定然要他考试都考不了小蟾,待会儿他出来了你可不能给我手软,一剑帮我将他杀了 小姐 小蟾也是一肚子的为难:那天小蟾真的是亲眼看见陈平要冲进去救你的,小蟾没撒谎,而且五少爷都说了,即便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人陈平也是为了救你啊,缓兵之计,拖延时间呢 哼 武袖雅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你们全都向着那个小流氓,大骗子,本我说什么都没人信了,好,小蟾你不动手是吧?我也不为难你,把剑给我,待会儿我自己动手 武袖雅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憋了一肚子的火,偏偏这十多天来,陈平又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才以至于她肚子里对陈平的怨气,越来越大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是英雄(二) 第一百四十一章他是英雄(二) 一篇需要考生们整整苦思冥两天的策论,可想而知,这策论的难度和重要性,显然比另外两门更受考官们的重视。 虽然对陈平来说,考得好与不好并不影响取中结果,但当试卷的题目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陈平那颗努力尘封着的心,终于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躁动了起来。 四之虏岁犯边,不厌,为之奈何? 大概意思是说,大武朝周边那些没有开化的蛮夷屡屡犯边,烧杀抢掠,简直弄得朝廷不厌其烦,计将安出? 出这样的题目,很显然,朝廷有问计于民的意思,策论本来就是考书生们为朝廷进言献策的能力,这样的题目自然是理所当然。 如何才能解决这个老是被人抢,打仗又打不赢的问题? 陈平的脑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运转了起来。 赔款赔粮,终非长久之计,此消彼长,用自己的血,去喂养敌人,自己越来越弱,敌人越来越强,即便再富裕的国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记忆下意识的回到了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历史课本之上,想当年诺大的一个清政府,遥遥屹立在世界之巅,到最后,还不都是因为各种败仗,45亿两的赔款,让这个曾经的东方巨人,变成了一个任人凌辱,百姓饱受摧残的局面。 似乎,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愤慨情绪在里面,压平草纸,磨墨浇笔,陈平立刻开始落笔而写:鞑虏之民,衣食之业不著于地,其势易以扰乱边境。何以明之? 鞑虏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野,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鞑虏之生业,而武朝之民所以离南亩也。今使鞑虏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或当康夏,或当上郡北地陇西,以候备塞之卒,卒少则入。朝廷不救,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 救之,兵少则不足,兵多,远县而至,则鞑虏又已去。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鞑虏复入 这一笔落下,完全是胸中的一股热血在驱使,已经忘了府试之成败,只为武朝之子民,既然生活在了这边土地之上,陈平的内心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太平强大的武朝。 结合考试之前他自己的思考,以及陈平作为家奴的时候,那种想迫切还良的心情,反反复复的推敲,他终于写成了一篇洋洋洒洒两千多字的戍边屯田,养兵安民的策论。 其实说白了,中心思想很简单,就是给一片土地,将那些生活难以为继,入了贱籍的人恢复良籍,让他们去边境农耕守土,战时为兵,农时为民 当然,写出这一篇策论,对陈平来说已经是很保守了,要是按照陈平自己内心的想法,一个人口比之三百多年增长了三倍有余的王朝,其实更需要的是战争,需要掠夺,需要扩张,更需要的是消耗,将矛盾化解余无形之中。 就像那个曾经的倭国,自身条件达到了饱和的时候,为了百姓的生存,为了转移内部矛盾,其实武朝比哒虏更需要战争和抢夺。 当然了,这种太过激进的思想陈平没敢写出来。 监考官桌子上那根用来计时的香燃烬,掉落最后一粒香灰的时候,整个考场响起了震耳的锣鼓声。 放下毛笔,巡考的士兵立刻开始要求大家停止作答,学子们活动着僵硬的身子走出自己的考舍。 这个时代,其实没有提前交卷一说的,即便是你早答完了题目,交了试卷也不可以提前出去,而是要在特定的区域等到考试时间结束了才可以出去。 因此,这种规则之下,再提前交卷的,那完全就是脑子有毛病了。 等收完了试卷,糊名之后,贡院的大门才开始吱呀一身打开了。 考生们鱼贯而出,陈平也是跟着人流,从贡院里出来,按照之前的计划,等考完了试,也不用等成绩出来了,直接就跟着华六一起去荣州府以东,五十里开外的罗关山和杨九他们会合。 届时,直接去蜀州,再准备明年二月份的会试。 别以为明年二月份的会试,现在就去蜀州会很早,其实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从荣州府去往蜀州,不用太赶路的话,走走停停,最少也需要半个多月的路程,然后还要在蜀州的官学报道学习两个月,其实四个月真的没有一点点再多余的时间了。 跟着人流出来,其实陈平一老早就看见了等在门口,装束得一表人才的赵颂站在陪考的队伍里。 然而,正当陈平准备和赵颂相认的时候,余光里,又看见了不远处一身杀气的含山公主武袖雅和小蟾正在伸着脖子朝人群里看的样子,很明显,是在寻找自己的。 陈平被吓了一大跳,想到当日自己叫一个堂堂的公主娘子的场景,陈平自己都感觉一阵阵的腿软。 况且,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让人武平钊和武袖雅给自己背了黑锅,本来就是理亏的,陈平也只好咬着牙不过去和赵颂相认了。 等在人群里的华六看见陈平,立刻迎了上来:大少爷,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外,咱们是现在就走? 不着急,找个地方给我打理一下,我怕那张有正会惦记着我呢,咱们小心为上 毕竟害的张继业被打的源头还是自己,还是要小心为上,万一这个时候张有正再来找自己发难,那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 按照陈平自私的想法,这一趟的荣州之行,已经是收获满满了,一个假白银,已经从朝廷的通汇钱庄和张有正的钱氏钱庄套出来了两百万一千九百八十六两纹银。 只要出了荣州府,这些银子可全都是自己的了,要知道,整个陈家庄,加上造纸厂五年的利润和缫丝作坊,弄到现在,陈平的家产,也不过才堪堪六万两而已。 当然了,这六万两自然是要除开陈平寄给了陈子玉和陈耀武的开销之外。 人群渐渐散尽,满怀希望的赵颂没有等到陈平的出现,看着空空的贡院大门,赵颂万分失落的来到小蟾和武袖雅身边:小蟾,你见过我师父,你看见他出来了吗? 他 小蟾何等视力,自然是看到了陈平已经从旁边溜走了,想到旁边要陈平命的含山公主,她有些心虚道:没我和公主一直等在这里呢,都没看见 小蟾 紧绷了整整一天的神经,却是这样的结果,似乎已经有断裂的迹象,赵颂失神的喃喃自语:师父该不会真的不认我了吧哎!都是我赵颂自作自受 先生 看见赵颂失落的样子,小蟾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小蟾想,你师父可能是怕见到小姐吧,所以才没有现身的 小姐? 赵颂的目光向武袖雅看去,小声道:公主,如果师父真的有什么不对,你有气,出在我身上行吗?师父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你,你们说到底还是内人信我是吧? 武袖雅是当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了。 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陈平和华六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换上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又抹了一些姜糖水在脸上,外貌一下变成了三十出头的年纪。 从巷子里出来,刚刚走出城门,正打算策马而去和杨九会和的时候,说来也是遇了巧了,视野的前方,正好看见一大批的官兵正好押着一批带着木枷的犯人迎面走来。 两边擦肩而过,豁然,陈平的瞳孔猛然放大,正好看见那押送的人群里,正走着落河县的县令余佑章和杨家的大少爷杨正文。 当然了,长长的队伍里,陈平还看见了五年之前曾经帮他求过情的杨家二少爷杨弘毅和二小姐杨锦弛 他他们怎么全都成了阶下囚? 陈平的脚步一下停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是英雄(三) 第一百四十二章他是英雄(三) 大少爷,那那个人真的是余大人吗? 身边的华六显然也发现了长长的队伍里那个戴着木枷,表情颇为痛苦的余佑章。 事情的发展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和复杂得的多了。 陈平的脑子一阵阵的嗡鸣,他没敢叫出声来,急急忙忙的拉着华六一口气跑出去了五里多里。 四下无人,才见他一屁股坐在了路边一块大石头上面发呆。 喃喃自语道: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余大人怎么被抓了,杨正文杨弘毅也被抓了,还有落河县四大家族的人,怎么全都被抓了,落河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爹呢?娘呢?还有小妹怎么样了 想到自己的家人,陈平的心里一阵阵的担忧,真是恨不得少生了一双翅膀,不然现在就要直接飞回落河县去。 啪 忽然,陈平猛的一拍额头站了起来:华六,你即刻去九叔哪里,叫他派人三五个机灵点的进荣州府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进荣州府? 华六还有些不明白:大少爷,咱们不是即刻启程去蜀州吗,九叔说了,咱们现在带着这么多的金子,不安全 还去个毛的蜀州 陈平急得直跺脚:你这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过,现在余大人都被人抓了,你是没看见吗?你们杨家主家都成了阶下囚,要是不将这个事情解决了,你华六今后一辈子都是通缉犯,这天下之大,再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拿再多的银子来又能有什么用? 啊 华六被吓得张大了嘴,要是杨正文被处死,杨家名下的家奴,根据情况,或是和主家一起陪葬,或是由官府流放服徭役,一直到死。 反正都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华六的额头上刷的一下就全是冷汗,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主意,陈平的话都还没说完,他早已经开始拔腿就跑。 然而刚刚跑出去了几步,身后又听见同样是万分焦急的陈平说道:告诉杨九,银票带上,金子让杨九找个地方挖个洞先藏起来,等这个事情过了,咱们再慢慢来取,你给我告诉兄弟们,别特么的这么没出息,见到钱就走不动路了,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知道知道了 华六脚下如风,不一会儿已经翻过一个矮小山包消失不见,随后又是一阵健马的嘶鸣声传来,想必是华六已经到了提前藏马的地方,正在扬鞭而去。 等华六离开,陈平也不再敢耽搁,顶着夜幕,急急忙忙的朝的荣州府外面的孔沽码头而去。 陈平也只是猜测,既然落河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那么黄志肯定应该派人来告知自己才对。 陈平哪里知道,现在陈家庄那边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黄志这个一根筋的老东西为了不影响陈平考试,直接将信撕了,更是发誓要死守陈家庄。 陈平说:人在陈家庄就在,黄志却说:黄志在,陈家庄就在! 这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来到河边,已经是晚上的申时左右,热闹的孔沽码头在这深秋的夜里陷入了安静。 江水扑打着堤岸的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摇曳的江水照影着零零星星的渔火,夜风在不知不觉中又寒了几分。 拖着满身血痕的纤夫一堆堆就这么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从他们一个个安详而香甜的表情来看,似乎比起那些饿得连睡觉都睡不着的难民来说,他们的这样的日子,已经到了可以幸福得能拿来炫耀的地步。 坐在码头的石堤上,任由阴湿的江风拍打,陈平的心却一点都没有跟着这个夜半的江景而平息下来。 余佑章被抓,陈家庄再无靠山,将何以立足? 州府这边罪了司理参军姜鲁州和推官张有正,陈家以后还在荣州府还怎么混? 最让人绝望的是又得罪了一个王爷和公主,那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啊,前有猛虎,后无退路。 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无法破解的困境之中。 一个字:难;两个:很难;三个字:没救了 怎么办?怎么办?余大人必须要救,保不住余佑章,就保不住陈家庄,杨家的人呢?二少爷可是对我陈平有恩之人,再说了,我还欠着杨妍娥那丫头的人情呢,这次我要是不将杨家的人也一块儿救了,恐怕她会埋怨我一辈子的 陈平皱着眉头,像个疯子一样的自言自语。 脑子里没来由的浮现出落霞满天的江面,那个美人匍匐在怀的傍晚,那个她一身绿衣,俏生生的站在船头上对自己说:我在蜀州等你的女子。 回忆总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只要一开始了,就很难停得下来。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从那个五年之前的那一只鸡腿的羞辱,到她长成大姑娘的今天。 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腹黑心恶毒,那一幕幕的回忆里,似乎,多了一种温馨和令人沉醉得不可自拔的魔力。 似乎,高兴的时候她总会出现再自己面前,然后无情的一句话说到你高兴不起来!他说她:和你聊天真没意思,你总是能说到别人无话可说 似乎,危险的时候,也总能看见她的身影,雁坝村被老家人驱赶的那一次,她去了,带回来了大伯母亲手做的柿饼;杨五藏的陷害那一次,她也在,无情的赶自己去了杨家庄养猪;离开落河县的那一次她还是在,逛青楼丢了银子,被人逼到跳江的时候她还是在,她说:青楼的姑娘可还行?,她说:偷谁的钱都和我杨妍娥没有关系,可是偷你的,我杨妍娥不许,我才不管她是谁 想着她,心也跟着静了下来,那种触动着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感觉。 恍然间,陈平才终于明白,自己又败在了她的手里,她真的是太恶毒了,竟然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用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深深的走进了自己心里。 豁然间,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而又温柔的笑容,站起身来,目视着夜幕笼罩的江面,深深的向着蜀州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来,杨家的人也是非救不可了,不然,到了蜀州,有什么脸面来见你,算你狠,要人帮忙也不用开口的老子堂堂的落河县第一大骗子,竟然还玩不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是英雄(四) 第一百四十三章他是英雄(四) 静静的坐在孔沽码头这边等着黄志从陈家庄派来的人,等了整整一个晚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可惜,看着江水摇曳,看着天空开始泛白,等到大船开始,小船开始摇浆,没有被冻死的苦力们再次开始挥汗如雨,江水涌动的江面上,依旧还是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 转过身来,杨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递上来一个热乎乎的馒头:早饭还是要吃的,既然担心,要么咱们就先回一趟落河县,荣州府这边我派侯二刀他们几个盯着,余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再说他不是还有一个在朝中当通政使的大伯吗,应该出不了什么叉子 陈平接过馒头狠狠的啃了一口,摇头道:不将余大人救出来,咱们这些人回去能干嘛?从衙门手里硬抢人?拉到吧,要是真这么干了,咱们可就是货真价实的造反了,不管谁对谁错,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怎么呢陈家庄不会有一个人能有好下场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一顿,连咬在嘴里的馒头我忘记了吞下,囫囵不清的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糟糕,中计了,要动我陈家庄,就必须要先拿掉余佑章,五年前你那死胖子师父杀了段家帮的当家的,胡长吏心里恐怕一直记恨着咱们呢,我这一走,他第一个拿掉余大人,那么第二步就是咱们陈家庄啊 嗯? 杨九也是颇为震惊:可听华六说昨天你们在城外并没有看见押送的队伍里有咱们陈家庄的人啊,若是真如你所言,不可能城里四大家族的人都在,却不见咱们陈家庄的人 是啊,这也是我奇怪和担忧的地方 陈平的没有拧成了一团:我现在最怕的就是黄志那厮没有听我的,万一他拉着长生他们和衙门的衙差硬抗,和衙门硬来,这造反的罪名可就做实了啊,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啊,到时候咱们陈家庄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哦? 杨九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屑,不以为然道:硬碰硬就硬碰硬,落河县的衙役才多少人,满打满算,将余大人都算上,整个县衙也不过才九百人,去掉文职,和没有战斗力的,能拉出来的,也不过六百多人,咱们陈家庄近两千人的庄子,光是青壮就有七八百人,还能怕了县衙的那些丘八?打就打,谁能怕了谁? 你 陈平两口将馒头吞了下去:我说九叔啊,你怎么也跟着糊涂,问题的关键不是打得赢打不赢的问题,而是造反和不造反的问题,咱们要是真和县衙的人打起来了,可就又中了那胡长吏的计,到时候他一封八百里加急,可以直接请求雨南卫那边的大军过来平乱的,到时候你拿什么来和雨南卫的三十万大军抗衡? 这 杨九一脸的骇然,正如陈平所言,你陈家庄打得过县衙的那几百个衙役算不了什么本事,你得想想雨南卫的那三十万大军。 老幼妇孺都算上,陈家庄也不过才堪堪两千人,有什么资格和雨南卫大军抗衡? 二人又站在码头这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落河县那边有人来,陈平发现不能再这么一直等下去了,扭头道:九叔,你再派三五个人去一趟落河县看看什么情况。 对了 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转身朝荣州城的方向走:上次问你打探粮食的事情打探得怎么样了?那通汇钱庄用这一招锁喉的计策套来的粮食去了哪里? 杨九亦步亦趋的跟在陈平身后:荣州府下辖的六个县买来的粮食不清楚,不过州府这边的粮食却查到了踪迹,就在距离咱们落脚的那罗关山山脚下的一个水湾处,可当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这么多的粮食,若是朝廷赔款所需,应该直接运往京城才对,可那些粮食却藏在了罗关山的山脚下。 罗关山的山脚下吗?哪里地势如何? 杨九道:前面是水,后靠断崖,左右又有密林,若不是因为距离咱们落脚的地方比较近,就算咱们的人跟着运粮的船,恐怕也发现不了 哦?竟然是这种地势 陈平的脑子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嗡嗡的响:前靠水,后靠山,只要守住左右两翼,便可以保证万无一失,这选地之人谙熟兵法之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越查,就感觉越是怪异,我总感觉咱们好像掉进了别人精心布了很久的一个局里面,可是这个局到底是什么呢 二人来到城门下的一个茶摊里坐下,不多一会儿,杨九派出去了去落河县打探消息的人,差不多正午左右,又看见和陈平一样经过粗略乔装过的侯二刀和华六几人从荣州府里走了出来。 大少爷,都打听到了,听城里的人说余大人是卖了官仓的粮食给广汉地区的乱民军,犯的是资敌的大罪,落河县的四大家族,全都是同一个罪名,由于余大人是朝廷命官,需要押送到州府,等直隶衙门那边派专人过来同审,才可以定罪 资敌?原来问题的根本还是在粮食上面 陈平豁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咱们陈家庄也卖了粮食,看来那边定然已经出事了 随即,陈平的目光一转:华六,你打探的信王那边什么情况?为何时间都过了这么久,那信王和含山公主既不动张有正和姜鲁州,又不离开荣州府,这二人到底是在闹哪样? 华六摇头道:知府大人的府上进不去,小的什么也没打探到,不过到是发现知府大人的府上,几乎四周都全是荣州府的士兵在巡逻,而且含山公主出行,隔着十来步远的地方,都总有人跟着 什么? 陈平听得又是一惊:那张有正和姜鲁州是吃了熊心豹胆了?连信王和含山公主都敢软禁?哼怪不得信王这么久了都还没离开荣州府呢,感情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当即不再迟疑,抓起桌上的一碗茶水灌了下去,陈平的面色一沉,十分阴沉的说道:等直隶衙门那边的人到荣州府,应该还有十到十五天的时间,华六带队,把咱们的人都散出去,给我留十个作为机动人员就行了,别的地方都先不用管了,一定要打探到从咱们落河县的出来的粮食到底去了哪里,这可是关系到余大人清白的事情 华六应声离去,紧接着陈平看了一眼杨九,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九叔,咱们这些人里面,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了,今天晚上夜探一下李大人府上,如果那信王和含山公主真是被软禁了,他应该会比咱们更着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拿到他的求救信,我要知道他会向谁求救 好,等我好消息 杨九也是抓了一碗茶水咕噜噜灌了下去,直接起身大步向荣州城而去。 随即,陈平又和侯二刀对视一眼:再去找几身难民的衣服来,从今天起,留下来的人全都和我一起去孔沽码头那边等着去,万一黄志有派人过来,我要第一时间知道落河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时间一转眼便是三天之后,这天秋雨已停,久违的太阳终于羞羞答答的露出了庐山真目面,孔沽码头的江面上,终于迎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陈家庄和陈平一起抓鱼玩水长大的长生。 根本来不及寒暄,陈平一把将长生拉到了旁边,焦急道:长生,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长生嘿嘿傻笑了一下,有些骄傲的说道:大少爷放心,黄管家叫我过来告诉大少爷一声,家里现在好着呢,让大少爷安心考试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是英雄(五) 第一百四十四章他是英雄(五) 考个毛啊 陈平无语了:少给我打马虎眼,快说,余大人都被抓了,那胡长吏岂能饶得了咱们陈家庄? 嘿嘿 长生笑得有些得意:没事儿,这不是有咱们在嘛,咱们全庄上下都知道大少爷不在,不会让人欺负了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的,我出发的那一天,黄管家说要先下手为强,直接就带着咱们将县衙的那些个耀武扬威的龟儿子全都抓起来了,大少爷,你是不知道,那陈义辉和胡长吏都吓傻了,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别看长生说得得意,可陈平却听得一阵阵的手脚冰凉:你们和官吏打起来了?死人了?死了多少人? 长生继续得意道:是死了一些,不过大少爷放心,死的都不是咱们陈家庄的人,黄管家叫咱们煽动难民,说衙门灭绝人性,官仓里明明有粮食,本来就是镇灾用的,可现在百姓都饿死这么多了,还是没见到一粒粮食 咱们陈家庄就出了一百多人,咱们一个劲儿的煽动吆喝,说是去逼衙门放粮,然后一下子就来了好几千没饭吃的难民,然后咱们就去了衙门,结果两边就动手打起来了,你想想啊,咱们五六千人,衙门才里才几百个,哪里够咱们打的,不过你放心,死了的难民黄管家都叫人厚葬了的,现在咱们将老爷和夫人都接到衙门的后宅里去了,黄管家说等余大人回来了,咱们再搬出去就是了,怎么着也要让老爷和夫人过一把县令隐 糊涂 陈平简直听不下去了:那黄志是疯了不成,将整个衙门的人都绑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在造反,是要被满门抄斩的,你们还将我爹娘和小妹接到县衙的后堂里去住,你还还真嫌他们的命长了不是 啊满门抄斩? 长生这些一辈子的老农民,哪里知道这些因由。 长生被吓了一大跳,辩解道:黄管家说没大事儿,余大人有个很厉害的叔叔在朝中当大官,只要余大人一回来,就凭余大人和大少爷你的关系,不会拿咱们怎么样的,再说了,咱们也没白占余大人的衙门,黄管家将粮仓开了,给难民们饭吃,还叫大家帮着给余大人继续修建水利设施呢,帮着余大人体惜百姓,现在整个落河县的百姓都感念余大人的好呢 无奈万分的无奈 听着长生洋洋自得的讲着这些,陈平心里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几乎是从牙缝了蹦出来的两个字:握草 虽然这个时候陈平的内心是非常想将黄志那死老头掐死,大卸十八块,可是通过这件事情来看,有一件事情陈平还是不得不承认的。 那就是,这个黄志确实很聪明,也有能力,用开仓放粮为噱头,煽动难民,攻了县衙,而且还将整个落河县在他手里经营得有条不紊,也不让衙门的粮食被白消耗了,修建水利设施 可是可是那死老头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你特么以为那余佑章是你说能回来就能回来了的? 最最关键的是你特么既然要干这个事情,你特么给我将胡长吏杀了也好啊,为本少爷争取一点时间,你特么这又将人放跑了又是为哪般?是嫌死得不够快? 这黄志聪明是够聪明了,可是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黄志一直作为下人,眼界和视野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帮着打理一下陈家庄的产业是绰绰有余,可要是让在大是大非上面来决断事情,那完全就是懒婆娘的针线筐,一团的乱七八糟。 啪啪啪 连续在脑门上拍了三下,陈平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了,本来荣州府这边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没想到落河县那边又整了这么一个幺蛾子出来。 见陈平自残,长生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关心道:大少爷?可是染了风寒? 染风寒? 我染泥煤啊!本少爷这是被你们这群坑货弄得脑仁疼,麻痹的一群嫌命长的主 陈平飞起就是一脚给长生踹了过去:这事儿不弄好,非得是被满门抄斩了不可,还玩个毛线。 去夜探信王府的杨九已经整整三天了还没有回来,陈平向荣州城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是等不急了,心里给信王说了一声:对不起,我那群坑货们将事儿闹得太大了,只有拉哥们你出来才能顶得起了 随即和长生直接命令道:长生,咱们两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全庄上下所有的人性命全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即刻给我回去,叫黄志打上信王的大旗,不管谁问,你们都只能说是信王府的兵,说是信王不见了,那胡长吏造反,抓了信王,咱们才打上衙门里去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后,三天,最多三天,全部给我撤,叫黄志带上人,出了牛沉关就给我化整为零,全部给我去到蜀州去,这边一刻都不准再呆了,他黄志要是敢再不听我的命令,回头本少爷非得将他的另外一条腿全给打折了 啊 长生还是一阵懵懵懂懂的:全都走啊,那陈家庄怎么办? 我去,都到了现在还惦记着陈家庄呢 陈平飞起又是一脚给长生踹了过去:陈家庄是本少爷的,本少爷还没心疼呢,谁要你来替东家抄心了? 只管走就是了,告诉所有人,到了蜀州,本少爷再买十个陈家庄那么大的庄子,够你们的娃在庄子里跑马的,谁要是敢舍不得,以后就别跟着本少爷混了 长生一脸的委屈,这刚刚才到荣州府,还没进城呢,莫名其妙的挨了大少爷两脚,又开始哭着脸开始往回赶了。 陈平也是一脸的苦色,一转身,直接向荣州府的方向走,很是肉疼的咬牙道:丫丫的,老子正愁那两百万两没地方花呢,挺好,终于知道那笔钱该哪来干什么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是英雄(六) 第一百四十五章他是英雄(六) 自己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黄志带着这么多人冲进县衙里去将所有的衙差都给绑了,不仅开仓放粮,还将自己的爹娘接到了县衙的后宅里去,这可不是造反都是造反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事一出,余佑章这个县令担不起,李承基这个知府也担不起,再往大了说,即便是余厚德和杜学易这样的大官也担待不起。 陈平也是没辙了,情急之下,这个大帽子,也只能扣到那荣州府里的武平钊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信王和皇上还是亲兄弟呢,让他来背这个黑锅,应该要不了命,反正大武朝都是他家的。 三天,不六天,武平钊只要再给本少爷坚持六天,让自己的人顺利出了牛沉关,那么,不管他武平钊是生是死,这个黑锅他就背定了。 陈平不停在心里盘算着。 这个决定,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不牵扯和武袖雅的私人恩怨,也不牵扯武平钊当日在江陵江的大船上羞辱自己的旧愁。 要说那个恩怨,当日在十乡菜酒楼哪里,武平钊给自己顶住了张继业和姜鲁州,所有的恩怨都已经还清了。 因此,陈平从孔沽码头这边过来的时候,心里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和武平钊说声抱歉了。 信王,含山公主,反正张有正这边的黑锅你也给本少爷背了,一次黑锅是背,两次黑锅也是背,俗话说债多人不愁,虱子多了还不咬人呢,你两就受受累,一块儿帮本少爷把黑锅背完了算了吧。 陈平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一行十多人,再次来到距离荣州府只有一里多远的那个茶铺里坐下,简单的要了几盘子馒头和小菜吃了起来。 要的东西都很简单,主要还是为了果腹而已,不过这倒也符合他们十几个人现在一身难民打扮的身份,要是要的东西太好,反而惹人怀疑了。 几人正吃着饭,陈平一抬头,正好看见荣州府,搞搞的城楼上站着的一群城防兵,脑子里灵光一闪,冲侯二刀说道:咱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咱们也进城去看看什么情况,九叔都已经去了三天了,还没有回来,可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嗯? 侯二刀的反应有些迟钝,喊着一口馒头楞了半晌,才见他不断的摇头道:不行,九叔走的时候可是给咱们几个交代好了的,咱们得保护大少爷你的安全,大少爷,你可不要胡来,现在整个陈家庄,还有咱们杨家,余大人的性命,全都压在你一个身上呢,你要是还有个好歹,咱们可就全完了 啪 陈平随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侯二刀脑门上,朝荣州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说你这都跟着本少爷这么长时间了,你这脑子怎么还没开窍呢,我是说咱们能不能搞几个荣州府衙差的衣服混进去,不管怎么说,也得和余大人照个面,不然咱们是两眼一抹,等直隶衙门那边的陪审过来了,咱们不了解情况,怎么救余大人? 侯二刀顺着陈平的目光朝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一颗脑袋又是一阵不停的摇晃:要弄也是咱们几个去给你弄,反正大少爷你是千万不能进荣州城的 卧槽! 陈平一脸的无奈,说句实话,心里还真是奇痒难忍,陈平不是神仙,不和余佑章见面的情况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直隶衙门的官员过来审判余佑章之前将粮食找到,到时候这个案子自然不审自明。 可关键的问题是,陈平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奈何侯二刀这个几个下人说什么也不允许,没了办法,他们十几个人有只能像个真的难民一样,直接在距离荣州府只有五里左右,一个叫做瑶山村的地方租了个不大的小院子住下等着。 盼星星盼月亮,陈平当真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么煎熬过,当真是度日如年,一直到第二天正午的时候,村子里有了动静,铛铛铛的敲锣声响个不停。 陈平还以为是去落河县那边寻找粮食下落的人回来了,急急忙忙从院子里出来,拉着其中敲铜锣的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府试的结果出来了,今天正在放榜呢。 报喜的人说:村北聂财主家的二公子乙等三十五名取中,明年二月份就可以去蜀州参加会试了,这一次,说什么咱们瑶山村也要出一个秀才了,这可是全村上下的大喜事,唉外乡人,今天聂财主高兴,特命小的来通知,下午的时候聂家会大摆筵席,咱们全村的人可都一定要去吃,不去的,可就是不给聂老爷面子 哦恭喜了 同喜同喜 听见是府试放榜的消息,陈平有些兴致缺缺了,就连他自己取没取中都没问,直接转身又回到了院子里。 可是就在他刚刚进了院子里,西面的矮墙上正好毫无声息的跳出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看面相,约有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男子。 陈平大喜,赶忙迎了上去:九叔,你可算是回来了,走,咱们屋里说 二人到了屋子里,陈平也没先问情况怎么样,而是先给杨九倒了一碗水递上来。 杨九接过水也没喝,而是看着陈平一脸的傻笑,憋了半天才说道: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 嗯? 陈平楞了一下,要知道,这么多年了,陈家庄所有的人都叫自己大少爷,唯独杨九和黄志可一直都叫自己当年在杨家当下人的小名二狗的。 陈平也是跟着激动道:何喜之有?可是余大人被无罪释放了?继续回落河县当县令? 哈哈 杨九大笑着摇头道:大少爷你府试三科上等,今日放榜,取中甲等第一名 什么?第一名? 陈平没有杨九想像的那么激动,反而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直接原地跺脚,破口大骂:麻痹的,那李承基这是在存心坑老子啊,老子好不容易才拉了一个信王来转移注意力,那个老不死的,肯定是闻到味儿了,知道我要逃,给我安个第一名,这下好了,再次让我出现在张有正和姜鲁州的视线里,他们不灭我都不行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是英雄(七) 第一百四十六章他是英雄(七) 啊 杨九也是恍然大悟:对啊,李大人这么一弄,那张有正不想现在动咱们都不行了 谁说不是呢,那个只老猴子,回头本少爷再去找他算账,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给本少爷整个第一名来拖后腿,丫丫个呸的,回头等我这个难关度过了,看我不给杜老好好告他的黑状,李老滑头一点都不仗义,你说你拖本少爷进来就算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来给我拖后腿算怎么回事! 府试第一啊! 别人只有做梦才敢想的好事情落到了陈平身上,他不仅不高兴,反而一阵阵的火急攻心。 真不知道那李承基一片好心办的这事儿,看见陈平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会作何感想。 然而,陈平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啊,你要说贴经和诗文弄个上等还行,你特么给我将明显属于奇思怪论那一类型的策论也给我弄个上等,这不是存了心的让老子被张有正注意到又是什么。 破口大骂也没办法了,榜都已经张出来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现在陈平才真是债多人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 直接不去管这事儿了,换了个话题问道:九叔,你这可整整去了荣州城里四天,可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嗯 杨九这个时候才将手里的水灌了下去,从怀里拿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给陈平递了过来,一脸郑重的说道:和你猜测的完全一模一样,信王确实被软禁了,这封求救信是信王这些天发出来的第五次求救信了,我是从荣州城一直跟着信王的信使到了荣州城郊外二十里远的一个矮山包那里看见信王的信使被埋伏在哪里的人截获了,后来我又从张有正的人哪里抢来的这一来一回,才整整耽搁了四天 哦原来张有正在二十里开外埋伏了人的那信王派再多的人出去也是徒劳了哈哈九叔这事儿办得漂亮 展开信件,只见信封上面写着杨棹亲启四个笔力厚重的大字,撕开信封,当先掉出来的是一个色泽极好的蓝玉扳指。 陈平知道,这算是信物,杨棹看见了这东西,便可以确定信王的真实身份。 再看内容,只不过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杨将军,见信速速派兵来救本王,荣州府推官张有正,司理参军姜鲁州要杀本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言简意赅,满满的杀机直接从信纸上跃然而出。 杨将军?杨棹?此人是谁? 陈平喃喃自语,将信收好放进怀里,又一次开始根据自己已知的信息来演算这个局到底应该怎么来破。 杨棹杨棹 豁然,陈平双目放光:此人不就是杨嗣源在蜀州的远房亲戚吗,早就听说过此人手握重兵,在蜀州这边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官啊 嗯 杨九点头:以前确实听人说起过,不过却不知道杨老爷那个还没出五服的亲戚到底是不是叫杨棹 哈哈我才不管他娘的是不是叫杨棹,有了,有了,有办法了天不亡我陈家庄也 陈平顿时放声大笑,激动,兴奋,欢呼雀跃得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刻,似乎压抑到极点的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 杨九一脸欣慰的看着放声大笑的陈平,满满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四天的努力,终于还是没有白费。 陈平能这么笑,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想到了怎么救余大人和陈家庄两千多人性命的办法了。 说句实话,自从一只脚踏上这荣州府地界的那一刻开始,杨九就再没有见陈平笑过了。 这个看似外表繁华的荣州府,总是笼罩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阴霾。 错综复杂的局势,他杨九看不懂。 他只知道,太多太多的人都在算计这个小小的陈家庄的大少爷。 他只知道,这个曾经的杨家小家奴,在荣州府,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如履薄冰。 他只知道,即便是出来赶考,陈平的心,总还是在牵挂着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得罪了张继业的那天,他说:要是你那死胖子师父在这里就好了,直接将敌人都杀了多痛快 他杨九说:要不,这个事情我来做 可惜,陈平没答应,反而还将他这个九叔训斥了一顿,因此,在杨九心里,他认陈平这个叫他九叔的侄子,所以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叫陈平大少爷,因为他觉得生份,这一叫,就将他们二人的距离拉得太远。 这是情分,也是情义! 不为多少钱,只为他陈平的一句话,就算是去死,他杨九也会义不容辞,不仅他杨九是这样,就是整个陈家庄的人,只要这个还不满十六岁的少年郎一句话,整整两千人的陈家庄,不会有一个人说一个不字。 原因很简单,他杨九有今天,都是面前这个曾经的小家奴给的,因为他说过,叫你一声九叔,认你一辈子。 杨九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这么倔,认准了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即便已经是陈家庄的大少爷了,不管是当着谁的面,他总是一口一个九叔的叫,两百万两的大事,他也敢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来办。 杨九知道,这是信任,这是对他杨九毫无保留的信任。 当然了,这也是恩情,和他杨九一样,陈家庄所有的人都听他陈平这么一个还不满十六岁的少年郎的,这也是恩情,这个恩报不完的,只会越来越厚,越来越亲。 看着陈平高兴得在屋子里转圈,又笑又跳的样子。 豁然间,杨九才发现,其实,他还是是孩子,只是这孩子般的单纯和欢笑,都被他一直死死的压在心底深处而已。 毫没来由的,杨九有些心疼,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眼前一片朦胧,甚至连看陈平欢呼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心里想着,或许,夫人是对的,二狗早应该成亲了,他需要一个知暖知热,可以帮他独挡一面的娘子,或许,这个人还是大小姐比较合适。 就凭二狗的才能,不应该总是被家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牵绊,走出落河县,走出荣州府,广阔的天地,总有他一番展示才能的天地。 这个时候,小院的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侯二刀莽莽撞撞的冲进了打断了陈平的欢笑:大少爷,不好了,荣州的官兵已经开始在寻找咱们了。 是吗? 陈平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森森的狡黠: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那张有正不是号称皇亲国戚吗?没想到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就是让本少爷跑上一个月又如何?这点魄力都没有,到是让本少爷看轻了他了 侯二刀和杨九都不明白陈平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两双眼睛全都齐齐的看着他:大少爷(二狗),咱们可还在荣州府的地界内 哈哈 陈平扬天大笑,打断了杨九和侯二刀的话,从怀里拿出一个亮晃晃的蓝玉扳指,小心的戴在右手的大拇指上,没来由的说道:从现在起,尔等谁要是再乱叫,休怪本将军掌嘴,我乃杨棹,杨将军是也 呃 二人大眼瞪小眼,起码楞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才见杨九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冒充杨棹杨将军?去城里救信王?可是可是咱们没人啊?就凭咱们现在的一百个人?荣州府可是州城,有三千城防兵的!二狗,这事儿得三思 正说话间,外面的柴门再次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又见华六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大少爷好了,蜀州发兵,载三千人的大船,整整十艘,直接向落河县的方向而去,已经过了孔沽码头 啊 陈平大惊:怎么会这么快,糟糕,那可是整整三万大军啊,这肯定是去落河县平乱的啊,九叔,立刻将所有的人都召回来,咱们走旱路,一定要截住他们,不然黄志他们全完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是英雄(八) 第一百四十七章他是英雄(八)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陈平大急,喃喃道:从孔沽码头这边经过,去落河县,属于逆航,要比咱们来的时候慢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不行,咱们必须要给黄志他们争取时间,如果大军在黄志撤出来之前到了牛沉关,那咱们就全完了 事情总透露着一股怪异,按理说昨天自己才从长生那里得到消息,即便是那胡长吏去蜀州搬救兵,恐怕人还没走到荣州府吧,再说了,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不应该这么快才对,整整三万大军呢,整兵出发,粮草配备,还有调集运兵的大船,而且蜀州距离荣州府千里之遥远,又属于逆航,从调兵到运兵的船出现在荣州府的孔沽码头,最少也应该有二十天左右才对。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三万大军,肯定是早就知道落河县会有民乱,等着呢,而且连时间都把握得这么分毫不差,就在余佑章被押送到荣州府之后的第四天,出兵了。 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想,越是糊涂,陈平拍了拍脑子,不能在想了,再想,自己的爹娘,小妹都全完了。 杨九和侯二刀几个出去,尽量多的将人召集了回来,陈平目光所及,粗略估计了一下,回来了差不多六十多人,当即也不再耽搁,一人发了一些馒头之类的干粮带在身上。 差不多傍晚时分,一队快马从瑶山村嘶鸣而出,陈平以身作则,当先策马而行:咱们必须得连夜追上那批船队,在前方一百里开外的白云滩下水 众人应声是,打马而行。 旱路虽然要近一些,可旱路没有水路这么好走,一来山陡路险,二来这隐藏在山里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好多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难民干脆就直接上山当起了土匪,专门打劫过路之人。 这才有了大批从荣州府去落河县的人,宁愿多耗上一半的时间,都要走水路的原因。 当然了,作为从蜀州而来的三万大军,他们是肯定不怕土匪的,不过依然还是选择了水路,这一来完全是为了以逸待劳,等到了落河县,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 这二来嘛,也方便统一号令,也就是十几条船的事情,根本不费什么事儿,不像走旱路,万一再来个掉崖摔死之类的损耗,碰上了土匪又打上一阵子,终究还是耽误工夫的,走水路,将这些风险全都降到了最低。 当然了,陈平他们这一队六十多人的队伍,一行人杀气腾腾,一般的小股山匪,是不会傻到大半夜的出来打劫他们的。 因此,这一路还算顺利,一口气跑出去一百里地,也不过是三四个时辰的时间。 差不多寅时左右,眼前的大山开始变得平缓,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的石头滩涂。 陈平勒住马匹,向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看了一眼,只见月光笼罩的江面上依旧是一片薄雾缭绕,坐落在江陵江两岸的村子在黑夜里显得极为安静,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吠传来。 所有人,先吃东西,休息一刻钟的时间 陈平翻身下马,从也是从怀里取出来了一个馒头啃着。 四处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又见滩涂边上停着七八条挂着油灯的渔舟。 再往远了看,又见江对岸的那个村子里前面,也停着这样七八条打鱼的小舟。 江岸两边,一望无际的稻田,早已经收割完成,一个个的草垛堆成小山包,在黑夜里,有点像一个个戴着帽子的巨人。 霎时间,陈平脑子里灵光一闪,又心生一计,古有孔明火烧赤壁,今天我陈平效仿古人,来一个火烧连环船。 心中计定,陈平又走到人群前面问道:九叔,按照你的经验,这逆行的大船,从荣州府到这边,大约还有长时间能到? 杨九皱了一下眉毛:这得看船上载的货物,若是客船,从时间上来推算,应该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就会到这里,不过若是重船的话,应该还会慢上一时辰,差不多天明的时候便到 天明? 陈平想了一下:不行,天明了就会有人看见咱们,咱们不能在白天动手 这一句几乎又是自言自语。 声音顿了一下,陈平接着又开始对着正蹲在滩涂上啃冷馒头的人群十分郑重的说道:十几条可载两三千人的大船,为了防止在江面上发生碰撞,势必还会更慢,咱们不能在这里等着,得又折翻回去迎上他们才行,侯二刀,老规矩,你挑三十个水性最好的出来,潜入江心去凿船,记住了不用全部凿沉,只需要将前面迎头的五艘凿沉即刻,前面船沉,逆水后退,自然后面的船也上不来,势必会撞成一堆 侯二刀也知道事情这件事情可是关乎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嗖的一下站起来道:大少爷放心,咱们这些,都是从小在落苍河边长大的,水性没得说,不就是潜入水中凿船嘛,咱们懂 说话间,所有的人全都齐刷刷的从腰间抽出来一根差不多有五弛长,中空的竹管子拿在手里。 陈平也是从小在落苍河边长大的人,陈平知道,这五尺长的竹管子,是用来潜水时唤起用的,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真正可以做到一直在水里不唤起的人,即便是陈平穿越之前电视上那些玩花样游泳的远动员,能在水里憋气的时间,也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都是老玩水的,陈平没在过多交代,直接大手一挥道:事不宜迟,你们先出发吧 侯二刀挑了人,三十来个水猴子立刻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随后,陈平接着又对剩下的人说道:华六,你带人去将视野范围之内能看见的渔舟全部买来,记住,用钱买的,别舍不得花钱,然后再装满了稻草,将渔舟上的灯油全部泼洒在上面,一个时辰之后,咱们从这里准时出发,只要侯二刀那里一得手,咱们立刻点上火船撞上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是英雄(九) 第一百四十八章他是英雄(九) 九月底的月亮其实已经不是很圆了,翻过后半夜,夜风吹来厚实的云层,将天空上唯一的一盏明灯都遮得严严实实。 从荣州府向西,两岸的山脉逐渐变大,犹如巨斧开天而成的江陵江航道,横穿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在神州大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陡峭的石壁夹着的地方,别说是在晚上,即便是在白天也鲜有阳光能照到。 因此,大船从这种岩壁相拥的航道通过时,特别是在晚上,尤为的感觉y风刺骨,渗透着一股令人从骨子里升起的寒意和莫名的惶恐。 迎头的大船四周都c满了燃烧着火焰的火把,大半夜的,其实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提醒前方的来船,一定要注意避让。 这个时代,可没有拦河坝一说,即便是江陵江这样的大江,很多地方,也只有中间的航道可以行船,两边都是隐藏在水里的暗礁,只要一不小心,便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江水拍打着岩壁的隆隆声掩盖了大船破水的声音,后半夜从水面上蒸腾而起的薄雾,几乎是凝成了实质,有一种粘稠的质感。 夜风刮过岩壁,传来嘶嘶的嚎叫,两岸的猿声哀鸣从黑夜里传来,如此诡异的一幕,可当真是诡异到了极点,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值夜的旗令官揉肿了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前方三四十步的距离,即便是火把照着的脚下,也全是黑雾翻滚,连水面都看不见。 说船是行走在水上,还不如说是漂浮在黑云里,莫名的,给人一种渐渐驶入地狱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令人害怕的,也是会传染的,领头的大船上几个值夜的士兵,置身在这粘稠的黑雾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开始发憷,只有不停的相互交流着目光来壮胆。 魂不守舍的旗令官敲响了领船上这个千户的船屋:“周千户,前方路况不明,浓雾笼罩,恐有暗礁,末将建议大军靠岸修正,待到明日天明,再行不迟…” “嗯?” 灯火通明的屋子,传来一个男人极为阳刚的声音,大门吱呀一声推开,顿时看见一个身穿锁子甲,发髻打理得一丝不苟,身高不过六尺多一点,身材也不怎么魁梧,不过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 此人一脸的刚毅之色,颇有几分军人的果断和干脆,沉声道:“廖百户,什么情况?” 那被叫做廖百户的旗令官道:“江面变窄,水面雾气极大,视力可见度,不到三十步,末将觉得安全为上,建议千户让大军靠岸修整…” “哦?如今正是深秋多雾之季,理当小心为上…” 这周千户甚是勤军,请旗令官一起进了房间,风风火火的展开一张河道图问道:“廖百户,不知咱们的大军现在行到了何处?” 那廖百户在图纸上指了一个位置:“前方便是金刀峡,两岸陡山,航道极窄,如今上无天光,漆黑一片,江面雾气又大,末将怕稍有不慎,咱们的会撞上岩壁…” “嗯?” 这周千户在图纸上凝视着旗令官指出的位置看了半晌,深思片刻,忽而,他眉头一拧,似有凝重之色:“金刀峡吗?走,随本千户去船头看看…” 随即这周千户大步而出,和旗令官一起来到船头之上,举目一看,只见脚下依旧是黑雾翻腾,两岸岩壁遮天蔽日,火把三丈之外,伸手不见。 然而,正在此时,又是一阵西风卷起黑雾扑面而来,携带的阵阵寒气,竟然连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顿时,只见这周千户面色更加凝重,沉声道:“糟糕…大事不妙…” 随即,这立在船头的周千户扯出图纸,随手指了一下:“廖百户,过了这金刀峡,前面可是白云滩?” 廖百户道:“正是…过了金刀峡,前方便是白云滩…” “糟糕…古语有云:金刀不破白云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千户大急,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随后急急忙忙的转身就走。 旗令官也被这周千户弄了个没头没脑,赶忙跟着这周千户而去。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了大船中央的一个房间。 二话不说,这周千户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间:“罗大人,前方乃兵家大忌之地,必须要靠岸修整,待明天天明,打探清楚情况方可前行…” 周千户话音一落,顿时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啊…大胆,还有没有王法了,深更半夜的,你们竟然敢私闯罗大人的行居…” 罗大人? 这罗大人是干什么的? 实为监军,监军又是干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的。 别看监军这个职务是临时委派的,权利可大到天上去了,只要一个没伺候好,行!即便是大军打了胜仗也没什么卵用,人家总能找到你一万种不符合规矩的事情,到时候有的是认来治你… 因此,这大事小事,还得先征求一下监军的意思。 当然了,这个监军可不是朝廷派下来的,作为雨南省的两个大佬,杨棹掌兵,周正国理政,二人自然是相互掣肘,这个被叫做罗大人的监军自然是周正国派过来监督杨棹的。 廖百户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顿时,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立刻就看见了一张长塌上正有一个五十多岁,胡须花白,一身皮r皱巴巴的男子正一左一右的搂着两个光溜溜的妙龄女子,也许是刚刚才享受完了人伦之乐。 这被叫做罗大人的男子面相看起来带着几分疲惫。 “哼…” 长塌上的男子y森森的哼了一声,被人撞了个正着,他也毫不惊慌。 而是闪烁着一双满是怨毒的目光朝周千户看过来:“周立兴,本千户的行居,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千户能闯的?” 这周立兴也毫不畏惧,压根儿就不去看那塌上的两个妙龄女子一眼,据理力争道:“罗大人,前方地势险要,咱们必须要靠岸停下来修整,等明日天明再开拔,如今江面雾气极浓,只要进了金刀峡,河道变窄,咱们的大船连个掉头的地方都没有,如今西风又起,只要正面有人用火攻,后船撞前船,烧成一片,咱们必然全军覆没,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 这被叫做罗大人的男子满脸的不屑,斜着嘴唇嘲讽道:“没规矩的东西,要是耽误了周大人的军令,是你能担当得起的吗?哼…匹夫之见,在这西南的地界内?谁敢动我雨南大军…” “罗大人三思…这金刀峡是万万进不得的…” 周立兴不甘。 “滚…”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是英雄(十) 第一百四十九章他是英雄(十) 说句实话,像周立兴这种过于刚正的军人性格,其实是很不受欢迎的。 莽撞,直接,不畏权势,当然了,这些特点,也是武朝的文人士林们特别不喜欢武将的原因所在。 其实是骨子里不屑他们的没涵养,没文化,文官自认为会比武将们要高人一等。 当然了,这其中其实也有很大的儒家思想在作祟,比如子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之于人,便是这个道理了。 因此,武朝三百年的太平年,重文轻武早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局面,就连打个仗,行个军,武将还得去问问文官的意见。 当然,周立兴这种能打仗,又有才的属于个例中的个例,就他这个性格,别说文官不喜欢,就连武将也不喜欢,俗话说过刚易折,便是这个道理。 “罗大人,不可,金刀峡是万万进不得的,必须现在就停下来…” 周立兴还在固执的坚持,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这一路走来,罗旭对这周立兴早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再说了,现在还有两个小娘子在怀呢,堂堂的监军被一个小小的千户给顶撞成这样,这以后在军中还能有什么威信。 罗旭是越想越气,当即大怒道:“来人,给本官将此人给绑了,我到要看看,没了此人,我西路三万大军,还平不了一个个的落河县的民乱了…” “罗大人…事急当从权…” 事急从权,这样的解释已经算是周立兴最最委婉的屈服了,当然是告罪刚才擅闯监军行居的罪过。 “哼…” 罗旭既已发怒,又岂是轻易能饶了他的,当即又冷笑道:“周千户,你就好好看着吧,我西路大军没有你周立兴,照样凯旋,可是没有我罗旭,却是寸步难行,做人,得要有自知之明…” 说到这里,罗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来人,给我将此人押起来,等我大军凯旋之日,便是他的砍头之时…” 被这罗旭连续嚎叫了两声,本来好多正在呼呼大睡的士兵都睡眼朦胧的爬了起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监军的指令违抗不得,周立兴都被绑了,旗令官也再不敢说停船之事,只能硬着头皮朝里开。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c曲而已,若是陈平知道,恐怕还要好好的感谢一番这个罗旭了,若是真是按这周立兴的意思,大船停到了旁边修整,等到明日天明再起航,那陈平的火烧连船之计,可就落空了。 古人都说金刀不破白云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这个大船上的夜晚,终究还是进入它应有的平静,士兵们颇有节奏的鼾声,罗监军把玩妹纸的享受,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大船行进金刀峡,两岸山高崖陡,不用说,这里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太大的天时,本来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风口。 呼呼刮起的大风,简直刮得大船寸步难行,即便是将帆沉到了底,可还是载了这么多人呢,可是累坏了船仓最下面被强行征来划桨的苦力。 说道这里,不得不再说多一句,这个时代的船在逆水又逆风的情况下,只有靠最底层里的苦力来滑动船桨来驱动大船前行。 至于之前说道信王乘坐的沙车船,属于陈平传授给赵颂的现代知识,后面又经过赵颂的改进发明,才有了轮机滑轮来驱动,在顶风行驶的能力上来说,自然是要比这个时代本身的造船工艺要先进的多。 以上都是空话,接着在说雨南西路大军进入金刀峡,江面变得极为狭窄,前前后后十多条大船排成一排,根本就没有转向的可能。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十分关键的因素在里面,此处两岸都是陡峭的悬崖,即便是沉了船,幸运游上来的人,也没有直接爬岸上逃生的可能。 因此,作为能征善战的周立兴在听说前面便是金刀峡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两岸猿声哀鸣不绝,烈风刮起的黑雾拍打在迎头的大船上,就连灼灼燃烧的火把都开始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 这一切的异兆,没有人在意,或者说,罗监军下了令的,即便有异议,也只能憋在心里。 剧烈摇曳的火光,黑雾翻腾的江面,似乎在这一刻将那种能让人胆寒的诡异推到了最高处。 果然! 突兀间,领头的底仓里,划船的苦力发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开始惊慌失措的大叫:“进水了,船舱进水了…” 这个苦力丢了手里的船桨,和身扑了上去,试图挡住这个看似不大的d口。 可是,这似乎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啥时间,整个船舱,几乎是满底开花,从船底冒出来的水,能喷出好几丈高。 一根根的水珠,直直的打在上一层的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有点像是谢了气的气球,裂了就是裂了,承受不住大船的重量,在巨大的压强之下,一个个很小的空d,开始在r眼可见的吱吱的裂开。 好像是那种人踩在了不堪负重的冰面上的那种感觉,一条条的裂缝,开始在无线放大。 轰隆… 终于,苦力们用力了力气还是无力回天,平日里充满的柔情的江水,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洪水猛兽,它用最暴力的方式,撕开了不堪一击的船板。 苦力们开始撕心裂肺的大叫。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一口江水无情的灌进他们惊慌失措的嘴巴里,呛出一口猩红的血水,大浪一大,连人带血,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船头的旗令官看见这一幕,吓得一脸的惨白,领头的船停了,开始缓缓的下沉,甚至已经开始江水后退。 廖百户慌了,慌忙之间,他想到后面的船可不要撞上来才好,可惜,雾太浓了,他根本就看不清楚后面的船到没到。 急急忙忙的,好不容易跑到船尾,可惜,还没等他喊话,轰隆一声,恍如惊雷般的巨响。 反正不知道是后面的船冲上来撞到了前面的船,还是前面的船,退过去撞上了后面的船。 廖百户身子晃,整个人普通一声就掉进了黑雾翻腾的江水里… 第一百五十章 他是英雄(十一) 第一百五十章他是英雄(十一) 沉睡的士兵们似乎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惊慌失措的乱窜,紧接着又是砰砰砰连续十来声的巨响,好似一声一接着一声的震耳的惊雷在耳朵里炸开,直震得人脑子一阵阵的嗡鸣。 “撞船了,漏水了,沉船了…” 霎时间,各种完全不同的叫喊声打破了沉寂的江面。 咚咚咚… 耳边全是一阵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被人这么一折腾,破了船底的大船,下沉的速度更加急了几分。 监军罗旭推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抓了一件衣服胡乱的批在身上从房间里出来,也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满脸怒容的吼道:“慌什么慌?打扰了本官的好梦,你们担待的起吗?过会儿本官定然将你们全都军法从事,看见没,那个周立兴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着,罗旭还耀武扬威的指了指船头上被绑着的周立兴。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着急逃命的士兵压根儿就没人理会他。 挨得较近的人说道:“罗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咱们的船全撞上了,来人,快来人,保护罗大人跳江…” “跳江?” 罗旭一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犹豫间,忽而一股巨浪迎头打来,冰冷的江水,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罗旭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脚下,才发现他这里江水都已经淹到了膝盖,当即三魂六魄都吓得没了离了体,大叫道:“沉船了,沉船了,玛德,今晚值班掌舵的人是谁,前面有暗礁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差池,本官一定要将他军法从事…” “罗大人,现在可不是治谁罪的问题,您还是安全为上,末将已经找了二十个水性很好的士兵来护卫你的安全…” 慌忙中,一个百户长冲了过来,二话不说,驾着罗旭就要跳江。 箭不容发之际,罗旭忽然又想到之前周立兴的劝说,喃喃道:“白云滩,金刀不破白云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难道不是撞了暗礁,而是敌袭? 一阵阵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罗旭的脚步一顿,拉着人去将船头上的周立兴松了膀,问道:“周千户,咱们到底是撞了暗礁还是敌袭啊?如今该当如何?” 这周立兴说来也是个人物,如此危机之时,却没见他那张宛若刀削的脸庞上出现一丝丝的慌乱。 他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想着前面黑漆漆的江面看了一眼,嘴角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笑,异常沉稳的说道:“罗大人莫急,不论撞滩还是敌敌袭,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整军,万不可自己先乱了阵脚,然后便是拆船,以木板做小舟,会水之人下水,不会水之人乘舟,只要到了江岸,我三万大军,不惧任何宵小之辈…” “拆船做舟!妙,妙,妙啊…” 罗旭那双老迈的眼睛陡然一亮:“周千户果然不愧是出身名将世家,不仅熟读兵法,还临危不乱,不愧是我雨南大军的顶梁柱…” 带兵不行,可这拍马匹的功夫向来都是文官们手到擒来的看家本领,这罗旭似乎此刻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之前辱骂人家的事情。 请得妙计,罗旭便开始传令。 军队果然还是军队,慌乱只不过是一开始的事情,可是军令一下来,十几条撞成一片的大船,惊叫声渐渐平息,全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开始拆船。 正如周立兴所言,这三万大军,只要到了岸边,直接横扫整个荣州府,必将高枕无忧。 会水的,直接先行跳水,减小船的重量,不会水的,开始拆船做舟,一阵阵的劈柴声中,显得大军甚是忙碌。 得了自由的周立兴还站在船头,那双犹如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黑雾涌动的前方,似乎是绷紧了神经,大约看了有十个呼吸的时间,还是没见前方有火光传来,他那隐藏在脸上的不屑,更加浓了几分,自言自语的说道:“乌合之众,便是乌合之众,简直不堪大用,若是我周某人来用兵,此刻必定火烧连环船,一举歼灭之…” “哈哈…” 周立兴迎风大笑,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 然而正在此刻,隐藏在翻腾的浓雾里的二十来条装满了稻草的渔舟,已经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大船越有三十来步的距离。 豁然之见,有人在船上吹出来了一点点的亮光,那点亮光丢在泼洒了灯油的稻草上,江风一刮,带着几分诡异,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大火,没来由的一瞬间在距离周立兴只有三十步远的地方冲起来了四五丈高的火苗。 呼呼啦啦,风助火势,那火舟顺水又顺风,速度极快,恍如一支支离玄之箭,直s而来,三十步的距离,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已经到了眼前。 周立兴大惊,笑声戛然而止,大叫道:“不好,敌袭,敌人有高人在,所有人速速跳江…” 他一声喊完,整个人一下跳进了江心之中。 然而,正在忙着拆船做舟的士兵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随即便听轰轰轰数十声巨响,两岸的高山断崖都遮不住的大火直接冲天而起。 红亮亮的火光,将整个金刀峡都照得恍如白昼,士兵们一声声的惨叫,燃烧的大船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在奏着一首专门夺人性命的曲子。 然而正在此刻,岩壁一处根本就没人注意的地方,一根根伸出水面的主管集中在这里。 涌动的江水,证明了此处最少也有好几十人聚集在这里。 忽而,水面上连续冒起来了好几十个竖着发髻的人头,湿漉漉的,有人出生问道:“大少爷,怎么样?已经得手了,咱们撤?” “撤?” 巨大的火苗将这个被几十人围着的少年郎脸颊照得极为清晰,带着几分老实憨厚的模样。 此刻,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火燃烧的江面,嘴角上不自觉的浮现出几分狡黠之色,啧啧道:“怎么可能撤,荣州府可是有三千守军的,撤了谁来帮我对付张有正?撤了谁来帮我救余大人,还有落河县的四大家族?” “哦?” 杨九听得身子一震,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道:“我终于知道大少爷你昨天在出门之前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了,原来是早就在打这批大军的主意了…” “哈哈…撞上来的,纯属是撞上来的…” 陈平大笑:“还是九叔你懂我,昨天不是说好了咱们要冒充杨棹大军去救信王吗?你不是还说咱们的人手太少,不是张有正的对手吗? 哈哈…这不是已经有人将人送上来了吗?哈哈…本少爷带一万人去灭了他张有正,丫丫的,这些日子被他*得本少爷连头都不敢冒,可是憋屈死了,本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哈哈…是时候出这口鸟气的时候了,老子非砍了他张有正和姜鲁州的人头不可…”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他是英雄(十二) 第一百五十一章他是英雄(十二) 熊熊的大火一直烧到了黎明时分,从金刀峡到白云滩,其实距离不长,也就是五六里的样子。 当然了,这得怎么来看,比如像陈平他们这群长期活动在落苍河里抓鱼的水猴子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或许十里地才是个热身的距离,可要是换成了雨南大军,那最少也得有一半的人得折损在这五六里距离上了。 游泳可是一门技术活儿,可不是仅仅会水便能游五六里这么远的问题。 其实大火压根儿就没有烧死多少,再周立兴的命令之下,再陈平的火船撞上来之前,起码最少有一万多会水之人已经跳进了江水之中。 可惜,大批的人都是在江陵江里游得脱了力,最后丧命于江心之中。 这不关乎会不会水的问题,好比是一场考验耐力的马拉松比赛,能坚持的到最的,毕竟只是少数。 辰时左右,罗旭早已经一脸愁容的站在了江岸边等了好久。 看着滚滚东去的江水,死死的盯着浪涛澎湃的江面,他多么希望再多一群一群的士兵爬上岸来。 不说一群,就是多一个也好啊! 可惜,现实总是这么的残酷,各千户统计之后汇总,由军需官y沉着脸过来禀报:“罗大人,至今为止,活着游上岸的人数已经清点完毕,经各督使统计,咱们还剩下七千五百四十二人…” 七千五百四十二人! 要知道,就是两三个时辰之前,整个雨南卫的西路大军,可整整三万人啊,可现如今,只剩下了八千人不到。 罗旭的脸一片铁青,几乎要滴出水来,仰望着天高云阔的天空,他的心里升起了一阵阵的绝望,长长的叹息道:“这还没到落河县呢,整整三万大军,怎么就只剩下八千人都不到了呢…” 那一脸的哀愁,似乎感染了整个江岸边的士兵,沉闷的气氛蔓延了整个大军。 是的,是一种能传染的消极气氛,昔日的同袍,只不过是在一转眼的功夫,便已经y阳相隔,好多人今后都再也不会看见!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他们还不是战死沙场,也不马革裹尸,似乎,这种死亡的方式,给一心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将士们一种非常致命的打击,这是一种憋屈,一种有力还没使出来就身死道消的不甘。 不知道是谁开始第一个掉泪:“兄弟们,一路走好…” 这一刻,集中在白云滩这一片滩涂上的大军,全都是浓浓的哀伤,一个个的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点的军容,更没有一点点的士气。 就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打仗,攻城拔寨了,恐怕是一阵风都能将这群雄狮吹得四分五裂。 找遍了整个大军,负责统计人数的军需官不得面对又一个残酷的现实,一脸悲伤的来到罗旭面前:“罗大人,邓将军…邓将军没有上岸…” 邓将军? 邓将军是谁? 两万多人都没有上岸,为何军需官要特意强调此人。 罗旭的那张皮肤松夸夸的脸在这一刻涌上了血色,激动得双手用力的抓住了军需官的肩膀,语不成声道:“什么?你说什么?邓将军没有上岸,找,给我派人找啊,一定要将邓将军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翻滚的江水,已经两个多时辰过去了,没有上岸就是没有上岸,怎么可能还能找到一个活人! 比起两万多人的折损,这邓将军若死了,更让罗旭感觉一阵阵的天旋地转,晴天霹雳,日月无光。 点将出兵,领将和监军是一样的,都是临时委派的虚衔,只要打完了仗,依旧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是,在军中的地位,却是完全不一样了,大军可以没有监军,可不能没有统帅! 将统帅说成是大军的灵魂,也一点都不为过。 可现如今,连统帅都死了,还有谁来领兵? 这一个邓将军不见的消息,对整个还剩下八千人不到的大军,完全是致命的打击。 八千的残兵,成了哀兵,毫无士气可言,绝望和沉重的气氛笼罩在整个白云滩上。 罗旭被吓得手脚都开始发抖,一直站在江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三万大军进落河县平乱,如今还没有挨着落河县的边,却已经死了两万多人,我罗旭还怎么回去面对杨将军,怎么面对周大人… 天亡我也,天亡我罗旭也…” 然而,浪声依旧,大江东去,又是一个好晴天。 罗旭很想去死,最起码,这样一来不会牵扯到自己的家人,一双猩红的眼睛,在这一刻全是绝望之色。 自从上岸的这一刻,他没有问过一句关于那两个曾经和他三宿三飞的那两个妙龄女子是否还活着。 绝望…满满的绝望不仅是笼罩了他罗旭,更笼罩了整个大军。 冲满了衰弱气氛的大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一个七尺多高,约有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将。 看他身上的装束,应该是一个百夫长。 这士兵来到罗旭身边,颇为有礼的见了一个军礼,然后才异常认真的说道:“罗大人,小将有一计,可解大人如今之困局!整军威,建军功,等大军凯旋,罗大人必定还会连升三级…” “哦?” 罗旭那张y沉的脸动了一下,激动得已经忘记了问他所在的督使和千户是谁。 现如今,罗旭已经不奢望什么连升三级,只要保住性命就是好事。 罗旭激动的问道:“你且说来,有何妙计?” 这少年士兵凑到罗旭耳边,小声道:“不瞒大人,我乃荣州府李承基李大人的外侄,前些时日早已经连续三次收到了我叔叔的来信,说信王被荣州府的推官张有正和司理参军姜鲁州软禁,那张有正有要杀信王之心,只要咱们的大军向荣州府开拔,解救信王于危难之中,拿下张有正和姜鲁州这二人的人头,有信王给咱们做保,罗大人又何愁不连升三级…” “嗯?” 罗旭听得眼睛一亮,这可当真是雪中送炭的好消息啊,心道,真是天不灭我罗旭,这可是救我罗旭唯一的一根稻草了。 当即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大胆,那张有正和姜鲁州想要谋反不成?竟然连信王都敢谋害?哼…我罗旭作为武朝臣子,就算万死,也不会允许他张有正胡来…” “大人果然是忠于朝廷之臣,只要咱们救了信王,今后信王定然会视罗大人为心腹,他日大人平步青云,还忘到时候可一定要提携末将一番…” “那是自然…” 这个从人群里走出来的百夫长不是别人,正是乘乱在江里拔了几件士兵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又带着杨九他们混进了大军之中的陈平。 刚才在军队里一番交流,自然是已经将罗旭的底细摸了个清楚,现在给罗旭抛出这么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陈平可以肯定,无论是谁,都没有理由拒绝的道理。 果然,就在陈平和罗旭切切私语了半晌之后,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罗旭,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一脸的振奋之色。 精神抖擞的站到大军前面,义正言辞的高声道:“诸位,刚才得到消息,昨日凿船,火烧咱们行船的,是荣州府的推官张有正和司理参军姜鲁州干的,同袍之死,邓将军之死,也都是因为他们,兄弟们,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 哗… 八千大军,同仇敌忾,这一声声的报仇,可是震得两岸的白鹭都振翅高飞。 化悲愤为力量,江岸上整整八千人的队伍,被罗旭这么一激,一个个全都是义愤填膺,顿时,一扫刚才的颓废之势,不报此仇誓不还。 卧槽! 看着大军前面一副嫉恶如仇的罗旭,陈平心里真是忍不住再一次佩服这罗旭的无耻。 本来是完完全全的为了他自己的罪名开脱,这罗旭竟然直接信口开河的说昨晚火烧连环船的人是张有正和姜鲁州。 真特么的人才啊! 陈平远远的看着正在动员大军的罗旭,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必须要点三十二个赞才行。 求订阅,有月票的兄弟,一定要投票支持一下哦!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是英雄(十三) 第一百五十二章他是英雄(十三) 这其实是没有选择的,出师未捷,便已经折损了这么多人,如今统帅已死,若就这么回去了,他罗旭承担不了这个责任,非要被砍头不可。 因此,y险狡诈如罗旭这样的文官,并没有说要去救信王,给他自己找一个保护伞,而是说昨晚火烧连环船的幕后主使是荣州府的推官张有正和姜鲁州。 话里话外,都只表明了已给态度,那就是此去只不过是为了报仇而已。 当然,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激将,让将士们化悲愤为力量,一股近八千需要泄愤的大军直扑荣州府,必然携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 差不多三刻钟过后。 果然,经过罗旭的鼓动,愤怒的近八千大军,一个个的全都咬牙切齿,一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的架势。 堂堂的雨南卫大军,自从雨南卫建制以来,何曾受过今日这等奇耻大辱,纵横西南五千里之地,是何等的威风。 随即,罗旭既是监军,又身兼统帅,命令大军从旱路折回,直扑荣州府而去。 这一幕幕,可是将人群里的候二刀和华六这群人看得全都傻眼了,凑到人群里一个高高瘦瘦的士兵身边小声道:“九叔,大少爷刚才过去给那个大官到底说了什么,怎么现在整整八千人的大军全听大少爷的了?” 华六啧啧道:“大少爷可真是神了,你是不知道,刚才小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明明是咱们烧了人家的船,害得人家的大军折损了两万多人,这到头来这些人还全听大少爷的,可真是邪了门了,就像当年的落河县一样,大少爷骗走了咱们杨家的一个杨家庄,老爷见人就说大少爷是骗子,可大小姐偏偏说大少爷对咱们杨家有恩,杨家庄是大少爷用真金白银买过去的…” 啪啪… 杨九抬手就是两巴掌给他们二人打在了脑门上,异常严肃的说道:“没事儿别特么的瞎咧咧,大少爷的心思也是你们这两个憨货能想得明白的?” 说到这里,杨九的声音顿了一下,嘿嘿笑道:“安安心心的跟着二狗混就是了,少不了你们两个好处,可比你们跟着杨正文混有前途多了,回头等二狗将你们杨家的人救出来了,我叫二狗出面,去杨家老爷哪里,将你们全都要过来…” “此话当真!” 侯二刀和华六都高兴坏了,这事儿其实不用杨九说出来,他们心里全都清楚得很,特别是侯二刀和华六二人,当日刚刚进荣州府的时候他们抢了张继业和姜鲁州二人身上的钱,人大少爷说是归他们所有,就是归他们两所有。 在出落河县之前,侯二刀和华六这两个一辈子的杨家家奴,可是做梦都不敢想象自己能有上千两这么大的身家。 就他们二人现在手里的这么多钱,别说是在荣州府,就是蜀州这样的地方,随便挑一个村子,置办下土地,那也是富家一方的富户了。 大军继续开拔,一百里的距离,若是快马,也就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如今七千多人的队伍,陈平本以为最少也要等到傍晚时分才能到荣州城下。 可惜,陈平还是错误的估计了这一群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丘八们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一个个的嗷嗷叫着报仇,只不过是下午的申时左右,大军便已经来到了距离荣州城很近的那个瑶山村。 这里陈平很熟悉,昨天的时候村里的聂财主家的二公子府试取中,还有人来请他吃饭的。 远远的看见了城墙垛子,罗旭早就激动了起来,心想,信王,本官拼死来救你来了,玛德,一定要把阵势弄大,多死点人才行,不然信王看不见本官的功劳,救得太过轻松,抵不了昨天的过,那就就完了。 心里这样想着,罗旭立刻大手一挥,高声道:“众将士听令,准备攻城,杀了张有正,杀了姜鲁州这两个逆贼,为邓将军,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士兵们打了j血,嗷嗷直叫,火急火燎的奔行了一百里地,等的可就是这手刃仇人的一刻。 目视着这一群拔腿就要去攻城的士兵,陈平再一次蒙圈了,震惊的嘴巴都成了o形。 真是握了个大草,我的个乖乖,这罗旭是猪啊,八千士兵很多吗?没有武器,又没有攻城车,投石车,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你特么就这么去攻城了? 你这是带人去报仇,还是去送死的啊?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喂喂喂…罗大人且慢…” 陈平楞了片刻,赶忙叫着穿过人群去追。 然而正在此刻,人权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面若刀削,身材不过六尺多高,一身锁子甲穿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此人y沉着脸,张开双手拦在罗旭前面,大喝道:“罗大人三思…” “三思?” 罗旭不干了啊,这个时候谁特么敢拦着他去救信王就是要害他罗旭全家人性命的仇人,当家也是老脸一寒:“周千户,你竟敢拦着本官为邓将军报仇?拦着本官要去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哼…周立兴,本官有理由怀疑你是张有正和姜鲁州安c在我雨南大军里的细作,昨晚我西路大军在金刀峡遇袭,定然和你脱不了干系…” “啊?” 人才啊,绝*的人才。 见此一幕,陈平乐了,忽然发现这个罗旭能当上监军,还真不是盖的,就他这张嘴,特么分明死的都能让他说活了,就连那陈义辉在此人面前恐怕也是不能及之万一。 别人好心相劝,却被他弄这么大一个黑锅过来,害死两万多的将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被罗旭忽悠成功,就现在这群士兵愤怒的样子,这个周千户非得被活生生的撕了不可。 陈平一阵阵的感叹。 果然,愤怒的士兵们不干:“周千户,你我同为战友十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y险狡诈的叛徒,你说,杨将军到底有那点对不起你了?你竟然要作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想当年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步卒,要不是有杨将军的提携,你能有今天?”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是英雄(十四) 第一百五十三章他是英雄(十四) 罗旭这一手可谓是极为诛心。 面对士兵们愤怒的指责,不料那拦在人群前方的周千户依然是岿然不动,面不改色,朗声说道:“兵法有云: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如今荣州城内有三千守军,自古攻城十倍兵,方可一战,如今我方之兵,不足一万,一无攻城之器械,二无天时地利之优,试问,何以战之,咱们又拿什么来战?空手夺白刃?用咱们的双手爬上那高耸的荣州府城墙吗?” 这人说话掷地有声,简直振聋发聩,一声声的质问,几乎是在一瞬间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士兵们敲醒。 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副完全没有主心骨的样子。 罗旭的脸上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依然还不死心,质声问道:“周千户,那依你之见,又该当如何?咱们这个仇,这个耻辱,说什么也不能不报…” “是啊…此仇不能不报…” 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又被这罗旭一句话给煽动了起来。 见此情形,陈平也是听得眼睛一亮,忍不住多向那个周千户看了几眼。 那周立兴也果然不负众望,就在陈平认真端详他之时,又听他胸有成竹的说道:“仇是一定要报的,这一路过来,末将深思,也颇为赞同罗大人的观点,这荣州之内,敢袭击我西路大军,有能力袭击我西路大军的,也就只有这荣州城里的三千兵马,既然咱们已经奔袭百里到了荣州城下,岂有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血债,当用血来偿…” 周立兴抛出来了推论,和报仇的前提,顿时,激动的人群又瞬间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全都开始凝神静听。 随即,众人又听那人群前方的周立兴说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周立兴说得头头是道,光听他的谈吐,便知此人不凡,不仅各种兵法烂熟于胸,还能够活学活用,智计百出,绝对是大将之材。 陈平站在距离他不远的人群里,直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心里一阵阵的庆幸,还好此人不是统帅,不然要是和这人正面对上,我这一趟,非死得连个渣渣都不剩。 陈平正感叹之间,接着又听周立兴说道:“兵者,诡道也,正所谓兵不厌诈,此战,不可强攻,只能智取,以末将之见,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咱们现在应该派出二千人先遣部队,乔装成难民,分百人为小队而入,混入城内,擒贼先擒王,约定在明日辰时,人最困乏之际,由一千人分别攻打张有正府和司理参军府。 届时,城防兵必定会前去支援,到时候,剩下混迹在城里的另外一千人马,火速拿下城门,咱们城外的五千多人,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辰时,准时和里面的人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荣州城…” 卧槽! 听到这里,陈平开始急了,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冒起了冷汗。 麻痹的,这个周立兴太牛*了,要是真如他所说的这么干了,这七千多个残兵败将,肯定明天就真能吹枯拉朽的拿下荣州府了。 丫丫的,关键是凿船烧船的人不是张有正啊,这就变成有心算无心了,三千城防军,肯定是分分钟被这七八千充满了愤怒的大军灭成渣渣啊! 到时候两边没两下就打完了,本少爷还怎么去救余佑章,还怎么去救杨家的人?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打不了拉锯战,本少爷就没有机会乘乱逃走,到时候两边一场乱斗,又死伤不少,真相大白之时,知道昨天晚上凿他们的船,用火烧他们的人是本少爷,结果又拉着他们来攻城,本少爷肯定会被这群眼睛里全是仇恨的士兵活生生一口一口给吃得骨头都不剩的。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丫丫的,本少爷还以为遇到了罗旭这头猪,真实老天爷看了眼,忽悠两下,怎么着也要将这场战争打上个半个月的,可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尼玛大军都已经到了城门口了,你告诉我要智取… 你这还让本少爷玩个蛋蛋啊… 不行,本少爷一定要赶在这些人之前和武平钊这个真王爷见个面才行,只要他肯给本少爷顶着,咬死了说烧船的事是张有正干的,本少爷才不会被活剐! 可是,那武平钊都被本少爷害得要被人软禁,要被人杀了,他会给本少爷顶着吗? 丫丫的…不行,本少爷现在去找武平钊,完全是羊入虎口,完全是自动送上门去,肯定也会死得很惨的… 急…急…急… 这一刻,陈平是真的急慌了,麻痹的,三方全是敌人,张有正恨不得将本少爷抽筋剥皮,武平钊估计这个时候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恨本少爷呢,这几千大军要是知道了昨晚那事儿是本少爷干的,肯定是要将本少爷给生撕了的… 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没个头绪,这一刻陈平感觉自己有点是在作死了,一个劲的使劲的抓脑袋挠头。 然而,就在陈平作出这个不停挠头的动作之时,霎时间,原本和他站在一起的士兵,起码一下全都离开了他有五步这么远的距离。 有人激动的说道:“有了,有了,这个…这个百夫长愿意做先锋…” “嗯?先锋?” 陈平一脸的茫然,左右看了看,正准备说话的,随即又感觉自己脚下一轻,竟然直接被几个士兵抬到了人群最前方,满脸严肃的说道:“周千户,罗大人,他…他愿意说先锋官…” “哈哈…” 随即又见罗旭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拍着陈平的肩膀说道:“年轻人,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时候,敢第一个站出来勇挑重担的,都是勇士…” “勇士?勇挑重担?” 陈平一脸的愕然。 不过随后陈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就是他自己愣神想问题的时候,大军正在挑选先锋官呢。 所谓先锋官,那肯定是要身先士卒,带领两千手无寸铁的人去攻打推官府司理参军府,还有夺城门这三个重担的。 这种事情,就凭现在的条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死亡率是极高的啊,几乎和送死没什么两样,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举手毛遂自荐的… “哦?” 陈平顿时反应了过来,先进城,不就有时间救人,有时间逃跑了吗? 卧槽,上天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再多开一扇窗,这么有哲理的话谁说来的来着?嗯,不管是谁的,反正真特么的有道理。 陈平在心里激动坏了,不过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想周立兴看过去:“千户大人,末将当先锋官,那你呢?” “本千户嘛!” 那周立兴的嘴角斜了一下,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当然是留守大军坐镇,刚才众将士不都说了,要周某人暂代统帅之职吗?统帅岂能随便离开大营!” 哼…你牛,拽个毛线,都被本少爷一把火烧成这样了,还大营!等着吧,只要本少爷救到了人,直接从另外一个城门就逃了,蠢货才去帮你们夺取城门… 哈哈… 陈平在心里这样想着,可别提有多爽了,随后便是点兵点将了,当然了,自己的人是怎么也得带走的。 然而,正当陈平换上了难民的衣服,正准备进城之时,不知道躲什么地方去了的罗旭忽然在他面前冒了出来,连续在陈平肩上拍了三下,一脸的慈祥之色。 随后又小声在陈平耳边说道:“年轻人,本官看好你,别听那周立兴的,一会儿进了城,先救信王殿下,只要将这件事情给本官办好了,回头本官一定给你封个千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是英雄(十五) 第一百五十四章他是英雄(十五) 哼…麻痹的,你傻,当本少爷也傻呢,堂堂的一个千户,岂是你说封就能封的? 心里冷笑了一下,不过陈平还是装做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罗大人请放心,此行的任务,末将心里都明白,罗大人用心良苦,相信信王殿下一定会感念罗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将来还望罗大人多多提携才是…”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去吧,去吧…” 罗旭甚是满意,又在陈平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年轻人,有前途,好好干,日后本官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 随即,陈平带领精挑细选的两千人,按照周立兴的安排,分成一百人一队,开始向荣州城而去。 当然了,要是按照陈平的意思,其实就他们现在这样群,被烧得黑乎乎的落水狗,本来就已经惨不忍睹了,活脱脱的一群难民,其实根本没必要再特意来装扮。 不过碍不过人家周立兴现在是统帅,说的话便是军令,总还是要意思一下的,不然人家这个新统帅岂不是会很没有面子,一番折腾,差不多在傍晚时分陈平带领的这两千才全部混进了荣州城内。 然而,就在今天白天的时候,按照陈平的推测,差不多要半个月左右才会到荣州府的直隶衙门的监察使,竟然只过了四五天的时间便出现在了荣州府的衙门内。 事情总是在精心安排的好的情况下一步一步,分毫不差的进行着,直隶衙门的陪审官出现,自然是来给从荣州六县城抓来的人定罪来了的。 这一场由人为精心制造出来的民乱,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现在,唯一差的便只有最后一个因素,那就是顶罪之人,造成这场民乱的罪魁祸首。 每一步都不能少,这些罪人,等内乱平了之后,可是押送到京城去,迎接皇上愤怒一击的。 很显然,包括余佑章在内的六个县令,便是他们拿来顶罪的最佳人选,治县不力,百姓流离失所,激发民乱,扰乱社会稳定,倒卖官仓用于救济百姓的粮食资敌乱民军,阻碍雨南军平乱,害得朝廷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实属谋反之大罪。 这一桩桩的罪行,只要有一个被坐实了,不仅官当不成,可都要是要被砍头的,特别是最后一条,资敌乱民军,可不仅仅是砍头这么简单,可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本以为有了贩卖粮食的买卖合约,要坐实这些罪名是很简单的事情,最多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用一天的时间来审问这个案子,肯定会很顺利。 不料,翻出来了证据,其余五个县城县令的审问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可一到了落河县县令余佑章这里就出了问题。 本来都已经心灰意冷,在铁证面前已经打好了准备认罪的余佑章一身囚衣站在审判台下,看见一个衙差送上来的证据和罪状,正准备要签字画押。 不料,他的目光在那张所谓的证据上扫过,顿时就愣住了,所谓的证据,不过只是一张买卖合约而已,从字迹和陈旧程度来看,余佑章可以肯定,这张合约,肯定是他当日卖粮食的时候亲手签过字的那张合约。 可是…可是…可是当日签字是自己亲手签下的呢?余佑章这三个字跑哪里去了? 余佑章下意识的楞了一下,忽而,他的脑子里突然又想到一件几乎已经要忘记了的事情。 差不多一个月之前,自己从城北的粮仓回来,遇到正急急忙忙跑来找自己的陈平,他一见到自己,就非常激动的问:“余大人,粮食卖了?” 随后,陈平又说这个合约由他来拟定,到时候自己只管签字就是了。 难道?难道这个合约是陈平动了手脚? 余佑章就算再傻,粮食虽然是自己卖了,货真价实的卖了,可现在可是牵扯到自己全家人身家性命的事情,他哪里还能认。 当即哈哈大笑,颇有几分狂士的味道:“我余佑章一心为朝廷,天地可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曾检查使,你拿这样的证据来要下官签字画押,你这是在侮辱本官,侮辱朝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贪官,你们这群贪官,诬陷朝廷命官,本官要上奏弹劾尔等…” “嗯?” 那正座上的监察使蒙了,实在是余佑章的反应和其他已经认罪了的五个县令出入太大。 当即叫人将所谓的证据呈上前来,展开一看,他顿时也是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眉毛皱成了一堆,怎么这买卖合约签字的地方是空白的呢? 虽然都是诬陷,可这个证据可是要呈给皇上看的东西啊,要是这个所谓的粮食买卖合约没有余佑章的签字,便被人定了罪,而且这个被定罪之人还是朝廷命官,那这个笑话可就闹得大了。 这个张有正,怎么行事如此粗心大意。 难道现在来一个强行*余佑章签字? 似乎,余佑章没那么傻吧? 监察使郁闷了,只能当即休庭,叫人将余佑章这一干罪人押至牢中,说什么明天再审。 退到后堂,张有正看着那张买卖合约,也是一脸的蒙*:“不可能啊,在此之前本官可是清清楚楚的看了很多遍的,上面可清清楚楚的有他余佑章的签字,怎么今天就没有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曾监察使不悦道:“张大人,本官不管你是不是皇亲国戚,不过有件事情希望你能认清楚,这可是杨将军和周大人的大事,要是问题出在了你这个环节上面,回头别怪本官也保不住你… 哼…本官最多只能给你拖一天的时间,明天巳时之前,这批人必须要送往直隶衙门,午时大军便会进城,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本官要看到一张真真实实的余佑章签字画押的证据,你要敢造假来糊弄本官,别怪本官一并拉张贵妃下马…” “你…” 简直欺人太甚,张贵妃都抬出来威胁了。 张有正一股怒火冲到了喉咙口,有暴走的趋势,不过随即还是忍了下来:“曾大人放心,明天本官一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这就尴尬了,这曾监察使可不是李承基这样的糊涂蛋,动不动还要拉张贵妃下马,张有正可心里再有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转身走出府衙后堂,张有正的嘴角浮现出一抹y邪的冷笑。 哼…不就一个四品的监察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敢在老子面前拽,敢顶撞我张有正,老子今天晚上就去杀了信王和含山公主,明天大军进城一阵乱杀,看你曾监察使怎么交代。 哈哈…老子玩不死你…还要拉我妹妹马下,就凭你也配?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是英雄(十六) 第一百五十五章他是英雄(十六) 没有人能拦得住时间的脚步,一切都显得如往常一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到了晚上,张有正回到家里和那个年老珠黄,脸盘很大的妇人一起吃了个饭。 饭桌上的气氛很凝重,没有一个人说话,一张张沉闷的脸,似乎都在传递着一种努力压抑着的愤怒和仇恨。 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人一种渗人和怪怪的感觉。 家里的下人都知道,这股沉闷得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气氛是因为后院里那个一直躺在床上的大少爷,只要他一天不活过来,这个家,就永远不可能正常。 吃完了饭,张有正又习惯性的来到后院坐在了那张上面躺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材微胖的年轻人床前。 认认真真的看着那张一天比一天苍白下去的脸,张有正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无助,他伸出一只枯瘦的大手,十分温柔的在张继业脸上拂过,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的儿,你何时才能站起来叫为父一声爹?” 可惜,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或许,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得了。 眼前一片朦胧,张有正那张总是y森森的脸上,豁然间浮现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他想到了看着儿子呱呱坠地,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第一天叫自己爹的画面,这一切,似乎才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什么钱,权,和这种幸福相比,连个求都算不上。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亲眼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儿子,躺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他不会起来,也不会再叫他一声爹。 泪水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划落的时候,似乎雕刻着一种切肤的痛,在脸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张有正的脸上看不见一点点的悲伤,有的只是残忍和嗜血,还有那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杀戮。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那种声音,仿佛是从地狱而来:“我的儿,你放心的走,伤害了你的人,为父都会让他们死得很惨,今夜,为父便会让一个王爷和公主来为你殉葬,到了下面,什么也别怕,万事都有爹给你顶着呢…” “当家的…” 突兀的,那个脸盘很大的妇人走路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张有正身后的。 她双目猩红,那种仇恨和杀戮,似乎比起张有正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别忘了,还有落河县城来的那个小杂种,不能让他逃了…业儿变成这样…” “哼…” 张有正冷笑,一双空d而涣散的眸子转过来向那妇人看过去:“不用妇人提醒,等过了明天,我会将那小杂种的全家,就连他十八代祖宗的坟墓都会挖出来鞭尸的…” “呵呵…” 妇人对张有正的回答颇为满意,随即问道:“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动手?” 张有正道:“今晚子时…” “今晚子时动手?” 同样的话,在荣州城里那片贫民区,那个不大的院子里,从一个只有十五六岁,面相颇为憨厚的少年郎口里说出来。 “陈先锋,周千户不是说要咱们明日辰时才动手吗?怎么子时就动手了?违反军令,可是要被杀头的?” 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百夫长疑惑的问道。 陈平是挠头的时候被视为毛遂自荐的百夫长,被临时安了一个先锋官的名头,而这个问话的彪形大汉,却是陈平亲自点出来的副官。 “卧槽!” 陈平也不客气,满嘴飙脏话,学着之前那个周立兴说话的样子说道:“兵法有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事急当从权,再说了,咱们今天晚上不去攻打州府和那个什么张有正,姜鲁州的宅子,明天你们谁去夺取城门?翟兄,你去?” “不不不…” 那被叫做翟兄的大汉一个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咱们手无寸铁,去夺取城门就是送死,陈先锋,你可不能害俺…” 出来混的,果然没有一个是傻的,经这翟副官一说,全部人都是一双双哀求的目光向陈平看过来。 很明显,尼玛这手无寸铁的,谁也不想去夺取城门啊! “哈哈…” 见此一幕,陈平乐了,哈哈大笑道:“那不就结了,既然大家叫我陈某人一声先锋,当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岂有让兄弟们去送死的道理。”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又一次学着周立兴的样子站在人群前面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你们说,一个推官府上能有多少人?顶天了,加上家将,护院,下人,最多不超过三百人,咱们两千人?大家算算,这仗咱们要是还打不过,那就啥都别玩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家种地去吧…” 众人听得眼睛一亮,那翟熊刚说道:“妙啊,陈先锋妙计,咱们两千人去打一个推官府,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哈哈…翟兄说得对…” 陈平接着又说:“咱们子时准时攻打推官府,时间把握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兄弟们一定得记住了,不能放跑一个人,不能留下一个活口,不然人家出去搬了救兵,咱们就等死吧,打完了推官府,咱们丑时准时去打司理参军府,同样,咱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寅时攻打荣州府府衙…” “啊?” 有人不解了:“不说好的只打推官府和司理参军府吗?然后咱们就去夺取城门?” 日! 陈平瞪了这个问问题的士兵一眼,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你是猪啊,特么的府衙里有兵器啊,咱们搞不到兵器装备,明天辰时拿什么来夺取城门?再说了,州府的银库,难道兄弟们就不心热?等着留给后面的人来拿吗? 特么的,就你这种蠢货,以后不能说是跟着陈先锋混的,你以为我傻啊?这个明显是来送死的先锋,要不是因为油水丰厚,我特么还没娶媳妇呢,我会跑来送死?” “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是英雄(十七) 第一百五十六章他是英雄(十七) 一听说要抢州府的州府的银库,这群人顿时全都活泛了起来。 就连那个被陈平一脚踢到地上坐着的士兵都咧着嘴嘿嘿的傻笑:“那陈先锋,推官府和司理参军府呢?咱们抢不抢银子?” “卧槽!” 陈平飞起又是一脚给这个找揍的傻帽踹了过去:“你特么就不知道低调一点,悄悄的抢了放自己兜里吗?兄弟们都给老子记住了,本先锋没说过让你们抢,但也没说过让你们不抢,谁要是都像这个憨货这么蠢,回头别说是跟着本先锋混的,被先锋丢不起这个人…” “哈哈…陈先锋…陈先锋…誓死追随陈先锋…” 重利之下,果然是人心归一啊! 三言两语,陈平分分钟就坐位了他这个先锋官的位置,士兵们开始躁动了,这一刻,可是当了真的要跟着陈平混了。 丫丫的,谁要是连这种足智多谋,又时刻想着往兜里捞好处,还不刻薄兄弟们的领将都不死心跟着,那可就真是脑袋秀逗了。 看见这一个个跃跃欲试,嗷嗷叫着恨不得现在就去抢张有正的士兵们,陈平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极大的成就感。 心想,这带兵,鼓动士气也不难嘛! 自我陶醉了一番,陈平脸色一沉,接着又说:“还傻愣着干什么啊?自己搞自己趁手的家伙啊,难道真准备空着手去十个打一个?” 众人不解:“什么家伙?武器不是待会儿直接去抢吗?” “抢你大爷!” 陈平飞起一脚又给挨得最近的一个士兵踹了过去,指了指外面的矮墙:“尼玛搬砖总要掂一块儿过去吧,两千人,一人扔一块儿板砖也能砸死好多人了,速战速决懂不懂?全都保护好自己,别有命抢钱,没命花钱…” “对对对…陈先锋思虑周详…” 接下来陈平就傻眼了,只见两千抓瞎的丘八们,分分钟已经将原本就不高的矮墙都拆了个精光,原来那里搭建着一些给难民们遮风挡雨的棚子都拆垮掉了。 害得一个个的难民爬出来,还没弄懂什么情况。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半夜的子时,张有正和姜鲁州的府邸是陈平他们几个之前在荣州府里的时候就早摸清楚了的。 安静的街道,看不见一个行人,夜黑风高,颇有几分烘托气氛的味道。 整整两千人,一个个的人手抡着一块板砖直接向香棠街那边的张有正府邸而去。 陈平和杨九爬上院墙看了一下,视野里,只见安安静静的张府,大多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不多的几个房间有火光传来。 杨九飞身进了院子,打开大门,一群轮着板砖的大汉立刻就像是出了巢x的蚂蚁,黑压压的直扑张府的各个角落而去。 见此一幕,陈平还忍不住叮嘱:“不能留活口,千万不能留活口…” “陈先锋放心,我等一定做得干净利索…” 一群人刚刚杀进去,不一会儿,里面还没有叫喊声传来,忽而陈平的耳朵一动,好像听见距离这里只有两三百米的地方有隐隐约约兵器相交的声音传来。 卧槽,不会中了埋伏了吧? 陈平大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九叔,你耳力好,你听听是哪里在打?可是有援兵来了?” 杨九凝神听了片刻:“是距离咱们这里两条街的方向,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知府大人府上?” “知府大人府?卧槽,不会这么巧吧?张有正今晚去杀信王去了?” 杨九点头:“还有弓弩的声音,应该是的…” 二人说话之间,顿时便听见张府的院子里开始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那家伙,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里就全是浓浓的血腥味儿,有种让人作呕的感觉。 见此情形,陈平不得不在心里给这两千汉子点赞了,兵就是兵啊,杀起人来就是专业,没有一个说是因为女人啊,小孩儿什么的就下不了手。 里面的人杀得痛快,张府的主力其实都被张有正带去杀信王去了的,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当然,这是陈平没有预料到的,谁知道也是这个点,张有正去杀信王去了呢? 不一会儿,黑漆漆的院子里有人走了过来:“大少爷,得手了,这是张继业的人头,小的亲自坎下来的…” 陈平吹亮了火折子,凑近一看,确认无误之后冷笑道:“玛德,让张有正给跑了,人头留着,等天亮的时候本少爷拿来恶心他…快去叫人,动作麻利一点,咱们还有两个地方呢,九叔,你去李承基府上那边盯着点,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告,我现在带人去灭姜鲁州和救余大人…” “好…” …… 这一夜,整个荣州府简直是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撸漂泊,夜风卷起浓浓的血腥味洒满整个荣州城,吓得连狗都不敢叫了。 不得不说,陈平这个布局看似精妙,实际上简直烂到了极点,子时带着两千人大张旗鼓的去灭门,夜半三更的,整个荣州府都是一片安静,随便一个惨叫声都能传出去好几里地的,别说周围的人能听见,就是守城的将士和士兵也全部能听见。 说到底,还是因为运气好到了极点,城墙上的士兵听见了这一声声的惨叫声,急冲冲的跑到一个百夫长哪里禀报:“邱百户,今夜城里有大动静啊,咱们要不要带人过去看看…” 那蹲城楼里半眯着眼睛打瞌睡的百户长冷笑了一下:“该干嘛干嘛去,难道你忘记了入夜的时候张大人传过令下来,今天晚上无论城里有多大的动静,有多惨的叫声,咱们都不能动,只做好两件事情就是了,守好城门,不放任何一个人出去即刻…” “哦…” 城墙上的士兵又朝火星点点的荣州城看了一眼,随即便不在理会。 当然了,这是陈平不知道的事情,心里还以为他的计划妙到毫巅了呢,两千人吹枯拉朽的灭了张有正府,又灭了姜鲁州府。 张有正哪里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到是在姜鲁州哪里血拼了半个时辰。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匆匆忙忙爬起来的三百人,哪里是在张有正府里搞到了一千多件武器大军的对手。 只不过是多耗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已,姜府便被灭了。 随即,大军继续朝荣州府衙门开拔。 然而正在这时,一直在李知府宅子那边打探情况的杨九突兀的出现在了陈平身边,面含焦急道:“二狗,不好了,李大人府被破了,信王的侍卫也几乎死伤殆尽…” 三更求订阅,求月票,兄弟们,求支持啊,订阅惨不忍睹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是英雄(十八) 第一百五十七章他是英雄(十八) “什么,李承基府这么快就被破了?府里的护院和下人呢?信王和含山公主的护卫这么没用?” 陈平脚步一顿,也是急心了慌,什么时候破不好,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破,余佑章和杨家的人还没救呢。 “二狗,咱们管?还是不管?” 杨九见陈平楞半晌没说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救,怎么不救,我还要信王给咱们背黑锅呢,信王和含山公主要是死了,咱们陈家庄的人在落河县绑了官府的衙差就是造反,等这边真相大白了,害得雨南卫大军折损了这么多人,咱们会被朝廷追杀到天涯海角的,整个天下都再无咱们的容身之地,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样,只要信王和含山公主不死,这个黑锅他两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时间紧迫,根本就来不及细想,陈平回身看了一眼跃跃欲试要去府衙抢银子和装备的大军,他心里也是一阵阵的r疼啊。 说句实话,堂堂一个州府的银库,油水是肯定不会少,可是再不去救武家兄妹,那可就什么都玩完了。 两相权衡之下,陈平狠狠的一咬牙,当即一狠心喊道:“兄弟们,大事不好了,城里的兵马已经注意到咱们了,擒贼先擒王,咱们现在必须要先去杀了张有正,让城里的兵马群龙无首,不然就被人包饺子了,走,兄弟们,大军向西城开拔…” “啊?” 那众人一脸的失望之色。 顿时,有人不干了:“不是说好了等抢了州府衙门的银库,咱们再一起去杀张有正,夺城门吗?陈先锋,军令如山,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就是,陈先锋,你莫非是想独吞了那州府银库的笔银子,让兄弟们去拼死拼活,到头来好处让你一个人给捞了,哼哼…你这心未免也太黑了一些吧…” “陈先锋,做人可没有你这么做的,周千户给咱们的任务就是拖住城里的兵马,只要咱们攻打府衙,城里的兵马自然也会分兵来救,到时候城门上自然空虚,大军打进城来报仇,自有周千户会亲自砍下那张有正的人头,又岂劳我咱们去动手…” 又一个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的百夫长喊话道:“出尔反尔,你之前自己都说了,现在张有正已经注意到咱们了,人家肯定是做好了准备,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咱们现在只有两千人,人家三千武器装备极好的城防军,而且这荣州府还是他的地盘,只要招呼一声,有的是人手参加进来,到时候人是越打越多,咱们这两千人去了就是去送死,陈先锋,想要独吞那笔钱,也不用吃相这么难看吧?” “哈哈…陈先锋,你拿咱们当傻子玩呢?” …… 高高的火把,将整个街道照得透亮,面前一个个怪异的嘴脸,一句句弯酸的话,让陈平的心里升起一股浓烈的无助感。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的认识到,为了利益集中到一起的人,可以有短暂的团结,终究不会长久,当利益发生了冲突的时候,没有人会是真正的傻子。 “哈哈…” 面对人群里一个个恶毒的嘲讽和猜忌,陈平笑得十分的豁达。 当然,这份豁达里还隐藏了一份浓浓的无奈,他挺直了腰板站在人群前面,大义凛然的高声说道:“好,既然兄弟们不愿意跟着我陈某人并肩作战,多说无益,我陈某人也不拦着兄弟们发财,想要去发财的,自去便可,愿意跟着我去杀敌,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的,就自行跟上,兄弟之情,手足之义,此仇不共戴天,又岂有假手余人的道理…” 说道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烈烈的夜风撩起他的发丝,猩红的火光照在他那张肤色麦黄,又带着几分憨厚的脸上,给人一种悍不畏死,为了兄弟之情,甚是可以不惜牺牲性命的血性汉子形象。 不,应该说,这才是作为一个有血有r的男人,作为一个军人应该有的血性,嫉恶如仇,视金钱如粪土。 突兀的,在这一片火把燃烧着噼里啪啦声响的夜风里,他那极不出众的身材,在众人眼里,似乎被无线放大了起来。 铛…的一声。 陈平抽出那把他从姜鲁州府上抢来的腰刀,高高的聚在空中,泛着烈烈的寒光,异常郑重的说道:“就算只有我陈某人一人,我也要去为兄弟们报仇,此仇不报,对不起天地良心…” 忽然,陈平扭头朝身后的一个地方看了一眼,面有急色,根本就不等大军里的人说话,他依然转身就向着黑漆漆的街道开跑。 可是跑了两步,他的脚步又猛然一顿,转身,双手抱拳,对着大军非常真挚的行了一礼,异常真诚的说道:“兄弟们,算我陈某人求你们,攻破府衙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杀监牢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那里面有一个是我陈某人的亲叔叔,我怕你们杀错了,还望诸位别让我陈某人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因为那里面有一个是我陈某人的亲叔叔,我怕你们杀错了… 这一声,久久回荡在火光冲天的街道上,似乎带着一种魔力,在整整两千大军的耳边回荡不休。 金钱?亲情?手足之义? 到底哪一个更加重要。 似乎,陈平选择了最后一个。 很快,他那个不高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尽头处。 军人,士兵? 终究过着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那一句你们不去,我陈某人一个人去,似乎触动了不少人的内心。 或许,自己如果有这么一个兄弟,起码不担心死后没人为自己收尸,如果自己死后,也有这么一个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为自己报仇。 或许,这是万金难求的情分。 “陈先锋,等我,我跟你去…” “等等我,我跟你去…” “为兄弟们报仇…算我一个…” …… 军队里终究还是有把兄弟之情和手足之义看得比金钱更重要的血性汉子。 整整两千人的大军里,呼呼啦啦的挥舞着大刀跑出来了四五百个扬着大刀的队伍。 他们跟着陈平的脚步,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黑夜里。 “大少爷…” 侯二刀和华六本来也是要跟着过去的,可是当他们冲过去的时候被杨九无情的拽了回来:“不准去…” “为什么,大少爷一个人去,会死的…” 那几十个从落河县跟来的下人们急了:“我家大小姐叫咱们来,就是保护大少爷的,大少爷要是没了,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大小姐…” 杨九忍不住向那个漆黑的街道看了一眼,眼镜里似乎有一星半点似有似无的泪光在煽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咱们没得选择的,信王的生死交给大少爷,可余大人的生死大少爷交给了咱们,如果信王真的死了,那么咱们整个陈家庄就只能靠余大人了,希望虽然很渺茫,可也是唯一的希望不是…” 信王和含山公主不能死,同样,余佑章也不能死,杨家的人也不能死。 余佑章若是死了,他陈平今后有什么脸去面对余厚德,有什么脸去面对那个每年的腊月二十三都会给他寄信来问他要生日礼物的丫头余露雪。 他陈平拿什么来回报余佑章一心一意的护他陈平,护他陈家庄这么多年的平安。 这份恩情,这么多年来,陈平从来没挂在嘴上过,可都是深深的记在心里,有些恩情,得还,即便是用命来还,陈平也在所不惜。 可以这么说,没有余佑章,就没有他陈平的今天。 昔日那个杨家小小的家奴,若是没有在那场武朝三百零二年腊月二十三那场大雪的夜里遇到那个走迷路了的小姑娘,即便他陈平再如何的多谋善断,也不会一路顺风顺水的崛起得这么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是英雄(十九) 第一百五十八章他是英雄(十九) 两权相较之下,陈平只能将余佑章和杨家的人安危交给杨九和那一群从杨家带出来的下人手里了。 总的说来,刚才那一番颇有煽动性的话陈平自我感觉还是很良好的。 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冲出去了几个巷子,再回头一看的时候,目光在身后叫喊的人群身上扫过。陈平顿时又开始在心里暗骂了,玛德,电视里果然都是骗人的,人家这么一煽情怎么着也得拉来几万人,可我陈平一煽情,整整两千人的大军,就来了三百人。 没办法了,三百人就三百人吧,总比没有强了。 正面冲突的仗是没有什么技巧可以讲的,总的来说还是得用自己的血r之躯来拼死r搏,获得生存的希望。 前面的打斗声在耳朵里越来越清晰,陈平的脚步放缓了一下,小声吩咐道:“兄弟们,都安静一点,千万别弄出声音,咱们现在手上只有长刀,没有弓箭,必须要靠近敌人做近身搏斗才有胜算,只要敌人的弓箭失去作用,一个时辰,咱们只要坚持一个时辰,城外的大军就要开始攻城了,到时候咱们就胜利了,砍下张有正的狗头,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令行禁止,这个时候能跟上来的,肯定都是将死生置之度外了的。 再说李承基府邸这边,张有正几乎是动用了他暗藏在荣州城里所有的势力,自己擅养的打手和护院,城里的地痞恶霸,外加从三千城防军里精挑细选的五百个悍卒。 此行来杀信王和含山公主,当然是抱定了必杀之心的。 当然了,搂草打兔子,顺手再灭掉一个李承基这个没用的糊涂蛋,只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反正事后都是要推到明天进城的大军身上,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因此,这一千武装到牙齿的队伍,全都象征性的蒙着一块黑布面巾。 从子时打到卯时整整用了三个时辰的时间,李承基的府邸的大门终于被破了,李承基府上上下下三百多号护院和下人也几乎损失殆尽。 当然,信王随身携带的护卫,经过十乡菜酒楼一战,还剩下的五六十个一等一的高手,这个时候也都只剩下了十来个人。 放弃了前院,退守二进院子。 可惜,没有大门的二进院子更加难守,几个冲击下来,又是死伤一片。 再次放弃二进院子,算上没有战力的,还能喘气的,总共还剩下不到三十个人,全都退守到了最后的后宅里。 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还能动的人都已经浑身是血,拿着刀的手都颤抖,伤是其一,最为关键的还是长时间的拼杀,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就现在这个状态,再打上两个回合,别说杀人了,恐怕是连拿刀都拿不起来了。 “五哥…小蟾…咱们今天晚上是不是得死在这里啊?” 人群的正中间,看着四周包围得水泄不通的蒙面人,武袖雅这个从小在深宫里长大的娇花,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种死亡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那种从骨头里升起的畏惧和绝望。 那个一身粉红色衣裙,面色十分灵秀,右手握着一把软剑,以前杨九说过她的武功比他还高的丫鬟小蟾此刻同样是一脸的疲惫。 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蛋,全是苍白之色,不仅如此,衣服上也有多处被利器划破,留下了一条条猩红的血渍,很是狼狈。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武袖雅,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容:“公主放心,有小蟾在呢,小蟾会保护你的周全…” 武平钊这个王爷都已经提刀上阵,腿上,肩上全是刀伤,不过,王爷就是王爷,即便是已经到了绝地,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越感。 看着四周的蒙面人,他的声音极为冰冷的说道:“张有正,你就是蒙着面,本王也知道是你,你可知道,谋杀一个王爷和公主,就连你那个在宫里做妃子的妹妹也保不住你?” “是吗?” 四周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六尺多高的中年男子,那双空dd的眼眸,给人一种没有此人好像没有生命一样的恐惧,他的声音好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难道信王不知道我雨南地区已经闹了三年的民乱了?放心,信王和含山公主死了,明天平乱大军入城,本官会为你们报仇的,嗯?屠城,本官屠掉整个荣州城的百姓来为你们二位报仇怎么样? 哈哈…呈上十万乱民军首级,这么大的功劳,不知道皇上会给我张某人管升几级呢?我觉得,就凭我张有正的这份功劳,再怎么不济,调进京城做个侍郎这样的四品官是跑不掉的吧?” 乱民?屠城? 当这个暗藏的y谋赤ll的被摆到明面上来,总让人有种天方夜谭,不可思议,又感觉毫无人性可讲的残忍。 “你…你们?你们竟然敢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事情,这个事情杨棹和周正国也有份?” 武平钊何等人物,哪里需要像陈平这么冥思苦想都找不到关键点,当即震怒道:“那这三年的广汉地区的民乱,也是你们这么干出来的?所谓的胜利报功,都是杀的老百姓的来充数?” “啊…哈哈…” 张有正仰天大笑,一副胜券在握,得意忘形的样子:“杀良冒功?我的信王,你不会到了现在才知道吧?整个天下,天天捷报连连,你不会真的以为胜仗是这么好大的吧?不杀良冒功,怎么怎么发财,怎么有功劳升官? 你看看那帮西北军的傻子们没有杀良冒功,打了败仗,不仅皇上怪罪,满朝文武不满,就连整个天下的百姓都都骂他们是废物,相反,有人说过咱们雨南军是废物吗?没有吧? 哈哈…你要是乖乖的待在京城里不出来,兴许还能多享受几天的荣华富贵,可是现在嘛,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即便本官不杀你,杨将军和周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 武平钊脸色巨变。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张有正告诉了自己这个王爷这种事情,那可真是安了必杀之心,正如他所言,即便他不杀,杨棹和周正国也必来杀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是英雄(二十) 第一百五十九章他是英雄(二十) 武平钊巨震,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生死一刻的恐惧,就连他的脸色都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煞白。 “五哥…咱们真的要死了吗?可是,可是秀雅还不想死…” 武袖雅不敢去看四周那一个个蒙着面的恶魔,她伸出一直娇嫩的小手,轻轻的摇晃着武平钊那支早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臂。 那种依赖,是从小到大的养成的习惯,她那双精美的眼眸深处,带着一种可怜楚楚的哀求。 “你呀你…” 武平钊的心里涌起一丝苦涩,抬起另外一只手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捏了一下:“不怕…啊…有五哥在呢,五哥会保护好你,妹妹,记住了,咱们姓武,咱们姓武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向别人像条狗一样的哀求,我们天生就要高人一等…” “嗯…” 武袖雅婴鸣般嗯了一声,不过她知道,这是她这个五哥最后的交代,武家的人,即便是死,也要站着死,这不关乎胜与败,而是一种皇家的人经过帝王教育,从小在养成在骨子里的尊严。 豁然间,她整个人气势一变,像一只高傲的天鹅,昂首挺胸,鸟瞰周围这些将要她性命的洪水猛兽,朦胧的视野里,高高亮起的火把,噼噼啪啪的爆鸣声,似乎,死亡在这一刻,已经不那么令她感到害怕。 小蟾的软剑在空中挽出一片剑花,带起一阵血雾,有点像迎着春风绽放的玫瑰,似乎,这是生命在最后一刻留在时间的美丽,猩红得让人有点反胃。 所有的侍卫都冲了出去,凌乱的打斗声,满地的血迹,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投降。 一个人倒下,身后那个瘦弱的蓝衫男子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长刀,奋不顾身的冲进了战场里。 他临死的最后一句没有说什么对不起父母养育之恩,而是高声的嚎叫:“师父,徒儿去了,徒儿没有丢你面子,除了杨家藏书楼里的那一次,徒儿没有再给人下跪过一次,即便是现在,徒儿也是站着死的,如果你一会儿来了,记得帮徒儿收尸,将我的尸体带回落河县,我生在那里,也要埋在那里,对不起了,师父,徒儿临死了还要给你添这么大一个麻烦…” 这一声声的师父,叫得情真意切,让人闻之落泪,一种莫名的悲伤,被他这一声师父叫得瞬间充斥在了这个不大的后院里。 “不…” 武袖雅的视野更加朦胧了,一朵朵红色的玫瑰绽放,都代表着又一个生命逝去。 这种痛苦,这种残忍,这种无助,都在一次又一次的击溃她弱小的心灵。 “师父?师父?他到底有什么好?” 武袖雅喃喃自语:“先生,为什么临到死了,你还念着你那个骗子师父,他,到底有什么好…” 可惜,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耳边全是一片惨烈的打斗声。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还是悄悄滚落了一滴,朦胧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豁然间,她的耳朵一动,一个充满了男子气概,似乎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谁让你死了?谁要你死了?谁要帮你收尸了,为师没让你死,你便不能死,这辈子,你若想要魂归故土,给我自己走着回去…” 这个声音由远及近,只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武袖雅那双几乎充满了绝望的眼眸里,看见了一个七尺多高,面容憨厚,穿着一身难民衣服的少年郎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这少年郎双眼通红,手里握着一把在黑夜里泛着寒光的大刀,身材不算很高,不过才七尺多一点而已。 可是,这一刻,在武袖雅的眼里,却是异常的高大雄伟,好像是一个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而来的天兵神将。 根本没有一点点停留的时间,声音一停,便已经看见那人提刀杀进了人群当中,接着又是一阵血光四起,叮叮当当。 围攻着武袖雅他们的这群黑衣人节奏被打乱,有人叫道:“不好,有援兵…” “援兵吗?” 张有正朝那个从后面杀进来的少年郎看了一眼,立刻,嘴角上那抹y森的笑容又浓了几分:“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本来还说让你多活几天,不过既然你要找死,本官成全你便是,来人,将这人给本官坎成r泥…” “杀…” 啥时间,大批的人群立刻向陈平扑杀了过来,又是一片刀光剑影。 “哈哈…海大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锋,博命式…” 不料,这个杀进人群里来的少年郎却是越杀越勇,直接中门大开,直接一命搏命的打法,一瞬间手里的长刀已经绞杀了十来个蒙面人。 “先生,那个少年郎可是你师父?” 小蟾挡开敌人一刀,借力拖开赵颂向身后滑出去两三步:“厉害啊,没看出来你师父竟然还会武功…” “师父…你怎么来了…” 赵颂大急。 “哈哈…来看你是不是又犯傻了啊,没用的东西,师父教你的东西都学狗肚子里去了吗?手下三百人,竟然还打不过一千人,为师的数学之道,可不是你这么学的…” 声音顿了一下,又见人群里的陈平长刀横出,绞断迎面而来的三根长矛,接着又以一个极为调转的角度斜身刺去朗声道:“夺心g:四肩平势各中奇,神出鬼没不易知…” 刷…大刀刺进心口。 顿时,又是一个蒙面人应声躺下。 “数学之道,你的数学之道是什么道理,便是三百人打不过一千人就是错了?” 小蟾匀了一口气,又是一个起落杀进了人群,要向陈平这边靠拢。 “哈哈…我的数学之道,岂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够理解得了的,此道:可算天地规则,可算万物更替,还可算乾坤斗转,你们整整三百人,连一千人都拿不下,可当真是丢人…跟着含山公主的小丫头,你跟错了人,等过了这一茬,干脆回头嫁给我那好徒儿,你两修得同床福,自然可以学习为师的数学之道…” “你…” 小蟾被呛得不轻,回头看了满脸激动的赵颂,一抹少女的羞红瞬间涌上脸颊,在这杀机浓烈的院子里,倒也别是一番好风景。 话里话外之意,便是本公主肚子里没货了? 含山公主回过神来,俏脸一噘:“小流氓,你敢说本公主蠢…哼…等过了今天,本公主新账旧账和你一并清算…” “好啊…来啊…小爷等着呢…” 陈平呼呼喘了两口大气,猛然提刀,竟然发现手都已经有些用不上劲了。 当即又见敌人一刀迎面劈来,陈平连忙闪身避过,却还是满了一点,刀锋划r而过,在左肩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咳咳…” 说句实话,这一边打架,一边说话,还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一杀进来,陈平之所以这么说话,完全是为了调动里面的人的求生**而已,扫除他们的恐惧,要让他们知道,本少爷是有准备而来的。 人在绝望的时候,迎来希望,那种激发的潜能,是非常巨大的。 “师父…” 见陈平受伤,赵颂看得心里又是一紧。 “哈哈…” 张有正仰天大笑:“死…今晚,你们都得死…” “哈哈…” 陈平也是跟着一笑:“谁生谁死,咱们待会便知…哈哈…看我召三百天兵来降住你…人呢?还不现身…” 有援军? 众人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就在此刻,陈平的声音刚刚一停。 果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喊道:“陈先锋,我等来助你,张有正,洗干净你的狗头…” 重感冒了,非常老火,坚持了三天了,今天尤其惨!今天只有一更了,望兄弟们见谅! 第一百六十章 他是英雄(二十) 第一百六十章他是英雄(二十) “找死…” 张有正的嘴角斜了一下,y测测的冒出来这两个字。 场面早已经打成了一团,自不存在撞上弓箭手的情况,高高杨着大刀的队伍,在摇曳的火光下,可以清晰的看清楚他们一个个的全都赤红着双眼,充满了怒火,不,更像是一种燃烧到最旺盛的仇恨! 是的,整整三万大军,被烧到只剩下八千多人,这是雨南军的耻辱,更是他们每一个人的耻辱,本应该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葬身火海,淹没江中,这是仇恨,兄弟们的大仇,不能不报。 铛铛铛… 短兵相接,顿时,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全是火星四溅,雨南军需要发泄,需要雪耻,如今仇人就在面前,哪里还有留手的道理。 “杀…杀死张有正,咱们要用他的人头,来告慰兄弟们的亡灵…” “杀…” “杀…” …… 三百个魁梧精壮的雨南士兵,在这一刻,拧成一股绳,在中间那个少年郎的带领下,一声声的喊杀声,有种撼山崩月之势,几乎震得整个荣州府都为之动摇。 没有一个人后退,全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杀死一个不亏本,杀掉两个赚一个,反正,这个时候能跟着陈平来这里的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才来的。 此消彼长,我强则敌弱,在这三百多人拧成一股绳,不要命的冲击之下,还剩下六百多人的蒙面人队伍,竟然渐渐有了溃败的架势。 “嗯?” 张有正终于开始正色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打成一片的战场,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心道,荣州府里的难民什么时候都这么能打了?玛德,一个个都这么精壮,竟然连本官从城防军里挑选出来的悍卒还要厉害… 糟糕,难民?莫不是中了这个小杂种的计?他知道本官要杀他,带着人乔装成难民要反杀于我?最后推到难民身上去? 小杂种,好恶毒的诡计! 想到这里,张有正的目光又下意识的向陈平哪里看过去,耀眼的火光下,只这一眼,他的目光停留在陈平后背上捆着的一个渗透了鲜血的包裹上面。 他的瞳孔开始无限放大,那双本来就不聚焦的眸子,在这一刻,更像是一个噬魂的魔窟。 就凭他张有正的经验,他当然知道,那是人头,那个包裹里铁定的是人头。 人头?谁的人头?那个小杂种已经带人来杀本官来了,还能是谁的人头? 这一刻,张有正那张隐藏在黑布下面的脸,变得异常的狰狞,转身对旁边的一个手下吩咐道:“传本官的命令,叫姜大人火速再增派一千人马过来,乱民作乱,要杀李知府,本官身先士卒,在此平乱,如今身陷重围,让他看着办?” “是…” 得了吩咐的手下火速离开。 随即,张有正的目光在中间被包围的信王哪里看了一眼,高声道:“杀,给本官先将中间的人全部杀了,那个…那个背上背着包袱的小杂种给我留着,本官要亲手活撕了他…” “嗯?” 人群里累得够呛的陈平听见这话,心里也是一急,玛德,这个张有正还真不好对付啊,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拉着信王不放,若信王真的死了,那本少爷即便最后砍下了张有正的人头,此行也是失败啊! 哼…忍,本少爷到要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陈平猛一用力,大招大风车式的刀法将身边的蒙面人*退,伸手一搭在肩上一搭,顿时,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在他的脚下,他抬脚一踢,血淋淋的人头向张有正飞去。 就在这个时候,又听陈平扬天哈哈大笑道:“张有正,小爷送你个礼物,看看,保证你会喜欢…哈哈…举手之劳,可以不用感谢的…” 陈平的声音一停,那人头已经咕噜噜的滚到了张有正的面前。 “业儿…业儿,我的业儿…” 即便是张有正早已经在心里有所猜测,可当真等他亲眼看见他自己儿子的头颅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顷刻间崩溃。 一双不算粗壮的手小心的将地上的人头捧了起来,那双空dd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烈火向陈平看来:“小畜生,你敢杀我的业儿,老子要抽你的筋,拔你的皮,要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是吗?那你来啊,看看是你拔小爷的皮,还是小爷像砍掉你儿子的脑袋一样砍掉你的脑袋…” “杀…给本官杀了那个小畜生,谁杀了他,本官赏一万两银子…” 张有正仅存的那一点点理智,在这一刻,终于还是潮水般崩溃了。 人群开始朝这边拼杀,武平钊那边的压力减轻,陈平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可惜,陈平虽然经过杨九手把手的教授武功整整五年的时间,可他自己真的不是练武的材料,练了这么久,也不过堪堪只能在杨九手里走过五十招的水平而已。 因此,在被成为主攻对象的时候,只不过坚持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陈平便已经感觉渐渐的体力不支,很多招式使出来,更是破绽百出。 那一身的难民衣服,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反正现在已经全都被鲜血打湿完了,活脱脱的一个血人。 难道小爷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 身上一处又一处的剧痛传来,陈平只知道下意识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刀,不管怎么说,争取时间,一定要给杨九他们争取时间,即便是本少爷死了,只要杨九他们救了余佑章,肯定会过来的,到时候,只要信王不死,我的爹娘,我的家人,就一定不会遭到灭顶之灾。 他只知道不停的拼杀,那张早已经被血水覆盖了的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心底的笑容。 即便是能照亮半个荣州城的火光,此刻在他眼前也变得模糊了起来,人影从一个变两个,两个变三个,最后,变成了模糊的一片…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脑海,陈平的心里升起一丝无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句话一点都不假啊,即便是我陈平再如何机关算尽,也没有算到今天会死在这里吧… 哈哈… 陈平的心里一阵阵的自嘲。 没来由的,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个无比清晰的人,平时总是想见到的人,在这一刻全都出现了。 那个总是文文静静的二弟,五年不见了,他还是如当年离开落河县城时那么高,他问:“大哥,吃饭了吗?我给你留着呢? 大哥藏书楼打扫完了吗?我来帮你? 大哥家奴也真的可以读书吗?小玉要做一个专门给人沉冤昭雪,让天下再无冤屈的清官…” 那个虎头虎脑的三弟喊着泪跪在自己面前说:“大哥,我走了,这一跪你无论如何都要受,你得替我孝敬爹娘,撑起这个家,供二哥上学…” 陈平说:“好,大哥就专门负责给你们赚钱,没钱了,问大哥要,你两都出门在外的,可千万别苦了自己…” 还有那个雪地里走迷路了的小丫头,还有那个总是偷偷摸摸的给自己带点心来的小溪… 在这一刻,他们全都出现在了眼前。 陈平知道,这是幻觉,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幻觉。 一幕幕的往事没来由的出现在脑海里。 可是,幻觉里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他几乎不愿意醒来。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那种很幸福的笑,满足的笑,如果就这么死去,陈平也觉得他这一趟的穿越,已经弥补了上辈子没有来得及做的太多太多。 最少,他自己觉得没有白活。 他笑着说:“二弟,三弟,大哥尽力了,大哥没有辜负你们的希望,爹和娘都好着呢,咱们现在还有一个小妹,小妹长得特别可爱,就是老爱骑着虎妞去祸害庄里的人,还总是念叨你两,你两就放心吧,大哥已经给你们赚下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够你两,够爹娘,够小妹花一辈子的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是英雄(二十二) 第一百六十一章他是英雄(二十二) “师父…” “小流氓…” “陈平…” “陈先锋…” …… 听力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好像传来了一片的人凌乱的叫喊声。 争取时间,争取时间… 陈平还在拼命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只要还没有倒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停下来。 有人栖身上来啪的一下排掉了手里的长刀,大刀哐当一声掉在青石扑就的地板上,有叮叮当当的响了两声。 完了,刀都没了,这一下是死定了。 陈平在心里这样想着。 忽然间,又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一阵阵的乱点,正在流失的生命精华,被忽然间停止了。 随后,又感觉到有人在焦急的摇晃着自己的身体:“二狗…二狗…醒醒?” 视线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面前出现了一个脸脸都枯瘦的瘦高男子:“九叔,你怎么来了?余大人呢?” “余大人?已经救出来了,在后面的,马上就会赶到,你就放心好了…” 杨九的眼睛里全是担忧,那种,好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心疼。 陈平转动着没什么力气的脖子,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好多好多的人围着,有自己的徒弟赵颂,有那个鼻梁上有一颗若隐若现美人儿痣的武袖雅,还有那个总是感觉要高人一等的武平钊,还有那个老滑头李承基。 “张有正呢?” 陈平强撑着站起身来,才发现,原来是杨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人赶过来了,从人数上来说,自己这边暂时占优,张有正的人已经被压制到李府的外面去了。 目光在人群里扫过,陈平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九叔,你那边不是应该有一千七百人吗?怎么才过来了五百人,还有一千多人去了哪里?” “哎!” 杨九叹息了一口气,扶着陈平:“这些都是自愿过来的,另外的那一千多人,抢了州府的银库,正在闹分钱,打起来了…” 卧槽!敌人还没来,自己竟然先打起来了? 糟糕,如果那一千多人不能用,就咱们这六七百人,一会儿张有正调来了兵马,一样会死。 “都给我让开,九叔,你扶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陈平一步一个脚印的拖着极为虚弱的身子开始朝外面走。 围着的人群让人。 直到陈平一瘸一拐的走出去了几步,忽而,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小流氓…大骗子…你给我站住,你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你现在需要静养…” 需要静养? 陈平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才发现说话的竟然是对他一直恨之入骨的含山公主武袖雅。 她?堂堂的公主,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这个老百姓的生死了?是你特么的自己怕死吧? 哼… 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发出一声很重的鼻音,心里升起一丝浓浓的不屑。 说句实话,他不相信一个曾经偷了自己的银票,还羞辱自己给她做苦力,做下人,还*到自己跳江。 当然了,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曾经和他在十乡菜酒楼哪里有过旧旧仇。 他不相信,一个永远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的女子会真的关心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的生死,她是公主,或许,在她心里,再多的人为她死去,都应该是应该的。 “呵呵…” 陈平裂出一口沾满了血水的牙齿笑了一下:“蠢丫头,好好的待着,男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来添乱了…” 蠢丫头?蠢丫头? 武袖雅楞在原地连续重复了三遍这三个字,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抹因为羞涩才出现的托红。 蠢可以翻译成天真,丫头可以翻译成可爱,那么连起来就是天真可爱了。 当着这么多的人这么叫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那个啥了? 哼…又占本公主的便宜,小流氓,等你伤好了,本公主再来和你新仇旧恨一块儿算。 “师父说蠢,那就说明咱们是真的很蠢,已经蠢到没救了,师父从来不说假话的…” 赵颂用一种近乎严肃的语气非常认真的说着。 “啊…” 武袖雅脸上的那抹羞涩r眼可见的消退,这可真是丢死人了,她粉拳紧握:“先生,他说的是真的吗?他刚才确实在说本公主蠢到没救了?” “很明显啊,咱们大家都听出来了的,妹妹,你刚才的样子确实已经蠢到没边了,被人骂了还笑,就连五哥我都是头一次见到…” 武平钊坐在旁边一根倒下的梁柱上,李承基正在哪里给他包扎着伤口。 “啊…” 武袖雅转羞为怒,转身就开始朝陈平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小蟾,给我剑,本公主要杀人…” 见此一幕,众人一片凌乱,武平钊无奈的摇了摇头:“哎,妹妹的反应怎么总要慢别人一拍呢…” 众人都草草的处理了一下伤势,全都开始朝前院过来,刚刚走进院子,顿时就听见陈平一声肆无忌惮的大笑划破长空。 “哈哈…张有正,你死定了的,今天谁来了都救不了你…” “哈哈…” 院子外面传来张有正的嘲笑声:“你当本官是吓大的吗?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里可是荣州府,也是你一个小畜生能撒野的地方?告诉你,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来人,给本官用火攻,通通给本官烧死他们…” “哈哈…” 陈平依旧是一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仰头看了一下天色,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来了辰时左右:“你拿什么来和小爷斗?不妨告诉你,你已经被团团包围了,信王和含山公主你也敢害?前来营救信王的三万大军,已经到了城下,只要辰时信王还不出城,他们准时攻城…到时候你会死得很惨…” “是吗?” 张有正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更是吃了蜜一样甜,心想,肯定是杨将军来屠城冒功的大军来了,当即底气更足了哈哈大笑道:“你这么一说,本官到是不想现在就要你们的命了,或许,等你们所谓的大军来亲手将你们坎成r泥,本官心里会更有快感…” 果然,张有正的话音还没有停,远处就有一个衙差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禀报:“张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你…你的府上昨晚被人灭门了…” “什么…你说什么?本官的府邸本人灭了?” 张有正大怒,气得随手一刀就砍了这个来报信的衙差,随即问道:“小畜生,可是你干的?” “哈哈…” 陈平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没错,正是小爷干的,张大人又何必多次一问,难道你看到张继业的人头,还能想不到你府上上上下下上百口人都被小爷全部杀光了吗?” 正说话间,院子外面,又一个黑衣人急冲冲的从后院中走来:“张…张…张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姜大人满门被灭,姜大人已经死了,小的…小的没能叫来援兵…” 刷… 张继业抬手又是一刀砍掉了这个报信的人的脑袋:“又是你干的?” “哈哈…” 陈平也很干脆,有问必道:“你懂的,和你家张大公子一样,我这个人也有个怪脾气,喜欢先杀光仇人的亲人和身边的人,最后再慢慢的折磨死仇人…嗯…这样确实很有快/感…” “你…” 张有正被接二连三的噩耗摧残的已经快脑充血了:“小畜生,你是第一个让本官想活生生的一口一口吃掉你的人…” “哈哈…” 陈平继续嚣张:“彼此彼此…别着急,张大人,小爷这里也有一个规矩,想杀小爷的人,小爷总会提前将他杀掉,不然这晚上睡觉也睡不安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是英雄(二十三) 第一百六十二章他是英雄(二十三) 话说武袖雅提着一把软剑气咻咻的从后院跑到前院,远远的听见陈平的声音,想到竹溪码头那个橘香园里陈平满口的污言秽语,想到十乡菜酒楼里的憋屈,想到刚才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蠢,武袖雅的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流氓,大骗子,本公主今天就要和你将所有的恩怨都一并清算…” 因为愤怒,她那张小巧精致的俏脸涨得通红,长长的裙摆,在沾满了血迹的过道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一阵细碎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陈平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非常艰难的缓缓将头扭了过来。 霎时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把在微微泛白的晨光里,崩s着耀眼寒光的利剑。 寒光真的很刺眼,照s得陈平的眼睛里全是一片泛白,甚至连那寒光的后面,一副气咻咻模样走来的女子都不曾看见。 忽然,他的身子一软,整个人直接噗通一身倒在了满地的血泊中之中。 浓浓的疲惫感仿佛一座巨大的山岳一样落在眼皮上,有点像是紧箍咒的感觉,陈平越是要用力睁开眼睛,眼皮就更加沉了几分。 “小…大…骗子…” 武袖雅急冲而来的脚步顿了一下,傻傻的看了一下手里的宝剑,又看了一下像一团烂泥一样趟在血泊中的陈平,她所有的愤怒,似乎都潮水般退了下去,有些局促的说道:“他…他…他死了吗?” 杨九伸出一个手指在陈平的鼻子上探了一下,随即好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哪里,轻轻的摇着了一下头,有在嘴角上挂起一抹慈祥的笑容:“没,好着呢,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什么?睡着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没看见本公主拿着剑来找你报仇来了吗? 小流氓…大骗子,你竟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是以为本公主真的不敢杀你吗?你就这么高傲的视本公主如无物? 武袖雅大怒,感觉到了陈平这是对她莫大的羞辱,手里的软剑一晃,好犹豫的趟地上的陈平刺去:“哼…大骗子,又来装睡,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本公主了吗?告诉你,本公主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被你骗到的…” 随即就是嘭…的一声闷响。 就在武袖雅的长剑即将要刺到陈平之时,仿佛雕塑一般站在陈平身边的杨九大怒,丝毫没有因为武袖雅是个女子,是个公主而有丝毫的留手。 没人看见杨九是怎么出手的,从后院赶过来的人群,只看见了武袖雅的身子轻飘飘的跃起,直接飞出去了一丈多远,嘭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一根梁柱上面这才止住了退势。 “你…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公主出手?不想活了?” 赶过来的人群里,一个幸存的护卫恶狠狠的将手里的大刀拦在身前,浓浓的杀机,从他的身上迸发而出。 刷刷刷… 霎时间,所有的人全都看向那个y沉着脸,好像雕塑一样站在哪里一言不发的瘦高男子,那一个个质问的表情,似乎,只要他说不出个合理的理由出来,必定击杀当场。 武袖雅惊魂未定,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刚才明明撞得很响的,可她却没有感觉到后背有痛楚传来。 不过,这不是她思考的重点,回过神来,她又感觉到自己的颜面受损,当即疯婆子一样的再次握着剑就要再次去杀陈平,嘴里嚎叫道:“小流氓,你给本公主起来,起来受死,本公主要杀了你…” “别杀我师父…” 见此情形,后面追上来的赵颂大急,火急火燎的扑上来求情。 然而,就在赵颂刚刚追到距离武袖雅还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突兀的耳边响起一声闷雷般的怒喝:“现在,谁敢靠近二狗三步之内,别怪我杨九手下无情,你们不要*我杨九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 这四个字,杨九是用尽了所有的内力怒吼而出,再看杨九此刻喷着怒火的眼睛,那瘦瘦高高的身体里,此刻,似乎正在剧烈的迸发着一股从修罗地狱而来的杀气。 大开杀戒,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威胁,从他那双愤怒而又认真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只不过是在很认真的陈述着一件很客观的事实。 所有的人都楞住了… 特别是赵颂,在杨家做先生的时候,他何曾想到,当年一个杨家的下人而已,只不过跟了自己的师父短短五年的时间而已,他的身上竟然已经有了这种无所畏惧的气质,即便是面对王爷,面对公主,他依然稳若泰山。 莫名的,赵颂的心里涌起一种极为苦涩的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很没用,五年的时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还不如当年的一个下人。 “袖雅,回来,别胡闹了,人陈平今天是来救咱们的,你这又喊打,又喊杀的,是在闹哪样?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人群里响起了武平钊十分威严的声音。 这种威严的声音里,大家都听出来了有种斥责的味道。 胡闹?你们都觉得袖雅是在无理取闹吗? “五哥,你凶我?” 武袖雅觉得很委屈,两行清泪刷的一下就顺着眼角滚了出来:“骗子,他就是个大骗子,你们,你们全都被他骗了,他来救咱们,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大骗子,起来,你给我起来,你来给我五哥说说,我是不是在胡闹?” 武袖雅抽泣着大喊大叫,这一刻,心里真的是委屈极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没人相信,反而错都在她这里。 忽然,那个趟在血泊中的人轻轻的动了一下,那虚弱的声音,几乎已经小到难以辨别:“九…九叔…你扶我起来…” “嗯?” 闻声,杨九脸上的杀机潮水般退去,随即又是一脸的慈祥,嘴角上含着淡淡的笑,伸手轻轻的在陈平的胸口顺了一下:“没事儿的,再多睡一会儿,有九叔在呢,出不了什么事儿…” “咳咳…” 在杨九的帮助下,陈平又一次艰难的站了起来,不过这一咳,嘴里咳出了一口鲜血,看来这一架打得确实受伤不轻。 他靠在杨九身边小声说道:“九叔,咱们必须得马上离开了,周立兴的大军马上就要攻城了,只要大军一进城,张有正一死,咱们火烧雨南军的事情立刻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咱们可就c翅难飞了,更何况咱们陈家庄的人还假冒了信王的大军占了县衙,信王知道了一直是咱们在利用他,吃了这个哑巴亏,到时候别说雨南军饶不了咱们,恐怕信王也会第一个杀咱们…” “嗯…” 杨九也是深以为然:“好…咱们走,可是,余大人他们正在往这边赶,咱们不等他了?再说了,这天下之大,咱们得罪了这两个大人物,还有哪里可以去?” “哈哈…” 陈平无力的笑了笑:“放心好了,只要咱们现在就离开,我保证事后雨南军和信王都只能眼睁睁的吃掉这个哑巴亏,谁也不会动咱们的,咱们陈家庄的生活,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是吗?这个道理有怎么讲?” “呵呵…说来话长,等出了荣州城,我再来和你细说…” …… 简短的低声交谈,杨九搀扶着陈平一瘸一拐的向后门而去,众人傻傻的看着他们往后院走,不知道他们二人到底要干什么。 陈平真的很虚弱,只走了不到几步,他又险些跌倒。 杨九看得心里不忍:“二狗,别硬撑了,你都已经半个月没合过眼了,这么熬着,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啊,来,九叔背你,你好好的睡一会儿…” “呵呵…” 陈平依旧还是坚持自己走:“男子汉呢,都长这么大了,哪里还有要九叔你来背的道理,要是真背了,回头小妹都得笑话我…” “你呀你…这个性子怎么还是这么倔呢?” “彼此彼此,九叔,你总说我倔,其实你比我更倔…”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他是英雄(二十四) 第一百六十三章他是英雄(二十四) 二人说说笑笑的朝后院里走,似乎是在拉着家常,闲庭信步般走在耳边全是刀兵相交的声音里。 这一幕,似乎一瞬间化解了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武袖雅没闹了,她傻傻的站在哪里看着陈平虚弱到快死掉的背影,一步一步的拖出一道血迹离开。 脑子里不停的响起杨九刚才的那句话:““二狗,别硬撑了,你都已经半个月没合过眼了,这么熬着,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啊,来,九叔背你,你好好的睡一会儿…” 一遍,两遍,三遍… 不停的在脑海里重复着… 一直到陈平的背影都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可她还是傻傻的站在哪里。 半个月没有合眼了?半个月没合眼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半个月都不睡觉呢? 怪不得那个被他叫做九叔的人看见他睡着了笑得这么慈祥… 怪不得那个被他叫做九叔的人拼了命也不让我们靠近他三步,原来,他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睡觉了。 他没有骗我,刚才他是真的睡着了… 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不要命了吗? 可是,他好不容易睡着,却被袖雅给吵醒了… 莫名的,武袖雅目视着陈平离开的方向,一阵阵的心疼,是的,心疼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心疼他为了救自己和五哥的命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错了吗?袖雅真的错了吗? 十乡菜酒楼他叫自己娘子,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五哥他们到来,小蟾都说他拿着一个破瓷碗要拼命来救自己呢,小蟾是不会骗我的。 昨晚,就在昨天晚上,他甚至可以命都不要,也要来救自己,为什么? 可是,可是,竹溪镇的时候袖雅偷过你的钱,还羞辱你做苦力,当下人,*你跳船,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恨不得杀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对袖雅这么好? 小流氓…大骗子…你怎么这么傻? 你说我是蠢丫头,其实,你才是全天下最蠢最蠢的人。 对不起!!!小流氓,袖雅对不起你… 手里的软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哪里,看着那个根本就没有人的过道。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越哭越伤心,就连脚下的一块青石,被她的眼泪给清洗得干干净净,成为了这个院子里唯一不沾一点血污的地方。 小蟾还以为是公主没有杀掉陈平给伤心的,狠狠的一咬牙将地上的软剑握在手里,很是认真的在她耳边说道:“公主,既然你一定要杀先生的师父…好,小蟾替你去杀,只要公主你高兴,小蟾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的…” 哇… 一直只是静静流泪的武袖雅听见小蟾这一句衷心的誓言,顿时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来。 可是,只是哭了一声而已,哭声立马戛然而止,因为她害怕吵醒了进后院里去睡觉的那个人。 当然了,包括赵颂在内,大家都以为陈平是进后里去休息的,毕竟,现在李府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陈平就算是c翅也难逃。 …… 院子里面的情况暂且不提。 与此同时,再说院子外面,誓死要杀陈平的张有正哪里,此刻正有发生着一件有趣的事情。 派出去的人接二连三的传来噩耗,张有正也是被*得急了,当即又直接派了个人去军营那边,要调集两千城防军来,必须火速灭了这院子的那个小畜生才能一解他的心头之恨。 然而,派出去的人刚刚离开,远处一个士兵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张大人,敌袭,有人攻城?” 张有正眉头一展,还以为是杨棹派来杀良冒功的大军来了,当即大喜:“打开城门,速速打开城门,让大军进城,不是什么攻城的大军,是杨将军的雨南大军…” “是…” 那士兵应了一声,脸上的急色舒缓,只要不是打仗就好,赶忙急急忙忙朝西城门那边去传通知。 再说西城门这边的五千大军也遇到了困难,本来约好了的晨时攻城,可是等周立兴这边的大军乌压压的叫嚣着要攻城,来到城门下的时候,荣州城的西大门依然紧紧的关闭着。 不仅如此,还没有一点点的打斗声传来。 这样一来,就算再如能能征善战的周立兴面对这种情况也傻眼了,皱眉道:“难道昨晚进去的两千人全军覆没了?” 罗旭被吓了一哆嗦,立刻开始推卸责任:“周千户,你个细作?哼…你说攻城需要守城的十倍兵马方可一试,昨天咱们是八千人,这下好了,又被你葬送了两千人,这一下五千人,你告诉本官,这个仗还怎么打?” 周立兴没心情和罗旭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些,正寻思对策之见,忽而,又见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嗯?” 周立兴还以为是敌人的圈套,正准备派人去查探,然而旁边的罗旭哪里知道这些兵则诡道也的道理,当即一激动,扯着嗓子就喊:“兄弟们,报仇啦,冲啊…” 五千多人顿时潮水般的涌进了荣州城。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让周立兴不解了,何止是不解,简直是傻眼了。 里面的三千兵马竟然整整齐齐的站在街道上,看那架势,肯定是要热烈欢迎的啊。 罗旭更是乐得嘴巴都歪了,本官果然是慧眼识金啊,这陈先锋真是厉害啊,竟然用两千手无寸铁的残兵,活生生的俘虏了荣州府的三千城防兵,奇才啊! 呸,这个周立兴妄称将军世家,还不如一个百夫长。 “嗯?” 见周立兴还傻愣着没有下杀人的命令,罗旭心里可是知道那场火不是这三千城防兵干的,而且他此行是打着来救信王,榜信王这棵大树的,可不能让事情败露了。 当即二话不说,y沉沉的命令道:“竟然还敢带着武器,下了他们的武器…” 三千城防兵也是莫名其妙,不过人家雨南大军里的大官要下武器,那就下呗,估计是带着兵器来迎接上官不礼貌吧。 也就只是一短暂的s乱,全部的人都将武器交了。 然而,紧接着这些城防兵们就傻眼了,只见那个皮肤松弛的大官缴了武器之后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杀,杀了他们,一个都不留,哼…竟然敢烧我雨南大军,这个仇可不能不报…” 刷刷刷… 这可是真杀啊… 霎时间,整个荣州城的城防兵全懵*了,自己送刀上去让人家坎,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了。 场面坚持堪称残忍,武器都送给人家了,还站好了队的,这仗还怎么玩? 场面根本就是一边倒的趋势,五千多个刽子手,分分钟杀了一堆的尸体。 不一会儿,五千雨南军朝李承基府邸这边开拔。 张有正远远的看见大军来了,将脸上的黑布一扯,脸都笑烂了迎了上去:“这位将军,快快快,这些乱民都被本官*到了这个府里,就等将军了一举剿灭,这份功劳本官不敢独吞…” “嗯?” 这队领兵的黑脸大汉虎眉一皱:“院子里?你又是谁?” 张有正道:“本官乃荣州府推官张有正是也…听闻…” “我听尼玛啊…” 这个黑脸大汉抬手便是一刀给张有正迎面劈了个正着:“找的就是你这个张有正,你特么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冲上来…” 一刀毙命。 这个黑脸大汉依旧还是怒容不改,又转身喊道:“兄弟们,这个人就是张有正…” “杀…报仇…” 刷刷刷… 一大群义愤填膺的雨南兵涌上前来,分分钟将张有正坎成了r泥。 可怜!那张有正临到死了都还弄不明白他日盼夜盼的雨南大军为何一见面就直接将自己砍成了r泥… 兄弟们,第二卷还有几章就完了,来点打赏,来点月票鼓励鼓励南山呗,南山需要动力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他是英雄(二十五) 第一百六十四章他是英雄(二十五) 院子里的人还在紧张的戒备,从落河县带来的那六十多个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乱糟糟的人流之中。 事情总透露着一种怪异,却又感觉是那么的自然,那六十多个扔进人群里耗不起眼的下人,多出来了没人在意,现在不见了,也没人觉得奇怪。 似乎,他们从头到尾就不曾存在过。 罗旭提着张有正的人头激动的出现在武平钊和李承基面前的时候,那副洋溢在脸上的邀功之色,武平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地。 当然,通过之前和张有正的谈话,武平钊知道这场精心策划的,所谓的民乱那杨棹也更是其中的主使之一,他弄不明白罗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带着大军来救自己。 他弄不明白所谓的平乱大军进了城之后为什么会第一个砍下张有正这个皇亲国戚的头颅,这个罗旭难道是在找死吗? 就算站在他武平钊这个位置,一时间也有太多的不明白。 正如张有正所言,让一个王爷和公主死在这场所谓的民乱之中,这场费尽了心思谋划的民乱,似乎更能堵住朝堂上士林们的悠悠之口。 当然,这是信王想不明白的问题,也是李承基想不明白的问题。 看着浩浩荡荡而来,挤满了李府外面整个街道的雨南大军,李承基站在角落里,眉头深深的皱成了一团,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府邸的后院。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种十分荒谬的想法:“他?这一切不会都是他干的吧?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堂堂的雨南大军违抗军令,不仅不来屠城,反而将张有正的头砍了下来?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陈家庄地主少爷而已,他凭什么?有什么理由让整整上万人的雨南大军听他的号令?” 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张有正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会死得这么简单,死得这么直接呢? 那么姜鲁州呢?他可还活着? 李承基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下意识的向一个院子里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看去,这个时候,角落里走出来一个没有表情,身穿玄色长衫的男子。 这男子来到李承基面前,底声道:“李大人,姜鲁州已死,昨日,就在张有正攻打您府邸的时候,有人直接灭了张有正府和姜鲁州府满门,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嗯?一夜之间灭了张推官府和司理参军府?这怎么可能?老夫是知道的,他明明只带了一百个下人到了咱们荣州府,下人啊,什么时候一个农庄里出来的下人都这么能打了,一百个下人而已,几个时辰的时间竟然直接灭了守备森严的推官府和司理参军府? 这怎么可能?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再说了,这么大的动静,城里的三千城防不会不知道?可为什么城防军却纹丝不动呢?” …… 难,难,难… 别说这一连串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就是让他李承基来做,借他李承基一百个下人,别说是来杀人了,就是想顺利从张有正的手心逃脱都做不到,又何来反杀一说? 李承基深深的看着自己的后宅,心里忍不住升起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完成的一样,忍不住连续抚了三次胡须,由衷的叹息道:“杜相果然不愧是杜相啊,慧眼识金,三百年不出一个刘玉阶,一千年不出一个陈平,他果然当得起这个评价…” 陈平? 豁然,李承基的身子猛然一僵,忽然他又想到第一次和陈平见面的时候那天晚上说的话:“杜相说了,你这只雏鹰已经长成,是时候展翅翱翔了,等你走出荣州府的时候,要还一个太平的荣州…” 太平的荣州?如今张有正和姜鲁州已死,那么他? 他?刚才不是进去休息,而是已经走了? 李承基如此一想,更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后背发凉,心道,此子不会精算到这么分毫入微吧?不仅将张有正和雨南大军玩弄于鼓掌之间,更是连刚才那种危及的情况之下雨南大军会在什么时候来到这里都能算到分毫不差? 不,不可能,若真是这样,他还是人吗?一个正常人,怎么可以精算到这么分毫入微。 忽然,李承基的脑海里回想起了刚才陈平和含山公主那一句近乎玩笑的交谈:“我陈平的数学之道,岂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够理解得了的,此道:可算天地规则,可算万物更替,还可算乾坤斗转…” 李承基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个透心凉,他的数学之道?可算天地规则,可算万物更替,还可算乾坤斗转…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李承基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个透心凉,急急忙忙的朝后宅里跑去,只要陈平还在,那就说明老夫是自己吓自己了。 着急忙慌的找遍了后宅的所有房间,果然,看见那个疲惫到需要人搀扶才可以离开的少年郎。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幻觉,这一定全都是幻觉,他一定在那一个房间里休息,老夫没有找到而已…” 李承基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他疯了似的一个又一个房间的翻找,无论如何,都要将陈平找出来才行。 “李大人,你在干什么?” 武袖雅其实一直都注视着这后宅的一举一动,在李承基冲进后宅里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进来了,看见李承基这么一阵阵的乱翻乱找,她的心里早已经不满了。 当然,其实是担心李承基这么莽莽撞撞的乱翻,要是再将小流氓吵醒了可怎么办,他可是已经整整有半个月没有睡觉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了呢?他怎么可以不见了?” 李承基几乎没有听见含山公主带着几分不满语气的问话,他又一次翻遍了后宅里所有的房间。 终于,他的脚步停在了一面向西的木墙哪里,只见墙上龙飞凤舞的用鲜血写着一行大字:“李大人,下次要再这么玩,可别怪晚辈翻脸不认人…” “哈哈…哈哈…” 看见了这一行大字,李承基心里的那个总是不愿意面对的结反而在这一刻全都解开了。 不用刻意去猜测他有多么厉害,事实如此,他是杜相看中的人,他是一千年不出的奇才,他就这么厉害,他理应这么厉害,不然,杜相为何能放心将这个重担交到他的身上。 “哈哈…” 李承基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上空:“好气魄,老夫赞你是个有胆有谋的英雄…” 有点尴尬了,南山以为昨天的章节写得很有感觉,会有兄弟们认可,一腔热血的求月票,结果一张都没求到,打脸啊!尴尬尴尬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是英雄(二十六) 第一百六十五章他是英雄(二十六) “走了?他怎么走了呢?难道不知道他自己伤得很重吗?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武袖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李承基身边,她目视着墙上那一行血淋淋的大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气恼。 袖雅还欠你一声对不起呢! 心里一阵焦急,提着沾满了血渍的群裾转身就跑,冲出门外,正好又和急急忙忙从前院赶来的武平钊撞了个正着。 武平钊先说道:“那陈平可还在?” “没…平白不见了,五哥你给袖雅将他找回来,袖雅有话要对他说…” 武袖雅连连摇头:“袖雅要去找他…” “该死,王爷,可不能让此人给逃了…” 罗旭和周立兴都同时站在武平钊身边,二人双眼喷火,真是恨不得将陈平生吃了。 经过简短的调查和武平钊的交谈,事情已经很明显不过了,张有正没有派人去烧雨南大军,而那陈平又和张有正有死仇,当晚雨南大军被烧死两万多人,陈平又神奇般的出现在了大军里,还成了一个百夫长,然后便煽动大军来杀张有正报仇。 直到这个时候,即便是傻子都知道烧雨南军,然后又利用雨南军攻城的人是陈平了啊。 武平钊虽然恨陈平利用他来诱骗雨南军攻城,不过人家陈平确实实实在在的救了他一命,再加上现在还不知道落河县那边的一档子事情,心里倒也没太怎么恨陈平。 不过堂堂的王爷被人拿来这么利用,说到底,武平钊虽然嘴上没说,不过喉咙里还是感觉梗了一个什么东西一样的不难受。 武袖雅要去追陈平,其实是要去说一声对不起的,罗旭和周立兴要去杀成平,武平钊也要去抓陈平,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落河县的事情,心里虽然没有想着杀人,不过也得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心里的想法不同,不过目的都是一样的,霎时间,一大群人追到后院,却发现陈平早已经逃走了,特别是罗旭,心里一阵阵的郁结,几乎要当场气晕过去。 根本就没有修整的时间,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又开始叫嚣着从李承基的院子里出去,只要陈平还在荣州城内,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 浩浩荡荡好几千的人群开始在荣州城里找人,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东城那边传来一声高过一声撼天动地的叫声浪:“英雄…英雄…咱们荣州的大英雄…” 众人寻着声音追过去,立刻就看见人群的正中心有个满身是血的少年郎正站在中间一堵高墙上挥舞着手,异常激动的说着:“活命,咱们只不过是想活命而已,这个要求过分了吗?官府的粮食是咱们交的,税银是咱们交的,凭什么他们就整天锦衣玉食,咱们就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 兄弟们,活着,咱们只要活着,这个愿望过分了吗?” “活着…活着…” “活着…” …… 四周的难民越聚越多,看着一个个从路边,屋檐下,矮棚子里走出来的难民,说句实话,陈平的心里对他们真的有点恨其不争。 凭什么,你们要死了,活不下去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了,怎么就拿不出一点点的血性来呢? 陈平带来了的几十个下人打开了荣州府的官仓,积压到极点的忍耐,在面对堆积如山的粮食面前,动物最最原始的本性终究还是被激发了出来。 难民们开始疯狂的抢着官场的粮食,是的,他们口里叫的英雄,正是那个站在矮墙上的少年郎。 有了粮食,他们就有了活着的希望。 直到这一刻,陈平才深深的体会到了为什么长生说黄志打开了落河县的官仓放粮,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聚来了七八千人。 当然,面对众人一声声高喊着英雄的声浪里,陈平的心里也终于升起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或许,自己还真的有当演说家的潜质,原来,电视里没有骗人,给绝望的人希望,真的可以在分分钟之内号召起数万人来。 如潮的难民将整个街道拥挤的c不进一只脚,赶来的众人只能远远的看着陈平站在尤为突出的位置进行着让人热血沸腾的演说。 这一刻,不仅仅是难民们口中的英雄,即便是在他们这一群人的眼里,陈平也真的当得起英雄二字。 因为,他杀了张有正和姜鲁州这两个荣州府的毒瘤,他还了一个太平的荣州,他当得起英雄二字。 因为,他救了信王和含山公主,他当得起英雄二字。 因为,他挽救了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他当得起英雄二字。 …… 不是因为站得高,所以才高大,而是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系苍生,所以才称之为英雄。 整整三四万人的难民潮被他拧成了一股绳,一声声英雄的叫喊,震天动地,搅风弄雨。 视野里,那个本来就不算高大的身影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无比的宏伟。 站在人群里的武袖雅远远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小巧精致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崇拜且由衷的笑容。 整整七八千人的雨南大军傻眼了,跟着这一声声的英雄,不仅仅是难民,就连他们的心里都开始一阵阵的热血翻腾。 正在这个时候,城门上的急冲冲的跑来了一个士兵:“罗大人,周千户,敌袭,有敌袭击,有大军来攻城了…” 嗯? 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来攻城? 周立兴不解,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这种杀良冒功的大决策,他这个层次的人是接触不到的。 罗旭和武平钊都楞了一下,他们二人都知道这是雨南大军来屠城杀良冒功来了。 罗旭出师未捷,折损了两万多将士的性命,他又如何敢面对杨棹。 这城门,开还是不开? 他犹豫了,下意识的看向武平钊,由他这个王爷来决断。 开城门则百姓死,守城,又是孤立无援?这个仗还怎么打? 武平钊皱眉,王爷又怎么样,说到底,王爷也不是万能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听站在矮墙上的陈平大喊:“誓死保卫荣州城,这里是咱们家的,家破则人亡,我们要活着…” “我们要活着…” “我们要活着…” “守城守城…” …… 三四万的难民齐声大喊,他们的怀里全都抱着从官仓里抢来的粮食,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来抢夺他们这为之活命的东西,他们唯有拼死一搏。 情况,总是在出乎大家的预料一幕又一幕的上演。 即便雨南军不守城,难民也会守城,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这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难民们开始爬上了高耸的城墙。 …… 所有人都忽略了,人群里,只有武袖雅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浑身都挂满了干涸血茄的少年郎,在喊完了最后那一声誓死保卫荣州城的时候,他疲惫的身体终于还是不堪重负。 似乎是用尽了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他的身体直直的从高墙上倒了下去。 她的心,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疼:“小流浪,你…你可千万不要死啊,袖雅还欠你一声对不起…” 眼角上已经干涸的泪水,又一次汩汩的喷涌而出,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叫喊着。 可惜,还是挤不进拥挤的人群。 他,在众人的视野里,消失在了潮水一般的人群里。 和之前一样,他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难民们都要守城,作为荣州府的知府李承基呢?又该如何? 李承基别无选择,这一刻,他必须守城。 看着陈平最后消失在的那堵高墙,承基笑了。 他那张老迈的脸上,笑容是十分的无奈,万分的苦涩。 他又一次忍不住抚了抚胡须:“老夫算是服了你了,临走了都还要将老夫一军,机关算尽,一步十算,简直太可怕了,一千年和三百年,可真不是用时间可以来计算的…” 赵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李承基的身边,他带着羞愧的面容看着陈平最后消失的那堵高墙,深深的叹息道:“这…就是师父的数学之道,可算天地规则,可算万物更替,还可算乾坤斗转,世人都说我师父是大骗子,却不知道我师父从来不说谎言…” 累死了,他是英雄这个梗终于写完了,兄弟们,来点打赏行不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此去蜀州(一) 第一百六十六章此去蜀州(一)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身上的伤到还是其次,正如杨九所言,主要还是这个段时间太累太累,整整半个多月的时间,基本没怎么合过眼好好睡上一觉。 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奇迹中的奇迹。 整整半个多月,脑子一直处于高强度的推测和演算之中,频频出现的意外,总是又要将原来推算好的又全都推翻重来。 别说是李承基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地主少爷带着一百个下人就成功的将三方大敌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还成功的逃之夭夭。 即便是到了现在,就连陈平自己都感觉这一切犹在梦中。 深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摇开半掩的窗棂,蒙蒙的细雨里,可以看见披满了彩妆的远山正在缓缓后退。 秋风卷起一阵冰凉的水雾扑洒在脸上,那种清凉的感觉,有种清晨的困倦,让人忍不住又将身子往被窝里缩了一缩。 耳朵里传来一星半点的水声,感受到床底悠悠的晃动,陈平猜想,自己此刻应该是置身于某一条大江之上。 或许是察觉到了被褥的翻动,床底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带着兴奋,更带着浓浓的喜悦。 陈平将头从被窝里伸出来,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好大一个猪头正拉大着耳朵用力的往自己脸上蹭。 “虎妞…怎么弄的,才半个多月不见,怎么肥成了这样?” 陈平用力的将虎妞的猪头往外推,可惜,脑子虽然清醒了,可是身上的力气却没有回来。 还好虎妞有分寸,直是一个劲儿的在陈平身上蹭,然后便摇晃着它一身的肥r在屋子里又崩又跳的欢呼。 不然它这样用力的往上凑,非得将陈平这个老处男的初吻给夺了不可。 初吻啊,要是被一头猪给夺了去,这个结果,陈平或许想想都能死去。 “大哥…大哥…醒了…大哥醒了…” 房间的门被一个顶着两束羊角辫的小丫头吱呀一声推开,陈平都还没来得急说话,顿时就看见一团花花绿绿的r球噗通一声飞到了床上。 “大哥…起来,陪苏苏玩,骑马马,我要骑马马…” 嘶… 陈平的身上传来一阵剧痛,疼得脸都变形了,这个死丫头完全是遗传了老娘大大咧咧的性格啊,没看见大哥都快死了吗,你这一来就没头没脑的往大哥怀里扑,别荣州城都活过来了,到头来死在了自己小妹这个不过四岁半的小丫头手里,那笑话可就闹得大了。 “老大…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醒了,可是担心死为娘了…” 外面又风风风火的跑过来一个粗胳膊粗腿的妇人,来到床边,这妇人一把将陈苏苏提着朝虎妞背上一扔,立刻又伸出一张大手朝陈平的头上招呼来了。 哎! “娘啊,你这喜欢搓人头的性格怎么就改不过来呢,孩儿都说了好多次了…” 陈平感觉很憋屈,没死在小妹手里,又差点死在了自己老娘手里。 “嘿嘿…嘿嘿…本来都改过来了的,刚才一激动,又忘了,对了,你这一睡都睡了三天,饿不饿?想吃什么,娘亲自给你做…” 老娘一脸的慈爱,她的关心很简单,除了嘘寒问暖,就只剩下吃了。 “呵呵…” 有小妹腻在怀里撒娇,有老娘嘘寒问暖的关心,陈平感觉这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日子。 陈平自问没什么宏图大志,这辈子,好好的守护好自己的这个家,就是他最大的奢望,让身边的所有人都幸福,开心,未尝不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陈平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老娘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看她一天比一天多的鱼尾纹,看她那张笑容一天比一天多的脸,还有什么是比娘高兴更有意义的事情。 老娘终究还是没什么见识,县衙住了就住了,衙差绑了就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她质朴的脸上,陈平没有看不到一点点的后怕。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知者不畏吧! 老娘被陈平看得发憷,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啥看?不会是傻了吧?连娘都不认识了?” “嘿嘿…” 陈平咧着嘴傻笑了一声,掀开被褥爬起来:“这么久没看见娘了,还不让我多看几眼啊,儿子看自己的娘,天公地道,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咯咯…” 陈苏苏站在虎妞背上又崩又跳:“娘长得好看呗,苏苏都喜欢看娘…” “你们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这才伤还没好呢,又开始挤兑娘了…” 老娘板着个脸,一副做势要打人的架势,她的手高高的扬起,可正要落到陈平背上的时候,她的目光又看见了陈平背上那渗出衣服的血渍。 心猛然被针扎一样疼,她的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眼睛没来由的全是泪光在闪动:“老大,伤还没好呢,没事儿别瞎乱动,娘给你炖j汤去…” 背过身去,老娘抬着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正准备转身出门,身后又传来陈平的声音:“娘…” 老娘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干啥?还有啥事儿?你给娘说?” 穿好了外套,陈平两步从老娘身边走过:“你的眼角上比我离开家的时候又多了三根鱼尾纹,下厨什么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完,陈平已经大步出了房间。 看着陈平笔直的后背,老娘的眼睛又忍不住一热:“老大啊,我的儿,娘这辈子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没白活了,老天爷待我苏玉如不薄…” 老娘楞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甜甜的笑着,伸着手去触摸那爬满了鱼尾纹的眼角,忽然觉得,老,似乎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咯咯…” 见此一幕,陈苏苏站在虎妞背上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娘,你想啥呢,大哥分明是嫌弃你做的东西难吃,才自己动手的…” “啊?难吃吗?” 老娘回过神来,呼啦一只大手直接将陈苏苏提在了手里,大步朝船板上去,老远就听见老娘那分贝极高的声音:“陈定山,死哪里去了,赶紧让你的宝贝女儿消失在老娘眼前…”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去蜀州(二) 第一百六十七章此去蜀州(二)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陈平才发现,原来这个大江之上除了自己家人所在的这条大船之外,前前后后,大船小船,共有三四十条这么多,浩浩荡荡的,几乎挤满了整个江面。 其他的船上连船舷上都挤满了人,唯独陈平一家人的这这条大船上显得极为的宽敞。 粮食不用说了,几乎堆满了整个船舱,蔬菜和r什么的也有一些,不过r不是鲜r,都是用粗盐腌制过的。 身体虽然很虚弱,不过这并不影响陈平做饭,说句实话,经过荣州之行,陈平更珍惜自己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这看似平淡的一切,只有陈平自己知道,这背后是太多的血泪拼搏的来之不易。 当然,这里面的惊险陈平没有给老爹老娘说明,其实他们这样挺好,什么都不知道,活得简单一些,更容易满足和幸福。 好好的做了一顿饭,和老爹老娘,还有陈苏苏,一家四口美美的吃了一个时隔了半个多月的团圆饭。 刚才一直没有看见的丫鬟下人们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等陈平一家人吃完了饭之后便看见一个个全都出来收拾桌子来了。 陈苏苏嚷嚷着要骑马马,老爹耐不住陈苏苏的软磨硬泡,一把将她拽肩头上在原地转了起来。 看见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幕幕的熟悉的场景,豁然间,陈平有点置身在陈家庄那个熟悉的院子的错觉。 抓了一根牙签坐在凳子上剔着牙齿,陈平打了饱嗝:“都来了啊,没有拉下一个吧?” 老娘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漱了一下口:“没呢,听你的,全都带出来了,这条船上的都是家里原来的那些人,黄叔说怕你醒来之后看见有生人不高兴,其他的人全都赶到别的大船上去了…”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黄叔终于还是办了一件长脑子的事情,他人呢,我有话和他说。” 老娘随即吩咐了一个下人去叫人。 驾着陈苏苏在船板上转圈的老爹有些r疼的问道:“老大,咱们不会就这么走了吧?陈家庄呢? 不要了? 那可是好几千亩的好地啊,还有造纸厂,缫丝作坊,那些可全都是你这些年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产业,没你这么浪费的…”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 只要你喜欢,回头去了蜀州,儿子给你买十个陈家庄那么大的庄子,你不是喜欢养蚕吗,咱们再建一个缫丝作坊就是了,再说了,那陈家庄的地契还在咱们手里呢,只要天下还是武家的天下,等过上几年,落河县那边太平了,咱们再回来就是了,陈家庄在哪里的,谁也拿不走…” “哦…” 老爹闷闷不乐的耷拉着脑袋,很显然,他的心里还是将土地看得极重的。 正所谓故土难离嘛,这一点陈平还是理解的。 没过多一会儿,杨九和黄志都过来了。 当然,还有余佑章这个本应该在荣州府的人,这个时候也出现在陈平的面前。 “余叔…” 陈平起身迎了过去。 “好好养伤,咱们两个还来这些虚礼作甚!” 余佑章两步上前来固执的要陈平坐下说话,一脸的汗颜之色:“陈平啊,这一次,余叔欠你一条命…” “说什么话呢,余叔,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生分…” 陈平板着脸严肃的说道:“谁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复杂,这个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可惜小侄到最后还是没找到那一批从落河县出来的粮食去了哪里,不然,这个官司咱们还可以和他周正国打到金銮殿上去,不管怎么说,这县令也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这天下还是姓武的,咱们雨南这一片也由不得他周正国和杨棹胡来…” “二狗…” 说到粮食,从过来就一直畏畏缩缩,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的黄志轻轻的唤了一声。 “嗯?” 陈平的目光向黄志移了过去:“这一次可是多亏了黄叔你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二狗…” 黄志依旧是一脸的愧疚之色:“都怪我没本事,事情让我给办砸了,害得你连陈家庄都不要了,不过…不过从落河县出来的那批粮食我已经找到了…” “哦?” 陈平听得眼睛一亮:“粮食在哪里?” 黄志尴尬道:“就在咱们的船上,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咱们也是从落河县城撤出来的时候无意中在牛沉关的山中发现的,我知道你在找那批粮食,然后…然后我就自作主张的将粮食一同运过来了…” “啊…粮食在咱们手里了?” 这可真喜从天将啊。 陈平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根本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几步来到船板之上,举目向大江上的那一片大小不一的船只看去,还有些不可置信的兴奋:“黄叔…这些?这些船不会都是咱们的吧?” 黄志见陈平激动,还以为要发飙了,又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船舱里都装满了粮食的,船板上的人… 其实我也只打算带走咱们陈家庄原来的那些人的,可是…可是那些被召集来修建水利设施的难民非要跟来,所以…所以现在就有这么多人了,我都清了数,名字什么的都登记造册了的,加上咱们陈家庄的人,现在总共三万两千七百四十九人,二狗你放心,他们不敢乱来的,谁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将他们丢江里喂鱼去…” “啊…” 陈平惊呼一声,随即便疯了似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带着浓浓喜悦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抿江之上。 黄志,杨九,余佑章全都一脸的愕然,弄不明白陈平怎么突然之间疯了? 全都傻傻的看着他根本就停不下来的狂笑。 当然,只有陈平自己心里清楚,他笑的是什么,此刻他的心里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大喊:“哈哈…张有正,你不是很拽吗?你费尽心思弄来的粮食,是小爷我的了! 哈哈…张有正,姜鲁州,你们那一招锁喉之计弄来的钱,也是小爷我的了! 哈哈…还有人,也全都是小爷我的了! 哈哈哈…我的,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豁然之间,陈平终于深刻的理解到了那一句富贵险中求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笑声一停,陈平转身说道:“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说这句话的人真特么的太有文化了…” 众人面面相觑,余佑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第一次听说,还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哈哈…” 陈平大爽:“好,就当是我说的吧,咱们不好在意这些细节…” 这边几人正说话间,忽而,船头上跳上来一个魁梧的汉子:“你可是陈平少爷?” “嗯?” 陈平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戒备道:“你是?” 那彪形大汉施了一礼:“末将是杜大人派来助陈少爷一臂之力的,之前一直在…” “什么?你是谁派来的?” 陈平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特么的黄花菜都凉了你跑出来给我说你是杜学易派来帮小爷的? 那人回答道:“杜学易,杜大人,咱们一共来了一百人…” 老子才不管你来了多少人,陈平心里那个气啊,当即脑子一转,麻痹的,这会儿才冒出来,差点将本少爷坑死在荣州府,岂能让你们就这么好好的就混过去。 当即正色道:“好本少爷正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办…” “陈少爷吩咐…” “尔等速速折回荣州府五十里以外的罗关山,哪里有个雨南军的屯粮地,本少爷命令尔等,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务必在十天之内将哪里的粮食烧得一粒不剩…” “末将领命…” 霎时间,那汉子跳上一条小舟,一群人破江而去。 嗯?真去了? 陈平看得傻了眼。 不过回头又想到算是自己还武平钊一个情吧,只要雨南军的粮草被烧,被围的荣州府自会解围。 …… 当即不再多想荣州府的事情,这个大汉的出现也一定没影响到陈平此刻心里那种不能言表的兴奋。 他搬了一根凳子在船头上坐下,目视着一汪碧蓝的江水,秋雨绵绵的天空。 视野里,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突然,陈平又感觉胸中一阵波澜壮阔,豪气横生,几乎要破胸而出。 他忍不住高声喊道:“来人,将取本少爷的‘吉他’取来…” 所谓的‘吉他’,其实是经过陈平改造过的一把琵琶而已,曲调古朴、厚重,其实没有那个时代的吉他那种灵动清脆的韵律。 怀抱琵琶,临一江碧水,琴弦拨动,抒发胸中豪情,陈平当即高声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歌声悠扬,久久不息的回荡在抿江之上,秋雨如烟,帆影如织,四十多条船跟着歌声,一起直杀蜀州而去… (第二卷完,明天进入第三卷…) 感谢兄弟们的月票,感谢起点堕落死神j兄弟的一万点币土豪超级打赏,有你们的支持,南山才知道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喜欢本书的朋友,一定要记得加本书的书友群哦,群号:,南山恭候诸位到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一) 第一百六十七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一) 据说,三日之后,距离荣州府五十里开外的罗关山莫名其妙的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大火整整烧了十天十夜才渐渐熄灭。 然而,原本已经告急的荣州城,伴随着罗关山飘来的浓烟,攻城的雨南大军莫名其妙的退去了。 李承基想不明白,赵颂想不明白,就连武平钊这个堂堂的王爷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显已经唾手可得的荣州城。 三天,攻城的大军只要再坚持三天便可以破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退走。 这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和那一场与荣州府相隔了五十多里的大火联系上。 一场由两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精心策划的民乱在损失了几万雨南军的情况下就此土崩瓦解解。 一没捞着钱,二没弄到粮,这仗,还怎么打? 别以为三十万雨南大军很多,可实际上整个雨南大军要防护的范围可是整整的五千里雨南之地,这一次能调出来的近十万人,已经是杨棹能派出来的全部兵力了。 与此同时,一个月之后,又一场惊世骇俗的假白银案在京城拉开宏达的序幕,整整两百多万两的假白银流入国库,户部白银制造局连夜敲响警钟,朝野震动,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此事,不仅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闻所未闻,就连有史书记载以来的任何一个朝代都从来没有发生过,连进入国库的银子都有人敢动手脚,这是何等的藐视朝廷。 皇上震怒,满朝文武百官犹如惊弓之鸟,自顾不暇,一时间,京城上空全是乌云压顶,暗无天日,据说京城里整整一个月都全是九城兵马司的马蹄在响个不停,数不清的,往日高高再上的朝廷命官锒铛入狱。 一时间,京城里流传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官!可当真不好当啊!”,满朝文武,人人自危。 错中复杂的关系,没有人能弄清楚这场由皇上亲自督办的假白银巨案最后到底是怎么结案的人。 不过明眼的人心里都明白,据说就在皇上下旨宣布案子彻查到此为止的时候,后宫里那位据说是怀了龙种在身的张贵妃当天在雨露殿悬梁自尽。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实际上那位张贵妃到底怀没怀龙种,或者说怀的是不是龙种,这件事情就连太医们心里都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谁说不是呢,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登基六年多以来,后宫里没有一位妃子怀孕,凭什么你张贵妃一来就怀孕了,这样的女人要是不死,那人家皇上的脸面还往哪儿放! 比起假白银案的令人发指,或许,关于这个张贵妃肚子里怀没怀龙种,或者说到底怀的谁的种?更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反正大家茶余饭后都津津乐道的说了好久,就是没讨论出一个结果出来。 当然,这是小官和百姓们更为关心的问题,比如像杜学易这样的大官,他其实更倾向于研究陈平当日深处绝地,是如何来绝地反击的? 在三方不可能战胜的大人物面前,一个小小的地主少爷,钱不如别人多,和十万雨南大军比起来,他那一百个下人的武力值几乎为零,他是如何来布局,最后不仅大获全胜,就连宫里的那位张贵妃也一同被斩草除根,这一局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堪称绝妙,可称奇迹的典型,当真可以载入史册。 载入史册? 京城往西一处外面看起来颇为古老的院子,后院里,一丛竹荫深处,小径蜿蜒到一颗古松下面的石桌旁,此刻正对坐着两个胡须花白的老者。 一个面容和善,神貌谦和,一个身材魁梧,轮廓分明。 二人对坐了很久,具都双眼凝视着面前的一副残棋,从张贵妃上吊的那天开始,他们二人就已经坐在这里了,这一坐,竟然像入了魔一般,整整坐了三天三夜,竟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蜿蜒的小道上走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约有七尺多高,一身青色长衫,眉目清秀,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每一个动作都轻微到了极点,深怕惊扰到了这石桌上对坐的两位老者。 轻轻的将桌上的茶杯参满热茶,这个少年郎随即又一言不发的准备转身就走。 忽而,那个容貌亲和的老者出言问道:“凃白,你今年又是我京城象棋大赛的冠军,依你看来,这局棋,应该如何来解?” 少年郎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棋盘上扫过,随即摇头道:“大人,红方占先手,车马象士俱全,黑方只有一个过河的卒子,大营根本毫无防守,这局棋你们二位大人也不用再想了,无解,黑方必输无疑…” “哎…” 杜学易缓缓的站起身来:“是啊,本是必输无疑的局面,可谁让这个卒子过了河了…哈哈…” 笑声一停,杜学易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问:“陈子玉呢?这段时间老夫心绪不宁,到是忘了考教我这关门弟子的学习,如今大事已定,人家连朝中之事都给我一并解决了,到是让老夫成了闲人一个…” 涂白道:“子玉自从府试过后过就一直魂不守舍,总说只要一闭上眼睛,总是看见他大哥血淋淋的躺在他怀里,说什么已经给他赚下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要他将来长大了好好照顾爹娘,照顾好小妹,可是被吓得不轻,硬是吵吵着说是要回一趟落河县,要不是露雪姐拦着,恐怕这会儿都已经到了落河县了…” “哎!果然不愧是一奶同胞啊!隔着几千里都能感应得到…” 杜学易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情,算是老夫欠他陈家一个大人情了,等回头会试过了,叫上陈子玉和老夫一起去一趟蜀州,当年荣州一别,这一转眼,都快五六年过去了,老夫倒要去亲自问他一问,这一局连你这个棋道高手都说了不可能胜的对局,他是如何赢得这么彻底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二) 第一百六十九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二) 其实,很多事情反过来在看的时候,总觉得有太多的不可思议,这当中,并不是说布局的人就真的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精算得这么分毫不差。 毕竟,事情并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算计,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便是这个道理,这中间总有太多不能估计的不确定因素存在。 陈平不是孔明,也借不来东风,更不会摆什么七灯续命的法术,他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尽可能的将事情想得周全一点而已。 就拿假白银的事情来说,当时进入荣州府,做这个假白银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帮宁杨河将钱套出来而已,他并不知道这个假白银会在京城里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当然,等事情发生了之后再反过来看,那就完全能看做是陈平的深谋远虑。 正如杜学易不敢相信的这样,他一个远在荣州府的小地主少爷不仅在荣州府三方敌对的情况下大获全胜,而且还连同将张家在朝中的张贵妃那棵大树也连根拔起。 如果此刻远在蜀州的陈平能听见杜学易此刻的问话,他肯定会很诚实的回答:“杜老,这真的不是小子的算计,这…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其实就简简单单的是一个巧合而已…” “爷爷,杜爷爷…你们什么时候去蜀州?可不可以带雪儿一块儿去,我也好想见小哥哥,五年多了,也不知道他长了多高…” 院子外面风一样的跑进来一个穿着一身洁白长裙的女子,和她的名字一样,她窈窕的身姿,自带着一种飘逸,像极了一片从风中飘来的白雪,那一颦一笑的姿态,有种不染尘埃的纯洁和彷如置身于佛家梵唱中的空灵。 “哼…怎么哪里都有你,整天小哥哥长小哥哥短的,大姑娘了,像什么样子,还嫁不嫁人了…” 石桌上那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老者一脸的寒霜,瞪着两颗牛大的眼睛,虽然声音里带着斥责,不过还是掩饰不住他那张黑脸下面隐藏的溺爱之色。 余露雪伸了伸舌头:“雪儿才不嫁人,雪儿就陪着爷爷,爷爷去哪里,雪儿就去哪里…” “哼…油嘴滑舌…” 余厚德假怒着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不过很明显,余露雪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咯咯…” 余露雪笑了一下,来到杜学易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本封面极为卡通的书给杜学易递了上来:“封面是雪儿亲手画的,内容是子玉写的,杜爷爷,自玉说要你给这本书起个名字…” “哦?起名字?” 杜学易接过书翻开一看,只见开篇第一句写道:“陈平者,落河县杨家家奴也。十岁前,懵懂不开,有流坊术士批之命格不凡,有弟二人,曰陈子玉,曰陈耀武,家贫如洗,有陋室两间,不可果腹者时有也。武朝三百零二年,三弟罪,顶之,责仗之,卧床不起二十余日,杨家有女名杨妍饿…” 文字虽然没什么文采,不过胜在表述还算清楚,初时,杜学易还要时而皱眉,为文中句子表述不当的地方稍稍做点评,可渐渐的,当他看到陈家屋破,众人推之,藏身于书楼度日,陈平道:“二弟年纪几何,来年当蒙学为仕,哥为尔寻最好先生授业…”的时候,就连杜学易这样的人物都开始深深的陷入了进去。 忍不住啧啧道:“厉害啊,身陷这种绝境,竟然也能反败为胜,别人绝望之时,他却已经提前算到主家非放他二弟还良不可…” 书页再翻,又见书中详细记载二伯陈义辉来借钱之事,陈平以头撞石,害得在衙门里当差的二伯险些丢了性命,再获得一胜。 文字平实无华,细致入微,一直到陈平巧计赚得万两身家,陈家所有人一举还良,再往后翻,却是没有了。 杜学易看得意犹未尽:“这…这些都是子玉他大哥五年之前的事情?” 余露雪叹息道:“是啊,子玉这段时间闹着总是放心不下他大哥,雪儿说他大哥辛辛苦苦的撑着整个家,就盼着他能中个秀才,得要他中了之后才能回去。 他说心绪不宁,怕大哥要是真有个好歹,以后将大哥忘了可该怎么办,他就写了这个东西,他说大哥的嘱咐不敢忘,不取功名不返乡,恩施的授业之恩不敢忘,从今之后当更加发愤图强,还请恩施放心,只不过有一事相求,还请杜爷爷你帮他将五年之后的事情补全,随便,再给这本书写一个书名…” “哈哈…这两兄弟情深啊!” 杜学易朝着自己院子的西南方向看了一眼:“子玉到是有心了,五年之后的补不全了,不过这陈平的荣州之行,老夫到是可以代为给他补全,不过这书名嘛…” 杜学易愣住了,抚着胡须深思了半晌:“依老夫所言,不如就叫《陈平列传》如何啊?” 啪啪啪… 余露雪激动的欢呼雀跃:“好好好…陈平列传,就叫陈平列传,哦…小哥哥有自己的列传了,以后雪儿想要知道小哥哥的事情,直接看这本书就行了…” “哈哈…” 杜学易好像捧着宝贝一样的捧着手里的书,不能的啧啧道:“陈平小友这一路走来,当真全都是传奇故事啊,不得了,了不得…涂白,快去取老夫的狼毫笔来…” 不多时,涂白便去了杜学易的书房取来了平时杜学易都舍不得用的文房四宝。 磨墨浇笔,杜学易神色肃穆,不过是要给这本通篇好多语病的书提个书名而起,他却显得极为的郑重其事。 他的心里有一种感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他这一笔落下去,将会影响后世几百年一般的,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压力。 连续深呼吸了三次,一向执笔很平稳的手,就在这一刻,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 旁边的余露雪都屏住了呼吸,和杜学易一样,她的心里,同样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圣神的事情。 然而旁边的余厚德见自己的孙女儿对那个小家奴一点这么小的事情都这么关心,心里又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怒意,立马大步走上前来,夺过杜学易手里那只浸满了浓墨的狼毫笔,就在众人惊愕间,他直接落笔,龙飞凤舞的写道:“《一等家奴》” “老余…你…” 杜学易大怒:“人家陈平小友又没得罪你,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哼…” 余厚德的目光在余露雪脸上扫过,有种j计得逞的窃喜,心里还是满满的醋意,直接拂袖转身就走:“我乐意,怎么着,杜老三,你又打不过我?” “你个老不休…” 杜学易气得抓着墨水就朝余厚德泼过去。 “哈哈…” 小道的尽头处传来余厚德得意的大笑,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却已经没有了踪影。 直到余厚德消失不见,杜学易再一次回过头来看着手里的这本书,忽而,他扶者胡须叹道:“地主家是奴,给皇上当差还是奴,只不过主家不同了而已,这个奴字,倒也囊括万千,老余啊,老余,你这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还看不透呢,怎么比起陈平小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心里虽然感觉还有几分遗憾,不过既然笔已落成,杜学易也没有了再改的心思,当即珍而重之的将书拿在了手里,直接朝书房而去。 余露雪还有些不解:“杜爷爷,你干什么去?” 杜学易道:“继续补后面的啊,老朽也怕时间长了,我也记不得了…” “哦…” …… 殊不知,余厚德这个《一等家奴》四个字,被后世修《陈平列传》的史官们诟病了好几百年,可是没办法,修来修去,再好的文笔,也再写不出来比这本《一等家奴》更好的《陈平列传》…… 兄弟们,求月票啊! 第一百七十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三) 第一百七十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三) 蜀州,地处平原之上,自古都是富饶之地,耕地集中连片,土壤肥沃,河渠纵横密布,更是水稻、棉花、油菜、小麦、茶叶、药材、蚕丝的主要产区,其中,蜀锦,更是远近闻名,因此,蜀州也有天府之国的美称。 当然,其实在三百多年前这里并不叫蜀州,而是叫崇州,是武朝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在此设直隶省府,便更名为蜀州。 从行政区域的划分来说,其实蜀州的地盘并没有多大,下辖也不过只有四个县而已。 出了蜀州城,沿着青衣河一路向西,差不多有十多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叫做谢家村的村子。 反正四处都是平原,非要说出这里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村子里的芙蓉树特别的多。 可惜,如今已经是深秋十月,高大的芙蓉树已经掉光了叶子,看不见村子里的人说的那种七八月份满村开满芙蓉花,红的,白的,一朵朵像人的手掌那么大的芙蓉花争奇斗艳的壮观景象。 要说这谢家村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今这初冬刚入的时节,秋蚕刚刚结了茧,农事也告了个段落,和五年前那个原来的陈家庄一个样子,闲的无事的庄户们渐渐的开始少了活动的迹象。 顶着绵绵的秋雨,家里有闲钱的可以温上二两黄酒,喝他个天昏地暗,没有钱的,便只能忙活着和自己的老婆没日没夜的玩造人的游戏了,反正这个游戏玩不腻,婆娘也是自己的,还不花钱,何乐而不为。 一群闲得蛋疼的人坐在青衣河边上一颗老芙蓉树下,看着河对面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不过短短半个月的功夫,河对岸硬是活生生的在那一片长满了乱石和荒草的土地上建出了一个崭新的村子,有人指着那个刚刚才竖立起来的石碑问道:“哎,老三啊,你认字,你看看对面那个村子的石碑上刻的到底是什么字?” 拿着酒壶的人虚着眼睛瞄了一眼:“好…好像是叫做陈家村…” “陈家村?” 河对面的石碑旁出现了一个赤着膀子的少年郎,这少年郎看起来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麦黄的肤色,带着几分憨厚的面相。 他的目光在石碑上新雕刻的字迹上扫了一眼,顿时就开始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干的?低调,低调,咱们要低调,本少爷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耳朵都长p股上去了吗?还陈家村,深怕别人不知道本少爷在这里吗?” 村口架着一个崭新的龙门,听见这少年郎的骂声,中间立刻出现一个拖着瘸腿的老人,手里抱着一个大瓷碗,一边朝村口过来,还一边不忘呼次呼次的吸着碗里的猪油面:“嘿嘿…二狗…是我叫他们这么立的,怎么样,你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个p…” 陈平的目光在黄志手里的大瓷碗上扫过,当即又是一阵训斥:“我说黄叔啊,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能不能有点出息了,你说你在落河县的时候整天给我端着一碗破猪油面就算了,你喜欢,我也就由着你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省府啊,这里可是省府啊,你可到好,丢人都给我丢到省府里来了…” “嘿嘿…小老儿就好这一口…” 黄志没脸没皮的继续呼次呼次的吃面。 陈平拿着眼睛瞪了他八百遍也没什么卵用,指了指面前的这个石碑:“立刻叫人来给我拆掉,本少爷还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呢” 说完,陈平忙忙碌碌的转身就走。 黄志斜着眼睛在石碑上看了一眼,随后嘴角一歪,固执道:“不改,就不改,改了名字,三少爷和我家小虎怎么认得路回来…哼…” 来到村子里,四处都还是横七竖八倒着的巨木,从河对面来看,虽然已经立起来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房子,可是内里,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弄。 一大群刚刚下了工的难民正端着一碗碗的大米饭坐在倒着的巨木上吃着午饭。 陈平的目光在他们的碗里扫过,不见有一星半点的油水,除了白米饭,剩下的基本上就剩下老咸菜了,当即,又听陈平扯着嗓子大喊:“侯二刀,侯二刀呢?娘希皮的…” “在呢,在呢,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后面的大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同样赤着膀子,满头大汗的坑脸男子。 见侯二刀出现,陈平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大骂:“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儿,必须得顿顿都有r才行,侯二刀,不是本少爷我说你,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不说你在那个张继业身上抢的银子,就到了蜀州城,本少爷这里也给了你整整一千银子,你说你至于还来扣这么一点点虱子r吗?” 侯二刀原本就是个屠夫,陈平是知道的,这家伙和黄志是同一个类型的,属于死性不改的顽固派,杀一头猪,他能给你扣二十斤藏起来。 听见陈平说银子的事情,侯二刀的脸色暗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过他也只是短暂了楞了一下而已,随即做出一个对天发誓的动作,义正言辞的说道:“大少爷,天地良心,我侯二刀和黄管家不一样,早已经改邪归正了的,到了蜀州之后,绝对没有私藏过一斤r,不然天打五雷轰…” “嗯?”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丫的,鸭子死了嘴硬,撸了撸袖子:“那r呢?到哪里去了,本少爷可是每天都拨了整整三百两银子出来卖r的,五百两银子你啊,你给本少爷算算,最少也能卖一百多头猪的了,可r呢?你告诉我,r到哪里去了?” 侯二刀被陈平问了个脸红脖子粗,站在原地委屈得像个小媳妇:“没拿,反正我没拿,反正我就是没拿…” “草!” 陈平真是气得想一脚给这憨货踹过去,目光一扫,又看见一大片今天本来就应该盖上小青瓦的房子还迟迟没有封顶,随即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华六,华六人呢。你买的瓦呢?谁能告诉我瓦在哪里?为何那一片房子还迟迟没有封顶?” 声音刚刚落下,又看见华六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从村西口那边走了过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大少爷,没…没…没…” 见他半天没个一二三出啦,陈平差点就被他急得一口气上不来:“没什么啊没?你给我说清楚…” 话六委屈道:“钱没了,猪没买来,瓦也没买来,钱没了…” 真是握了个大草!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四) 第一百七十一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四) 见此情形,陈平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气了,目光在旁边还傻愣愣站着的侯二刀身上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闷哼道:“华六啊,你也别着急,慢慢说,可是遇到了不开眼的地痞将钱给抢去了?哼…真是不开眼啊,竟然连我陈平的钱也敢抢…” “没…没被人抢…” 华六不停的摇着头,却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低声道:“大少爷,别问了,那三千两银子算我华六借你的行吗?等回头我给你做牛做马,一定给你还清…” “嗯?” 这事儿就怪了,陈平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有两百多万两身家的人,倒也不是真在乎那三千两银子的事情。 想了想,他的目光又在周围的人群身上扫过。 随行而来的难民们就不说了,没什么异样,可关键是所有曾经跟过他去了荣州的杨家下人,到了蜀州分到过钱的,全都目光躲闪,表情黯然。 “嗯?” 陈平再次嗯了一声,当即也不再质问,平和了一下心情,轻轻的再华六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放缓了声音说道:“你们都是随我陈平出身入死过的兄弟,以后别再说什么当牛做马的事情,听了没来由的让人烦心,既然你有苦衷,我也就不问了,咱们的村子里到处都百废待兴,正是用人的地方,明天我亲自去城里看看吧…” 话一说完,陈平立刻转身就走,然而,就在他一转身的瞬间,身后顿时就传来了一阵重重的叹息声:“哎~~~” “哎~~~” 陈平听得心里一酸,都是作为曾经的家奴,陈平当然知道他们心里的苦衷到底是什么了。 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钱拿出去,到头来还有苦说不出来,这个人,肯定是曾经的杨家大少爷杨正文了。 用一个根本就没有道理的理由来解释,那就是,他们连人都是人家杨正文的,他们身上的钱,自然也是杨正文的了。 想到这里,陈平的心里忽然开始有些自责起来,当时在荣州的时候,自己可是承诺过了他们,等荣州的事情过了,会亲自去和他们的主家老爷杨嗣源商量给他们还良的事情。 可惜,等他在抿江之上醒来的时候,才在老爹哪里得知,原来早在落河县的时候,杨嗣源就已经被杨正文卖粮食给杨家招来灭顶之灾的事给气死了。 如今的杨家早已经是名存实亡,杨正文更是无耻到连下人的钱都要搜刮的地步,想想,心里总有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愁绪。 一个人静静的穿过这个还没有成型的村子,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小楼房,难民们好像总有用不完的力气,逃出了落河县这个死地,如今在堂堂的省府有一个自己的家园,他们当然一个比一个更有激情。 不知不觉,又一次穿过那个高高的龙门,来到了村东头的那块新立下的石碑旁边。 目光在那块石碑上扫过,陈家村三个斧匠气息十足的大字还清清楚楚的留在上面。 没有再纠结这个到底应该是叫陈家村,李家村,还是黄家村的问题,既然黄叔喜欢,那就由他去吧。 双手背在身后,注视着静静流过的青衣河,陈平的心,忽而开始紧张了起来,那日的江陵江上,她站在璀璨的晚霞里,那条快速远去的小舟头,她说:“我在蜀州等你,等你过了府试,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哦…” 礼物?她会送什么样的礼物给自己呢?不知道她知道了自己她的杨家已经没了,她的爹已经死去,还会不会再想起要送礼物给自己的这件事情。 远远的朝着蜀州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田野依旧是烟雨朦胧,即便是从这里看过去,也只不过能看见一个大概得轮廓而已,这一刻,陈平原本迫切想见到她的心情,有了一丝犹豫,或许,长生他们永远不要找到她才好。 找不到她,最起码,她不会知道杨家已经没了,他不会知道,那个总说我是大骗子的杨嗣源已经死了,她最少,可以不用难过不是。 深秋的雨凋落了树叶,芙蓉花早已经没了踪迹,远处的荒草地里,枯黄的巴茅草抽出一竖竖洁白的花絮,即便是在秋雨里,也是一片不错的景色。 采一把巴茅草开出的白花拿在手里,柔柔软软的,有种触摸在锦丝棉被上那种丝滑的触觉,陈平知道,若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折一张宣纸,c上两只巴茅草开出的白花,可以做成一个可以飞得很高很高的风筝。 忽然间,草丛里走出来了一个年芳二八的少女,和陈平一样,她的手里捧着一把纯白色的草花,只是那身绣满了粹米小花样式的罗裙,已经被露水打湿透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这个女子有些打生,或者说,有一种天生的内向,看见陈平的那一刻,她的神色显得有些局促,有点无话找话的样子:“陈…陈平…找到我大姐了吗?” 光是陈这个字,她就连续唤了两次,很显然,她还不习惯像别人一样叫陈平大少爷。 “呵呵…还没呢…” 陈平迎着她笑了一下:“二小姐,新房子住不惯吧?现在时间简陋,建不出咱们落河县城南那个杨家样子,不过二小姐你放心,等过些时日,大家都安顿下来了,我一定叫人在蜀州城里,也建一个杨家那样的宅子…” 怎么说呢,对于这个二小姐杨锦弛,陈平和她没什么交集,不过印象还是很好的,因为,那一次杨正文要杀他的时候,二小姐杨锦弛和二少爷杨宏逸为他这个下人求情,还被杨正文骂了个狗血淋头。 话说开了,便显得没那么陌生,杨锦弛迈着步子朝陈平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同样看着静静流浪的青衣河,那双未施粉黛的眼眸里,全是浓浓的愁容,她轻声说道:“陈平,如果永远都找不到我大姐,你会不会赶我们离开?” 赶我们离开? 是啊,我会不会赶他们离开? 陈平侧着目光去看了一眼这个庶出,在杨家里其实也就比下人高那么一点点地位的二小姐,就连她,都只不过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客人而已。 或者说,就连她,都适应不了这种身份的转变,曾经自家一个小小的家奴成了主人,然而曾经的主家,却是寄人篱下。 那么她呢?她的性子比任何人都强。 有一天找到了她?她又会怎么想? 兄弟们,求订阅啊!订阅少到哭了几百遍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五) 第一百七十二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五) 家奴翻身,地位转变,从一个一无是处的下人变成了主子,原来的主子变成了需要依赖自己才可以活着的可怜人。 更甚至,还时刻提心吊胆的害怕被自己赶走,这样一来,他们恐怕连一片可以这身的瓦片都没有了。 原本应该是一件很大快人心的好事情,可是当陈平的目光在杨锦弛眼张充满了忧虑的脸颊上扫过,又没来由的想到她会不会伤心,会有多伤心? 担心起杨妍娥如果到来,她又应该如何来面对这么残忍的事情。 是的,她从小就那么的高高在上,衣食无忧,一句话可以决定太多人的生死,她刚强的性子,甚至比自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都是出一趟落河县城而已,自己是幸运的,家人都还在,钱也还在,可是她呢,什么都没有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沧海变桑田。 陈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冰冷的秋雨打在脸上,驱走了皮肤上汗水的热气,冷凝的汗水一片冰冷,冻得心都是一片的冰凉。 忽而,他抬手在脸上拍了两下,咧着嘴笑道:“二小姐,说什么呢?杨家不是都还在吗?你在,大少爷在,二少爷也在,还有侯二刀和华六他们都还在,住在自己的家里,有谁敢来赶你们走?要赶,也是你赶别人离开的呀? 赶明儿我和你一起进蜀州城里去,咱们再买下一个和落河县城南的杨家一模一样的宅子,府面上咱们还挂着杨府的牌子,要是那个宅子里没有小山,我就叫人再堆一个出来,咱们还在哪里建一座藏书楼,将它建得高高的,站在上面,可以看见整个宅子里的一举一动,等找到了大小姐,你们就将她接到那个宅子里去住,还和以前一样,你们住在城里,我就住在城外面的陈家庄…” 陈平越说越兴奋,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种陶醉和美美的回忆之色,他那张肤色麦黄的脸颊上,前所未有的认真。 杨锦弛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有些迷醉的看着陈平认真的样子,那张极为素雅的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的滑落下来了两行清晰的泪痕,她摇着头,声音轻微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回不去了,陈平,这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回不去的,碎了就是碎了,粘好的东西,始终还是有一条难以抹去的裂缝,…” 前面的话陈平没有听得清楚,可是最后这一句“大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拿的钱来办,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过…”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陈平的身子猛然怔了一下:“为什么?一切都还像以前一样有什么不好?” 杨锦弛的声音带着几分抽泣的颤动:“陈平,何必要这么自欺欺人呢?这么多年了,大姐的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在大姐的字典里,永远没有‘还’这个字,她可以给咱们任何东西,可是她不会接受别人的任何好处,她就是一个这么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苛刻的性格…” 他的字典里,永远没有‘还’这个字! 豁然,陈平的身子猛然一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掉进了青衣河里。 是啊!这么多年了,这个问题,自己怎么还需要别人来提醒呢。 她的字典里永远只有‘欠’这个字,没有‘还’,陈义辉那一次,她说:“陈平,你欠我一个人情。” 杨五捣乱藏书楼那一次她派人来说:“陈平,你欠我第二个人情…” 还有江陵江那一次…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掠过,陈平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残忍的事实,欠她的,自己又何曾只有这一两个人情而已,赵颂拜师,有她的推波助澜;小玉还良,少不了她的从中帮助;还有小武和黄小虎跟着温埔离开的那一天,她跑得裙角都沾满了泥土出现在牛头山下,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送还良的文书罢了。 可这一切,她从来没有说过一个‘还’字! 豁然之间,陈平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般,和她做事的风格一样,她就是这么霸气的走进了自己心里,到头来,让人魂不守舍的为她担心。 “陈平…小心…” 耳边传来女子一声急切的叫喊,忽然间,手臂上传来一丝温热柔软的感觉。 秋雨绵绵的河岸,泥土湿滑,脚下又一个踉跄,陈平猛然惊醒,才发自己的身子正在向河里倒去,然而旁边的杨锦弛正在惊慌失措的拉着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那温热柔软的感觉,是异性肌肤触及的瞬间从毛孔带来的兴奋传递到的脑神经。 应该说是过于敏感,毕竟,和一个妙龄女子这么近的接触,即便是放到陈平穿越之前,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脚下湿滑,二人一阵摇晃,最后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不过还算是万幸,没有掉进河里,好在陈平在慌忙之下抓了一把河边的茅草,借了一把力,二人双双的跌进了河边的一丛茅草堆里。 不过,身下那种似水般柔软又温热的触觉更加浓了几分,这种触觉带来的负面效果便是呼吸加快,就连心也跟着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二…二小姐…对不起…” 陈平一阵阵的手忙脚乱,和被他压在身下的杨锦弛一样,二人都很不争气的脸颊羞了个通红。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牵个手都很出格的时代,他们二人这种状态,完全是属于大逆不道的类型了。 “你…” 杨锦弛脸上的红晕已经羞到了耳根子,咬着牙用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蹦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快起来…” “哈哈…”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狂笑,声音里带着不耻,带着愤怒,更带着浓浓的羞辱:“你个贱人生的贱种,这么快就等不急了?河边上就搞上了? 呸…不要脸的东西,告诉你,有我杨正文在,我杨家就还没倒呢,想要给自己找个饭碗,你也要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啊,他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咱们杨家的一个家奴小杂种而已… 你个s/货,这么快就叉开腿让一个家奴上! 呸,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个德行,没男人就活不了了,真要是想男人了,回头老子就给你卖到蜀州的青楼里去,比这个小杂种有钱的人多的是,大哥保管让你天天都欲/仙/欲/死…不要脸的贱/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六) 第一百七十三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六) “杨正文…你怎么说话的,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陈平怒发冲冠,眼睛瞪得很大。 顺手将杨锦弛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在这个小姑娘的脸上看了一眼。 杨锦弛并没有因为杨正文这恶毒到简直不能入耳的语言而愤怒,她那张没有一点点脂粉痕迹的素脸上,只有目光闪烁的胆怯和害怕。 她的头深深的垂下,不仅不敢反抗一句,反而连看杨正文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若真要找个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样子,或许用卑微比可怜还要入木三分。 当然,犀利如陈平这样的目光,看见的,当然是这么多年来杨锦弛在杨家受到的欺负。 “哈哈…” 杨正文笑得很狰狞:“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只不过是我杨家养大的一条狗而已,哼…就凭你这个卑贱的家奴,也敢打那个贱人的主意,告诉你,你不配…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说到这里,杨正文伸了一个指头出来,指着躲在陈平身后十分胆怯的杨锦弛:“既然你要犯贱,老子成全你,明天就将你卖到青楼里去…” “杨正文…” 陈平大喝一声,已经在很努力的克制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即便是个外人,也不能这么辱骂啊,更何况他口口声声的贱人还是他的亲妹妹,这就做得太过分了。 “哈哈…小杂种,你心疼了?” 杨正文继续不依不饶,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朝陈平靠近了两步:“哼…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别忘了,你能有今天,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杨家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么说话?如果没有我杨家,能有你的今天?” “哼…你们杨家给我的?” 陈平已经紧紧的捏紧了拳头,他弄不明白杨正文这个败了杨家的恶人脑子里所谓的杨家给自己的逻辑是怎么成立的:“我陈平的今天,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靠着自己的双手赚来的,和你杨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告诉你,杨正文,就凭你气死杨嗣源的事情,我特么就想直接将你打死,我要不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当日在荣州城,才不会管你杨家任何一个人的死活。 杨家的败落,都是因为你,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就是杨家最没用的废物。 杨大少爷,长进了啊,连下人身上的钱都要搜刮,你自己好好看看,到了蜀州半个多月,你整天都干了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就你整天无所事事,短短半个月时间,整个蜀州的青楼恐怕都要被你逛完了吧,你除了吸别人的血,还能干什么? 行啊,今天搜刮下人的钱财,明天就要开始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卖了,然后呢?卖什么?你还有什么可以拿出去换钱的?” “哈哈…” 杨正文一身的酒气:“你管我啊?本少爷愿意,我杨家有的是钱,怎么着?你管我啊?你管得着吗?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你想要给他们赎身,还他们自由,告诉你,没门儿,本少爷凭什么要给你做好人的机会,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我杨正文手里…” “草…” 陈平忽然发现杨正文这个变态和陈义辉完全都同一类人,和这种人讲道理,完全是走错了地方。 终于,陈平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怒火,抬腿就是一脚将醉醺醺的杨正文一脚踹到前面的稀泥坑里,随后,抡起拳头就是一顿猛砸。 真的,从对付陈义辉的经验来看,对于这种油盐不进的变态,只有揍,狠狠的揍,往死里揍,要让他们从骨头里知道恐惧才能有安生日子。 砰砰砰… 拳头雨点般落下,杨正文向来都是养尊处优,再加上又喝了不少的酒,在陈平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可以还手的能力。 “陈平…放开他…” 不知道打了多久,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女子十分冰冷的声音。 陈平还以为是杨锦弛在边上劝说,连头也没回一下继续挥舞着拳头砸下去,地上挣扎的杨正文,沾了他一脸的稀泥。 随即,那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陈平,你给我放开他,我杨家的人,还没有死绝…” 这一次,那个冰冷的声音里,有着几分凌厉的味道,当然,更多了一种熟悉,或者说是期盼了好久的声音。 豁然,陈平的身子猛然一僵,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扭头看去,目光里,约有三五步远的草丛里,正俏生生的站着一个身穿百褶裙,满身翠绿的女子。 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模样呆呆胖胖,正举着一把粉红色荷叶伞的丫鬟。 陈平怔住了,那张沾满了稀泥的脸,起码和她对视了约有十个呼吸的时间,才见他咧出一口的大白牙,傻傻的笑道:“你来了啊…” 是啊,盼着见她的时候,总以为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当真见到了她,便只有剩下“你来了啊”这四个字。 想象和现实总有着太大的差距,她那张绝美的俏脸,此刻冰冷得让人害怕。 她提着裙角缓缓的走过来,可惜,这一路过来,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陈平一眼。 小心的将杨正文扶起来,才见她那张冰冷的俏脸满上,那双弯弯的柳眉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迸发着浓浓的敌意:“他是我哥,无论他做了什么,也由不得你这么羞辱…” 羞辱?怎么就羞辱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怎么会这样?就不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她,终究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她总是能一句话说到别人无话可说。 陈平一脸的焦急,凝视着她那张冰寒的俏脸,嘴巴张开了一半,又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和她说荣州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怕她接受不了,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木荷,咱们走…” 杨妍娥根本就没有给陈平解释的机会,依然转身,向着蜀州城的方向走去。 “大小姐…” “大姐…怎么不听他把话说完…” 陈平和杨锦弛同时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 闻声,杨妍娥的脚步顿了一下,缓缓的扭过头来,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孔。 不过,这一次,她看的却是一脸局促的和焦急的杨锦弛,声音冰冷到了极点,她没来由的说道:“你给我小心一点,我的东西,你不配拥有,就算是碰一下也不可以,就算你是我杨妍娥的亲妹妹也不可以…” 她的东西?她的什么东西? 陈平不知道杨妍娥没来由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的将目光朝旁边的杨锦弛看去,却发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正站在哪里无声的流着泪水,那胆小,可怜,委屈,无助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回过神来,陈平又跟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可是耳边又传来杨正文那令人喷火的声音:“妹妹,你来得正好,你一定要把咱们杨家的钱都给大哥要回来,那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将咱们杨家的所有钱都骗光了,爹,爹都被他给气死了,要不是因为他,咱爹,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她说道:“好,大哥你就放心好了,咱们家的东西,谁也拿不走,不说别的,就刚才他打你的事情,妹妹也不会和他善罢甘休…” “她…” 听着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陈平的心莫名的一阵绞痛,本来急追而去的脚步,也缓缓停了下来。 站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目视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陈平的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里涌出了一丝热流,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她…变了,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好坏不分了吗?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喜欢自己,都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吧…” 绕过一个河流的水湾,不高的土丘遮住了她离去的背影。 陈平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提不起一点的力气,感觉到眼角有一股热流无声的划过。 他抬着袖子擦了一把,豁然转身大步朝陈家村的方向走:“哈哈…骗得好,骗得好,骗得好…” 两个决绝的背影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忽然,就在陈平再一次来到那块儿刻着陈家村三个字的石碑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噗通一声巨响。 随即,又听见杨正文求救的声音传来:“妹妹…救我…救我…大哥不会水的…” 豁然之见,陈平猛然转身,目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咧着嘴笑了起来:“原来,你早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要这样…” “救我…” 青衣河里溅起高高的水花,那把荷叶伞下的绿衣女子已经走了好远。 身边的丫鬟问道:“大小姐,你不是早就盼着陈平到蜀州来吗?怎么他来了,你却不和他好好说话…” 直到这一刻,杨妍娥的脚步才停了下来,她那双美丽的美眸里刷刷的涌出两行泪水,蒙蒙的秋雨遮住了视线,根本就看不清楚陈家村那个站在村头正同样正看着她的少年。 她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从伞沿上滴落的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绣花鞋,才听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配不上他了,和他在一起,不仅帮不了他什么忙,还会成为他的负担,我不想要他给我的钱来重振杨家,木荷,你懂吗? 呵呵…你不懂,如果你是那个五年前的小溪,或许,你会懂的…” 给大家抱歉一下哈,这两到三天或许都只有一章,请大家理解一下,因为进入新的一卷了,原来设定的情节虐得有点狠,昨天南山才请教了一下编辑大人,将原来的设定全部推翻了,因此,所有的剧情设定和大纲都要重新写,南山不是天才,不能一边写一边想,落笔之前,都要提前将设定和布局都敲定好才行。请兄弟们理解一下,等详细的设定写好了,自然会像以前一样最少保证每天两章,偶尔也爆一下三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七) 第一百七十四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七) 朦胧的秋雨里,终究还是没等到杨妍娥回来的影子。 陈平没有再追过去,既然她什么都知道了,倒也省了好多口舌,陈平觉得,或许,她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来承认这个残忍的现实,等她什么都想明白了,或许会再回来的。 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 回到村子中间那个最大的宅子的时候,已经入暮时分。 和别的人家一样,房子是新建的,不过这个时代的东西不存在什么甲醛之类化学物质的说法,倒也没有刻意放置的说法。 院子很大,住进来的人也很多,主要还是本着节约的原则,能将就着挤挤,就挤一下吧,反正别的房子大家都还在火急火燎的赶建当中。 可是整整三万多人呢,想要每一户都拥有一栋这样的宅子显然不可能,不过陈平已经给大家都许下了承诺,一年,只要需要一年的时间,一定要没一家人都能住上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 当然,至于人口和劳动力的调动分配问题,这样的事情是黄志的专长,陈平也就乐于交给他来办了,不会再来亲力亲为。 自从来到蜀州的这些日子,杨九又开始变得神出鬼没了起来,和落河县哪个陈家庄的时候一样,想要用眼睛发现杨九的存在,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为此,陈平还专门下了命令,新的宅子里,一定不能再种什么大树了,以防下次再和妹纸说悄悄话的时候又被爬树上的杨九给听了去。 不管怎么说,陈平这个灵魂里穿越而来的现代,还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 穿过人头涌动的一进和二进院子,从过廊上经过的时候,陈平又看见了端着一个大瓷碗,永远乐此不疲吃着面的黄志正骑在一根大木头上吃着面。 陈平有些无奈的摇了一下头,看来黄志这个臭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了,抬脚走上去,本来是想和黄志说一下明天的分工问题,可是还没走近黄志十步距离的时候,陈平又听见了他嗯嗯啊啊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嘴里传来。 “黄叔,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陈平走上前去挨着黄志坐了下来。 黄志那埋在大瓷碗里的脑袋动了动,斜着眼睛朝陈平看了一眼,随即咧着嘴笑得一脸的嘚瑟:“嘿嘿…不告诉你…浪里个浪…” “嗯?” 陈平的眉头皱了下,回头在四周看了一眼,随即很邪恶的笑道:“不会是?枯木逢春?黄叔你这棵老树要发新芽了?这可是打好事,说说,是谁家的姑娘瞎了眼?” “枯木逢春?” 黄志显然是听不明白这种太过超前词汇里的引申含义,不过联想到陈平的后面一句,还是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当即老脸一板:“去去去…没大没小,没工夫和你瞎贫,我看你这是又开始想王媒婆了吧?回头我就去将她叫过来…” “别别别…” 陈平一听见王媒婆这三个字,头立刻就大了,不过还是继续j笑:“开口闭口就是王媒婆,黄叔,和你情投意合的人莫非就是王媒婆?我可是听说她好多年前就死了男人的,嘿嘿…当了一辈子的媒婆,到是把她自己的事情给拉下了,放心,说媒和办喜事我一个人全包了,你两可是咱们整个陈家庄搬到蜀州来的第一对儿新人,说什么我也得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陈平说得很认真,话一说完,他当真起身就要去找王媒婆的样子。 这一下,可是将黄志吓了一个哆嗦:“别别别,我说二狗啊,没你这么玩儿人的,你这一闹出去了,黄叔可晚节不保了,你让我这张老脸以后还往哪儿放…” 哼…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陈平有种小人得志的样子,眼睛在黄志手里的大瓷碗手里瞄了一眼:“给我也来一碗猪油面,得要你最拿手的那种,多放葱花,再多加点汤,说句实话,在荣州府的那些天,我可还真想黄叔你做的这个猪油面了,不是我说,九叔那下面的手艺,估计也只有侯二刀这种猪变的才会觉得好吃…” 说到自己的特长,黄志更是尾巴翘上了天的模样,伸出一个大拇指,吧唧了两下嘴:“还是二狗你识货,就杨九那货做出来的面也能叫面吗?嘿嘿…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下面…” 黄志激动坏了,脱着一条瘸腿就开始朝厨房的方向走。 然而,还没走出去几步,忽而又听见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人说道:“多加一碗,我不要葱花,多放大蒜…” “嘿嘿…” 陈平的目光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扫了一遍:“这又是躲哪里的?可不能怪我背地里说你的坏话。” 杨九无所谓的指了一下屋顶,也是两步走过来挨着陈平坐下:“本来就难吃,即便你不说,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对了,今天我收到我师父的信了。” “哦?温埔?” 陈平面色激动:“他们如今到了哪里?我三弟可有来信,是要回来了吗?” 杨九摇头道:“说是刚刚到了西凉,师父这个人最重信用,他说那年离开落河县的时候和你说的是十年之约,如今才过了五年,哪里会有这么快回来…” “草!” 陈平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暗了下去:“扯淡,什么时候变成十年之约了,别以为我记不得了,那年他离开的时候说的是十年之内不来杀我,就欠我一顿酒… 丫丫的,你那死胖子师父可真是够脸皮厚的呀,这些年三天两头的怂恿我三弟来信要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给的钱,肯定大多都落到他手里了,我三弟估计连一个铜板的好处都没捞到,如今竟然还要扣我三弟五年,我看他是拿银子拿上瘾了吧,不想交人了…” “嘿嘿…” 杨九傻笑了一下:“既然你什么都看得这么清楚,干嘛还每次都掏钱掏得这么痛快,二狗啊,不是我说你,就凭我师父的武功,三少爷跟着他,吃不了苦的,你非要c这份闲心,我要是师父,有钱不拿白不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有什么办法。” 陈平忽而面容惆怅了起来:“其实我也知道温埔那死胖死很厉害,官府通缉了他这么多年他还不是一样啥事儿没有。 我之所以每次都给这么多钱,其实就是要让我三弟知道,学艺归学艺,有些东西不该做的事情,可千万做不得,没钱了,可以问我这个大哥要,可千万不能仗着武功比别人高就去抢,功夫没有了可以再学,可如果做人最基本的准则都没有了,这样的三弟,我不要也罢…” “呵呵…” 杨九笑了笑:“三少爷说了,西凉那边生产汗血宝马,他要给你抓一匹回来…” “是吗?” 陈平一脸的喜悦之色:“那感情好,汗血宝马啊,听说可以日行千里,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嘿嘿…娘这次又没捞到好处,指不定又要唠叨三弟多久呢…” “哈哈…” 杨九大笑:“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看见过…” 不多一会儿,黄志的面已经煮好了端了过来,没人做声,三人坐成一排全都开始门头呼哧呼哧的吃面。 忽然,眼前咕噜咕噜的惊叫着跑过去一头大肥猪,猛然间扎进雨幕里。 黄志猛然间站了起来,看着秋雨越下越大的夜幕,忍不住眼圈一红,两行热泪瞬间滚了下来,喜极而泣的喃喃道:“算算时间,也应该是这个时候到了吧?” 到了?谁到了? 陈平跟着一惊,联想到刚才黄志哼着小曲的喜悦,陈平也是一阵的兴奋,随即,他抱着手里的大瓷碗就率先就跟着虎妞的后面追了上去:“哈哈…定然是我小虎兄弟回来了,黄叔,你瞒得我好苦…” 三人同时抱着一个大瓷碗,一前一后的冲出院子。 夜幕笼罩,秋雨如织,三人急急忙忙的来到门前,顿时就听见飘飘乎似乎从百里开外传来一阵的烈马嘶鸣,只不过下一刻,又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由远及近。 众人的心跳都跟着这越来越近的马蹄开始变得急促。 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立刻就看见雨幕中一匹火红的高头大马托着一个满身黑衣的少年郎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八) 第一百七十五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八) 来得近了,众人才看清楚那枣红大马上面的少年,犀颅黑颊,眼亮眉鲜,雨幕中,两束耳发打了结般垂至胸前,人虽未至,却已经搅动了一股冲天的豪气在空气里激荡不已,让人没来由的在胸生升起一股热血翻腾,心跳加快的感觉。 健马直冲而来,眼看着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就要撞上拦在巷子中间的陈平三人,顿时就听马上的少年长啸一声:“吁…” 缰绳一勒,顿时,那极速冲来的健马立刻人立而气,碗口大的马蹄扬在半空,扬天又是一声洪亮的厮鸣,竟是生生止住了冲来的惯性。 且不说那马上的少年功夫如何,单单就说这匹马的表现,完全给人一种令行禁止,训练有素,极为通灵的感觉。 陈平看得一惊,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好一匹良驹。 随即,又见那马上的少年翻身下马,魁伟的身躯,竟然比陈平还要高出了半个头来。 一双认不出是什么皮革制成的靴子踏在积满了雨水的青石板上,整个完美的身型展现了在了众人眼前,那张饱经风雨的脸颊黝黑中透着成熟,若不是他唇上一抹才刚刚发青的小胡须出卖了他的年龄,任谁都看不出他只不过是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 若不是他的面孔里还保留了三分原来离开落河县时的那种憨傻,绝对没有人能和当年那个胆小怕事,看起来傻傻呆呆的小胖子联系上。 “好好好…” 陈平看得眼睛一热,忍不住连续说了三个好字,脱口说道:“当年的小r球,五年不见,已经长成了俊少年,哈哈…好…” “小虎…是你回来了吗?” 黄志的眼睛里还在不停的流着喜极而泣的热泪,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啊,五年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也不怪黄志都不太敢相信眼前看见的这个人就是黄小虎。 “爷爷…是孙儿,孙儿回来了,从今以后,孙儿再也不离开你了…” 黄小虎虽然已经长成了铁铮铮的汉子,可是一面对黄志的时候,顿时就原形毕露了,两行眼泪刷刷的夺眶而出,抱着黄志就是一阵的哇哇大哭。 丫丫的,这可真是太有损大侠的风范了。 陈平有点汗颜,本想着让黄小虎给自己耍几套拳,弄几个摘叶飞花,飞檐走壁的绝学来看看的,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这些年自己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呀。 要是什么都没学到,那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温埔那个死胖子了。 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这爷孙两估计得哭一会儿才行了。 这也倒没什么丢人的,毕竟等翻过了这个年,人家就整整六年没见了,若是回来的是小武,指不定老娘会拉着人哭成什么样子呢。 陈平扯了一下身旁还傻乎乎看着人家爷孙两哭的杨九,一脸嫌弃的将手里的大瓷碗递了过去:“九叔,刷碗去…” 杨九楞了一下,接过陈平递上来的碗,将目光从黄小虎身上移开,又看了看面前的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男人爱好马,很明显杨九也不列外。 “嗯…不急,晚点再刷,我懂的,今天一定不让老黄动手,算我的,对了,没两天你就要去蜀州的官学上课了,开年的二月份就是会试,二狗啊,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屋温习功课吧” 嗯? 陈平差点被杨九这卑劣的招数给气笑了:“九叔,跟谁学的?想要打这匹马的主意就明说,刚才你自己都说了,这匹马可是三弟给我抓来的,哼…想要抢我的马,门儿都没有…” 杨九白了陈平一眼,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让:“你的马可还不知道在西凉的哪个大山里呢,这是人家黄小虎的马,和你八竿子打不着干系…” 陈平撸了撸袖子:“这么说你是非要和我抢了?” 杨九将手里的碗重成了一叠,只伸了一只手出来:“抢你又怎么样?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九叔咱们能用文明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不?比如说这匹马的归属问题由它自己来决定?” 陈平被杨九一句话怼得没脾气了,丫丫的,当日荣州府那一战,自己差点丢了小命,人家杨九后来背着他杀出重围还毫发未损,这就是差距啊,和杨九用比武抢马,还怎么玩? “不能…” 杨九一副没商量的样子,两眼冒光的盯着面前的枣红色大马。 “哼…没劲…” 陈平一脸的失落,委屈得一把将杨九手里的碗夺了过来:“我去刷碗还不行吗?” 说着,陈平毅然转身,直接朝宅子的大门里走去。 然而他还没气冲冲的走出去两步,顿时又和一个突兀的从大门里冲出来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这女子慌里慌张的说了一声对不起,随即又一把抢过陈平手里的碗:“陈平,这些事情哪里需要你来做,我帮你刷了就好了,婶子说你这些天都忙坏了,要多休息才好…” “嗯?二小姐?” 陈平一脸的莫名其妙,愣愣的看了一下突兀的冲出来,抢了碗就冲进院子里去的杨锦弛,弄不明白这丫头又是玩的哪一出。 又回头看了一下还站在雨夜里哭得稀里哗啦的黄小虎这爷孙两,忽然,陈平的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无比的失落感。 比起刚才听见马蹄声传来的那种急切和期盼,这种空闹闹的失落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难受?为什么会难受呢? 是因为小虎回来之后从头到尾都没和自己说一句话吗? 还是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当年害死他爹的人是自己? 说到底,当年的这件事情,一直都是陈平心里的一个结。 比起黄老三来说,自己这个大哥是不是显得太过可笑,他学成归来没有一见面就杀了自己,应该已经是感念自己这些年来的恩情了吧? 或许,他应该是恨自己才对吧? 想着这些,失落的遥望一眼漆黑的夜空,心里又是一阵担心,三弟啊,人小虎都回家了,你也早一些回了吧。 本来应该是一件大喜的事情,可是,当他落寞的转身朝大门里失魂落魄的走去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和大门外面的喜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眼前的雨幕里传来了明亮的灯火,非常刺眼。 三五个随行的丫鬟挑着灯笼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陈平抬头望去,看见了一个亲切而和蔼的面孔,他低低的唤道:“娘…” 老娘那张日渐老态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急切和担忧:“老大,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可是有谁欺负了你?” 哭了?没有吧? 陈平楞了一下,抬着袖子擦了一把眼角,咧着嘴傻笑道:“娘,雨水呢?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何曾见过孩儿哭过?” “是啊!你这孩子,天生就不会哭的,生你那会儿就没听见哭声…” 老娘走上前来溺爱的将陈平的手握在了手里,至于这句话的真假,或许只有老娘和老爹知道。 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去看那两个只不过和他们距离了咫尺之遥远的黄小虎爷孙二人。 其实,很多时候,陈平觉得老娘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比如那一次自己去了内院,见证那扣眼珠子一幕的时候,从内院里出来,老娘就只说了一句活着就好,便没有再多问一句,这一次,她每样没有深究自己为什么会伤心。 老娘转身,张出一支手臂,想要将陈平搂在怀里,可惜,她的个子没有陈平那么高大,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说道:“你看看你,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天还下着雨呢,染了风寒可怎么办?人大小姐都已经在家里等了你整整一下午了,还不快跟娘一起进去?呵呵…以后这些事情也不用为娘来c心了,有人帮娘照顾你了…” “大小姐?” 陈平的脸上升浮现出一丝喜色,加快了一下脚步:“她什么时候来的?她不是走了吗?我在村头等了她一个下午!” 老娘笑道:“傻小子,你在村头没等到人,人家就不能从村尾进来的吗?” “哦?说得也是,这符合她的性格,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哈哈…” 母子二人说笑着向内院里走去。 忽而,就在陈平和老娘二人在众丫鬟的拥簇下要穿过前院的时候,身后猛然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哥…” 大哥? 大哥? 是在叫我吗?不会是错觉吧? 陈平的脚步猛然间顿了一下,眼睛没来由的又是一热,不过,他的脚步也只不过是顿了一下而已,他没有回头,继续抬脚往前走。 随即,身后又一次传来两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大哥…” “二狗…” 大哥?二狗? 这一次总不会是错觉了吧? 陈平依然没有回头,不过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是的,是幸福的笑容,是那种付出得到了回报的满足感。 其实陈平这个人一直是很容易满足的,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不需要什么重礼最为答谢,只要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便可以满足得找不着北的主。 他笑着,豁然转身,正好看见黄小虎和黄志二人同时噗通噗通两声跪在大门口,跪在了他的面前。 顿时,陈平脸上的笑容r眼可见的沉了下去:“怎么?这是要和我陈平彻底分道扬镳?” 黄志和黄小虎泪流满面道,异口同声道:“无以为报,今生,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鬼…” 陈平道:“要做人,就给我站起来,要做鬼,就给我滚出去…” 说完,陈平跟着老娘,径直向后院而去。 身边一个白影闪过,却是刚才咕噜咕噜叫着的大肥猪虎妞浑身打了透湿,朝着后院里去了… 最近更新太慢,再次给大家抱歉一下,新的大纲已经差不多写了一半多了,应该会在后天左右恢复两更,希望大家理解。感谢兄弟们的月票,感谢起点书友西仕一风兄弟的月票和打赏。最近更新不给力,月票什么的都不敢求了,只能求大家一定要正版订阅支持一下南山,本书的订阅实在是太少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九) 第一百七十六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九) 陈平其实就是一个这么容易满足的人,那一句‘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鬼’瞬间将他心里那根黄老三因他而死的刺给从把了个干净。 或者说这么多年了,每次见到黄志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着几分内疚的成分在里面。 当然,这其实完全是陈平想多而已,站在黄小虎和黄志的立场来说,其实当年黄老三的死,这个仇,即便要报,即便要恨,也应该恨杨正文才对。 毕竟,当年叫着下人来打死黄老三的人是杨正文,那个曾经对他们,包括陈平在内都有着生杀大权的主家大少爷。 后面陈平出钱厚葬了黄老三,接着又为黄小虎和黄志还良,且不说后面近六年来的恩情,仅仅是还良这一件事情,已经是大过了天的恩德,对于黄小虎这种重情重义,又有孝心的汉子来说,他的心里,又怎么会对陈平有一点点的恨意。 之所以会提前回来,完全是当日黄志派人带了一句‘陈家有难…’的话给他而已。 跟着老娘来到后院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左右,前面的一进和二进院子是个大杂居,不过后院是陈家的主人住的地方,即便陈平愿意,也不会有那个不开眼的敢搬进来住。 如果真的这么干了,原来陈家庄出来的那两千人打也能将人打死,开什么玩笑,庄主老爷的后宅也是一般人能随便住的吗? 明亮的灯笼将后院照亮个灯火通明,绵绵如丝的秋雨在火光的照s下可以看看的清清楚楚。 深秋的夜风寒意渐浓,吹起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就连陈平这种练过武功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虎妞发了疯一样的在院子里一圈又一圈的奔跑,不知道是看见了那匹比普通的马要大上个两三倍的怪物给激动的,还是因为它最近实在是感觉自己太肥了,这是要减肥的节奏。 前面的堂屋里传来一个小女孩儿咯咯直笑的声音:“妍娥姐姐,你以后真的要和咱们住在一起了吗?哦…那么以后妍娥姐姐就可以天天陪着苏苏玩了,咯咯…妍娥姐姐是不是要和我大哥成亲了呀?你是不知道,咱们来到蜀州的这些天,大哥天天都去村头等你,茶不思饭不想,人都饿瘦了…” “咯咯…” 里面传来杨妍娥那十分熟悉又十分好听的声音。 那带着几分空灵的天籁琼音,好似初春的微风带着迷人的花香拂过清澈的山泉,摇曳了一片竹林般醉人。 “你这死丫头,才这么小一点点,你懂什么是成亲?还什么茶不思,饭不想?再给我胡说八道,看妍娥姐不撕烂你的嘴…” “咯咯…” 陈苏苏显然没有被杨妍娥的这种虚张声势给吓到:“娘说成亲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然后要生孩子的那种,我娘和我爹成亲之后,然后才有了苏苏,那个,妍娥姐,你什么时候和我大哥生孩子,你和大哥的孩子是不是应该叫我大姑…” “这个口没遮拦的死丫头…” 听见堂屋里传来的对话,老娘咬牙切齿的从嘴巴里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迈着她那两条极为粗壮的大腿,风一样的先陈平一步夺大门进去了。 随即,里面顿时又听见哇的一声孩子大哭的声音。 陈平会心的笑了一下,继续迈步往里走。 等到陈平走进堂屋的时候,立刻就看见陈苏苏缩成了一团被老娘提在手里,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蛋上,可怜楚楚的挂着两滴泪珠。 “大哥…大哥…” 看见陈平进来,陈苏苏更是委屈坏了:“大哥,娘打我,娘不喜欢苏苏了,大哥…你可一定要帮苏苏做主啊!” “我帮你做主?小妹啊,你没搞错吧?” 陈平一脸愕然的拿着指头搓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咧着嘴对右手边的杨妍娥笑了一下,接着大大咧咧的朝前面的饭桌上走了过去:“她可是娘唉,娘要打你,你叫大哥也没辙…” 陈苏苏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发现好像这个家里没人敢挑战老娘的权威,最后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了屈服,开始和老娘叨扰了起来。 视线似乎总是不受控制自己的控制,有意无意的向旁边的杨妍娥看去。 也许是察觉到了陈平的目光,杨妍娥那张标准的卵圆形脸蛋上,竟然悄悄的爬上了一丝红晕,明亮的火光下,那张红扑扑的脸蛋,那一袭翠绿的长裙,有种完全找不到任何瑕疵的美艳。 十八岁的妙龄女子,该发育的地方都已经成熟透了,特别是对陈平这种初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那双精致的眼眸,竟然还不退让的朝陈平看了过来。 霎时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凝固了,一片的安静祥和。 那是一种不能用语言来言表的微妙之感,令人如醉云端,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那一种心连心的触碰,似乎,能听见了彼此的心跳,读懂了彼此的一切。 或许,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说的便是此时,此景吧。 …… 小妹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不见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没了踪影,宽大的堂屋里,就只剩下了陈平和杨妍娥彼此对视的二人。 “孩儿他娘,饭好了吗?都饿死我了,回头你也跟我去地里看看,年前再不将地翻出来,可是要耽误了小麦和油菜下种,误了这一季,可是有三万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咱们能为老大分担一些是一些,可不能事事都等着老大来做…” 老爹噗噗噗的拍着一身的泥出现在大门口。 很显然,这是刚刚从地里回来。 然而,他的半只脚还没踏进屋子里,顿时就被爬窗沿儿下的老娘狠狠一把揪着耳朵拖到边上去了:“陈老实,你要作死啊,把儿媳妇给我弄跑了,回头老娘三年不让你上床…” “嗯?是哪家的姑娘?” 老爹止住了声音,跟着老娘爬在窗沿儿上瞅了一眼,随后一副乐开花儿的样子,啧啧道:“大小姐?竟然是大小姐,他两这是终于摊牌了吗?嘿嘿…我就说你整天和那个王媒婆给老大说亲,完全是乱搞,嘿嘿,这一点老大还是随我的,有女人缘儿,嗯,也不对,你其实还可以叫王媒婆帮忙给老大张罗两房妾室的…” 老娘冰冷冷的说道:“那是不是也顺便给你也张罗两个呢?” “嗯…你有这个心,我当然不会拒绝的…” …… 外面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屋子里面的二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却是杨妍娥先说了话:“衣服都打湿透了,当心染了风寒,要不你先回屋换一身衣服在来吃饭…” “嗯?” 陈平回过神来,说句实话,第一次听见杨妍娥用这么直接的语气关心自己,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刚才不是看见你已经走了吗?又从哪里进来的?” “咯咯…” 杨妍娥笑了一下,起身来到饭桌前,先给陈平盛了一碗热汤,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等你来追我呀,可惜,你没来,人家就只好自己灰溜溜的从后面回来了…” 什么情况?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大小姐吗? 陈平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耳朵,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傻傻愣愣的问道:“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不走了?” 杨妍娥道:“你留我,我就不走了,你要是不留,我还是不会走的…” “啊…” 陈平再一次错愕:“你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女孩子其实还是应该矜持一点比较好…” 杨妍娥咯咯笑道:“不然呢?你这个榆木脑袋,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不主动,既然你不来追我,那我就只好来硬的了…” 感谢起点堕落死神j兄弟一万点币打赏,还有阳齐胶带几位兄弟的月票,争取明天开始恢复两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 第一百七十七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 来硬的?这总霸气的方式,倒是符合她做事的风格。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个时代的女子就连说出个相亲二字都能将脸羞成了红苹果,如今这种事情从她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连一点紧张都没有。 似乎?有哪里不对? 爱情,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被拿来这么赤/ll的摆到台面上,似乎,少了那种令人心驰神往的神秘感,少了那种她的呼吸和心跳都牵动着自己喜怒哀乐的触动,少了那种灵魂的触碰而带来全身的快/感… 这一刻的爱情,就好像是喝了一碗白开水一样的寡淡无味。 陈平将杨妍娥盛来的热汤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木讷的看着她。 说句实话,自从进了这个门的那一刻,他总觉得这个大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喜怒不形于色。 变得,那张完美到找不到一点瑕疵的脸颊下,那美艳的笑容里,似乎,隐藏着一种令人惧而远之的冷漠。 古代的人都有守孝一说,现而今杨嗣源尸骨未寒,她却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和自己逃婚论嫁,是不是有些不符合规矩? “呵呵…” 杨妍娥呵呵一笑,提了一下她坠地的长裙挨着陈平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r放进嘴里咀嚼了半晌,扭过头来,乎闪着那双美丽的眼眸看着陈平,笑道:“怎么?被我吓傻了?” 吓? “开什么玩笑,雨南卫的十万大军我都不怕,还能怕了你这个小丫头不成?” 话音顿了一下,陈平扒了两口饭在嘴里,心想这应该是她戏耍自己玩的,现在她死了爹,杨家彻底倒了,虽然她现在还在这里和自己强颜欢笑,可她的心里肯定是很苦的。 想到这些,陈平忽然又有些心疼起杨妍娥这个总是把自己伪装得比谁都刚强的小姑娘来了,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我就陪着她玩玩就是了。 脑子里正想着这些,耳边又听杨妍娥问道:“那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呵呵…”陈平配合着笑了一下:“你难道没看出来,我这个是给高兴的!有句话叫怎么说的来着?嗯,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好像早上刚刚一出门,天上忽然间掉下来了几万两银子一样,而且这个银子还正好砸在脑门上,你说这还不得让我缓缓啊?” “咯咯…” 杨妍娥笑得百媚横生,羞答答的说道:“这还差不多,不枉我这么多年来的一番苦心…” “是吗?” 陈平在桌子上抓了一根烤得焦黄的j腿给杨妍娥放在碗里,一脸的嘚瑟:“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被我帅气的外表所折服的?算你有眼光,就哥这帅气的五官,咱们可以聊上五天五夜都说不完…” “咯咯…” 杨妍娥差点将嘴里的r喷了出来,忍着不笑。 那双宝光流转的眼眸又一次凝视在陈平那张其实很普通,和帅气完全沾不到一点边的脸上,忽然间,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的迷醉之色,轻声道:“帅,真的很帅,在我眼里,天下间,再也找不到比你这张脸更耐看的脸了…” “是吧?要不怎么说只有你才有眼光呢…”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想着就是逗她一乐的,看着杨妍娥那认真的样子,就连陈平这种脸皮超级厚的人都忍住尴尬了一下,指了指刚刚给她夹在碗里的j腿:“趁热吃,很香的,这个烤j腿可是我亲自教家里的厨子做的,天下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比起你们杨家…” 说到杨家这两个字,陈平的话猛然间停了下来,既然她都不提了,自己还来说,这不是平白勾起她的伤心事吗? 杨妍娥恍若未觉,似乎压根儿就不在乎陈平说到当年的那个落河县的杨家。 她伸出一只细嫩白皙的玉手,将j腿拿在手里,依旧是那副认真的表情,似惆怅,似回忆,总之是y晴不定的变换了好几次,最后平静了下来,又将手里的j腿放到了陈平碗里:“还是你吃吧,我已经快有六年没吃过j腿了… 小时候就吃腻了,直到五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才忽然间发现我其实是很讨厌jr的味道,所以就不吃了…” “是吗?” 陈平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不正好是自己见到她的那一次吗? 是因为她曾用过j腿来羞辱自己,所以才从此以后连jr都不吃了吗? 陈平没有去问这种白痴的问题,既然人家都说吃腻了,那就是吃腻了吧。 陈平傻乎乎的拿着j腿啃了两口,回头看了一下外面的院子,眉头皱了一下,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道:“爹说带着人去翻新买的地去了,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我去看看,可别让他老人家生了病才好…” 随即,陈平两口将碗里的j腿啃了个精光,逃也似的冲出了大门外面,一头扎进了雨幕里,风一样的跑到黑漆漆的村子外面去了。 这可真是一个j腿引发的冤屈。 原本好好的气氛,又让一个j腿给搅得不伦不类了。 站在静静流淌的青衣河边上,深秋的雨涨不了河水,不过冷厉的雨滴打在身上,可以让人的心归于平静。 遥望着对面灯火寥寥无几的谢家村,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静,脑子里没来由的一遍又一遍回放着五年前那只从她手里飞出来的j腿,高高的从自己头顶跃过,被两条争食的大狗夺走,最后连骨头都被老娘嚼碎了吞下。 心里,莫名的又燃起了怒火。 明明已经忘记了的事情,你为何又非要再提起,六年不吃j腿?六年不吃j腿又怎么样? 忽然之间,陈平发现自己好像太过于心胸狭窄,只不过是一只j腿的小事情而已,都已经过去了六年,为何还能记得这么清清楚楚,为何还会波动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爱她爱得还不够深?竟然连这种小事情都还不能释怀。 过目不忘,该死的过目不忘,懂得健忘的人才,或许才能有更多的快乐。 冰凉的雨水已经全身都打湿透了。 漆黑的夜里,陈平不知道在青衣河边站了多久。 等到他豁然转身的那一刻,才发现漆黑的夜里,原来她也一直傻傻的站在自己身后,就距离自己只有五步的距离这么远。 看见陈平转身,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咧着嘴呵呵直笑:“小气鬼…我故意的…” 感谢起点西仕一风和昵称为数字112*****45两位兄弟的月票,求订阅,求订阅啊,昨天的订阅创下了历史最低!兄弟们,行行好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一) 第一百七十八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一)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消停啊。 陈平刚刚才平息下来的心情,又被她一句故意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本想呵斥她一声,可走得近了,看着她湿漉漉站在雨里笑着的样子,心里又忽然觉得她的笑都是那么的可怜。 是的,可怜,认识她五年多了,第一次觉得就连她笑起来都是那么的可怜。 陈平走上去撩了一下她顺着雨水贴在脸上的发丝,有些心疼的关心道:“你又跟着跑出来干啥?也不知道打把伞…” 杨妍娥道:“夫唱妇随啊,你走到哪里,我就走跟到哪里,我都给娘说好了,明年就给你们陈家生个大胖小子…” “这…” 陈平又被杨妍娥的话噎得不轻,看这样子,这丫头今天是非要玩死自己不可了。 心里一阵无奈,丫丫的,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啊! 陈平的脸上装出一丝好色的痞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感情好啊,小娘子,走着呗,**一刻值千金,可不要耽误了咱们生孩子的大好事…” “咯咯…” 熟料,杨妍娥不仅不输阵,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提着湿漉漉的裙角往陈平的前靠近了一步,那双水汪汪的眸子认真的看着陈平:“夫君走前面,奴家跟着…” 这… 你行啊,娘也叫上了,夫君也叫上了,娘西皮的,老爷们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能被你一个小丫头给调戏了? “走就走,谁怕谁?” 二人快步向村子中间那个陈府而去。 径直穿过一进和二进院子,来到后院的时候,陈平顿时又傻眼了,只见刚才自己和杨妍娥吃饭的那个堂屋里这个时候已经坐满了人。 老爹老娘,陈苏苏,还有杨九,黄志和黄小虎都在,桌子上的碗筷已经被丫鬟收了下去,一群人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 还是黄小虎耳朵尖,第一个察觉到院子里正湿漉漉走回来的陈平二人,他立刻激动的大喊:“叔,婶,大哥…我大哥回来了…” “啊…老大回来了啊?” 老娘领着一群人着急忙慌的冲出院子,目光直接忽略了陈平,看见一身打得浇湿的杨妍娥,她关心的道:“妍娥啊,这是咋弄的,可不要染了风寒才好…” 随即又听杨妍娥颇有礼貌的说道:“娘,我没事儿…” 嗯? 握草!什么情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娘都叫上了? 陈平听的双腿一软,一脸不可置信的向面前的黄小虎,黄志,杨九几人看去。 只见满院子的人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日! 陈平忍不住浑身一凉,怎么感觉自己走进了一场y谋诡计当中,浑身打了个哆嗦,侧了一步就要去问老娘什么情况:“娘…” 娘字刚刚一喊出来,又听老娘直接打了岔,扯着嗓子对着里屋的下人叫喊:“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烧热水啊,没看见主家老爷还在这里凉着的吗?回头一个个的都将你们的腿打断…” 霎时间,又见里屋里一个丫鬟冲了出来:“老夫人,好了好了,都准备好了…” 什么情况? 都疯了吗?夫人就夫人,怎么还要在前面加个老字?本少爷还没成亲呢!老爹这是要退位让贤?怎么之前没听老爹说过呢?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 陈平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忽而,他直接一个大鹏展翅向前面的黄小虎扑了过去:“小虎,你给我老实说,到底什么情况,你又为何偏偏选在今天回来?你们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陈平快,黄小虎更快,直接原地跺了一步,身子横着滑出去了一丈开外,叫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巧合,完全是巧合,嘿嘿…大哥,**一刻值千金…” 握草! 陈平巨汗:“你?长本事了啊,一回来就偷听大哥说话?” 黄小虎一脸的冤枉,指了指旁边的杨九:“九叔非要拉着我去的,我是被*的…” “草!” 陈平正要发飙,忽而又被屋子里涌出来的一大群丫鬟涌出着莫名其妙的推进屋子里沐浴更衣去了。 杨妍娥不会是玩真的吧? 陈平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弄了很久,今天还真奇妙的一天。 总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一个被人精心布局了很久的圈套里。 直到水都已经凉了,一咬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陈平才胆战心惊的从浴桶里爬出来。 畏畏缩缩的探头在院子里看了一下,见整个后宅都已经安静了下来,除了自己的房间,全都是一片漆黑。 看来,全都已经睡下了。 陈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全都合着伙儿的陪着杨妍娥演戏呢! 哎!这丫头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整理了一下刚刚才换上的衣服,打了个哈欠,忙活了一整天,也是忍不住涌起一阵浓浓的困意。 但是还不能睡啊,还得温温书才行,等过了年就要去蜀州的官学里上课,这可是关系到会试的大事,这么惊险的府试都过来了,要是卡在了会试着一关,那可得又要等三年了。 通过荣州这件事情,陈平算是深深的看明白了,在这个该死的时代,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光会赚钱还不行,归根结底,还是得做官,不仅要做官,还要做大官,大到没有人敢来欺负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才行。 做官? 很早的时候余佑章就和陈平说过了,要做官,这个时代只有两个途径,第一,没学问的,可以去参军打仗,用血和命来拼军工,靠着军工可以弄个百户千户之类的武官,这也是为什么武将们为了军工连杀良冒功的事情也要干的原因。 这第二个嘛,便是科举了,就好比陈平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公务员,逢进必考,没有最最起码的秀才功名,除非皇上是你爹,否则谁举荐都没用,这也是当时杜学易让李承基给他带话这一次会试一定要考过的原因所在。 最起码,入了秀才功名,凭着杜学易的举荐,最少也能混个九品官吧? 因此,白天的时候没时间看书,到了晚上,陈平就算是在困,在乏,还是每天都坚持着最少要看一个时辰的书才会让自己睡觉的。 活动一下筋骨,驱散了困意,然而正当陈平推开自己房间门的刹那,他顿时就呆住了。 “大…大小姐…你…你…天色已晚,你为何还不去歇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二) 第一百七十九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二) 虽说天气已经下凉了,可也还不至于冻到烧炭火的程度。 陈平推开房间的时候感觉到了屋子里一股暖洋洋的热流迎面扑来,原本只有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一张床,格调简单到简陋的房间,这个时候,鲜红一片,特别是中间的床哪里,中间正挂着一朵大得夸张的大红花。 还别说,倒也别有一番喜庆的味道。 杨妍娥换洗了一身鲜红的衣裳,羞答答的坐在床边,迎着陈平的目光,她那张美得找不到半点瑕疵的脸上终于还是爬上了一点淡淡的红晕,微微起伏的****,终于还是让陈平感觉到了她隐藏在那张俏脸深处的冷漠,有了一点紧张的和不安。 二人对视了片刻,陈平又见她的身子莫名其妙的颤抖了一下,安静的房间里,顿时响起叮叮的两声,却是两根发钗从她的发髻上掉了下来。 她的面色又是一慌,正要底身去捡,却是陈平先她一步将地上的发钗握到了手里,一副****攻心的样子:“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趁我还没有变成禽兽之前,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杨妍娥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似乎在调整着内心那抑制不住的紧张。 那高挺的****有些笨拙的向陈平靠近了几分,突兀的,她伸出一直娇嫩的玉手抓着陈平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掌,本是想着拉着陈平的手搂住她那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让自己和他的动作变得更暧昧一些,可是动作只做了一半,又触电般的停顿了下来。 她终究不是风尘中的女子,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这笨拙的手法,显得是那么的生硬可笑。 又一次强自镇定呼之欲出的心跳,她哂然笑道:“我为什么要后悔,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陈平的心同样有种抑制不住的紧张,这朵美丽的娇花此刻完完全全一副任由自己采摘的样子,说不动心,那就完全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感受着她身上那股浓浓的幽香转入鼻息,体似燕藏柳般妖娆,声如莺啭林般动人。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情的魅惑,陈平只感觉一阵阵的口干舌燥,几乎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身体里那种最原始的躁动。 杨妍娥看见他此刻的样子,一脸幸福的笑了笑,眼睛似有似无的泪光闪动,忽而娇滴滴的一头扎进了陈平的怀里:“陈平,你知道吗,我等今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完全是出自男人无理性的冲动,软玉在怀,陈平终于还是下意识的搂紧了她那柔软无骨的小蛮腰,激动的道:“既然大小姐愿意将此生托付于我陈平,我陈平今生必不负你…”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负我,你这个人,别人对你好一分,你就会对别人好十分…” 说话间,她的眼睛里似有喜极而泣的泪水在转动,缓缓的解开束着锁骨的纽扣,喃喃道:“我答应了娘的,我会给你们陈家生一个大胖小子…” 刷… 红衣退去,房间里的温度再一次攀升,紧张得几乎让人呼吸都要为止窒息,那娇嫩的蓓蕾,像极了一朵层层绽放的花朵,令人神游太虚,飘飘欲仙。 感受到她的气息在自己耳边气吐如兰,两个初尝禁果的生手显得有些激动而不知所措。 她拉着他朝床边走了过去,明亮的灯火照s在鲜红的被褥上,将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照得更加的动人万分。 衣衫一件件退去,这个时候,本应该是吹灭了灯火,忘却一切,共赴**之巅的人生喜事。 可惜,陈平的目光忽而看见那件静静趟在床边的红衣上面有一个手掌大小的补丁。 是的,陈平可以肯定,那一定是补丁,虽然针脚很细,也隐藏的很好,可是陈平还是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似乎在无线放大的补丁。 烈火般燃烧的心好像是被当头泼下了一盆冰水,陈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从床上桌了起来。 杨妍娥笨拙的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拉了一角被褥挡在胸前,声音有些羞涩的问道:“怎么了?” 陈平的心里一阵发酸,伸着手在她的小脸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这么多年都等了,其实咱们不用急在今天的…” “哦?” …… 杨妍娥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充满了温馨的房间里一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差不多安静了有十个呼吸的时间,才听杨妍娥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嫌弃我?不喜欢我?还是觉得我这么做太下贱了?” 陈平的眼睛红了,抬手擦掉杨妍娥眼角上那两滴无声滚下来的泪珠,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异常认真的说道:“傻丫头,我怎么会嫌弃你,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已经完全超过了我自己…” “那…” 杨妍娥听得心里一喜,本想说那你为什么停下来了。 不过终究还是女子,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她终究还是说不出来这样没脸没皮的话。 声音顿了一下,她把身子朝里面挪了挪:“怎么着?真等着本姑娘来硬的?我可告诉你,惹怒了本姑娘,我可真会霸王硬上弓的…” “呵呵…” 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对着一个男人说要霸王硬上弓本应该是一句让人血脉喷张的**。 可惜,陈平看着地上那件鲜红的嫁衣的时候,他的心真的是冰凉一片。 他忍不住又一次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正色道:“傻丫头,我是说我还欠你一个让你铭记一辈子的婚礼,还欠你一身美丽的嫁衣,我不要你这么委屈自己,懂吗?” “呵呵…” 杨妍娥听得心都化了,作为女子,谁不想要一个铭记一辈子的婚礼,作为女子,谁不想要一件漂亮的嫁衣,陈平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戳进了她的心窝里。 泪水还是忍不住汩汩的夺眶而出,她侧过头去,不让陈平看见她不坚强的样子,终于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很伤心,肝肠俱裂,所有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击碎,杨嗣源的死,杨家的败落,所有积郁在心里的苦涩,随着这一声声心里哭泣,全都释放了出来。 她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说道,陈平,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对我这个恶毒的女子这么好,你就当我是一个青楼的风尘女子不行吗?没时间了,我真的没时间了,我要把自己交给你,我要一个属于咱们两个的孩子… 不好意思,今天又只有一章了,这章浪费了太多时间,来来回回改了五遍,虽然我还是不满意,大家将就着看吧,希望大家理解! 第一百八十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三) 第一百八十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三) 这种事情,不管杨妍娥在不在乎,但是陈平这个骨子里穿越而来实则很保守的男人却很在乎。 一场刻骨铭心的婚礼,一身美丽的婚纱,其实也是一个男人应该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一种责任,普通的女子d房花烛的时候还有司仪高唱三拜之礼,轮到了自己这里,却是连这种简单到不花一个铜板的礼仪都省了,不管杨妍娥心里怎么想,但是陈平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陈平伸手捡起地上那件鲜红的嫁衣,忍不住再一次皱了一下眉:“这是我娘当年出嫁时候的衣服吧,你也太不讲究了,你给我记住了,从今以后,你是我陈平的女人,我要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那张憨厚的脸颊下,闪烁着前所未有坚毅的目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平的骨子面容下,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的,这个时候,任谁都动摇不了他想要给杨妍娥一个幸福未来的决心。 这是男人的责任!海枯石烂的誓言! 杨妍娥满脸幸福的看着他,眼角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她轻轻的抽泣了一下,伸着一双纤细的手臂挽住了陈平的腰:“我等你,我要一件美丽的嫁衣,这辈子能做你的女人,死而无憾…” “死?好好的说什么死?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先死…” 陈平溺爱的在她脑袋上抚摸了一下,房间的温度渐渐的沉了下来,他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笑了一下道:“傻丫头,睡了吧,等明天,夫君亲自为你设计一件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嫁衣…” “明天吗?” 杨妍娥由心的笑了起来,若是明天,时间应该还来得急的,她喃喃自语道:“夫君,这辈子能做你的女人,是我做幸福的事情…” “一辈子还长着呢,傻丫头,夫君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陈平下了床,来到那堆满了书籍的书桌旁,打开一本《尚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读书是为了让家人,现在,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吱吱燃烧的蜡烛,缓缓消去时间的印记,安静的后宅,夜渐渐深了。 满身的困倦消失一空,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文字,陈平那不算魁梧的身子,似乎又多了一层更沉重的压力。 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等将来有了孩子,好要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生活,这一切,都要自己努力的奋斗。 前路芒芒,任重而道远,其实陈平从来都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从当年的杨家家奴,到陈家庄的大少爷,其实都是生活在一步一步的*着他前行而已。 简单而朴实的诉求,永远都是最难达到的奢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身边的人过得更好,开年的会试,无论怎么样都是必须要中的。 摇曳的火光将整个屋子照得透亮,缩在被窝里的杨妍娥嘴角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她认真的注视着陈平端坐在书桌旁一动不动的背影,心道,原来他看书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以前的时候,自己错过了太多。 她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幸福的睡着了。 是的,她睡得很甜,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有半只手臂露在了被子外面,软软的垂在床边,有几分淘气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的谢家村遥遥的传来了几声雄j报晓,燃到了底的蜡烛又点上了新的,放下手里的书,陈平走到床边帮她将被褥往上提了一下,又忍不住撩了一下她散落在脸上的发丝,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忍不住喃喃道:“真是一个傻丫头…” 爬门缝上的老娘冻得腿都麻了,扭着头看了一下渐渐泛白的天空,有些担忧道:“当家的,咋回事儿这是?” 双手缩在袖子里的老爹又贴着耳朵在门上又认真的听了片刻,有些担忧道:“孩儿他娘,不会是?不会是老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留下了什么暗疾吧?” 暗疾? 当然是指的屋子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什么动静的事情了。 本是兴奋的听d房,等着抱孙子的期盼,陈定山的这一句话,无疑是给苏玉如当头泼了盆冷水。 霎时间,老娘的眼角哗啦啦的一下就滚下来了一连串的泪珠。 作为爹娘,他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知道,这些年,这个家,亏欠了老大太多太多,他要是真有那个什么暗疾,可怎生是好啊! 老娘没有再爬门缝上听下去,她抬着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转身就走,戚戚然道:“要是真留下了那什么暗疾,当家的,老大这辈子可怎么办啊?我还等着给老大带孩子呢,我要老大给我生一大群和老大一样聪明的孙子,如果…” 陈定山的脸上也浮上了一层寒霜,y沉着脸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娘的身后:“这里是蜀州,怎么着也是省府,明天我不下地了,孩儿她娘,明天咱们两个什么事也不做,去城里给老大找个郎中来看看吧,老大这个事情要是不解决了,我看咱们这个家也就散了吧,明天我就去城里再去卖身为奴,为老大赎罪…” 老娘的脚步顿了一下,再一次扭头看了一下陈平那个亮着火光的房间,眼泪止不住的滚滚而下:“老大,我的儿,都是娘的错,小时候让你受苦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好歹才好,不然,为娘也不活了…” …… 本是大好的事情,爬个门缝还爬出忧虑出来了,当然这是房间里的陈平不知道的事情。 与此同时,自从黄小虎回来之后,这种爬屋顶和爬树梢的事情杨九不再孤单了。 和陈定山和苏玉如一样,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本来洋溢着洗浴的杨九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y沉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走到屋顶的翘角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身材魁伟少年郎:“小虎,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家里,就由你来照看了,就一个要求,在我回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伤了二狗一根汗毛,要是他有半点损伤,我会要了你的命…” 黄小虎踩着瓦片来到杨九身后,同样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九叔,你放心去吧,谁敢动大哥一根汗毛,我黄小虎就要了他的命…” 感谢西仕一风。我本狂妄,唯慕少司华魂三位兄弟的月票,对不起了,今天又只有一章了,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加本书的书友群,每天的更新南山都会在群里给各位报告,因为工作,应酬等各方面的原因,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南山也知道最近更新不给力!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四) 第一百八十一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四)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陈平合上手里的书,站起身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辰时左右。 连续几天的绵绵秋雨,今天的日子算是陈平他们这一行人到了蜀州之后难得的好天气。 第一个冲到房间里来的是一头肥颤颤的大肥猪,冲到房间里来的时候还顶着一朵鲜红的大红花,有种别样的喜庆。 看见虎妞滑稽的样子,看得陈平忍不住一阵莞尔。 陈平拍了一下它温顺的脑袋从书桌旁站了起来:“你这笨猪,不好好伺候着小妹,跑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虎妞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又在陈平的裤腿上蹭了一下,有点讨好卖乖的嫌疑,随后又摇晃着它那肥颤颤的******出了房间。 等在门外的丫鬟送来了洗脸水:“大少爷,该去给老爷和夫人请安了…” 还好没再叫自己老爷,陈平会心的笑了一下,目光在床上还熟睡着的杨妍娥脸上看了一眼,挥手道:“洗脸水放下,都出去吧,这些事情我省得的…” 丫鬟亲自来提醒,很显然,老爹和老娘是将昨天晚上看成是自己和杨妍娥的d房花烛夜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郑重其事。 由此看来,昨晚的事情也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傻子还蒙在鼓里,满院子的人全都是明白人,看来,这真是一个蓄谋已久的y谋,不然说好的到蜀州相见,这杨妍娥却整整躲了自己半个多月。 或许是被外面的丫鬟惊扰到了,杨妍娥揉着睡眼稀松的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夫君,一夜没睡?都是奴家不好,害得夫君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哦…” 陈平尴尬的应了一下:“感情你是和娘他们合着伙来骗我,昨天晚上事情为夫就暂且不和你们计较,等为夫给你设计出这款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嫁衣,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为夫的女人吧…” 穿好衣服,杨妍娥还特意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捡起被陈平胡乱丢在床边那件鲜红的嫁衣来到书桌旁,拿起桌上张被陈平写写画画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宣纸,她脸上那幸福的笑容更加浓了几分:“夫君,这就是你为我设计的嫁衣?” 陈平凑上前来,点头道:“怎么样?喜不喜欢?在我的家乡,成婚的女子,都会穿上这么一件好像天使一样的嫁衣,还有专门的伴娘前着你的手走过鲜花搭建的拱门,神父会问你愿不愿意嫁给像我这么一个丑陋的夫君,无论贫穷与富贵,你是不是都愿意和我相伴终老…” “我愿意,我愿意的…” 杨妍娥脸上那种幸福的笑容已经甜成了蜜,深情的将那张宣纸抱在怀里,眼角再一次没来由的滚下了泪珠:“夫君,这是我一个的人的嫁衣吗?答应我,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再为别的女人设计这样的嫁衣,我的,独一无二?” 陈平抬手在她的琼鼻上刮了一下:“说什么呢?为夫是那种花心的男人吗?这辈子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妻子,已经是我上佛前苦苦求了几千的结果…” 杨妍娥那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浮现出了两滴泪珠,带着几分幸福又崇拜的目光,她喃喃的说道:“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平怔了一下,靠在她的身边:“你怎么会念这首诗?” 杨妍娥面色含羞的笑了一下:“只要是出自夫君的诗,我全都能背!背了好多好多遍了,只不过越背,就发现夫君越是有才,什么三百年一遇的刘玉阶,给夫君你提鞋都不配。 当年的留乡楼,夫君一人大战五个州府刊印行邀请来的才子,本应该是一件难得的佳话,可惜被我爹传歪了,夫君本应该是我落河县的第一大才子,结果却变成了第一大骗子,不知道夫君这些年心里恨不恨我爹呢?” 陈平霸气的一把将她楼在了怀里:“你看看夫君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说句实话,其实为夫并不擅长诗词,还多亏了老爷这些年的歪传,如若不然,要是整天都有才子来找夫君我切磋诗文什么的,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咯咯…” 杨妍娥走到洗脸架边上,拧干了一张毛巾在脸上擦了一下:“夫君说笑了,你这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还骗到奴家这里来了,这么多年了,其实奴家想要夫君给我作一首诗,一首专属于我的诗…” “啊…这样啊…” 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色。 这个时代的女子,无论是商贾还是达官显贵,其实都还是很迷恋诗词的。 女子爱才,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想了想,陈平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当年落河县的时候一人独战五大商行的才子,他所依仗的,完全是穿越之前学习的那个什么唐诗宋词三百首。 说到底,完全不是他陈平自己的本事。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陈平当真没有心情再剽窃下去,目光在墙壁上挂着的那把由琵琶改造的吉他上看了一眼。 陈平笑了笑道:“诗词就算了,这个东西,其实我内心还是很反感的,娘子若是喜欢,不如我专门给你唱一首歌如何?” 唱歌? 诗、歌,这个时代的诗和歌,其实没有分家的。 美人特意为自己取来了吉他,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陈平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半眯着眼睛拨弄了两下琴弦。 他想了想,脑子好像短路了一样,总是没找到契合自己和她的一首情歌。 回想到自己荣州府的时候,将死时的那种期盼,只想着再见她一面,陈平的脸上挂起了一丝苦涩,悠悠的,声音低沉的唱道:“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 我想我就快变了摸样 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 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闭上眼看见天堂 那是藏着你笑的地方 我躲开无数个猎人的枪 赶走坟墓爬出的忧伤 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摸样 为了你,染上了疯狂 为了你,穿上厚厚的伪装 为了你,换了心肠 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 希望可以感动上天 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当我在踏过这条奈何桥之前 让我再吻一吻你的脸…” 低沉的音色,诉说着浓浓的爱恋。 歌词算不上什么才学出众,可胜在情真意切,那一声声让我再一次吻一吻你的脸,我早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呐喊。 杨妍娥的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凄零的泪水。 她默默的看着他,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算到了吗?这一切你都算到了吗? 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再见面… 如歌词所言,冥冥中似乎都有着逃不出宿命的巧合,只求再见一面,这是昨日的期盼,还是未来的诉求,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咚咚咚… 陈平高唱的声音顿了一下,情由心生,那张憨厚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泪水。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老娘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老大,该喝药了…” “喝药?” 陈平拂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娘,好好的,喝什么药?” “哦…” 老娘楞了一下,满是愧疚的看了杨妍娥一眼,却是不能和自己的儿子说他不行这样伤自尊的话。 耍了一下小聪明,岔开话题道:“老大,昨日你淋了一天的雨,你爹今日进了蜀州城,特意给你抓来预防风寒的药,得赶紧喝了,咱们全村上下整整三万多人可全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能有个好歹…” 平白无故喝什么药,陈平亮了一下根本就不算高耸的锅二头肌,有些滑稽的笑道:“娘,你看,我像是感冒了的人吗?” 老娘板着个脸,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怎么着?翅膀硬了,娘的话都不听了?这可是你爹卯时就进城去抓的药,你爹还能毒死你啊?你要不喝,我和你爹以后可不再管你的死活了…” “这样啊?” 陈平一脸的难看,老娘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推? 老爹老娘的一番心意,可不能辜负了。 接过药碗,陈平捏着鼻子,仰头一口气喝了一去。 药y下肚,顿时,一股热流、从心底窜了起来,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加上晨勃什么的,这个时候又来一副催情壮阳的烈药,陈平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只感觉口干舌燥,整个身体都完全不受控制,呼吸也急促了起来,高声道:“娘,你可是我的亲娘啊,这到底是什么药?” 老娘可是过来人,这一碗下去,见陈平这么强烈的反应,她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干了错事,当即将杨妍娥往陈平的怀里一推,立刻拔腿就跑:“丫头,娘就只能帮你到这个份上了,好好把握住…” 擦! 一股热血上头,陈平只感觉万千只草泥马在脑门上奔腾而过,娘,你可是我的亲娘埃,咱们能不这么坑吗? 完全是不受控制,刷刷刷衣服撕裂的声音搅动得整个后院都不得安宁。 据说,这一日的清晨后院里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苏玉如和陈定山都被陈平房间里粗暴的响声和女子急促的喘息生吓得跑出了后院。 还爬什么门缝啊,这么夸张的动静,隔着几十步远都知道房间里的二人在干什么事儿了。 那家伙,可是整整从早上一直折腾到了晚上。 陈定山吓得腿都软了:“孩儿他娘,咱们不会是好心办了坏事吧?这么长的时间了,里面的动静还没停下来,老大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苏玉如坐在二进院子的大门口,看着又是一天夜幕降临的天色,后院里那一声声急切的声浪一点都没有停歇的架势,她也忍住不一阵阵的心有余悸:“我的天啊,当家的,妍娥那丫头不经人事,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老大的摧残,这可是整整一天过去了啊,要不,你还是去蜀州城的青楼里给叫一个回来,我怕闹出人命啊…” 陈定山:“青楼……” 这一章差不多二合一的字数,感谢起点西仕一风、绝版君临天下两位兄弟的月票,兄弟们,继续求订阅哦,订阅实在了太少了,若是喜欢本书的朋友,一定要正版订阅支持一下南山哦!精彩的第三卷马上正是开始拉开序幕,老规矩,新的一卷开篇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小虐,但是马上就会进入爽爽爽的环节~~~~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五) 第一百八十二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五) 二老心有余悸的守在通往后宅的大门口,这个时候可是谁也不能让进的。 当然,听着院子里这二人初尝禁果的年轻人不知道节制传出来的声音,陈定山后背一阵阵发寒的同时他可不敢给苏玉如说那碗药是他特意叮嘱了郎中下了普通人三倍剂量的。 可是整整的三倍啊! 可不是坑爹的事情,而是当爹的坑死了自己的儿子了! 那家伙,元阳初泄就来得这么猛,可不能后面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陈定山完全是坐立不安。 日头翻过屋顶,第一缕晨光透过纱窗照在房间里,就连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这一天的清晨,似乎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万分,那淡淡的幽香钻入鼻息,陈平贪婪而迷恋的享受着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有妻如此,还有什么奢求的呢? 陈平向来都是一个小富即安的人! 若不是因为肚子实在太饿了,打死陈平也不想愿意起床,温/香/软玉在怀,傻子才愿意起床。 轻轻的将臂弯里熟睡的女子挪开,陈平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臂,伸着一只大手又温柔的在杨妍娥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升起几分嘚瑟。 哈哈,终于告别了老处男的标签,谁特么以后再敢说哥是老处男,老子和他玩命,那什么请网友吃六块钱的麻辣烫践踏十三次节c君的哥们算个球,哥十四次,嘿嘿,不多不少,刚刚比你多了一次… 当然了,这也是那哥们不在这里,不然人家怎么样也要好好和陈平掰扯掰扯:“可不能这么算的,我那十三次是一个晚上的杰作,你看看你,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那可是整整的一天一夜,按照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算,你最多也只能是一夜七次,比哥的一夜十三次差了可不是一个档次,再说了,你还吃了药的,才一夜七次,太逊了…” 当然,此处肯定是少不了还有一个竖起中指鄙视之的动作。 从昨天早上,一直折腾到今天早上,整整一天一夜,说句实话,这可完全是个体力活儿,就连陈平这种在杨九手把手的教导之下练过五年武功的体魄都有点吃不消了。 拿上昨天设计好的衣服图纸,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陈平脚下一软,脑子一阵眩晕,差一点就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丫丫的,前辈们诚不欺我啊,过犹不及,过犹不及了,哈哈… 也许是被陈平的脚步声吵醒了,熟睡中的杨妍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陈平的背影,她幸福的笑了起来,低声道:“夫君?要出门吗?” 说着,她使劲撑了一下身子,可惜,一天一夜的折腾,可不是她这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能承受得了的,努力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直起身来。 她一脸的为难道:“奴家真是没用,回头娘该说我这当儿媳妇的不懂规矩了,好吃懒做,还一点规矩都不懂…” “哈哈…” 陈平大笑:“你就别逞强乱动了,好好躺着,过会儿我叫丫鬟给你送些吃的东西过来,当然,顺便再烧些热水,得好好泡个热水澡解解乏才行,昨天晚上…” 陈平的话说到这里,杨妍娥的俏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羞答答的打断了陈平的话:“哎呀,夫君你就别说了,人家羞也羞死了,昨天和夫君做了那羞人的事情,还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人家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哈哈…” 陈平扬天哈哈大笑,将那张设计好了婚纱的图纸扬在手里晃了两下:“为夫这就进城去给你做一件全世界独一无二,只属于你的嫁衣去,等你恢复好了,穿上为夫给你特意设计的这件婚纱,然后咱们再办一场三万多人参加的婚礼…啧啧…幸福都能幸福死你,你信不信?” “信…夫君说什么我都相信…” 杨妍娥甜甜的笑了起来:“一场三万多人参加的婚礼,可不比知府老爷的家办喜事的场面还大,得花多少钱啊…” “切…” 陈平无所谓的挥了一下手:“你夫君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你就给我等着当新娘子就是了…” 从房间里出来,后宅的饭厅里空荡荡的,中间的桌子上饭菜很丰盛,也许是知道陈平昨天的消耗太大了,满满一桌子的好东西,全都是热气腾腾的,应该是刚刚才端上来不久。 陈平在后宅里转悠了两圈,丫鬟下人一个人都没看见,就连陈苏苏和虎妞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摸了一下怀里的宣纸,陈平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还要去蜀州城里做衣服呢,也不去特意找老爹和老娘他们了。 陈家村距离蜀州城不过十里路,即便是步行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陈平在蜀州城里转悠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找了一家名叫巧绣坊的衣服店铺下了定单。 要说做衣服,这巧绣坊在蜀州城里的手艺要是自称第二,可就没人敢称第一了,可即便如此,当巧绣坊见识多识广的掌柜看见陈平拿出来的图纸也是眉头拧成了一团:“这位相公,小店没做过这种衣服,而且你还要求用最好的蜀锦来做,材料昂贵,而且这设计花式太多,小老儿也不敢保证半个月之内能交出让您满意的东西出来…” “什么?半个月?” 真是日了狗了,做一件婚纱而已,竟然要半个月的时间。 陈平也是无语了,不过说句实话,这家开出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是他逛了整整两个时辰,跑了不下十家专门做衣服的店铺开出最短的时间了。 当然了,陈平知道这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缝纫机这种高效率生产工具的原因,一针一线都得全纯手工来做,所以耗费的时间才需要这么长。 陈平那个郁闷啊,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拍了柜台上:“好吧,半个月就半个月,不能再拖了,不要怕浪费材料,大胆的做,只要做出来的东西让小爷满意了,回头重重有赏…” 感谢一匹土豪的一万币打赏,感谢起点啊亮啊兄弟的月票支持!继续求正版订阅,现在的订阅,南山每天能有一块钱的稿费,兄弟们给点力,给我增加到两块行不行!平安夜的苹果还没着落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六) 第一百八十三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六) 掌柜的脸都笑开了花儿了:“放心放心,本店的招牌还在这里放着呢,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蜀州这样的省府,花一百两银子来做衣服,不能说没有,却也不怎么常见,蜀锦虽贵,可无论怎么用,也花不了一百两银子啊,这一单可是大赚特赚的买卖。 商人都是向钱看的,店家接了这么大一单,自然是亲自将陈平送了出来。 眼看着已经到了正午,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陈平本想着去看看一起跟着过来在蜀州这边继续开书铺的宁杨河叔侄两这段时间的生意弄得怎么样,再顺便和他们吃个饭什么的,可忽而又想到家里的娇妻还等着自己,又忽而犹豫了起来。 正犹豫间,猛然回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陈平又忽而看见了距离他差不多有二十步开完的地方正站着一个身子魁伟的少年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陈平笑了一下朝他招了一下手:“小虎,过来过来,什么时候来的,可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给大哥说,钱的事情不要考虑,大哥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大哥告诉你啊,你可千万不能学九叔那个烂德行,走路没声音,年纪一大把了,还老喜欢玩偷听,也不知道他偷听的乐趣到底在哪里…” “大哥…” 黄小虎一脸的愧疚之色,虽然走到了陈平身边,可还是一副犯错什么大错的样子,义正言辞道:“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学九叔了,绝不偷听…” 陈平笑着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温埔那个死胖子怎么教的徒弟呢?呸…我怎么感觉将我小虎兄弟教傻了了呢,丫丫的,回头看见那个死胖子,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顿才行,对了,九叔呢?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他了,又玩高人呢?” “九叔啊?” 黄小虎的声音顿了一下,一脸拙劣的演技:“听说好像是看什么亲戚去了,得过些日子才回来…” “九叔还有亲戚?” 陈平心里挂念着家里的娇妻,也没怎么在意黄小虎的谎言,心想下次再去看宁杨河他们叔侄二人了,当下拉着黄小虎便开始回陈家村的方向而去:“小虎啊,你给大哥我说说,这些年在外面都过得怎么样…” 黄小虎知无不言:“当年从落河县离开,咱们又跟着师傅去了和县,梁州,每到一个地方,师父都会除暴安良…” “扯淡吧…” 陈平一脸不以为然:“分明是他温埔想杀人想疯了,却偏偏要戴着一个除暴安良的幌子…” 黄小虎一路上说着这些年经历的事情,虽然全都精彩万分,侠客的江湖,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确实充满了神秘色彩,不输于任何一本武侠小说。 然并卵,对于陈平这种穿越之前就看过了经典中的经典金庸古龙系列小说,又没有什么练武天赋的人来说,依然勾起不了一点点的向往。 陈平的追求很简单,只要爹娘,弟弟妹妹都好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追求。 二人说着话,出了蜀州城,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很快就来到陈家这边。 刚刚走到那块立着陈家村三个字的那块石碑的地方,立刻有看见明媚的阳光下,村子里急冲冲的走过来一个瘸腿的老人:“二狗…二狗…你可算是回来了…” “嗯!” 陈平应了一声,随即咧嘴笑道:“黄叔,你来得正好,你不来找我,我还要找你呢,半个月之后,我要举办和大小姐的婚礼,要求很简单,我要咱们全村家家户户都披红挂绿,再摆上十天十夜的流水席,用最好的食材,做最好的喜宴,咱们全村的人全都来祝福我和大小姐的这场婚礼,我要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啊…” 陈平自顾自的说着,殊不知面前的黄志却听得汗水都出来了,掏出怀里的小算盘巴拉巴拉的一阵划拉,最后更是面沉如水,猛一呵斥:“二狗…你疯了?咱们全村整整三万多人啊,你摆一天的主宴就差不多了,还要摆十天,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陈平笑了一下,一脸的无所谓:“黄叔,咱们是缺这两个钱的人吗?不就十天而已嘛?告诉你,回头我去问问妍娥去,她要是觉得十天太少,咱们就摆一个月…” 黄志差点被陈平一句话噎得晕过去,掏出一个账本出来狠狠的砸在陈平怀里:“二狗,自从到了蜀州,黄叔我是很早就像骂你了,整天大手大脚的,你自己看看,你的钱,到底还剩下多少了。 分给当日和你一起去荣州的赶考的下人一人一千两,十万两没了,购置土地,按照你说的要求办的,要求一户人最少十亩的耕地,咱们一共四千多户人,蜀州可不比落河县那么便宜,二十两一亩,八十万两没了。 修房造屋,按你说的一家一栋小楼,按照一百两的标准来建四十万两没了。 还有这些天生活开销,还好大米是从落河县带过来的,没花钱,光是买菜的开销,按照你说的,得顿顿有r吃,一天光卖r就五百多两的开支,还有其他的生活开销,三万多人,一天要开销一千多两,才半个多月啊,已经一万五千多两出去了,你在荣州府赚来的钱,再加上咱们陈家庄原来的六万多两,现在剩下的,已经只剩下七十六万两不到了。 二狗啊,你这再摆一个月的流水席,还要按照最高的标准来,一桌一天起码得好几十两,几十万两又没了,这日子,我看也不用过了?三万多张嘴啊,你自己算算,每天得多大的开销?咱们现在不比当日在落河县的时候,地没有产出,又没有产业,完全是入不敷出,你要是再这么挥霍下去,别看七十多万两很多,我看等不到明年开春的粮食出来,咱们就全都跟着你饿死算了…” “沃日,就剩下这么点钱了?” 看着手里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的账册,陈平懵*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七) 第一百八十四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七) 本以为两百多万两银子很多,别的不说,起码也能安安心心的享受个两三年,不为钱的事情发愁吧,可现在看着手里的账册,陈平才发现这柴米油盐,没有一样是不花钱的。 以前的时候陈家庄有地有产业,家家户户都在创造,钱是活的,花了又回来了,倒也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要是真什么都按照最高的标准的来办,蜀州的物价又贵得咬人,这十天的水流宴下来,恐怕得好几万两银子爬不出来了。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将手里的账册给黄志递了过去,才恍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科考和带着人到蜀州定居的事情,竟然连自己的二弟陈子玉那边的生活费都忘了寄。 他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说道:“黄叔,你回头去给子玉那边寄三万两过去,京城的物价高,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他如今又正是花钱的时候,可不能让我二弟在京城里受了苦了…” “哎!” 黄志拖着一条瘸腿跟在他身后:“我也知道,这该花的钱还是得花,你和大小姐的婚礼该办还是得办,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花钱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不拿钱当钱啊,该节约一点的,还是节约一点好,毕竟咱们今时不同往日了,坐吃山空啊!得等到别的人家都不要咱们掏钱过日子,最少也要等到明年年底去了。日子还长着呢…” “不就是钱嘛!我省得的…” 老是钱钱钱什么的,陈平听得有点火起了,挥了一下手道:“别的事情你都看着办就行了,不过我二弟的生活费和我跟大小姐的婚礼这个事情没得商量,用最好的食材,必须开十天的海盛宴,十天,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黄志一脸闷闷不乐的跟在陈平身后,进了院子,后宅的饭厅里依旧是一桌子刚刚做好的好菜,根本就没人动过。 陈平在四周看了一眼,招呼了一下身后的黄小虎:“跟了我一天了,坐下来一起吃吧!” 黄小虎咧嘴笑了一下,正准备坐下陪陈平吃饭,熟料却被黄志狠狠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呵斥道:“吃啥吃,你个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吃,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一两银子都没往家里带,也好意思吃?跟我走,我给你下猪油面去…” “这…黄叔,好好的,你今天是吃了枪药了?怎么句句都离不开银子了…” 陈平拿起桌上的筷子,还没来得及夹菜,手上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对了,我爹和娘去了哪里?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们了…” 拉着黄小虎走到门外的黄志头也没回,气咻咻的说道:“还能干什么去啊,老爷和夫人都下地干活儿去了呗,咱们这个家每天这么大一笔银子的开销,老爷和夫人还不是想着为大少爷你少花一点银子…” 银子,银子,又是银子!句句话离不开钱。 陈平被噎得没了食欲,将手里的筷子猛然间拍在了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刺耳的闷响,正想说明咱们手里不还有七十多万两银子吗,着什么急,不用你提醒,等花完了本少爷知道再去赚就是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忽而又想到早上的时候好像家里也是这个样子,这一桌子的好菜动都没动一下,都等着自己一个人吃呢。 这就尴尬了,难道自己这段时间真的太得意忘形?连老爹老娘都有意见了? 陈平被黄志弄得没有食欲了,站起身来,本想着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看看杨妍娥起来了没有。 可是还没走到大门口,立刻就见杨妍娥一脸甜蜜的笑着,莲步轻移的从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夫君,回来了?” “嗯…” 陈平迎着她笑了一下,温柔的上前去将她扶着拉到了饭厅里坐下:“还没吃饭吧?正好,陪我吃饭…” 杨妍娥挨着陈平坐下,眼睛在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上面扫了一眼,随即撇了撇嘴:“夫君,这都是些什么菜啊,这也能吃的吗?只有穷人昼富才会吃这些俗气的东西…” 穷人昼富?陈平搞不懂怎么这个大小姐突然间说话变得这么刻薄了起来。 “没胃口吗?”、 知道杨妍娥说过她不吃j,陈平站起身来给她夹了一块肘子r:“这可是好东西,美容的,娘子多吃一点,会越长越漂亮的…” “哼…” 杨妍娥一脸的嫌弃,敲了一下碗沿儿:“夫君,我今天突然想吃龙须凤爪,浇驴r,还有猴头…” “哈哈…” 陈平笑了一下,只当是美人儿真的想吃,这种小事情当然是一定要满足的了,给杨妍娥抱歉了一下,随后扯着嗓子喊道:“来人,晚上准备龙须凤爪,浇驴r,猴头…” 熟料,这一声喊完,丫鬟没来,却是黄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端着一碗和满桌子的好菜落差很大的猪油面出现在了门口,苦口婆心的说道:“二狗啊,龙须凤爪,浇驴r,猴头,你都知道是些什么菜吗?那龙须凤爪,只取鲤鱼嘴上的两根须子做成,再配合刚刚破壳而出的稚鹅脚掌做成,小小一碟菜,最少也要十多两银子,还有那,浇驴r,得需要一头活驴,将活驴固定好,看上了哪一块儿,拨开带血的驴皮,直接用滚油浇上去,烫熟之后,厨师在割下那块浇熟了的r端上桌子,且不说成本昂贵至极,单单是这手段就残忍万分,再说那猴头,是将或捉的猴子固定住,猴子还在吱吱的哀鸣,直接撬开猴子的天灵盖,还能看见白花花的脑花在噗通噗通的跳动,再用滚油...” 哇... “黄叔别说了...” 陈平听得一阵干呕,真是握了个大草,这么残忍的东西,还是能吃得下去吗? 陈平听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扭头向杨妍娥看去:“娘子,你这几道菜都太残忍了,要不?咱们换换,为夫亲自给你下厨咱们样?你说,想吃什么菜?” “哼...夫君一点都不疼奴家...” 杨妍娥用鼻子哼了一声,吧嗒一下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没来由的说道:“夫君,我要五十万两银子...” “多少?” 陈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妍娥娇滴滴的说道:“我不管,我要重振杨家,我需要五十万两银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八) 第一百八十五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八) “黄叔,给我取五十万两银票来…” 陈平只是稍稍皱了一下眉毛,嘴角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杨妍娥能亲自问自己要钱,说实在,这还是让陈平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她张了口,看来在他心里应该已经过了这个坎了。 “二狗…” 黄志黑着脸站在旁边,不过陈平没注意到,他此刻看着杨妍娥的目光里,没有一点点的善意。 怎么可能会有善意呢? 说到底,黄老三的死,黄志和黄小虎可以不去记恨陈平,甚至陈平在他们心里有再造之恩,那是因为陈平后来确实帮了他们爷孙两天大的忙。 可是杨妍娥?心里这根刺又怎么拔得出来? 很多事情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出来,曾经的大小姐马上就要和他们现在的主家成亲,将来,又怎么来天天面对自己的仇人,说句实话,这场看似已经水到渠成的婚礼,黄志心里是说一万个都不同意的。 陈平扭头傻傻的笑了一下:“嘿嘿…黄叔,我刚刚才看了账本的,咱们有多少钱我是知道的,你可不要骗我,赶快去给大小姐取来吧…” “哼…” 黄志侧着眼睛瞪了杨妍娥一眼,随后一p股坐在门槛上呼噜呼噜的吃面,对于陈平说叫他去拿钱的事情,直接当做没听见。 “呵…” 杨妍娥的嘴角轻轻的弯出了一个小小弧度,那呵的一声低沉,带着满满不悦的味道:“我说夫君啊,咱家的下人就这么没规矩吗?连主家的话也敢不听了?既然不听话,我看也没必要留着他了,年纪一把了,拿到城里的牙行里去估计也没人愿意买,留在家里还浪费粮食,我看干脆就杀了埋地里做肥料算了…” 杀了做肥料! 杨妍娥说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的感觉,完全就和当年陈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句把眼珠子扣了的那种居高临下,让人心底发寒的感觉一模一样。 屋子里的温度仿佛一瞬间结了冰,陈平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黄志,又看了看好像没事儿的人一样,正拿着筷子在满桌子的菜里嫌弃的挑选着却没有夹菜的杨妍娥,不明白怎么这二人瞬间就变成仇人了呢。 “呵呵…” 陈平打了个哈哈:“娘子,你弄错了,黄叔和小虎都不是咱家的下人,人家早多少年前就已经是良人了的…” “既然不是下人,还一直赖在咱家白吃白喝干什么?这个年头饿死的人多了,吃的谁的饭还分不清楚该做什么事情吗?这样的人还留在家里干什么?” “这…” 陈平有些无语了,总感觉气氛不怎么对劲,前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才过了两天时间,杨妍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以后要是天天这样吵,这个日子还怎么过。 黄志也不是省油的灯,撇着嘴争锋相对:“我吃的二狗家的饭,花的二狗家的钱,关你p事,告诉你,这里可不是你的杨家,你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别说你还没过门,你就是过门了,只要二狗还让我当这个管家一天,你就别想从我黄志手里拿走一个铜板…” 啪… 杨妍娥满脸的冰冷,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我们陈家不欢迎你,我命令你,你给我滚…” “凭什么你说滚我就要滚?你算什么东西?我今天就坐这儿了,怎么着?只要二狗没赶我爷孙两出陈家的大门,我告诉你,谁也别想赶我黄志离开陈家,我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夫君,立刻,马上将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赶出去…” “二狗,想要从我手里拿钱给她门儿都没有…” …… 两边的争吵分分钟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二人全都看着中间正一个头两个大的陈平。 “你们这是要闹哪样?” 陈平黑着一张脸,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呵斥道:“就不能消停一下吗?不就是钱的事儿吗,黄叔,你也不用拿钱,我这就去蜀州城里赚去…” 说着,陈平愤怒的瞪了二人一眼,直接大步出门屋子,朝院子外面去了。 屋子里的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一副争锋相对的样子,过了片刻,杨妍娥才先反应了过来,在桌上抓了两个馒头追了出去:“夫君,你还没吃东西呢?” 见杨妍娥追出去,黄志也反应了过去,拖着一条瘸腿一拐一拐的追了出去,担忧的喊道:“二狗,那可是整整五十万两银子啊,你就这么空着手去怎么赚?蜀州是省府,虽然有钱,可人家也不会白白将钱送到你手里啊,你可不能给我乱来…” 陈平脚步飞快,等到杨妍娥和黄志追在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没看见他的踪影了。 陈平从村子杂乱的巷子里穿过,看了一眼忙忙碌碌的村民,还有那一排排骨架早已经搭建好,等着瓦来封顶的房屋,都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将瓦买回来。 陈平顿时又是一阵火冒三丈:“侯二刀,华六,你两谁能告诉我,为何又过了两天了,这瓦怎么还没买回来?” 侯二刀的腰间挂着一片围腰,他其实这段时间只是在负责这些村民们的伙食,听见陈平叫喊,他汗流浃背的跑了过来:“大少爷,采买一直是华六和长生他们在负责,你知道的,我只负责煮饭…” “那华六和长生人呢?” 没心情和侯二刀聊天,陈平的目光直接在人群里找起了人来,可是看了几圈也没看见华六和长生,陈平便直接朝村子外走。 侯二刀正准备继续回去煮饭,可刚刚一转身,立刻又听见陈平喊道:“收拾一下,别煮饭了,陪本少爷进城里去转转…” 侯二刀连围腰都没脱,朝着后面的人群喊了一嗓子,立刻就p颠p颠的跟了上来。 然而二人刚刚才走村口,顿时又看见华六那一脸痞相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大少爷,钱…钱…钱没了,瓦还是没买来…” 沃日… 陈平心里的怒火再一次往上窜,正要问因由,熟料不远处又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了一个脸上有痣的男子:“大少爷,钱…钱…咱们的钱被人抢了…” 抢钱?玛德个*的… 抢什么不好,偏偏抢小爷的钱,不知道小爷现在听见钱就火大吗? 目光在华六和长生二人那满是淤青的脸上看了一眼,陈平猛一撸袖子:“玛德,别以为是老子的大舅哥老子就不敢弄死你,说,杨正文在哪里?抢你们的钱也就算了,现在连我陈家庄出来的人都敢抢,他们可不是他杨正文的下人…” “大少爷,不是杨正文干的…” “嗯?不是他?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小爷的钱也敢抢?” 陈平怒喝。 “哈哈…”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远处y森森的传来一声笑声。 陈平寻声看去,立刻就看见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杀气的男子挂着一脸y邪的笑容朝陈家村这边走过来:“没拜过我阮二爷的山门,也敢在蜀州城的地界内见房子,二爷不答应!” 阮二爷? 陈平的面容僵硬了一下,随即看见这个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 完全就和当年看见段家帮的那个段七是一个感觉。陈平对这群二货的阵仗很熟悉了。 脑子稍稍一转,陈平便想明白了,这段时间自己到这蜀州城来又买地又建房,还每天派人进城去上千两,上千两银子的花钱,这是被当地的地头蛇盯上了啊! 想到这里,陈平心里的怒火全消,不由升起了一丝喜悦,笑道:“这么说阮二爷是来要钱的了?” “要?哈哈…兄弟们,他说咱们是来要钱的?” 那自称阮二爷的大汉对着身后的小弟疯狂的大笑,忽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的狠色:“我们是来取钱的,取我们自己的钱…” 感谢起点鸟班长的月票,神圣骑士团长的打赏,大家平安夜快乐!据说今天给作者打赏的朋友都会好人一生平安哦,嘿嘿!!!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九) 第一百八十六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九) 陈平乐了,丫丫的,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过来了,这么好的运气到哪里去找。 不仅一点没生气,那平静淡然的面容下,带着几分玩味儿的笑了起来:“我说阮二爷,要不你再想想?小子不才,正是这个陈家庄的少庄主,我的名字叫做陈平,要不你在把我的名字带回去问问你们当家的,问过之后,你们当家要是还敢来找小子要钱,我说话算话,你们开价多少,我就给多少,怎么样?其实我这个人很讲规矩的,和谐社会嘛,和谐生财,阮二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到底你是地头蛇,还是爷才是地头蛇啊? 这自称阮二爷的大汉见陈平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话间,反而气势比他们这几个地头蛇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心里的怒火顿时就烧了起来。 刷的一下从怀里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玛德,老子才不管你是他玛德陈平还是猪平,今儿个老子拿不到钱,你们他玛德以后谁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说话间,他大手一挥:“我阮二爷没答应,建尼玛的房子啊,兄弟们,给我上,给老子拆…” 霎时间,十几个痞子耀武扬威的就要冲进村子里去拆房子。 “大少爷,我去宰了这几个孙子…” 侯二刀面容一沉,满身的杀气迸发而出,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杀气一露,硬是吓得冲前面的几个痞子腿都有些发软了。 “让他们拆…” 陈平笑容可亲的一把将侯二刀给拽了回来:“你说你一个烧火做饭的,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宰宰宰?你那人家阮二爷当猪看呢?既然阮二爷想拆房子活动活动筋骨,那就让他拆就是了,拆得越多越好,阮二爷,不是小子我说你,你要是不将我陈家村这一片房子全给拆了,小子我看不起你…” 嗯? 见陈平话里有话,而且嘴角上的笑容还这么y险,侯二刀可是从当年的段家帮再到后面荣州府的三方超级势力亲身经历过的,雨南卫整整十万大军都被陈平玩弄于鼓掌之间,如今一个小小的黑势力帮派,肯定不被陈平放在眼里的。 现在陈平这个样子,傻子都知道他心里肯定又憋着坏了。 “嘿嘿…” 侯二刀身上的杀气一收:“大少爷,听你的,让他们拆…” 本来耀武扬威的痞子被侯二刀这么一弄,心里开始忐忑了起来,玛德,打劫了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今天怎么跑到一个小小的陈家村里来还被吓了一跳。 一个十六七岁的痞子担忧道:“二爷,我总感觉这个村子怪怪的,说不定这个陈平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要不咱们回去禀报一下大当家的再说,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那阮汉勇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玛德,这么多人看着呢,老子堂堂的三合帮二当家跑到城外的一个村子里来收保护费,岂有一分钱没捞着,还被人直接给吓回去了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三合帮以后还怎么在蜀州城的地界上混。 一群人硬着头皮往村子里去,然而,还没走进去几步,十几个三合帮的小罗罗顿时就被几十个满脸杀气的汉子给围了起来,一双双嗜血的目光,满身的弑杀的味道。 这都不是重点,最最关键是的这些人的脸上不仅没有看见普通百姓在面对恶霸时的那种胆怯和无助,反而一个个的完全是看着傻子一样的看着阮汉勇这一群人。 几十个真真上过战场,而且全都杀过人的汉子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的威压,可不是这些个耀武扬威的绣花枕头可以承受得了的。 前面的人胆怯了,连身子都在颤抖:“二爷,我觉得这个村子真的有古怪,要不咱们撤了吧?” “是啊,二爷,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一点都不害怕咱们,反而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咱们…” “哎哟…二爷,我突然有点内急,你们先拆着,小的去去就来…” 内急?内急你麻痹啊! 另外的几个小罗罗也不是傻子,立刻掉头就跑:“二爷,我大姨妈说她今天要来咱家,你看看,我竟然差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回见啊二爷…” …… 草!一群没用的东西。 阮汉勇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不过说句实话,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也开始打鼓了,可即便如此,阮汉勇专业做豪强恶霸二十年,最起码的专业素养还是有的,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因此,阮汉勇决定还是要走得潇洒一点,他撸着袖子指着周围的人叫嚣道:“告诉你们,你们陈家村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你们这群贱民竟然敢用这种眼光看着二爷我,等着,你们都给等着,明天我三合帮就会来血洗你们陈家村…” 三合帮血洗陈家村… 阮汉勇也是为了表示自己走得霸气一点,故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 特别是最后这几个字,声音大,拖得也很长,可是惊起了青衣河边好一片白鹭。 就连河对面的谢家村都听得清清楚楚。 躺院子里晒太阳的人出来,躲屋子里玩造人游戏的人出来… 霎时间,河对面那一排排的芙蓉树下全都挤满了人,有年长的老者面色同情的感慨道:“对面的这些外乡人有苦头吃了,三合帮的这些地痞恶霸,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哎,这年景是越来越难过了,上完了官家的税还有这些地痞恶霸的税,别说是他们这些外乡人了,就连咱们这些本地人都逃不过他们的压榨…” 又有人担忧道:“村长,要不咱们还是请小飞过去说合说合,三合帮在咱们蜀州城怎么着也是排进前三的大帮派,他们不过只是为了求财而已,拿钱消灾吗,可别到时候闹出人命来才好,只要小飞出面,想来那阮汉勇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又一个人接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今天三合帮的来拿到了钱,明天上水帮,斧头帮的又来找他们拿钱可怎么办?这个头可开不得啊,小飞护着咱们谢家村已经让蜀州城里的好多帮派不满意了,现在又去帮这些外乡人,惹怒了三合帮,恐怕咱们也要遭来无妄之灾,这年头,想要在哪里安家,可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感谢起点小玉兔兔的月票,神圣骑士团长、631112两位兄弟的娥打赏,大家圣诞节快乐!据说圣诞节给作者打赏的朋友,加本书书友群之后都会收到作者的神秘礼物哦!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 第一百八十七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 谢家村的人虽然甚是担忧,可是实际上陈家村这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阮汉勇已经放出了豪言,满脸的狠戾之色,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最起码他自己对刚才的这一番表现还是觉得颇为满意的。 当然,阮汉勇的这一番做作,看在陈平眼里就更是一个笑话了,在陈平眼里,阮汉勇这虚张声势的样子,完全就是小学生打架一般好笑。 打输了的一方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你给我等着,我要给我爸爸告你,明天就叫我爸爸来打死你…” 这就尴尬了,按理说陈平应该同样恶狠狠的回答他:“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去叫,把你爸爸妈妈一块儿叫来,老子将你爸爸妈妈一块儿打,将你一家人都打成猪头,让你和你爸一起跪在在老子面前唱征服…” 当然,这么幼稚的事情陈平是不会去干的,他的嘴角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伸出一只手拦住了阮汉勇的去路:“二爷,钱还没取到,房子也还没拆呢,你也太没有职业素养了吧?身为专业的豪强恶霸,你这么做会被人诟病的…” 嗯? 阮汉勇的身子僵了一下,看着陈平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打鼓,玛德,竟然还有人有这种要求。 他回头看了一眼四周越聚越多的村民,一个个双眼喷火的样子,别说是小罗罗们了,就连他都开始双脚发软了。 玛德,这个陈家村到底是一个什么鬼地方啊?这一双双摄人的眼睛,充满了杀气,玛德,这群人都特么的从哪里冒出来的,真是活见鬼了… “哼…这个嘛?” 阮汉勇清了一下嗓子:“二爷我今天还有点别的事情,不急,钱就先存在你这里吧,赶明儿二爷我再来取,不着急…不着急…” 说着,阮汉勇拔腿就要开溜。 然而,他还没冲出去几步,顿时就感觉脚下一轻,就连他这种身强力壮,起码不下两百斤的个头竟然被人一只手就轻飘飘的拎了起来。 阮汉勇忍不住后背又是一阵冰凉,凝神一看,才发现单手将他轻飘飘拎起来的,竟然是一个脸胡子都还没长青的少年郎。 是的,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个拎着他的少年郎嘴角上的胡须都还没长青,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四岁。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然单手将他这么一个两百来斤的壮汉拎了起来,玛德,还拎得这么轻松,这还是一个正常的村子吗? 意识之中,只有那些高来高去,传说中可以飞檐走壁,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游侠儿才有这等神乎其神的力气。 “费什么话,我大哥让你拆,你今天不拆也得拆…” 黄小虎面无表情,虽然已经特意收敛了这些年来跟着温埔杀人放火的那种令人骨子里胆寒的气息,可这不经意间动用了一丝内力喝出来的声音,还是将阮汉勇的脑子震的一阵嗡鸣。 阮汉勇被吓得缩了一下脖子,环顾一下四周依旧是y沉着脸瞪着他的村民,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了。 玛德,哪有自己要求别人拆自己的房子的,这要求也太奇葩了吧? 和这些一个个脸冒煞气的村民比起来,忽然,阮汉勇悲催的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其实,他只不过是一只温顺可怜的小羊羔!这个村子的人,全特么的都是一群吃人,不对,是吃羊不吐骨头的恶狼。 可问题是现在他这只温顺可怜的小羊羔跑狼窝里来抢钱来了,这还特么的还怎么玩? 阮汉勇傻眼了,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依然淡笑着看着他的陈平,他也是实在是没则了,忽而脑子里灵光一闪,逗比的指着天上惊呼道:“哇…看,天上有一条龙唉…” 叫完了,他立刻又一次拔腿就跑。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大群瞪着他的村民谁都没有朝天上看一眼,下一刻,他又被那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少年单手给拎了回来:“拆…” 拆! 可真是惜字如金啊,阮汉勇快哭了,真是没辙了,猛然一拍额头,直接白眼仁一翻,直接倒地口吐白沫:“告诉你们,你们可别碰我,我可是有羊儿疯的,谁碰了我都会被传染,传染了你们全村的人都没救了…” 随即,他竟然用爬的也要爬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被这阮汉勇以闹,陈平都差点被他弄得笑哭了,脸色一沉,抬腿就是一脚给这爬在地上装病的阮二爷对着脸就是一脚踩了下去:“草!你特么是来抢钱的,还是来搞笑的啊…” 啊…啊…啊… 顿时,阮汉勇凄惨的嚎叫声划破长空,声音凄惨无比,一声接着一声,简直是闻者伤心,痛着流泪。 当然,他叫得这么凄惨,当然是希望博取陈平的同情,拿他当个p放了吧! 然而,殊不知,他这一声声的惨叫传到河对面的谢家村,对面的人立刻又开始同情加愤怒了起来:“哎!这群天杀的三合帮,又开始为非作歹了,这群可怜的外乡人啊…” “谁说不是呢?你们听这个声音,简直太惨了…” “不能再听了,我都快流泪了…” …… 众人一阵摇头晃脑,忽而,又有人说道:“村长,要不你还是叫小飞过去一趟吧,小飞要是再不过去,恐怕真要出人命了…” “是啊!村长,那些可都是外乡人,哪里经得起这一顿好打的…” “哎!” 人群里,一个满身补丁,白发苍苍的老者长长的叹息一口声:“今天恐怕真不行了,刚刚我已经去看了一下小飞那孩子,昨天刚帮东桥村的挨了一顿打,现在还爬不起来呢…” “什么?小飞去帮东桥村的挨了打?谢老儿,这事儿咱们怎么不知道?你丫的背着咱们带小飞去赚私房钱,竟然还敢独吞…” “就是,小飞是咱们谢家村的,谢老儿,小飞是个傻,咱们可不傻,分钱…” “就是…分钱…” …… 人群中,那个白发苍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谢家村村长自觉刚才说出那句话已经说漏了嘴,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灰溜溜的跑没了影儿。 顿时,青衣河边的人找不见村长,也没人再同情对面的陈家村有多惨了,全都开始叫嚣着要分钱呼啦啦的追村长去了,霎时间,刚才还人影绰绰的青衣河边上,就连一个小孩儿都没看见了。 这可真是日了狗的变化,同情心在银子面前一分钱都不值。 当然,陈平并不知道谢家村这边的变化,他愤怒的踩了阮汉勇好几脚,这厮终于羊儿疯没有了,腿不疼了,要也不酸了,只是一个劲儿的跪地上叫饶命。 “二狗…大少爷…钱…钱…你也真是的,出个门多多少少还是要带个三五两小钱在身上嘛…”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人挤着人的人堆里忽然让开了一个通道,一个瘸了半条腿的老者手里挥舞着一大把银票跑得满头大汗的追了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唠叨了一天要陈平出去赚钱的陈府二管家黄志。 当然,他拿手里的钱,是准备给陈平赚钱用的本钱的,虽然他知道陈平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可即便陈平再厉害,要赚五十万两银子,也不能空着手去赚吧。 因此,黄志一咬牙,还是拿了十万两银票出来。 整整十万两啊,就是一千两一张的巨额银票,也是整整一百张啊! 黄志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让开的人群通道里,他看见了陈平正站在哪里,脸上一喜,更着急了几分。 他的腿脚本来就不好,当下,本来都已经快来到陈平面前了,他的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噗通一声就摔倒了地上。 那家伙,手里的银票简直就像雪花一样,飘飘洒洒的洒了一地,整整一千两一千两的巨额银票直接洒到阮汉勇的面前。 更有的甚至直接洒到了他的脸上。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地的银票,又回想到刚才黄志喊的话:“大少爷,你出个门怎么着也要带个三五两的小钱在身上嘛!” 这…这…这尼玛一张都是千两的巨额,这一地的巨额银票,起码不下十万两吧,你给我说这只是三五两银子的小钱? 感谢起点西仕一风兄弟的打赏,还有,今天试了一下起点神圣骑士团长给推荐的那个讯飞语音输入法来码字,给我郁闷哭了,我这么标准的贵州重庆再加上四川普通话,丫丫的,那家伙硬是一个字都给我识别不出来,太特么欺负人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一) 第一百八十八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一) 什么时候一个破村子能有这么多钱了?玛德,这可是整整十多万两啊! 就拿对面的谢家村来说吧?村子里的人就是把门打开了请他阮汉勇自己进去搜钱他都懒得去,不为别的,实在是太穷了啊!每次过去顶多就是揍一顿谢小飞那傻子练练手就算完事儿,一个铜板的好处都捞不着,这种穷到啃土的地方还去干嘛。 可特么阮二爷我是豪强恶霸啊,你将这么多钱就这么洒在二爷我面前算怎么回事? 阮汉勇感觉到自己的心内收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一张张巨额的银票就这么摆在自己面前,他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陈家村的怪异再一次颠覆了阮汉勇的认知。 围着的村民很狗腿子,乐呵呵的将满地的银票叠得整整齐齐的送到陈平手里:“大少爷,你的钱…” “不,是他的钱?” 陈平很认真的看着坐地上目光贪婪的阮汉勇。 “我的钱?” 阮汉勇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不会真要将这些钱都给我吧? 是啊,在人家眼里这些钱不过才三五两银子而已,三五两算什么钱啊,就算阮二爷我都不会在乎。 阮汉勇本想着能活着出去就已经是撞了大运了,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恐怕,或许,还有可能赚个十来万两的好处,我阮二爷将会创下三合帮建立以来抢到最多钱的记录。 很显然,阮汉勇是想多了,就在他双眼放光的等着陈平将手里这一叠搞搞的银票递到他手里的时候,眼前这个始终微笑着,面相憨厚的少年竟然又从另外一只手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铜板。 是的,只有一枚铜板,啊,不,等到那枚钱被轻轻的放到他的手里,阮汉勇才发现,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一枚铜钱,而是一枚铁钱。 这…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十万两,和一枚铁钱,可是整整一个亿和一毛钱的落差。 他傻傻的看着手里的这一枚铁钱,硬是楞了起码二十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了过来。 羞辱,赤ll的羞辱! 阮汉勇火了,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他抬手就将手里的铁钱狠狠的砸了出去:“玛德,就一枚铁钱,你拿二爷我当要饭的呢?” “谁说是一枚铁钱了?” 闻言,陈平脸上的笑容猛然一敛,一脸的可怜之色:“你个骗子,你明明抢走了我陈家村一百万两的银票,告诉你,阮二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虽然我们都是外乡人,可是我始终坚信这个世道上还是有王法的,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就要去官府告你们三合帮,竟然抢走了我们整整三万多人的口粮,可是整整一百万两啊。 买地的钱,建房的钱,买米的钱,妇女生孩子的月子钱,孩子的奶粉钱…孩子上学的蒙学费,污水处理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误餐费、陪护费…还有母猪生崽的奖励费…” 噗… 阮汉勇听得满头的黑线,差点一口老血给喷了出来,激动的指着陈平,语不成声道:“你…你…你才是骗子,你讹人…” “骗子?讹人?” 陈平不乐意了:“可是有三万多双眼睛看着呢,我陈平从不骗人,也不讹人,我可是堂堂正正的良民,告诉你,你这是诽谤,现在已经给我的生理和心理都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不行,明天我还要告你们三合帮对我们造成了恶劣的人生伤害,恩…三万人,受伤,也别说我这个做晚辈的不讲道义,这事儿也可以私了,再一人赔十两银子的医药费就算两清。恩…我算算…” 说到这里,陈平还有模有样的掰着指头算了好久才眼睛一亮:“加上你们抢走的钱,总共需要赔款一百三十万两,我做主,给你打个折扣就赔一百二十万两就行了…” “你这是诈骗,敲诈勒索,我要到衙门去告你…” 阮汉勇愤怒了,尼玛母猪生崽子的奖励费用,心理伤害都出来了,老子这是勒索到了恶霸界的始祖级别头上来了吗? 陈平哪里去理会他这些,正准备还要好好和这个三合帮的阮二爷好好掰扯掰扯,不料围观的三万多人全部齐声声的叫道:“拆…拆…拆…” 这一声声的拆字,出奇的一致! 可是将陈平都吓了一大跳,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幅度,心道,还不错,孺子可教也! 哀求的目光在这一个个村民的脸上扫过,阮汉勇快哭了,尼玛老子就摸了一下一枚铁钱就要赔款一百二十万两,你现在叫我拆房子,拿岂不是要赔到三合帮的子子孙孙都还不清了? 阮汉勇跪下了:“爷,你才是我的爷,我阮汉勇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拿我当个p放了吧?” 陈平笑眯眯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从地上将拿枚铁钱捡了回来:“二爷,拿好了,你的钱…” “不…大少爷,是你的钱…” …… 两人为了一个铁钱的归属,硬是推脱了好一半天。 忽而,村口这边的人群又散开,顿时又看见一个瘦成了竹竿一样的中年男子竟然一只收提了两个刚刚跑出去的痞子,脚下如风的走了过来,轻飘飘的将那四人往人群里一扔:“二狗,刚才在村口看见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我怀疑是小偷,给抓回来你问问…” 阮汉勇快被吓傻了,玛德,这个村子里全特么的都是怪物啊,刚才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能一只手将老子提起来,现在这个瘦的风都能吹走的竟然能如此轻松的一手提两个… 阮汉勇发誓,今天只要能活着出了这个鬼地方,他打死都不愿意再来第二次了。 “恩?” 陈平瞪了杨九一眼,也没问他这两天跑哪里去了,直接冲杨九眨了眨眼睛:“九叔,你的手难道不疼吗?” 杨九一脸的错愕,本想说我为什么要疼,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刚才当真被这几个人打了的华六和长生终于有了点默契,二人直接眼睛一翻,趟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说道:“大少爷,我们两个都已经快不行了,恩…伤葬费,养老费,儿女抚养费,你可一定要让三合帮出啊…” 陈平乐了,正准备又要好好喝阮汉勇算账,不料,身后的这群人一看这个情况,全都反应了过来。 那家伙,整整三万多人的人群,全都清一色哗啦啦一片倒在了地上,一个个的叫得凄惨无比。 喔日!要不要这么浮夸。 陈平冲一个村民问道:“你这是为何伤得这么重?” 那人楞了一下,指着阮汉勇道:“我是被他恐怖的外表震伤的,大少爷,我快不行了,我的伤葬费,儿女抚养费,赡养费…” 好几百年没看见月票了,兄弟们,还有月票吗?丢几张呗,月底要清空哦!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二) 第一百八十九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二) 敲诈,勒索,这特么绝对是赤ll的讹人! 玛德,我蜀州百姓向来单纯质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品行不端的刁民存在? 阮汉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陈家村的。 明媚的阳光照在他那张长满了胡渣的脸上,带着点鱼腥味儿的河风拂过,一头起码超过四百斤的大肥猪从前面的荒草地里窜了出来,他打了个机灵,脸上又浮现出了一抹狠色,钱没抢到,抓这么大一头猪回去,也不算是白跑了这一趟。 阮汉勇轻手轻脚的冲那头肥猪靠近了过去,正准备叫人将这头猪包围起来,然而,就在这一刻,耳边传来一声嘹亮的嘶鸣,紧接着,前面的矮山包后面,一抹火红的闪电极掠而来,明媚的阳光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他愣愣的抬头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原来这一抹闪电竟然是一匹马。 通体火红,鬃毛发亮,粗大的四肢,高高隆起的肌r,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爆发的力量感。 好马,真正的良驹,阮汉勇可以肯定,这一定就是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日行千里的良驹。 “啧啧啧…二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吗?” “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神驹的存在…” “二爷,光是这一匹马,肯定价值万金,咱们要是将它抓回去,岂不是发达了?” “就是啊,二爷,这马可是祥瑞,咱们要是将它抓来送与乔知府,以后在这蜀州城里,还不是咱们三合帮说了算,身斧头帮,尖刀帮都吃/屎去吧…” …… 本来死了的心,又活泛了起来,这十多个人的脸上,全是贪婪之色。 然而,下一刻,画风一变,顿时就听见青衣河边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青衣河边上,一匹雄壮的大马,正在追着这一群人四处乱串。 很显然,他们的速度是完全不能和这种传说中日行千里的神驹相提并论,只听噗通噗通,一声接着一声的水响,阮汉勇他们这一群人走投无路,全都被*得跳了青衣河。 马上就是入冬的时间,这个季节的河水,滋味儿是肯定够酸爽劲爆的。 青衣河里冻得瑟瑟发抖的阮汉勇看着河边上那一马一猪缓缓向陈家村走去的背影,他此刻的心其实比河水还凉。 原来,原来这匹神驹也是这个奇怪的陈家村里的,玛德,连一匹马都打不过,还跑这里来抢钱,不是找死是什么。 划拉了一下水,从冰凉的河水里爬上岸来,再一次看向那个让他感到畏惧的陈家村,一抹泪水悄悄的从他的眼角无声的流了出来。 是的,阮汉勇哭了,真哭了,因为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个自称叫做陈平的骗子亲自将自己送出陈家村的时候好像很认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二爷慢走,以后常来玩儿啊,刚才我给你算了一下,你总共要赔偿我们全村一千八百万两,小子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做主,给你打个折扣,八百万两就算了,凑个整数,二爷就给我一千万两就行了,咱们全村的赔偿我先给你垫着,你也不着急,十天之后给我送过来就行了…” 一千万两啊!麻痹的,别说他阮汉勇拿不出来,恐怕就是富庶的蜀州府的银库里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吧? 十个三合帮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这可真是整日打鸟,今天被鹰啄了眼睛,抢钱抢到恶霸豪强的祖师爷头上来了。 他狠狠的给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我特么真是头猪啊,好好的,跑这个鬼地方来抢什么钱。 旁边一个小痞子不以为然的说道:“二爷,今天咱们受的屈辱回头一定要将场子找回来,赶明儿咱们给大当家的禀明情况,一定要带人来血洗了这个破村子,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三合帮的人好欺负…” 又一个痞子说道:“呸…一千万两,他们也真敢说,玛德,咱们不给他,他难道还敢硬抢不是?可别忘了,咱们三合帮在蜀州府的地界上,可是有乔知府罩着的,他们在横还能横得过官府?一群无知的刁民…”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放着狠话,冻成孙子一样的缓缓向蜀州城而去。 只有阮汉勇越走越感觉到一种不安,总感觉那个一直笑眯眯的陈平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自己,放过三合帮。 来到城门脚下,看着高耸的城墙,阮汉勇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冲身边的人呵斥道:“你们几个都给二爷我听好了,一会儿到了帮里,你们谁也不能说今天咱们在陈家村遇到的事情。” 一个痞子不解:“二爷,难道咱们就这么轻易的放过那群贱民了?” “就是就是,二爷,咱们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阮汉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芒:“咱们可能放过他们,二爷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咱们回去不仅不能说被人羞辱的事情,相反,咱们还得好好夸一夸这个陈家村才行,就说哪里的人可有钱了,咱们今天过去一人搞到了一千两,赶明儿咱们还要去…” “嗯?二爷,你不会是被他们吓傻了吧?” 一个痞子愤恨:“他们都这么羞辱了咱们,咱们为什么还要帮他们说好话?” “哼…” 阮汉勇的嘴角斜了一下,y森森的说道:“你们懂个p,他陈平不是很牛*吗?不是还要敲诈老子一千万两吗?你们想想咱们要是逢人就这样说,陈家村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 几个痞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沉默了片刻,才见一个痞子眼睛一亮,伸出一个大拇指拍马p道:“高明…高明啊二爷,这一招可谓是杀人不见血,借刀杀人啊,简直是一箭三雕…” “哈哈…” 阮汉勇得意的大笑:“敢得罪我阮汉勇,我要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只要咱们逢人就说这个陈家村钱超级多,又很好拿,到时候根本就用不着咱们三合帮动手,斧头帮,尖刀帮这些比咱们三合帮还大的帮派,肯定会整日整日的s扰到陈家村j犬不宁,到时候鹬蚌相争,咱们只需要在他们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便可将这个陈家村连根拔起…” 阮汉勇满意的看着这个说话的人,接着又说:“何止是帮派,有钱谁不知道去要,只要咱们在乔知府面前吹吹风,你们想想,到时候知府大人亲自出手,咱们整个蜀州城,还有陈家村的容身之地吗?” “高明…二爷高明…” 第一百九十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三) 第一百九十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三) 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杨家家奴,身体的年龄也不过才十岁的时候陈平都没怕过当时的落河县第一帮派段家帮,现在自己手里可是有整整的三万人,再加上杨九和黄小虎这两个温埔的亲传弟子在,即便是新来乍到,陈平也真没有将这个什么三合帮放在眼里。 杨九一向是神出鬼没惯了的,赶走了阮汉勇这一群三合帮的恶霸,老爹老娘也真是做绝了,竟然连陈苏苏这样的小孩子都带着下地去了。 虽然嘴上说的是要给自己分担压力,可是陈平心里清楚,说到底恐怕还是老爹和老娘心里都对自己到蜀州城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家里花钱如流水,也没不知道赚钱已经破有怨言了。 嘴上虽然说一千两银子,可是陈平知道,豪强恶霸这种东西你想也别想他们真将钱给你拿过来,也就是吓吓他们而已,只要以后的生活他们不来s扰陈家村,那就是谢天谢地的好事情了。 三合帮的这群人离开之后,陈平接着又带着侯二刀、华六,还有长生他们三个去蜀州城里转悠一下午。 要说赚钱,其实陈平心里的点子还是挺多的,比如说穿越之前那些很实用又新奇的桌椅板凳之类的款式,什么高跟鞋、旗袍,肥皂香皂等等这些不是太复杂的化工产品,其实只要陈平愿意去做,也总能带来不菲的经济的回报。 昏黄的夕阳泼洒在繁华的蜀州城里,人流涌动的街道,心里的主意一个个的被他否定,不是说点子不赚钱,实在是这些点子都不可能在十天之内给赚回来五十万两这么巨额的财产。 她这么强势的女人都开口问自己要钱了,她要振兴杨家,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这点小小的心愿自己如果都不能帮她实现,自己还配做她的男人吗? 隐没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掌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陈平暗暗在心里发誓,就当是送给她和自己成婚的礼物,这五十万两怎么样也要在十天之内给赚回来。 楞楞的站在一个售卖琉璃的铺子门口站到了最后一丝夕阳落山,站到铺子里的伙计挂上了打洋的木牌,陈平依然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侯二刀凑上前来轻轻的怼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少爷,要不咱们开一家酒楼吧,就像落河县的客来聚那种,我知道,咱们落河县客来聚酒楼的菜式都是你发明的,你看看蜀州可是直隶所在之地,咱们要是要是在这里开一个客来聚,肯定是日进斗斤…” “酒楼吗?” 陈平回过神来,木讷的和侯二刀对视了一眼,本来正要摇头说还是赚钱太慢。 接着又见旁边的长生也凑了上来,挠了一下脑袋说道:“大少爷,咱们陈家村来的人都会造纸,要不,咱们还是干老本行,我都查探过了,就在咱们陈家村哪里沿着青衣河往下大约三四十里的地方,有很大一片竹林,咱们可以将造纸厂建在哪里,原料和水都不用考虑了,人手也都是现成的…” “呵呵…造纸…长生,造纸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回头你带着咱们陈家庄的人直接去办就是了,这事儿以后全全由你来做主…” 陈平咧嘴轻轻的笑了一下,这是一种细水长流的产业,想要在十天之内赚下五十万两,完全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在进言献策,华六想了半天,脑子里却是什么主意都没有,本来他想说要不咱们再造一次假银子弄到钱庄里去骗钱,可是话刚刚一到嘴边,又想到出了荣州府的时候陈平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了的,以后关于假白银的事情,谁也一个字都不准说。 噎了一下,华六傻傻的笑道:“大少爷,要说赚钱最快的,还是赌钱,要不,咱们去赌场里赌,当真可以日进斗金…” “你个怂货,我三天不想听你说话…” 陈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后谁敢在我耳边提一个赌字,全他娘的给我滚蛋…” 要么是本本分分的农民,要么是杨家的下人,想要从他们的耳朵里听见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夜幕渐渐降临,开始泛黑的街道上,黄小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异常认真的严肃:“大哥,那五十万两如果你真想给,今天晚上我和我爷爷说…” 话其实是没有说完的,应该还有后面一句话:“小虎不会记恨你的,黄家和杨家的仇怨,解不开的,明天我就带着爷爷离开陈家村,大哥的恩情,黄小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日如果大哥有难,只要派人带一句话,黄小虎这条命就是你的…” 看着他决绝的眼神,陈平何等聪明之人,其实自从今天中午的时候黄志和杨妍娥的不对劲来看,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一边是自己的女人,一边是自己的兄弟,这个结又该怎么来解? 忽然间,陈平的心变得烦躁了起来,他抬着拳头狠狠的砸了一拳在黄小虎坚硬如铁的胸前,笑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说什么呢,我心里明白,黄叔也是为了咱们陈家村好,可是整整三万人呢,吃喝拉撒,全都要钱,我要是真动用了这笔钱,别说黄叔不答应,恐怕今天晚上我爹和娘都要打我p股了…” 说到这里,陈平又拍了一下黄小虎的肩膀,他的眼睛红了起来,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舍:“你我两兄弟,你心里想的什么,大哥心里都明白…如果大哥说这个女人我要定了,是不是就会失去你这个兄弟?” 黄小虎魁梧的身子莫名的颤抖了一下:“不了解大哥的人都说大哥是全天下第一大骗子,可小虎知道,大哥活得比谁都明白…” 果然,果然是这样! 人都有一种习惯性的思维,不好的话前面总是要用无数的好话来掩饰,只是听了一个开头,陈平已经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他不想再听下去,说句实话,这些年杨妍娥帮了自己太多,他苦笑了一下,再一次挥手打断了黄小虎的话,目光里那种不舍的神情更浓了几分:“等参加完大哥的婚礼再走行吗?” 参加完大哥的婚礼再走行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下来,黄小虎那张染满了风霜的脸上刷的一下滑过两行清晰的泪水:“大哥,就非得一定要娶吗?除了她,即便是皇上的女人,只要你一句话,我黄小虎也给你抢来…” 夜幕降临,陈平毅然转身,一步步向陈家村而去。 他孤独而倔强的背影越走越远:“她是我的女人,兄弟,你又何必要*我…不如咱们赌一下如何?我只用一万两银子做本钱,十天之内赚五十万两回来,如果做不到,大哥亲自赶她离开陈家村…如果做到了,你和黄叔不走可不可以?” 黄小虎仰天大笑:“好…一言为定,这一次,我就亲眼看一看大哥这点石成金的手段…” …… (提前祝大家2017年新年行大运,好消息,听说今天加本书书友群(正版订阅的朋友),都会收到作者的神秘礼物哦!再次说一下书友群群号:,还没加群的朋友一定要抓紧加入哦!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明天放假了,不用上班,南山会在家里码字一整天!明天是新的一年,到底会更新几章,大家拭目以待!)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四) 第一百九十一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四) 别说是在这个世界上,即便是在陈平穿越之前,也不曾有什么真正的点石成金。 余佑章被人差点整了个人头落地,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再加上朝中还有余厚德这样的靠山在,这口气是怎么也不会就这么忍下去的。 这场官司还有得一段时间来打的,听说直隶总督周正国和手握重兵的提督杨棹都已经被皇上召集进京城里去了。 制造民乱,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其实也是可大可小的,得看朝堂中的那些大神仙们怎么来看待这个事情了。 对外一打仗就是输,对内就全是是捷报,这个东西谁能说得清楚?难道就只有蜀州这里才存在刻意的杀良冒功吗?当真要较真了来查,指不定好多的直隶省都脱不了干系,这么多的大官,总不能都杀了吧?要是真杀了,武朝岂不是就全乱套了。 前几天的时候余佑章特意给陈平来了信,着重说了国库里进了假白银的事情,比起在荣州府杀良冒功的事情,如今朝中其实更重视假白银,为了这个事情,就连张贵妃都已经上吊自杀了。 这可真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因此,陈平百般叮嘱了侯二刀他们这些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再提假白银的事情,不然,陈家村必然会遭来灭顶之灾。 一行人从蜀州城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今天是翻过深秋入冬以来的最好的天气。 要是在陈平穿越之前,立冬的时候其实应该吃羊r的,当然,有的地方是习惯吃饺子的,不管怎么说,意味着冬天已经来了。 夜晚的风已经有了刺骨的寒意,坐落在青衣河边上的陈家村还是一副热闹匆忙的景象。 工期必须要一赶再赶,必须要在大雪来临之前把房屋都盖好,新的土地全都要翻出来,等大雪冻一下,杀死地里的虫子,来年才能有一个好的收成。 陈定山和陈苏氏其实还在为前天给陈平下药的事情内疚,见陈平回来,他两拉着陈苏苏早早的就回房间里休息去了,连往日里的闲聊都已经省了。 后院里灯火零星,漆黑的角落里一头不过七八个月的稚驴哞哞直叫,那声音,简直凄惨得连陈平听了都有些不落忍。 走进一看,陈平才发现,原来这头驴的身上血淋淋的被人削下来了好大一坨r,手段好不残忍。 陈平看得心里一阵窝火,正要问是谁干的,漆黑的院子里,有看见黄志拖着一条瘸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二狗,我琢磨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要不咱们还是给村里的百姓每人都置办一些过冬的衣服,特别是孩子…” “应该的,这些事情你看着办了就是了…” 陈平点了一下头,指着面前的驴问道:“这是谁干的?好好的一头驴,怎么给弄成了这样…” “这个…” 黄志一脸的为难,话也不说完,拉着个脸转身就要离开,有些气咻咻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这个时候,东面的厢房发出一声吱呀的脆响,夜幕里,走出来一个亭亭玉立,身子妖娆的女子甜甜的笑着看着他:“夫君,回来了啊,快来,奴家给你做了鲜嫩的浇驴r…” 浇驴r? 陈平恍然大悟,才想到中午的时候杨妍娥说过要吃什么龙须凤爪,猴头之类的残忍菜肴,没想到自己刚刚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她竟然真的牵了一头活驴来割r吃。 “你…” 陈平寒着脸瞪了她一眼:“你也真是的,你说你吃驴r就吃驴r呗,干嘛偏偏要这样折磨它,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哼…我就喜欢看着它难受的样子…怎么了?” 杨妍娥的俏脸一瞬间寒了下来,直接转身进了房间,随即发出一声噗通…房门被人用力砸关的巨响:“夫君不疼奴家,府里的下人也看不起奴家这个没有后家的女人,现在就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起我,不就是吃个浇驴r吗?要是我爹在的话,就是天上的星星,只要我想要,他也会想方设法的给我弄下来…” “呜呜…杨家没了,你们,你们都来欺负我…我看这个亲也不用成了…” “这…你这又是要闹的那样…” 看一眼灯火通明的房间,又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那头哞哞惨叫的驴,陈平的心里又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中午没怎么吃东西,又去蜀州城里转悠了一下去,这会儿,陈平是真的饿了。 想着赚钱的事情头都已经大了,回到家里还不得安生,陈平也懒得去安慰杨妍娥。 女人这个物种嘛,应该是小性子犯了,等过段时间,自己也就好了。 陈平这样想着,几步走进平日里用饭的堂屋,眼前的景象,搞得陈平忍不住又是一阵郁闷。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见一盏昏暗的油灯在那里忽明忽暗的摇曳着火光,大大的饭桌上,空空如野,别说往日里那样的一桌子好菜,就连一碗白饭都没有。 难道都已经吃过了? 叫了一个丫鬟过来问话:“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东西没有,我饿了…” 丫鬟一脸的局促:“大少爷,没有,少夫人说今天吃浇驴r,不让咱们做饭…” “什么?” 陈平听得一头的汗水,满肚子的烦躁有点怒火升了起来:“我爹娘,还有小妹呢,他们也是吃的浇驴r?” 丫鬟怯懦的低头道:“没,老爷和夫人,大小姐都没吃驴r,要真吃了,院子里的那头驴肯定早已经死了…” “捡重点的说,他们吃的啥?” 陈平有点不耐烦了。 丫鬟道:“驴r就少夫人一个人吃了,老爷夫人和大小姐都是叫黄管家给煮的面…” “行了,你下去吧,叫黄叔给我也来一碗面,我要最大的碗…” 陈平吩咐了丫鬟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也是真的火了。 先是要赶黄叔离开,现在又整得一家人连饭都没得吃了,家人,这可是陈平底线,即便是自己女人也能对自己的家人这样。 陈平是真的火了,也不等黄志的面上来,直接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而去。 老子费心费力的想着给你赚钱,你还给我在后院添乱,就不能给我消停一点吗! 元旦第一更,今天更新大放送哦,今天什么事情都不干,就在家码字,只要月票超过十张就加一更!今天是双倍月票,意思就是说只要投5张月票就会加一更,兄弟们,看你们的了,月票不停,更新不停!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五) 第一百九十二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五) 怒火冲天的推开房间的门,三天前挂上去那朵鲜红亮丽的大红花还醒目的挂在床头,充满了喜庆的房间,有一种让人平心静气的魔力。 本就是新房,又怎么可能用来对她发火的? 原来对着窗户的位置那里,如今多了一个女人梳妆打扮用的梳妆台。 走到房间里的这一刻,其实陈平心里的怒火已经莫名的熄灭了。 自己的女人,是用来疼的,而不是用来发火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房间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抽泣的声音。 陈平听得眉头皱了一下,原来是杨妍娥正楚楚可怜的爬在梳妆台上哭成了泪人。 即便是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也没有回一下头。 看见这一幕,陈平又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软,嘿嘿笑了一下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静:“娘子,好好的,怎么又哭上了呢?夫君还没生气,你却先气上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先下手为强?” 杨妍娥依旧没有抬头,异常委屈的说道:“夫君是不是嫌弃奴家这个无用之人了?你要是嫌弃,我现在就离开陈家村,离开蜀州,今生今世,再也不出现在夫君面前,省得夫君见了奴家不高兴,难做人…” 美人儿的眼泪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陈平听得心里发酸,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说什么胡话呢,有夫君在地方,就是你的家,你可不要再这么胡言乱语… 十天,你给我十天时间,夫君保证,就是给你骗,也给你骗五十万两回来,到时候我在蜀州城里,还你一个比落河县还大的杨家…” 陈平说得很认真,殊不知,这一番话,听到爬着的杨妍娥耳朵里,更是泪流不止,可惜,有些话她终究不能说出来。 她猛然间扑进了陈平的怀里,那醉人的芳香迎面扑来,柔软无骨的身子,环在他的腰间,她轻轻的抽泣,凑在陈平耳边气吐如兰:“夫君,这辈子能做你的女人,哪怕只有三天,奴家也是全天下间最最幸福的女人…” “我不要三天,我要你一生一世都做我陈平的娘子…” 陈平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这一刻,就连房间的气息都变得甜蜜了起来,二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杨妍娥在笑,笑得很甜,很幸福,不过那双精致到完美的眼眸里,更多的是一种难舍的离别而充斥的泪水。 陈平在笑,笑得是满足,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奴而已,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娘子,又还有什么所求… “夫君…还记得江陵江上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你的每一句话,没一个字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一抹清泪,再一次从杨妍娥的眼角滑落,她强忍着声音不那么抽泣:“那你可知道我此次到蜀州来,是干什么的吗?” “是…” 陈平笑了一下,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咚咚咚… “二狗…快开门…” “九叔,你可真是会挑时候…” 松开杨妍娥,陈平苦笑了一下,过去开门。 听声音就已经知道是杨九了。 将门打开,杨九的怀里抱着一个黑乎乎的罐子站在门口:“二狗,趁热将它喝了…” 喝了? 陈平的鼻子在空气里嗅了一下:“不是应该是面吗?你这又是弄的什么东西?” 杨九一脸的严肃:“你那里来的这么多问题,赶紧的,喝了,大补的,这可是九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的好东西…” “这样啊…” 陈平有些为难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所谓的大补,肯定是补关于那方面的东西了。 亮了一下不算结实的锅二头肌,陈平说道:“九叔,其实我很强壮的,你看看,我这身板,不用了吧,其实你可以自己留着…” “扯淡,喝…” 杨九一把将罐子塞到了他的怀里,那模样,跟本就是没得商量的表情。 这还不是关键,最最关键的是杨九还直接走进了房间里耍赖了:“当着我的面将它全部喝了,不然今天晚上我就坐这里不走了…” “九叔,咱们不带这么用武力欺负人的…” 陈平看了一眼杨妍娥,别提有多尴尬了,丫丫的,我这个是新欢燕儿,你一个糟老头子跑屋子里来坐着,还不走了,算怎么回事。 左右还是僵持不过的,没了办法,陈平也就捏着鼻子将杨九送来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喝进了肚子里。 罐子递过去的时候正好黄志又端着他煮好的面过来了:“二狗,面好了,趁热吃…” 然而,杨九霸气的一把抢过黄志端来的面,拖着他就离开了,根本就不给陈平话说的机会,走得那是一个快,看得陈平一脸的懵*。 等到二人离开,陈平打了一个饱嗝,刚刚将房间的门关上,顿时就感觉小腹下面一股霸道的热流开始乱窜。 糟糕…又被下药了,而且比三天之前的药力起码还要霸道猛烈了十倍不止! 九叔,我的亲九叔,你怎么也和我爹娘一样的坑人呢!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陈平已经感觉全身变得燥热了起来,视野一片模糊,就连呼出来的气都有一种灼人的热浪。 杨妍娥还没有察觉到陈平的怪异,正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夫君,我是说我在江陵江上说我此次到蜀州来,是来相亲的…” 陈平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说道:“嘿嘿…相亲相亲,你还相的哪门子的亲,这辈子就好好的做我陈平的女人就是了…” 一张火热的温唇贴了上去,此时无声,其中滋味儿笔墨难以勾画,充满了喜庆的新房里,继续着本来就不应该停歇的运动。 当然,如果真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那种两个人光着身子打架的视频了。 主要是药力太猛了,两个初尝禁果的年轻人,这一次出门熟路的一架又整整打了三天。 等再一次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武朝三百零八年冬的第一场初雪。 寒风卷起细碎的雪花打在陈平那种有些虚弱而苍白的脸上,他站在门口笑了起来,冲房间里喊道:“娘子,下雪了…” “是吗?蜀州的雪,和咱们落河县比起来,那个更好看?” 房间里的女人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她从梳妆台哪里站了起来,楞楞的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她的嘴角又一次浮现出了那种甜蜜幸福的笑容。 一行热泪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喃喃自语道:“下雪了,下雪了,我也该走了,夫君、叔,婶,还有苏苏,你们保重,再见,或许,再也不见,记得不要想我这个恶毒的女人…” 月票满十张,第二更来了,兄弟们,新年了,打赏呢?来点打赏撒!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六) 第一百九十三章又是一年寒来雪(二十六) (特意为起点堕落死神j兄弟万币打赏加更!) 再有趣的活动连续做了三天,终究还是伤身体的事情,连续被下了两次药,虚浮的脚步踩碎薄薄的积雪,就连陈平这样的身板都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回头看一眼那个站在窗前的倩影,陈平的脸上忍不住又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是一种幸福,家有娇妻的幸福。 是一种归属,一种家的温馨。 从此多了的一种牵挂和期盼。 …… 去饭厅里吃过了早饭出来,今天下雪,老爹和老娘都没有去下地,这个时候正在招呼着家里的下人丫鬟们忙着扫地,扯红布,剪一个个喜庆的窗花,总之,已经开始准备七天后这场对陈家非常重要的婚礼。 老娘端着个装满了红纸的簸箕坐在屋檐下,喜滋滋的和老爹说话:“当家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转眼,老大都十六了,马上都是当爹的人了,呵呵…咱们都老咯…” 老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大烟斗握在手里,卷了一卷黑乎乎的烟丝放进去,看着雪花越飞越密的天空,他也是一脸的感叹之色:“是啊,这一转眼,老大都成婚了,咱们也都老了,以前帮杨家走粮的时候可做梦都没敢想我陈定山有朝一日也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进出有人伺候,嘿嘿,最关键的是大小姐成了我陈定山的儿媳妇…” 曾经的杨家大小姐成了他们陈家的儿媳妇,这种事情,别说他陈定山想不到,就连陈平都想不到。 “当家的…” 忽而,老娘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惆怅:“可惜,老大成亲的时候,老二和老三不在,不然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个饭,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好好的,说这一茬子事情干啥,这话你可不要让老大听见了,老大这孩子可比咱们还疼他的两个弟弟,他的大喜事呢,他心里可不比咱们两个更想老二和老三回来,好好的,你可别去给老大添堵,不回来就不回来吧,等回头啊,我去城里给挑些东西让人送过来,就说是他两送的成婚礼物,让老大高兴高兴也好…” 老娘将手里的剪刀狠狠的丢进了簸箕里:“这两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真是白养他们这么大了…” 咳咳… 陈平轻轻的咳了一下:“娘,又在这里口是心非了,开口闭口的白眼狼,心里还不知道比谁都疼他两呢,行了行了,你两也别没事儿就整天瞎念叨,回头我这就去个信,干脆让他们两个都回来一趟,今年咱们家过个团圆年…” 说着,陈平接过身后的丫鬟拿上来的一件斗篷披在身上,便一头扎进了雪地里。 老娘起身问道:“大雪天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就不能好好在家休息一天?” “哈哈…” 陈平挥了挥手道:“赚钱去啊,爹娘都被我这个不孝子*得下地去了,我要是再不知道勤奋一点,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话音落下,视野里的雪地里,便只有一排清晰的脚印,人已经出了院子消失不见。 和三天前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陈平出了院子就叫了浩浩荡荡的上千人一起去了蜀州城里。 后宅这边,陈平刚刚离开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后院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身穿橘黄色衣裙的丫鬟,这丫鬟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的样子,脸盘上r嘟嘟的,看起来就更是憨傻得不行。 此刻见她站在哪里左右张望,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木了点,不过老爹和老娘却是认识这个小丫鬟的,忙站在屋檐下招呼:“木荷,外面下着雪呢,你老站在外面干什么?赶紧过来…” “陈老爷,夫人,木荷找我家大小姐呢,你看见我家大小姐了吗?” 木荷傻楞楞的站在雪地里,实在是她的那张脸上r多了点。 “你这傻丫头?脑子又不好使了吧?” 老娘说着话就要过去拉她:“你家大小姐不是一直住在咱们这里吗,你还找的个什么劲儿…” 正说话间,外面的院子里又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来到陈苏氏面前请了个安,接着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大小姐,七老爷说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七老爷? 陈定山和陈苏氏听得一头的雾水。二人对视了一眼,却是谁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紧接着,东厢房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那一袭绿衣的杨妍娥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哦,好的,我这就随你去…” 眉宇之间,有着几分的慌忙之色! 紧接着,杨妍娥没有回一下头,甚至连看一眼陈定山和陈苏氏一眼都没有,她提着裙摆径直的出了院子。 陈苏氏和陈定山对视了一眼,总感觉怪怪的,可具体怪在哪里,他两谁也说不出来。 二人站在雪地里,凝视着已经消失不见的杨妍娥,陈苏氏首先说道:“当家的,妍娥那丫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了?” 陈定山摇头:“不知道,没听说啊!她要是有什么事情,老大应该知道才对…”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老娘一个劲儿的摇头:“妍娥这丫头虽然性子好强了一点,不过她一向待咱们两个是很有礼貌的,如今都成咱们的儿媳妇了,她没道理连这点礼貌都没有…” 陈定山也反应了过来:“你好像说得有些道理,这丫头今天确实是反常了一些…”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现在陈平也没在家,他们两个心里也没什么主意,眼看着雪越下越大,也就回屋里去了。 …… 跟着杨妍娥的步伐,陈家村村头对面的那个矮山包后面,一辆装饰得极为豪奢的马车正安安静静的停在了哪里。 杨妍娥没有回头,踩着脚下的积雪,一口气走到了这个矮山后面,转身的时候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有勇气去看那个根本就看不见的陈家村。 三更来了,截止目前,已经16张月票了,兄弟们,还有月票没?再来四票,南山爆第四章哦!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一) 第一百九十四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一) (月票没到,再次为咱们起点堕落死神j兄弟万币打赏加更!至此,欠下的两更补齐了哦!) 木荷从马车上拿了一把伞给她遮着风雪,旁边那个机灵的小厮见这一幕,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小姐,舍不得?七老爷规定的时间,咱们已经超过三天了,你要是再不走,杨家恐怕要到这里来拿人了,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顾海,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杨妍娥没有回头,依旧直直的盯着那个矮山挡住了视线的方向,那张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的俏脸上,全是浓浓的不舍,偏生又坚强得没有一滴泪水滑落。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痛楚。 这个名叫顾海的小厮悠悠的长叹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盖着官府大印的纸递了过去:“三天前就办好了的…” 小厮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是满脸的不解:“大小姐,你明明都是做的好事,为什么不说明,何苦要大家来误解你? 既然舍不得,又为什么要答应这边的杨家? 既然舍不得,又为何要还要来陈家村走这一趟? 既然舍不得,又为何一定要离开他,只要你一句话,我相信陈家大少爷有能力给你想要的一切,荣州府的雨南卫的十万大军都拿他没有办法,我不信蜀州的杨家就真能奈何得了他…” “不要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杨妍娥那骨子深处的倔强没有一丝的动摇:“我没得选择的,我要做一个能对他有所帮助的女人?就像当年的落河县一样。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我不希望看见他为了我而奔波劳累,我不要他因为我而有所拖累… 我说的这些,你们能懂吗?” 顾海面露不忍之色:“真不知道该觉得陈家大少爷是幸福呢,还是可怜,大小姐,如果咱们杨家没倒,今天你还会走吗?” 杨妍娥眼神坚定:“会,如今的陈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落河县的杨家大小姐能配得上的人了,我要做一个对他有帮助的女人,我要做一个真正配得上他的女人,我要做一个要他欠我一辈子的女人… 欠我的,我要他欠我杨妍娥一辈子…” 永远是这么的强势,即便心已经痛得裂开了,可是她的声音里还是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 顾海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杨家大小姐决定的事情,不是他这样一个下人能劝得了的。 大雪纷纷,三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站在哪里,站了很久,等到新的积起的雪都已经没过了脚踝,也没见她移动过半分。 大约是中午的时候,陈家村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惊叫:“来人,来人,死人,河里有一个死人…” “我的天啊,那个死人不是杨家的大少爷吗?几天不见,他怎么死在了青衣河里,快点,叫二爷他们过来,他们家的大少爷死了…” …… 零零碎碎嘈杂的声音从村口传来,直到这一刻,杨妍娥俏挺挺的身子才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走吧…” 她毅然转身,进了那辆装饰得极为豪奢的马车里。 顾海悄悄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大小姐,大少爷死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哼…” 车厢里传来一声冰冷的回答:“我知道,是我叫人杀的…” “什么?” 顾海被吓到了,后面的话一句也不敢说了,扬起马鞭狠狠的甩了一鞭子。 马车渐渐远去,颠簸的小道上,偶尔传来木荷傻乎乎的声音:“大小姐,你为什么要杀大少爷,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杨妍娥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没有感情:“因为他早就该死了,我家夫君太过心软,这些事情总要有人来做,既然他做不了这个恶人,我这个做娘子的当然要出手了…” “哦…” 木荷这个榆木脑袋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声音顿了一下,好像还要问什么愚蠢的问题。 赶车的顾海赶忙岔话道:“大小姐这几天在陈家的时候怎么变了一个人似得,和黄叔都闹翻天了,还在后院做什么浇驴r,弄得人家陈家老爷和夫人都没饭吃,既然早都要走了,何不做个好人,给陈家大少爷留个美好的回忆…” 杨妍娥撩开窗帘,看着白雪皑皑的天际,喃喃自语道:“对我来说,陈家这几天的回忆,已经够美好了,美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只有让他觉得我很坏很坏,等他知道我离开的时候,才不至于太难过…” 她将头伸出车窗,视野的尽头处终于没有陈家村的影子,也没有了陈家村一个个熟悉的声音。 寒风吹过,直接这一刻,她的眼角上终于无声的滑落了两滴泪水,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听见:“我不想他难过…我不想他难过…” 驾… 健马疾驰,穿城而去,沿着一排排种满了芙蓉树的官道渐行渐远。 “顾海,我给你的东西,一定要五天之后才给他,他有一匹千里马,我不想被他追上…” “大小姐放心吧,小的都明白…” …… 大雪落一阵,又停一阵,等到下午的时候,空旷的成都平原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一千多人浩浩荡荡的队伍有马车牛车,还有一背着一口袋一口袋的货物从城里出来。 长生三天之前就c办造纸厂的事情去了,因此,这一次陈平带的是福九他们。 福九要比长生稍稍矮一点,不过胜在身子骨敦实,是个干体力活儿的好材料。 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向陈家村而来,福九问道:“大少爷,咱们一口气买这么多的盐来干什么?就算咱们有三万多人” “哈哈…” 陈平的背上背了很大的一袋粗盐:“你懂什么,这可都是用来赚钱的,咱们花一万两买来的东西,三天之后就会变成十万两,对了,明天咱们还来买,将整个蜀州城的盐全部买光…”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面向比较陌生的男子,这人看起来应该是念过几天书,他担忧道:“大少爷,盐可一直都是官府把持着的,你要是玩囤积盐来赚钱,恐怕要吃官司…” 陈平诧异的看了这人一眼,本来正要说本少爷买这些粗盐回来可不是玩囤积的,而是要将这些粗盐全都变成精盐,然后再以高出粗盐十倍的价格卖出去。 可是话还没开始说,刚刚走到村口,立刻就看见厚厚的雪地里,正齐刷刷的跪着三四百人。 迎面的候二刀看见陈平回来,铁铮铮的汉子都哭得眼泪哗哗的了:“大少爷…救救我等…” 陈平巨震,放下背上的一袋粗盐:“都给我起来,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雪天的,都疯了吗?跑这里来跪着成何体统…” 华六泪眼婆娑的说道:“大少爷,救救我等,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等啊,大小姐杀了大少爷,又将我们杨家的所有下人全都给卖了…” “什么?她杀了杨正文?还将你们全都卖了?” 陈平大怒,真是一点都不省心啊,三步并城两步,直从陈府的后宅而去。 “杨妍娥,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第四更送上,兄弟们,新年了,来点打赏鼓励鼓励哦!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二) 第一百九十五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二) 由于地温还比较高的原因,每一年的初雪其实都积不了几天就化了。 大伯陈义仁一家是这场初雪过后的第三天才寻到蜀州这边的陈家村来的,看着他们一家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是在一个多月前落河县的那场民乱里遭了灾。 陈定山终究还是不落忍,悄悄的拉着陈义仁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问道:“大哥,就你们一家人吗?爹呢?二哥和四弟他们可还好?” 提到这几个简直不能叫做人的血亲,陈义仁只是闷着脸不说话,等了半天,一把抢过陈定山手里的焊钳袋子,只是一个劲儿的坐在过廊的栏杆上抽着旱烟,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都这个情况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陈定山挨着他坐着,也是半天没有说话。 一口气连续抽了三卷,内屋里走过来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妇人:“爹,三婶娘叫你进屋吃饭去…” 陈定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夺过陈义仁手里的烟袋:“吃饭先,不着急的,等吃完了饭再慢慢说…” 张大丫两颗大大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随即猛一跺脚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三叔你们送给咱家的酒楼被二伯卖了,还有雁坝村陈家的祖产,土地,也全都被四叔卖了,要不是因为他们,咱们好好的经营着酒楼,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哎…” 想来事情应该不是很妙,却想不到糟糕到了这个地步,陈定山看着y霾笼罩的天空,想了想安慰道:“卖了就卖了吧,只要爹高兴,由他去吧,既然来了这里,就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就是了,等以后逢年过节的,咱们再回雁坝村老家的祖宗坟头上上个香,也好让别人知道,咱们陈家的人都还在…” “你说爹他怎么就这么倔呢?” 闷了很久的陈义仁终于说话了:“陈义辉和陈义安就是两个畜生,从小到大,爹这么疼爱他两,到头来怎么还要这么来对待他老人家… 产业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大哥要不是真没了办法,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这里来投奔你,走之前我就问过爹的意思了的,可是他坚决要跟着陈义辉和陈义安那两个畜生,结果,结果全都死在了牛沉关的竹溪镇上…” “死了?全死了?” 陈定山巨震:“怎么会全死了呢?” 陈义仁道:“后面听人说是二弟他们本来是跟着人县丞胡长吏一起逃的,胡长吏卸磨杀驴,有些话不用别人来说,三弟,其实咱们两个心里都明白,要不是因为当年县丞想霸占你们陈家庄的产业,又怎么会和二弟这么无用之人走到一起,如今胡长吏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又怎么会带着二弟一起走… 哎!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咱们两人…” 固执?谁又能不固执?有些错已经错了一辈子,谁能说得清楚陈昌贵在决定跟着陈义辉走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也还是执意的选择要跟着去。 或许,是人之将死,觉得愧对这两个被他一直看不起的儿子,临死了,为他们做一件好事情吧! 陈义仁一家没带来什么好的消息,本就沉闷的陈府,在这一刻更是凝重到了极点。 原本定在还剩下四天后的婚礼,可是新娘却不见了,期盼着成为成为良人的杨家下人们,又被那个恶毒的大小姐给卖给了别家。 新的主家还没有过来要人,不过既然已经卖了,换个人家为奴,也是迟早的事情。 扯好的红布,剪好的喜字,一箩筐一箩筐的摆在后宅的堂屋里,再也看不到一点喜庆的味道,相反,更是将这股几乎让人呼吸都快窒息的沉闷和压抑衬托到了极点。 杨锦弛和杨泓逸找地去葬杨正文去了,不管怎么说,这人还是他两的亲大哥不是?不过办丧事的钱还是在黄志哪里借的。 杨家整整三四百的下人没有一个去参加这个葬礼,他们怕万一去了气的将坟里的人挖出来鞭尸可就闹得不好看了。 全都还是有气无力的帮着陈家村盖房子。 长生拉着人出建造纸厂了,买地,建浸泡池,购买石灰等等材料,到也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福九说天天去城里买猪r太浪费钱了,日子还得细水长流慢慢的过不是?这里又靠着青衣河,都是吃饭的本事,干脆拉着人织起了渔网,冬天鱼肥,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没等陈义仁一家吃完饭,陈定山已经转身扛了一把锄头在肩上,叫着陈苏苏带着虎妞一起下地去了。 黄志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老爷,我估摸着是不是要再买上二十多头牛来耕地,这样兴许能快点,还有差不多十来天,西村那一片的房子都建好了,我到时候将人全都赶地里去…” 陈定山挥了一下手:“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不过我想能不能再到偏远一点的地方包下几座荒山来c上桑苗,蚕种的事情也应该开始着手了…” 二人说着话,村头又跑过来一群鼻青脸肿的村民,委屈的说道:“庄主老爷,昨天来打人的斧头帮又来了,他们说咱们村要是咱不拿钱,就要动手杀人了…” 陈定山面沉如水,心里却没什么主意,扭头看了一眼黄志:“这可如何是好,前天来的是尖刀帮,昨天又来一个斧头帮,还让不让人安生过日子了?” 黄志长长的叹息一声,却也不敢乱动,蜀州可是直隶所在之地,大军虎视眈眈,可不是落河县这样的小地方可以乱来,而且关系错综复杂,谁又能说得清楚这些地痞帮派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官在作祟! “忍忍…再忍忍,” 陈定山无奈的说着,继续往前走了。 回到陈府的后院,黄志的目光朝东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黄小虎和杨九依旧如两尊雕塑一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问道:“小虎,怎么样了?” 黄小虎道:“除了没吃饭,没喝水,其他的都还好,刚才看了一下,还在看书…” “看书看书,看书也能当饭吃吗?” 黄志担忧道:“派出去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黄小虎道:“蜀州城都已经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大小姐的踪迹…” 屋子里面又传来陈平怒气冲冲的声音:“找什么找?谁也不准去找,回来我也不会要这种恶毒的女人,这个亲不成了…” 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又焦急的跑进来一个面向陌生的男子:“黄管家,昨晚,昨晚那间新建的仓库进了水,大少爷…大少爷三天前买来的盐,全都化了,没了…” “什么?你们怎么弄的?那可是整整一万两银子啊?” 黄志r疼不已,扭头去看陈平所在的房间,却发现里面再一次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主事的人不主事了,顿时感觉这个陈家村都转不过来了。 恶霸接二连三的来打人要钱,简直不得安宁,手里的钱一天天的变少,不仅黄志着急,就连村民都开始着急了,大家都在想方设法的节约。 光节约,不开源,外敌不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下去吧,没了就没了吧…” 盐都已经化成了水,还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黄志忙得团团转,正要转身出门的时候,正房那边又看见陈苏氏叫住了他:“黄叔,给我拿三万两,我大嫂他们来了,我琢磨着让他们在蜀州城里开一个最大的酒楼,这生意他们有手艺,有经验,肯定能赚钱…” 黄志老脸抽搐了一下,这可是庄主夫人的吩咐,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行行行,三万两,就三万两吧…” 说着,他又匆匆忙忙的取钱去了。 “还是三婶娘好…” 张大丫拿到钱高兴坏了,有了这笔钱,自然可以安安心心的在蜀州府安家立业了。 都是急性子的人,下午的时候张大丫就拉着陈洪堂和陈洪生这两兄弟去蜀州城里找地方办酒楼去了。 然而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这么顺利,等到晚上的时候,跟着陈洪堂、陈洪生,张大丫三人一起哭哭啼啼出现在陈府后宅的又多了一心扑在书籍生意上面的宁杨河和宁木二人。 特别是张大丫,哇哇哇的哭得都要死了的样子。 陈苏氏有些紧张的问道:“大丫,不是办酒楼去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大丫道:“三婶娘,钱…钱…咱们的钱被人抢了?” “什么?被抢了?那可是整整三万两银子啊?” 陈苏氏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被人抢过这么多钱,一时间难以接受,眼前一黑,人也晕了过去。 顿时,整个陈府的后宅,下人丫鬟全都吵得炸了锅,几人叫着请大夫,有人说直接将庄主夫人抬到城里去就医,又有人说庄子外面还有帮派的人守着,咱们根本就出不去。 这…这日子还怎么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三) 第一百九十六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三) 都是一大群没什么见识的人,忍耐其实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穷,他们怕,所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陈家村。恶霸他们怕,所以能忍则忍。官,那就更怕了,光是听见官府这两字,都能吓得他们好几天都睡不着觉的。 这些都是骨子里的软弱,之前万事有陈平拿主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陈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陈家村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陈定山叫了人着急忙慌的将陈苏氏送去蜀州城里的医馆就医,氤氲笼罩的陈府,压抑的气氛,再一次低沉到了极点。 府里的丫鬟和下人耷拉着脑袋坐在门槛上,全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东厢房那个站着一壮一瘦两尊雕塑的房间。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期待那道已经紧紧关闭了三天的门能够打开。 陈府外面的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同样是全都伸长了脖子看向陈府的后宅。 没有人说大少爷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是好受的事情,难道连人家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难过几天的权利都没有了吧? 没有?还是不许? 咱们这么做对大少爷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就不能让他放放心心,畅畅快快的难过一次? 或许,哭出来就好了! 可是庄主府上的人说大少爷三天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三天来听见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还是提到少夫人的时候回了一句。 后宅的下人们说大少爷三天来一直都坐在少夫人留下的那张梳妆台前面看书,看得很认真,连吃饭喝水睡觉都忘记了,动都没动一下。 后宅的下人们说这几天的后半夜总听见大少爷在唱歌,他总是不停的唱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希望可以感动上天… 听说那个守在门外,除了大少爷,几乎不和人说话的杨大管家都流泪了,大少爷每唱一次,他就哭一次。 听后宅的下人们说庄主夫人要人去将大少爷房间里的东西都拆了,再换上新的,就是怕大少爷看见这些东西老是会想起少夫人在的日子,这份伤痛就更加走不出来了。 可是除了杨大管家和小虎少爷,没有人能靠近那个房间半步。 …… 可是,陈家村真的不能没有大少爷啊! 陈府的大门口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一起。 人群越聚越多,整整三万多人的陈家村,似乎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建房的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过来了,下地的回来了,建造纸厂的回来了,打渔的回来了,除了刚刚送庄主夫人的那些人,陈家村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黑压压的挤满了陈府前面那条刚刚才铺好了青石的巷子,从村头,站到了村尾。 大少爷要是再不出来主事,陈家村以后还怎么过? 瑟瑟寒风里,好多的人甚至没有一件厚实的衣服,不过他们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场面出奇的一致,所有人视线的方向,正是那个陈府后宅的东厢房。 一双双期盼的目光,一个个渴望的眼神,一种毫无理由的信任,不是这一刻开始在心里生根发芽,而是跟着这个大少爷到蜀州之后他对人的态度,从每一个杨家的下人口中,每一个从落河县的陈家庄而来的人口中诉说的关于这个陈家大少爷从一个小小的家奴走到今天,实现了一件又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迹。 这种信任从崇拜到盲目,无声的传染了所有人,只要大少爷愿意,就一定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可是,如今这个陈家村的顶梁柱不再为他们遮风挡雨了,这个陈家村的顶梁柱要倒了,这个陈家村的顶梁柱不再管他们的死活了。 所以,这一刻,他们全都来了,没有约定,这是种默契。 只要有大少爷愿意将门打开,只要大少爷能好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用说话,不用笑,就是给他们面对任何困难的底气。 沉默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满是悲切的喊了一声:“大少爷,铁做的人也经不起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啊,你就吃一口饭吧!” “吃饭…” “吃饭…” “吃饭…” …… 冗长的句子被精简成了两个字:吃饭! 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整整三万人共同期盼,一声又一声的萦绕在陈家村的上空,听得还蹲守在外面的一群地痞恶霸都感觉头皮发麻。 …… 与此同时,陈家村往东,翻过蜀州城高耸的城墙,落进南城府衙后堂一个光纤昏暗的房间里,此刻正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面相凶狠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恭恭敬敬的递给对面一个五十来岁,面相文雅的男子手中:“乔大人,这是这个月兄弟们孝敬您的…” 乔如咎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从旁边一个妙龄女子用樱桃小嘴送上来的苹果上来咬了一口,接着又从袖子里掏了一张丝绢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唇,随后才听见有点娘炮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来:“阮帮主啊,这个月的收成不错嘛,干得不错…” 说着,乔如咎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旁边那个穿着极为暴露的女子便扭着水蛇腰迎了上去。 阮汉臣也不矫情,随手在这女子的****上摸了一把,咧嘴恭维道:“还是乔大人领导有方,不过说句实话,最近我二弟发现的那个陈家村,可还真真的是一头大肥猪啊,光今天咱们在城里就从他们来城里办事的人手里抢到了整整一万两…” 当然,具体数目是三万两,在乔如咎这里报一万两,都是套路了。 乔如咎心里自然明白,不过也不点破,只是闻言那双老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从旁边的茶桌上端了一个茶杯拿在手里:“这么说还真是一头大肥猪咯,趁热打铁,为何不直接杀上村里去?” 阮汉臣道:“这事儿要说起来也只能怪我二弟思虑不周,将消息给透露了出去,如今的陈家村已经被斧头帮和尖刀帮划成了他们的地盘,您也是知道的,斧头帮和尖刀帮的后台可是直隶衙门,咱们三合帮这边是您,在蜀州的地盘上,咱们蜀州府怎么可以和直隶衙门的上官抢东西…”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四) 第一百九十七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四) 一个州,两个衙门,一个是直隶衙门,一个是州府衙门,这不是什么怪事。 乔如咎托着下巴略微思索了片刻,陈家村这么肥一头猪放在他们的眼前,要说就因为一句直隶衙门几个字就将他吓到了,这显然不符合他一周知府的身份。 当然了,像荣州府的李承基这种样子货要另当别类。 阮汉臣示意旁边的女子退下,凝神等待乔如咎的下文。 “哈哈…” 忽而,房间里响起乔如咎尖厉的笑声:“阮帮主,到底你是三合帮的当家,还是本官是三合帮的当家啊,这些事情难道还需要本官来手把手的教你?” 阮汉臣不解,正要说话,然而乔如咎的面色猛然一沉,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喷薄而出,似乎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到了冰点:“本官只要结果,钱,本官要,而且还有一个条件,不能和斧头帮和尖刀帮的人发生正面冲突…” 嗯?既要钱,又不能和另外两大帮派发生正面冲突,这?似乎很难办啊? 阮汉臣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在乔如咎手底下办事了这么多年,阮汉臣是很了解这个乔知府的为人的,随和的时候什么都好说,甚至连他家里的婆娘都可以拿来犒劳自己,就如刚才那个腰肢丰盈的女子,正是乔如咎的第九房妾室。 别看乔如咎面相文弱,可要是他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那这个乔知府杀起人来可是让阮汉臣都会吓的n裤子的。 这可是个大难题!阮汉臣是真的被难住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乔如咎面色含笑的起身从他旁边走了出去,转过一个过廊,阮汉臣赶忙追出去,乔如咎还没有走远,只听他头也不回的传来两个字:“绑架…” 绑架? 阮汉臣那双浓眉的虎眼陡然一亮,竖起大拇指:“高明,乔大人高明…” 随即二人背道而驰,阮汉臣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州府衙门的正门里走了出门。 …… 物换星移几度秋,一转眼,又一日的晨曦到来,距离杨妍娥离开,已经是第四天了,可惜今天依旧不能看见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爬出来的奇景,有的,只是灰蒙蒙的y暗。 仿佛是在配合着陈家村此时此刻y霾笼罩的的处境。 一夜了,整整一夜了,陈府后宅的东厢房哪里,那两个尊一动不动的雕塑依旧立在哪里,下人送来的饭菜凉了,这一夜不知道换了多少遍。 送来的水冷了,也不知道换了多少遍。 府里的丫鬟和下人们也是一个都没睡,大家都说怕半夜的时候大少爷饿了,想吃饭了,来不及做可怎么办? 当然,还有一句话没有人说,那就是只听说有人不吃不喝能活过三天的,却罕有人听说不吃不喝能活过四天的。 万一,万一这一夜大少爷没了呢? 一种充满了浓浓凄凉的悲哀气息积压在大家的心底深处,话,其实不用非要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明白… 因此,这一夜不仅是杨九和黄小虎站了一夜,全村上下整整三万多村民也都陪着站了整整一夜,既然请不出大少爷出来吃饭,那就大家一起送他最后一程吧。 还好,天已经亮了,没有听见陈府里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最起码,大少爷还活着。 这一刻,大家悬着的心,仿佛松了一万斤的重负。 伴随着黎明的到来,打破陈家村这一片寂静到的令人发憷的是一个小女孩子哇哇的哭声。 “娘…娘,我要娘…” 府里丫鬟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帮陈苏苏穿好了衣服,虎妞用尽了浑身的解数还是不能让这个陈家的大小姐安静下来。 “娘…娘…我要娘…” 一声声的哭喊,听得让人揪心。 “老爷呢?” “夫人呢?” …… 府里的下人和丫鬟们急得团团转,一夜没睡,昏头昏脑的将整个陈府上下都翻了底朝天,然后才见一个小厮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哎呀!老爷昨天不是送夫人去城里就医了吗?” “原来不在府里呀!这还怎么找?” “可是大小姐还在哭呢?这可怎么办?” “要是夫人和老爷回来了,见大小姐哭得这么厉害,会不会打断咱们的腿啊?” “大小姐最听大少爷的话了,要是能让大少爷哄一下,肯定就好了…” …… 一时间,大家都在为哄陈苏苏这个大小姐不哭而苦恼了起来。 忽然,似乎又有人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一个下人面色铁青的僵在原地:“我的天啊,老爷和夫人已经去了城里整整一天了,咱们这里距离蜀州城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老爷和夫人不应该不回来啊…” “是啊…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听说昨天老爷的一个亲戚出门被抢了三万两银子?所以才气的夫人晕倒的…” “听说昨天尖刀帮和斧头帮的又在村子外面打人了,好多人都受了伤…” “还听说今天咱们村要是再不拿钱,他们就要杀人了?” “该不会?该不会?老爷和夫人都都…” …… 不管是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人的脑d一打开了,可是不得了,全都一股脑的往最坏了的想,好多胆子比较小的丫鬟下人们直接都被他们自己吓得哭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整整关闭了四天三夜的东厢房的门终于被人踹开了,是的,是被人用蛮力狠狠一脚踹开的,就连门板都踹碎了。 不算刺眼的阳光照进了这个挂满了红布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朵及是喜庆的大红花,再然后,才能看见那个依靠在窗前,似乎永远一动都不能动的憔悴身影。 即便是雷霆般的巨响,那坐在梳妆台前的男子依然没有回一下头。 一个小女孩儿懦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大哥,大哥…是你吗?大哥…” 杨九将陈苏苏从怀里放了下来,冲一直坐在窗棂下发呆的陈平说道:“再不出来,不光是婆娘没了,爹娘也快没了,妹妹也要没了,整个陈家村都要没了,你将会一无所有,若是因为你要死,便要拉着这么多人为你陪葬,算我杨九六年前看错了你…” “大哥…大哥…” 陈苏苏r嘟嘟的小身板风一样的向陈平怀里扑过去。 陈平下意识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张开双臂,本来是想着要去抱自己这个可爱的小妹,可猛然间一站,才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的力气,脑子眩晕,整个人直接摔倒在了原地。 “大哥…大哥…你起来,你起来…” 陈苏苏被吓坏了,一双粉嫩嫩的小胳膊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去拉他,可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儿,又怎么可能拉得动陈平这么一个七尺男儿汉。 场面有点催泪,充满了悲凉的气息。 杨九没有去拉,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陈平一眼,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人能看见,他那张狭长又枯瘦的脸上,无声的滚落了多少泪水。 小妹妹一声声的哭喊,将陈平从那个只有自己和杨妍娥的回忆里拉了回来,是的,这些天,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个恶毒的女人! 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用j腿来羞辱自己,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她叫自己去当群众演员给赵颂送书,他甚至还记得那本书的书名叫做《武宗算筹经》,到赵颂拜师的藏书楼,到那个初雪的夜晚她站在杨府的后院等着自己,到她带来大伯母亲手做的柿饼,到她赶自己去杨家庄养猪……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五) 第一百九十八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五) 一点一滴,陈平才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和她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四天三夜的时间一点都不够,或许,再借一个四天三夜,或许能回忆到她出现在这个新婚的房间。 欠她的,不仅仅是人情,欠她一句“你嫁给我可好?”,欠她一身美丽的嫁衣,欠她一场刻骨铭心的婚礼,欠她一句一辈子的承诺… 所以,这应该是才是她一定要走的原因吧? 最是人间无情剑,这段心连着心的情丝,又如何能说斩断,便是能够斩断的。 胡渣划破了他那张还略有几分稚色的脸庞,龟裂的嘴唇,苍白到极点的面孔,无一不显示着他此时真的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或许,再晚那么一时半刻,他真的会死在那些只有他和杨妍娥的回忆里。 “小妹…别哭…” 他脸上还挂着那种只有在美好的回忆里才有的笑容。 听着小妹一声声揪心的叫喊,陈平此刻的心针扎一样的疼。 我最最疼爱的小妹,是谁敢将你欺负成这样? 他躺在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去帮陈苏苏擦掉眼角的泪水,可是努力了好几次,该死的手却怎么也用不上劲。 原来,自己已经连帮小妹擦眼泪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了! “小妹,别哭,有大哥在呢,给大哥说,是谁欺负了你,大哥护着你…” “大哥…大哥…起来,苏苏只要你起来…” “苏苏乖,大哥就是困了,在睡觉呢,睡一下就会起来了…” “不要…苏苏要你现在就起来…苏苏还要大哥陪我玩,让我骑马马…” “好…” …… 兄妹两的对话单纯而真挚,却是听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围在了房间四周的所有人都泪流不止。 终究还是大少爷最疼爱的妹妹,早一点将她送进去,大少爷岂不是早就好了,真是一群蠢货,咋咋呼呼的闹了一晚上,何苦来哉? 其实,这一刻人们的泪水,更多的是感动和喜悦。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让他们畅畅快快的高兴一天也是一种奢侈的事情。 这个时候,人群外面满头大汗的挤进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不好了,不好了,快告诉大少爷,一定要告诉大少爷…” 因为跑得太快,又太紧张的原因,这个小厮的话断断续续,关键的地方老是憋不出来。 有人一把拉住他:“别着太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厮顿住了脚,连续深深的吸了三口气,才听他说道:“告诉大少爷,老爷和夫人,被…被三合帮的人抓了,叫咱们拿十万两去换,三天之内见不到钱,他们就要撕票…” “啊…三合帮?” “谁是三合帮?” “就是好几天前被大少爷吓傻了的那几个人吧?那个自称叫做阮二爷的恶霸?” “十万两啊,昨天才被人抢了三万两,前几天买盐又亏了一万两,庄主手里还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吗?” “就算是有钱也不能给啊,今天三合帮给了十万两,明天斧头帮和尖刀帮又怎么办?” “可是老爷和夫人在人家手里啊,咱们不给又能怎么办?” …… 霎时间,所有的人全乱套了,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不过扯了半天也没能扯出个什么结果出来。 到最后,谁也不说话了,整个后宅的院子鸦雀无声,全都齐刷刷的看向陈平的房间。 这不是有大少爷在吗,咱们这是c的那门子的心,大少爷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就是了。 就在院子安静了不过片刻的时间,众人的视线里,立刻就看见杨九扶着一个头发散乱,胡须拉渣,容貌憔悴不堪的男子走了出来。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即有气无力的说道:“黄叔拿钱…” 哎!还是要拿钱啊! 本以为大少爷会有什么特别的办法,没想到还是要拿钱。 听见陈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要是陈府都没钱了,大家以后还怎么生活… 陈平也是实在是太虚弱了,一个心细的下人搬来了一张椅子给他坐下,又缓和了一下才又听陈平声音很细的说道:“小虎,十年磨一剑,你跟着温埔学艺也差不多有六年了,也该是亮剑的时候了,这一趟你来压阵,三合帮,我不要一个活口…” 嘶…… 陈平的声音真的很小很小,若不是因为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说话,根本就听不清楚。 可就是这细微到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却带着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杀气。 一句轻声的‘三合帮,我不要一个活口…’只听的人汗毛倒竖,却又热血翻腾。 声音停了片刻,黄小虎吹了个响指,顿时就听见陈府的外面一声烈马咆哮般的嘶鸣惊天动地。 黄小虎从黄志那里拿了钱便转身欲走,却又听陈平说道:“选一百个最好的好手随行…” 黄小虎转身:“不用,师父交代过,这种事情要是假了他人之手,不要说是他的弟子…” 陈平笑道:“不是叫他们去帮你忙的,我是是让他们是接我爹娘的…” 黄小虎笑了一下:“好…” 只不过片刻功夫,黄小虎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好不容易挤进来的一个村民乘机又问:“大少爷,那守在咱们村子外面的斧头帮和尖刀帮的人怎么办?” 闻言,陈平看了过去,发现说话的正是上一次买盐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提醒过自己屯盐是犯法的那个村民。 当下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杨九,后背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声音同样的万分虚弱:“九叔,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今天也让我二狗见识见识九叔你真正的武艺到底有多高…”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再次顿了一下:“来人,给我盛两碗滚烫的骨头汤来冷着,我等九叔回来一起喝汤…” 杨九往人群里走了几步,忽而驻足问道:“同样不留一个活口?” 陈平眼中寒光爆s:“不,我要所有人的首级,敢动我陈家村的人,我要他满城洒满人头血…” 今天的章节要两章连到一起看才爽,兄弟们,千万不要跳订哦,求月票月票,求打赏打赏!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六) 第一百九十九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六) 敢动我陈家村的人,我要他满城洒满人头血! 声音同样很微弱,如果不是很认真,几乎难以听得清楚。 可就是这样一句声音微弱到了极点的声音,飘进院子里,飘进忍所有人的耳朵里,竟然有一种劈金段玉的铿锵之力。 “大少爷…” “大少爷,大少爷回来…” “咱们熟悉的那个大少爷回来了…” …… 只不过短短的四天三夜而已,陈平只不过才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四天三夜而已,可是整个陈家村的人已经觉得仿佛过了四十年那么久远。 因为压抑得太久,因为期盼得太久,因为担心得太久,所以这一刻他们盼来了久违的希望。 挤满了人群的院子,几乎所有人都高呼着‘大少爷’这三个字! 一句不留一个活口,一句敢动我陈家村的人,我要他满城洒满人头血的话。 两句简简单单的话,不仅让人热血沸腾,更有一种满满的归属感和幸福感。 陈家村的人,在场的谁不是陈家村的人? 陈平的话很霸道,很护短,又毫无道理可讲。 若是只因为要救庄主和庄主夫人,大少爷已经派出去了黄小虎少爷,又何必要让杨九去将村外的恶霸全都杀了。 因为,他们动了陈家村的人,所以,他们该死! 偏偏这么霸道和护短的话落在陈家村的每一个人耳中,犹如战鼓重锤,金戈杀伐,就连血y的都沸腾了起来。 这一生,能跟这么一个主子,夫复何求? 这一刻,他们仿佛不再是任人欺辱的贱民,翻腾的血y,牵动了所有人的情绪,他们仿佛全都化身成了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战士。 是的,战士,只是为了保护陈家村,保护这一片来之不易的乐土而已! 不是为了给他陈平卖命,而是了守护自己的家人,守护自己的家园! 死,即便是死,又能怎么样? 黎明的天色还不怎么明朗,寒风呼呼萧萧,一个个身着单衣的村民站在寒风里,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了寒冷。 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洒在蜀州这片大地上,也洒进了挤满了人的陈府后宅。 骨头汤是老早就炖好了的,只不过要再加一把柴火将它烧开而已! 杨九消瘦的背影刚刚离开不久,府里的下人已经端来了一方矮桌,两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放在上面。 翻腾的热气,可以清楚的看见飘飞的雪花还没有落进碗里就已经化成了水雾。 杀人?大少爷难道真的会杀人? 蠢货才会问这样的问题,既然大少爷都已经说了,那就肯定是要杀人的! 因为只有陈家村的人才知道,大少爷从来不说谎!只有傻子才说大少爷是全天下的第一大骗子! 因此,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偏着头去看村口的方向,毕竟这样的天气,最多也就是半刻钟的时间这碗骨头汤就会凉了。 外面可是整整三四十个地痞恶霸啊,杨大管家就是有再好的武艺,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人光这么多的人? 大少爷说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 可是关羽是谁?华雄又是谁?这其实一点都不是他们此刻关心的问题。 当然,大家真正关心的不是杨九能不能杀掉村外的那些恶霸,而是汤要是凉了,大少爷还怎么喝? 大少爷都整整四天不吃不喝了,要是喝下一碗冻凉了的汤会不会拉肚子? 陈平没有去听村外是不是有惨叫声传来,更没有再说一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演说。 因为,他此刻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只能无力的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杨九归来。 其实他此刻最想做的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睡觉而已! 可是他知道,如果现在他闭眼了,真的睡着了,或许,就真的彻底离开了这么世界,将再也不会醒来。 不行,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陈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这个世界我还有太多太多的期盼,和太多的不舍!我们还没有再见一面! 他用力的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去。 没有刀兵相接的声音,也没有绝望的惊叫,那方矮桌上的汤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时间还没有过去半刻钟的时间,安静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拥挤的人群让开一条可容一个人轻松走进来的通道。 雪已经越下越大了,就连瓦片上都已经开始泛白! 嗤嗤嗤… 一个稳健的脚步踩破积雪,嗤嗤嗤的声音响彻整个陈府的后宅。 顺着人群让开的通道看去,立刻看见一个浑身是血,几乎是全身上下都挂满了人头的男子缓缓走来。 陈平看了一眼面前的那两碗r汤,依旧热气腾腾,无力的笑了一下:“比我预想的要快了不少,看来武功又精进了…” 杨九冰冷的说道:“我怕慢了,你等不急…” 呵… 陈平的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端上一碗骨头汤递过去:“我敬你…” “好…” 杨九也不推迟,接过陈平递上来的大瓷碗,直接仰头便喝。 “哈哈…” 一碗骨头汤下肚,可比什么良药都有效果,不过片刻的时间,陈平便感觉一股热流窜便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手上也有了不少的力气。 杨九问道:“二狗,接下来呢?咱们该怎么办?” 陈平又靠在椅子上缓了片刻,嘴角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当然是杀人了,我说过,谁敢动我陈家村的人,我要他满城洒满人头血…怎么?你怕了?” “哈哈…” 杨九仰天大笑:“我只是奇怪这一次你怎么没有想一想?这不是你的性格,以前每次你出手的时候,总会想很久的,只不过有点反常罢了…” 陈平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一步跨进人群里:“这一次不想,还敢跟我干吗?” “哈哈…” 杨九再一次大笑,身上挂满了血淋淋的人头跟在陈平身后:“有什么不敢,不过说好了的,我的后世,得要你来帮我办,我要比黄老三还要好的棺材…” “这是咱们两个的约定,不用说得人尽皆知吧?” “不说出来,万一以后你赖账怎么办?”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直接朝陈府的外面走去。 第二百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七) 第二百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七) 走到陈府外面,忽而,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子的声音:“大哥,我等你回来…” 陈平驻足,转身冲跑到门口来的陈苏苏挥了一下手,笑道:“好,和虎妞玩去,想吃什么,大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陈苏苏虽然小,可也知道陈平这一去,是去办大事情的,她很是乖巧的盼在门边,泪眼朦胧的说道:“苏苏什么也不要,只要大哥回来…” “呵呵…” 陈平毅然转身,作为一个骨子里的现代人,若不是这些帮派的恶霸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连自己的爹娘都给绑架了,陈平也不会气成这个样子。 陈平已经走到了巷子中间,忽而又听瘸着腿跑到大门口的黄志扯着嗓门喊道:“一群天杀的,候二刀,华六,长生,福九…带人c家伙啊,你们难道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和人火拼?” “嗯?哦…” 霎时间,跟着陈平往外走的人群全都回过了神来。 丫丫的,这个笑话可就闹大了,只顾着跟着大少爷热血沸腾了,竟然连c家伙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 陈平也是尴尬的笑了一下,吩咐道:“化整为零,人别来太多,候二刀,你挑一挑,就灭几个帮派而已,来个两三千人就够了,全都带上家伙,咱们在城里的塔子巷集合…” 来个两三千人,虽然陈平说的是实话,可这话要是让如今蜀州城里人数最多的斧头帮听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好的,大少爷,我懂…” 侯二刀应了一声,立即开始挑人到北村头那边的一个仓库拿家伙去了。 他可是跟着陈平真刀真枪从战场里趟过来的,至于怎么化整为零,避免城门士兵的搜查,这些不用陈平来教。 足足可以装备整整三千的人军队制式横刀,匣子弩六百多架,至于矛和枪具体有多少,陈平都没有刻意去记。 不要问这些军队里的东西是怎么来的,这可是人家黄志离开落河县的时候搬空了整个落河县城所有的武器库,还外带加上陈平他们在荣州府的张有正和姜鲁州府上抢来的所有的兵器了。 陈平和杨九走在前面,由于陈平身子虚弱的原因,其实走得并不是很快。 一路沿着青衣河,走进那条种满了芙蓉树的官道上,距离很本来就不是很远,没走多一会儿,遥遥的,目光的尽头处已经看见了一座高耸的城池。 陈平的目光在杨九用布带捆着的一大挂人头上扫了一眼:“九叔,你就这样进城?你挂了一身的人头,恐怕咱们两个还没走进蜀州城就被人拿去下大狱了…” 杨九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下:“这个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不就是蜀州的城墙吗,我自有我的办法…” “……” 陈平感觉有点自找没趣,但凡是温埔教出来的弟子,都有点拽拽的样子,就像黄小虎一样,以前走的时候还唯唯诺诺的,胆子又小,如今回来了,也变成了和杨九这一副德行,动不动就看不见人,还喜欢偷听自己谈话。 当然,其实陈平更担心的是黄小虎再这么下去,会不会像杨九一样找不着媳妇。 二人继续往前走,忽而,身后又传来了一个人焦急的呼喊:“大少爷,等等,等等…” “嗯?” 陈平扭头,却发现,这个追过来的人竟然是上次提醒过自己屯盐是犯法的那个村民。 看面相,此人文文弱弱的样子,应该是念过几天书,陈平皱眉道:“怎么,你有事?” 来人慌里慌张的从怀里取出来一张卷成一团的红布,递了上来,面色严肃的说道:“大少爷,放心,我不是来劝你的,只是希望你们在杀人的时候,将这个横幅打开…最好让全城的人都能看见…” “哦?横幅?” 陈平展开手里的红布,只见上面一排浓笔重墨的写着一排大字:“恶霸丧尽天良,扰民不安,官府不闻不问,我陈家村不堪其害,被*无奈,替天行道,除之…” 目光在这一排大字上扫过,陈平何等聪明之人,只不过一眼,便知道面前这人是想通过这样的横幅告诉官府,我们陈家村是被这些恶霸帮派*得没办法了,为了生存,迫不得已才杀的这些压榨百姓的毒瘤。 这样一来,有两个好处,第一,到时候陈家村真可斧头帮和尖刀帮的人动起手,官府两边都不好帮,若是帮了帮派,那官府就和帮派是蛇鼠一窝,将陷于民心背向的局面;第二,两出这个横幅,必然会得到整个蜀州城里备受这些帮派欺凌的百姓所拥戴。 无论如何,最起码在百姓的心目中,陈家村是占理的一方。 即便是陈平都不得不为面前这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而称赞。 不过,想法是好的,这人显然是嘀咕了官府的无耻,今天这一仗,官府是无论如何也会横c一脚的,既然陈平已经决定了要血洗蜀州城,那么,便已经抱着和蜀州的官府一战的决心,这是一场博弈,一场赌注,而且,这个赌局,陈平,陈家村已经到了非赌不可的地步,如若不然,陈家村将在蜀州城这辽阔的平原上,用无安身之地。 看完了横幅,陈平小心的将它卷起来放进了怀里:“多谢,你有心了…” 那人见陈平不以为然的样子,接着又叮嘱道:“大少爷,你可知道,今天你要是不撑开这个横幅,就这么进去杀了人,官府就会以造反的名义来围剿咱们陈家村…” “是吗?” 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色:“那就来试试,一个州府的城防兵不过三千而已,他能耐我陈平如何?就算是直隶衙门的三万驻军倾巢出动又如何?今天的人,我陈平杀定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陈平也要和他斗上一斗…” 很显然,陈平的理智已经被怒火占据了,正如杨九所言,以前的时候,他总是思虑再三再动手,这一次,他连想都没想。 面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一个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意见都听不下去的人,他真心失望透顶。 这人也是个狂士的性格,当下也不再劝说,直接落寞的转身,哈哈大笑,模样癫狂的向着陈家村而去,高声唱道:“ 少读诗书陋汉康,莫年潦倒寄农桑。 骑驴两脚欲到地,无妻无女常在旁。 酒醉复年鬓毛改,醒来自笑尚轩昂。 东海王宫何由动,堪笑猴子不自量。” 堪笑猴子不自量?堪笑猴子不自量? 全诗满满的自嘲,既是自嘲他自己跑来为陈平献策不自量,又似乎是笑陈平螳臂当车不顾三万多人的生死不自量! 当然,更多的还透露了此人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才能的智慧。 仅仅一个横幅,便可以让陈家村起码在这一场屠杀之中,占据道理和王法的制高点,可谓有画龙点睛之效。 陈平也知道这个年代,只要肚子里有点真才实学的人都是一副狂士的样子。 当然,说好听点是狂士,说难听点就是傲娇! 看着他癫狂着远去的背影,陈平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会人回道:“许杰,字进生…” 进生进生? 陈平的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范进这两个字,觉得有些好笑,接着又问:“兄台有多少次科举不中了?” 闻言,他癫狂着冤屈的许杰竟然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一副惊鄂的样子:“你是如何知道的?在下十三岁参加童生试,如今已连续八次不中…” “哈哈…” 这也能猜对,陈平大笑:“那就是说你如今已经三十有六了哦?可当最强复读生了…” 陈平这话就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了,那许杰闻言脸一下就黑了下来,也不再癫狂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就走:“道不和,不相为谋,在下即刻就离开陈家村…” “哈哈…” 看见他认真的样子,陈平又一次忍不住想笑:“许兄莫急,可敢和小生赌一局,此行,我撑开你的横幅,官府毕定会乔装成恶霸来与我陈家村一战,如若不然,许兄自去便可…” 又是五千字哦,兄弟们,求月票,求打赏! 第二百零一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八) 第二百零一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八) 但凡自觉肚子里有才华的人都比较自负,既然陈平都已经把话挑明了,自不存在是陈平看不起他出这个主意的意思。 许杰从地上爬起来,依旧是一副文人傲骨的傲娇模样,压根儿不看陈平一眼:“若是我赢了,今后我要做陈府的三管家,你可敢赌?” 陈府的三管家,要说在陈家村的地界上,权利自然也不算小,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入得了陈平的法眼。 三人同时向蜀州城而去,目视着越来越近的蜀州城,三人的脸上同时露出异常凝重的神色,陈平没有说话,反而是一向话不见多的杨九说话了:“想要做陈府的三管家,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杨九耸了一下挂满了人头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平地卷起一股劲风,许杰只觉得眼前一花,杨九已经几个鹤起兔落,直奔蜀州城的城墙而去。 陈平也是看得咋舌,心道,丫丫的,九叔的身法竟然这么牛*,都快赶上他那死胖子师父了,老子在杨家的后院里还特么真捡到了个宝。 可惜杨九不是那种喜欢卖弄的人,不然以他这一身的武艺,又怎么可能只是在当年的落河县杨家做一个小小的下人,可真是瞎了他杨嗣源的狗眼! 回头再去看许杰的时候,在他的脸上,没有看见那种预料中的震惊之色,反而看见他嘴角一歪,发出一声满是不屑的声音:“莽夫尔,何足惧哉!” 草! 要不是因为他刚才献出的这个横幅的计策确实还有那么一点道理,陈平可以肯定,就许杰现在这个装*的样子,他肯定会飞起一脚给他踹到地上去啃泥。 当即也懒得和他多说,直接将手背在身后,闷头往前走:“别装*,你要让你当了我陈府的三管家,让我发现肚子里没货,看我不打死你…” 许杰不以为然,哈哈一笑,跟在陈平身后:“这一仗,你可敢让我调兵遣将?” “想得挺美,你来说说,如果是你,这一仗如何来布置?” 许杰的脸上浮现一丝傲色:“直隶之地,自当取而代之,南夺雪山关,守天险,使之雨南大军,首尾不得相顾,分而歼灭之,雨南之军不足患也,西取锁y山,关蜀州之东大门,东军不得进蜀,可得蜀州之地,沃野千里,定可百姓富足,养兵后而图雨南之地,不出三年,可养百万雄兵,出陈关,以图隆中养马之地,大事即不可期,也可平分天下…” 陈平听得汗毛倒竖,真是日了狗了,特么的,这个许杰莫非是孔明转世?怎么感觉这话有点隆中对的意思? 这厮腹黑啊,刚才还给本少爷献出横幅之计,让官府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一转眼,又来怂恿哥造反来了。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不过陈平心里却明镜似的,这个许杰,可不是随口乱说的,定然是思虑再三得出的结论,取雪山关,南有长江,江陵江二江为屏障,即便不能西进,也可得蜀州千里平原之地,不让雨南军的三十万大军形成军团作战的局面便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分而图之,有点当年毛老人家集中优势兵力,麻雀战的意思,再取雪山关,切断入蜀州的唯一官道,说不定真的大事可图。 可惜,即便许杰真是孔明,可陈平却不是刘备,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陈平其实骨子里只不过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男人而已。 他只要守着自己的家,守着自己的爹娘,守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看着爹娘一天天的老去,看着弟弟妹妹结婚生子,这就是他这一辈子最好大的愿望。 这一次之所以要血洗蜀州城的地痞帮派,完全是因为他们已经触及到了陈平的底线,拔到了他的逆鳞,这一仗,非打不可。 “呵呵…” 陈平轻轻的笑了一下,并没有去反驳许杰这一番让人心猿意马的话,声音变得认真起来:“我不是赌徒,我不会允许有半点意外存在,我不是你,骑驴两脚欲到地,无妻无女常在旁,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好怕的,可是我不行,我有爹有娘,还有两个前程似锦的弟弟,一个可爱的,知道疼人的妹妹,还有一个全天下最最美丽的娘子,我干嘛要陪你去赌这么一个掉脑袋的事情,傻子才会听你忽悠…” 话里虽然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不过却是两个绝顶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总是能抓住话里最最关键的重点。 许杰脸上那种嘲讽、不屑,自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一空,换来的是一种凝重,震惊,还有一种从心里升起的不信:“不是赌徒?不允许有半点意外存在?难道说你就这么笃定你这一趟必胜无疑?没有半点输的可能? 你自己也说了,此行,州府的城防兵不会坐视不理,你别忘了,东城郊三十里外,可还有整整的三万驻守直隶的雨南大军,你这一仗不过才带了三千兵过来而已,而且还是民勇顶替的,根本就不可以和正规的军队相提并论,这一仗,你拿什么来打?若没有我为你出谋划策,你必输无疑!” 二人说话之间,转眼已经来到了城门之下。 蜀州城可不是荣州城,更不是落河县这样的小城可以相比。 据说官府里统计过,光是常驻蜀州城的城镇人口就超过了六十万,直隶所在之地,可以说是整个雨南五千里之地的核心所在,繁华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如此多的人口,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完全可以用赶集的蚂蚁来形容,再说了,蜀州又久无战事,久而久之,守城的士兵自然也就松懈了,疯了才会每一个去搜查。 别说搜查了,懒散的士兵,很多连路引都懒得检查的,搜查都是用眼睛看的,只要你不是太装*扛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在肩上大摇大摆的寒着要杀人进城,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转眼之间,二人进到了城里,陈平朝右手的方向指了一下:“塔子巷就在前面不远,差不多还有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咱们就先灭斧头帮吧,我不喜欢斧头,帮派用这个名字太俗气了…” 一路上许杰说了很多话,奈何陈平没搭理他,他接着又追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布局的?蜀州的城防兵来了怎么办?雨南卫的驻军来了怎么办?” 陈平感觉有些不厌其烦了,虽然这一路上他已经在心里认可了这个许杰确实有过人的才能,可是有点聪明的过头了,什么都问,叽叽喳喳的吵的像个话唠,让人不得安宁。 陈平也有对付这种聪明人的经验,就像对付赵颂那样,只要抛出去一个能将他难住的问题就行了。 第二百零二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九) 第二百零二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九) 陈平的数学之道只传赵颂一人,自然也没有出个数学题来难住许杰的想法。 他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下:“那你来说说,同样给你三千士兵,你又如何来灭蜀州的三万雨南驻军,和三千城防兵?” 陈平本以为这个问题抛出来,耳根子会清净一会儿,不料立刻又见许杰鼻子一哼,傲娇的笑了一下,郑重其事的说道:“简单至极,不过三万雨南驻军尔,何须用三千兵马,给我三百人,一夜之间,我遍可以将他们化为乌有,蜀州之地,水网密布,再此之前,我已经精算过了,只需三万桶石漆(现在称之为石油),从上游注入入城的水网,等到城门关闭,后半夜的时候,只需一个火石而已,便可进整个蜀州城化为焦土…” 我日,陈平又一次听得后背冷汗直冒,丫丫的,这厮可真是够心狠手辣的,三万桶火油,一把火下去,烧死的可不仅仅是三万人啊,而是几十万蜀州的百姓也跟着全都没了,这也太特么有伤天和了。 动不动就用火攻,确实有点孔明的意思,孔明一把火将自己的寿命都烧得少了十年,陈平严重表示怀疑,要是让这个许杰真放了这么一把火,将整个蜀州城化为焦土,他肯定明天就会被天打雷劈死掉。 距离斧头帮的堂口已经约来越近了,算了,既然问题这个问题没难住他,要唠叨就唠叨去吧,陈平也懒得再去想新的问题来难住这个比赵颂还妖孽的许杰。 距离越近,那股积压在胸中的怒火也开始变得不安了起来,他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那种淡然而y狠的神色。 看见陈平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开始变化,一直唠叨个不停的许杰脸上也开始变的凝重了起来。 “横幅,横幅…大少爷,横幅给我…” 许杰从陈平哪里又将他送过去的横幅要了回来,原地转了好几圈,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最后没了办法,还是话了十个铜板在对面的摊铺哪里租用了一根竹竿将横幅捆在上面。 “你们是什么人?看清楚了,这里可是斧头帮的地盘,都特么的给老子滚远点,别碍了老子的眼…” 面前一个高墙院深的大院里走出来三五个十七八岁的痞子,看见陈平他们二人站在门口,张嘴就是一顿呵斥。 “哼…” 陈平的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鼻音,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依然还带着几分虚弱:“我是在灭你们满门的…” 呵斥完了,面前的几个痞子本已经打算离开,可听见陈平的话,几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身子也不算魁梧的陈平一眼,又看了一眼躲在陈平身后,还不停的摇晃着手里一根绑着横幅的竹竿,面相文弱的许杰一眼。 几人顿时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笑得十分的张狂:“哈哈,他说是来灭咱们满门的,哈哈…” 不过说句实话,此刻不听摇晃着竹竿的许杰看起来确实有些滑稽。 都说了是来灭门的,你丫的不停的摇晃着一根破旗杆算怎么回事? 陈平扭头瞪了许杰一眼:“杀气都被你摇没了,你一直摇的是个什么劲儿?” 许杰满脸的委屈:“大少爷,没风啊,我不摇起来,别人怎么看得清楚上面的字…” 汗… 没工夫和这厮逗比,陈平也懒得去搭理他,直接撩来遮挡布,从大腿内侧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制式军刀,再一次杀气四溢:“没和你们开玩笑…我真是来杀人的…” 只是说话之间,陈平卯足了全身的劲儿,直接一招连环刀法被他使了出来,许杰只感觉眼前一阵刀影翻飞,嗤嗤嗤几声脆响,又是一片鲜血飞溅,紧接着就是噗通噗通几声闷响传来。 立刻就看见,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几个痞子,立刻就已经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一个个出了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甚至连脸上那极为张狂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敛。 紧接着,又是噗嗤几声脆响传来,陈平手里那把还滴着鲜血的横刀,已经连续斩下了这几个痞子的头颅。 他转身看了一眼还在不停摇晃着竹竿的许杰,说道:“许兄,别摇了,帮我收拾一下人头,过会儿挂城楼上去…” 许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怎么摇要飘不起来的横幅,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突然间好像也觉得别人在杀人,自己却在这里不听的挥舞着竹竿,确实有点逗比,当下也不再纠结横幅的事情了,直接哐当一声将竹竿丢尽了血泊里,开始学着杨九的样子收拾起人头来了。 由于身子实在是太虚弱,陈平只不过是杀了这几个痞子,便已经感觉手上用不起力气了,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正要抬步从大门里走进去的时候,身后顿时传来杨九气喘吁吁的声音:“怎么这么心急?也不知道等等我…” 陈平那张沾满了鲜血的脸冲杨九僵硬的笑了一下:“看见他们的时候,太嚣张了,没忍住…功夫还是没练到家,没力气了,回头你还要再教我武艺…” 院子里面的人应该是听见了动静,叮叮咚咚的,传来了好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什么人?找死吗?敢在我斧头帮的地盘上撒野?” 包括许杰在内,外面的三人谁也没去看那个脚步声急促的大门,仿佛是在拉着家常一样,杨九将身上挂满了的人头朝院子里随手一扔,冲陈平认真的说道:“那就好好待着,回头九叔亲手将他们的大当家抓出来让你坎头怎么样?” 陈平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我草你玛,谁?是谁?竟然敢跑到我斧头帮来杀人,当我夏凉山不存在吗?兄弟们,c家伙,外面的人,今天老子不管你特么的究竟是谁,老子都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我斧头帮灭你满门…” 院子里顿时传来一阵怒虎般的咆哮。 求打赏,求月票! 第二百零三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 第二百零三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 与此同时,陈平那张苍白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狠辣之色,他用力握紧手里的横刀,说道:“九叔,小虎那边的情况如何?” 杨九拂袖擦了一把汗水,仰头看了一眼黑沉沉,飘飞着雪花的天空:“先过去的人已经交了钱将夫人和老爷赎了出来,我估摸着小虎那边也差不多该是时候动手了。” “那就好…” 这个时候,面前的大院咣当一声打开了大门,迎面走出来一个面色y寒的男子,提着一把十分巨大的开山刀指着陈平三人:“玛德隔壁的,我斧头帮的人是你们这些土j瓦狗杀的?” 闻言,陈平的嘴角微微斜了一下,仿佛当此人不存在一般,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聚越多的人群,见自己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已经对这个院子形成了合围之势。 他十分平静的说道:“夏凉山吗?不错,你的人是我杀的,很快,你也将会是我杀的,今天以后,蜀州城里将勇无斧头帮…” “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要找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来人,给我砍了这三个龟儿子,玛德隔壁的…” 夏凉山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 他当这个蜀州第一帮的大当家已有八年之久,身后又有直隶衙门的周家作为后台,别说是陈平这样一个连功名都还没有取到的贱民,就算是州府衙门的乔如咎见到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夏当家。 见面前的大门口一瞬间蜂拥而出上百人,全都磨刀赫赫,怒火翻腾,奔杀而来。 陈平那张看起来虚弱又憨厚的脸上,反而出奇的平静,他只是轻轻的向后腿了一步,一个冰冷的字从他嘴里蹦了出来:“杀…” 是的,就是这么直接,围都围起来了,又是全副武装的三千陈家军,要什么章法,完全就是暴打小学生的局面。 就算斧头帮是蜀州第一帮又怎么样,也堪堪不过一千来人,再加上散布在外面的人口,此刻这个大院之中,其实不过六七百人而已。 “我要杀到你斧头帮害怕,我要杀到你夏凉山知道什么叫做绝望,我要在你夏凉山的地盘上杀到你无处可躲… 你斧头帮得罪不起,我要让你知道,我要整个蜀州的人知道,陈家村才是你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豁然之间,嗖嗖嗖一阵利箭划破空气的嘶鸣在塔子巷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箭矢几乎覆盖了这个十分巨大的院子,当先冲出来的百十来人瞬间倒下一大片,敞开的大门口变成了人堆着人的尸山,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充斥在雪花飞舞的空气里。 血和雪严重失衡的塔子巷,似乎勾勒了另外一幅色彩刺目的隆冬景色。 好在关键时刻有人忠心护主,夏凉山只不过是手臂上,腿上,小腹上面中了四箭而已,都还算不上致命的创伤。 他已经在第一时间退进了院子里,不过,此刻他已经来不及顾忌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只是这一轮密集如雨的箭雨,已经将他吓破了胆。 冲出院子的百十人顷刻之间已经魂归天外,另外从里面闻声赶到院子里的好几百人也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从天而降的箭雨s杀了个七零八落,只不过一个顷刻的功夫,往日不可一世的斧头帮,已经失去了近半的战力。 斧头帮怎么样?蜀州第一大帮又怎么样,平时打架都是用真刀真枪来血拼的,何时经历过陈平这种毫不讲理,上来就是一轮毫没理由的箭雨先s死一大片的。 “玛德…卑鄙,有种和老子单挑?” 夏凉山不服,夺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叫嚣,连头都不敢露。 旁边一个手下同样被吓破了胆,面色铁青的提醒道:“大当家,这一次咱们到底是惹到了什么样的存在?你就服服软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可看清楚了,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匣子弩,可是正宗的匣子弩,还有那个领头的人手里拿的,那可是军队里才能看见的制式横刀,小的严重怀疑这些都是正规军乔装成百姓过来的,咱们今天可真是踢到铁板上来了…” 夏凉山如梦初醒。 是啊,蜀州的地界上,除了军队,还有谁敢动他斧头帮,直到这一刻,在蜀州城里整整呼风唤雨了八年的夏凉山终于深刻的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人家刚才说要灭斧头帮,没和自己开玩笑。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又传来了那个虚弱到了极点,又仿佛能让人灵魂都感到畏惧的声音:“单挑是吧?也行,不要说我欺负你们,夏当家的,你选一个最能打的人出来和们决斗,我的时间很紧,今天来得匆忙,兄弟们都还没吃早饭的,你要是一直这么拖着就没意思了,不大了我一把火将你们这个院子烧了就是…” 一把火将这个院子烧了? 玛德,这特么的是个疯子吗?到底是特么的谁惹了这个疯子? 嗖嗖嗖,陈平的声音刚刚落下,又是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院子里再一次哀嚎不绝,本来刚才中了箭没死的,经过这一轮箭雨覆盖,立刻死得已经不能再死。 紧接着,箭雨刚刚停歇,耳边又清晰的传来刷刷刷一阵密集的横刀出鞘的声音。 敞开的大门,一瞬间涌进来了好几百个手握清一色制式横刀,衣着破烂,百姓装束的汉子。 不过,他们的脸上没有一点点普通百姓应该有的那种质朴,那一双双火红的眼睛,全是摄人的杀戮和食人的猛兽才应该有的戾气。 这些人冲人院子里提刀便砍,有要冲出来火拼的斧头帮痞子,他们也不给机会,冲前面的百人小队只要看见还有能动的活物,直接抬着手里的匣子弩嗖嗖就是一阵箭雨s过去。 连人家的身都近不了,这架,还怎么打? 场面简直不忍直视,院子里流血漂橹。 夏凉山感到了绝望:“这…这位将军,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斧头帮可是直隶周大人的人,要是咱们之前有什么误会,斧头帮有什么不开眼的得罪了将军,弥补,我夏凉山保证弥补到令你满意…” 夏凉山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看着上百架匣子弩对准自己,他终于发现,其实斧头帮的大当家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威风。 “弥补?你拿什么来弥补?” 陈平的嘴角上弯出一个浅浅的幅度,缓缓的朝夏凉山靠近了几步。 “十万两,不,二十万两,将军,只要你放我夏凉山一条生路,我夏凉山保证将我斧头帮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全都双手奉上…” “是吗?” 陈平冷笑了一下,随即,在夏凉山哀求的目光里,他的手轻轻一挥,直接转身就走:“杀了吧,钱这个东西,我还是习惯将所有人都杀光了自己去取…” “不…将军,将军饶命…” “将军,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求求你,饶我等一命…” “将军,只要你饶我等一命,从今以后斧头帮所有人都听您差遣…” …… 站在染满了鲜血的院子里,耳边响彻着无数人求饶的声音,陈平那张极为苍白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冰冷而无情的笑容。 他说道:“我说过了,从今天起,蜀州城里,将永无斧头帮,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第二百零四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一) 第二百零四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一) 蜀州的富庶不是吹出来的,蜀州城的第一大帮,斧头帮的有钱更不是吹出来的,整整三千全副武装的陈家军只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砍瓜切菜般将斧头帮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当然,灭了一个第一大帮,收获也是令人咋舌的,看着从里面抬出来一箱箱的银子,还有一叠叠巨额的银票,陈平再一次对蜀州城的富足有了深刻的认识,粗略估计,只不过是一个斧头帮而已,搜刮的钱财,竟然差不多有五十万两之巨。 看着这一箱箱的银子抬到自己面前,说句实话,陈平心里其实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些钱,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商户和百姓被这些丧尽天良的恶霸残害到家破人亡而得来。 “东西都带上吧,不着急,咱们先去蜀州城里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吃完了午饭,再去灭尖刀帮…” 许杰还在拼命的挥舞着那绑着横幅的竹杆,闻言提醒道:“大少爷,兵贵神速,咱们应该一鼓作气,灭了尖刀帮,然后火速撤离,不然一会儿惊动了官府,可就走不了了…” 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周围的百姓充满恐惧的惊叫,陈平淡淡的笑了:“许兄,莫不是你以为现在就没有惊扰到官府了?走,吃饭去,你那竹竿拿别人摇一会儿吧,你一直摇着也挺够累的…” 许杰面容一震:“若是来的州府衙门的城防军倒也不足为惧,城里巷子狭窄,咱们倒也还有一战之力,可若是驻守直隶衙门的大军来了,咱们可就只能全军覆没了…” “呵呵…”陈平面容一沉,无比霸气的说道:“我到是希望直隶大军过来和我陈平斗上一斗…” “嗯?”许杰又一次被陈平的话震到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到底行不行?说来听听?” 陈平笑了一下,赖得搭理这个话唠:“都说了是斗上一斗啊,当然是拼命了,还能有什么底牌?” “不对,我从你的声音里,听出了胜券在握的自信,快给我说说,你到底还藏了什么暗招?” “没有,真没有…” “快说,不然我不摇这根竹竿了…” “我本来就没让你摇,是你自己坚持要摇的…” …… 与此同时,与塔子巷相距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路程,城南的州府衙门,依旧是后堂那个光纤不是太好的房间里,大白天的还点着灯火,几个火盆将房间烘烤的暖意盎然。 阮汉臣和阮汉勇二人从黄小虎那里拿到了钱的第一时间就马不停蹄的跑乔如咎这里邀功来了:“乔大人,你可真是高明啊,咱们昨天晚上不过就抓了陈家村的三五个人而已,竟然整整换来了三万两的银票,这个陈家村,比咱们想的都还要富有,这是本次的收获…” 当然,还是老规矩了,三万两在乔如咎这里报一万两,十万两报三万两。 话虽然这样说,乔如咎也不是傻子,扣下来的钱,阮汉臣可还有整整四五百人要养活的,花钱的地方多。 整整三万两的银票在面前,已经值得乔如咎这个知府老爷看上一眼了。 他将面前的银票拿在手里掂了几下,尖声尖气的说道:“既然是头肥猪,那就更应该要好好敲打敲打了,这个绑架可是细水长流的活儿,得一次要价比一次高才行,我倒要看看这个凭空出现在咱们蜀州地界上的陈家村到底是有多富足,不然这个好处,全都落到了斧头帮和尖刀帮的手里,咱们今年这个年可就不好过咯…” 见乔如咎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说句实话,亲自去过陈家村的阮汉勇总觉得今天这个钱,似乎来得有点太过于容易。 自从前些天他听阮汉臣说三合帮的人在蜀州城里从一个陈家村出来办事的小妇人手里抢到了三万两银票,他就总是心神不宁。 阮汉勇可以肯定,那个陈家村绝对不简单,更没有理由任人这么欺负的道理,他的脑子里总是没来由的浮现出那个陈家村的少爷笑眯眯的对自己说:“阮二爷是吧?我叫陈平,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的,若是他知道我的名字,这个钱他还敢来要,他说多少,我陈平就给多少?” 陈平?陈平?这个名字很普通啊? 这些天阮汉勇也在四处打听,可是却没有听说过在蜀州城的地界上,有叫做陈平这么一号很厉害的人物。这事儿一直让阮汉勇百思不得其解。 见自家兄弟正在发楞,阮汉臣赶忙接话道:“是是是,乔大人说得及是,小的已经吩咐了手底下的人,一定要好好盯紧了陈家村,只要他们敢出门,咱们就再抓,油水油水嘛,挤挤总会有的…” “哈哈…三合帮有阮大当家的给本官看着,本官放心…” 不动声色的将一大堆银票放进怀里,乔如咎心情大爽,打了个响指,房间里顿时娉娉婷婷的走进来两个身姿婀娜的女子。 也许是自己吓自己,阮汉勇越想越觉得害怕,他突兀的站起身来问道:“乔大人,你可知道有什么很厉害的人物叫做陈平?” “名字叫做陈平的人吗?” 乔如咎闻言锊了一下他下巴上几根稀少的胡须,面露思索之色,差不过多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才见他认真的摇头道:“没,老夫将朝中的重要人物和一些大臣的主要亲戚都锊了一遍,确实没有一个人叫陈平的,阮二当家的,怎么有此一问?” “哦…” 阮汉勇面容一滞,正要说没什么,就是问问而已。 可就在这个时候,雪花纷飞的天际,猛然间传来一声嘹亮的烈马嘶鸣,这声音视乎有种可以d穿一切的魔力,破除一切障碍,直接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落进了这个气氛有些***的房间里。 “完了,他来了…” 阮汉勇僵硬的身子猛然间打了个哆嗦,险些一p股又坐在了椅子上。 在坐的人不知道这一声马叫代表了什么,可是阮汉勇却知道,能叫出这种撼动山岳的马叫声,整个蜀州府,也只有西郊那边的陈家村里有这么一匹。 兄弟们,来点打赏,来点月票,南山再爆一更! 第二百零五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二) 第二百零五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二) “他来了?他是谁?” “谁来了?” “二弟,你到是说啊,谁来了,竟然将你吓成这样?” …… 走进房间里的两名妙龄女子才堪堪褪去了身上的薄沙,还没来的及给这两位三合帮的当家送上特殊服务,见这个情况,两名女子又识趣的退了出去。 阮汉勇还没有回过神来,然而正在这时候,一声急促的声音划破雪花飞舞的天空:“报…” 报字拖得很长很长,几乎整个府衙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一个衙差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间:“报…乔大人,兰芙巷那边的三合帮被人灭门…” “什么?” 阮汉臣和乔如咎同时震惊,房间里响起乔如咎充威严的声音:“谁干的?难道不知道三合帮是我乔如咎罩着的吗?” 这个衙差还没来的及说话,从府衙的正门里,又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三合帮小罗罗,这人有一只手臂被人活生生的削了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这个房间:“报,大当家,二当家,你们快逃吧,那人杀上门来了…” “那人?那人是谁?” “你给我看清楚了,这里可是州府衙门,谁敢撒野?” “对方来了多少人?杀了咱们多少人?” …… 屋子里一片慌乱,不过乔如咎那张带着几分文气的脸上,悄悄的爬上一抹狠戾之色:“二位当家放心,只要不是直隶大军出的手,不管他是谁,本官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乔如咎放出了一颗定心丸,这个时候才听见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说道:“对方就来了一个人,好在今天咱们三合帮好多人都出去了,留在堂口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两百多个,已经被他全杀光了…” “什么?就来了一个人?你们特么的都是吃/屎的啊,人家一个人就将你们两百多个全杀光了?” 阮汉臣大怒。 比起阮汉臣的震怒,阮汉勇反而要平静很多,他问道:“对方长的什么样子?” 面前的人声音虚弱的回答道:“乔大人,大当家,二大家,你们还是躲躲吧,来人是个武功高强的游侠儿,长得犀颅黑颊,神武不凡,坐下一匹追风如电的千里神驹,咱们帮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一合之敌,跑又跑不过那匹神驹,拿什么和他打,小的被他砍了一条手臂,还是故意放过来报信的” 游侠儿,游侠儿。 不论是官府还是朝廷,只要听见游侠儿这三个字,全都是深恶痛绝,这是一群无视朝廷王法的存在,这是一群追求武道极致,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疯子,屡犯重案,朝廷各种通缉,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乔如咎脸上的那抹狠戾之色反而更加浓了几分,推开大门迈步而出,冷声道:“传闻游侠儿都是一个个武艺高强之辈,本官到要见识见识,一个游侠儿就当真敢闯进我州府衙门来杀人,二位当家的就好好给我在这里待着… 来人,传赵司理参军,速速给本官调集一千人马过来,本官要将他s成马蜂窝,本官要让他知道,我乔如咎的地盘上,就是他游侠儿的噩梦,我乔如咎的管辖范围之内,不允许有一个游侠儿的存在…” 然而,刚刚来到明镜高悬的大堂之上,又是一声烈马的咆哮惊天而起,一个阳刚的声音蕴含着内力响彻在整个府衙上空:“知府老儿,限你一炷香之内将三合帮的阮汉臣和阮汉勇送出来让小爷砍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休怪小爷血洗你蜀州府衙…” “找死!” 乔如咎震怒,一根令箭飞出:“赵参军,调兵,速速给本官调兵…” 直到此刻,跟在乔如咎身后的阮汉臣终于开始有点害怕了起来,这特么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啊,竟然连州府的府衙都敢硬闯。 焦虑之中,回头看一眼旁边的阮汉勇,却见他已经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大哥,咱们死定了,我和你说过不要动陈家村的人,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死定了,咱们死定了…” 阮汉臣道:“二弟,你怕什么怕,这不是还有乔大人给咱们撑腰吗?游侠儿也是人,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能奈何得了乔大人手下的三千兵马?” 阮汉勇摇头道:“大哥,没用的,人家只不过才出了一个人而已,我可是亲眼所见的,那陈家村里面比这个后生武功更高强的人比比皆是,我现在已经很怀疑了,那个凭空冒出来的陈家村三万人,很有可能全都是游侠儿…” 三万游侠儿?开什么玩笑,游侠儿都是传说中的存在,真是倒霉催了才能碰见一个,什么时候一下能冒出三万人出来了,你当游侠儿是难民这么不值钱吗? 麻痹的,三万游侠儿,听着都感觉后背发麻,阮汉臣被吓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一脸。 然而正在阮家两兄弟说话之间,又一声拉得很长的“报…”让人魂飞天外。 冲进大堂的是一个巡城的士兵:“报…乔大人,就在刚才,塔子巷那边,斧头帮被灭,斩首七百多具…” “什么?” 这一下,就连乔如咎都被吓到了:“什么人干的?” 来人回禀道:“西郊陈家村的少庄主陈平,还拉了横幅的,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说是不堪恶霸s扰,除之…” 不堪恶霸s扰,除之?三合帮连续敲诈了陈家村这么多钱,很显然,三合帮也人家要除掉的其中之一! “陈平?” 这是乔如咎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疯子,疯子,都特么的是一群疯子,他这是要造反吗?探,再去给本官探,不能让他跑了,斧头帮可是直隶周大人的人,速速派人去通知直隶驻军派兵来围剿,造反,他这是在造反…” 禀报的士兵并没有退下,而是直接回答:“乔大人,不用探了,那陈平根本就没跑,他这会儿在醉仙酒楼吃饭,说是吃完饭再去杀尖刀帮,刚才还在问路上的百姓蜀州城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s扰百姓的帮派,既然来了,就一并杀光…” “疯子,疯子,这特么的就是一个疯子…” 这还是一个正常人吗,杀了这么多人不走,明知道有州府衙门三千城防军、直隶三万驻军,他杀了人竟然还大摇大摆的去醉仙酒楼吃饭。 你特么这是在挑着本官的权威! 这个消息可当真是晴天霹雳,就连乔如咎这个知府都感到发憷了,忽然间感觉到阮汉臣送来的钱很烫手,大喝道:“谁特么能来告诉我,这个陈平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尴尬就是这样的,月票没求到,打赏也没求到,不过三更还是如约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三) 第二百零六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三) 黄小虎一人一刀一马,立于州府衙门的大门前,胆小的百姓虽然已经远远的躲进了自己家里,不过关于游侠儿行侠仗义,惩j除恶的传说注定将会在蜀州城里掀起一股热血澎湃的波澜。 不管怎么说,一个敢跑到州府衙门去杀人的人,最起码,他的勇气已经征服了太多被压抑了太久的蜀州百姓。 “知府老儿,时间已过去半柱香了,你交还是不交人?小爷已经失去耐心了…” 黄小虎再次大喝,手里的大刀随手一撩,旁边的木架上一个巨大的鸣冤鼓立刻飞了起来,在州府衙门的大门上撞出轰隆一声巨响。 “放肆,这里可是州府衙门,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这是在造反?” 街道的左边一瞬间哗啦啦的涌出来了四五百个手持刀兵的士兵,领头的是一个模样干练的中年男子。 “嗯?” 见此一幕,黄小虎的嘴角斜了一下,不屑道:“这么说,你们官府是非要包庇这两个三合帮的恶霸了?官匪当真是一家?” 黄小虎的声音很大,官匪一家,这个话可就真不好回答了!如果说不是,官府不交人便说不过去,如若说是,那百姓那边又如何交代? 领头的赵行真面沉如水:“年轻人,你闹市杀人,视王法如无物,恶霸当不当杀,自有王法来公断,又岂是你一介布衣能说了算的?如今又在衙门来大呼小叫,你是欺我赵行真不敢杀你?” 说话之间,赵行真大手一挥,四周的军队已经将黄小虎团团围住,弓如满月,一根根锋利的箭头,全部指向中间的一人一马。 “哈哈…” 不料,黄小虎那张黝黑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的怯懦之色,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根漆黑的竹管,对着天空放出一根穿云火箭,气沉丹田,一声似乎能传遍千里的声音如滚雷般从他口里蹦了出来:“金刀令,蜀州唐门,吾命尔等速速现身…” 金刀令?什么鬼?非游侠的世界,谁又能知道这三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前面三个字没人能听得明白,不过蜀州唐门三个字却是听的赵行真的心又是一沉。 在蜀州的地界上当了这么久的官,蜀州唐门的人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也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天下杀手出唐门…” 据说这是一个神秘的世家,一个整整将杀人研究了上千年的世家,和游侠的江湖一样,没人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但是又好像他们无处不在。 草!一个游侠儿都这么难对付了,再来一个神秘的唐门,难道就为了两个三合帮的恶霸真的要和他们血拼一个你死我活? 赵行真犹豫了,可是,不能退让,今天官府要是服了软,以后还怎么管理这么大的蜀州城,这可不仅仅是乔大人的脸面问题,而是整个衙门的权威不容挑衅。 “放箭!” 嘶嘶嘶… 一排排划破空气的箭雨直奔正中心的一人一马而去! 叮叮叮… 马上之人挽起一个刀花,寒影如织,没有一根利箭能近得了分毫! 坐下的烈马嘶吼声不绝,四根粗壮的马腿猛然踏出,速度在陡然之间暴发到了极致,赵行真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一人一马便已经粗暴的撞进了人群之中。 破箭阵,最好的办法就是近战,杀进对方敌营之中,不给对手放箭的机会! 刀影所过之处,哀嚎一片,血雾纷飞,这一人一马,配合之默契,简直令人咋舌,恍如从修罗地狱而来的一尊杀神。 顷刻之间,已有十多人毙命! 只不过半刻钟的时间,被人团团护着的赵行真便觉得身子一轻,竟然被人单手给提了起来,高高的扬在空中,接着耳边一声炸雷般的声音,直震得他耳朵一阵嗡鸣:“尔等若还不住手,休怪小爷大开杀戒,砍下这个狗官的人头…” “住手…” 顿时,府衙的大门打开,又是三百多个衙差从大门里鱼贯而出,中间走出来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 这人鬓发花白,神色内敛:“你可想清楚了,今日你若杀了赵参军,可就是和我蜀州府衙不死不休的局面,我乔如咎将话撂在这里,此事必将上奏皇上,到时候大军压境,灭你陈家村永无安生之地…” 毕竟是当知府的人,乔如咎抛下一句狠话,又来一个蜜枣:“说到底,此事不过是地痞恶霸s扰百姓闹出来的误会,即便你们不动手,我乔如咎为官一方,又岂能放任恶霸为祸百姓,不妨实话和你说了,那阮汉臣和阮汉勇两兄弟,已经被本官捉拿归案,此事必将给你们陈家村一个说法…” 话说到这里,乔如咎其实已经在表面上服了软。 当然,乔如咎这样的老狐狸可不是怕了一个黄小虎才服这个软,他其实怕的那个带了三千人去第一个灭了斧头帮之后不不仅不跑,还大摇大摆的去醉仙酒楼吃饭的陈平。 黄小虎就算再能打又能怎么样?乔如咎手下可还有三千兵马,游侠儿也是人,耗也能将他耗死。 可是那个陈平那边可就不一样了,斧头帮的背后是直隶周大人,三千人敢去动三万直隶驻军的疯子,乔如咎为官多年,都是老泥鳅一样的人物,他才不会傻到来当这个出头鸟。 关键是人已经进了城,三千对三千,胜负可在两说之间! 因此,这会儿出言安抚黄小虎,本是保护阮家两兄弟,说成是被他捉拿归案,他其实就是要看看,周家如何来处理那个正在醉仙酒楼吃饭的陈平。 若是直隶衙门出动了驻军来围剿,那么他乔如咎不妨调集城防兵再来一个推波助澜。 黄小虎可没有乔如咎这么多花花肠子,他随手将手里的赵行真丢出一丈多远,依旧固执的说道:“人,把人交出来,我大哥说过,要那二人的首级!” “你…” 乔如咎肚子里好像吃了死老鼠一样难受,老夫堂堂的一个知府都退步了,双方都给了台阶下,这个傻小子怎么就不知道顺着杆子往下爬呢? 这就尴尬了。 乔如咎整要说话,忽而,空旷的街刀尽头处气喘吁吁的跑出来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子。 那男子站在远处喊道:“小虎少爷,大少爷叫你去醉仙酒楼吃饭!” 黄小虎道:“不急,我的人还没杀完呢!” 那人道:“大少爷说了,不着急,吃完了饭,再慢慢杀,反正还有得打,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 “哦…” 黄小虎应了一声,扯了一下缰绳,一抹闪电在大雪纷飞的街道上闪过,眨眼间便没了人影。 过来叫人的男子憨憨的笑了一下,随即又冲乔如咎喊话道:“知府大人,我家大少爷让我给你带个话…” 乔如咎楞了一下:“说,什么话?” 那人学着陈平的样子,严肃的说道:“人亏天不亏,世道轮转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第二百零七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四) 第二百零七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四) 人亏天不亏,世道转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目视着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消失在雪花纷飞的视野尽头,乔如咎的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上缓缓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隐藏在长衣广袖里的手,早已经捏得青筋暴涨,他的嘴角上浮起一丝浓浓的不屑:“张狂,嚣张,简直嚣张至极,哼…陈平,蜀州的地界上,敢如此威胁本官的,你是第一个!” “大人…” 赵行真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受了如此大辱,堂堂的一府参军自然没有就这么算了的道理:“那个陈平这是在造反,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咱们已经有士兵死了,事情已经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光是杀死官差这一个罪名,咱们就可以将其围剿!即便是将事情闹到了皇上哪里,也还是咱们这边占理…” “哼…” 乔如咎y寒的脸轻微的抽搐了一下:“陈平,是无论如何都要死的,他不是有三千人吗?他不是杀完了人还很嚣张的在醉仙楼吃饭吗?好,赵参军,本官命你即刻将咱们的所有人手都调集过来,将这伙儿乱民围剿在醉仙楼,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从乔如咎的嘴里蹦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就连赵行真都感觉后背生寒。 不过,赵行真心里却是大喜,既然乔如咎下了这样的命令,这个被黄小虎重重摔在地上的仇,便可马上得报了。 赵行真转身欲走,不料,正在这个时候,府衙的大门里又面色忧虑的走出来一个头戴四方青色帽子的老者:“老爷,稍安勿躁,切莫中了那贼子的j计!” “哦?” 乔如咎和赵行真闻言同时皱着眉头向这个老者看去:“祁管家,此言何意?我虽然不知道这个陈平是谁,不过我观此人嚣张跋扈的作派,不足为惧,不过是一个仗着又几分武艺在身的楞头青罢了?莽夫尔…” 祁录,邓州盘y县人,四十多年前此人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响彻大江南北,风头之盛,比之现在的刘玉阶也是不逞多让,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便连续摘得当时的邓州会元和解元,只要再进一步,夺得殿试的第一名便可以创下连如今的刘玉阶都打破不了的记录。 可惜此人在会试之中,被人举报舞弊,被当时的洪文皇帝下旨终身不得录用为官,失意之下,后来几经转折,才到了乔如咎的府上做了一个管家。 说是管家,其实更多的是幕僚,乔如咎这些年在仕途上顺风顺水,和这个祁录的出谋划策也是分不开的。 因此,这时见祁录出现,二人的脸上才同时浮现出如此郑重的神色。 赵行真道:“祁先生,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何计之有?恐怕是你多虑了,定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是啊,祁兄,此话从何说来?又计将安出?” 乔如咎也是出言问道,不过神态之间,对这个祁录还是一场的尊重。 祁录面色凝重:“二位大人,根据小的分析,此子看似行事张狂莽撞,可实际上却是步步为营,算计极深,咱们要是现在真的带着大军去围剿,恐怕正中了下怀!” 中计? 乔如咎和赵行真二人同时听得一头雾水! 乔如咎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恐怕这一次定然是祁录多虑了,事情已经再明了不过,肯定是陈家村这些天被帮派的人抢,又被绑架,这才被*得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跑到城里来一通烂砍烂杀,哪里说得上什么计策。 祁录将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过也没在意什么,依旧是一副凝重的神色,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二位大人难道没有想过,为何他带的人数不多不少,偏偏是三千人,和咱们州府的城防军人数一样多?” “哦?” 祁录一说话,果然不凡,乔如咎可是一州知府,许多东西,只需要点出来他便已经想了个透彻:“原来如此,他是早就知道我蜀州城的城防兵力有多少,这才不多不少的正好带了三千人过来,已经做好了和我蜀州城防军决一死战的决心!” “难道他是真想造反不成?” 赵行真也是听得神色巨震:“疯子,这就是个疯子,就为了几个地痞帮派,他难道真不想要命了?拿他全村的人身家性命来赌?” “赌?你以为他真是在赌吗?” 祁录眼冒寒光,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凝重之色再一次沉重了几分:“经过在下的推算,这一局他必胜无疑!” 嘶… 祁录如此笃定的语气,让乔如咎和赵行真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不是因为祁录这么多年来给他乔如咎立下不少奇功,知道他算无遗策,这个时候要是换成了其他人来说这种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乔如咎肯定二话不说砍了这说话之人的脑袋! 难道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堂堂的一方知府和参军大人要是就这么被一群卑贱的百姓给吓到了,他们二人怎么可能心甘。 赵行真哈哈一笑道:“祁先生,这一次肯定是你想多了,咱们北有直隶三万驻军压阵,如今那陈平的三千人又全都在醉仙酒楼里吃饭,咱们现在只要调集所有的兵力,将其团团围住,以火油攻之,顷刻之间便可以将他们全部化为灰飞,何惧之有?” 乔如咎暗自点头,也觉得赵行真说得有道理。 “糊涂…” 不料,看似矮他们一等,一直神色恭敬的祁录闻言勃然大怒,声音也凌厉了起来:“你若真调集了所有的城防军过去围剿,谁来守城?城门空虚,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攻打,敌人便可长驱直入,而且他如此轻易的就召集了三千人,我敢肯定,那个陈平手底下的人手绝对不止这三千人,到时候人家大军涌入,两面夹击,我蜀州三千兵马必定全军覆没…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二位大人可知道他拉那个横幅的玄机所在? 到时候咱们若是真动了手,可就是官*民反,在百姓心中,他此举可是在为民除害,抢占了先机,到时候登高一呼,毕定响应者云集,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可就不是三万直隶驻军能镇压得了的了,到时候二位大人可就是千古罪人了,世间再无立足之地。 陈平若夺下蜀州之地,必定斩下二位大人头颅,以获民心,若是二位大人侥幸逃脱,朝廷方面,必定要找人来承担这激起民变的罪名,二位大人同样逃不了要沦为被满门抄斩的下场… 二位大人别忘了,荣州府杀敌冒功的事情,皇上已经震怒了,杨大人和周大人如今都还身陷京城,如此敏感的时间,咱们这边要是再闹这么一出,试问,皇上不杀二位以儆效尤,还能杀谁去?” “啊…” 乔如咎和赵行真同时惊呼:“不会吧?此子竟然算计得这么滴水不漏?” “难道咱们这个亏就这么吃定了?任由他这么嚣张?祁先生,他可已经杀了咱们十几个士兵啊!” …… 乔如咎和赵行真都有点语无伦次,即便他们心里再怎么不甘心,但是有一点还是不得不承认,在这如此敏感的时候激起大规模的民变,确实属于不智。 “草!” 想到这些,一股怒火憋在心里,就连乔如咎这样的文人都爆了一句粗口,他气愤的转身:“行,算你狠,只要在本官的管辖范围之内,早晚有一天要你好看…” 说完,乔如咎立刻就要朝府衙的大门而去,在他看来,乌纱帽可比什么都重要。 “老爷…”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祁录却叫住了他:“现不在咱们c手不参与已经晚了!” 乔如咎咬牙,真是恨不得将陈平生吃了:“哪还要如何?本官不管了,他还敢蹬鼻子上脸不成?” 祁录的眼中冒出一丝寒光:“老爷可否将那阮家两兄弟绑了,随小的走一遭,我倒要去亲自会一会这个陈平到底是何方圣神…” 说到这里,他让人感觉毛骨悚然起来:“既然是帮派之间的打斗,咱们就用帮派的方式来解决嘛,二位大人,你们说呢?” 豁然,乔如咎和赵行真眼睛一亮,一扫刚才的颓势,哈哈大笑道:“有道理,祁兄果然不愧是本官的左膀右臂…” …… 与此同时,比乔如咎还要震怒的便是城北的周家了,斧头帮这些年来可是为他们周家敛了不少钱财,如今竟然这么轻松的就被人了灭门,周家要是不做出点什么,以后还如何在蜀州的地界上服众。 同样是一番商议之后,周家的三老爷周正跃亲自整理了一下衣服,怒气冲冲的直奔不远处的杨家而去。 周家老爷虽然是直隶总督,大事小事都由周正国来决断,可是要调兵,还得由杨家同意才行。 因为荣州府发生的事情,周正国和赵棹都已经应召进京去了,现在暂代两家主事的都是两家的二把手。 周家是三老爷周正跃,杨家是七老爷杨毅。 由于陈平实在是太嚣张,灭了斧头帮和三合帮还不算,还叫嚣着吃完了饭就要去灭杨家背后的尖刀帮。 可以说同时将蜀州的三方顶尖大势力全都给得罪了。 中间的商议自不必细说,周杨两家本是一体,一枚护符从杨家出去,不消一个时辰的时间,三十里开外的北城外顿时蹄声如雷,军容整齐的三千骑兵便一个个拖着常常的寒刀顶着风雪出现在了北城门下。 城门打开,一个模样干练的将领抽出手里的横刀,怒喝一声‘杀…’三千奔行如电的骑兵便杀气腾腾的向蜀州城的醉仙酒楼杀去。 网站的推荐要不到,订阅一天不如一天,哎!啥都不说了,让我一个人哭会儿! 第二百零八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五) 第二百零八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五)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再说处于蜀州城里最繁华地段的檄昌街这边。 之所以这里是整个蜀州城里最繁华的地段,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里有整个蜀州的三个之最,凡是到了蜀州的人,要是不来檄昌街走一趟,都不敢说自己来过蜀州。 三个之最,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整个蜀州城最最高档的青楼入云阁在此处。 之所以高档,可不仅仅是这里的姑娘品貌不凡,想要进入云阁的姑娘,只会做皮r生意可不成,还得有三绝,貌是一绝,才艺是一绝,正所谓声色娱人,更重要的还要有声色也得一绝,三绝缺一不可。 如此苛刻的条件选出来的姑娘怎么可能差得了,别说曾经是去过了的,就算是听见这个选拨条件,是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早已经心驰神往了。 正所谓风流才子,有了风月场所,自然少不了才子们的身影,这第二个便是整个雨南地区最高端的学府蜀州学院也在此处。 至于蜀州学院不用过多介绍,凡是能进入蜀州学院学习的才子,必定是整个雨南地区经过县试和府试选拔的佼佼者,可以这么说,只要一只脚踏进了蜀州学院,那么,你距离获得最起码的秀才功名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据说有人做过试验,随便在蜀州学院里捉一个才子来作为良婿,这个才子在将来成为秀才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能成为举人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成为进士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 为此,很多未出阁的姑娘甚至不惜跑到檄昌街来与入云阁的姑娘们斗艳,在檄昌街发生多个貌美的女子抢一个从蜀州学院出来的才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至于第三个嘛,便是远近闻名的醉仙酒楼,据说这家酒楼的掌柜祖上曾经出过一个御厨,可是给皇上做过饭的大人物,而且这个醉仙酒楼也不负众望,在这个只知道炖和煮连炒菜都极难见到的年代,醉仙酒楼的招牌菜竟然多达三十道之多! 当然,这种事情再别人听来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事情,不过对于陈平这样一个穿越而来的人眼里,三十道菜可实在是拿不出手,说这里是蜀州的第一酒楼,实在是言过其实了。 檄昌街热闹归热闹,不过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来了一伙儿浑身染满了鲜血,杀气腾腾的人,已经将这一片的热闹吓得全都没了踪影,听说这伙人可是整整杀了斧头帮的七百多号人,谁还敢在他们面前触霉头! 此刻,空荡荡的大堂内,看着满桌子的菜肴,陈平满脸失望的摇晃着脑袋:“这个醉仙酒楼还真是站着茅坑不拉屎啊,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名气,做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连咱们落河县的客来聚酒楼都比不上…” 当然,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陈平的心里其实是很清楚的,即便是在陈平穿越之前那个地球的华夏人类发展历史上,炒菜即便是到了宋朝都是不多见的,精盐的产量一直提不上来,严重影响了做菜的口感,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炒菜其实是一门绝技,大家都是敝帚自珍,代代相传,自然没有拿出来和人分享的道理,这才导致了三十道菜的醉仙酒楼,竟然成了蜀州城的第一大酒楼。 敲了两下碗沿,肚子也只填了个半饱而已,陈平便已经没了再继续吃下去的想法,一条腿搭在凳子上,提着一坛浓度不算太高的酒灌到肚子里去,声音有些懒懒的说道:“许兄,现在什么时辰了?” 许杰吃得满嘴的油,闻言朝外面依旧飘飞着雪花的大门口看了一眼,囫囵道:“差不多快到午时了吧?怎么?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不急,我在等人…” 陈平轻轻的摇了一下头,随即又是一口酒灌进了肚子里,时间没过多一会儿,连他那张有些苍白的脸都已经慢慢的爬上些许的红晕。 此刻,空荡荡的大堂内只有中间这一个四方桌上坐了四个人,陈平,许杰,黄小虎和杨九。 至于其他人,吃完饭都被许杰坚持着赶到了外面去了,说是怕被人包围,到时候一网打尽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反正都是普通百姓装束,混迹到蜀州这样的大城市里,光是用r眼来看,说句实话,还真是难以分辨。 当然,其实陈平心里并不认为大家一起在这里吃饭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既然人家许杰也是一番好意,也就随他去了。 黄小虎和杨九吃完了饭也是学着陈平的样子一个劲儿的灌酒,有许杰这个话唠在,他二人也就懒得c嘴了。 “等人,你在等谁?” 果然,只不过安静了片刻,许杰又好奇的问道。 “呵呵…” 陈平淡淡的笑了一下:“当然是等州府的官兵还有直隶驻军乔装成帮派的人来杀咱们啊,不然我和你的这场赌局,岂不是输了?” “明知道他们会来,你还在这里等死?” 许杰心里有些郁闷,他弄不明白这个陈平的心到底有多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想着他和自己那无关痛痒的赌局。 当然,他更弄不明白的是陈平这么有恃无恐的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陈平没有立刻回答许杰的话,而是提着一个不大的酒坛和怼上来的黄小虎碰了一下,仰头又咕噜噜的喝了好大一口。 一口酒下去,黄小虎侧头看了一下身边那一箱箱从斧头帮缴获来的银子,表情认真的说道:“大哥,我和你赌局,我已经输了,十天之内,你赚到的钱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两,从今以后,你和大小姐的婚事,我不会在说一个不字…” 大小姐的婚事?人都已经不见了,还谈什么婚事?谈什么赌局? 闻声,陈平的脸上闪过一抹苦色,他苦笑了一下,二话不说,提着酒坛又和黄小虎撞了一下:“喝酒,今天咱们兄弟二人只杀人,其他的一概不提…” “好…” 好字刚刚落下,顿时,大门的外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这声音,来的人起码也有一千之多。 霎时间,整个醉仙酒楼的大堂里,除了陈平的脸上还挂着一抹似有几分嘲讽的笑容之外,许杰和黄小虎杨九三人的脸上都同时面露凝重之色。 不多一会儿,大门口便施施然走进来了一个身穿紫色绣铜纹长衫,鬓角花白,面相亲和的中年男子。 这个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头上顶着青色四方帽,约有六十多岁的老者。 这二人进了大堂,领头那个面相亲和的中年男子闪烁着一双如刀般锋利的目光,直接向陈平看了过来。 根据情报,十六岁左右,在坐的,黄小虎是他认识的,便只有陈平一人,自不可能认错。 乔如咎无尽的释放者那种上位者的威严,试图在气势上首先将陈平压下去,声音尖厉的说道:“你便是陈平?” “呵…” 陈平轻轻的发出了一声鼻音,搭在凳子上的腿也没有放下去,模样甚是轻狂,他的目光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乔如咎,只是自顾自的灌了一口酒,说道:“乔如咎,架子够大啊,竟然让小爷的三千人在这里等了你整整半个时辰,你要是再晚一刻钟过来,我便自有登门拜访了…” “你…好猖狂的后生…” 堂堂的一府知州,竟然被一个年纪不过十六岁的后生直呼其名,胸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当然,陈平的话落入许杰的耳朵里,更是觉得不可思议,陈平说他在等人,就凭他的聪明才智,也没敢想象陈平要等的人竟然是这个知府乔如咎。 他有凭什么认为人家堂堂的一府知州就一定会亲自过来! 旁边的祁录见此一幕,打断了乔如咎的话:“年轻人,难道不知道过刚易折?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是吗?” 陈平的嘴角斜出一个y狠的弧度,手里的酒坛在桌子上撞出嘭的一声闷响,酒水洒了一桌子。 他说道:“谁来折我?是咱们的乔知府?还是你?废话少说,我要杀的人,带上来让小爷砍了,拿了我陈平的钱,不多,乖乖的将我的五十万两还回来,此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当你的官,我种我的地,咱们进水不犯河水…” 嚣张,简直太嚣张了。 即便乔如咎的城府再深,面对陈平如此锋芒的愣头青,也完全压制不住了心里的怒火:“放肆,你在威胁本官?本官要是不给呢?难道你还敢将我这一府知州也杀了不成?” 双方刚一见面便已经是剑拔弩张,乔如咎的声音刚刚落下,大堂里静悄悄的一片。 本想着看陈平如何回答,却不料这个时候安静的大堂里,响起一个很平淡,又好像很随意的声音:“知府很大吗?咱们又不是没杀过…” 嗯? 乔如咎和祁录都同时朝说话的杨九看去,正好又看见杨九仰头咕噜噜的喝了好大一口酒,冲陈平问道:“不对,知府咱们好像确实没杀过,二狗,上次咱们砍的那个什么张有正好像是皇上的大舅子…” 怎么说呢,本书从开书的那天起就不被人看好,当然了,糟糕的成绩也印证了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扑街的预言! 写得不好,不讨喜,没人看,自然不会有人愿意掏钱订阅!这怨我自己能力不行。 首发创世网站每天二十多个订阅,能到手的稿费也就是五六毛钱,渠道网站起点的读者是书友群里的朋友一天接着一天发月票红包招来的,相当于是咱们的书友掏钱来求大家来给南山的书捧捧场,说句实话,看得南山都心疼了,很多次热泪盈眶。 因此,就这样吧,南山努力了,兄弟们的支持我也看到了,大家都尽力了,成绩还是上不来,面对现实吧!为此,南山在这里说一下,别再去为本书发红包了,你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知道你们心疼我,同样,我也心疼兄弟们。 说这么多废话,不是为了要释放太监的信号,就是为了想单纯的感谢本书开书以来,大力支持本书,正版订阅,为本书投月票和推荐票的朋友,有你们一路的支持,南山感觉很幸福,能通过本书认识这么多的朋友,南山满满的成就感! 至于说书,还是那句话,不用担心会太监,初心依旧,既然开始了就要走到终点,写一个完整的故事,南山认为这是一种最起码的责任! 最后,再次感谢兄弟们,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和支持,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第二百零九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六) 第二百零九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六) 张有正,竟然是他们杀的? 此事如今正闹得满朝风雨,而且京城的消息,据说那个怀了龙种备受宠幸的张贵妃都因此事而悬梁自尽,乔如咎又怎么会不知道荣州的推官张有正被杀一事。 杨九这一声随随便便的话,落到乔如咎的耳朵里,说是晴天霹雳也毫不为过。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看了祁录一眼,暗道,还好刚才听了祁录的话没有乱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随即,乔如咎的目光又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扫了一眼,虽然眼前的醉仙酒楼只有陈平和他们几个,不过他心里却十分清楚,之前杀斧头帮的可是整整有三千人。 还好之前没有听赵行真的话,包围这里,以火油攻之,不然肯定是中了此人的计,说不定三千城府军就葬送在这里了。 陈平越是表现的有恃无恐,在乔如咎这种谨小慎微的人心里,便更加忌惮。 这一行本来就是来试探陈平的虚实,如今敌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乔如咎此刻胸中退意已生。 脸上那种故作的威严悄悄隐去,既然他没有打算与官府为敌,本官又何必来惹这个闲事,换上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 乔如咎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饭桌上,笑道:“这是三合帮从陈家村抢来的钱,既然是在本官的管辖范围内出了这样的事情,保境安民是作为一方父母官的职责,幸不辱命,本官已经一分不少的给你们追回来了…” 虽然是在服软,不过这一番话从乔如咎这种官场老油条嘴里说出来,可没有一点点的不甘,反而说成了是他作为一方父母官的职责,可谓是冠冕弹簧至极,要是一般的百姓听见他这么说,说不定都能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 “哼…” 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乔大人,你这是在拿本少爷当要饭的打发吗?” “看清楚了,这可是整整四万两,本官亲自从三合帮给你追回来的…” 迎着陈平那犀利的目光,就连乔如咎都感觉有点发憷,此时此刻,他可以肯定,这个陈平的手里,肯定有过无数的人命。 “哈哈…” “哈哈…” 陈平仰头就是一声肆无忌惮的狂笑,带着些许的醉意:“有到是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你堂堂一个知州,四万两银子你好意思拿得出手?这句话我不希望再说第三遍,五十万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不然,小爷不介意亲自去乔大人府上去取,推官都杀得,也不介意再多杀一个知府…” 草! 乔如咎老脸铁青,心里恨不得立刻将陈平碎尸万段,他堂堂的一州知府,可从没来遇到过有人敢这么当众威胁他的。 当然,此刻更是万般后悔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子。 牙齿咬得嘎嘣嘎嘣的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里蹦出来:“年轻人,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吗,别*本官和你鱼死网破,拿着这四万两给本官滚出蜀州城,从今以后我保证蜀州城里不管是地痞恶霸还是官府,没有一个人敢为难你们陈家村…” “哈哈…” 陈平闻言,随手又灌了一口酒下去,脸上的醉态更浓了几分,一脸的狠色:“乔大人,你这是在*我,废话少说,别说小爷为难你,一个时辰之后,小爷要看见五十万两银子和阮家两兄弟跪在我面前,不然,有什么后果由乔大人你自己全全负责…” 咔咔咔… 乔如咎被气得浑身的骨头咔咔作响,怒火已经占据了理智,官还怕了民,这要是传出去官还怎么当。 眼看着就要爆发,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他旁边的祁录却先一步说话了:“好,钱,咱们出,还希望陈平小友能言而有信…” 说吧,祁录拉着乔如咎便开始朝门外走去。 不过他二人刚刚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了陈平十分嚣张的声音:“乔大人,我看这个醉仙酒楼还不错,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办法,三天之内,我要看见这个醉仙酒楼的房契…” “土匪…简直就是土匪…” 乔如咎气的身子颤抖,满是怨毒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堂里还是一副有恃无恐喝酒的陈平,便和祁录一起走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由于没人清扫的原因,都已经没过了脚踝,寒风呼啸。 整整两千人由官兵乔装成的百姓屹立在醉仙酒楼的四周,全都严正以待,就等着乔如咎的一声令下。 看见乔如咎出来,赵行真立刻迎了过来:“大人,咱们打吧,下官已经将方圆五里的百姓全都驱散了,酒楼里面只有四个人,咱们几轮箭雨就能将他们全都s成刺猬…” 打? 经过和陈平不愉快的交谈,乔如咎可比任何人都想灭了酒楼里的那几个人。 说句实话,陈平的嚣张气焰已经挑衅到了乔如咎的底线。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一股寒风卷来,还是让乔如咎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 他的目光向祁录看去:“祁兄,依你之见呢?” 祁录拧着眉头,原本正要说话,忽而,他的耳朵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语气急促的说道:“打,老爷,咱们打,赶紧打,雷霆一击…” 哦? 祁录的反应让乔如咎始料未及,不过渐渐清晰的马蹄声也顿时让乔如咎意识了过来,心下大喜。 只要直隶的驻军都出动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关键是直隶还是出动的骑兵,可想而知,周家可是动了真怒,骑兵对步兵,而且还是在蜀州这样的地面上,陈平的三千人不够一百骑兵冲杀十个回合的。 “哈哈…” 乔如咎乐了,他大手一挥,咬牙切齿的吼道:“杀,杀…给本官杀了这些反贼,一个都不能放走…” 刷刷刷… 霎时间,寒刀出窍,弓如满月,滋滋滋硬功拉弦的声音,听得人热血y喷张。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大雪遮住了视野的街道尽头处,哒哒哒一阵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纷飞的大雪里,可以看见一个领头的威武小将拖着一把长柄大刀迎风破雪而来:“谁敢动我大哥一根汗毛,老子杀你全家…” 刷刷刷… 这人声音未停,围住醉仙酒楼的第一轮箭雨已经破窗s去,撕裂得空气都传来一阵斯斯的声音。 接着着,又一个爽朗的声音宛如从天上传来,气息悠长,高歌唱道:“将军谈笑揽弯弓,大风兮,天下谁与付事休,遍视群雄束手。 昔时寇,尽王侯,空弦断剑何所求? 铁马秋风,人去后,书剑寂寥枉凝眸。 朝歌弦,倾城袖,一g赤脚逍遥游。 谁家有女盼相逢,中留意,画楼中,隔了深宫几万重。 宝刀锈,泪俱空,问英雄,问英雄 …” 第二百一十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七) 第二百一十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七) 歌声悠扬,似从深谷传来,又好像是就在所有的人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让人从心底惧怕的魔力,又蕴含着一种浓浓的愁绪和道不尽的苦涩。 “什么人?”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拔刀揽弓的官兵全都是一副警惕之色,四下张望,除了看见西街尽头处,纷飞的大雪里一个拖着一把长柄大刀,纵马而来的小将,却是什么人都可没有看见。 难道这个声音是从那个小将那里发出来的? 怎么可能,这么浑厚的音色,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将唱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赵大人,怎么办?” “杀…杀…给本官杀了这些反贼,一个不留…” 一轮箭雨过后,乔如咎压抑在胸中的怒火已经放出了一个缺口,完全没有了停止的趋势。 “杀杀杀…” 得到命令的官兵开始嗷嗷吼叫,密密麻麻的箭雨再一次破着醉仙酒楼那如同虚设的门窗s去。 叮叮叮… 这么多箭支,虽然已经被外面的门窗挡了一部分,不过还是有数不清的利箭穿过门窗s了进来。 然而此刻正在大堂里喝着酒的陈平依然是一只脚搭在凳子上,脸上那抹平淡而冷清的神色竟然没有丝毫的动容。 嘭的一声闷响在大堂里响起,黄小虎带着巨力的一脚撩起一张四方桌挡在密密麻麻的箭雨前面,他的怀里依旧抱着一个酒坛。 做完了这一切,他接着又转身坐下,和陈平一样,他的脸上同样看不见半点的紧张和惶恐。 他提着酒坛冲陈平笑了一下:“大哥,武哥和师父来了…” 杨九也同时在旁边的另外一张四方桌上踏了一脚,挡住箭雨的桌子一瞬间已经变成了一堵高高的重墙,任他再多的箭雨s来,都悉数被裆下。 嘶嘶的利箭从耳边划过,却是一点也影响不了这大堂里吃菜喝酒的四人。 见此一幕,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许杰展颜一笑,也是抓着桌上的一碗酒放心的喝了下去:“原来大少爷早已经请了援军,在下这点雕虫小技是班门弄斧了,这些时日在陈家村总是听人说大少爷算无遗策,说句实话,在下心里一直认为是这群愚蠢的百姓们言过其实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算无遗策的人存在,不过今日能有幸一见大少带三千民勇硬撼蜀州三万三千驻军,到是让许某开了眼界…” 话虽然说得漂亮,不过许杰心里却是完全不以为然的,依许杰之见,陈平现在这么和蜀州的驻军撕破脸皮,完全是在找死! 兵者,诡道也,三万陈家村村民,能出悍卒最少也有八千,若真想要和蜀州的驻军硬碰硬,必须采用他许杰所说的南取雪山关,东夺取锁y山,然后在利用百姓和官府的矛盾,发展壮大,徐徐图之,大事或有可期,不然必死无疑。 闻言,陈平虽然已经喝得脑子眩晕,不过还是能听出许杰话中的离去之意,当即哂然一笑,抓起桌上的酒坛和许杰狠狠的碰了一下:“许兄所言极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算无遗策,无非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不过,许兄,男子汉大丈夫,说出来的话难道还要反悔不成?” “哦?” 许杰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聪明人之间的对话自然不用点得太过明白,自然是知道陈平指的是来蜀州城之前他们二人的赌约。 现在乔如咎过来没有穿官服,外面的士兵也是百姓装扮,那么,也就是说他许杰已经输了。 当下自不好再说走的事情,一脸的苦笑,许杰再一次从桌上抓了一碗酒灌下去:“良禽折木而栖,贤臣折主而事,八次科举,八次不中,呵呵…众人皆醉我独醒罢了,我许杰虽不是什么闻名天下的才子大儒,不过想要我许杰甘心为你陈平卖命,你得让我服你才行?” 有些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陈平深知,像许杰这样腹有才学的人物,恐怕是故意不考中的,当即笑道:“不知许兄要如何才能心服口服?” 许杰不言,沉默半晌之后从嘴里缓缓的蹦出四个字来:“全身而退…” “哈哈…” “哈哈…” …… 同时跟着陈平大笑的还有杨九和黄小虎。 陈平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的喝酒。 杨九说道:“许管家,从今以后,你就好好的当陈府的三管家吧,来,喝酒,喝酒…” 许杰不解,看向已经快要醉倒的陈平:“大少爷,外面来的人难道不是你要等的?” 陈平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摇头道:“不是…” 不是二字刚刚落下,顿时,外面传来一声粗狂的声音:“陈平,温埔来也,酒可备好…” 说话间,酒楼外面,雪花纷飞的天空嗖嗖嗖直接从天而降了上千道黑影,这些人一个个武艺高强,全都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游侠。 两千个乔装成百姓的城防军,面对这一千个游侠,基本上很难听得见有刀兵相撞的声音。 嗤嗤嗤… 场面完全是一边倒的架势,全是利刃割开血r的嘶鸣,高高喷起的血柱,只不过片刻的时间,积雪覆盖的街道,已经成了人血的长河,两千城防兵便被人杀了个七零八落,啷当逃窜。 一千个游侠,疯了,这特么完全是颠覆常理的存在。 往日见一个都难,现在一下出现了一千多个,这特么简直是疯了! 游侠的人生理念一般有三种,一是追求武道的至高境界,天下无敌,二是快意恩仇,惩恶扬善,三则是那种玄之又玄的追求长生。 不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其实都不乏这类人的身影,秦始皇时期有徐福,三国时期有左慈,张陵,唐朝的玄奘,宋朝的孟珙,明朝的刘基等等。 当然,他们一样是人,只不过是将一生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一件事情上的人。 所以,这群人有常人所不及的武力,当然,他们也必须要有这样的武力才有资格去追求他们的人生理想。 这其实是一种变态的人生理想,至于武道的天下第一,陈平没有练武天赋,此事持有中立态度,至于行侠仗义,惩恶扬善,陈平依然持中立态度,既然人家觉得有意思,那就去玩呗。 至于说什么长生的至高追求,那就完全是日狗的傻缺了,天理轮回,人又怎么可能不死。 哐当…一声巨响… 大门被人粗暴的踹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起码又两米高,胖得几乎连眼睛都看不见的r山。 “师父…” 黄小虎和杨九同时起身见礼,陈平依旧是自顾自的喝着酒,冷笑道:“不是十年之约吗?如今才过去了六年不到,怎么现在就舍得出现了…” 温埔尴尬的笑了一下,见陈平看见自己好像不怎么高兴,当下两步上前夺过陈平手里的酒坛,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精光,指了一下门外:“看,我给你将谁带来了…” “大哥…你可还好…” 温埔的话音一落,大门外面便施施然走进来了一个六尺多高,看起来虎头虎脑,满脸稚色的少年郎。 这少年郎的面相,和陈平有着五分相似的憨厚之色,不过很显然,陈耀武不过十岁出头,那一身的铁骨铜臂,已经不是同龄人可以比拟。 此刻,陈耀武浑身是血,风雪里,一件单薄的衣服已经被血y浸透,正冒着浓浓的热气,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长柄大刀,正双目红肿的站在门口看着陈平 四目相交,陈平看得身子一颤,忍不住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好。好。好,三弟,你回来了啊…” 说罢,陈平猛然起身,由于身子本就虚弱,又喝了太多酒的原因,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一幕,看在陈耀武眼里,眼泪也是刷的一下淌了下来:“大哥,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陈耀武的身后又被人押着出现了四个男子。 这四人,赫然正是之前见到的知府乔如咎,祁录,还有阮家两兄弟。 见到这四人,陈平原本见到陈耀武而激动的表情瞬间寒了下来,双眼猩红如血,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横刀,来到这四人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噗嗤一刀将阮汉臣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温热的鲜血溅到乔如咎的脸上,这股往日令他感到激动和兴奋的血腥味儿喷涌的钻入口鼻,现在却令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直到这一刻,他才从骨子里对这个年龄不大的陈平感到了畏惧。 是的,这一刻乔如咎是真的怕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从一群该死的贱民手里压榨一点点油水儿罢了,怎么会闹到现在这般不可收场的地步。 他凭什么不怕死? 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人杀了斧头帮的七百多号人,又杀了三合帮三百多人。 他凭什么不怕官府? 他难道是真的要造反,如今连我蜀州城的城防军都被他杀了一千多人,这个结,还有可能化解吗? 乔如咎从心底感到了惧怕。 他后悔了,后悔了刚才为什么不将阮家两兄弟交出来,就依了这个疯子五十万两又怎么样? 噗嗤… 寒光闪过,横刀哐当一声触都地板上,又一个人头落地,这一次,是早已经吓的n都流出来了的阮汉勇被砍头。 就是这么干脆利落。 陈平懒得和他们再说一句,就连问都没问一声,因为该说的,在之前都已经说完了。 说是砍头,就是砍头。 “不…” 当陈平的横刀再一次举起向祁录砍去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恐惧已经让乔如咎不能自控:“求求你,不要杀我,绑架陈家村,勒索钱财都是三合帮的人干的,和本官,不,和小的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哀求并没有什么卵用。 噗嗤… 又是一刀砍了下来,一个人头咕噜噜的滚出去了好远,一同押进来的四个人里面,只剩下了乔如咎一个。 “不…” 乔如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嘭嘭的将头砸在地板上:“求求你,陈平,我求求你,千错万错都是我乔如咎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有眼无珠,五十万两,我给你,只要你饶了我,我给你一百万两,而且我保证,今天的事情,朝廷不会找你们陈家村半点麻烦…” 见陈平冷血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乔如咎完全没有了一点点知府大人的威严,像条狗一样跪在陈平面前哀求。 陈平好像是一尊杀神,一尊冷血到没有一点人情味的杀人,嗜血的看着乔如咎,他的身子还很虚弱,甚至有些晃悠,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他摇着头,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绑架的是我的爹娘,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我陈平的命,因此,在你要我的命之前,我要必须先要了你的命…” 啊!绑架的人竟然是他的爹娘? 乔如咎也没想到这结竟然是结得这么深。 一抹灵智从脑中闪过,他继续说道:“不…你不能杀我,本官乃是当朝的五品知府,是朝廷命官,你要是杀了我,得罪的可不仅仅是蜀州衙门,得罪的可是整个朝廷,朝廷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杀了我,你就完了,你的爹娘也完了,整个陈家村都完了…” 兄弟们谅解一下哈,最近年关将近,俗事比较多,更新不稳定哈,在这里给喜欢本书,支持南山的兄弟们抱歉一下! 第二百一一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八) 第二百一一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八) “知府?有吗?哪里有知府?我怎么不知道?” 陈平那张冰冷的脸狰狞的笑了起来,因为三天不吃喝,刚才和斧头帮的人打了一架,现在又喝了太多酒的原因,他的身子十分虚弱。 若不是手里那把锋利的横刀杵在地上支撑着,他这会儿恐怕都已经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乔如咎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满是惊恐之色,他下意识的朝旁边的祁录看去。 可是,映入他眼帘的只有祁录那具无头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那个四十多年前惊鸿一线的祁录,竟然就这么死在了这么一个年龄只有十六岁的陈平手里。 帮助他乔如咎一步步走到知府这个高位的智囊没有了,乔如咎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当然,陈平的话也让他意识了过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之前在州府衙门的外面,祁录万分笃定的说这一战陈平必胜的原因。 因为,这一局对他乔如咎来说,根本就是无解的,他的官兵没有穿官服过来,那么,这就最多是一场恶势力的打架斗殴。 正如陈平所言,谁是知府?有知府吗?我怎么不知道? 因此,他陈平敢杀他乔如咎这个知府。 若是穿了官服过来,那就是官*民反,最起码在民心和道德上面,陈家村是占理的。 “你…你,好毒…” 怨毒的看着陈平再一次扬起手里那把沾满了鲜血的横刀,乔如咎已经心如死灰,既然像条狗一样哀求他都不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乔如咎也顾不得什么知府的颜面,恶毒的暴了粗口:“狗杂种,杀吧,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陈家村…” “做鬼?” 陈平扬在手里的刀顿了一下,又一次冷冷的笑了起来:“真是愚蠢,没想到你堂堂的一州知府,临到死了还相信这些东西,小爷可是最虔诚的唯物主义者…” 话音落下,在乔如咎瞳孔无限放大,脸上那抹怨毒又变成恐惧和无助的瞬间,他猛的一用力,安静的大堂里,刺啦一声轻响传来,一股血柱高高的喷起,乔如咎的脑袋便咕咚一声从他的身子上掉了下来。 “大哥…” 看见陈平这个样子,陈耀武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剧痛,喃喃的喊了一声。 他没想到兄弟二人六年不见,再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大哥的时候,竟然会是这种方式。 陈平有些失神,或许是真的喝醉了,他没有理会陈耀武的喊声,那抹冷血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他转身,从地上一把抓起乔如咎那颗还瞪着大眼珠子的人头,默然转身一步三晃的再一次向中间那个摆满了饭菜的桌子走去。 寒风呼啸,破碎的大门卷起纷纷的雪花吹了进来,撩起陈平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仿佛能看见他那消瘦的背影,依旧如六年前他离开的时候那么单薄,那么的弱不禁风。 可是现在,还多了一种落寞的孤寂和灰败的死气。 “大哥,这只j腿我都假啃了两天了,今天能真吃不?” …… “大哥,二哥都还良了,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和爹娘也还良了呗?” …… “大哥,我要做一个统领百万大军的上将军…” …… “大哥,你以后就给我当军师好不好…” …… “大哥,我走了,我不在,你要替我孝顺爹娘…” …… “大哥,没钱了,给我寄一万两…” …… “大哥,钱又没了,再给我寄一万两…” …… 往事一幕幕在陈耀武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个爱他,护着他,甚至当年替他死了一场,他走的时候含着泪不想他出去受苦,他一口气追到了落河县西城郊那个牛头山顶,在夕阳下流着泪冲自己挥手的大哥,在这一刻变的陌生了。 冷血? 不,是可怜! “大哥…” 陈耀武紧紧的握着手里那把长柄大刀,再一次哽咽的喊了一声。 站满了人的大堂寂静无声,全都齐刷刷的看着陈平潦倒的走向那个酒桌。 “呵呵…” 陈平僵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说句实话,这一笑其实比哭还难看。 陈平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旁边又拍开了一个酒坛,在桌子上撞出了一声闷响,随即又开始仰着头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灌。 乔如咎血淋淋的人头被他随手放在身边,似乎现在只有烈酒划过喉咙,流进肚子里的那种非人的折磨才能让他有脸来面对这个期盼已久的三弟。 陈耀武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带了这么多人一起回来,他就是傻子都知道,因为半个月前那天在自家门口的时候老娘说了,要老二和老三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几乎不用去想,陈平都知道老娘会怎么给小玉和小武去什么样的信:“老二老三快回来了,你们的大哥结婚了,娘可给你们两个小畜生说清楚了,你大哥好面子,你们可得将你们的朋友有多少带多少回来,你大哥可说了要办一个三万多人的婚礼呢,热热闹闹的,只要人多,你大哥就高兴… 娘可告诉你们两个小畜生,谁要是敢不回来,从今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咱们这个家,这些年,你大哥做了多少事情娘就不说了,你们的大哥这都要结婚了,你们要是还不回来,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你们对得起你们的大哥吗?” 婚礼,自己的婚礼,可是新娘不见了,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一千多的游侠齐齐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这些人可都是平时见一个都难的啊,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啊。 陈平自嘲的笑着,没有去管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待客不周。 喝酒,此时此刻,他只想喝酒,喝醉了,彻彻底底的醉了,让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大哥…爹娘被人绑架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给我说…” 看见陈平这个样子,陈耀武心如刀绞。 可不仅仅是成婚新娘不见的事情,其实他更多的是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其实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可怜的时候,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只是自己以前都没有看见,更没有关心。 当然,更多的是若不是自己这一次回来,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一句苦的大哥,自己不在的这些年,他要支撑起这个家,到底受了多少的苦。 若不是自己回来了,又怎么能看见他发了疯似的,连命都不要的跑到蜀州城里来杀人! 他时时刻刻都在付出,这些年,给了自己数不清的钱,他帮自己还了良籍,他帮自己将爹娘照顾得好好的,甚至为了爹娘,他连难过的权利都被别人无情的剥夺。 他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咱们这是对他有多么的残忍! 豁然,陈耀武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他发现这么多年了,他竟然没有给自己这个大哥任何一点点的回报。 哪怕是一句安好?哪怕是一件虎皮坎肩,哪怕是一两银子的礼物。 没有,全都没有,有的只是对他无度的索取。 泪,湿了衣襟! 雪,白了蜀州大地! 他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陈平只顾着喝酒的样子,忍着胸中那如刀般绞动的疼痛。 依旧如六年前一样,很认真的说道:“大哥,你给我说,是谁欺负了你,小弟帮你揍他…” “呵呵…” 大堂里的陈平又一次笑了,这一次,笑容自然了很多,他提着手里的酒坛,声音淡淡的在大堂里响起:“喝酒,来,三弟,陪大哥喝酒…” 可是,还没等站在大门口的陈耀武说话,轰隆的马蹄声直震的整个醉仙酒楼都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有人高呼道:“陈平,出来受死,敢动我周家的人,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又一个y测测的声音紧随其后:“想要灭尖刀帮,我杨毅不答应…” 豁然之间,寒风倒卷,鹅毛大雪几乎大到让人看不见三米开外的距离。 第二百一二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九) 第二百一二章我有三万陈家军(十九) 轰隆的马蹄声直震得人耳根发麻,原本宽阔的街道,顷刻之间,已经被一匹匹雄壮的健马拥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刷刷刷… 迎着风雪,健马上的士兵抽出明晃晃的利刃,一股浓郁的杀气直*得风雪都为之倒卷,天地变色。 “天啊!雨南骑兵,竟然是雨南骑兵…” “雨南骑兵可是雨南大军最最精算的部队,完了完了,那陈家村的陈平这下可全完了…” “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这一下陈家村必定会被雨南大军屠杀得j犬不留…” “哎!那陈家村的少庄主还是太过年轻,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冲动啊,年轻人还是太过冲动,他竟然带着人将斧头帮和三合帮都给灭了,当着雨南大军的面,这可是在老虎嘴里拔牙,雨南大军岂能放过他…”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斧头帮和三合帮的人做得太绝,人家又怎么可能出此下策。” “是啊,听人三合帮的人绑了那陈平的爹娘,这事儿要是换到任何人身上,人也得拼了啊…” “哎…可惜了,过了今天,咱们蜀州的地界上,恐怕再也没有陈家村了…” …… 被吓得躲到屋子里的百姓见此一幕,全都忍不住暗吸一口凉气,虽然陈平带着人将斧头帮和三合帮的人全给杀了,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整个雨南大军最精锐的骑兵。 他还能胜吗? 显然不可能! 即便是三千对三千,陈平这一方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胜算。 就算有一千个武艺高强的游侠又如何? 只要这三千骑兵一冲杀起来,那可当真是有一股神挡杀神,佛当杀佛的恐怖威力。 因此,百姓们心里虽然痛恨雨南大军,可是现在,他们也不得不为陈家村默哀! 周正跃的年龄不算太大,不过刚刚四十岁出头而已,一顶裘皮织成的风帽下面,是一张有些虚胖的脸颊。 可即便是这样,此刻在大军的拥簇之下,他依然是给人一种威不可言的气势。 策马来到醉仙酒楼门口,他大声喝道:“谁是陈平,还不乖乖给老子滚出来受死,该死的狗杂碎,我周家的人也是你能动得的?你算什么东西…” 周正跃的声音停歇,寒风依旧,大雪飘零,寂静无声的醉仙酒楼,除了偶尔传来一声碗沿碰撞桌子的声响,再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传来。 大堂之中,即便是包括温埔在内,所有的人全都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别看他们全都是武艺高强的游侠,而且还是整整的一千人,可外面也不光是三千骑兵这么简单啊,这要是真打起来,可就捅了马蜂窝了,雨南驻军可是有整整三万人。 一千对三万,他们就是一个个全都如温埔这般武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要是真打起来了,也只有等死的份。 倒不是他们觉得应邀来参加个婚礼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不值,而是觉得这么硬碰硬的和三万正规军打阵地战,完全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要是进了深山老林之中,双方血拼,一千游侠未必胜不了三万正规军。 一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正中间依旧好像没事儿的人一样,不停。灌着酒的陈平。 整个大堂安静无声,杨九到是不怕死,撸了一下袖子问道:“二狗,那厮满嘴喷粪,我去将他的人头取来…” “九叔,坐下陪我喝酒…” 陈平的声音淡淡的在安静的大堂里响起,那已经有些吐字不清的声音,分明已经醉得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这个陈家大少爷真是疯了不成,带着这儿多人跑到蜀州城里来杀人,如今大敌当前,他这个主帅竟然醉成而来这样,岂不是拿大伙儿的性命再开玩笑。 看见陈平这个样子,陈耀武更是心疼得都已经快要裂开了,手里的大刀一紧,猛一转身,哗啦一下在坚硬的地板上拖出一道刺眼的火星,很显然,他这是要拼命去了。 哐… 然而他的脚步刚刚一动,整个大堂里顿时传来一声巨响,却是已经醉得不行的陈平将一个酒坛掀翻在了地上,声音冰冷的喝道:“周家人,给小爷听好了,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带着你的人速速退去,辱骂小爷的事情既往不咎,不然小爷灭你雨南三万驻军一个不留…” 嘶… 静,很静,除了寒风卷起破败的窗棂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再听不见一点点的异响。 大堂里的一千个游侠全蒙圈了,见过狂的,却没见过这么狂到没边的。 外面可是三千骑兵啊?开什么玩笑,人家后面还有三万驻军,你要灭到人家一个不留? 喝醉了,还在做梦了吧? 大家虽然没说话,不过一个个的脸上全都写满了不信。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假的,可是刚刚迈出去了一步的陈耀武却是脚步猛然一顿,回过身来站在原地就是一阵没来由的哈哈大笑。 在场的,除了杨九和陈耀武,所有的人都以为陈平还在做梦,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陈平从来不说假话。 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说假话。 大哥说能杀到三万驻军一个不留,那就真能杀到一个不留。 因此,他笑了,喜极而泣,这才是他陈耀武眼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那个蚍蜉撼树,却从来没有失算过一次的大哥。 陈耀武笑了,笑声震天动地,殊不知,外面同样被陈平这一声怒喝弄得半晌没回过神来的三千骑兵也跟着笑了。 不过笑声里的情绪不一样,他们的笑,全是肆无忌惮的嘲笑。 周正跃狂笑道:“哈哈…杨兄,听见了吗?他要杀到我雨南三万驻军一个不留,可笑,真是可笑,这是我周正跃长这么大听见的最可笑的笑话…” “哈哈…” “哈哈…”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此起披伏,笑声几乎震得醉仙酒楼都要塌了。 然而同样坐在一匹健马之上,有着一缕小胡须,看起来神色内敛的中年人杨毅却没有笑。 杨毅之所以没有笑,那是因为他和周正跃不一样,因为他杨毅早在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个陈平的名字。 不仅如此,他还查过陈平,陈平从一个当年落河县杨家一个小小的家奴走到现在,所有的事情他甚至比陈平自己还要烂熟于胸。 正因为查过,所以他才更想现在就杀了陈平,他不想因为此人而让他杨家的大事发生什么变故。 发生在这个陈平身上所有的事情都太过邪门,他能不着痕迹的让主家放他想要还良的人还良,他能让衙门里当差的陈义辉一败涂地,他力战五大商行请来的才子而名震落河;他空手套来万两身家还得了一个落河县的陈家庄;他更能在火中取栗,以一百人玩弄十万大军余鼓掌之间;他谈笑间让落河县县丞胡长吏成了丧家之犬;他杀了张有正,还让一个贵妃都上吊自尽,而今却大摇大摆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邪乎,此人实在是太过邪乎,因为杨妍娥,蜀州的杨家已经注定和此人不可能成为朋友,既然成不了朋友,那就必须杀了他。 杨毅这般想着,皮笑r不笑的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疯狂嘲笑的周正跃,说道:“正跃兄,该说的也说了,你看这天也怪冷的,咱们是不是应该速战速决,好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知道咱们雨南大军的厉害…” 这就有点怂恿的味道了,没有人注意到,杨家素来是领兵之人,此刻,杨毅不下令,却把这个下令的威风交给了周正跃。 “哈哈…杀,自然是要杀,不过杨兄莫急,此人竟然敢挑衅我周家的威严,我要好好的玩死他… 来人,派一百骑兵去城外的陈家村将他的父母抓来,我要他亲眼看着他父母在他面前被销筋剥皮而死,让他知道这世间还有比杀了他更让他绝望的事情…” 第二百一三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5000字大章) 第二百一三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 再说醉仙酒楼的大堂里,陈平只不过是一句音色不重的话,让整个大堂本就凝重的气氛一沉再沉。 透过破败的门窗,呼啸的寒风吹不散这股浓重而紧张的气息。 可不仅仅是这一千多个游侠,这一次,甚至连温埔都为之动容了。 杀到三万驻军一个不剩,意味了什么? 造反,对,这就是造反。 如果陈平真的这么干了,整个陈家村将面临朝廷雷霆一击的怒火。 如今的朝廷已经够乱了,对外连吃败仗,赔款赔粮,内里各大重臣勾心斗角不断,什么杀良冒功,假白银案一个接着一个,已经让皇上不厌其烦,人心不齐。 这个时候,若果真来了一场真的民乱,那么朝廷必定雷霆一击,连吃败仗的军队也势必要狠狠的发泄一下胸中的怒火。 这种环境之下,陈平真的要当这个造反的出头鸟吗?就凭他手里的几千民勇?他也敢? 温埔那堆满了r的眼皮闪过一抹精光,看着依旧不停灌着酒,一副从容神貌醉态的陈平,他咧着嘴笑了一下,心道,这个小子不简单啊,六年不见,老夫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温埔到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两步来到桌前,拍开一摊子烈酒坐下:“六年前的约定,这场酒,我来赔你喝…” 陈平摇摇晃晃的提着手里的酒坛和温埔撞了一下,嘴角一斜,不屑道:“死胖子,想捡便宜可不成,六年前在流云斋的约定,可是你请我喝,这场酒可是我做的东…” “哦?” 温埔满是肥r的脸僵硬了一下,随即大笑道:“玛德个巴子,平日里见你给小武和小虎拿钱,也没见你这么小气过,怎么轮到了我温埔这里,连顿酒都抠成这样…” “切…少给我攀交情…” 陈平不悦道:“那是我兄弟,他们问我这个大哥要钱,天经地义,你温埔和我陈平八竿子打不着,这账还是要算清楚的好…” “哈哈…” 温埔也不在乎陈平的调侃,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谁都看得明白,这如今大敌当前,关乎陈家村整整三万多人生死存亡的时刻,谁又能真在乎这顿酒钱到底是谁来出。 二人把酒言欢,仿佛置外面的三千雨南骑兵而不顾。 寒风呼啸,大雪飘飘,单单就这份魄力和定力,也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人个所具有。 不知不觉之间,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外面的周正跃又一次恶毒的咆哮:“陈平,一会儿老子就要让你见识到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当好你的缩头乌龟吧,别以为不出来我周正跃就拿你没办法了,告诉你,只要我周正跃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可以将这醉仙酒楼夷为平地,到时候你就是转狗d都没地方躲…” “嗯?” 闻言,陈平的眉头拧了一下,满是醉意的脸上有浮现出了那抹冷血的狠辣。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他轻轻的将手里的酒坛放到桌子上,扭头瞧了旁边的许杰一眼,讪笑道:“许兄,若是让你来调兵谴将,可有把握让外面的三千骑兵一个不留?” 可是整个雨南大军最最精锐的三千骑兵啊,能在人家手底下逃走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能将人家杀到一个不剩。 刷刷刷,安静的大堂里,所有的人全都目光灼灼的看向许杰。 “哦?” 许杰楞了一下,也是没想到怎么陈平在这个时候来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愣神,心里顿时便涌起了一丝喜悦,知道陈平这是拿他当自己人了,有意考教和提点。 不得不说这个许杰确实有过人的才能,只是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的时间,顿时就见他嘴角一斜,傲然道:“想要破骑兵,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他们冲杀不起来…” 众人只见许杰说到这里,声音好像是卡到了什么东西,猛然一顿,原本脸上的那抹傲然之色不见了,旋即那张有些文雅的脸立刻变成震惊和不可置信。 瞳孔无限放大,指着外面挤满了三千骑兵的街道,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原来你要等的人竟然是他们,你要杀的人也是这三千骑兵,你一早就算计好了的,所以你杀了斧头帮的人没走,来这里吃饭,就是故意要引他们过来…” “嗯?什么情况?” “不会吧?陈平疯了不成,他竟然故意等这三千骑兵?” “一早就要杀这三千骑兵,莫不是他早就想造反了?这可是正规的雨南大军啊…” ……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 当然,话都已经被许杰说得这么明白了,却还是有好多人依旧想不明白陈平拿什么来杀这三千骑兵。 直到这一刻,一向自认为在谋略方面有惊天伟世之才的许杰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陈平的厉害。 他一瞬间就想通了陈平所有的布局,所有的算计。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他才暗自庆幸他没有在战场上和陈平这种算计得分毫不差的妖孽对上,不然他临到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杀完了斧头帮和三合帮,故意在这里吃饭,他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暴怒之下的官府和驻军派兵来杀他,只要进入了巷战,三千骑兵根本就施展不开,相冲也冲不起来,同样,大军来了也是一样的毫无用武之地。 这就好比是一个三十平米的地方,整整占满了两百人,你让他们怎么放开手脚来打? “哈哈…许兄果然不简单…” 陈平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引导的口气说道:“能想到怎么破骑兵已经是能人之所不能,不过此战的关键不是战法,而是战术,你在谋算之前,得想好怎么样才能让敌人进入你的包围圈。” 说到这里,陈平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期寄的目光深深的看着许杰,伸出一只手来拍了两下许杰的肩膀,没来由的说道:“许兄,我不在了,陈家村,还望你照拂一二,陈平欠你的…” 我不在了,陈家村,还望你照拂一二,陈平欠你的? 声音虽然很小很小,不过沉静的大堂里,皆是武艺超群的怪我,这句没来由的话,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的耳朵。 许杰还在楞神,弄不明白陈平这一句话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一仗陈家村必胜无疑,他陈平又怎么可能不在。 “大哥…” 陈耀武哽咽的再一次喊了一声。 黄小虎站起来了,杨九也站起来了。 所有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平醉意潦倒的样子。 明明好好的,怎么就要把话说得怎么悲凉。 杨九怒了:“二狗,别做傻事,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吗,她不见了,还会回来,你若没了,她回来就找不到你了,你难道要让她为你伤心难过?” “呵呵…” 陈平随后抓起乔如咎血淋淋的人头搭在肩上,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九叔,想我陈平七尺男儿汉,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伤心致死,你也太将我看轻了,你那脑子啊,以后别老是偷听别人说话,让许杰教一教,保准以后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不是因为大小姐?那你又会怎么没了? 杨九不解,黄小虎不解,陈耀武不解,所有的人都不解,同时齐刷刷的看向许杰。 许杰要是一脸木讷的摇头,谁知道陈平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他算了什么,又或许是他真的喝醉了酒的胡话。 寒风潇潇,不远的距离,陈平一步步向着大门口走去,那消瘦背影,踉跄的步伐,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慷慨赴死的悲壮。 “哈哈…” 看着陈平缓步而来,周正跃狰狞的放声大笑。 然而,他的笑声还没有持续多久,顿时,拥挤得根本挤不进了的一个士兵高声禀报:“周大人,西街出现巨木,封住了路口,咱们的小队出不去…” “嗯?” 周正跃的笑声戛然而止,正要说派人挪开,挤满了马匹的外围又一个士兵禀报:“杨将军,东街头同样出现巨木,堵住了去了,咱们的马根本就出不去了…” 杨毅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一张脸顿时铁青,杨家人人都会带兵,如今骑兵进入巷战,就好比是一身的手脚都被人捆住了,根本就发挥不出半点的威力。 “正跃兄…” 杨毅焦急的叫了一声,本来正要说速速撤退,然而整个时候,又一个士兵有些焦急的禀道:“周大人,杨将军,南街头,北街头,全都被人封锁了,有人在巨木上正在淋桐油…” “什么?淋桐油?” 这一下,就是傻子都知道中计了,这是进了人家的包围圈了,人家这是在关门打狗,四面的出口被封锁,狭窄的街道,骑兵又冲杀不开,所有的出口都浇火油,到时候火光冲天,烈马受惊,踩都能踩死不少人。 霎时间,这仗还没开打,一股不安的气息已经开始在整整三千骑兵的队伍里蔓延。 “杨将军,周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总是怕什么来什么,杨毅猛然间想到之前陈平说要杀到他们一个不留。 这个时候再看,就连他这样的大将都暗自有些后怕,心道,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年轻人,真特么的太过邪乎… 周正跃笑不出来了,脸色难看至极,真是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欠呢,刚才怎么就要把话说得这么绝,现在想息事宁人都没有可能了。 不等杨毅说话,周正跃已经没有了选择,看着一步一步摇摇晃晃从醉仙酒楼里出来的陈平,他狰狞的暴喝道:“杀…擒贼先擒王,将陈平那个狗杂碎抓了,*他们退兵…” “哈哈…” 陈平满嘴的酒气,站在门口癫狂的大笑:“想要杀我,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侯二刀华六何在…” 刷刷刷… 霎时间,整个街道的四面八方,堆满了积雪的屋顶上,齐刷刷的冒出了数千个端着匣子弩,还有一些拉开硬弓的民勇。 一双双如嗜血猛兽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巷子里挤成一团的骑兵。 坚此一幕,骑兵们慌了,杨毅慌了,周正跃绝望了。 这个仗还怎么大,这就是骑兵的悲哀,人家爬在屋顶上,下面的人又挤成了一团,完全就是一个个暴露在人家面前活靶子。 “不…” 杨毅抢先一步说道:“陈平,万事好商量,你们今天这是在帮咱们蜀州惩j除恶,做的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于朝廷,于百姓,都是有功的,只要你叫你的人撤了,我杨毅一定上奏皇上,为你表功,给你加官进爵…” 周正跃也是一改刚才的丑恶嘴脸,好男儿能屈能伸,只要过了这个坎,回头他保证能杀陈平一百次,当即丝毫不提什么斧头帮是他们周家的人,更不提陈平杀乔如咎的事情,和颜悦色道:“杨将军说得及是,不仅杨将军为你表功,就是我周正跃也一样要为你表功,斧头帮这些祸害百姓的毒瘤,就是你们陈家村不动手,咱们雨南驻军也早就想杀他们了…” “呵呵…” 见此一幕,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冷冷一笑:“二位大人还真是练得一手变脸好戏法啊,不是要将我陈平碎尸万段,不是要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吗?来啊,来啊,你们来啊…” 积压了无限怒火的三声来啊被他撕心裂肺的喊出来,远远的在整个蜀州城上空消散。 顿时,大雪里安静的蜀州城沸腾了:“天啊,陈家村赢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他们少庄主的声音吧,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被那群狗娘养的官兵们欺负得真是没办法了…” “也要有这样的人出来治一治那些无法无天的恶霸狗官们了,不然他们还当真以为怎么百姓好欺负呢…” …… 在陈平的这三声呐喊之下,蜀州城的沸腾不亚于大年三十的热闹,再说醉仙酒楼这边,周正跃和杨毅都从心底里怕眼前这个面相憨厚,看起来又不算魁梧,甚至还醉醺醺的陈平了。 玛德,好好的,斧头帮和三合帮怎么就去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子。 玛德,好好的,他爱杀谁杀谁去,老子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跑这里来了。 今天要是把小命儿交代在了这里,可就什么都玩完了。 陈平一只手虚弱的抬了起来,就在他要喊出‘动手’二字的时候,房顶上一个村民喊道:“大少爷,东街头有人求见…” “嗯?” 陈平皱眉,哪个不开眼的在这个时候求见。 正疑惑间,伴着漫天的风雪,一个俏丽的白影猛然间从空中出现,一把好似灵蛇吐信的软剑发出丝丝的锋鸣闪电般向陈平的胸口刺来。 陈平大惊,下意识的就要向后退去,可惜这等绝顶高手的袭杀显然不是他这种粗通水平的货色能够避得开的。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陈耀武手里的长柄大刀猛然辟出,叮当一声,火花四溅。 那风雪里袭杀而来的俏丽白影看似软绵绵的一剑,竟然将陈耀武势大力沉的一刀撞偏,就连他的虎口都震的裂开了。 那白衣女子借力腾空,宛如一道飞鸿,手里软剑一收一吐,又是一剑直刺陈平的心口而来。 嗖嗖嗖,陈平身后三道身影同时飞出,电光火石之间,又听噼啪两声闷响传来,陈耀武和杨九已经同时和那白衣女子对了一掌。 顿时,两道身影飞直直的划出三丈开外,直接划开了地上的积雪,露出两道染满了鲜血的沟壑。 陈平大惊,这女子武艺好生了得,竟能一掌将杨九这等习武多年不撮的高手都震开,端得是十分罕见。 印象之中,听杨九说过自认武功比不上的女子,只有几个月前在竹溪码头遇到那个能在杨九面前神不知鬼觉偷了自己钱包,含山公主的贴身丫鬟小蟾而已。 而面前这个女子,除了蒙着面之外,身型和武器,都和小蟾一般无二。 顷刻之间,陈平已将猜到了这个女子定然是小蟾! 莫非,是信王派她来要老子的命来了? 信王在荣州可是被陈平耍得够惨的,这个时候派人来要他的命,陈平倒也没什么意外。 玛德,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个陈咬金! 砰砰砰…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只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黄小虎竟然已经和这个白衣的蒙面女子酣战了百十招上下。 意!小虎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比九叔还牛! 陈平看得一喜,小蟾的武功他可是见识过的,当日在荣州城的时候,张有正要杀武平招,武袖雅和武平钊几乎所有贴身高手都损失殆尽,唯有这个小丫头一人撑着场面,不然含山公主和信王早就死在了张有正的手里,又哪里能等到自己赶到! 白衣蒙面女子又和黄小虎大战了百十个回合,却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陈平出声问道:“小蟾姑娘,可是含山公主要我陈平的命?” 第二百一四章 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一) 第二百一四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一) “哼…” 白衣女子娇嗔一声,既然身份已经被识破,她干脆也不打了,轻轻一跃上了对面的屋顶:“真是小气,你让我刺上一剑又能怎么样?” 眼看着刺客就要离去,醉仙酒楼里的上千个游侠脸面挂不住了,忽又听温埔一声蕴含了浑厚内力的声音宛若惊雷:“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是当我温埔不存在?” 霎时间,众人只觉得雪花飘飞的空气里,一个快到难以捕捉的黑影带着嗡嗡之声直s对面的屋顶而去。紧接着,后面又一个大了很多号的黑影直追前面的那个黑影,带着一股赶山踏月的气势。 又听哐当一声巨响,众人才发现原来飞前面的那个黑影竟然只是温埔随手扔出去的一个酒坛。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对面的屋顶上眨眼之间已经是百十招过去,众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 随后又听声嘭的一声闷响,两掌相交,那连战杨九,陈耀武,黄小虎的白衣女子一声惊呼,便直直的从房顶上横飞出去了三丈多远,坠落到了挤满了人的街道上。 她脸上那块蒙着面的轻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露出一张极为灵秀的小脸蛋,倒也是个美人坯子。 不过小蟾此刻有着几分狼狈,刚一坠地,张口就是一口血剑喷了出来,温埔一招得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宛若一只下山的猛虎又是一掌从屋顶上直追而来。 小蟾面露惊骇,侧身一掌拍在染满了血的地板之上,嘭的一声,街道上的青石竟然被她这看似软绵绵的一掌拍成了四分五裂,身子又一次闪转腾挪而起,竟然险之又险的避过了温埔的一掌。 哪里还敢停留,哇呀呀委屈的大叫,踩着挤满了的骑兵头顶宛若一只飘飘起舞的蝴蝶,向东面逃去。 温埔这等宗师级高手连续两次都没有将这个小丫头击杀,胸中也是勾起了一股血气,正要再追小蟾而去。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东街头那边,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拖得很长的传来:“师父手下留情,学生赵颂求见…” 赵颂? 闻声,陈平仰着头看了一眼雪花纷飞的天空,难道他也是来杀我的? 赵颂是信王的门客,而且还深得武平钊的信任,这对陈平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早已麻木的心猛然一阵剧痛,这是一种被自己毫无保留信任的人背叛的刺痛。 “好…放他进来…” 陈平麻木的笑了一下,就那么灰败的站在雪地里,直直的看着东面不断让开的一个狭小的通道。 应声,一个不见人影的雪地深处,一个小厮的声音高声唱道:“新任落河县县令赵颂特拜见恩师陈平…” 落河县县令?七品的小官而已,也敢唱名。 这不是关键,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他叫陈平恩师,一个十六岁,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的草民! 杨毅和周正跃面色难看,这个陈平可当真不简单,这次莽莽撞撞的跑过来炫耀武力,确实是撞到钉子上来了。 怪不得斧头帮和三和帮要被人家杀了,这些个没眼力劲儿的蠢货,要动手之前也不知道查一下这人是不是你能够得罪得起的。 如此一幕,可尴尬了,两大家族的代当家命还在人家手里,真是悔不当初。 今天的赵颂打理得很干净,一身湛蓝的长衫在白雪的映忖下显得尤为的光亮富贵,秀才笔直的身材,端得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好俊生,不愧是当年的落河第一秀才。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只不过他含着泪水的双眼看着面前的陈平,却是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师父,放手吧,算学生求你了…” “呵呵…” 陈平的面色有些y冷,自嘲的笑着:“你是担心为师赢不了他们?赢不了这雨南的三万大军?还是,信王派你来取我的命的?” 看着陈平搭在肩上那个血淋淋的人头,赵颂面色哀求:“师父,学生知道你向来算我遗策,可是你可知道今天你要是杀了这三千雨南骑兵,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今后怎么办?陈家以后怎么办?陈家村三万多人怎么办?收手吧!” 收手吧? 收手二字被赵颂说了出来,不仅仅是赵颂,或许更多的人心里都这么想,只不过碍于此刻的陈平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死胡同,没有人敢来劝说他罢了。 爹娘怎么办,弟弟妹妹怎么办?陈家村以后怎么办? 赵颂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回荡,不断的唤起陈平那已经被怒火左右了思维的灵智。 陈家村被欺负的怒火,老爹老娘被人绑架的怒火,乔如咎激起的怒火,周正跃满嘴喷粪带来的怒火。 或许,这些都是次要的,最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消失,让自己变得偏激了吧。 “退路,我懂了,这是信王的意思吧?我的好弟子,你给我退路?师父真该感谢你…” 陈平苦笑,或许用自己的命去换陈家村的安宁,已经是赵颂能给自己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了。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没必要一定要说得血淋淋的,很多东西,点到了就行了。 武平钊在荣州被自己耍成这样,作为一个王爷,回过神来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反正都是要命,如今自己还杀了这么多人,又砍了一个知府,都是要命的事情,这样算来,还是自己赚了。 他转身,再一次踉踉跄跄的向醉仙酒楼里走去,他没来由的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赵颂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看你,小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可以去给信王说说情,等你过个团圆年再走吧,小玉也快回来了…” “小玉也回来了?” 陈平的脚步顿了一下,咧着嘴笑道:“你到是有心了,好耐不耐,咱们也是师徒一场,这临到死了,你还想着让为师过一个团圆年,真是不枉我当年收你为徒…” “师父…” 赵颂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你放心,弟子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会保你周全,真不能再打了,你若杀了这三千骑兵,可就不是信王能参与的事情了…” “呵呵…” 陈平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摆满了饭菜的桌子,将乔如咎的人头放回原来的位置,再一次抓起一坛酒猛烈往肚子里灌:“九叔,叫人都散了吧,不打了,人也杀了,钱也抢了,叫兄弟们都回到家里好好的过一个好年…” 不打了… 所有的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毕竟真要是造反,那可就真是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挂在裤腰带去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屋顶之上,又一个百姓喊道:“大少爷,东街头出现了大量官兵…” “恩?” “大量的官兵?” 周正跃和杨毅对视一眼,本来心如死灰的二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激动的身材。 “援军…” “雨南大军来了…” “咱们有救了…” …… 现在,可不是陈平能说不打就能不打的了,形势总是风云突变。 满屋子的人心情全都跟着一紧,又听外面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陈平,雨南直隶总督周正国,提督杨棹请你出来一叙…” “啊…总督和提督二位竟然亲自来了…” “不是说他们已经进京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算不如天算吧!” 周正跃乐了:“大哥,杀,杀了这帮反贼…” “住口…” 远处传来一声重呵,风雪里,十几匹高大的健马缓缓走来,为首两个官威极重的二人,正是传说中的周正国和杨棹。 来到东街头那个堆满了巨木的地方,周正国又一次高声说道:“周正国请陈家大少爷出来一叙…” 注意到,他说的是请,堂堂的二品大员,一方封疆大吏,面对陈平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草民,他竟然用了请字。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周正国此刻的脸上,全是凝重之色,没有一点点的要获得胜利的喜悦。 陈平没有动,只不过是自顾自的喝酒,冲旁边的赵颂冷冷的说道:“你看,这是他们在*我大开杀戒,既然他们不愿意握手言和,我不介意血染蜀州…” 血染蜀州,不过短短的四个字,带着浓烈的杀气,将整个大堂的温度,再一次下降了不少。 这一次没有人怀疑陈平在大放厥词,就如刚才他说要杀这三千骑兵一个不留一样,他真的能够做到。 没有人嘲笑,只是一张张凝重的脸,全都看着陈平而已。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虚弱的少年郎,到底又摆了什么计策等着直隶的大军来钻。 他既然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坐在这里,那就说明他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静…很静… 这股不安的气氛,甚至一瞬间再次席卷整个蜀州城。 “师父…” 看见陈平刚刚恢复的一点点理智又被怒火占据,赵颂急了。 陈平的双目变得嗜血起来,忽然扬天狂笑:“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像个卵蛋,周正国,三万驻军很了不起吗?我有三万陈家军,你拿什么来和我斗…” 三万村民还差不多,不过没有人怀疑陈平的话,因为在他手里,三万村民其实比三万驻军还要可怕,就如外面的三千雨南最精锐的骑兵一样,陷入重围根本就无法动弹。 双方又一次剑拔弩张起来,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呼喊一声接着一声传来:“住手…当朝通政使余大人到… 参知政事杜大人到… 荣州知府李大人到… 宜州知府余大人到… 含山公主驾到… 信王驾到…” …… 刷… 举城惊骇! 就连杨棹和周正国都觉得如在梦中,不可思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恶势力打架斗殴而已,怎么惊动了这么一个又一个的大人物出来。 那… 那陈家村的陈平,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百一五章 进京(一) 第二百一五章进京(一) 大雪依旧,一望无际的蜀州平原早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和前段时间的初雪可不一样,第二场的大雪,没个三五天的时间,是怎么也没那么快融化的。 那个陈平带着陈家村的几千民勇杀尽斧头帮和三合帮的恶霸,大闹蜀州城,最后蜀州的城防军都折在了他手里一千多人,而且连知府大人都被他坎了头,这件事情可闹得不算小。 要说民乱,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不过像蜀州城这一次连城防军和知府大人都被人杀了的,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直隶驻军三千最为精锐的骑兵被围,直隶总督和提督二位大人亲自带了三万驻军来谈判。 当然,说是谈判,恐怕更主要的目的是携雷霆之怒,要将陈家村的这些乱民当场绞杀,以震虎威,直隶大军,可是整个雨南地区的保持权威最有力的武器,可不是谁都可以来挑衅的。 双方剑拔弩张。 可惜,这场令人紧张到嗓子眼的大战并没有在人们的紧张和恐惧中如期而至。 听说那天的大雪里来了一个正三品的大官,还是从京城里来的。 听说那天的大雪里来了一个从二品的大官,也是从京城里来的。 听说还来了一个王爷和公主…… 这仗还怎么打? 当然,百姓们可不认为这便是这场战斗没有真打起来的根本原因,有人说道:“你们可是不知道,听说那天周大人带着大军来的时候,那个陈平依然丝毫没有一点畏惧,没事儿的人一样做在酒楼里喝酒,要不是那个陈平的弟子苦苦哀求,说不定陈平连三万雨南大军都给他灭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依我看来,应该是两边都相互忌惮,觉得没有开战的必要,你们想想,一来,陈平杀了三合帮和斧头帮,已经达到了立威的目的,今后只要是在蜀州的地界上,不管是谁,只要想要再去招惹陈家村,恐怕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这二来嘛,人家一进城的时候就拉上了横幅的,并没有要造反的意思,再加上那个陈平用兵如神,连杀斧头帮、三合帮还有州府的城防军近两千人,人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最后又将雨南军的三千骑兵困在巷子里,即便是周大人带了大军过来,也摸不清楚人家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更精妙的布局,岂敢随意出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别人有心算无心…” “切…” 一群拥挤在茶铺里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这会儿听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又一个人不屑道:“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这仗要是真能打起来才怪了,即便是没有那几个朝廷的大官和王爷公主亲临,我敢保证一样打不起来…” “哦,怎么说?” 这人不急不缓的说道:“你们想啊,你要是驻军,你也不会去打,人家是陈家村是来灭地痞恶霸的,压根儿就没打算造反,一个穷村子而已,你是雨南驻军你疯了才会去管这档子闲事,赢了一个铜板的好处都捞不着,还要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官匪一窝,要是输了,那可就亏大发了,你们想想,被一群百姓将三万雨南驻军给灭了,皇上的脸面还能往哪儿搁,别说他周大人的乌纱帽保不住,这么没用的直隶总督,恐怕被砍头都不愿望…” …… 反正大战没打起来,躲自家屋子里的百姓全都顶着风雪跑茶铺,赌场等人多的地方各抒已见来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也总有能戳到关键点的时候。 最起码那一句周大人不敢拿他的官帽子来赌这场没有准备的仗,却是实实在在的说中了周正国当时的心情。 要不是因为这个关系,他周正国堂堂的二品封疆大吏,在杜学易等一干重量级人物没有到来之前,也不会对陈平一介草民说一个‘请’字。 闲话不提,再说大雪弥漫的醉仙酒楼这里,既然仗没打起来,又来了这么多的大人物说合,双方也就各自散了。 至于陈平还有没有后手,没有人知道。 即便是许杰这等话唠,在这个时候也是识趣的没有去问这个问题。 凌乱的堆满了尸体的大街,破败的醉仙酒楼,还有那一桌已经冷得不能下口的酒菜。 陈家村的百姓散去了,上千个被官府通缉的游侠听见这么多的大人物来了,也是大多作鸟兽散去了。 霎时间,原本人头涌动的大堂,显得颇有几分寂寥,杜学易来了,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再也看不见往日那种寄情山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豁达。 站在距离陈平两三步的距离,看着这个已经六年不见,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忘年小友此刻酣醉堕落的样子,原本一肚子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余厚德来了,那张刀眉方正的脸上含着笑意,和别人不一样,余厚德是武将出身,他不认为陈平大闹蜀州这是疯了,相反,在他心里,作为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就该当如此,那眼眸深处的身上之色毫不吝啬的洋溢在脸上。 这个曾经让他很不喜的小家奴,如今却是越看越顺眼了,以前总是不喜欢听见自己的孙女老是小哥哥,小哥哥的叫这个小家奴,如今,心里却有些后悔此行蜀州固执的没让余露雪来了。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这样一个有勇有谋,又能在学问一道上都不输给杜学易的怪物,要是能成为他余厚德的孙女婿,也不算辱没了他余家的门楣。 更有甚至,他觉得陈平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到京城里,那些榜下捉婿的世家小姐,恐怕会为他疯狂吧。 武平钊来了,依旧是在陈平那张摆满了饭菜桌前的三步距离停了下来,那张面相奇怪的脸,一如当日在江陵江上看见他时的那种喜怒不形于色,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愤怒,淡淡的威严,紧锁的眉头,直视着不停喝着酒的陈平,似有几分复杂。 武袖雅来了,不过她好像更瘦了几分,那张琼鼻上点缀着一颗美人痣的的俏脸,看着大堂里的陈平,全是心疼之色。 荣州府一别,那个小流/氓的身影总是不停的出现在她的梦里,无论她怎么努力,总是做不到将他忘记,她尤记得最后看见他虚弱得倒下时的心疼,她尤记得自己拿着刀要去杀他的时候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疯了似的的咆哮着说他半个月没有合过眼了,她尤记得得知他在蜀州,千里迢迢的赶来,为的就是要给他说一声:“对不起…” 可惜,当真正看见他的时候,除了心疼,还是心疼,甚至连他杀了这么多人,杀了知府大人,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舍得责问,甚至那一句练习了一万遍的‘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 “嘿…” 沉寂的大堂外面,有人轻轻的啐了一声。 只是这轻轻的一声,所有的人简直如同惊弓之鸟,黄小虎、陈耀武、杨九,甚至跟着这一系列的大人物而来的高手,全都同时面露震惊之色。 不为别的,因为这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堂的门口。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醉仙酒楼外面可是有高手守卫的,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出现在大门口,而且,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怎么着也会发出嗤嗤的声音吧,黄小虎这样能和小蟾都打得不分上下的高手绝对没理由听不见的。 刷刷刷…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个十**岁,轮阔狭长,鼻梁高挺,穿着一件破烂的大棉袄,看起来极为穷困潦倒,手里拿着一把做工很粗糙竹剑的男子站在哪里。 咋眼一看,有点像是个落魄的乞丐。 见这么多人朝他看过去,那男子一脸的局促,似有几分畏惧,急急巴巴的说道:“我…我…我听说这边有架可以打,所以,所以就来看看了…” 说到这里,这男子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珠子又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有点后知后觉,失望道:“看样子架已经打完了,那…那我走了…” 随即,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下,这男子竟然真的转身,立刻就要离去。 丫丫的,这孩子莫非是个傻子?听见有架打,别人躲都躲不及,他还偏偏凑了上来。 一群人全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跑进来了一个傻子,而且这傻子问了两句还真就要离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知者不畏? 众人一脸的懵*。 被这人一闹,满屋子沉重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陈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坛,冲那人的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和你打…” 走到门口的男子驻足,原本失望的神色兴奋了起来:“谢小飞,谢家村的谢小飞,你呢?我很厉害的哦,别人都叫我剑神…” 一边说着,谢小飞还怕别人不相信他的话,将手里的竹剑刷刷刷胡乱的挽了几下。 剑神? 陈平早已经喝得醉醺醺了,完全没意识到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个大门口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当下只觉得这谢小飞滑稽的样子有点傻得可爱,很认真的说道:“你站着别动,让我踹上两脚,看看是真剑神还是冒牌货…” 本就是戏弄傻子缓解一下气氛的话,不料这谢小飞却是一本正经,挠了挠头说道:“行,不过我得先和你说清楚了,你只能踢我的肚子,我可以用我的肚子将你震飞,书上说这种功夫叫做以柔克刚…” 过年了,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谅解一下,各种事情多! 第二百一六章 进京(二) 第二百一六章进京(二) 事实证明,高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可不是随便冒一个人出来就可以是高手了。 陈平飞起一脚给谢小飞踹在肚子上,谢小飞顿时就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脸都疼成了青色:“这一次不算,我还没准备好…” “哈哈…” 陈平酒劲上脑,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没关系的,这一次我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再踹。” 一个是好像是醉疯了,一个好像是真傻子,无论怎么看,这样的画面也不应该出现在如此严肃的气氛里,颇显得画面太格格不入。 如此这般,二人追追打打,一转眼没入了风雪里,向着蜀州城外的谢家村方向而去,留下了一酒楼里的大人物们全都是一脸的茫然之色。 “大少爷…” “大哥…” “陈平…” “小流/氓…” …… 气氛凝重的醉仙酒楼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弄不明白陈平这个正角,怎么这个时候把所有的人都撂下了,自己却跑不见了。 等所有的人从酒楼里追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没看见了陈平的影子。 武袖雅面色焦急,嘴里不停的叫着小流/氓,提着裙角正准备追上去的时候,忽而一只大手拦在了她的前面,声音沉稳的说道:“让他去吧,我虽然和他交往不深,不过从以往的事情来看,陈平此人骨子里的骄傲甚至不在本王之下,就给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说着,武平钊轻轻的抖了一下衣袖,迈步走在前面,目光在一堆堆覆盖了积雪的尸体上扫过,就连他这样堂堂的一个亲王,都忍不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此事难办了,不是一般的难办,即便乔如咎没有穿官服过来,即便这些城防军都是百姓装扮,可乔如咎毕竟还是堂堂的五品知府,朝廷命官。 陈平亲手砍了一个五品知府的脑袋,这事儿即便是他这个王爷,也不是说想能平息就能够平息得了的。 “哥,他…他会没事儿的对不对?” 武袖雅不傻,站在武平钊身边,那双精致眼眸里,全是浓浓的恳求之色。 武平钊依旧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余厚德和杜学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武平出声问道:“杜大人,余大人,这事儿不知二位大人怎么看?” “还能怎么办?那乔如咎本就该杀,为官一方,不思造福百姓,还暗中养着土匪恶霸,欺压百姓,中饱私囊,陈平砍了他的脑袋不冤枉,不仅没罪,还应该嘉奖…” 余厚德是个火爆脾气,虽是文官,不过一言一行却是恩怨分明。 杜学易抚着胡须思虑半晌,忽然,眼中精光一闪,仿佛已经d察了一切,忍不住苦笑起来,缓缓说道:“这事儿说大也大,想要平息也很简单,不过陈平此次险些杀了周杨二位大人的家人,可是彻底恶了周杨两家,金銮殿上,这二位荣州平乱的功臣恐怕不会让陈平好过…” …… 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陈平和谢小飞二人打打闹闹一直出了蜀州城,寒风一吹,不一会儿便醉意上头,再加上连续几天的不吃不喝,身子早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来到距离陈家村只有一河之隔的谢家村时,便一头栽进了雪地里,晕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过去,这一醉,竟然整整睡了三天。 眼前是一个四面透风的木屋,身上搭着一件全是破d的棉衣,中间吱吱啦啦的燃烧着一个火堆。 此刻,火堆旁边正是那个看起来傻傻愣愣的谢小飞穿着一件单薄的麻衣正在火堆上烤着什么东西。 见陈平醒来,他将火堆上烤得焦黄的东西丢了过去,咧着嘴笑道:“嘿…我最拿手的,可香着呢…” 高高的火苗照在谢小飞那张有些狭长的脸上,有种普通的百姓应该有的单纯和质朴。 接过他扔过来的东西,陈平才发现是一个烤得焦黄的冷馒头,上面还是一个明显的牙齿印,应该是别人吃剩下之后扔了的,又被这乞丐模样的谢小飞捡了回来。 见此一幕,陈平的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老娘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被狗咬了一口的j腿塞到自己手里的场景。 心里忍不住一暖,压根儿没嫌弃这是谢小飞捡来的东西,大大的一口咬了下去,目光打量了一下谢小飞旁边的竹剑,轻声道:“嘿…你真会用剑?” 谢小飞见陈平大口大口的吃着他遭尽白眼乞讨来的馊馒头,脸上的那抹傻笑更浓了几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没来由的好像有泪光闪动。 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 是的,一个所有人见到他都满是嫌弃的人,一个人人口里的傻子,一个从来不会有人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的卑贱之人。 这一生,他谢小飞活了整整十八年,陈平是第一个愿意吃他谢小飞低声下气要来的东西的人。 他没有在陈平脸上看见哪怕一点点的嫌弃和鄙视。 他随意的从旁边抓了一根干柴架在火堆上:“应该是会的吧…” 应该是会的? 这算什么回答?一个自称自己是剑神的人,连自己会不会剑都不知道。 声音顿了一下,又听谢小飞有些失落的继续说道:“我六岁开始练剑,整整练了十二年,但凡哪里有打架,我都会去试一试自己的剑法,可惜,十二年了,我没打赢过哪怕一场,不过我始终坚信,我终究会成为一个剑神的,陈平,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整整十二年没有赢过一场! 陈平将身上的棉衣还给了谢小飞,忍不住再一次多看了这个在别人眼里很另类的傻子。 这个时代,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是盲目的活着,陈平一直认为,在这样一个好好活着都是一件很令人奢望的时代,还能执着追求理想的人,都应该获得最起码的尊重。 他说道:“天道酬勤,量变到质变,我相信你终究有一天会成为一代剑神,哈哈,到时候我和别人吹牛,说咱们的剑神亲自给我烤过馒头吃,肯定很有面子…” “哈哈…” 谢小飞笑得很天真无邪,随即他又从火堆里掏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给陈平递了过来:“给,这东西很好吃的,前些天城里的一个番人给我的,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哦? 接过谢小飞递上来的东西,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入,陈平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熟悉,太熟悉,就是它,就是它。 只要有了它,武朝的百姓怎么还会担心饿肚子。 他异常激动的问道:“这东西你还有没有?那个番商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哈哈…发财了,发财了,这下是真要发财了…” 第二百一七章 进京(三) 第二百一七章进京(三) 作为穿越者,陈平当然认识谢小飞丢给他的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可以拯救亿万生命的好东西—番薯。 只要将它进行大面积推广,自然可以轻松解决武朝三百多年太平而带来人口暴增四五倍而导致的粮食危机。 作为一个正宗的农学硕士,能在这个世界遇见番薯,陈平的激动丝毫不亚于遇见了一个角色尤物般的美女。 谢小飞诧异的看着激动的陈平,弄不懂这个别人随手丢给他的吃食,怎么会让陈平这么激动:“怎么了,我这里还有三个…” 说着,谢小飞又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拿出来了三个形状憨态的番薯。 陈平视若珍宝,一把将三个番薯抢到了手里,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是它,是它,果然是它,哈哈,哈哈,有了这三个番薯,到是不用再去刻意找那个番商了,小飞,发财了,咱们发财了,银子,这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至于陈平为什么会如此激动,谢小飞自然是弄不明白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破败的木屋被人嘎~的一声推开,当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身躯十分高大,黑脸,裹着一件兽皮袄子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有着一双如凶兽般的眼睛,太阳x高高的隆起,只不过往这木屋里一站,陈平顿时就感觉到仿佛有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搅动得他几乎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高手,不,应该是一个双手沾满了数不清人命的高手。 陈平虽然不是练武的材料,不过跟着杨九练了整整五年的武功,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太阳x能隆成眼前这人这么高的,此人定然是横练和内功都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仅凭这人稍稍释放出来的一丝气息,陈平可以断定,恐怕十个杨九都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更有甚者,或许像温埔那种已经成名多年的怪物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面前这人。 蜀州城里,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样一尊杀神! 只不过和这人对视了一眼,陈平便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你是谁,这里是我家…” 感受到这人可怕的气势,谢小飞下意识的将旁边的竹剑抓到了手里,不过他站在这人面前,完全就是小孩子和成年人之间的差距。 都不用动手,陈平知道谢小飞这个‘剑神’,绝对不是面前这人的一和之敌。 “滚蛋…” 面前的鹰鼻大汉只不过随意的挥出了一下,顿时就看见谢小飞好像是一只纸做的风筝一般,轰隆一声将这间破败的木屋都砸出了好大的一个d。 “搁下究竟有何贵干?难道你不知道私闯民宅,又伤了人,依我武朝律法,可是重罪…” 一抹杀机从陈平那平静的脸上一闪而过,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样弄死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暴烈气息的高手。 陈平是个很护短的性格,人家谢小飞照顾了他三天不说,现在还拿出了番薯这种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现在被人这般欺辱,陈平的又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武朝律法?” 这个时候,一个女子居高临下的声音从木屋外面响起,随即,面前的这个大汉侧开身子,顿时就看见一个穿着穿着纯黑色皮靴,梳着十几竖齐腰的小辫子,眼睛很大,肤色黝黑发亮,好像是一刻黑珍珠的女子缓缓从木屋外面走来。 这女子一身的黑色劲装,将她的身材衬托得丰盈修长,腰间别着一把十分夺人眼球的金刀,在火光的照耀下,这把金刀显得尤为光芒夺目。 高贵! 这是陈平看见这个女子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第一个词语。 二人相互打量了一眼,随即便看见那女子嘴角斜了一下,有些不屑的说道:“武朝的律法,还管不到我…” 嗯? 陈平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这二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陈平很不舒服的同时,又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只不过一个照面而已,陈平已经将屋子里的这个中年男子和妙龄女子立为了必杀的对象。 作为一个穿越者,其实以陈平沉稳的性格来说,一般情况下是不容易动杀念的,这么多年来,他之所以杀人,其实全都是被*无奈。 不过现在完全不一样,这二人的出现,让陈平十分迫切的想主动杀人。 陈平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是一种感觉,又或者是一种第六感在作祟。 目光在被摔得吐了血的谢小飞身上看了一眼,陈平的面色更加冷了几分,原本正要问话套套对方的底细,然而这个时候,那个刚刚说话的女子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令牌一副施舍乞丐的表情朝陈平丢了过来:“从今天起,你陈平就是我忽兰公主的仆人…” 仆人?忽兰公主? 陈平听得莫名其妙,脑子再一次飞速运转,可惜,无论他怎么搜索脑子里的记忆,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点关于这个忽兰公主的任何一点点信息。 这都是次要的,不过关于仆人二字,陈平却是清清楚楚,作为曾经的杨家家奴,陈平深深的知道仆人的卑微,生死完全都是在主家的一念之间。 “我要是不答应呢?” 将手里的木牌看了一眼,见上面刻着一个十分奇怪的文字,有点像是火焰,又有点像象形文字,不过这种文字却是陈平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都从来没见过的。 “哈哈…” 木屋里的忽兰公主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不过这笑声之中,有这一种不容人否认的蛮横。 啪啪… 她的手掌轻轻的拍了两下:“我相信你会同意的,看看外面的人,你为了他们连蜀州的知府都敢杀,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做我忽兰公主的仆人本公主相信你会很乐意的…” 刷… 顺着木屋打开的木门看过去,只见急需还未融化的木屋外面,顿时出现十几个极为彪悍的男子,这些人的腰间全都挂着一把三尺多长的利刀,这一把把的利刀在白雪里含光四s。 蒙刀! 刷… 仅这一眼,陈平的额头上立刻就冒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全身一阵阵的发冷。 别的东西陈平或许不认识,不过这在整个大武朝都凶名赫赫的蒙刀陈平又怎么会不认识。 元蒙国两大无解的杀人武器,蒙弓和蒙刀,在武朝和元蒙国长达三百年的战争中,数不清的武朝男儿死在蒙弓和蒙刀之下。 杨家藏书楼里的典藏有详细记载,一把正宗的蒙弓扬s可达一百八十步,四十步之内d穿锁子甲可达一尺多深,十步之内连铁甲都可以轻松d穿,这种样的神兵利器在和武朝的战争之中几乎无解。 至于蒙刀,同样不是武朝军队惯用的制式横刀可以比拟,元蒙人骑砍之术冠绝天下,只要这蒙刀在手,可说元蒙国的士兵,人人都是武朝军队里十里挑一的悍卒才可以相提并论。 脑子再一次高速运转,不过陈平刚刚才有了对策,那门外之人拉过来的三人,顿时让他几乎要暴走。 看着门外的人手里正处于晕迷中的陈定山,陈苏氏和陈苏苏三人,陈平压住心里的怒火,咬牙说道:“放开他们…” “放开?当然会放…” 忽兰公主轻轻的挥了一下手,外面扛着陈定山和陈苏氏三人的彪悍男子已经消失无踪,随后,忽兰公主又道:“怎么样?这个条件交换你不吃亏吧?” 爹娘和妹妹在人家手里,陈平现在就是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人家既然已经跑到了武国的地界里来耀武扬威,肯定是一有不对就先下手为强,爹娘和妹妹的性命可就玩完了。 陈平深知这个道理,当即点头道:“好,我答应了,你要让我做什么?” “哈哈…” 忽兰公主没有回答陈平这句话,只是大笑着和那个满身杀气的男子退了出去,好像已经走远了,才听她的声音再次传来:“令牌可千万不要弄丢了,本公主要你做什么,自然会有人来通知你,还有,本公主有句你们武朝的话要送给你,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声音落下,人已经走消失不见。 陈平当然知道,这忽兰公主是在赤ll的威胁自己,既然人家这一次能在黄小虎,杨九,陈耀武,还有杜学易带来的这么多高手眼皮子底下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老爹老娘和妹妹抓走,那么自己要是稍有不臣之心,她自然也能第二次轻轻松松的要了他们的命。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可惜,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陈家村的大少爷,和人家一个元蒙国这等庞然大物比起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y谋诡计都是空谈。 将手里的令牌一次又一次的看了好几遍,陈平心里的杀机更浓了几分,暗道,敢拿我陈平的爹娘来威胁我,老子才不管你是什么元蒙国的公主…… 与此同时,成功的让陈平收下了令牌的忽兰公主心情非常不错,走在通往蜀州的官道上,忍不住唱起了别人听不懂的歌曲。 他旁边那个鹰鼻男不解的说道:“公主,你说这个陈平有匡扶社稷,能助咱们忽兰部落国入住这武朝江山的才能,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将他带走,为咱们忽兰部落效力…” “呵呵…” 忽兰公主捏了一个雪球拿在手里,啧啧道:“巴图铁,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这世间凡是有才之人,都是异常的高傲,你别看那陈平年纪不大,骨气却是极硬,想要让他臣服于我忽兰,咱们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道这里,忽兰公主的声音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随即又道:“老天还真是眷顾武家啊,先出了一个刘玉阶,现在又出了一个陈平,呵呵…呵呵…” 话没有说透,不过巴图铁却是知道,他和忽兰公主这武朝一行,目的就是为了收罗武朝的人才为他们忽兰部落所用,好为元蒙国攻破武朝的防线,入住武朝做准备。 大家新年快乐,过年了,南山事情比较多,请大家理解,各种拜年啊,串门啊,都是必须要去做的,一年到头了,也该放松一下不是?看得爽的朋友们,可一定要记得正版订阅支持一下南山哦,有能力的,能打赏一下就更好了! 第二百一八章 进京(四) 第二百一八章进京(四) 谢小飞这个剑神被人一巴掌就掀得吐了血,果然不愧是十二年没有赢过一场的百败剑神。 “我没事儿,早就习惯了的,别的不敢说,这挨打的本事,我谢小飞要是认了第二,整个蜀州城里再没人敢认第一。” 见陈平抬着袖子来给他擦嘴角上的血,谢小飞那张有些狭长而质朴的脸上,丝毫找不到一点点的愤怒和仇恨,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又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天底下哪里来的这么个理? 恶人闯进了自己的家里,还把主人给打伤了,凭什么要理所应当,凭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卑微。 或许,这就是弱者在强者眼里的渺小和卑微。 看着眼前咧着牙傻笑着的谢小飞,陈平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是六年前的自己,自己还是杨家那个小小的家奴一样,任人呵斥,任人摆布,到头来,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虽然谢小飞在笑,可是陈平却看得心里发酸,低身从火堆旁边将那把削得极为粗糙的竹剑帮谢小飞捡回来,他认真的拍了两下谢小飞的肩膀,说道:“小飞,其实尊严是靠自己去争取的,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去忍让和宽恕别人,只有强者的忍让和宽容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 我虽不善武道,不过面对强者,我不管自身再如何的弱小,但也敢用于亮剑… 我总相信,任你智慧再高,布局再如何高明,这天下间依然没有破不了的局,同样,武艺一道,任由你武艺再高,依然永远存在破绽,剑神不应该是自己封出来的,应该是有一颗坚强不屈的心,用无畏和智慧闯出来的,你觉得呢?” 亮剑,勇于亮剑,这些话虽然听起来比较空泛,但句句是陈平的肺腑之言,他当年地位比之现在的谢小飞还要低微,能有今天,其实全都是他陈平自己勇于出亮剑,一点点用命博来的。 若是别人,陈平定然不会说这些话,直接丢出一叠可以让他富贵生活一辈子的银票走人就是了,不过谢小飞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既然如此,陈平是打心里希望他活得更有血有r一些。 也许是看见现在的谢小飞有太多像这具身体记忆深处的自己,又或许是这一场大雪他的到来让自己避免了尴尬,又或许是谢家村和陈家村毗邻的总总原因,陈平在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谢小飞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言尽于此,心里还在担心被忽兰公主抓走的老爹老娘,陈平便没在多说转身走出了谢小飞这个生活了整整十二年的木屋。 谢小飞手里还拿着那把削得十分粗糙的竹剑,傻傻的站在火堆旁,目送着陈平离去的背影,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的看着陈平那锦缎宽松的长袖上面那一抹清晰的血迹。 是的,那一抹血迹是刚才陈平浮起衣袖从他的嘴角上擦上去的。 不多的交流,陈平在无意中四次打破了他谢小飞这十二年独自一个人生活的第一人。 第一个没有嘲笑和不屑他理想的人,和他聊天感觉很自然,就像是很多年的朋友。 第一个大口大口的吃他谢小飞要来的馊馒头。 第一个不嫌他脏,拿袖子帮他擦掉嘴角的血的人。 或许,这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不过对于谢小飞这种受尽了冷漠和嘲笑的人来说,心里的感动和温暖,已经胜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嘿…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他来到门边,冲已经走远了的陈平喊道。 陈平转身,考也没考虑:“行啊,到时候你来叫我,我家就住在河对面。” “好!” …… “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回来了…” …… 走到那块刻着‘陈家村’三个字的石碑哪里,迎面的村民老远就欢呼雀跃的叫了起来,声音一个高过一个,这一声声呼喊里,有一种比过年还浓烈的喜悦。 长生和福久今天竟然没有去忙造纸厂的事情,听见有人喊大少爷回来了,他两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 一双双湿润的眼睛,分明是在陈平回来之前这二人是哭过的。 长生围着陈平转了好几圈,然后激动的说道:“大少爷回来了,回来了,回来就好,经过这一次,我看以后在蜀州城里,谁还敢欺负咱们陈家村…” 福久也是一脸的激动之色:“可不是嘛,只要有大少爷在,咱们怕谁?咱们谁也不怕,你们说是不是?” “是…” “是…” “是…” …… 源源不断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村民,全都迎合着福久的话。 当然,这都是完全出自内心的! 往日里总是听从落河县的陈家村过来的人说咱们的大少爷是多么多么的神奇,又是多么多么的厉害,不仅有点石成金之能,还全世界就没有他能办不成的事情。 这牛都让他们吹上了天上去了! 说句实话,大家平时光是应和这些陈家村出来的人吹牛都能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不就是一个地主家的大少爷嘛,要不是为了生活,都已经跟着来到了蜀州这个地界上,他们才懒得听这些不着调的龙门阵。 当然,这是以前,经过了这一次蜀州的事情之后,他们现在是真的信了。 试问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有谁能带着一群村民跑到蜀州城里去大杀四方?可是整整杀了两千多人啊! 试问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有那一个东家敢霸气的说:“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动我陈家村一个人,我要你满城染满人头血!” 这可不仅仅是说而已,最最关键的是,他还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此刻的陈平,在他们的眼里,说是神仙也毫不为过,当然,这里面有恩情,有情义,更多的是一种无理由的崇拜。 “大少爷…” “大少爷…” …… 拥挤的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高呼而了一声,整整三万多人的陈家村,又开始高呼起了‘大少爷’这三个字。 “呵呵…” 陈平苦笑了一下:“都闲得蛋疼了不是?造纸厂已经建好了?房子都盖完了?地都翻好了?西山那边的桑苗都c上了?买蚕种的都买回来了?什么?既然都还没干完,全都跑这里来瞎耽误功夫干什么吃的?本少爷可告诉你们,现在的钱可是本少爷借给你们的,等过了今年,我可就从村头到村尾,家家户户的挨着要账…” 大家春节快乐,终于忙得差不多了,恢复更新,今天先来一章找找状态! 第二百一九章 进京(五) 第二百一九章进京(五) “嘿嘿…” 面对陈平的斥责,这些人全都咧着嘴傻笑,仿佛能得到陈平的斥责,也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大少爷…” 侯二刀不知道在陈府的大门口等了多久,看见陈平回来,他那张坑坑哇哇的脸,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激动和兴奋的眼神里,似乎,还多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嗯?”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印象中侯二刀这些杨家的下人被杨妍娥不知道卖给了什么人家,不应该笑得这么开心才对。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守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本少爷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不成,别给我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媳妇,不就是被卖了吗,有什么大不了,明天我就去官府里给你们问问,一定全都给你们还了良籍…” 陈平很不屑的瞪了这个曾经连他都敢威胁的侯二刀一眼,随即继续迈步朝院子里面走。 “嘿嘿…” 闻言,拥挤在侯二刀后面的华六j诈的笑了起来:“大少爷,侯二哥要还良就让他还,反正我华六是不还良了,这辈子,就在大少爷家里给大少爷做一辈子下人…” “华六,老子什么时候说了我要还良了,玛德个巴子,你再给老子在大少爷面前瞎咧咧,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哈哈…” …… 随即,院子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槛迈进去一看,却见这哈哈大笑的全都是曾经的杨家下人。 这一幕,到是让陈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群人前些天听说被杨妍娥卖了,全都要死要活的,怎么一转眼,又全都活蹦乱跳了起来。 陈平正疑惑间,忽而,前面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身穿青衣,看起来极为机灵的小厮。 这小厮先是认真的打量了陈平一眼,随后极为恭敬的施了一礼:“可是陈家大少爷陈平当面?” “嗯?” 陈平再一次皱眉,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只不过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厮,却发现并不认识此人:“正是陈平,小兄台有事?” “小的顾海,这是我家大小姐让我亲手交给你的东西。” 说着,这小厮从怀里拿了一个用锦丝包裹着的东西递了上来。 虽然不认识,不过看着手里这个用锦丝包好的东西,陈平的心还是莫名其妙的涌起一丝温热。 轻轻的打开这个包裹,一股熟悉的幽香迎鼻扑来,这熟悉又特殊的香味,让陈平握着包裹的手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是她,这是她的味道,不知不觉,这股仅属于她的味道,整整陪伴了他六年的味道,陈平又怎么可能认错。 这一刻,整整用了四天四夜来彻底将她封存和忘记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没来由的又一次在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来。 心跳虽然已经悄然加快,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点的激动,反而冰冷得让人害怕。 包裹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满院子整整三百多杨家下人的卖身契。 只不过,这些卖身契上面,原本应该杨嗣源三个字,这一刻,呈现在他面前的,已经变成了陈平二字。 豁然间,陈平的嘴角微微斜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的这群杨家的下人,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笑的什么。 杨妍娥确实已经将他们全都卖了,只不过,这个卖的新主家,却是不是别人,而是他陈平罢了。 至始至终,她的心,都还是在维护着自己,即便是走了,这些应该还可以狠狠卖上一笔钱的下人,她也毫不犹豫的留给了自己。 那么她呢?带走了什么? 豁然间,陈平的心猛然一阵刺痛,才发现,他陈平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六年里,对这个大小姐,实在是欠了太多太多。 她性格高傲,总是一副让人很讨厌很恨得样子,可是,等自己恨过了之后,才发现她对自己的好,已经超越了一切。 当年她从杨正文手里救了自己的命,她说是因为赵颂在看着的原因。 当年她总是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溪来送给自己点心和r食,她说是因为厨子做多了,狗吃剩下的! 当年她霸气的一句话要替自己杀掉不可一世的陈义辉,她说是因为你陈平是赵颂的师父,我叫你一声小师公,本是应该的。 当年她远赴雁坝村去给自己的一家下人拜年,她说新年闲着也是闲着,本是去下乡发放蚕种的,顺道而已。 当年杨嗣源说他陈平骗了杨家十万两银子,要去找他拼命,她说杨家庄是人家陈平花钱买的,咱们应该谢他挽救了杨家。 当年… …… 是的,她没变,她永远都没变,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大小姐。 她还是那个江陵江上迎着斜阳下撕心裂肺的大喊:“我就要抢,怎么了?他们偷谁的钱都和我杨妍娥没有关系,但是偷你陈平的,我杨妍娥不许,他们辱谁都行,可是辱你不行…” 那个从来不把喜欢和爱挂在嘴上,但是却在用血和生命永远维护着,爱着他陈平的女子。 翻看到最后一页,赫然是一封信,上面写着“夫君陈平亲启”四个字迹娟秀的字,从信封抽出一张单页的宣纸。 是的,只不过是单页而已,没有长篇的告别,没有沾满泪痕来书写的不舍。 一页宣纸,上面只不过只有一行简简单单的字而已:“夫君,即便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会站在你身后背叛全世界…”。 这一行字,犹如她不告而别果决的性格。 这一行字,犹如她六年来没说过一句非他陈平不嫁。 这一行字,已经清清楚楚的写完了她和他相处六年来的点点滴滴。 夫君,即便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会站在你身后背叛全世界… “傻丫头,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丫头…” 握着这张信纸的手不停的颤抖,陈平喃喃自语:“既然都要走了,为何走之前还要让我恨你…既然做了这么多,为何却一个字都不说…” 顾海的眼中全是浓烈的同情:“我家大小姐说,要你恨她,才能在知道她走了之后,不至于太过难过…” “噗…” 一口大血从陈平喉咙里喷了出来,刚刚有点血色的脸,一瞬间又惨白的吓人。 “大少爷…” 院子里的人慌乱。 “黄小虎,我要借马一用…” 没有理会华六他们的呼喊,陈平神志恍惚的爬上旁边的马厩里那匹威武不凡的千里神驹背上。 顾海摇头:“大少爷,不用追了,我家大小姐知道你有一匹千里马,所以才让我延迟了这久来将东西送过来。” 吁… 烈马长啸。 霎时间,陈平打马就要飞奔出院子。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后院里嚓嚓嚓的连续跑出来了两个身材窈窕的貌美女子。 二人好像是早就等在这里的一样,同时追了出来,异口同声的喊道:“陈平,你要去哪里?她不嫁你,我嫁你…” “陈平,你要去哪里?她不嫁你,我嫁你…” …… 推荐一本基友的书: 书名:《大世当歌》 作者:荒野上的风声 简介:红颜终究枯骨,天骄难免尘埃! 从古至今,多少风流人物流下传说! 可终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宿命的悲哀! 这是一个超级大世! 各路英雄美人粉墨登场! 这里有赵云七枪挑神龙,吕布一戟碎河山! 这里有项羽霸王镇天宫,元霸三锤屠仙佛! 这里有文姬一曲动天下! 这里有虞姬一舞倾四方! 这是黄金大世,传奇当歌! 主角穿越而来,携大世争锋系统,誓要打造一个横跨诸天万界的超级大帝国! ! 第二百二零章 进京(六) 第二百一零章进京(六) 闻声,众人猛然回头,才发现通往后院的过道上正站着两个眸带泪光的小姑娘。 不过二人看着骏马上的陈平,美眸里都带着浓烈的同情。 或许,也是他们心底里憋了很久的真话,只要陈平不要这么难过,她们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要说品貌和气质,当然是身为含山公主的武袖雅要高出不少,只不过站她旁边的杨锦驰,却要更多一些本分和质朴乡土气息。 用老一辈的话来说,若是当真要取回家来生儿育女,过日子的话,像杨锦驰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良陪。 已经来到大门口的陈平勒住马缰,回头看了一眼那站在过道上的两个女子。 豁然之间,脑中恍若惊雷阵阵,才恍然间醒悟过来,要说谋虑,杨妍娥其实丝毫不在他之下,她所缺乏的,只不过是比他陈平少了那些穿越之前的经历和知识罢了。 既然她要走,而且还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得这么滴水不漏,那么是肯定不希望自己去找她了。 脑子莫名的清明了起来,从马上下来,冲杨锦驰笑了一下:“二小姐,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我…” 杨锦驰见陈平朝她走过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和慌乱,当然,更多的是自卑。 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喊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自己是何等的身份,别说杨家已经倒了,即便是杨家还没倒,就凭她杨锦驰这么一个杨家庶出,毫无地位的女子,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如今的陈平。 再面对陈平的时候,她紧紧的咬着贝齿,除了紧张,便是自卑了。 “我…我,我不想看见你这么难过…” 她轻声的呢喃着。 “呵呵…” 陈平淡淡一笑,眼中的y霾消散,再见杨锦驰的时候,多了几分的亲近和溺爱。 他轻轻在杨锦驰的额头上拍了一下:“我可是你姐夫,以后可不要再乱说话了,既然你姐将你和弘毅交给了我照顾,我就一定会照顾好你们兄妹二人的,落河县的杨家,现在就只剩下你们两个,既然长大了,回头我就叫我娘给你谋一门好的亲事…” 目光再一次在杨锦驰的那张素雅的脸上扫过,即便她的长相和杨妍娥只有三分相似,可陈平依然觉得心里已经舒服多了。 说完,陈平径直朝后院里去了,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含山公主一眼。 开什么玩笑,你一介草民,人家堂堂一个公主随口说一句要嫁给你,你要是真的没有一点的自知之明当了真,那可就真的输了。 殊不知,陈平这样连看都没看一样武袖雅,就在他的背影消失在过道里的那一刻,含山公主眼角的泪水,已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委屈万分:“小流氓,大骗子,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是的,荣州一别,武袖雅吃饭睡觉,脑子里全都是陈平的影子,为他担心,为他紧张,再一次听闻陈平的消息,她堂堂一个公主,千里迢迢的跑到蜀州来见他,到头来陈平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这让她如何不委屈,如何不伤心。 “爹娘,还有妹妹可还好?” 来到后院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后院里陈耀武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脸刀。 “大哥…你看我这刀法扎样?” 陈耀武还是当年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见陈平回来,他抖一下手里的长柄大刀,又嘚瑟的挽了两下才说道:“在屋里睡觉呢,也不知道怎么的,爹和娘,还有妹妹,今天吃过午饭就说犯困…” 陈平听得心里一惊,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现在这满院子子的高手,一股强烈的危机直让他都感觉后背一阵的发寒。 也就是说,刚才遇见的那些人,竟然是在这么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将老爹老娘还是小妹劫走了。 这不得不让陈平都感到害怕。 心里着急,没时间和陈耀武瞎贫,陈平正要冲进老爹老娘的房间看看人回来了没,正好这个时候左边一个厢房的门推开,立刻就看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丫头揉着眼睛冲他跑了过来:“大哥…大哥…抱抱,抱抱…” 嘶… 这一惊,陈平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忽兰公主也太厉害了吧,不仅无声无息的将人劫走,然后又无声无息的将人送回来,然而这满院子的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一把将陈苏苏抱在怀里,陈平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陈耀武一眼:“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你会武功,大哥觉得丢人…” “啊…” 陈耀武楞了一下,随即猛拍胸脯,得意的说道:“嘿嘿…大哥,你这是嫉妒,赤ll的嫉妒,嫉妒我的武功比你高强,师父都说了,我现在已经比九叔还厉害了,你要不信,叫九叔出来,我和他比划比划,昨天娘还跨我长本事了呢…” “滚蛋…” 陈平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陈耀武p股上:“还有脸说,学了整整六年,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什么时候你能将那个小蟾姑娘给我打赢了,你再和我说自己武艺学成了…” “啊…” 陈平一句话堵得陈耀武没话说了,咕哝了半晌,才听他又委屈的说道:“怎么能怪我呢,那小蟾姑娘可是我加上小虎和九叔三个都打不过的主,人家可是能和师父这样的大高手都能打上几百招的大高手…” 陈平也知道高手难得,陈耀武还很年轻,话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希望他不要骄傲吧了。 他此刻的心里,其实更担心的是那个忽兰公主到底是想要他办什么事情。 毕竟一个能随时潜入他家里将人劫走,然后又无声无息的将人送回来的敌人,总是让陈平感觉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三兄妹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不多时,后院的正房和客房里的人都知道陈平回来了。 房间的门吱吱呀呀的一间接着一间的打开,不多时候便出现了好多的人。 杜学易,余厚德还有李承基这三个老家伙还在,是陈平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荣州的事情,可是杜学易和李承基这两个老家伙给自己下了套,这话还没说清楚,他们怎么可能走。 倒是连武平钊这个王爷也还留在自己家里,有些出乎了陈平预料。 按理说武平钊在荣州被陈平耍了团团转,这一次应该是携雷霆之怒而来才对,不过陈平看着他依然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倒是让陈平有些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了。 陈子玉已经长得很高了,一副文雅的装扮,正所谓近朱者赤,这些年跟着杜学易这样的老学究一起学习,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文儒的气息。 加上黄小虎,昔年杨家家奴区的这四兄弟站在一起,倒是陈子玉要显得风流倜傥得多了。 “哈哈…” 手里抱着陈苏苏,左右两边站着陈子玉和陈耀武,陈平顿时感觉一阵心情大畅。 看见昔日的兄弟和朋友全都已经长大成人,虽已是沧海桑田,杨家不在,陈平却感觉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是老大回来了吗?” 这个时候,老娘陈苏氏也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娘…” 四兄妹齐齐喊了一声。 “唉~” 老娘笑出一脸的鱼尾纹,不过那脸上的笑容,都已经甜成了蜜了。 两行喜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分离六年的一家人团聚,看着自己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刻,没有什么文字能够形容苏玉如此刻心里的那种幸福和喜悦。 推荐一本好朋友的书: 书名:《梦幻之单机三国》 作者:新手快跑 简介:混迹在三国,美名天下传。拳打诸葛亮,脚踢吕奉先。 能文又能武,人称伟丈夫。左拥蔡文姬,右抱俏貂蝉。 双乔姐妹花,甄宓与糜环。江山在我手,美人全拥有。 鲜卑羯羌氐,三韩和匈奴。倭人想保命,纷纷来臣服。 田浩曰:专治各种不服! 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哦! 第二百二一章 进京(七) 第二百二一章进京(七) 一家人团聚,听陈耀武讲他这些年跟着温埔走南闯北,行侠仗义的故事,听陈子玉讲他这些年跟着杜学易在京城里求学的经历,偶尔还有陈苏苏讲她骑着虎妞在落河县那个陈家庄祸害庄户的事情,倒也引得大家不时的哄堂大笑。 陈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面带微笑,偶尔淡淡的抿一口茶,陶醉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里。 听着他们成长的经历,再看着他们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也不自觉的升起一种恬然的安宁。 在这一刻,他终于感觉所有一切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没有什么比看着爹娘高兴,弟弟妹妹健健康康的长大更让他觉得满足的事情。 努力赚钱,读书科考,做官,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的家人吗? 可惜,上天根本就不给陈平享受这种恬然快乐的时间,怀里那块冰冷冷的令牌,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一个座巨大的大山,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 稍有不慎,这座大山降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这座大山碾压的粉碎。 爹娘,弟弟妹妹,他们所有的人都会被这座大山砸得支离破碎。 因此,他没有享受的时间,更不能停下脚步。 既然避不开,那就必须要将所有的阻碍踩在脚下。 为了爹娘,为了弟弟妹妹,当然,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虽然不在陈家,不过和他陈平已经有过夫妻之实的她! 哪个用一切来爱他陈平的女人。 哪个即便是要走,也不愿意让他陈平难过女人。 哪个倾尽了所有,那怕是她的身体都性命都交给了他陈平的女人。 …… 无论你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陈平的女人! 脸上依然带着那抹淡淡的笑容,不过陈平的手已经将那块冰冷的令牌捏得咯咯作响。 看似天伦和睦的气氛里,只有陈平知道,六年前送走了弟弟妹妹,这一刻,终于是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蜀州的这一战,杀了两千多人,抢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现在蜀州城里无人不知道陈家村的存在。 可惜,这只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正如赵颂所言,这一局,即便是信王作保,他陈平也逃不过人头落地的结局。 杀了五品朝廷命官,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朝廷需要一个交代,满朝文武需要一个交代,天下百姓全都看着呢! 杀人偿命,能用他陈平一个人的命,来换整个陈家村的安宁,这或许已经是信王看在荣州的时候自己救了他的命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吧。 几乎是本能,陈平的脑子已经开始再一次高速的运转起来。 “想要杀我陈平,哪有这么容易?死局又如何,我陈平一样破局而上!” “忽兰公主又如何,元蒙国三百年压着武朝打又如何?既然你敢用我陈平爹娘的性命来要挟,我陈平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来和你斗上一斗…” …… 这一天陈平和一家人聊了很久,差不多聊到了半夜,一家人才各自散去。 等到老爹老娘都歇息了,陈平又单独去了陈子玉的房间,其实也没刻意交代什么,只不过是考察了一下陈子玉这些年跟着杜学易到底学到了些什么。 当然,更多的则是安慰和鼓励:“二弟,别忘了当初你和大哥说的话,想要做一个清官,科举只不过是第一步,更多的则是要坚守本心不动摇。” “大哥,我知道的…“ 虽然已经很晚了,陈子玉依然点着油灯,温习着书,等到开年之后,便是秀才功名的最后一关,这秀才功名他是志在必得。 “呵呵…” 陈平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后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接着又莫名奇妙的说道:“二弟,今后要是有时间了,还是多回家来走走,其实这些年吧,你和三弟不在,娘老是念叨你们,总是问我老二老三在外面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长多高了…” “遵大哥教诲!大哥放心,今后我只要一有时间,一定经常回来,等我当了大官,一定要在京城里买个大房子,将大哥还有爹娘,咱们这一家人都接到京城里去住…” 面对陈平,陈子玉毫无顾忌的将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呵呵…你有这份心就比什么都好了…” 陈平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不再停留,直接又去了陈耀武的房间。 其实陈耀武还很小,不过才十一二岁而已,这个年龄武艺已经在杨九之上,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陈平是知道的,陈子玉内秀,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怎么爱说话,至于陈耀武,不需要刻意交代什么,他相信,等他离开之后,陈耀武会尽他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好老爹老娘。 就是瞎聊了一会儿,随后从陈耀武的房间里出来,陈平又去了陈苏苏的房间。 小丫头睡得很甜,粉嘟嘟的小脸,看着就惹人怜爱,不过就是老改不了喜欢踢被子的坏毛病。 将被子给陈苏苏拉来盖好,陈平又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也许是陈苏苏梦到了什么好东西,含糊不清的开始说梦话了:“大哥,我要那个木偶,你给我买…” 陈平淡淡的笑了起来,低声应道:“买…” “咯咯…” 也许她梦里的陈平也是这样回答她的,小丫头乐得咯咯直笑。 “大哥,我要冰糖葫芦…” “买…” “大哥,我要用那匹粉丝的锦锻做衣服…” “买…” “大哥,我要那个泥娃娃…” “买…” 陈平的脸上全是溺爱,低声呢喃着:“买买买,我家苏苏不论要什么,大哥都给你买…” “嘎~” 推开房间,从陈苏苏的房间里走出来,差不多已经是夜半三更,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有零星的几个客房还有火光亮着。 吐了一口浊气,陈平缓缓的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六年,六年都不曾离开老爹老娘,习惯了老娘的唠叨,习惯了看见老爹总是一声不吭的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更习惯了那个总是抱着一个破瓷碗蹲大门口吃猪油面的黄老头。 当然,还有那个无论他这么堤防也避免不了会被他偷听的杨九。 这一刻,想着要离开,心里多了好多好多的不舍和牵挂。 倒不是担心他们会饿着,担心他们没钱花,现在的陈家,加上陈平从荣州骗来的钱和蜀州抢来的钱,起码不下两百万两,如今买地建房需要大笔支出的开销已经过去了,陈平已经在心里计算过了,现在的陈家村,即便这三万人全都不种地,不创收,就凭手里的钱,也差不多能撑到他回来。 转过一个过廊,转角的地方,正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人站在黑夜里。 “你都算到了的是不是?你从带着三千陈家村的民勇走出这片青衣河的时候就全都算到了的是不是?” 见陈平走来,那个站在黑夜里的人出声问道。 想都不用想,能站在这里问这个问题,能推测到这一步的,肯定不是杨九这样的大老粗。 陈平的目光在许杰脸上看了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低声长叹:“世上无破不了的局,更无真的算无遗策的人,许兄这是抬举我了…” 许杰站在他身边,同样目视着黑夜:“这三日,我翻来覆去的想你在醉仙酒楼里说的那句我不在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你刚才从二少爷三少爷的房间里一个个的出来,我才终于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跑到城门下去给你送横幅,让你看笑话了… 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许杰自认为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只有朝中的那位不到弱冠之年便中了状元的刘玉阶,可是在见到你之后,才发现,是我许杰井底之蛙了,天下之大,又何止是一个刘玉阶能够一枝独秀的…” “呵呵…” 陈平淡笑不语,等了半晌,才听他缓缓说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许兄不要将我想得太妖孽了,其实我也是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我走之后,这陈家村,我可是交到你许兄手上了…” 许杰黯然:“什么时候走?” 嘎嘎嘎~~~ 就这许杰问出这一句什么时候走的时候,安静的后院里,一瞬间最少有五六间客房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 所有的贵客,全都无声的走了过来,似乎都在等着陈平的回答。 赵颂认真的说道:“师父,其实不着急的,王爷说了,你可以和家里人过一个团圆年再走…” “过年?” 陈平淡淡的摇了摇头,扭头和不远处的武平钊对视了一眼,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不用了,我怕等得太久,我就不想走了,等天一亮就起程吧,你们在五十里外的锁y山等我,我还答应了一个人,要陪他去一个地方的,天黑之前,我一定赶到锁y山和你们回合…” “答应了人?” “那人是谁?” …… 除了陈家的人需要专门告别之外,还有什么样的人能让他陈平专门去告别? “呵呵…” 陈平淡淡一笑:“那个拿竹剑的乞儿,河对面的谢小飞…” 说罢,陈平一头扎进了夜幕里,缓步向前院而去。 第二百二二章 进京(八) 第二百二二章进京(八) 就在陈定山和陈苏氏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整个后院里的客人全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静悄悄的后院,仿佛从来都没人来过一般。 可惜没有人看见,原本关闭着的城门,在这黎明到来的一刻,竟然特意为这一群从陈家村出来的人打开了。 这群人没有停留,从西城门进来,直接穿城而过,又从东城门走了出去,一路向东,等到天亮的时候,已经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处。 今天的谢小飞起得很早,村子里的j叫第一遍的时候他就已经起来了,在旁边的木架子上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可惜,除了身上这件满是破d的棉衣,再难以找到可以御寒的衣服。 翻出一把被烧掉了一半的木梳子整整齐齐的将头发梳好,再从火堆旁边捡了一根木条c在头上。 打上一盆清水将他那张有些狭长且邋遢的脸反反复复的洗了起码不下十遍,他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磨蹭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上上下下都翻了好几遍,可惜,这个破败的木屋里,实在是难以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 拿好那把他从来都不离身的竹剑,走出木屋,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他整整生活了十二年的木屋,看一眼这个他整整生活了十二年的村子,目光里有着几分的不舍,不过他还是一咬牙迈步走了。 来到青衣河边,他老远就看见了一个人影正静悄悄的站在哪里等着他。 他笑了一下:“嘿…这么早…” 陈平也冲他笑了一下:“约好了的,自当不会食言而肥…” “呵呵…” 迎着晨风走来,这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谢小飞,到是还真有了几分游侠儿的样子。 二人并肩而行,径直向蜀州城里走去。 两人似乎都不怎么健谈,一路无话,陈平甚至连谢小飞要带他去哪里都没有问。 清晨的蜀州城其实和落河县城没什么两样,一派冷清的样子,甚至连卖早餐的摊子也很少见到。 一路行来,冷清的街道,偶尔可以看见几个打着哈欠的伙计正在搬开铺子的门板,准备着新的一天的生意。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谢小飞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前面一个精美的阁楼说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 陈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确实是一个建得十分精美的阁楼,雕梁画栋,不仅是外观还是造型,都绝对是整个蜀州城里的上上之选,不过前面被高高的青砖围墙挡住了,难以看见院子里面的情形。 目光越过大门口那两座威武霸气的石狮子,可以看见这家院子的大门上挂着张府字样的牌匾。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谢小飞站在一边,陪着他站在这里,因为昨天的时候谢小飞只是说了叫他陪着而已。 时间缓缓流逝,不多时便已经是辰时过去,张府的大门里走出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这男子油光满面,约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许是因为谢小飞今天专门精心梳洗过的原因,这男子看见陈平二人的时候微微楞了愣神,随即便一脸的厌恶:“臭要饭的,滚远点,大清早的,不要脏了老子的眼睛…” 陈平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有不悦,要饭的怎么了?人家就这么远远的站着,碍你什么事了? 别说是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当年他作为杨家家奴的时候,谁要是敢这么和他说话,他陈平也不会让这人好过。 “呵呵…” 然而正在这时,却见谢小飞淡淡的笑了一下,颇为礼貌的说道:“张管家,可否请扮云小姐出来一见…” 谢小飞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那张管家简直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你算什么狗东西,也不撒泡n照照,就凭你一个乞丐,也有脸求见我家小姐,也敢见我家小姐?老子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来人,来人,那个臭乞丐又来了,今天老子非要打断你的腿不可…” 咚咚咚… 应声,张府的大门里一瞬间潮水般涌出来了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很明显,这一类人一般都是大户人家聘请的护院,陈平一点都不陌生,张府有,曾经的杨家同样也有。 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这些人顿时齐刷刷的将陈平和谢小飞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同时冒出了一高一壮两个人影。 陈平只不过是扫了一眼,顿时就看清楚了这二人正是总喜欢跟踪他的杨九和黄小虎二人。 其实这样的货色根本就不需要杨九和黄小虎这样的高手出面,陈平一个人就可以摆平了。 然而正当陈平要准备出手教训一下这些个不长眼的狗腿子的时候,谢小飞拉了他一下:“说好的,你就陪我就好了,不要动手…” 说话之间,拳头已经雨点般的打了下来,说来也是奇了怪,这些人拳打脚踢,谢小飞却是一直带着笑。 谢小飞是招呼的重点,不过陈平也遭了无妄之灾,挨了好几脚,要不是陈平一直冲杨九和黄小虎瞪眼,差一点这两个高手就冲上来了。 也许是外面闹得大了,惊动了里面的人,不一会儿张府的大门里便施施然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粉红色衣群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身姿妖娆,身材极好,虽然比不上杨妍娥和武袖雅这种倾国倾城的姿色,不过一颦一动之间却显尽了大家闺秀的修养和气质。 那女子在距离陈平二人大约有五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双弯弯的眸子至始至终都看着谢小飞,没有移动半分。 那模样,似乎是分开了很多年的恋人再次相聚,她的世界里,除了谢小飞,已经再装不下任何人。 她浅浅的笑了一下,嘴角上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你来了啊…” 谢小飞咧着满嘴的血傻笑:“嗯,来看看你,可是他们不让我进…” “呵呵…” 女子轻笑不语,不过那目光和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写满了甜蜜和高兴。 忽然,正处于陶醉中的女子被人从身后猛的一拽:“滚回去,谁让你出来了,你们是怎么看着大小姐的?我不是吩咐过了吗?谁要是让大小姐再见这个乞丐,老子打断他的腿…” “爹~就让我再看他一眼…” 那女子凄婉的叫了一声,虽然已经被人拉着往里走,不过目光依然没有从谢小飞身上移开。 这一幕,有点像是白素贞被无情的法海镇压在雷锋下和许仙分别的场景,看得陈平心里又是一怒。 出来的男子衣着光鲜,很明显,此人便是张家的老爷。 “要饭的,别说我张光政没给你机会,拿出一万两黄金作为聘礼,这场婚礼老夫就许了,不然,你休想再见到扮云一次…” “哼…臭要饭的也敢打我家大小姐的主意,真是找死…” “也不知道大小姐当日是怎么想的,那么多的仕子,豪门公子不选,偏偏将绣球抛给了这么一个乞丐…” “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r,没脸没皮,自己都吃不饱,还想拉着我家大小姐跟着她一起受苦…” …… 众人一阵冷嘲热讽,没一句话是能听得下去的。 张光政进屋去了,一会儿,所有的人都风卷残云一般又进了院子,就剩下被打了个鼻青脸肿的谢小飞和陈平二人孤单的站在张府外面。 当然,对于这个张扮云姑娘和谢小飞之间抛绣球的故事具体什么情况,是陈平三年之后才知道的。 二人又站了半晌,正当谢小飞和陈平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府的大门里又急冲冲的跑出来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这丫鬟一脸急切的样子,从袖子里给谢小飞递了一个钱袋子过来交代道:“我家小姐说了,冬天冷,公子好深做一身衣裳,可别着凉了…” “还劳烦姑娘替我多谢扮云,不过钱就不用了,替我给他说一声保重…” 说着,谢小飞转身欲走。 那丫鬟急道:“公子要走?去哪里?” 谢小飞道:“竹剑练了十二年,今天也该是亮剑的时候了…” 说完,谢小飞毅然转身,将手里那把粗糙的竹剑扛在肩上,缓缓远离张府而去。 陈平没有说什么,谢小飞这种固执的人,既然他没有开口,若是陈平固执的要来帮这个忙,或许反而将他两这种简单的友谊给弄得变味儿了。 既然答应了是陪他,陈平也就跟着他走了上去。 这一天,寒风呼啸,蜀州再现神话,继四天前陈家村的大少爷带着三千民勇灭了三合帮和斧头帮,斩下知府乔如咎的脑袋,又计伏雨南三千骑兵,硬生生*退总督和提督二位大人带来的三万大军之外,蜀州又多了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神话。 据说那天巳时一刻,东城的洪拳武馆门口出现了一个手拿竹剑的年轻人踢馆,打翻了整个武馆一百多号人,至始至终,未出一剑。 据说那天的巳时二刻,东城的咏春武馆门口出现了一个手拿竹剑的年轻人踢馆,摘下了咏春武馆的牌子,只出了一剑。 据说那天的巳时三刻,南城的形意武馆门口出现了一个手拿竹剑的年轻人踢馆,摘下了形意武馆的牌子,同样只出了一剑。 …… 据说此人一天之内,连踢蜀州三十二家武馆,从东城打到南城,又从南城打到北城,最后从西城门而去,最多只出了三剑。 据说那天的风很大,围观的人都没有看清楚那个年轻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手里拿着一把削金断玉的竹剑,简直就是一个乞丐。 “何止啊,形意武馆的馆主说那手拿竹剑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四天前连杀蜀州恶霸一千多人,砍了贪官乔如咎脑袋,又*退了雨南三万驻军的陈家大少爷陈平。” “不会吧?陈家的大少爷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会给一个乞丐当跟班?你开什么玩笑?还没睡醒吧?” “洪拳武馆,咏春武馆,铁剑武馆的人都看见了,怎么可能是开玩笑,不过有人说那个手拿竹剑的年轻人是谢家村那个被人打了十二年的谢小飞,这个才是开玩笑。” “可不是嘛,那谢小飞要是有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揍了十二年不还手,再说了,当年张家的大小姐张扮云给谢小飞抛绣球的事情,谢小飞可没少被张家的人侮辱,他要是有这高的武艺,早把张家的人给突突了,岂能让张家的人这么嚣张…” 当然,也有相信是谢小飞的,特别是消息传到张府的时候,张光政竟然亲自带着人去了谢小飞的那个木屋,可惜,火堆都已经熄烬了,哪里还有谢小飞的踪影。 不过张光政这一趟还是不虚此行,最少有一件事情是确定了的,那就是那天早上跟在谢小飞身边的那个少年郎,确实是陈家村的大少爷陈平无疑,因为有谢家村的人看见了陈家大少爷一大早就在青衣河边等他。 “糊涂,糊涂啊,我就说我家扮云当年放着这么多的富家公子不丢,偏偏将绣球丢给那个乞丐,原来我家扮云的眼光还是独一无二的…” 且不说谢小飞这一身连败蜀州三十二个武馆的绝世武艺,就说他能让陈家村的大少爷陈平给他当根本这一个事情,配他张光政的女儿就已经足够了。 那可是陈家村的大少爷啊,一个连知府老爷的头都敢砍的人物,一个能吓退雨南三万驻军的妖怪,一个连王爷和公主都要亲自来拜见的神话,谢小飞有他这么一个朋友,还有什么还配不上他张光政的女儿? 消息传到张府,那栋精美的阁楼上,小丫鬟眉飞色舞的讲着这件如今风靡蜀州的事情,张扮云坐在梳妆台前,峨眉微蹙,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深情了几分,她的声音很平淡,好像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小飞本来就这么厉害,又何须别人来说…” 这一日,蜀州尽谈拿竹剑的年轻人—谢小飞…… (这章4千多字哈,二合一哦!) 推荐一本很不错的历史文《极品后院大管家》,作者:一只管家,已经有一百多万字了,很好看哦,南山已经试过毒了,书荒的朋友一定要去看看。 第二百二三章 进京(九) 第二百二三章进京(九) 蜀州城往东五十里,便是雨南第一雄关—锁y山,山高入云,积雪如盖,栈道悬空,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 常言道,得锁y山便得五千里雨南之地,这可不是开玩笑胡说的,据这个世界的史料记载,历史上曾经有三位帝王退守蜀州,而后过出锁y山,取隆中之地,以得天下,是以当日许杰劝陈平称霸蜀州的时候,第一步就是要夺取锁y山。 冬日渐寒,锁y山这里的积雪尤其的厚,杜学易和武平钊等人早已经在峡谷口的长亭处等了好久。 差不多已经过了申时左右,从两边高山的峡谷里延伸出去的官道上,这才缓缓的看见两个年龄不大的少年郎缓缓走来。 为首的人自然不用说,青衣长衫,面相憨厚,步履当中,少了些读书人应该有的儒雅,到是多些劳苦百姓的粗狂不羁,大家都认识,正是等了好久的陈平。 至于陈平身后那人,罩着一件满是破d的棉袄,肩上扛着一把粗糙的竹剑,正是杜学易他们四天之前在醉仙酒楼里见到的那个乞丐—谢小飞。 不过此刻的谢小飞和四天之前见到的那个乞丐稍稍有些不同,那张刻意打理过的脸干净不说,更多了几分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乞丐脸上的自信。 “送君千里,终须有一别,不用送了,我走了…” 一路无话,来到那个挤满了人的长亭外,陈平冲谢小飞说道。 “好…” 谢小飞驻足,不过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去,而是静静的站在雪地里,没有不舍,没有悲伤,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想着什么,他的眼睛依旧漆黑而清澈。 “陈家大少爷,喝了这碗践行酒,今后无论走到哪里,我蜀州百姓都记得你陈平还了咱们一个太平的蜀州…”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长亭里传了出来,陈平转身,才发现拥挤的人群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摇摇晃晃的端着一碗烈酒正向他走来。 “老丈,这如何使得?我陈平踏入蜀州不过几个月而已,何德何能能喝这碗酒…” 陈平看得心里一暖,赶忙迎了上去,他特意连老爹老娘都没告诉今天会走,就是怕离别的时候弄得太煽情,会让他舍不得离开,不曾想竟然还有蜀州城里的长辈特意来给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送行。 这个礼,不可谓不重… “如何使不得?” 身后又一个老人走了上来,看着陈平的目光里,全是慈祥之色:“你陈平带三千村民斩杀两千地痞恶霸,最少让我蜀州百姓五年之内不会受到恶霸欺凌,这碗酒为何喝不得? 如今的蜀州城里所有的地痞帮派,只要一提到陈家村,无不为之色变,这碗酒你如何喝不得?” 又一个老人从长亭里走了出来,不过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就凭你陈平砍了乔如咎那个狗官的人头,别说是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来敬酒,就是全蜀州城里的百姓来敬你这碗酒,你也当得下,这碗酒你又如何喝不得?” “就凭你伏住了那三千不可一世的雨南骑兵,震退了一直祸害我蜀州的雨南驻军,让他们知道,咱们百姓也不是任由他们欺辱的,你就当得下这碗酒,这碗酒你又如何喝不得?” “陈家大少爷,喝下这碗酒…” “陈家大少爷,喝下这碗酒,早去早回…” …… 众人言真意切,有的甚至眼睛都红了,虽然他们不知道陈平这一去是不是送上断头台,不过一介草民杀了一个五品知府,即便有这么多的大官为他陈平做保,想来陈平这一去也不会好过。 “好…” 陈平也不再扭捏,接过酒碗仰头喝下,不再停留,当先迈步向白雪覆盖的栈道深处走去。 他摇着手:“回吧,都回了吧…” 送行的人没有一个人离开,所有的人全都目视着陈平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处,这时候才听见有人长长的叹息:“陈家大少爷,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恐怕这才是他们的心里话,只有送上断头台的人,才会有人说一路走好… 栈道是生生在崖上凿出来的,脚下云雾翻腾,一行人走得很慢,差不多酉时左右,陈平一行人才到了锁y山下。 这时候,身后的一个护卫拿着一把木枷走了过来:“陈家大少爷,出了蜀州了,带上吧…” 带上? 陈平的目光在那如寒铁般漆黑沉重的木枷上看了一眼,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王爷,谢了,没有让我在蜀州的百姓面前丢了面子,这个恩情我陈平记你的…” “哥…可以让他不戴吗?” 武袖雅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失声哀求。 武平钊一脸的为难,看了一眼陈平,似乎是询问的意思,接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学易和余厚德,随后无力的叹了一声说道:“袖雅,别闹,让他戴上也是为了他好,他这一行毕竟是去认罪的,一路上人多眼杂,要是就不做做样子,到时候皇兄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不…不…” 武袖雅固执的拉住哪个手拿木枷的护卫:“不能戴,他不能戴这个木枷,戴了木枷就是犯人了啊,他不是犯人,小流氓他是好人,好人为什么要戴木枷,皇兄,你告诉袖雅,好人为什么要戴木枷,他凭什么就要戴木枷? 就在刚才,刚才啊,锁y山上,你们都看见了吗?蜀州城里那么多的长辈都来为他送行,可曾有一个人说他做错了什么?可曾有一个说他陈平是坏人?百姓都说他没错,凭什么你们就要让他戴这个犯人才戴的木枷?” “袖雅,这是律法,不是人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武平钊重呵一声。 “呵呵…我懂的,不让王爷为难…公主的好意我陈平心领了。” 陈平苦笑了一下,伸出双手,让那个护卫将木枷给他戴在头上。 然而就在木枷戴在陈平头上的那一刻,视线有些朦胧的半山腰上,突兀的响起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叫声:“老大,我的儿…” 刷… 众人闻声,扭头看去,只见云雾缥缈的半山腰上,正有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儿站在哪里,雪没到了小女孩儿的膝盖那么深。 或许,她的脸上应该已经湿满了泪水。 或许,她的心已经四分五裂。 或许,她追过来只是想再多多看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却不曾想看见的却是囚犯的木枷戴在自己儿子的头上。 “娘…” 陈平的声音有些哽咽,根本不用去看,听声音她就知道这叫喊的人是谁。 陈平固执的没有转头,径直向远方走去。 不回头,娘就看不清楚这个戴木枷的人是谁。 不答应,娘就不知道这个戴木枷的人是谁。 嗤嗤嗤… 一步步的踩破积雪,陈平走得很决然,甚至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竟然跑了起来。 不,不是在跑,应该是在逃。 身后再一次传来一个个稚嫩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叫喊:“大哥…” “大哥…” “大哥…” 三个声音,三种音色,陈平知道,正在变声期的那个声音肯定是陈子玉,有些老气横秋,可是偏偏稚嫩的是陈耀武,最后那个奶声奶气的肯定就是陈苏苏了。 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寒风一挂,掉进了雪地里,只在脸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痕迹。 还好,老娘没有在用那种听起来就让人很心痛的声音叫自己。 她只叫了一声,一声而已,已经够了! 这一声就已经足够让陈平这个念家狂的心支离破碎。 …… 转过一个山头,已经再也看不见那半山腰的地方,也听不见他们的叫喊,陈平才敢扭头去看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果然,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有一群人沉重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再转身,迈步而起,迎着寒风,陈平的生硬依旧哽咽,应合着滑过脸颊的泪水,他的声音渐渐的清晰起来,一首旋律凄迷,哀而不伤的曲子从他嘴里唱了出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今宵别梦寒…今宵别梦寒…” 这一曲,感落了数不清的泪水,湿了雨南第一雄关。 这一曲,话别了锁y山上的蜀州,长亭外,古道边。 这一曲,话别了六年的陈家,杨家不在,家奴进京。 这一曲,依然有那个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女子,今宵别梦寒。 …… 殊不知,这一曲才华绝艳的曲子落入武袖雅的耳朵里,看着那个哼着曲子,戴着木枷,走在人群最前面的背影,她那颗早已经沉沦了的芳心,在一次沉沦得不能自拔… (至此,蜀州卷完,明天进入第四卷,兄弟们,有来点月票,来点打赏吧,让南山知道你们还在!) 推荐一本很火很好看的书,书名《重生之秦始皇传奇》,作者:无名乡。 第二百二四章 舌战群臣(一) 第二百二四章舌战群臣(一) 腊月的京城简直是冻死狗的节奏,从蜀州过来,虽然用了马车这样的交通工具,但一路颠簸,足足三千里地,也还是花掉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足以让蜀州发生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一个月,足以让朝廷的特殊部门密碟司将陈平这个带领百姓暴动,当街杀了整整两千多人,最后还穷凶极恶的砍掉了一个五品知州头颅的草民祖宗十八代都查得个底朝天。 寒风吹不散百姓对这个暴徒的好奇心,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何曾发生过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信王五百护卫的小队还在距离京城三十里开外的时候,京城里早已经已经沸腾了起来:“听说那个陈平长得有三米多高,眼睛像铜锣那么大,手臂有百年老树那么粗,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何止啊,听说那陈平神功盖世,刀枪不入,而且弑杀如麻,仅仅是他一人往哪儿一站,硬是硬生生的*退了整整三万人的雨南驻军…” “怎么我还听说那陈平喜欢吃人呢,要是哪一顿没了人r,他连饭都吃不下去,简直就是一个无人r不欢的变态…” …… 拥挤在城门口等着看怪物的人总是三人成虎,各种扭曲夸张的描诉之下,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个特别的陈平。 当然,这只不过是普通百姓的谣传,至于京城百姓,士林和富贾豪绅们对陈平的深恶痛绝可不仅于此。 烂菜叶子和臭j蛋早已经给陈平这个早应该死一万遍的暴徒准备好了,有人说道:“这个陈平简直就应该满门抄斩,灭其九族,为了一己私利,竟然砍杀了我武朝这么多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害得多少的人家妻离子散,血流成河,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该杀,死一万遍都难以赎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又一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点头赞成:“人乔大人自上任蜀州知府以来,已有十年有余,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可是我武朝三百五十六个州郡里难得的能臣干吏,我武朝有今天的繁荣昌盛,少不了乔大人的功劳。” “那个真该天杀的畜生,如今我朝年年对外交战,早已经疲惫不堪,他竟然还闹出这等千夫所指的事情出来,不杀他满门简直难以平天下民愤…” “哼…这事儿咱们昌文学院的学子已经和先生商量好了,皇上要是不将他斩首于午门前,给我武朝百姓一个交代,我昌文学院的学子和先生就长跪在承天门前,不死不休…” …… 如此云云,人还没来,几乎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陈平的名字,当然,他们每一个人在提到陈平的时候,都是一种深恶痛绝的表情,恨不能食其r,削其骨。 当然,这其中虽然不乏有心人在作祟,可是远在三千里之外的蜀州城发生的事情,能关得了他们这些皇城脚下的百姓鸟事啊? 说白了,还是因为深入骨髓的阶级观念在作祟罢了,长期生活在京城里的达官贵胄和士子豪绅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要是陈平带着三千草民抵抗外敌,他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草民应该为他们这些上层人士服务。 可如今陈平竟然带着三千贱民将乔如咎这个知府的脑袋给砍了,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他们打心里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 官就是官,民就是民,要是连这样的陈平都不将他五马分尸了,岂不是在告诉全天下的贱民都可以挑衅达官贵胄了? 不行,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杀…” “杀…” “杀了他…” “杀他满门…” “灭他九族…” “凌迟处死…” …… 当陈平的身影在五百护卫的重重包围之下出现在西城门下的时候,几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一声声咆哮的喊杀声,一张张仿佛见到了杀父仇人的嘴脸,挥舞的拳头,真是恨不得将陈平现场就生撕了。 沉重的木枷将手和头束缚在了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见此情形,陈平高高的扬起脖子,挺直了背脊,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冷笑,骄傲的环视着四周所有叫嚣着要杀他陈平的人,这一刻,仿佛他才是胜利一方,他在用高傲的姿态来俯瞰这群自以为是的京城百姓。 是的,陈平很记仇,京城的百姓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来欢迎我的到来,我陈平就要用我过目不忘的本事将你们所有的嘴脸全部记住。 “哈哈…” 站在这座全天下最为雄伟的城门之下,陈平只感觉胸中顿时豪气顿生,扬天大笑,一双闪烁着寒芒的目光扫视过去,一身的杀气如惊涛骇浪般迸发开来,高声说道:“我陈平记住了尔等的今日所赐,三生有幸,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你们所有人,我视线所能看见的所有人,今日厚赐,日后自当百倍还之,动我陈家村一人我陈平尚且让他血染蜀州,人头落地,今日辱我,岂有不还之礼…” 刷… 这是一股凝成了实质的杀气,这是一双无情到眼睁睁砍下了两千多人头的目光,如利刃一般直刺入每一个叫嚣着要杀他的人心里。 所有的叫嚣都在这陈平这一声‘岂有不还之礼’之下风平浪静。 仿佛是一声天雷,震慑是所有宵小之辈,直接令他们抱头鼠窜。 “我的妈呀,他的眼睛好可怕,好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天啊,这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眼神吗?他的眼神都简直能杀人,简直太可怕…” “玛德,我穿了三件棉衣,刚才被他看上一眼的时候都感觉掉进了冰窟窿里面,全身都打了个寒颤…” “虽然不是像传说中的长得那么变态,可是他的眼神也太凌厉了吧,我甚至不敢和他对视那怕一个眨眼的时间,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这还不是最邪性的,关键是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个人身上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命,咱们还是站远点吧,可不要被他惦记上了,杀不杀是皇上的事情,咱们跟着瞎掺和干嘛…” “可不是嘛,人家能吓得雨南三万大军都不战而退,大冷的天,咱们跑这里来瞎凑这个热闹是干嘛使的…” …… 人的影儿,树的皮,直到陈平这一声喊了出来,愚昧的百姓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个身上背着两千多条人命,砍杀了一千所蜀州的城防兵,还活生生的砍了知府的脑袋,震退了雨南三万大军的狠人,真不是他们这些被人三句话一怂恿就跑这里来凑热闹的百姓所能招惹得起的。 坚持情形,杜学易无奈的笑了一下,来到陈平身边:“陈平小友,怎么和一群无知的百姓较上了劲,他们只不过是被人蛊惑罢了,走走走,进城去…” 殊不知,陈平只不过是一眼、一声震得整个拥挤在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雅雀无声的一幕,看得后面马车上的武袖雅又一次小鹿乱撞:“小蟾,他真是太厉害了,一句话就将所有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咯咯…” 小蟾轻笑不语,这一路走来,她哪里又不知道自家公主早已经在这个陈平身上,沉落得无可救药。 (第四卷第一章,兄弟们来点票票,打赏鼓励一下,南山再码一章) 推荐一本同类历史文《活在大宋》,作者:我不是西毒,喜欢看宋朝历史文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哦! 第二百二五章 舌战群臣(二) 第二百二五章舌战群臣(二) 百姓其实就是这样的,只要有人鼓动,自然人云亦云,不过在陈平那双满是杀气的目光扫视之下,之前还叫嚣着要陈平不得好死的百姓,早已经灰溜溜的作鸟兽散去了。 毕竟自己活自己的,朝堂上的事情,再借你八竿子也打不着啊,无端端的来招惹这一尊杀神,又是何苦来哉?这么冷的天,跑这里来简直是瞎耽误工夫算怎么回事,还不如回家里和自家的婆娘做造人运动呢。 一行人穿城而过,可是看见浪费了好多人精心准备的烂菜叶子和臭j蛋没有用武之处。 早朝是明天的事情,杜学易和余厚德将陈平送到刑部的天牢门口的时候便要告辞离去。 虽然天气本来就很冷,起码也有零下十几度,可当天牢的大门朝陈平打开的那一刹那,陈平还是感觉到一股y风铺面,带着那种直接寒到骨头里的y冷,令人从灵魂里感到颤抖。 天牢,这可是全天下各种y魂最聚集的地方,怨念极深,陈平虽然是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在面对这种y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存在即是合理,虽然陈平也找不到什么理论来解释这种地方比别的地方y冷这么多,不过陈平相信,这也只不过是暂时人们还没找到这种特殊的原因罢了。 迈步往里走了两步,陈平的脚步忽而停了下来,扭头说道:“余大人,我来了京城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露雪…” 余厚德一脸的严肃,那张刀削的面孔森然无比:“放心好了,老夫自然是晓得的,雪儿和你交好多年,要是知道你如今身在天牢之中,她恐怕是非要拉着老夫到皇上面前去为你求情… 到是你,可有想好明日的早朝之上,怎么应对?这场御前的官司,可是信王,杜大人,还有老夫几人给你保来的唯一机会,老夫知你才思敏捷,有报世之才,可龙心难测,马虎不得,若是皇上执意要斩你,你可不要怪我和杜大人没有尽力…” “呵呵…” 陈平淡然一笑,神态洒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一样是我一个无权无功名的草民能够做左右得了的,此次皇上若不杀我,我陈平自当知恩图报,还他一个称霸世界的武朝帝国,元蒙何足惧哉,天之大,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元蒙国可以一叶障目,殊不知大海尽头,天高地阔,沃野何止万里,四海之地,可建日不落帝国…” 嘶… 众人皆静,就连已经走到了天牢外面去了的杜学易都已经停步不前。 曾几何时,就凭杜学易这等饱读诗书的学究,也不曾听说有日不落帝国之说,平西凉,入渤海,已是武朝世代建下的不是功勋,不仅是武朝,就是武朝之前的大康、大夏,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国家,哪一个不是对大海心存敬畏之心,没人知道海天尽头之处,还有沃土万里。 陈平这一言,有鬼斧神工之效,仿佛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将一片从来不曾有的世界,草草的勾勒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声音顿了一下,陈平接着又道:“王爷和二位大人的恩德我陈平已经记在心里了,只是我若当真有什么不测,晚生还望杜大人和余大人一定要保我陈家村周全…” 说罢,陈平毅然转身,向着黑漆漆的天牢深处走去。 “小流氓…” 女人总是感性,看着陈平决然远去的背影,武袖雅又一次泪眼婆娑:“你放心好了,你不会死的,只要我武袖雅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你死…” 哎! 陈平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声,这又是何必呢,这你是公主,我是天牢重犯,这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缘分,你就高高在上的当你的公主,就如当日落河县的竹溪码头一样恨我陈平又有什么不好? 陈平没有回头,不是他绝情,这是他陈平将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应该有的自知之明,更何况,他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杨妍娥存在,又如何能装得下另外的女子。 天牢很深,比外人想象的还要深,过道七转八转,孜孜燃烧着的火把也只不过照亮了一团不大的地方。 漆黑的过道,连砌墙的岩石都是漆黑无比,漆黑的岩石上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利器砍凿的痕迹。 由此可以看出,整个武朝最森严的天牢这样的地方,也曾有不开眼的人在试着越狱。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过了,所有要想在天牢越狱的想法,都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许是因为信王和含山公主给牢头交代了什么,狱卒在将陈平送进牢房的时候总的来说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最起码没有发生粗鲁的肢体接触。 解开木枷和脚镣,手脚终于获得了自由,这是陈平这一个月来作为阶下囚难得舒服的事情。 “陈先锋,是你吗?” 监牢的大门被人上锁的那一刻,牢房一个黝黑的角落里,爬出来一个头发凌乱,面部黝黑,早已经分不清楚样貌的中年男子。 “嗯?你是?” 陈平疑惑,没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人能认识自己。 不过脑子只是一个闪电般的思考,便想清楚了这人应该是雨南大军里的人,不为别的,因为他叫‘陈先锋’。 上来的人撩了一下头发,又在一张起码有几个月没洗过的脸上呼哧呼哧的擦了好几下,陈平才看清面前这个身材精瘦,个子不高,不过却很干练的人是谁,惊呼道:“周将军,怎么是你?你怎么也进了天牢。” 陈平此刻的震惊简直可以说是无以复加。 当日的荣州之战,陈平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可以说这个周立兴简直是雨南大军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而且熟读兵法,看得陈平都为之咋舌。 后来陈平不止一次暗自庆幸,若是当日的雨南所谓的平乱大军是眼前这个周立兴统帅的话,他陈平又怎么可能成功的火烧白云滩,余佑章和落河县的人早死在了荣州城里。 当然,若当日周立兴是统帅的话,张有正和姜鲁州不会死,死的人便是他陈平了。 怪不得当日雨南三万大军围攻醉仙酒楼的时候没有看见周立兴,原来他已经被人囚禁在了这个大武朝最森严的天牢之中。 “哎!” 周立兴抓着陈平的手叹息不已:“陈先锋啊,此事就说来话长了,你且听我慢慢说来,当日我等攻入荣州府砍了那推官张有正的脑袋,罗旭罗大人见到了信王…” 紧接着,周立兴便当日荣州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官场上的权谋斗争罢了,周立兴虽然带兵打仗是一把能手,奈何不善官场斗争。 张有正这个皇亲国戚死了,杨棹和周正国二人荣州杀良冒功事败,后来又亲自进京来请罪。 戏剧化的事情就发生在杨棹和周正国二人进京来请罪,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反正这两个封疆大吏是打死都不承认自己下过要杀良冒功这样的命令。 所有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背着他们两个干的。 谁干的? 不用说,自然是要找替罪羊了,是以周立兴便成了权谋斗争的牺牲品,进了天牢。 第二百二六章 舌战群臣(三) 第二百二六章舌战群臣(三) 与此同时,京城长乐街中段的一个酒楼里,三楼上一个临街的包间,房间外有精壮的护卫把守,即便是这家酒楼的店小二也不能靠近。 由此可见,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敢在京城里摆出这么大的派头,里面的人没有四品以上的官位是怎么也不敢的。 街面上叫嚣着要凌迟了陈平那个杀人狂魔的百姓已经散去,押送陈平的五百人小队早已经从楼下走远了,耳边只有呼啸的寒风,显得这个房间里的气氛多了几分凝重。 里面黑压压的挤了好多人,清一色的锦衣华服。 气氛沉寂了半晌,才听圆桌左下方一个身体有些发福的男子咬牙,满脸的恨色,一拳头狠狠的砸在桌面上:“这些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让那个小杂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去了,真是白费了我等好一番功夫…” “二弟,休得无礼!” 正坐上一个面容方正,官威极浓的男子瞪了这说话的人一眼,随即公式化的笑了一下,环视众人道:“诸位大人,你们也看见了,刚才过去之人,便是在我雨南直隶衙门的眼皮子底下,猖狂不可一世的砍杀了两千多人的一介草民陈平,此子简直太目无王法…” “呵呵…” 靠窗位置的一个中年官员轻笑,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周大人,我等同朝为官多年,你今日又何必亲自相邀,有什么需要直接派人通知一声就好了,说到底,咱们才是一路人…” 一路人! 当然是指官和民的区别,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不论陈平所做之事到底占不占理,今日这些官员无论怎么都是要站在周正国这一边的。 所谓官场斗争,说到底,那是官与官的斗争,不是陈平这样的草民可以随便参与的。 说句不该的,就像陈平这样的草民,还不够资格和他们这些朝廷重臣站到一起来分辨对错。 “呵呵…赵御史所言极是,周大人,杨大人放心,明日的早朝之上,我等自然会站在你们这一边,就算是死谏,撞死在金殿之上,我冉某人也一定要皇上将陈平那厮满门抄斩…” “如此,就仰仗诸位大人了…” 周正国站起身来,身体微躬,行了一礼:“算我周某人欠诸位大人一个人情了…” 见此一幕,在座之人齐齐连称不敢。 开什么玩笑,周正国乃堂堂的雨南直隶总督,正二品大员,一方的封疆大吏,他这一礼,又岂是再坐的这些御史言官们敢堂而皇之敢受的。 要说御史监能和周正国官位相仿的,也只有他们的御史大夫一人。 周正国语毕,桌上又一人一副高深莫测的说道:“周大人大可放心,明日的早朝之上,那陈平必会被皇上斩首于午门前不可,虽然今日那陈平在信王爷的保护之下进了天牢,不过百姓高呼要杀之的民意已经再明显不过,王法不可忤逆,此子为了一己私利,杀我武朝的朝廷命官,这是在挑衅朝廷的威严,民意不可逆,朝廷的威压不可破,王法不容挑衅,不管从那方面来说,他都必死无疑…” “单大人言之有理…” “整理民意,上达天听,本就是我等御史言官的分内之事,周大人放心,今日陈平那暴徒进京而引起的百姓愤怒之事,今天晚上就会有详细的奏折呈送到皇上手里…” …… 反正马p不嫌多,一人开了头,满屋子的官员全都往好了说,弄的周正国老怀大慰。 一群人又寒暄了几句,不多时周正国便以应对明日的早朝为由,拉着周正跃和杨棹离开了。 官场其实也是讲究艺术的,别看刚才房间里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面,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周正国和陈平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周正国占理。 反正官司不管怎么打,反正周正国和杨棹这种顶级大官又不会成为阶下囚,不用担心受到皇上的迁怒,最多就是那陈平不死就是最坏的结果了。 因此,亮明了身份要誓死帮周正国弄死那个陈平,其实就是做个顺水人情,花花娇子人人抬罢了。 根本就没什么压力,而且事后还能收到一份巨大的厚礼,这种毫无风险大赚的买卖,这些京官们要是还不知道赚,那可就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一夜,北风卷地白草折,隆冬腊月的京城显得颇为安静,出东安门,向北行差不多五里路,再往东行二里,仁寿街南面,信王府,已是子时过去,不过刚刚才千里迢迢从蜀州长途跋涉回到京城的武平钊却根本没有时间睡觉。 后院的客房里,火盆烘烤得暖洋洋的房间里还有两位老人身着百兽云纹官服,周周正正的坐在那里,二人手边各放置的一碗凝神静气的参茶已经被府上的丫鬟过来换了七八遍。 这二人,同样也是刚刚到了京城,换上了朝服就跑武平钊府上来的杜学易和余厚德。 瞧他两的这个架势,这是要在武平钊这里傲到辰时,从这里直接上朝了。 外面的棒子响了四下:“寒潮来袭,保暖防寒…” “杜大人,已是子时了…”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武平钊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全是浓浓的苦色,杜学易皱眉道:“王爷,照今日的进城的情况来看,已被人抢了先机,情况对陈平极为不利啊,不知道王爷可有对策?” “哎~” 武平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陈平当着周杨二位大人的面杀了这么多人,还生擒了雨南三千骑兵,这事儿说到底是落了周杨两位大人的脸面的事情,明日的早朝之上,恐怕这两位大人是要非至他余死地了…” “王爷…” 余厚德的嗓门有些大,面色y沉:“你明知陈平进京必死无疑,为何还要执意带他进京,莫不是当日荣州的事情,你还对他怀恨在心,这是在公报私仇…” “余公,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武平钊面露难色:“要说荣州的事情,我武平钊对陈平只有感恩之心,又和来记恨一说?当日若不是陈平急中生智,想出夹缝求生之计,我武平钊和武袖雅的命早已经丢在了荣州府,又何来记恨一说…” 说到这里,武平钊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感慨道:“当日本王原本是打算让小蟾刺杀陈平,就凭小蟾的武艺,完全可以让陈平当场假死,然后再由咱们三个出面,周杨二位大人看在咱们三个的面子上,定然不会拿陈家村怎么办,如此,这个事情也就能糊弄过去了,可谁能料到陈平的身边竟然还有能三掌将小蟾都击伤的高手…” “哼…” 余厚德吹胡子瞪眼:“不管怎么说,你就不应该让陈平进京,现在好了,来了就是个死,那小子要是当真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被砍了头,老夫以后还怎么面对我那孙女…” “老余,你够了…” 杜学易这等副相之流又怎么不知道陈平的这场官司有多难打,天时地利人和,没占到任何一点。 虽然心里担忧,不过杜学易的脸上还是颇为平静,他沉声道:“不带他来,你当真要他造反?我武朝如今已经够乱了,陈平若是留在蜀州,两边早晚都会打起来,且不论谁胜谁败,到时候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啊,他若成反贼,咱们是官,以后见面,便是仇人相见了。 再说了,这事儿怪不到王爷头上,当日蜀州的时候,信王可是派了陈平的弟子去劝说的,是陈平自己选择的,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要兑现诺言,陈平死后,要保他陈家村周全…” 第二百二十七章 舌战群臣(四) 第二百二七章舌战群臣(四) “上朝…” 随着一声尖厉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巴从皇宫深处传来,紧接着便是复读机一般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一直延伸到承天门前。 嘎~的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宫门大开,早早等在门外,两排排列有序的文武大臣便鱼贯而入。 当然,虽然京城的百姓早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若是从外地来的游人,自然会当成一种难得一见的奇观,遥遥的看上一眼这等奇景,也是三生有幸的事情。 “上朝…” “百官奏事,无事退朝…” 金殿之上,龙椅一侧,一个手拿浮尘的太监严肃得一板一眼。 “启奏皇上,元蒙国派来信使,催咱们缴纳今年的岁币,粮食三百万旦,信使扬言咱们要是今年的钱粮三月之前还送不到他们的元蒙王廷,元蒙的铁蹄将会再次攻打我武朝边境…” 第一个奏事的是一个鸿胪寺的官员,从四品,主要从事外交。 百官听见这人第一个出来奏本,都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全都半眯着眼睛,一副当做没听见的样子。 高坐龙椅之上的宣明皇帝武明思虽然只有四十岁出头,不过已经在位八年有余,虽然正是当壮之年,不过武明思的身体向来不好,这些年勤于朝政,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听了殿下之人奏事,他那张病态苍白,令人恐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大殿之上响起他一声轻轻的咳嗽,随即轻声说道:“彦爱卿,户部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朝堂上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出列:“启奏皇上,粮食和银钱都已经准备妥当,只不过如今正值隆冬腊月,大雪封山封路,元蒙之地尤其苦寒,八千里地,如此多的钱粮想要在三月之前送到元蒙王廷,完全不是人力可为的事情,元蒙国这是在欺辱我武朝,是在强人所难,借机开战…” “嗯…” 武明思闻言依旧是息怒不形于色,微微点头:“罗爱卿,听见了没,你回那信使的话,就说今年的钱粮七月送到…” “皇上…” 那鸿胪寺的罗勤胥闻言如丧考妣,很显然这个事情他已经用尽了百般武艺从中周旋,奈何两边都不是人,结果两边受气,本还想争辩几句,不料又听武明思的声音不喜不怒的说道:“下一位…” 罗勤胥涨了个满脸通红,只好乖乖闭嘴。 紧着着,又一个统管农业的大农司上前奏对:“启奏皇上,臣有本奏,如今我武朝人口已经是三百年前立朝的五倍有余,人口日益增多,而可耕之地日益减少,官宦地主屯地积压严重,税不见少,百姓生活难以为继,近年来渤海以北气温严重比之往年低了很多,今年不到九月便开始飞雪,农业受阻,臣肯请皇上为北方百姓轻徭减赋…” 一边是大笔的赔款,一边又叫着百姓活不出来了,竟然要减税,武朝的积弱,严重程度已经比外面的百姓传言的还要严重十倍不止。 …… 一番奏对,讲的都是天下大事,不痛不痒的小事情一般是不会拿到朝堂上来说的,小事情一般都是私底下一个奏折就搞定了。 可即便是这样,众大臣按照轻重缓急,一一奏对,一堂早朝,也差不多说到了午时左右。 皇上这个至尊宝座,外人看来荣耀无比,可真正勤政的皇上,那可真是忙成狗一样都是忙不过来的。 每天上早朝的大官们都练就了一身站着睡觉的好本领,反正你说你的,我睡我的,等着一脚睡醒了,差不多也就退朝了。 本来呼呼大睡的大臣们,随着金殿上响起一声尖厉的公鸭嗓门:“带重犯陈平上殿…” 众人全都打了个机灵,眼睛开始放光了,心想今天的正题总算是来了。 开什么玩笑,拿了人家周正国和杨棹的好处,事情怎么着也得办得漂亮不是。 随着外面响起一声声叮叮当当脚镣碰撞的金属声音,整个金殿上的文武百官的心全都活泛了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草民陈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陈平的声音在金殿上响起,龙椅上的武明思依旧是一副不喜不悲的老僧入定姿态。 外表虽然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的余光在此刻出现在金殿上的陈平身上扫过的时候,一丝厌恶的表情悄然从他脸上一闪即逝。 哼…若不是五皇弟再三央求,就这样的草民敢杀朕的官员,又何须朕来御审,直接灭其九族就是了。 说句实话,作为一个皇帝,面对这样的事情,武明思没有在见到陈平的第一眼就说推到午门外斩了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大胆反贼,竟然还敢以草民自居,你可知道你已犯下滔天大罪,万死难以赎罪…” 不等武明思问话,金殿上一个御史言官已经跑出来给陈平来了一个盖棺定论。 御史言官嘛,本来就是干的乱咬人的工作,反正胡说八道也不犯法。 陈平不言,只是冷冷的瞪了这人一眼,随后毫无畏惧的直接向朝堂上的武明思看去,身子挺得笔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嗯? 就算是天牢那些穷凶极恶的重犯见了阵无不跪地求饶,高呼冤枉,求真开恩,这个陈平,倒也有些骨气。 见此情形,武明思忍不住眉头一皱,就陈平这个气度和胆量,可就不是一般的百姓所能具有的。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武明思要杀陈平的决心。 完全是给武平钊面子,武明思出声问道:“诸位爱卿,这个陈平所犯何罪啊?” 其实是走正常程序罢了,故意这么问罢了,陈平令人发指的罪行,以及陈平的祖宗十八代,就在武明思答应了武平钊要御审这个案子的时候,所有事无巨细的详细资料,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了武明思的御书房案桌之上。 周正国也是准备充分,不过他是事主,又是堂堂的二品大元,不好自降身份出来和一个草民玩这种撕*的跌份事情,只见他给旁边一个御史言官使了个眼色。 顿时,一个文文弱弱的官员出列说道:“启禀皇上,此子祖籍荣州府落河县人士,本是落河县杨家家奴所声之子,地位极其低下,后移居雨南直隶所在地蜀州,虽然只有十六岁,却已经犯案累累,罄竹难书…” 兄弟们,又是两更哦,不要钱的推荐票可一定要记得投哦,谢谢了! 第二百二八章 舌战群臣(五) 第二百二八章舌战群臣(五) “经微臣探查取证,此子自十岁开始,已犯下大小罪状五十八宗,其中死罪十三宗,三宗可判满门抄斩,二宗可判诛连九族…” 嘶… 这冉御史果然不愧是咬人专业户,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平大闹蜀州的事情虽然如今闹得满城皆知,在场的满朝文武大臣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不过事无巨细,毕竟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很多都只知道个大概,现在听冉御史说来,俱都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好多大官自觉身份高贵,刚才根本就不屑多看陈平一眼,现在听冉御史说来,全都有意无意向朝堂中间的陈平看去。 有人心道:“这特么简直就是个犯罪狂魔啊,十岁就开始犯罪,短短六年时间就已经犯下五十八宗大罪,死罪竟然多达十三宗之多,这厮这六年之内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干,光犯罪去了!” “啧啧…人才啊,绝*的人才,十六岁就能犯下这么多的罪状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怪不得连皇上都惊动了,要来亲自御审…” 又几个大臣盯着陈平打量,眼珠子一转,随即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心道:“这群御史疯狗也不知道收了周正国多少好处,这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啊,嘿嘿…今天这个早朝有好戏看了…” 当然,也有将陈平打量了一番,目光变得怪异了起来的人,心道:“冉疯狗这特么分明就是在扯淡,这分明就是一个老实憨厚的本分农民,你特么也敢说人家犯下五十八宗大罪,为了拍周正国和杨棹的马p也是够拼的,浮夸,简直太浮夸了。” …… 如此云云,反正这冉御史一句话就将整个死气沉沉的朝堂给调动了起来,再也看不见一个站着睡觉的。 余厚德是个火爆脾气,见这一幕,手里的象笏一横,立刻就要冲上去和这冉御史来个血溅当场:“冉孝礼,老夫打死你这个胡说八道的狗东西…” “余大人,不可胡来,这里可是朝堂之上,陈平有罪无罪,自有皇上公断…” 武平钊和杜学易早就知道余厚德这个武将出身的文官性子冲动,二人赶忙将余厚的给拦了下来。 人是拦了下来,不过三人对视一眼,全都是一脸的苦涩。 他们三人虽然知道今天这场官司凶多吉少,可也完全没料到对手一出手就这么狠辣。 哄闹的朝堂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它原本应该有的威严和庄重,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中间奏对的冉孝礼。 很显然,按照程序,既然冉孝礼已经数出了陈平的罪状,现在便是对证阶段。 “哼…” 那冉御史也不着急,嘴角一斜,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扭头看向陈平,居高临下的质问道:“本官问你,六年前,你乃杨家家奴,私自盗印皇家刊印局书籍贩卖以获私利,书乃国之重器,非官家授权,不得私自刊印,此死罪其一,你认或不认?” 御前的官司果然不一样,敌人准备充分,这是要一棒子将陈平打得粉身碎骨的节奏啊,人家竟然将六年前的老账都翻了出来。 声音一停,满朝再静,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陈平。 气氛极为沉重,就连杜学易这样的副丞相之流都为陈平捏了一把汗,看他如何应对。 作为杜学易这样的官场老人,自然知道这种翻旧账是朝堂上惯用的伎俩,不管怎么样,多准备点罪名,有备无患,说不定哪一条就触及了龙威,陈平就死定了。 “呵呵…” 安静的朝堂上响起了陈平的轻笑,只见他依旧是一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平静,缓缓说道:“确有此事,不过草民不认罪,草民非但无罪,反而还有大功,我陈平为皇上社稷立下旷世奇功…” “哦?” “哈哈…” “哈哈…” …… 那冉御史听陈平这么说,先是楞了一下,随后顿时放声大笑,直接打断了陈平的话,那笑声里,满满的嘲讽之色,仿佛听见了好笑得不能再好笑的笑话。 待得众朝臣笑得差不多了,才听金殿之上传来武明思那依旧不喜不怒,却威严到了极点的声音:“你且说来,你触犯了我武朝律法,是如何为朕的江山社稷立下旷世奇功的?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立刻砍下你的脑袋…” 嘶… 朝堂上又是一静,武明思的声音虽然不大,也不洪亮,不过却让整个朝堂立刻落针可闻。 什么是龙威,这就是龙威,金口玉言,皇上说杀,那可是真杀。 咚咚咚… 这一次,就连武平钊这个王爷都紧张了起来。 陈平看了身旁的冉孝礼一眼,义正言辞的说道:“我陈平十岁发明活字印刷术,将活字印刷术献于官家的万家商行,如今普及全国,即便是皇上的皇家刊印局现在也在沿用草民的活字印刷术。 且不论这活字印刷术给皇上减少了多少人力物力的开销,为国库节约了多少银子,就说现如今的书籍价格比之六年之前便宜了一半不止,让数不清的寒门学子可以读书,为皇上,为江山社稷多培养出了数不清的能人志士… 这位大人,你说我是不是于皇上的江山社稷有大功? 我为皇上的刊印局每年节约上十万两银子的开销,请问错在哪里? 我为皇上的江山社稷培养人才,让皇上的学子桃李满天下,请问错在哪里? 我让天下思报皇恩,思报社稷的学子实现梦想,请问错在哪里? 莫不是看见我节约了国库的开销,你要杀我? 莫不是收了那些抱残守旧,恨不得将发明者活字印刷术之人大卸八块的刊印行的银子,你要杀我? 莫不是看见天下多了才子,让你这个腹中我无墨的蠢材感到了压力,官位不保,你要杀我?” 噗通… 一声沉重的闷响突兀的在金殿上响起,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那个不可一世的冉御史,竟然一p股坐在了地板之上。 一张脸惨白如纸,身体颤抖,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就在刚才被陈平问他那三个错在哪里?这冉孝礼便已经开始额头冒汗,陈平再问他三个‘你要杀我’便已经吓得他魂飞魄散。 开什么玩笑,要说死罪,陈平这三问错在哪里,三问你要杀我,那才真正的全是死罪,占上哪一条都是要命的大罪。 “不…不…不…” 冉孝礼心神俱裂,匍匐在地,语不成声:“皇上明鉴,微臣绝对没有收别人的银子,没有想要增大国库开销,断我武朝学子报效朝廷的意思…” 然而金殿的龙椅之上,武明思面色y沉,并没有立刻说话,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陈平的目光在整个金殿上扫了一眼,知道机会来了,当即拔高声调,当头一声棒喝:“你是,若你不是,你为何一定要致我陈平于死地…你这是在杀人灭口…” “不…” 噗通… 冉孝礼的心神终于被陈平的最后这一问击垮,竟然脖子一歪,直接昏死在了金殿之上。 嘶… 满朝文武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堂堂的五品御史言官,本就是靠嘴巴吃饭的,竟然被一个天牢重犯的草民当场一句话问得晕了过去。 “天啊!原来语言真的可以杀人!” “不得了,好一张翘舌如剑,杀人不见血…” …… 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再不敢用轻视和不屑的目光来看这个家奴出身的草民。 杜学易、余厚德和武平钊三人都相视一笑:“这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陈平,他的话都可以杀人…” 兄弟们,求订阅啊,求推荐票,月票!订阅上来,晚上还有一更哦,看咱们的陈平如何舌战群臣! 第二百二九章 舌战群臣(六) 第二百二九章舌战群臣(六) 陈平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反问得这个冉御史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偏偏又是顺着冉孝礼的话来回答的,句句合情合理,又处处是陷阱。 不仅让冉孝礼一时间找到不反驳的理由,而且还将他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正如陈平所言,你说不是,那你冉孝礼为何要杀我? 冉孝礼若回答这是私自盗印书籍触犯武朝律法当斩,那么便又中了陈平的圈套。 你身为御史言官,既查清楚了这件事情,那我陈平发明活字印刷之术为何不报?若是报了,反而要杀发明之人,难道这是就是皇上对江山社稷有功之人的封赏? 高度一下就上升到了皇上身上去,立刻连皇上都要被将一车,冉孝礼身为御史,都是玩语言艺术的,哪里又能不知道陈平这话里的陷阱。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真的感到了害怕,索性一句话都不分辨,来个一晕了之。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一个家奴出身的草民当场问晕过去,就这点能力,即便不被皇上事后找麻烦,恐怕以后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也是不可能的了。 见此一幕,武明思那张病态苍白的脸y沉的可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大臣没出息被人当场问晕过去了而愤怒,反正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只见他抬起宽大的龙袍轻轻的挥了一下衣袖,金殿上面立刻就上来了几个脚步轻盈的侍卫将哪个昏死过去的冉孝礼给拖了出去,接着又听他声音平淡的说道:“此罪,功过相抵,不可再议,还有谁来奏对?” 武明思的声音落下,整个金殿之上落针可闻,不过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看向周正国和杨棹二人,反正要打这场御前官司的是他两,别的人就当节目看了。 周正国满脸的y沉,目光再一次向御史堂的官员看去,不管怎么说,不到万不得已,他这个一方封疆大吏可绝没有自降身份来和陈平这个草民打嘴巴仗的道理。 果然,哪里输了哪里站起来,御史堂又一个姓单的御史站了出来,一双不大的眼睛瞪着陈平,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围着陈平转了好几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册子认认真真的翻看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道:“本官问你,荣州之乱,你身为赶考学子,带着一百随从火烧我雨南三万大军,视为造反,害得我雨南大军两万多人葬身于江陵江之中,此罪,当满门抄斩,你认或不认?” “哼…” 陈平冷哼,依旧不以为然:“事情是我干的,不过草民无罪,不仅无罪,还有功于朝廷,有功于皇上,有功于天下百姓,草民问心无愧…” “胡说八道?你无故袭击我雨南大军,挑衅我朝廷大军威严,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礼了?” 陈平冷笑:“这就要问周大人和杨大人二位大人,食君之禄,不思君之忧,反而肆意屠杀皇上子民,身为我武朝将士,铁血男儿,上阵杀敌,驱除哒虏于过门之外乃是义务,保国安民,开疆拓土,马革裹尸,乃是本分。 请问这问这位大人,你口中的这三万大军做到了以上的那一点? 请问这问大人,你口中的这三万大军,真是我雨南的虎狼之师?真是皇上陈立雨南,镇守五千里地的神兵利器?” 问完这一句,陈平目光灼灼的看向单御史,等着他的回答。 玛德! 单御史也是人精,听陈平这么说,哪里还不知道陈平又在给他下套呢,真是恨不得狠狠给自己来上几巴掌,册子上这么多罪状,特么的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选了这一条呢。 这下好了,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成了,玛德,这还怎么回答。 单御史涨了个脸红脖子粗,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在朝堂之上,他甚至都要冲上去和陈平拼命了。 “哼…” 陈平冷哼,他才不管这个御史的囧境,直接开口又说:“何故,他们竟然举起屠刀屠杀皇上子民,屠杀为朝廷缴粮纳供的衣食父母,毁我武朝的国之根基。 试问皇上,在场的诸位大人,这样的大军该不该死? 试问,这样的大军还是不是我武朝的大军?与哒虏恶魔何异? 试问,任何一个心存报效皇上,心有血性的武朝男儿,能不能让这样的哒虏在我武朝的土地上肆意横行? 试问,若是因为我陈平杀了这样的畜生,你便要杀我满门,灭我九族,这便是皇上的恩德? 试问…” “住口…你住口…” 单御史怒急暴喝,脚步都变得踉跄了起来,可怕,这个陈平简直太可怕了,句句上纲上线,这可是在当着皇上的面啊? 此刻,单御史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刚才冉御史为什么会晕过去了,就连他的脑子里都开始天旋地转。 哗啦… 然而,陈平哪里又肯停下,当即,拖着一身的手铐脚镣,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向着皇上步步紧*:“试问这位大人,我陈平是有功还是有罪? 试问这位大人,这就是你烂熟于胸的武朝律法? 你是不是那些屠戮皇上子民哒虏的细作…” “不…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要杀我?” “啊…” “既然不是,你又为何要灭我九族?” “啊…不…” “是,你就是,我杀了你的党羽,你要杀我…” “不…不是…” “是,你就是,我保护了皇上的子民,你要杀我…” “不…” “是,你就是…” 嘭… 陈平步步紧*,单御史步步后退,终于退无可退,撞到了一根巨大的宫柱之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单御史身子一斜,再一次步了冉御史的后尘,晕死了过去。 至此,两宗大罪,被陈平问晕了两位御史,整个金殿之上,所有的文武百官无不为之惊骇,噤若寒蝉。 邪乎,太邪乎了,那个家奴出身的草民简直太过邪乎了。 强势,简直太强势了,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在这金殿之上竟然连续问昏了两位大臣,。 周正国和杨棹二人面色铁青,杜学易、余厚德,武平钊三人都暗自捏紧了拳头,不自觉的向龙椅上的武明思看去,想要看看皇上对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态度。 可惜,他们还是失望了,皇上终究还是皇上,龙心不测,息怒不形于色。 金殿再一次变得落针可闻,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御史堂的官员竟然没有一个人再敢站除开拷问。 豁然,龙椅上的武明思缓缓站了起来:“众爱卿,今日的早朝就到此为止吧,此案押后再审…” 说罢,站在龙椅一侧的太监将手里的付出晃了一下,高声唱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从金殿上鱼贯而出。 至此,陈平这皇上御审的案子便顺利过了一天。 呼… 被人带着从金殿出来,陈平也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心里松了好大一头,喃喃自语:“周正国,杨棹,想要杀我陈平,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第二百三零章 舌战群臣(七) 第二百三零章舌战群臣(七) 转眼便是第二天,有了第一天两个御史大臣被陈平问晕的前车之鉴,第二天的时候满朝的文武大臣显然是更加的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之前搜集的罪证没有人敢随便再问,更多的则是将罪名焦距在了陈平带人屠杀了荣州府的推官张有正,司理参军姜鲁州,还有的重中之重便是陈平砍杀了乔如咎这个朝廷命官的滔天罪行上来。 什么背叛杨家,对主家不忠,骗取主家钱财,身为陈家子孙不孝祖父陈昌贵这样的罪名已经没人在问,大家问的,都是一个比一个严重的罪名,只要有一个罪名陈平应对不上来,陈平便会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说句不该的,连续杀了三个朝廷命官,新账旧账被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翻出来的时候,可当真是把整个武朝的官员都吓到了。 这一刻,众人再不说昨天那个冉御史浮夸了,众人眼里,这个看起来憨厚本分的陈平在他们眼里,终于真真切切的证实了是一个犯罪狂魔。 这么多的罪名,其实就算诛连九族都已经算是轻的了,更应该将这种恶魔大卸三百块才能以解心头之恨。 这一刻,满朝文武百官的心里,除了武平钊、杜学易和余厚德这三个和陈平交好的官员,再没有一个官员觉得陈平冤枉。 该死,这样的暴徒就应该被凌迟处死。 不,他的人头最少也要在东城门上挂上三年,风成干尸,才能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好好看看,这就是挑衅朝廷威严,屠杀朝廷命官的下场。 朝廷的威压挑衅不得,官员和草民有着天大的差距,这种本质上的等级不能破,草民就是草民,不论他有多大理由和冤屈,也绝对不能威胁到朝廷命官的生命安全。 这一天,满朝愤怒。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面对满朝文武的唇枪舌剑,陈平竟然比昨天还要神勇了万倍不止,面对满朝文武的步步紧*,他依然是从容应对。 不仅事事引经据典,而且事事有法可依,有典有例可查,无论别人怎么问,他总能找到武朝的律法来轻松脱罪,更有甚至者,还能反问得对证的大臣哑口无言。 不仅句句诛心,毫无破绽,连续击溃了对证的二十多位大臣,其又出现了三位大臣被陈平问晕过去的事情发生。 场面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尴尬到了极点,满朝的文武大臣竟然对武朝律法的熟悉程度不如一个草民,甚至在典籍和学文之上都不如,这还让人怎么活。 直到最后,还是昨天那个被陈平问晕了的冉御史发现了不对劲,赶忙打断了金殿上义愤填膺的群臣,惊呼道:“不好,诸位大人不要再问了,此子当年乃是落河县城杨家打扫藏书楼的一个家奴,据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脑中经典论著不止千册,当年曾代表杨家力挫荣州周边五大商行的才子,压得整个荣州府六年不敢再评荣州第一才子,咱们和他论武朝律法,却是中了他的计啊…” 嘶… 满朝皆静。 过目成颂,熟读经典一千余册! 六年之前不过才堪堪十岁,竟然力压五州商行的才子,荣州六年不敢在评第一才子。 玛德,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此子,恐怕只有刘大人可以一战了?” “刘大人?刘大人呢?” “刘大人早已经请假,回老家探亲去了?” “真是走了****运了,要是刘大人在,一定能让他俯首认罪…” 群臣不甘,可惜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彗星一般崛起的刘玉阶刘大人不在,这个该死的陈平可当真是走了****运了。 …… 这一日,满朝具震。 这一日,满朝文武谈到陈平这个名字的时候无不为之色变。 这一日,陈平这个名字几乎成了满朝文武的禁忌,却深深的印刻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这一日,就连皇上这样根本就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动怒的人物,竟然破天荒的一巴掌拍在了龙椅之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此案,今天就到此为止,押后再审…” …… 呼… 走出金殿,陈平忍不住再一次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别看陈平气势强硬,步步紧*,连续问晕了好几位大臣,震慑了满朝文武,其实对于这种御审的官司,就算他是穿越而来的人,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整个后心都早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开什么玩笑,御审官司,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没有半点可以回旋的余地,陈平自然必须要拿出十二分认真的态度来应对。 今天这一遭,可是比起昨天更加惊险万分,也只有陈平自己知道,又算是在鬼门关上面趟了一回,其中的惊险,也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正如余厚德前天交代说的那样,御前奏对,即便是武平钊这个王爷也帮不了什么忙,终究还得看他自己的。 因此,他要争,就算是明知必死无疑也要争上一回,这一世,他还没有过够,还不想就这么死去,他还要再见她一次,要问问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他还不想死,还没有看见弟弟妹妹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他还不想死,还没有看着老爹老娘白发苍苍,相互搀扶走在落苍河边的天伦之乐。 …… 丝毫没有一点点的轻松和喜悦。 赢了满朝的文武大臣,陈平甚至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快意,走出金殿,他的脸色前所的凝重,那种凝重,就算是当日在荣州府面对十万大军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那种凝重,就算是当日带着三千民勇杀进蜀州城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因为,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最后武明思拍着龙椅站起来的时候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厌恶和杀意。 “我明休矣!” 不…我要争,必须要争,不到最后一刻,我决绝不能放弃… 陈平的脑子再一次高速的运转了起来,这天下,无破解不了的局,破局,我陈平一定要破此杀局,绝地求生。 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而下,脑子简直是撕裂一样的疼痛,可是陈平丝毫没有停思考的意思。 刚才力战满朝文武已经让他的脑子不堪重负,现在又来这么高强度的烧脑,就连陈平都感觉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脑子眩晕,脚步走在不知不觉当中变得踉跄了起来。 天牢的大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哐当一声打开,看见陈平须全须尾的回来,周立兴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激动坏了:“怎么样?御审的结果如何?” 那一脸的关心,全都写在脸上。 陈平看得心里一暖,和武将打交道就是这样,他们心里想的,全都写在脸上,不用刻意去猜,到是让人难得的轻松。 “呵呵…” 陈平一脸的苦笑,声音虚弱的说道:“快了,砍头的圣旨也差不多快下来了,到时候你我兄弟二人一同上路,断头台上有个伴儿,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嘭… 周立兴狠狠的一拳砸在坚硬的石墙之上,就连拳头都被砸破了,满手的鲜血:“都是周正国和杨棹这两个狗官害的,可是整整十万大军的调动啊,没有他们两个的命令,又有谁能调动得了这么多的军队,皇上的眼睛都瞎了吗?不甘,我不甘啊! 我周立兴发誓,有生之年只要我周立兴能够走出这个天牢,一定要报今日之仇,定要让周正国和杨棹偿命…” “周大哥,你这么作贱自己又是何必呢?” 陈平扯了一块衣角帮周立兴包好,苦口婆心道:“周大哥,事到如今,你怎么就还看不明白呢?你真以为那荣州的事情皇上不明白是周正国和杨棹干的?” 周立兴激动的面孔为之一僵,似乎是陈平这一句话击垮了他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失魂落魄的说道,:“陈平兄弟,你是说皇上明知道是他们干的,却还是执意要杀我这个服从命令之人? 天下间哪里来的这个道理,哪里来这样的皇上?我周家世世代代,对皇上,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皇上为何如此待我?我周立兴不服…” “哎!” 陈平叹息,面有苦涩:“周大哥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官场之事,不比行军打仗那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很多时候,在皇上这个位置,他即便明知你是对,可依然还是要说是你错,你可知有句话叫做身不由己…” “皇上乃天下至尊,他怎么可能身不由己?” 周立兴不解。 陈平呵呵一笑,没有作答,而是冲不远处的一个狱卒喊道:“嘿,兄弟,劳烦你准备一些酒菜过来如何?我和我这位周大哥难得在将死之时还能够走到一起,也算是缘分中的缘分,今日喝口断头酒,以后黄泉之下也好做个伴。 至于这顿酒钱,我陈平自然不会让兄弟你自己掏了腰包,许你一万两纹银,待我陈平死后,你就去蜀州西城郊的陈家村,找庄主陈家的二管家黄志去取,你就说他们家的大少爷陈平说的,这顿酒钱一万两,他自然会给你…” 闻言,不远处那个正在打瞌睡的狱卒精神一震,丝毫不见推迟,仿佛受了好大的恩惠一样,满脸的谄笑:“好勒,你就请好了,半个时辰,给你送来王府街正宗的京城烤鸭,东直门的秦记酱牛r,再来两坛烟水湖边的桂花老酒,可还有特别的交代?” “行了,捡好的来就成…” 陈平的手轻轻一挥,顿时就见那个狱卒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可别以为这个狱卒傻,能在天牢这样的地方当差的人,可全都是机灵当中挑出来的。 原因无他,就京城这样的天牢,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进得来的,往日里这些天牢的狱卒,见到官位最低的也是正七品,要是往大了说,一品大员也是有的。 因此,这些人即便是临死的时候吩咐的事情,百分之九十都是能够兑得了现的,他到也不怕成平赖账,最多也就是两三两银子的本钱,可是博一万两银子的回报呢,这个赌注不管怎么说都是值得的。 兄弟们,今天状态不好,就只有一更了哈,见谅见谅,另外,喜欢本书的朋友,一定要正版订阅哦,求订阅啊,求订阅啊,本书的订阅简直惨不忍睹了,南山需要大家的支持! 第二百三一章 此去西北(一) 第二百三一章此去西北(一) 见狱卒已经欢天喜地的离开了,一丝异色从陈平的眼中一闪而过,接着才扭头,长长的叹息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周大哥啊,其实皇上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万能,为君之道,在乎于稳,何为稳?其实说白了,就是制衡之道罢了?皇上可以什么都不怕,但是他怕大臣们抱团取暖,他怕控制不了局面…” 周立兴的脸色很不好看,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冷笑道:“制衡?制衡便要牺牲我等一心为国为民的热血男儿的性命?皇上此举,可当真是寒了我等将士的心,若要是一直如此下去,我看这个仗也不用打了,我武朝三百年的江山干脆就直接拱手送到元蒙人手里算了? 真是笑话,我武朝太祖皇帝立国之初,武力是何等的强横,所到之处,无不让敌人威风丧胆,只有附属之国给我武朝朝贡的,什么时候要我堂堂武朝给别国赔款赔粮了?向来只有我武朝男儿伐元蒙的,什么时候也能轮到元蒙的蛮夷之民骑在咱们头上耀武扬威了? 制衡,制衡?连脸都不要,连尊严都丢了,连老祖宗留下来的家底都要败光了吗?这可真咱们的好皇上啊!” “呵呵…” 陈平轻笑,却不去接周立兴这种关乎武朝生死存亡的话题,而是接着又说:“朝廷之中,杀良冒功之事定然不止我雨南之地才有发生,定然是别的地方也有,恐怕早已经形成了一种潜规则,因此,皇上即便知道了你周立兴没错,即便知道是周杨二人的错,也只能和稀泥,说白了,就是怕引起众怒,让朝臣抱成一团。 外战不能胜,赔款赔粮,若是再来一个内里不稳,恐怕这武朝的江山,不用别人来打,自己就完了。 因此,他即便知道了是周杨二人为之,也必杀你,就因为如今的武朝,内乱不得…” “哈哈…陈平兄弟倒是看的透彻…” 周立兴虽然不怎么关心朝中的明争暗斗,不过却也不是愚钝之人,陈平多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又哪里能想不明白。 当即看着陈平,竟然有种同仇敌忾之感,苦笑道:“照你这么说,你我兄弟二人倒也是同病相怜了,你杀了一个知州,既然是维稳,那么这场所谓的御前官司,你也是必输无疑了,明明都是要砍头的,确偏偏还要弄什么皇上亲审,还真是笑话…” “是啊!” 陈平叹息,目视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草民,在皇上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又怎么会在意我等的生死,不过即便如此,虽然明知道是必死之局,我陈平还是要争上一争,不到最后,我又如何能够心甘…” 没有人注意到,陈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双不算太大的眼眸里,全是浓浓的战意。 闻言,周立兴黯然,还以为陈平也已经认命了,不过武将终究是武将,即便是死,也不会表现得没有骨气而卑微的哭泣。 只见他手臂一张,搭在陈平肩上,哈哈大笑,声音豪放的说道:“陈平兄弟,你我二人结为异性兄弟如何?今日这一朝,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 “嗯?” 陈平疑惑的看着他,却是没弄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周立兴怎么突然要和自己结为异性兄弟。 周立兴也看出了陈平的疑惑,缓缓的坐了下来:“陈先锋,莫不是你忘记了?其实在咱们军营里都有个习俗,若是二人都到了绝地之时,结为异性兄弟,将来如果有一个能够侥幸活下来,那么活下来的人要无条件的照顾死去那人的家人,陈平兄弟,我这么说,你可能明白?能不能答应?” “啊…” 陈平惊呼了一声,仿佛终于明白了那些所谓的战友之情为何能坚固得牢不可破,原来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将家人托付给对方,便是将性命也托付给了对方,但凡有一丝的希望,双方宁愿自己去死,也希望能换一个能活下来。 豁然之间,陈平竟然有些感动,感动这种军营里最纯粹的友谊,仿佛这一局十死无生的死局,有了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人在搀扶着自己,给自己勇气,一起面对那恐惧的死亡。 “幸甚,幸甚…” 陈平的眼睛莫名的红了起来,握着周立兴的手:“这一趟天牢之行,可当真是不枉了,没想到我陈平在临死之前,竟然多了周大哥这么一位哥哥…” 没有杀j吟血,歃血为盟的条件,二人只能结草为凭,三拜九叩,天地为证。 一番程序虽然都极为简化,不过二人的目光里,都是难得认真和严肃。 “大哥…” “二弟…” 这一拜,忠肝义胆。 这一拜,血脉相连。 …… 或许是同生共死,共赴黄泉。 但是我若活着,定然穷尽一生来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 我来替你活剩下的人生! 二人对望一眼,豁然同时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响彻在整个天牢之中。 不知道笑了多久,豁然,笑生停歇,周立兴好像才猛然想到陈平之前那一句“虽然明知道是必死之局,我陈平还是要争上一争…”的话,再联想起陈平说出那话时严肃的神情,他忍不住神情一肃,问道:“二弟,你我都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你拿什么来和人斗?” 陈平嘴角一斜,如今都已经结为了异性兄弟,陈平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了,当即目光向着y森的天牢过道看去,声音低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就看这个狱卒的了,所有能想到的,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哦?” 周立兴听不明白陈平这话中之意,怎么生死却关乎到一个出去买酒菜的狱卒身上去了:“二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 陈平大笑,走到一个铺满了甘草的墙角坐下,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大哥放心,明日若是判我砍头的死刑没有下来,我必救你一同离开这该死的天牢!” …… 为什么会与这个出去买酒菜的狱卒有关? 原因无他,因为自从陈平的案子开始御审以来,就连送他进来的信王武平钊和杜学易这几位位高权重的大官都已经不能来见他了。 御审的案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没出结果之前,可是谁都不能进来串供的,牢头可不敢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让武平钊这些人进来和陈平商量着怎么来对付皇上。 昨天去丈母娘的过元宵节去了,不好意思哈,求谅解! 第二百三二章 此去西北(二) 第二百三二章此去西北(二) “连续两天的朝堂对证,那落河县家奴出生的草民竟然在金殿之上连续问晕了五位大臣,我的天啊,此子也太过妖孽了吧!还是不是人?” “我叔叔可是礼部侍郎,听他说那个家奴一双巧舌,简直是舌绽莲花,恍如利剑,不过才堪堪十六岁的年纪,便已经犯下五十多庄大罪,劣迹斑斑,可是他往金殿上一站,现在满朝文武竟然已经没一个人再敢与他对证…” “听我御史堂的一位叔伯回来说此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年本是落河县杨家一个打扫藏书楼的小家奴而已,不过此子却谙熟经典一千余卷,十岁的时候一身才学便已经压得整个荣州府的才子喘不过气来,而且对我武朝律法的了解竟无人能敌,明明犯下大罪,却总能让他一双巧舌说得处处占理…” …… 这两天,满京城里,不论是平民还是富户,谈论得最多的,莫不是那个从蜀州而来,干下十恶不赦罪行的陈平。 京城一处豪奢的酒楼里,又一个刑部有关系的富家公子摇了一下手里的折扇,接话道:“你们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二伯乃刑部士郎,这些天可整日整日的研究那陈平的资料,不研究不知道,这一研究之下,竟然连我那二伯都吓了一身冷汗,长叹此人乃千古奇才,恐怕即便是名满天下的刘大人也不能及其万一,此人最为擅长的却不是大家所听说的那什么舌绽莲花嘴皮子上的功夫…” “哦?” 有人疑惑:“两天舌战三十多位大臣,未有一败,而且还问晕了五位大臣,这样的战绩你却说他最擅长的却不是口才,却不知他最擅长的又是什么?乔公子你这是欺我等在朝中没有关系?” “是啊,不是口才,莫非是诗词文章?” 酒楼里的众人全都一脸嘲讽的向那摇着折扇的乔公子看去:“真是笑话,要真是诗词文章,他陈平的名字恐怕早已经明d天下,既然没有,那就说明他在文学之道上的造诣也不过尔尔,我可听说此子如今都已经十六岁了,连个秀才功名都还捞到,又怎么可能和当年骄阳一般精彩艳艳的刘大人相提并论…” “是啊…是啊…” 满酒楼的人一片唏嘘,很显然,要说陈平最擅长的诗词之道,那么要说比刘玉阶还厉害,完全就是笑话了。 “切…你们懂什么…” 见众人不屑,那被人叫做乔公子的人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嘴角一斜,分明是看傻子的眼神在满大堂的人身上扫了一眼,接着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喝酒。 这一下,可是钓起了众人的胃口,有人问道:“乔公子,他到底擅长什么,你到是说啊?” “哼…” 那乔公子见计谋得逞,一脸的得意,仰头一口将手里的酒全部灌了下去,脸上顿时浮现出极为郑重的神色:“至此最擅长的乃是算术之道,四两拨千斤,无往而不利…” “算术之道?” “那是什么道?” “乔公子开什么玩笑,我等读书之人,六艺之中,只有筹算,何来算术之说?” …… 众人再次不解。 然而那靠在窗前乔公子脸上的郑重之色却更加浓了几分,猛然间站了起来,气势磅礴的朗声说道:“据秘碟司的人调查回来的折子记载,那陈平的算术之道,可算天地变化,可算y阳五行,可算乾坤斗转,更可算天高几何……” “吹牛的吧?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这种算术之道?” “他又不是神仙,他既然这么能算,怎么没见他算到现在会成为天牢的阶下囚?” “就是就是…我可听说他已经触怒了皇上的龙威,难逃一死…” …… 这乔公子不说还好,这一句话说来,满堂的人更是唏嘘不已,不就是个十六岁的小鬼吗,还算万物更替,乾坤斗转,再怎么能算,也没算到他自己马上就要人头搬家了吧,简直是危言耸听。 “哼…” 不料,就在满大堂的人不屑嘲讽的时候,酒楼里响起一声女子的轻哼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整个大堂立刻为之一静,所有的人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只见酒楼的大门口,此刻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这女子一身白衣,不染凡尘,恍若谪仙降世,空灵出尘,不过此刻她那张绝美的俏脸之上,带着几分温怒之色。 只不过面对她那双冰冷孤傲的目光,所有的人眼睛都不由得为之一缩。 随即便听这女子声音冰冷,步步紧*的问道:“一个十岁的家奴,身无分文,穷苦得就连送人一个蛋糕都要用稀泥来代替,这种情况之下,他能一夜之间赚来数十万两身家,挽救主家于危难之中,请问诸位,他的算术之道可不可以算天地变化? 赶考之时,他凭一百随从,歼敌数万,连灭两位狗官满门,救数十万荣州百姓于危难之中,荣州城不破,信王和含山公主不死,还荣州府一个朗朗乾坤而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伤一个随从,请问诸位,他的算术之道,可不可以算乾坤斗转? 异地蜀州,三千民勇杀进蜀州城,灭恶霸两千有余,看贪官人头,生擒雨南最精髓的三千骑兵,震退三万雨南驻军,同样不伤一人,请问诸位,他的算术之道,可不可以算y阳五行…” “小姐,别说了…老爷说让你这几天好好待在家里…” 忽然,那白衣女子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打断了她的话,拉着这女子毫不停留的离开… “哦…” 那白衣面色黯然,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失神的走上街道:“我就是不想他们这么看不起小哥哥而已,小哥哥的算术之道,就是我爷爷想学都学不到,又岂是他们能够亵渎的…” “小姐,老爷说让你这几天不要出门,更不要打听关于他的事情…” 小丫鬟时刻不忘家主的吩咐。 “呵呵…” 余露雪轻笑,那双精美的眼眸里,泪水呈现,看着街道两边的积雪,思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忽而,她的目光又缓缓的望向皇宫的方向,喃喃道:“还有三天便是雪儿的生日了,小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要到京城里来陪我过一次生日,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豁然,她娇俏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人流稀少的街道尽头,一个声音缥缥缈缈的传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小哥哥,这是你十岁那年的定风波,雪儿可都还记得,为何尾句偏偏用了这一句也无风雨也无晴,端得是让人好生心疼…” 嘶…… 人影不见,声音消散,余露雪出现的那个酒楼里,这才再一次变得哄闹了起来。 关于这个陈平,似乎在这个女子出现的这一刻,更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小小家奴登上金殿崛起的故事,不论真假,最少也是一件让人励志的故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说家奴就注定卑贱一生? 又是一番吵吵闹闹自不必提,也不知道酒楼里是谁先反应了过来,高声问道:“不知可有谁认识刚才那个仙子一样的女子?她好像对那个陈平的所有事情都很了解的样子?” “她啊?” “有点熟悉?” “和咱们的京城第一才女有点像,不知道是不是?” “开什么玩笑,京城第一才女可是当朝通政使余大人的孙女,余露雪姑娘何等的高贵之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家奴而生气,自降身份来和咱们说话…” …… 酒楼里又是一番争辩,这个时候,酒楼的掌柜站了出来,抚着胡须,十分笃定的说道:“你们没有看错,女子就是咱们京城的第一才女,余露雪姑娘…” 嘶… 满大堂又是一静。 所有人全都感觉凌乱了:“特么的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家奴竟然和咱们堂堂的京城第一才女结交上了。” “余露雪什么身份,那个家奴又是什么身份?这两人再借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差距啊…” “好像关系还很好的样子,我看见余露雪姑娘好像为他哭了?” “扯淡吧,你要给我说咱们的余露雪姑娘非那小家奴不嫁,我敢自杀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 感谢书友小小先生的打赏,书友1087147422,求正版订阅…… 第二百三三章 此去西北(三) 第二百三三章此去西北(三) 不论京城百姓心里的陈平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还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有一件事始终是不争的事实,那便是陈平这个名字短短三天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太多的人耳朵里。 或许,太多的人眼里有不屑,任然看不起这个地位低下的家奴出身,太多的人心里有仇恨,恨这个该死的家奴残忍和他干下这一庄庄令人发指的罪行,但也改变不了这个小家奴如今已经站了金殿和皇上对话的事实。 风依旧寒冷,泼到街上的水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就结成了冰,光秃秃的柳树已经成了一树树的冰坨子,整个京城,除了烟云湖畔的消金窟依旧歌舞升平,演绎着这个城市原本应该有的不夜盛况,其实这个全武朝最热闹和繁盛的城市,早已经安静无声。 仁寿街南面的信王府,相比起前两天的沉闷和压抑,今天这个时候,后院里明显多了一些欢闹的喜悦。 丫鬟和下人不厌其烦的招呼着那两个已经在王府里待了三天都不还知道离开的贵客,今日的早朝回来,信王竟然破天荒的请来了外面的歌姬到府上来歌舞一曲,说是助兴,可是让府里的丫鬟和下人们都开了一把眼界,只要王爷高兴,大家私下里也不再念叨着赶那两个老不死的离开的话了。 “杜大人,今日陈平金殿上一战成名,力挫群臣,我想明日早朝的时候咱们再站出来为他求情,想来压力会小上很多,只要没有朝臣的施压,皇兄多多少少也会给咱们几个一份薄面,陈平的性命,应该无忧了…” 武平钊今天自从从宫里回来,脸上的那抹笑容就没放下过,可想而知,接着有让人请来了歌姬助兴,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好。 “是啊…” 余厚德满满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笑道:“就这两天在朝堂上的表现,就连老夫都忍不住要称赞他了,第一次面见皇上,没有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反而还问晕了五位大臣,就这份定力,即便是老夫在他那个年纪,也是不及万一的…” 余厚德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年第一次在落河县的昌平巷见到陈平时的那种厌恶和不屑。 “哈哈…来来来,余大人,本王再敬你一杯…” 救下陈平可不仅仅是余厚德和杜学易的事情,对于武平钊而言,一来算是报答陈平当日在荣州府的救命之恩,这二来嘛,陈平乃是赵颂的师父,又是那位压得整个荣州府都喘不过气的小家奴。 可以说武平钊对陈平是早有结交之心,这一次要是能将陈平救下来,之前二人的种种误会自然可以一笔勾销,说不定将来陈平也能为他武平钊所用。 杜学易毕竟是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不胜酒力,只不过几杯酒下去,这会儿已经靠在一把椅子昏昏欲睡了,连c话的精神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余厚德和武平钊认为大事已定,今晚准备不醉不休的时候,外院一个王府的侍卫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王爷,咱们守天牢外面的人传了消息回来…” “哦?” 武平钊正斟满了一杯酒拿在手里,随口道:“告诉陈平,让他宽心,明日之后,本王和余大人定会救他脱离苦海,不用着急…” 那侍卫面容严肃:“禀王爷,咱们的人并没有见到陈平,皇上御审的官司,没有出结果之前,牢头也不敢冒着砍头的危险让咱们见人,只是从一个狱卒那里打听到陈平要狱卒去给他买酒买r去了…” “哈哈…买…买…买,当然要买,那小混蛋今天在朝堂之上威风八面,大杀四方,自然是应该要买些酒菜来庆贺一番才对,要不是皇上不让咱们进去,今天晚上怎么着也要拉着他也喝上几杯…” 余厚德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朝身后的椅子上靠了过去。 武平钊听余厚德这么说,也是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然而,那禀报的侍卫却是面容却又沉了几分,沉声说道:“据那狱卒说,陈平说是让他去为他买断头酒的…” “什么?” “断头酒?” …… 哗啦,断头酒这三个字一出来,就连昏昏欲睡的杜学易都险些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不待那侍卫说完,杜学易第一个惊呼:“坏了,坏了,那小子定然是算到皇上要杀他了…” 余厚德和武平钊同时震惊:“不是吧,他赢了官司,皇上怎么还有杀他的道理…” “龙心难测啊…” 杜学易第一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了一件披风搭在身上,直接就开始朝大门外面走:“老夫要连夜求见皇上,若不是算准了皇上要杀他,那小子断没有用这种方式来传消息的道理…” 是啊!要是别人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他们或许还会不以为然,可是那天牢里传出消息来的,可是被人称作算无遗策的陈平传出来的,这就不能不让他们不认真对待了。 余厚德和武平钊都同时打了个冷颤,险些喝酒误事,当下不做停留,也是急急忙忙的让府里的下人准备轿子,连夜奔皇宫而去。 …… 与此同时,再说皇宫里面,金殿西侧,御书房内,自从用了晚膳武明思便一头扎了进来,即便已经到了酉时,里面的灯火,依旧没有熄灭的意思。 作为天子,衣食住行,都是有专门的规定和专门的人掌管,门口拿着浮尘的太监看了看专门计时的沙漏,清了一下嗓子,轻声道:“皇上,该就寝了…” “朕知道了…” 听音停了片刻,书房内才传来武明思有些疲惫的声音。 说句实话,作为一个皇上,武朝立国三百多年以来,前前后后经历了十九位皇帝,能像武明思这种不沉迷于女色,这么勤政的工作狂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即便武明思这么勤政,他还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登基这八年多以来,在自己这么事无巨细的治理之下,这武朝的江山,怎么就越来越弱了呢? 对外,年年吃败仗,父皇那支勇武不可一世的军队交到自己手里怎么就一场胜仗都打不赢了?难道真的是朕无能吗?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年年赔款赔粮,今年好不容易靠着刘爱卿的主意筹齐了款项,可是明年呢?后年呢?再这么下去恐怕国库里都快要能跑老鼠了。 随手拿起一个折子,却又是东北那边的一个知府呈送上来的,字字血泪,北方气温一年比一年苦寒,地里都快要出不了粮食了,简直饿殍遍野,路有遗骨,百姓苦不堪言,齐家逃荒者比比皆是,请求皇上轻徭减赋… “减赋减赋…你叫减赋,他也要减赋…朕这个江山还转不转了?” 武明思大怒,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折子砸到了地上:“你们整天就知道给朕添麻烦,朕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又从左手边拿起一个折子,却是他这几天连续翻看了好几遍,就连里面的纸都已经有些旧了的折子。 里面的内容,可不仅仅是武平钊的一家之言,还有秘碟司的,刑部的,御史堂几方取证调查的内容都在里面。 虽然有些出入,可总的来说都相差无几,一个小小的家奴能做到这么多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一刻,即便是他武明思这个皇上都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这个陈平,确实是一个人才…” 不知道又看了多久,武明思放下手里的折子,脸上的神色y晴不定,仿佛在可惜,又仿佛在愤怒。 一番权衡,最后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那个满身囚衣,即便是成为了阶下囚,站在金殿之上还连续问晕了五位大臣,舌战三十多位大臣而让他武明思这个皇上都不得不让他扬长离去的陈平。 “啪…” 手里的折子狠狠的拍在案桌之上:“恃才傲物,你是在欺朕杀不了你?” 越想,越是怒火中烧,武明思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重重写下:“杀…” 祝全天下的有情人都终成眷属,大家情人节快乐~感谢小小先生和幸运骑士的打赏,感谢堕落死神、绝版君临天下的月票!还没加书友群的朋友,抓紧加群哦!快点加群来领情人节红包哦! 第二百三四章 此去西北(四) 第二百三四章此去西北(四) 圣旨这个玩意,不是所有的都要皇上亲自来写,作为天子,武明思只要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自然会有通政院那些老学究的草拟。 “宁勿,你将朕的这个圣旨传达通政院,让通政院的大臣们在明日早朝之前务必要将圣旨拟好…” 也许是皇上当得太久了,又感觉拼死平活的勤政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武明思的声音有些天生的y鸷。 守门外的太监躬着身子小心的走了进来,结果从案桌上将武明思浓笔重墨的写着‘杀’字的这张纸拿在手上,临走之前还不忘又劝一句:“皇上,已经是酉时了,该就寝了,龙体为重…” “你去吧,朕心里有数…” 武明思不厌烦的挥了挥手,又从案桌上拿了一个折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那被武明思唤作宁勿的太监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出御书房,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个太监凑在门边轻声说道:“皇上,参知政事杜大人求见…” “哦?快请…” 听见是杜学易这种前朝老臣这么晚了求见,武明思不管心里愿不愿意,最起码在表面上还是给杜学易做足了面子。 不多时,杜学易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走进御书房来,见他正大礼参拜,武明思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副心疼的模样:“什么事情竟然劳烦杜爱卿这么深更半夜的来见朕啊,外面天寒地冻,这要是让杜爱卿有个好歹,朕如何对得起先皇…” 要说这帝王之术,武明思算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就这番话,要是让第一次见到武明思的人听了,恐怕非得要肝脑涂地,誓死效忠不可。 完全就是陈平穿越之前那个朝代的三国历史上刘备怒摔阿斗,让赵云誓死效忠的手法。 不过作为为官多年的杜学易,却是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见他也不废话,执意的跪了下去,直入主题,言真意切道:“老臣深夜惊扰圣驾,只求陛下饶恕那陈平一命…” 语言干净利索,态度真诚,不愧是当朝的副宰相之流,可不是那些叽叽呱呱半天说不清楚一件事情的御史言官可比。 “哦?” 都说龙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是一点都不假,武明思闻言,严重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脸上依旧是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杜爱卿不辞劳苦,深更半夜来见朕就是为了那个囚犯?要是朕没记错的话,此人杀了朕的三个官员,不杀他朕何以震朝纲?死有余辜…” “皇上…” 杜学易刚正的唤了一声:“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杀不得啊!” “是吗?” 武明思这一声连声音里都已经有了丝毫不假掩饰的愤怒:“你是说朕这满朝文武都是废物吗?还不顶一个家奴出身的草民?” “老臣不敢?求皇上饶他一命…” “饶他?朕拿什么来饶他?” 武明思大步来到杜学易身边,一双病态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声音如雷:“他连杀朕三位大臣,又杀死朕的一千多城防军,朝堂之上,欺朕手下无能臣,巧舌如剑,竟然吓得满朝文武百官没一个敢说那被他烧死在江陵江上的两万士兵是我朝廷大军,这样的反贼你竟然还要保他? 杜爱卿,若不是你乃先皇所托辅政旧臣,朕都怀疑你和那发贼是一伙儿的,要反这朕的武朝江山…” “老臣…不敢…” 杜学易吓得汗水都出来了,匍匐在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就是所谓的龙心难测,上一刻他还和颜悦色,关心你天寒地冻,当心身子,下一刻便可以让你人头落地。 “不敢?你都深夜求到朕的御书房里来了,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武明思哼了一声,两步又朝御书房正方的案桌走去,再一转身,脸上却再无丝毫怒色,竟是和颜悦色的朝旁边那个被吓得不敢动弹的太监宁勿说道:“替朕送杜爱卿出宫,杜爱卿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摔…” 若是普通人被武明思这么一震,肯定是已经昏头昏脑的跟着太监出了御书房,可是杜学易显然不是普通的大臣。 通过刚才的事情,他更是心里大急,最起码真切的证实了那天牢中的陈平是真的算到了皇上要杀他的决心,不然也不会用叫狱卒买断头酒的方式来给他传递消息出来。 “皇上,老臣已年老体弱,肯请皇上允许老臣辞官归隐,为皇上垂钓江边…” 杜学易也是文人的臭脾气上来了,匍匐在地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要知道,朝堂之上,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可是没人敢将辞官归隐放在嘴边的。 御书房里,气氛一瞬间凝重到了极点,武明思y晴不定的看着杜学易半晌没有说话。 声音顿了一下,才听杜学易声音垂暮的接着又说:“老臣临走之际,只求皇上能饶那陈平一命,荣州之事,老夫欠他陈平一个人情,就当是皇上替老臣还他了,两万雨南大军换百万荣州百姓的性命,这个买卖,皇上你不亏…” 嘭… 杜学易的话还未说完,御书房内突兀的响起一声巨响,却是武明思怒拍案桌,声音好似磨着牙齿蹦出来的:“杜爱卿,你真是让朕失望啊,为了一个家奴出身的草民,你竟然要和朕离朕而去,你可知你这样做对得起先皇,对得起朕对你的依靠吗?” “皇上,老臣无能,愧对先皇,愧对皇上…” 杜学易也是个光g,反正就是杠上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这个陈平我就是不要官也要保。 武明思气得直磨牙,心里权衡,这杜学易乃前父皇托付的辅政大臣,朝中威望极高,朕要是真将他这么告老还乡了,恐怕朝中大臣多半会说朕不念旧情。 可要是就这么将那陈平给放了,又不顺朕的心意… 心里正琢磨不定,忽而,外面又一个太监的声音传来:“皇上,通政使余大人求见!” “哦?快传…” 武明思y沉的目光从杜学易身上移开,直接向门口看去。 果然,不消片刻的时间,余厚德那高大的身躯立刻就出现在了御书房内。 一番礼数不提,余厚德完全是一派军人作风,二话不说,开口就说道:“老臣求皇上饶那陈平一命,若是皇上不许,老臣便辞官归田…”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人家杜学易还好歹要说几句才辞官,余厚德到是光g,直接就要辞官。 咔咔咔… 武明思气得指节捏得跟爆米花一样响:“你们这是在威胁朕…” 堂堂一个皇上,竟然被自己的臣子*成这样,武明思这个皇上在这一刻都已经被怒火占据了理智,直接嚎叫道:“既然你们要告老还乡,那朕就成全你们…”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停了一下,目光一转,怒火熊熊的又一次向边上的那个太监看去:“还不快去传朕旨意,陈平,杀无赦…” 宁勿被吓了一大跳,赶忙抱着怀里的那张纸就火急火燎的往外冲,却不料刚刚一冲出御书房的门外,外面顿时就传来一声女子“啊”的惊叫。 紧接着便是那个太监不停的磕头请罪:“小的冲撞了公主,还请含山公主赎罪…” 然而,那门外被这个太监撞倒在地的女子却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对那太监的求饶视若无睹,红着一双秀美的眼睛直接冲进了御书房内。 紧接着,又听刷的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武袖雅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利刃抵在了她洁白细长的脖子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匕首滴滴滑落,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双火红的眼眸直直的盯着武明思,似乎在哀求,似乎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她的声音很平稳:“皇兄,你若执意要杀他,袖雅就死在你面前…” 感谢堕落死神j的五万币打赏(打赏的加更请容南山在本月之内慢慢补上哈),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当然,还要感谢咱们啊亮啊、谢小飞哥哥的月票。 第二百三五章 此去西北(五) 第二百三五章此去西北(五) “袖雅,你疯了…来人,来人,快给朕将含山公主手里的匕首抢下来…” 被怒火占据了理智的武明思在看着武袖雅那一滴滴鲜红的血y从脖子上流下,他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武明思、武袖雅这两兄妹却是一奶同胞,相比于太多的皇弟皇妹,武袖雅在武明思的心里有着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地位。 如今的武明思还没有子嗣,可以说,整个皇宫里,他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和他同父同母的妹妹。 虽然已经是酉时左右,可是皇宫大内侍卫听见皇上的召唤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将御书房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严阵以待。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御书房内,武袖雅并没有要对皇上怎么样,而是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虽然锋利的匕首已经划破了她的肌肤,鲜血染红了名贵的皮裘铺就的地板,可是她的脸上却是一片完全不自然的平静。 是的,都在这个时候了,一个人的神情还如此的平静,又怎么可能正常。 只能说明这人在这一刻要么是已经无助到彻底绝望,要么便是她已经打定了必死的决心。 “公主小心,放下手里的匕首,当心伤到你自己,有什么话可以和皇上心平气和的来谈…” 一个侍卫统领无奈的劝说,虽然知道他这么说并没有什么卵用,不过来都来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站住,你们要是敢再往前一步,本宫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让皇兄称心如意…” 说话之间,武袖雅的手又轻轻的往里面送了半寸,脖子上一瞬间出现一条令人心悸的伤口。 “皇妹,连你也要来*朕吗?” 武明思心痛欲裂,捏紧的拳头指甲都已经嵌进了r里,他几乎还不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就连你都要为了那个陈平来和朕反目吗?难道朕在自己的亲妹妹心里,还不如一个家奴重要? 为了他,先皇的辅政大臣要和朕告老还乡,难道朕这个皇上就做得这么让你们失望? 为了他,朕的亲妹妹要和朕反目成仇,难道朕杀了他就是千古昏君,要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吗…” “皇兄,放过他吧,算我求你了…” 武袖雅哗一声和御书房里的杜学易、余厚德跪在了一起,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滚了下来,喃喃道:“父皇曾说过,兄妹之情,胶皎如日月,至亲亲不过血y,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你,袖雅又何至于会背叛我的亲哥,袖雅今日冒死来求皇兄放他一条生路,却是为了皇兄你,为了父皇留下来的这一片基业,为了我武家的武朝江山,…” 果然不愧是亲兄妹,字字入心,句句奔泪。 当然,这样的话也只有武袖雅能当着武明思这个皇帝说才行,若是换了别人,即便是杜学易,只要敢说杀陈平就不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定然立马人头落地。 “呵呵…” 武明思冷笑,随即连续咳嗽了好几声,身子有些摇晃:“真是可笑,一个连续杀了朕三位朝廷命官,坑杀朕数万大军性命之人,朕竟然杀他不得,朕要是让他好好的走出了天牢,全天下的百姓恐怕都要笑朕是最无能的皇上了吧?” 一句话说完,武明思虚弱的身子缓了一下,似乎脑子里在飞快的分析着什么。 随后一丝无奈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怒容不改,再次向前跨了一步:“朕的江山,岂能让人笑话,此人,朕必杀之,皇妹,女子不可干政,莫不是你连父皇的教诲都忘了吗?” 皇帝毕竟还是皇帝,正如陈平在天牢里和周立兴说的话一样,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这个皇上就能做得了主的,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陈平若是当真就这么被他武明思给放了,可就彻底得罪了周正国和杨棹这两个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封疆大吏。 可是整整五千里雨南之地的安稳啊,放一个陈平,便会让五千里雨南之地成为他武明思心里的一根刺,这如何能放? 若是没有北方的元蒙国虎视眈眈,朝廷实在是没有余力承受这个动荡,其实他武明思在面对武袖雅血溅御书房的这一刻,即便是心里对陈平有再大的怒火,也都动摇。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他武明思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他又怎么可能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皇妹,乖,起来吧。” 这一刻,就连他这个皇上都忍不住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很显然,他武明思不敢打这个赌。 即便是皇妹真要死在朕的面前,朕也不敢用五千里雨南之地的安稳来放那个陈平,皇妹,不要怪朕,朕要守住我武家先祖留下来的这偌大的江山,不要怪皇兄… 一个公主而已,怎么可能值得起五千里雨南之地,这种小学生都会算的数学题,武明思堂堂的皇帝又怎么可能算不过来。 “呵呵…” 武袖雅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已经全是泪水,甚至那娇俏的琼鼻之上,也都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伴着这一声轻笑,她的嘴角上弯一抹浅浅的月牙,这一笑,仿佛冰冻三尺的寒冬里,吹来一抹卷过花林的春风,暖了所有人的心房。 嗤… 一声锐利的锋鸣荡漾在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武袖雅扬起纤细的藕臂带着锋利的匕首破开了青丝般丝滑的宫衣,缓缓的向着她的心口刺去。 她嘴角上的笑容更加艳丽了几分,似乎在回忆着最美好的记忆,笑得很甜。 她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武明思,这一次,没有再叫皇兄,而是用了民间的叫法:“哥,你知道吗?遇见他的时候是在金秋的九月,江陵江的两岸谷浪金黄,山花烂漫,咯咯…他出现的时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流氓…我和他是在竹溪镇的青楼里遇见的,我还记得那个青楼的名字叫做橘香园…” 武明思没有去拦,那张y鸷的脸上无声的滚落了两滴滚烫的泪水:“皇妹…” 他的声音都已经开始颤抖,很显然,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死在自己的眼前,即便武明思是皇帝,此刻内心也在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楚。 他踉踉跄跄的向武袖雅靠近了一步。 嗤… 只是,他向前走一步,武袖雅的匕首就向她的心口多刺入一分,虽然她笑得很迷人,可是那朵由血y组成的玫瑰在她的心口绽放得更加的娇艳夺目,竟然连她的笑容在这多血色的玫瑰之下都已经黯然失色。 她说道:“哥…袖雅死后你不要为袖雅难过,更不要为袖雅流泪,你是皇上,流了泪别人会笑话的,他救过袖雅一命,要不是因为她,袖雅早已经死了,现在,袖雅只不过是将命还给他罢了… 咯咯…袖雅比那个让他连续四天四夜不吃饭不喝的女人还要幸福,因为袖雅能陪着他死,那个女人却还活着…” “皇妹…” 武明思的眼角再落下两滴滚烫的泪水,脚步根本是不受控制的又向前走了一步。 嗤… 武袖雅的匕首再刺入一寸,笑容不散,喃喃自语:“哥,你知道吗,走进天牢的时候他说你要是不杀他,他记你的恩情,为你灭元蒙,为你打下海之尽头的万里沃土,建一个日不落帝国…” “你信他?” 一个日不落帝国,这是何等宏愿,就是武明思这个皇帝听了也忍不住动容。 “我信,就像信大哥你一样信他…” 嗤… 匕首再入一寸,血流如注… “皇妹…” 武明思面色苍白,已经惨无人色… “报…”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个太监拖着长长的声调划破深夜的皇宫:“禀皇上,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三寺公卿刘玉阶,刘大人求见…” 哗… 武明思闻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再地,脑子一阵灵光闪过,刘爱卿素有智谋,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吾妹有救矣! 他眉头舒展,忙急声喊道:“传太医,传太医,快传太医…” 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感谢啊亮啊的月票,堕落死神j兄弟别着急哈,你打赏的加更周末来加哈,请见谅一下,这几天工作太忙了,今天加班加到中午饭都没吃,下班之后眼睛还是一片小星星… 第二百三六章 此去西北(六) 第二百三六章此去西北(六) 太仆寺、太常寺、光禄寺三寺公卿刘横,字玉阶,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便已经官居从三品的高位,走完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六年之前,刘玉阶这三个字在承天门前唱名,宛如一声春雷,席卷了整个武朝大地。 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第一位连中三元,不过弱冠之年便摘下状元桂冠之人,可谓是霞光万丈。 可以说他刘玉阶这三个字已经严重影响了太多的武朝学子,即便是已经过了六年,任然有数不清的寒门学子以他为榜样,寒窗苦读,渴望科举之道上也能像他一样有一天一举成名天下知,光宗耀祖。 若是他刘玉阶只是一个书呆子,或许还不能在武朝的士林里闯不下这么大的名头。 说来这刘玉阶此人也当真不愧被世人称作是三百年不遇的奇才,智计百出,为官不过短短六年,便做出了三件令满朝文武都不得不佩服的大事出来。 这第一件便是六年之前武明思登基,雄心勃勃和元蒙国的第一场生死大战,此战整整打了一年之久,武朝举全国之力和元蒙国一决雌雄。 奈何战局瞬息万变,这场大战在焦灼了一年之后,武朝便无力为继,元蒙国的铁蹄摧枯拉朽的摧毁了武朝北疆的防线,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连失五州之地,大有一举南下,彻底将武朝的数万里江山成为元蒙国放牧地的意思。 灭国在此一举,一时间,整个武朝文武百官都为之恐慌,武明思一连三天召集朝臣议事,可终究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当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的刘玉阶竟然自告奋勇,孤身入元蒙大军,缔结北新州城下盟约,这才保住了武朝的亡国之危。 经此一役,这个当时不过二十来岁的刘玉阶正式走进了武明思的视野。 这第二件大事便是三年之前渤海以北的粮荒,饥民四野,灾民纷纷南下求生,弄得大半个武朝都不得安宁,北方多地已成空城,更有甚者揭竿而起,小规模的农民起义时有发生,朝廷连续五次调拨粮食赈灾而收效甚微,满朝文武再次陷入头疼的局面而苦无良策。 这个时候,武明思问刘玉阶:“刘爱卿,你可有良策?” 刘玉阶出列,神态平静,只说了八个字:“南粮北调,大开商道…” 果然,北方的灾民危机得解。 至于第三件大事便不用细说,便是陈平在无意之中也卷入了其中的筹款赔偿的银钱之事,当日荣州之时,陈平可以说已经在无意之中和这个传说中的刘玉阶过了一招。 刘玉阶用哄抬物价,斩首巨富之计策为武明思筹得赔偿元蒙国的银子,陈平却用假白银硬生生的从朝廷的钱庄里掏走了两百万两。 这才闹得朝廷给元蒙国的赔款到了现在都还没送到位,元蒙国大怒,已经派了使节到武朝来兴师问罪。 此事正是三天之前陈平第一次上殿的时候听那鸿胪寺卿罗勤胥说了一百遍元蒙国要求粮款必须要在开年的三月之前送到,不然元蒙国的大军又要南下,自己到武朝的国库里来取。 …… 听见刘玉阶来了,武明思堂堂一个皇帝竟然好像看见了救星来了一般,可想而知武明思对他的依赖已经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太医什么的其实早在武袖雅刚刚划破脖子的时候便已经被机灵的太监给叫了过来,正在门外候着呢,这会儿听武明思这一叫,赶忙冲了进去。 可谓是集才华,帅气,风流倜傥于一身的刘玉阶刚刚一走进御书房内便已经被武明思给拉到了一边,焦急的说道:“刘爱卿,这个事情你可有良策…” 刘玉阶淡然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余光瞄了一眼御书房内正在死柬的余厚德,杜学易和武袖雅三人,低声说道:“皇上,公主的性命重要,你就先答应了吧!” 答应? 武明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明显有几分不悦,虽然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但凡还有一丝能让武袖雅不死的可能,他也一定要将那个该死的陈平该斩了。 “罢了,罢了,皇妹,朕答应你放他一条生路便是…” “臣等叩谢皇恩…” …… 目的达成,顿时,武袖雅因为流血过多,便已经昏了过去,旁边的太监和御医七手八脚的将她抬着没了影子。 至于余厚德和杜学易,自然也没有再留在这里招皇上厌烦的必要,也是跟着离开了御书房。 虽然看似这一次陈平能死里逃生,刘玉阶给了很大的恩情,不过没有人知道,就在余厚德和杜学易离开之后,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刘玉阶的脸上微不可查的闪一丝狞笑。 “刘爱卿,就这么放了那陈平,朕恐怕雨南之地要生乱啊!如今国库空虚,边境大军轻易动不得,就连朕这个皇上也不敢轻易得罪周正国和杨棹这种封疆大吏,你刚才让朕饶他一命是什么道理…” 话虽然这样说,其实武明思心里对于放了陈平这种连续杀了他三位大臣,即便是在金殿之上也丝毫没有一点悔改之心的刁民却是当真恨到了骨子里的。 “呵呵…” 刘玉阶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丝风轻云淡的笑容:“皇上乃一国之君,想要谁死,又哪里有亲自动手的道理,皇上放心,周杨二位大人哪里自有微臣去说,想来他们二位大人定然能力理解皇上的苦心!” “哦?刘爱卿计将安出?” 武明思听得心里一喜,心道,刘爱卿果然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 声音顿了一下,才听刘玉阶说道:“皇上莫不是忘了元蒙国的使节还在京城,如今已是隆冬腊月,北方更是天寒地冻,想要在明年的三月之前将粮食和银钱送到元蒙王庭,完全是痴人说梦…” “哦…刘爱卿的意思是?” 武明思听得眼前一亮,不过随即又黯下来:“这于理不合啊,那陈平不过一介草民,朕要是让他做这个运粮官,用这个理由来杀他,恐怕要让人诟病…” “哈哈…” 刘玉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利芒:“既然那杜学易和余厚德敢不忠于皇上,对这种不臣之臣,皇上何不乘此机会,一网打击…” 武明思皱眉,很明显还没听明白刘玉阶这话中的深意:“余厚德很杜学易乃前朝旧臣,朝中威望极高,即便是朕也不想轻易得罪他们二人…” 声音再次停顿了片刻,刘玉阶也没在卖关子,接着事无巨细道:“既然那陈平已经在金殿之上舌战群臣为自己脱罪,皇上何不好人做到底,再让那余厚德和杜学易来为他做保,封他一个漠县典史这种不入品的官职,此番便合情合理的让他护送粮食上路… 哼哼…天寒地冻,三个月送这么大一批粮食行八千里地,他就是神仙也做不到…” 话都说到了这里,武明思哪里还不明白刘玉阶这计中计的关键所在,他接话说道:“到时候朕便可以以他故意拖延时间,激起两国大战为由,直接将他满门抄斩,而那余厚德和杜学易作为他的保举之人,可受诛连之罪,虽不至于满门抄斩,不过朕若借此机会将他二人罢免,朝中大臣也不能说朕的是非…” “哈哈…” “刘爱卿此计中之计果然高明,杀人不见血,一箭三雕,灭那陈平满门,可解周杨二位大人的心头之恨,可拔朕心头这根利刺…” 二人相视而笑。 当然,依照刘玉阶这种滴水不漏的算计,此计当中可还有更为关键的一环没有被二人说话来,那便是所谓的漠县其实早就不存在了,三年之前沦陷,早已经成了元蒙国的属地,又何来漠县典史官职一说。 ……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看似昏迷的武袖雅被人送到寝宫,斜刺里便杀出来了一个信王武平钊挡在前面。 御医们一阵着急忙慌,却不料武平钊一见满身是血出现他眼前的武袖雅当即大怒,莫名其妙的就给了这些御医一阵训斥,说什么他带了王府里的神医来救治,让这些御医全都滚蛋。 信王来看自己的妹妹,还随身带了神医? 虽然看似很滑稽的事情,不过那些被训斥的御医也没多说什么,目光在武袖雅心口上正c着的一把匕首上扫过,一众御医也顿时打了个寒颤,丫丫个呸的,你不让我医,我还不想医呢,这要是救不回来,可是要迎接皇上怒火的。 大家都是抱着不想惹祸上身的心思,也就顺着信王抛出来的杆子往下爬了,一瞬间跑没了踪影。 等到寝宫里没了人,武平钊才擦了满额头的冷汗,小声说道:“皇妹,起来吧,没人了,可是吓死五哥了,怎么样?皇兄可是答应饶陈平一命了?” “哎呀…吓死我了…” 武袖雅睁开眼睛,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她才大大的喘息了好几口气。 随后很随意的就将c心口上的那把匕首给拔出来哐当一声给丢在了地上,还是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那小流氓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五哥,你是不知道,皇兄要是再不答应,我要再往下刺进去几寸,你给的这个羊皮囊可就刺穿了,还好是冬天,衣服穿得厚,这要是夏天,肯定非露馅了不可…” 武平钊也是一阵后怕,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不是被皇兄*得没办法了吗,我看皇兄这次是动了真怒,连杜大人和余大人的面子都不给…” 武袖雅深以为然的点头,不过脖子刚一动,她顿时就尖叫了起来:“哎呀,五哥…脖子疼…” 武平钊愕然:“不是让你抹的j血吗?” 武袖雅翻了个白眼:“脖子上是真的,皮被我给割破了,这里又没东西遮挡,我要是不玩真的,怎么骗得了皇兄,可不是早就穿帮了…”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按计划的来呢,御医,御医,快请御医…” 小蟾出现在寝宫门口,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王爷,御医刚才都被你哄走了,现在还到哪里去请…” …… 感谢书友我是网赚大神的月票,另外推荐一本非常好看的历史文《极品后院大管家》,作者:一只管家,书已经一百多万字了哦很有r了,南山试过毒的,写得很不错,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第二百三七章 此去西北(七) 第二百三七章此去西北(七) 三天之后,出皇宫往西城的方向走,距烟云湖不过三里多地,一个古色色古香的院子里。 与杜学易后院的布局截然相反,余厚德虽然也是文官,不过他的府邸没有梅兰竹菊那些文人爱好的雅饰,反而弄成了一个大约有亩许大小的演武场。 即便是隆冬腊月,这个演武场里依旧不见一粒积雪,甚至摆放在演武场两边的三个兵器架也是程亮光鲜,由此可见,余厚德到了这把年纪,即便是这样的日子里,也依旧是苦练不辍。 淡淡的茶香从茶杯里飘出来,陈平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觉恍如一汪清泉冲头顶,整个人都感觉空灵舒畅,一身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忍不住叹道:“好茶…” “哈哈…” 余厚德见自己府上的茶得到陈平的赞许,忍不住得意的大笑,原本正要再嘚瑟两句,另外一边的杜学易也喝了一口,陶醉了片刻之后立马就给他拆台来了:“老余就是一个披着文官皮子的大老粗,他懂什么茶,这茶还不是出自我那雪儿孙女之手…” “哦…” 陈平闻言端上茶杯又抿了一口,像模像样的半眯着眼睛:“小时候给人做家奴那会儿,凑巧在落河县杨家的藏书楼里看见过一本关于茶道的论著,书上说:一杯茶分三口,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品茶香,第三口才是饮茶。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顿觉口鼻生香。毛峰鲜醇爽口,碧螺春清和鲜甜,云雾香馨醇厚,龙井香郁味甘,人生五味,皆是在茶中… 晚生向来行事粗鄙,倒是品不出这茶中的五味真谛,余老这等珍藏的好茶拿来让晚生喝了,简直是牛嚼牡丹,倒平白浪费了好东西…” “小哥哥又在拿雪儿开玩笑了…” 陈平正在说话之间,房间外面一身洁白长裙的女子婷婷婀娜而来,眉目含笑之间,无不散发着一种大家闺秀的儒雅和端庄。 她说道:“书中有云:浓茶解烈酒,淡茶养精神,花茶和肠胃,清茶滤心尘,茶之德也;乌龙大红袍,黄山素毛峰,南生铁观音,北长齐山云,东有龙井绿,西多黄镶林,茶之生也;茗品呈六色,甘味任千评,牛饮可解燥,慢品能娱情,茶之趣也。 小哥哥即便是牛饮,却是这茶之道的登峰造极之境,好马配好鞍,宝剑赠送英雄,又何来浪费之说…” “哈哈…还是雪儿妹妹会说话…” 陈平听得大喜,本就当真喝不出个四五六出来,却被余露雪说成是茶道的巅峰造诣,可是一句话将陈平弄得心情大爽。 “哼…平时老夫牛嚼牡丹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这是茶道的巅峰造诣啊!” 旁边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正是余厚德看见自家孙女儿见陈平什么都好,吃飞醋的臭毛病又烦了。 “哎呀!爷爷,你再乱说话以后雪儿都不理你了…” 余露雪羞了个面红耳赤,小脸粉成了一片,干脆也不再说话了,凑在陈平身边干起了倒水的活计。 三人又各自端着手里的茶品了半晌,接着才听性子比较急的余厚德说道:“刘玉阶这个杂碎给将咱们这一车,这是要将老夫和杜老三都要一网打尽啊,你小子可有良策?” 听他这么一问,屋子里的杜学易和余露雪都同时向陈平看了过来。 声音停了片刻,不等陈平回答,余厚德又说道:“为了救你的命,老夫和杜老三都将身家性命赌在了你身上,你可不要给老夫出什么闪失,要不是看在你当初在荣州府救余佑章的份上,就你在蜀州城里干的那些破事儿,别说是皇上了,老夫第一个灭了你…” 陈平翻了个白眼,心说荣州城搅人家周正国和杨棹局的分明就是你们两个老东西,这会儿反而怪到我这个卖命的头上来了。 心里虽然不齿这余厚德的厚脸皮啊,不过人家此次拼死救自己的这份恩情陈平还是铭记在心的。 他不以为然的微微笑了一下,莞尔道:“就凭你们二老的本事,我不相信你们没看明白这是那刘玉阶想要在朝中铲除异己的计谋。 既然看穿了,干嘛还要巴巴的往里跳? 再说了,皇上的大军都没有办法将这么大批的钱粮在三个月之内运到元蒙王庭,晚生又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神仙,直接一个法术给他变到八千里开外的元蒙国去。” 杜学易估计是特意呛余厚德,也是跟着力挺陈平说道:“老夫反正就是落仓河边钓鱼种菜的,大不了再回去钓鱼就是了,这临走之时,还帮陈平小友多活三个月,可不就是白赚的买卖嘛,干嘛不做?” 说到这里,杜学易半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告老还乡就告老还乡有什么不好,天为罗账地为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也落得清闲,小辈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奔,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该让位了,只是枉费了先皇的临终嘱托啊…” 话虽说得洒脱,不过陈平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听出了杜学易这其中的忠君和不舍之情。 “杜老三,你别给老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管,我也不管,就让那刘玉阶可劲的造吧,这里赔款赔粮,那里赔款赔粮,干脆把咱们整个武朝的江山全都赔出去算了,偏偏满朝天下的人都以为他为咱们这天下百姓做出了好大的大功一样,真是气煞老夫,你当真忍心咱们这些跟着先皇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武朝江山就这么毁于一旦?” 余厚德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可不是瞎话,最少三十多年前被灭的那个西凉国,将西凉国的版图纳入武朝的疆域图上,便于眼前的这二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有什么办法?” 杜学易两手一摊,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谁叫皇上嫌咱们老了呢,事事都只听那刘玉阶的话,六年前那场败仗要不是皇上一意孤行,不听咱们的,非要用那赵晨琥那种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当统帅,又何至于让咱们武朝元气大伤!” “哎…” 二人齐齐叹息,完全是老骥伏枥,壮志难酬的模样。 噗嗤… 如此严肃的气氛,房间里却是传来陈平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的笑了起来:“二老就不要在晚生面前演戏了,这么算来算去的有意思吗? 我陈平自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谁对我陈平有恩,我这心里还是分得明白的…” 余厚德和杜学易闻言,对视一眼,算计一个小辈,还被人家当场看穿,就连他们这种老脸都忍不住红了起来,气氛有些怪异。 忽而,余厚德猛一拍身边的椅子站起来:“废话不多说,此去西北,老夫要你拿下新州城以北,六年前我武朝沦陷的五个州城,为我武朝雪耻!” 杜学易也点头:“国土不容有失,这是老夫当年对先皇的承诺,你必须要为老夫办到!” 卧槽! 听见这两个老家伙的目的,就连陈平都动怒了,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怒不可遏:“我说二老,你们不会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让我去给你们打下五个州回来吧?再说了,我那三个月送钱粮的任务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就要被满门抄斩了,还到哪里去给你们攻城略地?” “你还有理了?” 余厚德倚老卖老:“当初进天劳的时候是谁牛气冲天的说元蒙国不足为惧,还说什么只要皇上不杀你,你就还皇上一个日部落帝国,现在咱们就只要那失去的五个州,过分吗?”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杜学易忙着帮腔。 陈平无语了:“吹牛不可以吗?人生一辈子谁没吹过牛啊?” “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一言九鼎!咱们两个活了这一把年纪了就没吹过一次牛…” “行,你们两个老王八蛋,算你们狠…” 陈平直接被气得暴了粗口,真想冲上去给他们两个老狐狸一人来一拳。 拳头捏得咯嘣咯嘣的响,不过想到这两个老东西此次救自己的时候也确实是下了死力气,也就忍了下来,大手一伸:“拿来?” “拿什么?” “百万大军的虎符、免死金牌、尚方宝剑、几千万两银子的军饷…” “没有…” 嗖… 余厚德已经没脸没皮的跑了影儿。 陈平见势得快,赶忙一下冲到了杜学易前面,张开大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别想跑,你们不给我军队,不给我粮食,不给我权利,我拿什么去打仗?” 杜学易老脸一沉,理所应当的说道:“不是给了你一个漠县典史的官做了吗,要兵自己去招啊,漠县没县令和县臣,你最大,一县可招兵九百人,你不是熟读我武朝律法吗,这些小事情还要老夫来给你说…” 真是握了个大草! 陈平被杜学易的理直气壮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主要还是给气得,血y上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然而,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杜学易这个老狐狸也是一眨眼就跑没了影儿,临走前还来了一声威胁:“你要不给老夫和老余将这件事情办成了,就是恩将仇报,就是吹牛自己是天下算术第一人,当然,我和余大人更不会告诉你那不见了的未婚妻去了哪里!” 第二百三八章 必死之局(一) 第二百三八章必死之局(一) 能在朝中混到正三品以上高位的,又能有几个是笨的? 至于这一场成功将陈平营救出来,本应该被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五马分尸的旷世恶贼,不仅活生生的从天牢里走了出来,反而还获得了一个漠县典史的官位,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到底是杜学易和余厚德算计了刘玉阶,还是刘玉阶算计了他们。 虽然这个典史还不入品,可人家也是堂堂正正在吏部和户部的登记造册,拿朝廷俸禄的吏官啊!可不是当年在落和县县衙里当一个临时工的陈义辉可以相提并论。 虽然那个所谓的漠县早已经在六年之前就已经沦陷,朝廷虽然在刻意回避当年的耻辱,这几年来从来不提北新州以北那五个沦陷在元蒙国手里的五州之地,可是在武朝的百姓心里,漠县,就是武朝的地盘,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见杜学易也学着余厚德的样子逃之夭夭了,陈平简直气得想生撕了这两个老王八蛋的心都有了,完全颠覆了当年在落仓河边的小院里碰见的那个老学究,仙风道骨的映象。 “这…这杜老和余老分明就是在拿我当猴耍吗,府试的时候我一脚踏入荣州府就进入了他两的拳套里面,九死一生,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现在到了京城,又被他两故计重施,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杜老当时为什么要让李承基那老不死的督促我一定要考下秀才功名,感情就是要引诱我到京城来,这京城里还给我下着套呢…” 陈平气得直跳脚,虽然房间里已经没了杜学易和余厚德的影子,可陈平还是忍不住嘀咕几句来发泄心里的不满。 要是别的理由,陈平肯定二话不说,直接耍混不当回事,可偏偏杜学易刚才又提到了自己的未婚妻杨眼娥,这就好比陈平的命门被人抓住了一般,这事儿算是不办都不成了。 “咯咯…” 看见陈平吃瘪的样子,余露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大家闺秀的形象尽毁。 她认真的说道:“小哥哥,雪儿可是清清楚楚看着的,这事儿可就是你错怪了我爷爷和杜爷爷了,其实最初我爷爷和杜爷爷打算的是让你成功取得秀才功名之后,他们二人再去皇上哪里给你做保,最少也能给你保一个县令这样的朝廷命官,然后再在西北给你谋一个县来让你施展拳脚,可谁料到你到了蜀州之后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说到这里,余露雪一脸的心疼之色,眼睛都红了:“回到京城之后我爷爷和杜爷爷为了救你,可是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小丫头,别哭了,行了,行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陈平大咧咧的揉了一下余露雪的脑袋:“今天过来,可是专门来为我雪儿妹妹过十六岁生日的,这要是将你弄哭了,我还不成了罪人不可,过会儿余老分拿着他的大刀片将我活劈了不可…” “人家才不是小丫头…” 余露雪破涕为笑,不过想到陈平还记得六年之前说过会到京城里来陪她过一次生日的约定,心里便吃了蜜一样甜,不枉自己这些天为他担心。 忽而,她的嘴角撅了一下,小手冲陈平伸了过来:“拿来吧?” “拿什么?” 陈平愕然。 余露雪嗔怒,跺了一下脚:“生日礼物啊,当年在杨家的家奴区,可是你自己说的,哼…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哈哈…” 陈平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雕刻粗糙的木簪递了过来:“你也知道的,你小哥哥现在很穷,出了大狱杜老那老狐狸也不知道给我点钱,刚才来的路上花了二十个铜板随手在路边上买的,可不要看不起这二十个铜板,可是我和周大哥从早上站在街上帮人写家书,写到午时才赚到的…” 陈平说得轻描淡写,不过余露雪却是听得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陈平昨天还是天牢重犯,身上哪里有什么银子,为了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刚刚从天牢里出来就跑街上去赚钱,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 珍而重之的将那直简直不能入目的木簪c在头上:“小哥哥送雪儿的礼物,是全天下最好的,就像当年的那把可以折叠的雨伞,还有那个圆圆的,用泥做的蛋糕…” 堂堂的当朝通政史,三品大元的孙女,京城第一才女,竟然被一支二十个铜板的地摊货给感动得哭了,这一幕,要是让那先垂涎余露雪的京城豪门士子们给看见了,还不知道又要怎么怒吼还有没有天理? “走,这次给你做一个真的生日蛋糕,不过材料得你家自己出,我可没钱…” “咯咯…小哥哥,再给我将一次圣诞老人的故事呗,还有,你真的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来的吗?你说你哪里的人有汽车,坐上去就可以自己行走,还有可以日行上五千里的高铁,还有载着人日行万里的飞机都是真的吗?爷爷说是你骗小孩子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雪儿才不是小丫头,小哥哥也不过才十六岁…” “对了,路痴的病治好了吗?明天带我出去逛逛京城的美景,记得多带钱哦,小哥哥这次可是来吃你这个大户的…” “啊…这个啊,可以带你逛三条街,超过三条街就不是雪儿的能力范围了…” “不仅是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一个笨笨的小丫头…” …… 二人故人相见,这六年来的经历相互说来,自然又是好大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 与此同时,刚才飞也似得从陈平面前逃走的余厚德和杜学易二人又换了一个房间,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五里开外杜学易的书房。 此刻二人的面色都异常凝重,丝毫没有刚才和陈平说话时的一点点老不休的样子。 余厚德眉毛都拧成了疙瘩,担忧道:“杜老三,老夫出尽所有的家底,也最多只能给他出一千护卫保驾护航,此去西北,艰难重重,这一千护卫,恐怕是塞牙缝都不够啊! 咱们虽然将计就计,最终还是促成了他北上之事,不过这无异于是将他往绝路上*啊,单单是那八千里冰封之地,押运三百万旦,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绝了咱们所有的想法了…” 杜学易不悦的瞪了余厚德一眼:“说什么丧气话,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老夫相信只要放陈平出这京城的牢笼,他这只雄鹰定然能够搏击长空,荣州之事,当时不也是无救之局吗?他还不是照样闯过来了,只要他真能为老夫完成收回那五州之地的愿望,让老夫不负先皇所托,他就算再大闹一次西北,老夫宁愿赔上这条老命也要保他…” 第二百三九章 必死之局(二) 第二百三九章必死之局(二)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再说陈平这等罪犯被信王武平钊押送进京,然后不仅大摇大摆的从天牢里走了出来,还带出来了另外一个死囚,可是亮瞎了不少人的眼睛。 此事或多或少也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过这个人情淡漠的官场更在乎的是权谋斗争,陈平是生,是死,又带出来了什么人?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气氛出奇的怪异,即便是曾经被陈平在金殿之上问晕了的那几个大臣,也都在这个时候保持了沉默。 当然,沉默,是因为将目光放到了周正国和杨棹这二人封疆大吏的身上来了。 这事儿摆明了的他两是事主儿,这二位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封疆大吏,打仗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家奴已经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而来的事情,这一次告个御状还告输了,让一个小家奴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这官字一张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当然,当初那些御史言官们之所以这么卖命的站在周正国和杨棹这一边,就是看出来了即便那个家奴没错,皇上为了顾及他们的脸面也会给这个面子,最不济也要让那个小家奴人头落地,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呸…那个该死的小杂种还真是命长,这都整不死他,大哥,我不服,你和杨大人可是堂堂的雨南直隶总督和提督,皇上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咱们,也太没拿咱们当盘菜了…” 距离皇宫不是很远的一个酒楼里,周正跃站在二楼的窗前,冲楼下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一脸的不甘之色。 真要说想要陈平死的人,周正跃算是最迫切的一个,因为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依然不能忘记陈平给他带来的恐惧。 这段时间以来,周正跃甚至连梦里都还经常见到陈平摇摇晃晃,醉醺醺的提着乔如咎的人头,谈笑之间将他带来的三千最精髓的雨南骑兵生擒的那一幕。 即便是在梦里,他依然还是无助的跪在了那个卑贱的家奴面前求饶。 他甚至只要一闭上眼睛,总能看见那张憨厚老实的脸,那抹让他感到绝望,又满是冷漠和杀气的微笑。 名满天下的蜀州周家的脸面,因为这个家奴的出现变成了笑话。 因为内心的恐惧,他迫切希望陈平死。 可惜,事与愿违,来到京城的时候他想的是一定要让那个杂种诛灭九族,可是第一天金殿上传来了那个他眼中的狗杂碎问晕了三个大臣的事情。 希望一降再将,既然诛灭不了九族,那就满门抄斩好了,可是第二天,那个该死的杂碎又大发神威,竟然又赢了三十多为大臣。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周正跃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朝堂上的那些狗官都特么的是头猪,连个下贱的小杂种都赢不了,亏得平时一个个都自诩学富五车,书都特么的读到狗身上去了吗? 行,周正跃再一次降低了内心的期望,不能满门抄斩,那就将他凌迟处死算了,只要那个小杂种死了,回到蜀州,就凭陈家村的那三万个要饭的歪瓜裂枣,还不是只有任由他周正国摆弄的份。 可惜,没一件事是顺着周正跃的心意来的,朝堂上安静了三天,传来的却是那个小杂种不仅被无罪释放了,皇上还封了一个什么漠县典史的官职。 “放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岂容你胡言乱语…” 房间里传来周正国沉闷的重呵。 虽然他心里憋着一股比周正跃还要浓烈的怒火,但是周正国还是平静的说道:“皇上这么做,自有皇上的道理,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大哥…” 周正跃一拳头砸在窗沿上,二人怒目而视。 包房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反而是同样在包房里的杨棹一副局外人的样子,自顾自的喝着茶。 若是有人从头来推敲周杨二人进京的事情的话,就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蜀州的杨家其实在这一场周家发了疯的怒火要致那个小家奴死地的行动中,杨家表现得其实一点都不积极,更像是一副看客的姿态。 若是再往前来推敲,即便是在那蜀州的醉仙酒楼发生冲突的时候杨家的七老爷杨毅同样表现得没周家那么积极。 这个时代的房间隔音效果确实堪忧,这个时候大厅里三教九流的客人喝酒谈话的声音飘飘荡荡的传了过来。 “周家这一次算是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全给丢尽了,堂堂的直隶总督竟然还对付不了一个平民?” “我怎么感觉周家就是来搞笑的呢,当日那个陈平进京的时候周家的人暗中动了手脚,煽动百姓,说什么民意不可违,结果呢,人家还不是好好的出来了,还捞了一个官身…” “玛德,三千精锐骑兵被人家生擒了,三万大军被人家吓退了,武的打不赢,本想是来文的,用权利来压倒人家,可结果呢?哈哈…蜀州丢了脸就算了,还跑到京城来丢脸,我武朝有这么愚蠢的直隶总督,可真是不幸啊!” “诸位难道没有察觉到这是皇上故意释放的什么信号?” 有人鬼鬼祟祟的说了一嗓子。 “什么信号?” 那人的声音更加小声了:“皇上这次这么不给周正国面子,很明显是要动周家来清理朝廷的不良风气了,这都看不明白,实话告诉你,我可听说朝中最近和周正国走得近的大臣都在刻意划清界限…” “是的,应该是,我可听说皇上要削藩,皇上这是要拿周正国来练手,给那些世袭藩王敲敲警钟了,当年太祖皇帝封的世袭藩王,都延续了三百多年了,也是时候归零了…” “要这么说,就完全说得过去皇上为什么会放那个陈平,故意在满朝文武面前落周家的面子了…” …… “皇上这是要拿咱们开刀?” 按照周正跃的脾气,要是在以前听见这么多人嘲讽周正国,他早就冲出去和人拼命了,不过现在他的丝毫没有一点的愤怒。 此刻他看向周正国的目光全是浓浓的担忧和惧怕。 也不怪周正跃胆小,实在这一次皇上放陈平的事情也只有这个原因能够解释得过去。 推荐一本很火的历史文,书名:《开着外挂闯三国》;作者:一蓑烟雨,很火的一本书哦,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第二百四零章 必死之局(三) 第二百四零章必死之局(三) (为堕落死神j打赏加更!) 周正国那张轮廓方正的脸更加y沉了几分,拳头捏得噶蹦噶蹦的响,沉静了半晌之后,他才缓缓的扭头去看房间里依旧喝茶喝得很认真的另一个男子:“杨大人,依你之见呢?” 杨棹淡淡一笑:“龙心难测,谁能说得清楚呢?” 这就是场面话了,等于没说。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俊朗男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周大人,杨大人,让二位大人久等了…” 说着,这男子还做了一个赔不是的动作。 杨棹起身还了个礼:“刘大人公务繁忙,能来这一趟已经给杨某人莫大的面子了,还请上坐…” “下官岂敢…” …… 二人磨了一些客套话,这三人之中,虽然刘玉阶的官职最低,可还是半推半就的坐上了正位上。 杨棹一个堂堂的正三品大员竟然亲自给刘玉阶倒了一杯茶:“外面天冷,刘大人先暖暖身子…” 周正国却是依旧拉着一张臭脸,过了半晌才见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刘玉阶,沉声道:“刘大人,老夫要个说法,皇上真是要罢我周正国这雨南直隶总督之职?” …… 房间的气氛忽然间凝滞了,仿佛是被零下一百度的冷空气席卷了一般,寒气*人。 然而,刘玉阶却是一副没事儿的人一样,慢慢的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笑呵呵的说道:“周大人,注意你和下官说话的态度,别忘了,这里可是京城,可不是你的雨南之地,皇上若真要罢免你,你现在又岂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刘玉阶六年之前就敢孤身入元蒙大军去谈判,这气势可不是吹出来的。 “呵呵…” 周正国也是老油条,可不吃刘玉阶这一套,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直接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本官就告辞了,本官听说那陈平的命,是刘大人去保下来的,这份让我周正国沦为笑话的恩情,我周正国记住了… 还劳烦刘大人替本官给皇上带句话,就说我周正国誓死效忠皇上,雨南三十万大军一定会好好的守好锁y山…” 说完,周正国y沉着脸大步朝门口走去。 这话可就值得玩味儿了,周正国说的是守好锁y山,锁y山是入雨南之地的东大门,你守锁y山是怎么回事? 两句话的交锋,见仁见智,虽然二人都是横冲直撞,不过明显是周正国更胜一筹。 没办法啊,你刘玉阶是皇上的宠臣又怎么样?老子周正国也不是泥做的,别忘了,老子可是有五千里雨南之地,三十万雄兵,惹毛了,老子三十万大军往锁y山一放,当个不出声的土皇帝,咱们谁看谁急? 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官威可不是盖的,就算他刘玉阶号称三百年不出世的天才,周正国也不是他随便几句话就能震得下去的。 武明思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这种封疆大吏就算是他这个皇上也不想随便得罪。 若真能随便动,荣州闹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他周正国随便叫个千户出来顶罪就能善了得了的。 嘎~ 房间的门被推开,不过片刻的功夫,周正国已经大步走到了门口。 “哈哈…” 刘玉阶没有去挽留,只是自顾自的笑了一声道:“皇上知道周大人这口气咽不下去,才命下官亲自来走这一趟,皇上让下官给周大人带句话,三个月之后那陈平诛灭九族的结果,周大人可还满意?” “哦?” 周正国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了下来,房间的门再次关上,周正国玩味儿的笑了一下:“愿闻其详,不知刘大人如何诛灭他九族?” 记住,周正国直接说的是刘玉阶,而不是皇上,很明显,既然刘玉阶保出来了陈平,又在这里来说要诛灭陈平九族,那就说明这个刘玉阶是来拿着事儿做人讨好他周正国的。 官场上的这些东西,不用刻意说明,点到即刻。 刘玉阶想要在朝中崛起,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光靠武明思的信任还不行,必须还需要像周正国这样手握实权的大臣来力挺他才行。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刘玉阶也不废话,掷地有声道:“下官已布下三大必死之局等着那陈平来闯,此局必然让他粉身碎骨。” “哦?” 周正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刘玉阶道:“此去元蒙八千里地,天寒地冻,携三百万旦钱粮入元蒙,此为一必死之局,无人能破,可灭九族…” 周正国是聪明人,闻言,眉头立刻舒展:“有点意思,刘大人继续…” “呵呵…” 刘玉阶自信的笑了笑,伸出食指在桌上的茶水里沾了一下,接着在桌上划出一条蜿蜒的水迹:“此去西北,只有这条官道是最近的,陈平必走这条路,他别无选择,此道匪患猖獗,大小山匪盘踞山头不下二十处之多,当然,有能力吃下这三百万旦钱粮的,只有黑水寨、九曲山、楼古岭这三大匪首,咱们只需要将此次陈平护送粮食的事情提前透露给他们,周大人想想结果会是如何?此为第二必杀之局…” 周正国的嘴角已经弯出了浅浅弧度,喜悦之情不言自明,点头道:“有意思,刘大人这套连环计让本官都不得不自叹不如啊,既有天时的无解,又有地利的帮衬,果然是计计无解,不愧是我武朝三百年才出一个的三元魁首…” 刘玉阶不接周正国的话,自顾自的接着又说:“这第三个无解的死局嘛,便是下官已经吩咐过了,此次交给陈平运走的那两百万两银子是从荣州流进假白银,即便是那陈平破了以上两大死局,到了元蒙王廷,可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运了一批假白银去戏耍了元蒙国,周大人你想想,结果会是如何?” “哈哈…” 周正国爽朗的大笑了起来:“好一局周密的必死之局,危机四伏,倒是要数这第三个釜底抽薪之计最为精妙了,为本官的事情,刘大人费心了,这个请,我周正国接下了,来人,叫店家上酒,本官今天要好好和刘大人共饮一番…” 第二百四一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一) 第二百四一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一) 刘玉阶拿出来的这份人情果然不是凡品,周正国是聪明人,能被刘玉阶都称作是必死之局,又岂止是这摆在明面上的这三个连环死局。 比如说那个漠县典史的官职便又是一个死局,漠县都早已经纳入了人家元蒙国的版图,陈平拿什么来走马上任,以后年年要交的赋税又能从哪里来出? 当然,相比于明面上的三个必死之局,这种隐藏在后面的死局已经不需要再拿出来细说。 因为陈平连前面三个死局都破不了,便已经魂归地府,后面的布局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的可能,还拿出来说的什么劲? 显摆吗? 刘玉阶如今的身份,已经没必再来做这种哗众取宠事情来增加他的知名度。 杀死一个陈平,顺带再推倒一个余厚德和杜学易这样的高官,最起码他们的利益方向都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有杜学易和余厚德这两个老东西在从中作梗,那个小杂碎我周家早就将他抽筋扒皮…” 也许是因为酒喝多了的原因,周正跃那种刻意隐藏起来的痞态开始显露出来,话说都已经开始失态。 “呵呵…今天就到底为止吧,周大人,杨大人,希望下官带来的这个消息,能让二位大人过个好年…” 刘玉阶淡淡一笑,酒酣宴散,起身告辞。 “刘大人有心了,此去蜀州三千里之遥,恐怕是赶不上了,要是刘大人不嫌弃,本官和杨大人过两日还想要刘大人府上拜访一二…” “哈哈…如此,下官可是蓬荜生辉了…” …… 刘玉阶带来的诚意,得到了周正国的认可,这一句拜访,可是将两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拉到了一起,一个周正国就能让武明思都要忌惮三分,更何况这个利益共同体的出现,今后的武朝官场,势必会另有一番景色。 …… 第二天的时候户部那边来人送了通知,说是钱粮早已经准备就绪,刘典史确定了出发的时间,可以随时去验货调发。 陈平其实根本就不擅长干这种运输调运的活儿,若是黄老头和杨九在的话,交给他们两个来安排肯定比自己来干科学很多。 陈平甚至想到了老爹陈定山,当年老爹在落河县城南的杨家就是专门干这种运送粮食的行当,而且干了十多年,即便没有什么管理才能,可是一些注意事项和经验肯定不是陈平可以相比的。 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三个人一个都不在身边,陈平想也不想便直接冲旁边的人喊道:“周大哥,你随这位大人去户部帮我验验货,差不多就把字签了吧,也别让这位大人难做…” “好…” 周立兴二话不说,便跟着这个来送心的户部吏官走了。 虽然曾经的五品千户被一撸到底,变成了漠县捕头,不过周立兴没有丝毫的怨恨,反而脸上的笑容阳光了许多。 虽然官职没了,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身份,不过却只有陈平这一个顶头上司,而且这个陈平还是他的结义兄弟,心情比他当那个并不得志的雨南大军千户自然好多了。 更何况还是沾了陈平的光连头都不用砍了,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本来余厚德是打算留陈平住在他家里的,不过陈平说要去看看陈子玉这几年在京城里都是住的地方,便拉着周立兴住进了杜学易那个雅致的别院。 周立兴走后不多一会儿,余露雪就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出现在了门口,一看见陈平小丫头就乐得咯咯直笑:“小哥哥,你不是说今天让雪儿带你去京城转转吗,走不走?” “走,怎么不走?京城这里你可是东道主,我这几天可就全听雪儿妹妹的…” 陈平忙着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穿过院子,然而还没等他两走出杜府的时候,外院一个年轻的小厮便走了冲了过来:“陈大人,外面有人找…” “哦…” 陈平应了一声,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 说句实在话,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品都不入的小典史,或许在外人眼里还不如杜学易家看门的小厮高贵,不过面前这小厮脆生生的叫这一声陈大人,还是听得他心花儿怒放。 哥也是大人了!管他入不入品,起码不用见人就自称小人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了,最起码这种成就感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 大门外面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穿着一身绯袍,上袍子上面绣着一直栩栩如生的大雁。 所谓的衣冠禽兽,衣服上的没一种动物,代表的都是官职的高低。 陈平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了解,这人的衣服上绣着大雁,也就是说是四品官。 四品官啊,一府知州也不过才五品,放到京城这样的地方,也算不上小了。 “这位大人…” 陈平努力的回想着官和官见面的时候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礼节,动作僵硬无比。 陈平手足无措的模样,可是把旁边的余露雪逗乐了。 然而,走上前来的人一脸的青色,很明显没工夫和陈平笑,眼中全是不屑,看见便y阳怪气的说道:“陈大人,队伍什么时候出发?你要知道,皇上只给了你三个月的时间,整整八千里冰封之地,钱粮要是送不到元蒙王廷,让两国开战,你就是千古罪人,你要想死,方法多得很,不要连累本官…” “嗯?”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升起一丝不悦,刚才被小厮叫的那一声陈大人的优越感一扫而空,冷声道:“运送钱粮是我的事情,关你p事,你要有种,自己去运啊,是谁给你脸了,让你到这里来影响心情…” 说到底,陈平即便是穿越之前,对官场的一些规矩,也还是陌生得很的,这刚才还被人叫陈大人,转头就被人这么不给面子,遇谁心情都好不起来。 “哼…小小的典史也这么嚣张吗?你给我等着,有后悔的时候…” 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大袖一挥,直接傲娇的转身走了。 直到那人都已经消失不见,陈平还是一阵的莫名其妙:“这人是谁啊?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余露雪忍着不笑,认真的说道:“鸿胪寺卿罗勤胥,专门负责接待外国使节的,我听爷爷说这一次你运送钱粮去元蒙国,罗大人作为烘炉寺卿会充当监官,跟着你出使元蒙国,直到东西送到元蒙王廷…” “那就是副手呗?副手看见我这个主帅还这么拽?哼…下次再这么没规矩看我不大耳瓜子抽他,丫丫个呸的,真是给他脸了…” 陈平努力的适应者自己作为一个官员应该有的姿态。 虽不知,他越是这样,余露雪越是笑得合不拢嘴:“小哥哥,你敢抽他?你虽然是主帅,可你得官职连品都没入,人家罗大人可是正四品,相差十万八千里…” “啊…” 陈平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第二百四二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二) 第二百四二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二) 让余露雪当导游,应该是陈平人生之中最无趣的事情,没有之一。 原本说好的最少要逛三条街,结果是绕着杜学易家的院子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看着头顶上那块写着余府两个字的牌匾,陈平硬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哥哥…雪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要不,咱们再走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能走出去三条街?” 余露雪尴尬得脸颊一片羞红,努力希望陈平再给她一次机会。 “也罢…” 陈平摊了摊手。 说句实话,自从搬到蜀州之后,他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经历了杨妍娥的离开,老爹老娘被绑架大闹蜀州,又闯了一次九死一生的金殿,脑子里时刻紧绷着的这根弦实在是绷了太久。 虽然知道前面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自己,不过这一刻,陈平只想活在当下,什么都不去管,什么都不去想,好好的放松一下。 余露雪让陈平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路痴的最高境界,要不是因为余露雪除了路痴这一个特点很明显,其他都正常,陈平一定会拿她当傻子对待。 余露雪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娇花,不过陈平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盛气凌人和普遍大户人家的子女都有的那种自以为是。 她,知书达理,阳光开朗,笑起来的时候和六年前见到的时候一样单纯可爱。 以杜学易的家为圆心,顶着风雪,二人硬是从正午走到了傍晚十分,余露雪依然没有兑现她能够走出条街的诺言:“小哥哥…雪儿是不是很笨?” “我觉得挺好的…明天咱们再继续走,我觉得你这样陪我逛遍了整个京城,以后无论走在哪里,都不会迷路…” 看着街道两边的灯火在昏暗的夜幕中渐渐明亮起来,顶着风雪求生的商贩打包起路边的货物一个个佝偻的消失在街道上。 和寒冬里的街道一样,陈平的心无比的平静起来。 “咯咯…” 余露雪贝齿微露:“那,明天我还来…” “好,我等你…” 说完,余露雪拉着那个不停揉着腿的小丫鬟转身走了。 陈平淡淡的笑了一下,目视着余露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朦胧的夜幕里,他才迈步向杜府的大门走去。 “陈大人回来了啊?” 小厮高亢的声音在宁静的夜空下显得清晰可闻。 殊不知,夜幕里那个转角的巷子里,那一身白裙的女子,同样是看着他的身影走进了大门里才笑着转身,向着更深的夜幕里走去。 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小丫鬟,小丫鬟走几步锤一下腿,声音里分明有些小情绪:“小姐,明天可不待这儿玩的了,智若的腿都快走瘸了…” 余露雪没有回头,步子很稳,但也不快,她的声音很温和:“你要是累了,明天就别跟着了,反正明天也最多只会走三条街,在杜爷爷府上等着就行…” “咯咯…” 小丫鬟高兴坏了,迈着脚丫子追上去,好奇的问道:“大小姐你可是咱们京城的第一才女,说你是路痴,他也能信?那个陈平是不是傻?” “你不懂…” 寒风撩起她的发丝飘扬在空气里,她的目光看着夜幕深处:“我是怕真带他一天逛完了京城,明天他就北上了… 我要把京城刻进他的记忆里,就像家一样深刻,甚至记住每一粒雪花掉落的地方,累了,苦了,无助了,绝望了,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起京城的人,京城的事…” 小丫鬟果然不懂,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只好放弃了追问,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昨天听府里的人说那个陈平最多只能活三个月,老爷整整一天一晚都没有睡觉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他… 小姐,大家都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女,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帮他吗?” 余露雪依旧没有回头,向着烟云湖的方向走:“你太看得起你家小姐了,这一次可是三百年才出一个的刘玉阶亲自出手布下的三大杀局,咱们武朝最聪明的两个人之间的巅峰对决,你家小姐这种种花泡茶的才艺,就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家小姐才是全天下最聪明的…” 小丫鬟听见余露雪这么说,噘着嘴一副的纷纷不甘:“他连我家小姐不是路痴都看不出来,我看他就是一个傻子,竟然还敢和咱们全天下都公认的刘玉阶斗法,肯定会死得粉身碎骨…” “呵呵…” 余露雪轻笑:“你家小姐以前真的是路痴…” “小姐骗人…” “最起码见到他那会儿是路痴…” …… 杜学易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原因,其实从圣旨传来要陈平押送粮食入元蒙国的时候,杜学易这等聪明之人自然在一瞬间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正因为分析到了,所以他就连他都淡定不了。 桌子上的菜肴是以r食为主,杜学易其实不怎么吃r,夹起几块泡萝卜狠心吃了小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去了:“老夫其实挺怀念雁坝村的时候你做的酸菜鱼,还有红烧泥鳅…” 敲了一下碗沿,似乎是在提醒吃得很认真的陈平他在说话,杜学易接着又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露一手,食材厨房里都有的…” 唔… 陈平吧唧着嘴,眼睛似乎只有满桌子的r,随口说道:“杜老,你说我要是冬天的时候在京城里卖蔬菜,会不会很赚钱?我一斤蔬菜卖五两银子,只卖给大户人家,还限购,你说会不会一夜爆富?” “呵呵…” 杜学易轻声笑了一下,没想到陈平在这顿饭里看见的竟然是一个赚钱的商机,打趣道:“我看你就是被钱懵*了眼睛,当年的时候你要是听老夫的劝,跟着进京城来,又何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咱们这个武朝,一个官身,比你赚再多的钱都安全,怎么样?可有后悔将机会让给了你二弟?” 陈平白了杜学易一眼:“赚钱有什么不对,悄悄的告诉你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哦…” 杜学易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陈平说道:“其实我最擅长的并不是算术,而是农业,哈哈…你信不信等我从元蒙国回来,以后每年的冬天京城里就会出现新鲜的蔬菜,其实我还在打算修一部农典,说句实话,咱们武朝虽然往前追溯几千年都是靠农业立国的,可是在我眼里还真没一个真正会种地的…” “哈哈…” 杜学易被陈平逗得乐了,又夹起一块泡萝卜放嘴里嗤嗤嚼了两下:“又给老夫胡吹大气,你那徒弟赵颂在老夫面前不止一次说你是天下算术第一人,现在你又来说农业才是你最擅长的,时令五谷,斧斤以时入山林,万事万物的规律是不可能被打破的,京城的冬天吃r,那就只能吃r…” “不信拉倒…” 陈平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杜学易争个你死我活。 安静里安静了一会儿,杜学易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想到办法了吗?三个月,从京城到元蒙国…” 陈平摇头,很诚实的回答:“没…今天过来那个罗勤胥好像很着急,不然明天问问他去…” 杜学易无语:“以前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记仇,人家罗大人是正四品,而且还是此次运粮大军的监军,你这还没出发就和罗大人闹翻了,可不明智…” 陈平放下碗筷,喝了一口水漱口:“那就撤了呗,那厮和我看不对眼…” 杜学易道:“这可是规矩…” “什么破规矩,明知道是去送死的,还派个人监视费那劲儿干什么,我不习惯被人监视的感觉…” “少给我打马虎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要是出了京城,见完成不任务,一把火将这么多钱粮都烧了怎么办?即便是皇上也不敢冒这个险…” 陈平:“……那好,监军就监军吧…” …… 吃完了饭,又和杜学易在饭厅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儿,外面一个看门的小厮进来禀告:“陈大人,兵部派人来说,准备骡马押送的军队,征集押送的民夫,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他们说元宵节之后整军出发…” “元宵节?” 陈平对这个时间还是比较满意,最少可以享受半个月的清闲生活,随口问道:“有没有说护粮食的军队有多少?是御林军还是从那个卫所抽调的?” 小厮回答:“说是三千,至于从哪里抽调来的,来送消息的人没说…” “啊…” 陈平大惊,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开玩笑吧,三百万旦粮食,光押运的民夫就要四五万人,还有两百万两银子,就派了三千人护送,半道被人抢了怎么办?皇上是在开玩笑吗?” 小厮低着头不做回答,很显然,就连小厮都知道这种护送队伍的配比很不合适。 杜学易也是哭着个脸,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三个月变成了两个半月,一万护送大军变成了三千,队伍还没出发,这场仗已经提前拉开序幕了,刘玉阶这是要把事情做绝啊…”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看见周立兴满头大汗的走了回来,那张刚毅的面孔,已经气成了青色,嘭的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特玛德,就没这个欺负人的?还送给p的粮食,户部这么干,还不如直接砍了咱们兄弟二人的脑袋算了…” “嗯?” 陈平皱眉:“周大哥,难道是户部在粮食和银子上面动了什么手脚,数目不对?” 周立兴摇头:“粮食和银两的数目到是对的上,可是只有三百万旦粮食和两百万两银子,这一路上四五万人的消耗一粒米都没有,这还怎么送?可是八千里地啊,总不能大家都饿着肚子送过去吧?” “啊!” 陈平大怒,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面目狰狞:“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心情不怎么好,被喷子骂得很不爽了,就我这个订阅,一个月也就几十块钱的稿费,别以为我赚了很多钱就应该被骂!怎么说呢,南山每天熬灯守夜的码字,肯定是在尽最大的努力写南山能写出来的最好故事来呈现给大家,你不喜欢,可以不看,没必要骂人吧!直接删除书架就是了! 第二百四三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三) 第二百四三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三) “堂堂的从三品大员,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陈平大怒,老子在你们眼里不就是一个连看一眼都觉得辱没了身份的草民吗? 特么的老子是骗了你妹妹,还是挖了你家祖坟啊,非要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恶心老子,你要是堂堂正正的较量,老子还觉得你是个人物! 陈平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原本是想这段时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也不干,好好的放松一下,陪着余露雪逛逛京城,享受这难得清闲平静的生活,却不料,麻烦总是一件一件的找上门来。 “怎么样?有没有害怕了?其实你想要种地,没人能拦着你,可关键是你得有能够安心种地的资本,说到底,还是权利,当你的权利大到别人不敢挑战的时候,麻烦自然就会绕着你走…” 杜学易嘴里嚼着咸菜,一副d察一切的样子:“官场之中,向来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这个道理不难明白?” 陈平大大的呼了几口气,努力赶走占据着理智的怒火:“杜老的意思是,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都已经确定了晚生完不成这个任务?之所以这么做,这是在提前给刘玉阶卖好?专门来恶心我的?” 杜学易淡淡一笑:“别说是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但凡朝中能看透这个局势的人,也不会有一个人能看好你,毕竟这一局是出自刘玉阶之手,至少老夫和余大人是破不了的…” “哦?” 陈平见杜学易这么说,脑子在一瞬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所有的怒火一扫而空,忽然笑了起来:“人余老还答应了给我一千军队呢,你呢?总不能真的一毛不扒吧?” “这个啊?” 杜学易的嘴角颤抖了一下,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老余本来就是武将出身,他有自己的班底,一千兵马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你让老夫一个文官到哪里去给你弄军队?” “哼…你这样的也就只有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 陈平早就猜到杜学易会这么回答,凑上前来讨好道:“其实就你府里这些歪瓜裂枣的家将我也没看上眼,送给我我还嫌浪费粮食,荣州的时候你派去的那一百人硬是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才在抿江上冒出来… 要不打个商量,你现在就告诉我杨妍娥在哪里,不就是五个州的土地吗,我保证给你从元蒙国手里抢过来!了你一桩心事!” “少和老夫玩这一套,奇货可居,懂吗?老夫要是将这个杀手锏就这么随意丢了出去,你这走出了京城,我还拿什么来治住你这匹脱缰的野马?” 杜学易从旁边的下人手里接过手绢擦了一下嘴站起来:“军队是没有的,不过这一路的地形和可能遇到的情况老夫昨晚熬夜给你整理了出来,过会儿让凃白送到你房间里去…” “啊…” 陈平惊呼:“涂白回来了?我就说那小子不地道啊,我都到了京城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出现,还以为他已经飞黄腾达,到哪里当大官去了呢…” “前些日子东高国来了一个很擅长象棋的使节,皇上让他陪下去棋去了…” 杜学易白了陈平一眼:“你以为官是大白菜啊,是老夫说一句就能当的?就你这个不入品的典史官,还是老夫和老余搭上了身家性命给你保来的,我可给你说清楚了,老夫和老余的官职,可就全押到你身上了,你要是完不成,你满门被砍头事小,就连老夫和老余也要卷铺盖回家种地去…” “我去…” 陈平无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两早就想告老归田了的,不要说得这么义薄云天,好像我真的欠了你多大的人情似的。 天牢你舍命救我这事儿,算是还我荣州帮你办事儿的情,现在咱们谁也不欠谁的,至于运送钱粮的差事,可是关系到我爹娘和弟弟妹妹的性命,不用你说,我也得去办,这是为人子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说到这里,陈平的面色猛然间严肃了起来,语气有些咄咄*人:“看在你和老余咱们是老交情的份上,荣州和京城这次你两算计我的事情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不过想要让我接下帮你两收回五州之地的事情,你手里只有杨妍娥的小落这一个筹码还不够…” “呵呵…看来你是属骡子的,非要人打一下才动一下,看来我还得感谢邱大人给你使的这个坏了…” 面对陈平的满是火药味儿的语气,杜学易不仅不怒,反而由心的笑了起来,仿佛这样认真的陈平,他已经等了很久。 他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去,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老夫能办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陈平说道:“第一,办成此事之后,你和老余不能再让我卷入朝廷之事,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是白天种地,晚上枕着银子和妻子睡觉…” 说到这里,陈平的脸上浮现出迷醉和神往的神色,继续说道:“再一把躺椅,放在村头的大槐树下,闲暇的时候,趟在上面看日出日落,看元卷云舒,树叶掉满了头发,细心的妻子会帮我一片一片的捡开。 身边再绕着一大群孩子,不管是二弟的也行,三弟的也行,当然,要是小妹的孩子也愿意让我来带,我会很开心的,我这人平时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不过骨子里还是喜欢孩子围绕在我身边的吵闹声。 我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我喜欢酒醒还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的不羁。一壶水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我喜欢守着老爹老娘的日子,最起码这样我能知道他们每天是开心还是苦闷… 其实我是一个很念家的人,不妨告诉你,从陈家庄出门,在城东码头上船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想家了,你说这样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我不怕别人笑话的!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守着老爹老娘,陪着他们一天天的变老…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让我卷入这个冷漠、恶心,渗透了肮脏和狡诈的朝廷,赵颂说我是天下算术第一人,其实我想说我是一个简单而纯碎的老农民,这一点是从骨子里带来的,没有人可以改变的了,你不行,就连我自己都不行…” 第二百四四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四) 第二百四四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四) “算老夫之前的话都白说了,都过了六年,你怎么还如此冥顽不化?” 因为陈平说得太过认真,杜学易难掩失望,连连罢手道:“罢了罢了,你既然志不在朝堂,老夫如你心愿就是,此事过后,老夫绝不再自作主张将你牵扯进来…” “呵呵…” 陈平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又说:“第二,我需要绝对的自主权,此次北上,你们派来的人要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无论我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你和余老要给我善后,我不希望回到京城等着我的是皇上要将我砍头的圣旨,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进那黑漆漆的天牢第二次…” 杜学易点头:“这是自然,这个条件老夫和老余已经在私底下说过了,只要你能拿回那五州之地,你就是将西北翻个底朝天,老夫和老余也给你兜着…” “第三…” 第三被喊出来的时候,陈平下意识的朝杜学易看去,豁然发现正靠在椅子上的杜学易,满脸的颓然之色,那双老迈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光泽。 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酸楚,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后面的话被他硬生生的打住了,忍不住叹息道:“大武朝的天下,又不是你和老余两个人的,就连皇上都在想着怎么败光这份家业,你们两个这又是何苦来哉?” 说着,陈平又长长的叹了一声,大步朝门外走:“老东西,好好活着,我可不希望等我从元蒙国回来的时候你已坟头长草… 送你句话,永远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这武朝的天下,没有你杜学易和余厚德,一样的转,对咱们小老百姓来说,是谁当这天下之主,并没有什么区别,皇上没有给我一个家奴赎身,皇上没有给过我这个家奴一两银子,他除了会口口声声的将我满门砍头,我陈平什么也不欠他的,你也一样,你也不欠他的…” 声音渐渐远去,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场掏心窝子的谈话,杜学易莫名的升起一丝迟暮的伤感。 说句实话,正如陈平说的一样,如今的朝廷,他这样的前朝老臣过得并不如意。 丧权辱国的新州城下之盟,成了刘玉阶崛起的起点,整天被人歌功颂德;南粮北调的举措无异于饮鸩止渴,并没有从根本解决北方粮荒的问题,却又一次被人大吹大擂;哄抬物价的巨富斩首之计,看似没有增加百姓的赋税,可是害得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家破人亡,这样无异于自杀的毒计,又一次被满朝文武拥为神策。 如今这武朝的朝廷,都怎么了? 看着漆黑的门外,寒风海浪般袭来,一滴浑浊的泪水从杜学易满是褶子的眼角滑落,他喃喃自语道:“皇上啊!老夫费尽心机让他出现在你面前,可惜,却是这样的结果,老臣老了,能给你,给先皇做的事情不多了… 呵呵…皇恩浩荡,你固执着要将他满门抄斩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一个家奴到底受了了你多大的皇恩,他不欠你的,你将他推开的时候,却不知道他正在想方设法的远离你,皇上…皇上…” “老爷,天寒夜深了…” 旁边的下人察觉到了杜学易的异样,低声说了一句。 杜学易疲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备轿,老夫要面见皇上…” …… 这一夜,杜学易是在皇宫里过的,御书房的灯火整整亮了一个晚上,没人知道两人到底谈什么谈了这么久。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两人的意见有很大的分歧,因为杜学易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武明思摔了案桌上的砚台。 杜学易的后院,陈平在陈子玉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到是符合陈子玉一贯爱干净整洁的风格。 书桌上的笔架上有一排洗干净的毛笔挂在哪里随着风摇摆,雕刻着镂空样式的窗棂有些古朴的陈旧,平凡事物,镌刻着时间的痕迹。 陈平仿佛看见了陈子玉那文文静静的身影端坐在案桌上认真读书的日子。 那个影子从瘦小,到高大,那个影子从稚嫩到成熟。 唯一改变的,是那种骨子里的卑微,变成对人对事的自信。 看着空荡荡的案桌,陈平忽然幸福的笑了起来,杜学易果然不愧是老学究,陈子玉的变化他很满意,要是跟着他,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一个惟利是图的商人。 人总是在失去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因此陈平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便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守护这个家,目的简单而纯粹。 即便已经过了六年,脑子里的记忆还是清晰得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梦里,还总是时不时的梦见穿越之前的爸爸妈妈,梦见他们头发花白,梦见他们牙齿掉了。 爸爸已经挑不动装满了玉米的箩筐,翻过自家对面那座九子山的时候都要歇八次,妈妈眼睛开始花了,拿着针线的手对着不大的针孔怎么也穿不进去… 因为愧疚,所以不想再发生这样的遗憾。 因为愧疚,所以他们总是出现在梦里。 因此,这辈子陈平不想失去,只想守候这个完整的家。 脑子里莫名的又回想起陈子玉小时候给自己送饭,在肚子上烫出一块红斑出现在杨家藏书楼的事情。 打开案桌的抽屉,发现一个工整的本子,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是自己给他来的第一封信,那时候很激动,开篇的第一句写着:“二弟,咱家有钱了,大哥把杨家庄买下来了,别心疼钱,以后要花钱就给大哥说,大哥给你把整个京城买下来都不在话下… 对了,爹和娘都已经还了良籍,告诉你个小秘密,娘最近很嘚瑟,喜欢上了首饰…” 再往后面翻开,又是第二封信,那是陈苏苏出生的时候陈平寄来的:“哈哈…被我猜中了,娘生的是个妹妹,你是不知道,娘追着我在庄子里打了十八圈,说我是乌鸦嘴,不然肯定是个大胖小子… 对了,娘说我给小妹起陈苏苏这个名字要你拿拿主意,娘说给小妹起名字可是咱们全家今年的头等大事,马虎不得,你琢磨琢磨,对了,上次让人给你带的钱收到了吗?京城可都是花钱的地方,别舍不得花,花完了大哥再给你赚就是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情,爹开起缫丝作坊了,再过两年咱家就穷得只剩下钱了…” …… 这一个本子记录的全是陈平这些年给他寄来的信,只不过全都被陈子玉整整齐齐的记录在了这个本子上。 陈平可以体会陈子玉的心情,远在京城的他,只有反复的看自己寄给他的这些信,才知道这些年家里的情况。 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甜甜的幸福感,上一世失去的,能在这个温馨的家找到慰藉。 这一章写得有些矫情,改了三遍,虽然还是不怎么满意,但是南山尽力了,希望大家谅解。感谢西仕一风、堕落死神j的月票,还有咱们创世这边小小先生和一匹的打赏!书的成绩很差,订阅非常少,在此南山再求一下订阅,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正版订阅支持一下南山,谢谢了~~~ 第二百四五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五) 第二百四五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五) (为堕落死神j打赏加更!) 涂白是差不多申时左右才过来的,这小子比以前长得更俊了,风度翩翩,陈平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躲着不来见我是什么个意思?” 涂白一脸的苦色:“东高国的使节输心了慌,不放我走,非要拉着下棋,老爷带话叫我回来,就因为来见你,我可是连续故意输了三局才脱身回来的…” 涂白的棋艺陈平是知道的,要一个成名多年的棋道高手故意输棋,已经很不容易了。 二人又叙了一会儿旧,涂白便叫人将杜学易整理好的资料给陈平送房间里来了。 陈平知道杜学易的心思,叫涂白回来,肯定是叫他来帮助自己的,涂白跟了杜学易这么多年,京城的很多事情和朝堂上的一些东西,肯定要陈平门清的多。 果然不愧是出自杜学易之手的东西,资料很多,有地图,亲笔手稿,大到每个州县,小到每个山头可以遇到的危险,杜学易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除此之外,还有每个地方明里暗里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网,风土人情,生活习惯。 总之是事无巨细,光是这一份东西,拿到外面去,恐怕也是价值万金的了。 房间里的油灯添了三次,三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文字,一直到晨时左右,陈平才放下了最后一张纸,半眯着眼睛做沉思状。 房间里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没有人打扰陈平的思绪,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看见陈平睁开眼睛。 涂白立刻问道:“怎么样,想到办法了吗?” “难…” 陈平摇头,手指在图纸上指了一个地方:“新州以北的石谷、安平、中云、诸州、同州如今分别被元蒙国的默特、哈良两个部落占领,漠县属于安平州辖域… 我想要走马上任,哈良部落肯定不会答应,而且东面还有延续了三百年的单家镇守横山一带,西面还有被打残的西凉国死灰盘踞,任何一个势力想要弄死我都跟玩似得,一个漠县都取不下来,更别提石谷、中云这五州之地,杜老这是在拿我往死路上*啊!” 涂白点头,知道陈平说的是事实,要是这五州之地这么好取,杜学易和余厚德这两个对武家死而后已的死忠又岂会整天长吁短叹,早就带兵去拿了。 沉默了一下,涂白接着又问:“周将军,你觉得呢?” 周立兴同样在图纸上指了一下,严肃的说道:“我这里更难,就像杜大人分析的一样,虽然进元蒙国的路有三条,不过现在咱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一号和二号路线都等于没用,走这两条路线,时间上就是等死,唯有走三号这条最近的路线还可以拼一把,不过这条路上匪患大小二十多处… 其中黑水寨、九曲山、楼古岭这三大山匪都是人数上万的大寨,咱们只有三千护送的军队,即便加上余大人暗中扮成民夫混进运输队的那一千军队,咱们也不过才四千人… 而且人家是以逸待劳,占据了天时地利之便,更何况户部还没给咱们半路上的给养,这样一来,咱们便是死路一条,能过一关就不错了,更何况后面还有三大难关等着咱们,此行无异于送死…” “呵呵…” 陈平的嘴角狡黠的笑了一下,盯着周立兴:“周大哥,老涂不是外人,你就不要藏着掖着的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周大哥你带兵打仗的本事,荣州的时候就见识过了,还险些栽在了你手里…” “嘿嘿…” 周立兴被陈平戳破,腼腆的笑了一下,接着脸上浮现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又在地图上指了几下,掷地有声道:“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杆一石,当吾二十石。故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车杂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哈哈…” 周立兴说到这里,陈平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大哥神人也,英雄所见略同,他们将咱们看作是猎物,可是他们在咱们眼里又何尝不是猎物…” 涂白听得眼睛一亮,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的意思是要先下手为强?一路抢过去?” “正是…” 陈平和周立兴二人异口同声。 陈平两眼放光,接着又说:“人家给咱们送钱送粮,咱们没理由不要啊,老涂啊,你想想,咱们这一路抢过去,可是二十多个匪窝啊,肯定会发一笔大财的…” 涂白听得满额头的冷汗,他可是对陈平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陈平一直是无利不起早,干什么都是向钱看的,十足的商人一个。 落河县骗了一个陈家庄和十万两银子,荣州的时候戏耍了十万大军又骗走了两百万两银子,蜀州的时候直接抢了一百多万两,这一次,大军还没开拔,他又将主意打到了人家那些山匪的银库和粮库上面去了。 脑子短路了片刻,涂白才接着又说:“可是你们的人手太少了,山匪要是这么好剿灭,早被人灭了,哪里还等着你们,再说了,这可是整整八千里地,两个半月走过去,根本不可能…” “是啊…” 周立兴也应了一声,这八千里地和两个半月的时间恍如天堑一样横在了他们前面。 陈平皱眉,直接将二人往外推:“周大哥,时间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就琢磨这仗应该怎么打,一定要抢得那些山匪一个铜板不留,一粒米不剩… 老涂,你这段时间别去陪那什么劳什子的使节了,等我想到什么,需要什么东西,你就去给我准备,还有半个月时间呢,看来等事情成了我还得好好的感谢兵部尚书给我使坏耽搁的半个月时间,有这个月时间,再多的事情也能办成了… 哈哈…老涂,这一次再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哥哥的算术之道,和哥哥玩算计,刘玉阶算个p,就一个卖国贼而已… 在哥哥这里他就是个来给我送钱送粮食的下人,等哥哥从元蒙国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这一次的救命之恩…” 堕落死神j兄弟见谅哈,虽然慢了点,但是南山一定会慢慢将所有的打赏加更都补上的! 第二百四六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六) 第二百四六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六) 接下来的几天陈平好像变了一个人,呆呆傻傻的,像极了不经世事的老农民进了大城市慌乱不安而反应在脸上的那种自我封闭。 白天的时候余露雪总是会准时过来领着他在京城里转,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天亮的时候总能看见那一袭白衣,恍若空谷幽兰的女子站在杜府的大门口等着他。 这已经成了杜府大门前一道亮丽的风景,好多想一睹京城第一才女风采的风流才子都学会了蹲点,不过唯一让人诟病的是堂堂的京城第一才女等的却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端得是让人唏嘘不已。 二人一走就是整整一天,奇怪的是两个人好像都是哑巴,一路上没有一句话,跟在身后的小丫鬟从头到尾没有听见一个交流的字。 丫鬟打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分明一句话都没有说,自家小姐为何还如此乐此不疲,每次在黄昏的时候走回到杜府大门的余露雪总会千篇一律的问:“明天还继续吗?” 陈平总会木讷的点一下头,便转身进了杜府。 饭食是府里的下人专门送进房间里去的,夜半负责添加灯油的小厮很是担忧,找到了杜学易:“老爷,住西厢第二间的那个陈大人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过眼了,小的看…看他好像是傻了…” 杜学易的身体好像越来越不好了,自从三天前的那一夜去了御书房整整一个晚上,回来之后正个人的精神头就越发的萎靡。 苍白的肤色,堆满了褶子的脸眼窝越发的明显,他咳了两声,缓缓放下手里的一卷书:“三天三夜没睡过了?还有别的吗?” 下人说:“白天的时候就跟着余家大小姐逛京城,晚上的时候就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甚至连小的进去加灯油他都好像没有发现…不是傻了是什么?” “那就对了!” 杜学易反而笑了起来,喜悦之情不用言表。 那双老迈的眼睛里绽放出一丝明亮的光芒:“早就听说他想事情的时候很投入,看来是真的,上次李承基说荣州府那事儿他可是用了整整半个月不眠不休才想出来的破解之法,看来是真的,如今这局可比荣州的时候还难多了… 吩咐下去,后院里这几天谁也不准靠近,走路也不准闹出响动,谁要是打扰到陈平,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老爷…” 面前的下人被吓了一哆嗦,不过不敢说什么,一边退下,一边嘀嘀咕咕的说道:“可是三天三夜没睡了啊,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铁打的人都受不了了,这大过年的,可别死在了咱们府上平白惹一身的晦气…” 这个下人还没来得及退下,外面又一个下人手里挥舞着一张纸急匆匆的朝饭厅这边跑了过来:“老爷,动了,动了,后院的陈大人动了,他给了小的这张纸,说要老爷帮他准备…” 杜学易接过手里的纸,顿时眉头便皱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棉花七万斤、硝石三万斤、石胆五万斤、石灰八万斤、猪油三万斤、硫磺一万斤、小口陶罐十万只、石漆三千桶、烈酒…” 字算不上好,没有什么大家风范,不过胜在写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楚。 仔仔细细的将这一页纸上写的东西全都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杜学易终究还是没能看明白陈平这到底是在闹什么? 每一样都列出了具体的斤两和数量,看起来更像是一计治病的药方。 就算是杜学易这样的老学究,终究还是弄不明白陈平要这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是去运粮,还是去做生意的啊?而且还一要就是这么多! 难道是要运到元蒙国去? 开什么玩笑,光是运那三百万旦钱粮就要四万多人的队伍,这一次又弄这么多东西,还怎么运?难道是嫌弃包袱还不够多的? 杜学易到不是一定要追根究底的性格,既然陈平已经答应了他的嘱托,该怎么折腾,便由他去吧。 当然,这其中也和他个人身体状况有很大的关系,如今的他,已经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按照他说的办吧…” 等到这个下人已经退了出去,杜学易才看着黑漆漆的门外,有些莞尔的笑道:“嘿嘿…老余啊,这一次陈平可是要让咱们两个都倾家荡产咯…你个老小子想出一千兵马就完事儿,天地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 杜学易的事情暂且不提,自从昨晚后院里冒出来了这一张纸,原本安安静静等着过年的杜府和余府可就忙炸锅了,杜府和余府两个府里上上下下好几百人全都被洒进了京城的人海里。 都在火急火燎的忙着采买陈平详细列在纸上的东西。 至于下人们会不会因为已经临近年关了还闹出这样的事情而对陈平心生不满,没有人会关心这种牙疼的事情。 腊月二十七的这天晚上,涂白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十分香甜,不过半夜的时候他房间的门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哐当一下推开了,可是将他吓了个半死。 涂白顺手拔出了挂床头上的那把宝剑,可是冲进房间的人点亮了油灯便激动的拉着他说:“老涂,帮我办一件事情,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京城里的巨商?” “巨商?得多大的才算巨商?” 陈平想了一下:“最少也得资产一百万两以上的吧,这样的巨商手里才有专门的商队,这个利益太大了,一般的商人根本就吃不下来,而且越多越好,你只需要帮我找来人,至于利益怎么分配,我亲自去和他们谈…” 涂白听得莫名其妙,一脸担忧的伸手在陈平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平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脑子烧糊涂?” 涂白完全搞不懂陈平的套路,昨天才弄了一张纸把两家的人折腾得够呛,东西到现在都还没买齐全呢,怎么现在又来一个要和商人做生意了? 难道昨天让人买的东西他是准备搭一下运输队的顺风车,顺便省掉运输的成本,运到元蒙国去大赚一笔? 涂白很清楚,眼前这个陈平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十足的商人,无利不起早的j商,当年还是家奴的时候就连主家的祖产都敢骗,还是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前几天的那一次谈话涂白还记忆犹新,北上那条路上大大小小盘踞的二十多个匪窝,在满朝文武眼里都是洪水猛兽,可是陈平看见的却是人家的粮库和银库,肯定会发一笔横财。 这就是陈平这个骨子里的商人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搭运输队的顺风车,以谋私利,涂白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狠狠的拍了一下睡得晕乎乎的脑子,将手里的剑归鞘,涂白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了一下陈平:“平哥,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次办的可是皇差,还有罗大人这个监军在的,你要是敢乱来,别人还没走出京城,罗大人就给你捅皇上哪儿去了,到时候就连我家大人也救不了你了…” “婆婆妈妈的…” 陈平一脸的不以为然:“你管那什么罗勤胥干嘛?他要是识相点我还能让他多活几天,要是不识相,敢和我这个主帅对着来,我出了京城就将他的人头给砍了…” “平哥,我给你说正经的呢,你能正经一点不?” 涂白激动得都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了。 “大半夜的没空和你开玩笑,我说的也是真的!” 陈平哈哈大笑着朝房间外面走:“反正杜老和余老答应我的,此次北上无论我闹出多大的事情,他们两个都给我兜着,不就杀个鸿胪寺卿吗?多大点事儿? 咦?不对,我好像还没杀过这么大的官,看来这一次要刷新纪录了…” 涂白:“……” 订阅很少很少,什么都不想说…… 第二百四七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七) 第二百四七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七) 京城的冬天很冷,冷到撒n的时候都要随手提着一根g子,不然冰柱容易戳坏小jj。 当然,这只不过是普通人的生活里一件被人拿来喜闻乐道的小事。 涂白过人的能力都被他的棋艺所掩盖,只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午时左右的时候,正在街上和余露雪继续逛街的陈平被他拦了下来,小声说道:“平哥,你让我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未时三刻,万富酒楼…” “嗯?这么快?” 从早上陪着余露雪一直没说话的陈平站在寒风里皱了一下眉,有些不可置信,面色严肃道:“老涂,这可是关系到此次事情成败的关键,你可不能糊弄我…” “放心,大人吩咐过了的,我省得的…” 怕陈平误会他这是敷衍,涂白的神色也无比的认真起来。 余露雪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她没有问这两人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微笑着站在一边,带着几分迷醉的眼神看着陈平那张有些老实憨厚的侧脸。 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脸上的笑容仿佛盛春拂过花林般带着令人迷醉的馨香。 “那就好…” 转过头,目光在人流稀少的街道尽头处一扫而过,好像捕捉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在迎着寒风走来,初时很远,不过眨眼之间就到了咫尺之近。 陈平下意识的揉了一下眼睛,以为是这段时间熬夜太久而引起的错觉。 不过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十**岁,即便是京城这么冷的天气,也只穿了一件单薄,且满是破d棉袄的男子。 这男子肩上扛着一把粗糙的竹剑,嘴里叼着一根泛黄的草叶,嘴唇上两束清晰可见的鼻涕忽上忽下,看起来及是落魄,却又十分滑稽。 看清楚了来人,陈平由心的笑了起来,大大的跨出一步来到这个男子跟前。 二人没有热情的寒暄,陈平抬着袖子很自然的将他那两束忽上忽下的鼻涕擦掉:“这么快就到了京城?看来你这磨了十二年的剑确实很锋利…” 随手又将他嘴里的草叶扯了丢掉,陈平很嫌弃的说道:“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个造型很s包?只有脑子短路的二百五才会这么干…” 面前的男子笑得很腼腆,似乎很享受陈平帮他擦鼻涕,他正了一下身子,语气有些孩子气的说道:“我觉得这个造型很帅啊,来的路上遇见的高手都喜欢用这个造型,他们说这叫放荡不羁,不被规则所束缚,我打算用这个造型成就我的剑神之路,剑神谢小飞的专用造型?” 啪… 陈平顺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谢小飞的后脑勺上,简直是愤世嫉俗的样子:“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你这个造型很帅的,你这分明就是你来打我的造型,会死得很快的,真正的高手,造型之中要有那种高手寂寞,高处不胜寒,知音难觅,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那种沧桑和眼里里略带淡淡的愁绪…” 谢小飞抬手挠头,将竹剑从肩上放了下来:“你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能做个示范吗?” 陈平没有答话,只是侧步跳上了街边一块不大的石头上面,然后甩了一下袖子,四十五角仰望天空,目光里露出淡淡的愁绪,又似孤独的样子。 这个动作足足摆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他才会恢复正常:“怎么样,学会了吗?这个造型是不是要比你刚才那个s包的造型牛*很多?” 谢小飞很认真的点头:“感觉档次要高很多,回头我试试,对了,你什么时候再回蜀州,能不能替我去看一下扮云姑娘,回头我请你吃烤馒头…” 陈平说道:“短时间怕是回不去了,你两什么时候成婚?一万两黄金的聘礼准备好了?” 谢小飞说道:“没呢,这不想着等你帮我付吗?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你很有钱,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有钱,当初你跟着我一起去张家的时候就让你帮我付了…” 陈平笑了一下:“扯淡,这事儿没得商量,这可是聘礼呢,让我帮你付了算怎么回事?不过我可以将这一万两黄金作为你成为剑神的礼物…” 谢小飞笑而不语,和陈平擦肩而过,径直向远处走去。 陈平没有留他,冲谢小飞远去的背影喊道:“你要踢掉多少家武馆才能算是真正的剑神?” 谢小飞驻足,迎着寒风,发丝凌乱,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小时候听我爹说,只要能闯过神机谷的剑阵,便是当之无愧的剑神…” 两人相隔有五十多步的距离,陈平说道:“神级谷在什么地方?” 谢小飞道:“小时候听我爹说是在长白山附近,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去碰碰运气…” “哦…那祝你好运…” 陈平挥了挥手,情感真挚。 “呵呵…” 谢小飞笑了一下,接着又走了几步,忽而,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陈平,咱们两个定个约定咱们样?” 和谢小飞话说,陈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是那种抛开所有尔虞我诈,抛开所有勾心斗角,用最真挚的情感和朴实无华来交流的轻松。 别人都说谢小飞是傻子,其实在陈平眼里,他确实也是一个傻子,不过和别人眼里的傻子完全不一样罢了。 他是一张还没有被墨迹沾染分毫的白纸。 傻得纯粹! 傻的真实! 几乎是想都没想,陈平回答:“好啊…” 谢小飞又一次笑了,冲陈平挥手:“无论咱们谁先死,都要去帮对方收尸,行不行?不管是上天入地,还是十死无生,答不答应?” 答不答应?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陈平心底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心里涌起一丝苦涩,又无比的感动。 在他的心里,那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角落,虽然这些天他表现得自信满满,更是把那即将要面对的二十多个山匪窝说成是自己眼里的猎物。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这一趟北上之行的目的是什么,有多么的困难,说成是十死无生,也毫不为过。 可惜,为了家人,为了他心里那个守护家人的誓言,他就算是死也必须要去。 把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不让身边的人担心,陈平豁然发现,其实真正懂自己的,却是这个在别人眼里简单到傻的谢小飞。 他莫名的感觉到眼睛有些湿热了起来,跟着挥手:“好,君子约定…” “君子约定…” …… 谢小飞走了… 穿着那件从蜀州陈平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穿着的那件破棉袄,向着更深的苦寒之地去了。 为了他的成就剑神的梦想。 可笑,一个剑神买不起一件衣服。 可笑,一个剑神甚至买不起一把剑。 …… 然而,这都是他的追求。 陈平没有用金钱来亵渎这种最纯粹的友谊,因为他知道,谢小飞宁愿开口叫自己帮着付那一万两黄金的聘礼,也不愿意开口说一句他冷,需要一件上好的棉衣,或者说他需要一把好剑,陈平便已经读懂了这个谢小飞的一切。 其实,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一种骨子里骄傲到让人反感和唾弃的疯子。 “老涂,带路吧,万富酒楼…” 遇见谢小飞,是个预料之外的c曲。 三人折了个方向,然而还没走出去几步,便听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狂奔而来,连续两声烈马嘶鸣的长啸震得人耳朵发麻,飘飞着片片雪花的朦胧视野里,顿时出现两匹异常壮硕的健马。 这种火红的烈马,即便是在京城,也是难得一见。 “大哥…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大哥…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来的只有两个人,不过开口都同时叫陈平大哥。 陈平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三弟,小虎,你们两个的马是不是应该起一个名字,这样好分辨一些…” 黄小虎先说道:“我的马有名字的,叫做烈火…” “嗯?” 陈平莞尔:“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叫做追风或者闪电吗?烈火听起来一点都不霸气…” 陈耀武激动:“大哥,我的马名字很霸气,叫哮天,怎么样,这个名字是不是比小虎的烈火霸气多了?” “哮天犬?” 陈平满脸苦色的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霎时间,三人变五人,径直向万富酒楼而去。 路上,黄小虎问:“大哥,有没有看见一个身穿破旧棉袄,手拿一把竹剑的男子,大约十**岁…” 陈平回答:“看见了又如何?没看见又如何?” 陈耀武眉飞色舞:“大哥,你是没看见,那个人好生厉害,从蜀州出来,那人一路挑战所有沿途州县的武馆,未有一败,我和小虎骑着快马都追不上他…” “是吗?你们两觉得他的武艺比之温埔那死胖子怎么样?” 陈耀武道:“难说,应该在伯仲之间…” 黄小虎认真说道:“师父不是此人的对手,金刀温埔名震雨南之地,若我猜的不错,师父在那个竹剑男子手里,走不过两百招?” “不会吧?竟然这么厉害?” “说真的!” “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黄小虎摇头,面容沉重:“元蒙国第一勇士巴图铁武艺不在此人之下,传闻还有一个超脱世俗的地方叫做神机谷,游侠的江湖都有一个传言,只有闯过了神机谷的人,才能以武艺称神,师父闯不过神机谷,不敢称刀神…” “原来如此…” 陈平正色:“神机谷,好大的名头,再如何厉害还不是r体凡胎,回头等你们大哥我从元蒙国回来,带你们两个去闯一闯,给你两一个人一个神来当当…” 黄小虎:“……” 陈耀武:“我听大哥的…” …… 感谢正版订阅和投月票的兄弟们,谢谢大家的支持,有你们的支持,就是南山创作的动力! 第二百四八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八) 第二百四八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八) 蜀州会有人来,这是陈平一早就猜到的事情,他甚至都猜到了许杰一定会派黄小虎过来。 原因很简单,黄小虎一个能和小蟾那种近乎妖孽的高手都打得不分伯仲,许杰不派他来京城才是怪了。 陈耀武长得虽然成熟,不过在陈平眼里,他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日子在后面,没必要来跟着自己闯这一趟九死一生的元蒙国。 说句实话,在看见陈耀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陈平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乐意的。 如今蜀州的陈家,退有黄志和杨九这两个保守派,进有许杰这等舵手级别的青年才俊,倒不需要像之前陈平离开落河县的时候那么担心。 万富酒楼听名字比较霸气,其实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而已。 陈平担心有人跟踪,特意让凃白把事情办得小心一些,毕竟,和他斗法的是传言中三百年才出一个的刘玉阶,若是稍有差池,便是一个全家人都人头落地的下场。 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即便有人在暗中探查自己的行踪,也不能让背后的人轻易知道自己的目的才行。 行人不多的大街上,这一场不为人所知的谈论从未时谈到了傍晚时分。 万富酒楼的大厅里黄小虎和陈耀武优哉游哉的叫了一壶酒和花生米打发着时间。 涂白和余露雪表现得没那么淡定,总是时不时的盯着那个紧闭着门的包间,每当有一个人从那房间里走出来,他们二人总是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陈耀武侧着眼睛瞄了一眼傍边的余露雪,丢一把花生米在嘴里嚼了两下,大咧咧的说道:“大嫂,听说京城的烟云湖风景秀丽,弃脂成湖,小弟早就向往不已…” “嘴巴放干净点,谁是你大嫂,哪里来的小瘪三,再这么口无遮拦,把你的嘴给封上…” 智若小丫鬟初时还没听明白陈耀武这没来由的一声大嫂是叫的谁,一直到陈耀武都已经说到了向往不已这里她才反应过来,当即就炸毛了,像一只护崽的母j,叉着腰拦在陈耀武面前,唾沫横飞。 “小丫头片子滚一边去…” 陈耀武鼓起大眼睛恶狠狠的瞪了智若小丫鬟一眼,哐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也不打听打听,当年落河县杨家的那些小丫鬟有谁不怕小爷的,也不怕告诉你,小爷我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一手绝技…” 说到这里,陈耀武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双手做了一个往下拉的动作,满脸的狰狞之色:“叫做扒裤无影手,知道什么叫扒裤无影手吗?就是拔了你的裤子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少也要光着腚走十步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裤子不见了… 哼哼…再这么没规矩,小爷我立马将你拔得一片衣服都不剩,丢路边上的臭水沟里去滚一下,然后再提起来,再沉下去… 咦…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好像京城的臭水沟结冰了,不过这也难不住小爷,提你沉到屎坑里去效果更佳…” 脑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陈耀武描述得还这么有画面感,智若小丫鬟已经被他一句话说得面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 分明就是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粗鲁?庸俗?没文化?小瘪三? 智若的脑子一瞬间蹦出来了这四个词,不过面对陈耀武那张故作狰狞的面孔,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害怕,到嘴边的话都硬是个憋了回去,鬼使神差的说道:“茅坑也结冰了…” “是吗?” 陈耀武也是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说,差点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似笑非笑:“那岂不是正好,小爷可以现拉,新鲜,味儿正儿,抹在你身上还有温度,冒着热气呢…” “哇…”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智若小丫鬟作为余露雪的贴身丫鬟,平时见到的要么是家学深厚达官贵人,要么是十分有涵养的豪门公子小姐,何曾遇到过陈耀武这等从头顶粗鲁到脚底板的无耻之徒。 被陈耀武这一句画面感更强的话一怼,小丫鬟立刻就可怜兮兮的哇哇的哭了起来。 “哼…小丫头片子,还对付不了你了…” 陈耀武得意万分,见小丫鬟哭得凄惨,他心情大爽,抓着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便开始咕噜噜的大口的酒往嘴里灌。 开什么玩笑,人陈耀武当年五岁的时候就是落河县杨家下人里的孩子头了,对付智若这么一个小丫鬟,那还不是随便一句话的事情。 “小姐…小姐…他欺负我…” 小丫鬟没辙了,只能求助余露雪。 余露雪丝毫没有生气,朱唇上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带着几分狡黠:“六年没见,耀武弟弟这张嘴还真是越发的厉害了,好啊,烟云湖畔,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动不动就问你大哥要这么多钱都拿来干什么去了…” “啊…” 这下轮到陈耀武吃瘪了,那张黝黑的脸都涨得火红:“不是吧,大哥也太不仗义了吧,这种事情都给你说,小爷以后还能不能在江湖上混了?” “咯咯…” 余露雪清脆的笑了起来,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然后鬼鬼祟祟的凑到陈耀武耳边,狡黠道:“三弟,露雪姐给你打给商量呗?” “干啥?” 余露雪的脸莫名的爬上一抹彩霞般的绯红,声若蝇鸣:“以后只要有你大哥在场,你就像刚才那么叫,作为回报,露雪姐悄悄的带你去逛一趟烟云湖畔的天上人间…” “我去…” 陈耀武再一次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让他震惊,这还是那个看起来貌美至极,蕙质兰心,所有人眼里高不可攀的京城第一才女吗? 陈耀武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和余露雪拉开一些距离,不可思议的说道:“露雪姐,我才十二岁呢,你确定要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去逛青楼,这事儿我大哥知道了不会打断我的腿?” 余露雪得意的说道:“你不答应我就告诉你大哥你以前拿的钱就是逛青楼花掉的,反正刚才你言之凿凿的说要去逛烟云湖了,这么多人都听见的…” “不是吧,露雪姐,你是我亲姐行不,咱们不待这么玩人的,我大哥发起火来可是连知府的头都敢砍,我可不想惹他不高兴…” 陈耀武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开玩笑说说可以,要是真当着陈平的面叫余露雪大嫂,他可是一万个不敢的,他可是知道蜀州发生的事情,知道陈平心里现在全是那个曾经的杨家大小姐杨妍娥。 当着陈平叫余露雪大嫂,那不是给陈平心里找不痛快吗! “哼…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余露雪态度强硬。 陈耀武:“姐,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你的丫鬟了成不?咱们好歹也有六年没见了,你就大发慈悲饶我这一次行不行?” “不行…” 陈耀武郁闷了,不过他眼睛尖,余光已经看见不远处那个房间的门打开了,陈平正从里面走出来,他眼睛一亮,说道:“姐,你说让我叫你啥?我忘记了…” “叫大嫂…” 陈耀武做出一个挖耳朵的动作:“叫啥?姐,你声音大一点,我听不见…” “叫大嫂…” “还是听不见…” 余露雪狠狠一跺脚,直接把声音放开了:“叫大嫂啊,你耳朵是聋的吗?” “叫谁大嫂呢?” 豁然,陈平出现在余露雪身后… “啊…” 余露雪转身,吓了一大跳,精美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苹果,迈着腿就朝门外冲去:“陈耀武,你个混蛋…” “哈哈…” “哈哈…” “哈哈…” 连续三声大笑响彻整个万富酒楼! 就连在杨九哪里学成了闷葫芦的黄小虎都咧着嘴哈哈笑着停不下来。 涂白笑得直不起腰,冲陈耀武竖起一个大拇指:“耀武,你牛,这几年的江湖果然没白闯…” …… 求正版订阅,感谢小小先生、一匹、堕落死神j、西仕一风的月票,感谢我是网赚大神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百四九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九) 第二百四九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九) 一个黄花大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别人叫自己大嫂,而且还让陈平给听见了,这事儿想想都能让人羞得没脸见人的。 更何况说这话的时候还让陈平给听见了! 一口气跑出去了三条街,扶着结冰的砖墙,余露雪的小心脏还在止不住的噗噗乱跳:“哎呀,丢死人了,真是丢死人了,智若,你帮我看看小哥哥有没有追上来?” 智若小丫鬟侧着头向黑夜席卷而有些朦胧的街道尽头看了一眼:“没呢,后面一个人都没有…” “哦…” 余露雪应了一声。 转而,脸上的羞红迅速褪去,心里又没来有的失落了起来,喃喃道:“天都黑了呢,小哥哥也不怕我迷了路,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呢?小哥哥可知道我的是路痴的,他就这么放心放我一个人回家吗?” 话虽然这样说,然而余露雪却忘记了这么多天逛街之后,都是她和这个智若小丫鬟一起回去的。 “能遇到什么坏人?也不看看咱家老爷是谁,京城里有哪个不开眼的赶来找小姐的不痛快…” “你…真是气死我了…” 余露雪猛一跺脚,直接向余府而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谁要你来帮他解释了…” 智若不解:“小姐,智若说错了吗……” 余露雪:“你个笨丫头…从明天起不用你跟着我了…” 智若委屈得都快哭了:“小姐…智若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智若改还不行吗?你可千万不能不要我啊…” “那行,你学着陈耀武的样子叫一声大嫂来听听…” 余露雪半眯着眼睛,似乎在等待这句心里盼望了很久的称呼。 “小姐…”智若小丫鬟愕然:“你何必那么糟践自己,那个陈平不过是一个地主家的少爷而已,咱们京城里这两年上门来提亲的随便抓一个出来可都比他强一百倍… 他要学问没学问,要家世没家世,而且还连一个最起码的功名都没有… 典史官啊,小姐,连智若都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被人保举的最高吏官,吏官知道吗?再大的吏官也是吏,是不入品的… 再说了,咱们全府上下都知道他活不了几天了,你可是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又何必这样来作践自己,被人叫了大嫂,这要是传了出去,小姐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放肆,他的坏话也是你能说的…” 余露雪突然间性情大变,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无情的甩在了智若脸上。 没有关心智若被打了一巴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她转身向着黄昏笼罩的夜幕中走去。 她的姿态仿佛没有灵魂,她的眼眸没有焦距,只是一步一步的向着黑夜中走去,喃喃自语道:“智若啊,正因为他快死了,所以我不想让他留下太多的遗憾,你知道吗,那个人欠他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些天我总是在想他北上的时候应该送他一个什么样的礼物,想来想去,总是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在男人的世界里,或许死之前没有结过婚,是一件让人诟病的事情,我想让他的人生变得完美…所以,我希望别人在他面前叫我大嫂,即便这只是一个不正确的现实…” 智若捂着脸跟在她身后:“小姐,不要执迷不悟,就算智若求你了,你要真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了,他若真死了,你就成了他的未亡人…” “未亡人有什么不好?最少他能知道还有人惦念着他,有人盼着他回来,我愿意做他的未亡人…” “他就这么好?” “六年前他送过我一把雨伞,那时候他说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我放在家里,即便是到现在,我发现那把雨伞依然是独一无二的,这还不够吗?” “就因为一把雨伞?值得吗?” “你不懂,其实还有我们那个槐花漫天的大树下相见的约定,他说槐花漫天的时候像雪,我说好,可惜,被那个人提前走进了他的心里,我恨她…” 智若:“不懂…” …… 与此同时,京城的正北方向,翻过朱红的高墙,青松挺拔的皇宫渲染着寒冬腊月里苍翠的生机。 烧满了炭火的息梧宫,一点都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手指上已经满是血渍,染满了鲜血的针头,还在笨拙的穿梭在一件皮袄之上。 小蟾看不过去了,走到那个还在固执做着针线活儿的宫衣女子身旁坐下:“公主,当心身子,你的伤还没好呢,要不,小蟾帮你绣…” 武袖雅躲过小蟾来夺她手里的东西,撇了一下嘴,珍而重之的将手里的东西抱在怀里:“这可是他第一次在京城过年呢,我不希望假手他人,你说我送他这件狼皮袄,他会喜欢吗?听说北方的冬天更冷,小蟾,你再想想,咱们还有什么没想到的东西,都一次准备齐全了,要是让他受了风寒,我可饶不了你…” 小蟾很为难,说句实话,在她眼里,那个被武袖雅宁愿割伤了脖子也要救的陈平也不过就是比常人会算计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出众。 他不如赵颂长的俊朗,不如赵颂博学多才,更不如赵颂有前途,人赵颂都七品县令了呢,他不过才是一个不入品的典史,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不过又想到陈平是赵颂的师父,心里不爽归不爽,不过授业之恩不敢忘,她还是温和的说道:“公主,他过一个年,你就打算亲手缝制一件狼皮袄给他,可是你为了救他的命,他出了天牢,都没来看过你一次,这样薄情寡义的人,还想他作甚…” 武袖雅将手里的狼皮袄抱在怀里,似乎这件衣服寄托了一张别样的情感:“知道你还记恨蜀州他不让你刺一剑的事情,可是你换位想想啊,当时的情形,换作是本宫,本宫也不会让你刺,再说了他手下强将如云有什么不好,真是没想到,闻名天下的金刀温埔也是他的手下… 况且息梧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后宫里可全都是女眷,即便他是想来,本宫还怕他惹上什么闲言碎语,还是不来的好…” 小蟾摇头,哪里又不知道武袖雅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有些不满道:“我的好公主啊,你就整天为他着想吧,我可听人说他这几天天天跟着咱们京城的第一才女余露雪姑娘逛街呢,指不定人家都快结婚了,你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狼皮袄织好了,给谁穿…” “是吗?” 武袖雅的闻言,手无意间被针刺了一下,忙着收回来:“余露雪姑娘本宫早有耳闻,是余大人的孙女,此女颇有才学,蕙质兰心,而且风姿卓绝,这些年咱们京城里到余家提亲的人可以说是将余府的大门都踩坏了,余露雪姑娘是眼高于顶,硬是没一个能看上的,我家陈平处事一向低调,并无什么雄图大志,余露雪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你家陈平,真不害臊…” 小蟾抹了一把冷汗:“这事儿还能骗你不成,不行咱们明天就出宫去看看…” 武袖雅心里虽然很想去,不过还是有些紧张,赶忙从塌上站了起来:“怎么去?是叫他到咱们宫里来过年?还是用什么别的理由,你知道的,他不想见我,咱们当时在江陵江上羞辱过他,陈平什么都好,就是凭地记仇… 对了,你说咱们以送这件狼皮袄为借口,会不会觉得太假,太唐突…” 小蟾白了武袖雅一眼:“我的公主啊,你就说是思春了,要召他做驸马不就得了,想这么多理由作甚…” “你这死丫头,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敢打趣你家公主,回头我叫我家陈平把你的赵颂逐出师门…” 小蟾撒腿跑了几步:“公主,讲道理,咱们可一直说的是陈平,提赵颂干啥,先生可是一根筋,谁要是敢在他耳边逐出师门,赵先生肯定以为是他犯了什么大错,真的会以死谢罪的…” “咯咯…死丫头,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趣你家公主…” …… 感谢我是网赚大神的月票! 兄弟们,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南山自我检讨,好长一段时间更新都不给力,不用别人来说,南山自己心里都很明白,最多过了三月份,工作上的事情就能稍稍告一段落了,南山保证,届时会加快更新步伐,早点将本书写完,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支持和厚爱,在此,万分感谢正版支持南山的兄弟们! 第二百五零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 第二百五零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 皇宫比起外面多了一些规则和束缚,却少了一些自由和张扬。 武袖雅其实是一个很跳脱的性格,可是自从从蜀州回来之后,她似乎喜欢上了安静,再看不见往日那种跳脱的性子。 她不再喜欢去别的后宫女眷哪里聊天乱砍,甚至就连她平日里很喜欢去的信王府也再没去过一次。 炭火烧得很旺,整个息梧宫暖洋洋的一片,和外面冰冻三尺的天气比起来,这里永远和胜春没什么分别。 单薄的宫衣披在身上,将她傲人的身姿显露得风摆杨柳。 武袖雅抱着那件织了很多天的狼皮袄坐在窗前! 织累了,歇上一会儿,无论怎么样,这件衣服一定要赶在过年之前送到他的手上! 可惜,她并不擅长针线的活计,手已经被扎成了千疮百孔,可是,她依旧没有假手于他人的想法,这是一种她性子里必须要坚持的执着,就如同当日她为了就他,宁愿真的划破自己的脖子的那种执着。 拖着腮帮子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寒风席卷过的冰天雪地,想他这会儿会在干什么,想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想他会不会为北上的事情担心,想着他看见自己送给他这件狼皮袄的时候会不会高兴得当着自己的面前穿上… 睁着眼睛在想,闭着眼睛也在想,那个憨厚老实的面孔总是在无时无刻的走进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遗忘不了,她沉醉在这种微妙的感觉里,甜甜的,却又抓心挠肺… 从竹溪镇的偶遇,到江陵江上的不愉快,又到荣州府的时候他调戏自己,还有在绝望的时候他恍若天兵神将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威武,救了自己和五哥的命… 往事一幕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武袖雅这些天已经在脑子里将这份回忆回忆上而来无数遍。 “妹妹…听说你受了伤,姐姐今日特地来看看你,京城的冬天冷,你应该好生歇着才是,可不要让伤口恶化了,怎么喜欢上了针线活儿…” 耳边突兀的响起一个女子关切的声音。 武袖雅的思绪十分不情愿的从回忆里退出来,目视着面前的女子,她认真的说道:“三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有过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过吗? 你有每时每刻想着他今天吃的什么? 他会不会冻着? 会不会过得不开心? 会不会像我想他一样着我? 想着他快死了,袖雅的心就仿佛被人一刀一刀劈碎那么难受?” 竹阳公主其实早已经婚配七八年了,她从小就和武袖雅交好,平时的时候二人倒也经常串门,不过武袖雅这一次自从去了蜀州回来,便没有去过她的驸马府,是以竹阳公主听说武袖雅为了保住那个从蜀州来的重犯的命,不惜受了重伤,今天是特意来看她的。 看着武袖雅木讷的眼神向她看过来,竹阳公主是过来人了,那里又能不明白! 当即呵呵一笑,将武袖雅的手握在手里:“八妹这是想嫁人了…给三姐说说,那个有幸被八妹想着念着的人到底是谁?回头我亲自去求皇兄为你们赐婚…啧啧…看看我的八妹都瘦了,怪不得回京城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来看三姐…” “三姐…说什么呢…对了,三姐,你看看我织的这件狼皮袄好看吗?袖雅笨,早应该学一下这做衣服的手艺才行…” “啧啧…你看看这手都扎成什么样了,看得三姐都不落忍,只要是我八妹亲自织的,他要是敢说不好看,三姐都不答应…” “三姐…你也来打趣人家…” …… 时光转瞬,又是两天过去了,冬天的京城其实很单调,不论是晴空万里还是y云密布,其实都可以用一个简单的词语—冷,来完全概括所有的一切。 不知不觉,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日子,冷清的京城在无声中悄悄变得热闹了起来! 因为是年关将近,走货的地摊货郎,平时不愿意花钱,总是躲在家里玩造人运动的底层百姓,都开始不知疲倦的活跃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曾几何时,刚刚走进京城的时候陈平甚至觉得这个全武朝最繁华的京城完全是徒有虚名,还不如荣州的那个落河县来得繁华热闹。 不过就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到来的时候,陈平完全改变了这样不真事的认知。 当映入眼帘的街道变成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当往日空荡荡的街道变得难以下脚,当琳琅满目的商品呈现在陈平眼前,当杜府的小斯光是忙着挂喜庆的灯笼和对子就从半夜忙到辰时…陈平终于是对这个城市有了新的认知。 “今天还要出去吗?大人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多抽一些时间来陪陪他…” 和杜府忙碌喜庆的场面完全不一样,涂白的心情很不好,出现在陈平跟前的时候完全是一脸的y云密布。 不为别的,因为杜雪易已经连续两天只能喝下一晚粥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是日无多了。 可即便是这样,杜雪易只要一见到涂白,老是说他想再吃一次六年前落苍河边陈平亲手给他做的那道酸菜鱼和红烧泥鳅。 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放不下曾经美好的东西,希望在时日无多的时间里回味一番,那到酸菜鱼和红烧泥鳅,最起码比有生之年看着北方失去的那五个州城回到武朝的怀抱来得现实。 为了这件事情,涂白都已经厚着脸皮来求了陈平好几次了,可是陈平也是个倔脾气,说什么也不去做。 “老涂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杜老有生之年想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你又何必来为难我,我这也是为了成全杜老的心愿…” “天天逛街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很明显,陈平天天逛街的不务正业,就连涂白都已经早就生生不满了。 陈平不语,涂白痛心疾首的又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迷糊那周正国、杨棹还有刘玉阶吗?不怕告诉你,这都快过年了,人家每天忙着喝酒拉关系都忙不过来,没有谁会来关注你这个注定必死无疑的漠县典史…大人时日无多了,陪他高兴高兴有什么不好,不要总是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 涂白也真是气糊涂了,他是真不明白陈平放着好好的时间不有效利用,为什么却偏偏没日没日的逛街。 “呵呵…” 陈平和涂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理解涂白此刻的感受。 他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道:“老涂啊,我两朋友多年,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不过你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妨问问你,你可知道我那结义大哥周立兴去了哪里?” “周立兴?” 涂白恍惚,激动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下来:“你这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天啊,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这个发现的震惊,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令人震惊,周立兴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别的人就更不用提了。 “呵呵…” 陈平笑而不语:“也许是我多虑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希望有意外,不管别人在意还是不在意我这个小角色的存在,我总希望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你再替我去问问杜老,他若还要我去给他做菜,今天便不出去也罢…” 涂白愕然:“你去吧…我想比起酸菜鱼和红烧泥鳅,大人更希望看见那五个州城回归故土…” “小哥哥,可以走了吗?” 余露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杜府的大门前。 陈平扭头,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风轻云淡道:“走啊,今天去烟云湖,昨天我三弟求了我整整一个晚上,非说到了京城都没去过烟云湖,会被人笑话的…” “哼…” 余露雪白了陈平身后的陈耀武一眼,满脸的不悦:“分明是他自己想去吧,却要拉着你,小哥哥,不是我说你,都说长兄如父,你可不能这么什么都由着他,你看看耀武弟弟才多大,就整天迷恋青楼,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露雪姐,谁整天迷恋青楼了,你可不能血口喷人…以后你就算和我大哥成亲了,也别指望我叫你大嫂…” 陈耀武一直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只要余露雪一天没成为他的真大嫂,他一样不买账。 与此同时,人挤着人的街道,距离杜府不远的方向,人流里明显是两个女扮男装的身影正在不断的向杜府靠近:“公主,就在前面了,马上就到…” “又犯傻,叫谁公主呢,叫小姐…” 不多时,这二人来到杜府门前,小蟾迎着杜府门前的小厮问道:“小哥,还劳烦通传一下,就说雅公子要见府上的陈平陈大人…” 见来问话的人连散碎银子都没给,大过年的,真是晦气,心里一万个不满意,看门的小厮当即挺着胸脯,语气高傲的说道:“这可真不巧了,陈大人已经出门了…” “啊…” 小蟾失望:“他去了哪里…” 小厮哼哼一声,直接是看都懒得看小蟾:“烟云湖呗,还能去能里,到了京城不去烟云湖,还能去你家啊!” “烟云湖?” 小蟾身后抱着一个大包袱的“公子”原本激动的面容瞬间沉了下去:“这个该死的小流氓,还真是死性不改,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去逛青楼…我倒要去看看,他这次叫的是几等姑娘…” 感谢神圣骑士团长的打赏和月票,兄弟们,再次求正版订阅哦!订阅实在是太渣渣了! 第二百五一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一) 第二百五一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一) 关于青楼的四等姑娘之说,武袖雅自然是当日在落河县的竹溪码头听说的。 第一次和陈平见面便是在青楼里,现在杜府的小厮说陈平去了烟云湖那边逛青楼,武袖雅自然不会怀疑,色鬼就是色鬼,无论走到哪里都掩盖不住他好色成魔的本性。 哼…都是什么人哪,这才到了京城几天,怎么就整天往青楼里钻,一天见不到女人会死吗? 公主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无赖货,还是赵先生靠谱,风度翩翩,长得好看,还从来不留念烟花柳巷之地,特别是他认真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 小蟾已经一瞬间在心里将陈平这个整天逛青楼的色中恶魔骂了一万遍,在替武袖雅不值的同时,又为她选中的是赵颂而心有窃喜… “公…公子…看,他们在那里,天上人间,咱们京城里最高档的青楼…” 烟云湖距离杜府其实没多远,也就五六里地的距离而已。 其实冬天的烟云湖风景没传说中的那么好,除了成排成排的青楼还在寒冬里争奇斗艳,花花绿绿的姑娘一批换着一批的站在楼廊和门口招揽客人。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看头,烟云湖畔的柳林,早已经枯败一片,湖水已经结冰,恍若一个偌大的镜子趟在哪里,一点都没有那种和风煦煦,碧波荡漾的感觉。 小蟾眼尖,老远便已经在人群里看见了陈平他们几人。 武袖雅跑得香汗淋漓,抱着手里那件货真价实的浪皮袄,这一路跑过来当真是累得够呛。 那可是雪里狼王的皮织成的,价值不菲自不必说,重量自然也不轻。 “哪儿呢?” 站在路边呼呼的喘了几口气,她顺着小蟾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目光里,她正好看见了陈平那个臭不要脸的色鬼竟然正当街搂着一个装扮妖艳,浓妆艳抹的女子,另一只手竟然直接向那女子丰盈高挺的****摸去。 “混蛋…还要不要点脸了?” 武袖雅那张娇俏的小脸r眼可见的寒了下来:“真是气死我了,人家为了救他,连脖子都割破了,本以为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会过得很不开心,害怕过年没人陪他,害怕他会孤独,害怕他不会照顾自己,害怕他还没日没夜的想着北上的事情会累坏了身子…呜呜… 没想到他竟然跑这里逍遥快活来了…” 武袖雅越想越委屈,抱着那件将她的手扎成了千仓百孔才千辛万苦织成的狼皮袄,无力的蹲在了路边上。 心很疼,眼泪如潮水一般,根本是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就连出门之前精心补过的淡妆,都已经被泪水划得花了。 “公主…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也好,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更不值得你整日整日的为他茶饭不思,他不配,他没这个资格,你可是嫡公主,皇上的亲妹妹,咱们这天下间,比那陈平优秀的人男子多了去了,只要你一句话,咱们让皇上给你找个状元郎来当驸马…” 小蟾向陈平所在的方向怨恨的瞪了一眼,尽可能的安抚武袖雅此刻无比失落的情绪。 “让你逛青楼,让你逛青楼…” 看着陈平左拥右抱的搂着两个女子向青楼里走去的背影,武袖雅心痛得难以附加,狠狠的将手里的包裹丢在路边上,一脚又一脚的踩。 似乎,在她眼里,这个包裹便是陈平。 前天,昨天,甚至就在刚才来的时候这一路上她还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想了无数遍,见到陈平的时候应该怎么说这第一句话,是你还好吗?京城里过得开不心?还是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 可惜,那个可恶的流氓,色鬼,连和自己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这样的人。 想他做甚? 又念他做甚? 这件衣服就是送给了狗也不应该送给他穿,可不能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衣服,糟蹋了我这么多天的心血… 就这么一走了之,在心里恨他一辈子? 但是,这么做是不是太委屈自己了?他连本宫来过这里都不知道,他又不会知道我为他难过了? 本宫堂堂的含山公主,怎么能这么忍气吞声,即便是要恨,也要当着他的面扇他一巴掌才行,不然这么多天本宫都为他白担心了,本宫的手也白扎了。 不行,本宫要当着他的面狠狠的扇他几个耳光,告诉他:“本公主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可恶的臭脸,你最好死在西北,再也不回来才好…永远…” 束着头发的那个花边小冒因为刚才踩那个包裹的动作太过剧烈,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汪如瀑的青丝垂至腰际,虽然还是一身男装,可即便是这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在第一眼发现这一个美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大美女。 即便是以美女众多而闻名天下的烟云湖盼,也再找不到比她更美丽的女子。 冬天里满是颓败的烟云湖畔,因为她的出现,这一刻,仿佛春风吹散了百花般令人沉醉,多了一抹亮色。 她失神的一步步向前走,可是惹得这条街上的好大一群老嫖客垂涎不已。 耳边捕捉到一个敏感的名字:“小姐,小姐,那个陈平逛青楼去了,陈平逛青楼去了,他真的去逛青楼了,还是搂着两个风尘女子进去的…” 木讷的扭头看去,只见就在天上人间这家青楼对面,一棵挂满了冰条子的柳树下,正站着一个极为端庄秀美的女子。 这个女子,给人的第一眼是端庄,贤淑,再看第二眼,眉目间似乎有几分熟悉,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不起名字了。 此刻,正有一个小丫鬟正不停的摇着这个女子的手,愤愤不平,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陈平两个字,就是从这个小丫鬟的嘴里说出来的。 武袖雅恍然。 是了,她就是余大人的孙女,也只有她这样貌美端庄的女子才称得上京城第一才女。 早就听说陈平这些天都是在陪着她逛街,可是怎么好好的逛街,就逛到青楼里来了呢? 武袖雅心里瞬间爆发出了一股熊熊的怒火,故意的,肯定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故意带他来的,就是为了要败坏他的名声,坏了他的风评! 好恶毒的女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却有一颗这么恶毒的心呢? 武袖雅怒了,向着余露雪走了一步,准备要好好教训余露雪恶毒心肠的女人一顿。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却见余露雪淡淡一笑,带着几分爱慕的看着陈平所在的青楼,轻声道:“智若啊,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他是在逛青楼,烟花柳巷,风流雅士,你看看咱们京城里那些有名的才子,有那个是不逛青楼的…” “可是…可是…” 智若小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余露雪的话,不过她心里坚定了逛青楼就一定不是好人。 第二百五二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二) 第二百五二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二) (为堕落死神j打赏加更!) 正要再说什么,又听余露雪说道:“智若,将这些钱拿去给青楼的老/鸨,让她找个里面最好的淸倌儿好好伺候小哥哥,告诉老/鸨,他如果今天能让小哥哥在这里睡下了,明天还有重赏…” 智若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咂舌道:“小姐,这可是一千两啊,明天还有重赏?” 余露雪认真的说道:“天上人间的淸倌儿,值这个价…” 终究还是拧不过自家小姐,智若心里虽然一万个替自家小姐不值,可还是不情愿的去了。 看着智若远去的背影,余露雪又看了一眼那个挂着天人间四个字的青楼,脸上浮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心疼,喃喃自语:“小哥哥这些天压力太大了,雪儿都知道,他已经整整六天没合过眼了…”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余露雪继续自言自语:“小哥哥需要发泄,需要放松,需要休息,如果这里的清官真能让他留宿,就是一万两银子,也是值得的…” 同样的事情,看在不用的人眼里有不同的看法。 才子风流,那个才子不逛青楼? 当然,这其实和这个畸形的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别说陈平了,就连余厚德和杜学易这样的大儒还经常出入烟花风尘之地,余露雪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说句实话,她对这种事情,比一般人要看得明白。 说句不该的,整个京城,下到收夜香不在编的小吏,大到一品大员,就没有一个是没逛过青楼的,不为别的,风气如此。 再说了,青楼里钱货两清,总比带到家里纳妾强上一万倍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余露雪那几句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关心,落进武袖雅耳朵里,顿时让他她感觉如临大敌。 是的,前所未有的如临大敌,方寸大乱,她甚至在这一瞬间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她已经从余露雪细微的表情里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对陈平的喜欢,或者说是爱,一点都不在她之下。 同样是逛青楼,她甚至还亲手拿钱叫老/鸨给陈平找清官儿,而自己呢?却是要冲上去拼死拼活,打他几巴掌,再踹上几脚,再诅咒他死… 换位思考,若自己是陈平,也只会选她,而不会选自己吧? 武袖雅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立刻转身就跑:“小蟾,我的包裹,包裹呢?” 小蟾跟在身后:“啊…不是扔了的吗?不是不送给那个可恶的小流氓了吗?” “包裹…包裹…我的包裹…” …… 茫茫人流,再回到她刚才丢包裹的那个地方,哪里还有一个包裹的影子…… 武袖雅一p股坐在地上,颓然不已,没想到自己亲手织了这么久的衣服,就这么被自己给丢了,还没有看见他穿在身上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委屈的泪水再一次滚滚而下,但是很快就被她强自忍住了,挤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小蟾…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很乱?脸花不花?这衣服好看吗?要不要再回去换一身漂亮一点的过来?” “公…小姐,你到底什么了?神神道道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把,我去请张太医来给你悄悄…” “哼…我才不回去,哪里都不去,我就是来陪他过年的,她可以站在柳树下等他出来,我也可以…你快去给我再买一件厚点的袄子过来,他要是一夜不出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一夜…” 小蟾一脸的懵*:“……” 终究还是耐不过武袖雅,站了片刻,小蟾钻进人流里,找地方买衣服去了… …… 与此同时,天上人间二楼上一个包房里,除了一桌子的好菜和好酒,压根儿就没看见一个风尘女子的踪迹。 龟奴大着胆子又来问第三次:“几位爷,保证是清一色的淸倌儿,身子干净,来咱们天上人间,不就是寻个乐子嘛,即便不用陪睡,叫来陪陪酒,唱个曲儿消遣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叫你滚,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再敢来打扰小爷的清净,信不信小爷把你这个青楼给砸了…” 陈耀武瞪着两个铜铃巨目,模样甚是吓人。 龟奴没办法了,京城这鬼地方做生意,可真是谁都不敢得罪,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碰上一个硬骨头,只好畏畏缩缩的腿了出去。 要说这龟奴也是为难了,这三位年轻人大咧咧的搂着门口的姑娘进来的,一出手就是大把大把得银票,而且后面又有人悄悄的给他们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找姑娘。 收了人家这么多的钱,只吃菜喝酒,不点姑娘,龟奴也是觉得不踏实啊,这才一连进来问了三遍。 直到龟奴退出去,陈平给黄小虎使了个眼色:“怎么样,走了没?” 黄小虎轻轻的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摇头道:“没呢,还在河边的柳树下站着的…” 陈耀武是个大咧咧的性格,抓着一只烧j啃着,囫囵道:“大哥,你想让露雪姐做咱们大嫂,直说就行了呗,干嘛用这种自贱的办法,再说了…” “哎!” 陈平摇头:“直说多伤人自尊啊,只要让他觉得我很坏,很恶心,那种好感也就渐渐淡下去了,可不比你直说好啊?你再给大哥说说,还有什么是女人很反感的,除了逛青楼,还有什么别的招?” 陈平端着一碗酒和陈耀武碰了一下:“其实我觉得钱也花了,感觉还是挺不心甘的,小虎,要不你帮我和三弟代代劳,睡几个姑娘玩完呗…” 黄小虎如临大敌:“大哥,我可是咱们黄家的独苗,要是玩坏了你可赔不起,回头我爷爷敢打瘸你的腿你信不信?” 陈平笑了:“那就是说你心里还是想的呗?” 黄小虎害羞道:“嘿嘿…其实没看见吧,也就没看见了,这一看见,心里还是痒痒的,想试试那到底是个啥滋味儿…” 陈平和陈耀武同时飞起一脚踹了过去:“那你丫的刚才还跟我装什么清纯,钱不能白花了,滚蛋,赶紧忙活正事儿去,回头不准告诉小武是啥滋味儿…” 陈耀武翻了个白眼:“大哥,咱可说好了的,等我到了十五岁,这事儿你可不能再管我了,十五岁已经是极限了…” 陈平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瞧你这点出息,赶紧的,继续给大哥我想招,只要这事儿成了,大哥立马给你物色弟媳妇去,娶回家里养着,等你年龄一到,保管让你第一个时间开荤…”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陈平心里已经将温埔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十遍,玛德个巴子,老子这三弟当年多单纯的孩子了,怎么交给温埔混了几年回来,特么的就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痞子阿三,脑子里就没想过一件正事儿。 如果有女士在看本书,这两章的剧情可能会有所不适哈,剧情需要,情见谅,再次求正版订阅,有月票的来张月票,有闲钱的,求个打赏嘿嘿,这个段子怎么感觉有点像是街头卖艺的段子! 第二百五三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三) 第二百五三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三) 黄小虎享受人间乐事去了,其实陈平最好奇的是等完事儿之后黄小虎会收到一个多大的红包,能不能将嫖资给收回来。 听说青楼的女子睡了处男是要封红包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陈平自己是没这个机会了。 陈耀武似乎猜到了陈平心里正在琢磨的事情,翻了个白眼:“别瞎想那些没用的,一般也就八个铜板,大方一点的也就是八钱银子,还不够一壶酒钱的…” “连这种事情你都知道?” 陈平的嘴巴张成了o型:“老实告诉我,特么的温埔这些年都带你去干什么了?三弟,说句实话,大哥现在已经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童子之身…” 陈耀武看着陈平的眼神好像看白痴一样:“这是师父传授行走江湖的必备知识,懂吗?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顺着打开窗户的一个小缝隙看出去,陈耀武接着又说道:“人还在呢,瞧这个架势,你今天不出去,露雪姐是不会离开了…” “呵呵…” 陈平无奈的笑了一下,提着半坛子酒和陈耀武撞了一下:“三弟,你有试过喝醉是个什么感觉吗?” 陈耀武摇头:“师父说我这个年纪可以喝酒,但不能喝醉,不然会很伤身子的…” 陈平终于从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弟这里多多少少的得到了一点欣慰,在桌上夹了一块r放在嘴里:“那就好,只要你不喝醉就成,大哥想醉一次,痛痛快快的醉一次,你就在旁边看着我成吗?” 这就是陈平骨子里谨慎的性格,即便是想彻彻底底的放肆一次,还是要有彻底信任的人在身边才放心。 声音顿了一下,不等陈耀武说话,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沧桑,那种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的人脸上的神色。 他长长的叹息道:“时间过得真快,六年了,这一转眼,都整整过去六年了?” “六年?什么六年?是我离开的日子吗?我实在是不想听见什么伤春悲秋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不是你的性格…” “算是吧?” 陈平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至于穿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心里整整憋了六年的话,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诉说。 说真的,这种孤独感一直憋在心里,整整六年下来,陈平觉得自己已经要被这一根稻草给压垮了。 孤独,因为年关将近,这种孤独感才越发的浓烈。 说句实话,这么些年来,陈平其实最害怕的就是过年,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孤独让他越发的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抓起酒坛咕噜噜的喝了好大一口,看了一眼陈耀武,他其实很想对着自己这个三弟彻彻底底的说个痛快,可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忍住了,换了一句话道:“三弟,有酒无曲,我怕喝不醉…” 陈耀武其实从小就很懂事,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全放开和自己这个大哥胡闹,知道自己无论闯下多大祸事,眼前这个大哥宁愿不要命也会保护自己。 可是,他更知道,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大哥,心事重重,脆弱得一塌糊涂。 他吊儿郎当的神色消失不见,面容严肃了起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听曲,要最好的歌姬…” “呵呵…还是三弟你懂我…” 陈平笑得很难看,又灌了两口酒:“腊月二十九了,你说小妹会不会吵着要我拉着她去家里的院子里放鞭炮? 说句你不爱听的,其实我对小妹的感情比对你和二弟还亲,小妹出生的时候,除了娘,我是第一个抱的…那时候小妹才这么长一点,不过小手很有力,胖嘟嘟的,看着她在我怀里睡得香甜的样子…那种感觉,仿佛她就是一颗种子,一种希望,一种寄托…算了,给你说你也体会不了…” 陈耀武切了一声:“就好像我和我二哥都不是你看着出生的一样,偏心得这么明显,也不怕我回头告诉二哥…谁让你是大哥呢…” “那不一样…” 陈平挥了挥手,继续灌酒:“你们出生那会儿我自己都还很小,哪里能记得这么清楚…” 陈耀武不以为然:“小妹想没想你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家里的那头猪是肯定想你了,反正自从你走之后,虎妞便没日没夜的在村子里狂奔,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来我和小虎离开的时候才知道,它这是在锻炼体力呢,硬是从蜀州城追到了宴州,一点不比我的哮天慢…” “那畜生到是有心了,也不枉我这些年疼它一场…” 陈平觉得自己太过感性了,连听见一头猪都会心里莫名的有些悸动。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年龄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抱着一把琵琶走了进来:“两位爷,喜欢听什么样的曲子?” 这姑娘长得十分秀美,不过冰冷的俏脸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 很明显,但凡还想在青楼这趟浑水里出淤泥而不染,这种刻意的拒人千里之外,是一种必备的技能。 不过此事有好有坏,弄得好了,大家不会和这么一个小丫头过不去,要是稍稍拿捏得不好,得罪了客人,被有权有势的客人****是一回事,回头还少不了被青楼的老/鸨教训一番。 开什么玩笑,青楼可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是花钱将你买来让你来摆谱的。 “随便来一段吧,助助酒性而已,不要太吵,柔和一点的…” 陈平只是淡淡的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扫了一眼,便自顾自的喝酒。 琵琶轻弹,小玄切切如私语,女子声如莺转,应和着轻如流水的曲调:“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 词和曲都很高雅,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青楼女子就只会唱***这等下流的曲子。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 谁是云?谁是鸟? 这个世界是云?我只不过是一只鸟,永远飞不出他的掌控吗? 豁然,陈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连这种歌词都会无意识的去推敲… 有曲有菜,酒性自然更浓了,咕噜噜的又灌了一口,陈平有些不满意:“三弟,这酒也太淡了,要是咱们家地窖里的酒,估计也就两碗便能达到效果…怎么想大醉一场也这么难…” 陈耀武莫名的来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醉的是心,关键是你想不想醉,不是酒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说到这里,陈耀武的声音顿了一下,他接着又问:“找了吗?可有消息?” 找了吗?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二人心里都知道问的什么! 三弟肯定是以为自己突然想大醉一场,是因为杨妍娥的事情。 陈平哑然:“她走得很干脆,走得很彻底,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杜老说他是知道的,不过今天想喝酒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你若是问她,还不如多问一下此次北上的事情?我看你和小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有什么好问的,老规矩呗,你说怎么做,我和小虎便帮你拼命就是了,你知道的,咱们家,就你的脑子还算得上聪明…” 豁然,又听旁边的女子唱道:“相亲相恋…与月弄影…” 与月弄影? 好一个与月弄影!原来爱情的境界还有这么高的,到是自己庸俗了。 陈平回头看一眼远离饭桌的女子,感谢的点了一下头:“赏…” 陈耀武道:“赏多少?” “一千两吧…毕竟能听到一首好的曲子不容易…” 不等陈耀武说话,房间的又一次被人推开了,一个百姓装扮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走了进了,只是在房间里扫了一眼,立刻来到陈平的耳边,小声说道:“大人,事情成了…” “哈哈…得能得周大哥,真是天助我也…” 陈平激动得一下站了起来,也许这个消息真是醉了心,他撑起来这一下竟然感觉脑子一阵晃悠,浓浓的困倦恍如大山崩塌般倾泻而来。 忽而,房间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房间里再一次走进来一个脚步无声的男子,和上一个进来的人一样,这男子径直凑到陈平耳边:“大人,你让咱们盯着的人,从这边过来了…” 这时,又听旁边的女子唱道:“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 “好一个人间有悲欢…我喜欢这句歌词…” 陈平醉态明显:“再赏…” 陈耀武问:“赏多少?” 陈平笑道:“一千两…” 说罢,陈平摇摇晃晃的便要向门外走去。 陈耀武从怀里摸了一大叠胡乱的数了一下便丢在桌子上,追身问道:“大哥,干啥去?” 陈平癫狂,煞气四溢:“杀人去,三弟,酒壮怂人胆,大哥是个怂人,所以每次杀人都要先用酒将自己灌醉…” “原来如此…” 陈耀武好像想到了什么:“怪不得上一次你砍掉那个乔如咎头颅的时候,就不停的灌酒,原来是这么没出息,壮胆用的…” “哈哈…三弟,你这样以后会没朋友的…” “哈哈…” 兄弟二人大笑着肩搭着肩膀大门向门外走去。 不料,陈平和陈耀武还没走出房间,身后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客官,可否打个商量?” 陈平驻足,并没有回头。 那女子情绪波动:“打赏奴家不要了,能请公子用这些钱帮奴家赎身吗?” 赏钱?赎身? 竟然没有被这两千两银子冲昏头脑,这么小的年纪,有这份心智,也算是难得了。 陈平也没有回头:“姑娘芳名?” “奴家李君莲…” “李君莲?好名字?” 对身旁的一个男子摆了摆手,陈平便径直出了这个包间而去。 李君莲起身相送,那张冰冷的俏脸,莫名的浮现出一丝喜悦,只是默默的将这个一句话改变她命运的男子深刻的刻进她的脑子… 第二百五四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四) 第二百五四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四) 周立兴行军打仗多年,虽不得志,不过他排兵布阵和对战局的敏锐能力在哪放着的,手底下自然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兄弟。 此刻能到京城里来帮忙的,自然全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 一首曲子而已,钱已经留下了,至于李君莲能不能还良,自然有身边的人去办理,并不需要陈平来亲力亲为。 再说了,陈平并不是一个j虫上脑,见到漂亮女人便想往家里带的性格,萍水相逢如路客,又何必想得太多。 当然,陈平压根儿没有去想,不过那个盼在门边,怀里抱着一把琵琶,看着他摇摇晃晃离去的李君莲却不能不想… “大哥,你醉了…” 从二楼下来,陈耀武一直试图来扶着陈平。 “有刀吗?” 陈平摇晃着躲开:“等杀完了人,我要好好睡上一觉,最好将这个年睡过去才好,我一点都不喜欢过年…” “真要去杀人?” 陈耀武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这种小事情怎么需要大哥你亲自动手,你给我说,我帮你办了就是…” “呵呵…” 陈平拍了一下陈耀武的脑袋:“能让你上的时候,大哥是不会和你客气的,你就是我的宝剑,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能随便亮出来呢…” “大哥,这叫做杀j焉能用牛刀…” “哈哈…对,就是这个理…” …… 从天上人间出来,寒风一刮,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余露雪从那棵结满了冰条子的柳树下走过来,面容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让人看见便有一种莫名的温暖。 她毫不生硬的凑上来扶着陈平的一支胳膊:“这么快?本以为你会明天早上才出来,如此看来,这天上人间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还算不上是英雄冢,连留小哥哥你过上一夜都办不到…” “雪儿妹妹…” 陈平扭头深深的看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忍。 可是不等陈平开口说话,余露雪却抢在前面说到:“小哥哥,有些话,你我心里都知道,能不说出来吗,雪儿不想听,给大家都留个回头的余地,这样岂不是更好…” “我陈平何德何能…” 陈平摇头。 …… 两人的对话好像是在打哑谜,也许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明白,又或者陈耀武也是能明白的。 “放开你的脏手?放开…流氓,你会不得好死的…” 远处传来一个女子惊恐的叫声,随即又听一个男子用着蹩脚的武朝话说道:“玛德个巴子,不就是个武朝的贱女人吗,能让老子睡,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看清楚了,老子可是元蒙国的上官,乖乖从了大爷,把大爷我伺候舒坦了,说不定还能将你收做本大爷胯下的玩物…” “别过来,滚开…滚开,救命啊,来人,救命,你会不得好死的…” 那女子越叫越害怕,顺着尖叫的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上身穿着一件花布小棉袄,约有十五六岁的女子为了躲开一个服饰怪异男子的魔抓,一骨碌从烟云湖畔滚到湖面上去了。 噗通… 饶是湖面都已经结了冰,不过湖堤还是有将近两米的高度,那女子囫囵一下从湖岸边摔倒冰面上,肯定也不会好受。 “哈哈…武朝的小娘子,乖乖的爬到大爷的胯下来吧,你看看,你们武朝的大军是怂包,就连京城的男人也是怂货,裤裆里的玩意儿也不中用,你已经是本大爷看中的猎物了,你就是叫破了嗓子也没人敢来救你… 别说是这些怂包,就是在你们武朝皇宫里,本大爷就算是要玩你们武朝皇帝的女人,他也得乖乖的将他的女人洗干净了,脱光光的给本大爷送被窝里来任由我蹂躏…” …… 握草!这话说得够s包的啊! 皇城脚下,敢这么诋毁当朝的皇帝,诋毁武朝人,这傻叉是来找死的吗? 陈平本来就喝了些酒,听了这话,胸中的怒火顿时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不关乎什么爱国情怀,只不过是看不惯这种一个外国人跑人家里来嚣张跋扈罢了。 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扫了一圈,见所有的人都是如畏蛇蝎的远远躲开。 陈平心里的怒火更盛了,大大的迈出一步,怒视着众人大喝道:“咱们武朝的男人都特么的死绝了吗?皇上的女人咱们管不着,可是他现在当街欺辱我武朝百姓,你们都能忍?” 旁边一个男子唉声叹气,目光躲闪:“兄台,不是咱们见死不救,你也听见了,那人是元蒙国的使节呢,谁还敢上去…” “可不是吗?这些年朝廷的大军都被元蒙国打得狼狈不堪,听说连皇上都不敢惹这个使节呢,咱们小老百姓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救?说得轻松?谁敢救啊?那女子长得这般貌美,不自己好好待在闺中,谁让她自己出来抛头露面了,得罪了元蒙国使节,要是触发了两国大战,可就成了咱们全武朝上下的罪人…” “就是就是…元蒙国的使节到咱们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就抢个女人吗?多大的事儿,前些天还听说他把一个珠宝铺子的老板和伙计全都给杀了,东西全部收入囊中,还不是p事没有,听说到最后还是鸿胪寺的罗大人亲自去善后的,皇上都不敢惹他,咱们这些小百姓谁还惹得起…” “哎…世风日下啊,咱们武朝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元蒙国的人跑到咱们家里来耀武扬威不说,就连一直对咱们称臣的东高国,骠国、倭国、安南,这些国家都不给咱们朝贡了,而且使节到了咱们这里一样是杀人放火抢女人,朝廷连个p都不敢放一声…” ……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平这一声不喊还好,这一喊出来,所有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全都入浪潮一般瞬间洒满了整个烟云湖畔,热热闹闹的烟花柳巷,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哈哈…小娘子,看见了吗?你们武朝人就是属狗的,大爷的我就是打了你们,杀了你们的人,抢了你们的女人,也只能夹着尾巴躲起来,小娘子,乖乖从了小爷吧…” 说着,那一头麻花辫,衣服很怪异的男子做出一个恶狗扑屎的动作,眼看着就要向摔倒在冰面上的女子扑去。 看着那人狰狞恐怖的面孔,摔倒在冰面上的女子都已经快绝望了,使劲的要往后挪,可惜,冰面湿滑,怎么也挪不动:“求求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哈哈…别害怕,小娘子,大爷一定会好好疼你,不疼,一点都不疼,大爷知道,你们武朝的女人都是水做的,大爷放进去的时候会轻一点…” 那丑陋的元蒙国使节满口的污言秽语。 “放肆,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也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就在众人都不忍心看下去的时候,斜刺里一个腰束玉带,青丝垂肩,腰肢细腻的‘男子’挡在了那个面貌丑陋的元蒙国使节跟前。 当然,因为头发散开了,又或者说那女子女扮男装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所有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都发现了这个要逞英雄的‘男子’实际上是一个女人。 “啧啧…这个比那个还漂亮…” 不等众人回过味儿来,立刻就看见那个丑陋的男子动作一顿,眼睛都看得直了,嘴角哗啦啦的淌出一汪清泉:“美人儿,既然来了,你也随她一起伺候本大爷吧,放心,再大爷的那东西够大,就是再来几个也能满足你们﹉ 哈哈…武朝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啊,美人儿一个比一个水灵…” 就算武朝的美女再多,可像武袖雅这种倾国倾城的质量也实在是找不出几个啊! 这元蒙国使节见了武袖雅,那双眼睛可比见了黄金还发光,哪里有放过的道理,当即二话不说,一个饿狗扑食就扑了上去。 武袖雅被吓了一大跳,一句:“放肆,我是含山公主…”的话还没被喊出来,顿时就看见那个丑陋的男子一双汗毛很长的粗手距离她的胸只有咫尺一个遥。 这下可是将武袖雅吓了个半死,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身子僵硬,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她竟然不能移动分毫。 谢谢不离不弃的兄弟们!感谢有你们的支持! 第二百五五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五) 第二百五五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五) 然而,就在武袖雅绝望之时,一支不算孔武有力的大手轻轻将她的身子往后一带,武袖雅脚下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一骨碌便跌进了陈平怀里。 虽然还没来记得及回头看这一只手将她从那个元蒙国使节魔掌里救出来的人是谁,但是第六感告诉她,这一定是一个男子,因为他的胸膛坚硬如铁,他的心跳铿锵有力,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对女人有着致命诱惑的气味。 当然了,气味儿这个东西见仁见智,你可以说是汗臭,也可以说了每一个男人身上独特的气息。 男人的怀抱,这就是男人的怀抱吗?原来男人的怀抱是这样的感觉! 武袖雅的脑子短暂的恍惚了一下,不过这些念头,都是在一瞬间之内完成。 等她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羞涩,脑子里闪过一个让她勃然大怒的念头‘本公主被人给抱了,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给抱了!’。 胸中怒火腾的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本公主也敢调戏,你找死…” 武袖雅下意识的用力挣扎,然而,她的目光在剧烈的晃动之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抹闪着摄人心神的寒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耳边响起啊的一声惊叫,直震得她耳朵生疼:“你…你…你竟敢杀我,我可是元蒙国的上官,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你,还有你的国家全都完了,我元蒙国的铁蹄,一定会踏碎你们这群软弱无用的武国狗…” 嘭…的一声闷响,响彻了整个烟云湖畔。 个子高大的元蒙国使节如立木般直直的倒在了街上,殷红的鲜血在寒冷的空气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啊…杀人了…” 围观的人群,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惊呼了起来。 “天啊,那个年轻人不要命了,他竟然杀了元蒙国的使节…” “快走,快走,听说元蒙国的人都是财狼虎豹,咱们看着这个年轻人杀了元蒙国的使节,恐怕会受到牵连…” …… 围观的人群好像是受惊的麻雀,对陈平如畏蛇蝎,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有甚者,连开着做生意的店铺都慌慌张张的关了门。 “小流…陈平,竟然你是…” 武袖雅终于如愿以偿的看见了这个将她揽进怀里男人的面孔,那张小巧精致的俏脸上立刻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欣喜。 当然,欣喜的同时,她又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怎么要反抗,多在他怀里待一会儿有什么不好! “听说你割伤了脖子,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宫里养伤,跑烟云湖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来干什么?” 陈平没事儿的人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慢慢悠悠的擦拭着那把染满了鲜血的匕首。 原来她知道自己割伤脖子的事情,原来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自己,原来他还是关心袖雅的! 陈平只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听在武袖雅的耳朵里,好像吃了蜜一样甜。 之前所有的委屈都一扫而空,仿佛拨云见日,艳阳高照,有这一句关心,什么都值了。 割破了脖子,不要命了在皇兄那里救他,值得!因为他刚才关心自己脖子上的伤呢。 每天依在窗前,看着飘飞的雪花,脑子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值得!因为我想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想着我。 不辞辛劳,没日没夜的帮他织御寒的衣服,甚至将手扎成了千疮百孔,值得! 因为…哦,对了,衣服,我帮他织的衣服被我给弄丢了,不能亲自送到他手里,不能亲眼看见他穿上是个什么样子! 那双迷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陈平,原本绽放着花朵般迷人的神采,可惜,又迅速的黯淡了下来。 她缓缓的将头垂了下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我…天冷,我是怕你冷着,给你送衣服来的,可是,可是袖雅没用,衣服被我弄丢了…” “行了,丢了就丢了吧…赶紧回去,对了,怎么没看见小蟾,你看看这世道多乱,以后没小蟾陪着,可不要随便乱跑,今天要不是遇见了我,你说不定就是孩子他娘了…” 孩子他娘? 武袖雅很喜欢听陈平说这种关心、担心她的话,原本说得好好的,可是后面一句孩子他娘,硬是让她这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小巧精致的俏脸上涌起一抹羞红,武袖雅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你这个,小流氓…就知道胡说八道…” 说话间,武袖雅脑子一阵灵光闪过,心想抱都让他抱过了,索性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笑嘻嘻的一下挽着陈平的胳膊,嘟哝了一下小嘴,撒娇道:“京城好乱,我不敢一个人回去,除非…除非你送我…” “这…” 陈平扯了一下胳膊,却没能从武袖雅的手里扯出来,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 深深的看她一眼,一时间,也是弄不明白这个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武袖雅到底是在闹哪样。 按理说竹溪镇的时候就结了仇,后来江陵江上仇恨加深,再后来荣州府的时候还被我调戏,再后来她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是要死要活的恨不得将自己杀之而后快… 该不会…该不会…这小祖宗喜欢上自己了吧? 握草!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陈平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冷颤,这刁蛮公主的喜欢,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再说了,陈平可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就他自己现在这幅尊容,虽然算不上丑,可也绝对和女人见了就想要和自己困觉的那种帅到没边的长相不挂钩。 论长相,是放人堆里都捞不起来的那种,**名,连最最基础的秀才功名都没有,论官职,典史?典史啊,哥,还不入品的,还是属于吏员那一类的。 反正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武袖雅这个堂堂的公主也没有喜欢上自己的理由。 最终,陈平得出了一个完美的结论:这丫头还对自己荣州的时候调戏她耿耿于怀了,这次来找自己,估计就是来报仇来的。 想到这里,陈平的嘴角上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干脆大手一抬,又一把将武袖雅搂在了坏里,语言轻浮的说道:“京城这鬼天气确实很冷,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晚上睡过来,被窝还是冷的,既然你来了,干脆今天晚上也不用回去了,晚上给哥哥暖被窝去…” 兄弟们,南山郑重道歉了,最近订阅越来越低迷,每天一块多钱的稿费,让南山失去了动力,断更了两天。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订阅的问题,主要是还是觉得用心写了,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也得不到网站的推荐,心里很失落,这两天,南山想了很多,甚至把本书从头到尾都又看了一遍,认认真真的分析了一遍,最后发现,目前这个样子,已经是南山能写出来的最好状态了,即便是再开新书,也不过如此,因此,反正都是超级扑街,新书就不考虑了,本书还得好好的写完,不仅要好好的写完,而且还要把开书之时写下的大纲一样不少的全部写出来。 虽然事实和成绩都已经证明了南山不是写书的材料,可不管怎么说,有那么十多二十个人在正版付费支持南山,既然有人喜欢南山的书,南山就不能让大家失望,看一个完整的故事,从头到尾写完,这是一种责任,冷静了两天,放下了所有的心里包袱,轻装上阵,无论有多扑街,哪怕还有一个人在追,在订阅,南山都会圆圆满满的将本书写完,这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换一种思路,就当是交朋友来的,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加书友群哦,群号:。 另外,今天最少有两更! 第二百五六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六) 第二百五六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六) 武袖雅的脸更红了,依在陈平肩上,低低的说道:“这…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其实,其实袖雅还没准备好的,要不,等袖雅回去问问皇兄的意思…” “娘子,择日不如撞日,你这不是平白少了为夫的兴致?” 陈平抬手,一副浪荡的样子勾了一下武袖雅的下巴。 口乎娘子,不过是想吓唬武袖雅落荒而逃罢了,至于这附带的动作,算是买一送一了。 “小流氓…陈平…平…平哥…这可是在街上呢…” 武袖雅害羞得一张俏脸染满了红妆,好像是出嫁的新娘被刻意抹上的腮红。 日,这丫头不对劲儿啊! 吓,没能将武袖雅吓走,说句实话,瞧武袖雅这动情的样子,陈平是打心底里开始害怕了。 比杀死一个元蒙国使节还要让他害怕。 真是日了狗了,这丫头今天到底是唱的那一出,陈平心里也开始有些没底了。 正左右为难间,围观的人群刚刚才散去不过几十息时间的街道上,呼啦啦的赶过来了一大群挎着腰刀的官兵。 为首的是一个大胡子,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满脸的煞气,瞪着一双牛眼睛看一眼躺地上的元蒙国使节,语气不善的喝道:“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送与刑部,竟然敢当街杀死元蒙国的上官,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你要拿人?” 斜刺里,陈耀武和另外一个百姓装束的壮硕男子一下挡在陈平前面。 陈耀武戏谑的看着上来的官兵,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长刀,y森森的说道:“得问小爷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你敢拘捕?” 大胡子冷笑,亮出一块黑漆漆的腰牌:“小子,劝你别来趟这趟浑水,嚣张也要看地方,看清楚了,本官乃大内五品带刀侍卫,你要是就此让开,本官就也就只抓他一人,不然,你们全都给我下天牢…” “是吗?” 陈平一步跨出,脸色淡定从容:“这位大人还真是让我陈平开了眼界,我就不知道了,一个元蒙国的使节而已,什么时候成了上官?是你封的?还是皇上亲口说的? 再说了,他当街强抢民女,侮辱皇上,死有余辜,我不明白,我罪在何处?维护皇上,我错了?保护皇上的子民,我错了?” “你…好你个贼子,杀了元蒙国的上官,挑起两国战事,你是我武朝的罪人…” 正说话间,前面的人群里又跑出来一个文官装束的男子,尖嘴猴腮的模样,瞪着陈平就好像是看见了杀父仇人一般。 陈平笑了:“挑起两国战事?就因为杀了一个使节?我成了罪人,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这个理由到是让小生开了眼界…”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突然拔高,几乎整个烟云湖畔都能够听见,大喝道:“我堂堂的大武朝什么时候连一个元蒙国的使节都怕成了这样? 国威何在? 骨气何在? 我大武朝的百姓,到底是还不是皇上的子民了? 我武朝立国三百多年,什么时候番外的胡人在这里耀武扬威也要忍气吞声了? 我等整日为朝廷交粮纳税,就是换来这个一个下场? 作为朝廷官员,不保护自己的子民,还要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子民,这是皇上的旨意,还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蠢货官员讨好卖国的主意?” 陈平声如洪钟,声音撼天动地,但凡还有一点血性的人,无不被陈平这一声声的问题振聋发聩,羞愧不已。 “你…你…” 面前的这个文官语塞了,面对陈平的问题,他发现自己竟然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老脸涨得通红:“本官乃鸿胪寺官员樊靖远,你乃何人,竟敢这么和本官说话?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滚尼玛的鸿胪寺官员,别*老子大开杀戒…” 陈平对这种没骨气的官员心里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指着樊靖远身后的一大批官兵冷声说道:“就凭你们,也有脸穿这身衣服,刚才百姓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不过几十息的功夫,难道你们就能从皇宫跑到这里来? 你当百姓都是瞎子吗?不知道你们刚才就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现在到是耀武扬威的出来了,竟然是要捉拿我这个杀了凶人的好人,真是凉了我等百姓的心啊…” 是的,这群所谓的官差,刚才在远远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说白了,他们是鸿胪寺派来保护这个元蒙国使节的,不过刚才那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群人怕面子上不好看,所以远远的躲开了。 这会儿人死了,又怕被连累,索性就上来拿陈平来了。 “诸位大人,还请回了吧,今日之事,若是真要追究,还请到刑部到通政使府上拿人…” 余露雪缓缓的走了上来,言词沉稳,端庄得体。 “你?你是余大人的孙女?余露雪姑娘?” 樊靖远楞了一下,随即又看向陈平,冷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即将要要死的漠县典史陈平?难怪好一张利嘴…” 即将要死的漠县典史陈平? 这个称呼到是让陈平有些意外。 当然了,这可是被三寺公卿刘玉阶刘大人亲自布局,陈平怎么可能还有活的希望。 “咱们走…” 樊靖远招呼人扛走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元蒙国使节转身就走。 大胡子侍卫不解:“樊大人,咱们不拿人了?回去怎么和皇上交代?” 樊靖远冷声道:“你和一个死人较什么劲,他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杀不杀元蒙国使节,与咱们何干,咱们只需要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皇上就是了…” …… 虽然这是陈平早已经猜到的结局,可当真见到了这一幕,说句实话,陈平心里还是很失望的。 百姓胆小也就算了,连朝廷都变成了奉承阿谀的走狗,这样的朝廷,真是让陈平失望透顶。 摇了摇头,陈平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烟云湖畔,没来由的大声说道:“明日正午,京城西郊,古佛山上,恭候大驾…” 几乎所有人,包括余露雪、武袖雅,甚至还有陈耀武和另外一个男子,都不知道陈平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是对谁说的。 说完,他迈步向着来的路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走在他们这一行人最后面的那个百姓装束的男子,在经过那个还一脸惶恐坐在冰面的女子旁边的时候,这个男子丢了一个大大的银锭子过去。 顿时,那个瘫坐在冰面上的女子捡起银子,乐呵呵的一骨碌的爬上了岸来。 一行人向着杜府而去,陈耀武不解道:“大哥…还杀人吗?” 陈平轻笑道:“人不是已经杀过了吗?” 陈耀武恍然:“哦…原来大哥要杀的人就是他啊…” 余露雪轻笑,不过她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陈平杀那个元蒙国使节到底是有意而为之,还是意外碰上的。 她只是在意一路上武袖雅娜都双拉着陈平胳膊的手:“哼…我陈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知道廉耻礼仪,你这么当街拉着夫君的手,不是要让人说夫君治家无方吗?” “夫君?” 这又是哪一出? 陈平下意识的撇开武袖雅,看着余露雪那张似乎永远温柔得意的脸颊,真是弄不懂余露雪从不会开这种玩笑性格的女子,怎么能随便说出夫君二字。 熟料,武袖雅也不输阵,两个女人对上了,挽着陈平的手不放:“告诉你,就算你是余大人的孙女,京城第一才女又怎么样,想进我陈家的门,也得问我同意不同意,没有我的允许,你是进不了陈家的门的…” “公主很了不起吗?我和夫君是有婚书的,六年之前就有婚书了,就算你是公主,就算是进了我陈家的门,也得听我这个正妻的管教…” “真不害臊,你说有婚书就有婚书了?你听见没,刚才夫君叫了我娘子,我怎么没听夫君叫过你娘子…” “只有不要脸的妾室才会当街要夫君叫娘子…” “你说谁是小妾?” “说你怎么了…” …… 都说两个女人一台戏,这一下可真是轮到陈平懵*了,反正从头到尾他是没弄懂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卯上的。 至于什么先来后到,什么正妻妾室,什么陈家的规矩,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二更来了,兄弟们,求订阅! 第二百五七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七) 第二百五七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七) 这是一个生产力低下,基础工业粗浅的时代,这是一个生产资料匮乏,但天然物质资源极度完整丰富的时代。 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陈平想说的这其实是一个胸怀理想的男人,可以大展宏图的时代,最起码一个稍稍有点成功的人士可以毫无顾忌的追求对女人的占有欲。 一个人成不成功,看看他的后院里有多少女人便可见一斑,最起码这种潮流就连余露雪这种大家闺秀在潜意识里都是认可了的。 至于身为公主的武袖雅,驸马是不可以纳妾的说法不是陈平需要关心的事情,最起码陈平觉得驸马这样的存在是和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典史官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他才不会自恋的以为武袖雅堂堂的公主会对自己非嫁不可。 至于作为陈家的女人要有什么样的家教和礼数,陈平不知道。 陈平甚至在想,这种高难度的问题作为陈家资深的女人老娘陈苏氏或许都没有明确的标准。 以后关于陈家的女人家教问题,是不是应该纳入历史性的课题拿到台面上来研究。 想到这些,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窃喜,最起码穿越这一场,再不用因为女人的问题而发愁,更不用无聊的加满五百个qq好友来完成自己的**大业。 …… 可不管怎么说,这一天虽然弄丢了自己辛辛苦苦为陈平织的衣服,虽然站在烟云湖畔整整冻了一个时辰。 甚至还一路没完没了的和那个同样想成为陈平女人的京城第一才女吵架。 可是武袖雅穿过王府街,向着信王府而去的时候还是高兴得像一只喜鹊,蹦蹦跳跳的,仿佛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喜不自胜。 若是有人要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她会羞答答笑,她肯定不会说:“袖雅不是单相思,我想着他的时候,其实他也在想我,他的心里肯定有袖雅,不然他见到袖雅的第一面怎么可能说出那种关心的话… 而且他还说京城很乱,不让袖雅一个人出门,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而且…而且他还抱了袖雅,他的胸膛很阳刚,很有力,很暖和…… 而且…而且他还叫了袖雅娘子,他肯定是喜欢袖雅的,要是喜欢,他怎么可能这么叫…” …… 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这是多么羞人的事情啊! 因此,武袖雅只是一个劲的笑,小蟾问,她不说,即便是武平钊问,他也不会说。 寒风呼啸,可是吹不冷百姓对过年的热情,京城不比落河县城,即便明天才是真正的大年夜,可是今晚依然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当然,还有豪门大户放出各种绚烂多姿的烟花,让人眼花缭乱。 伴随着阵阵爆竹声,这一夜陈平睡得十分香甜。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睡的原因,回到杜府的时候他连晚饭都没吃就一头扎进房间里睡着了。 又或者是杀了人的原因,憋在心里好久的压力得到了酣畅淋漓的释放,可不管怎么说,这一天陈平睡得很踏实。 整整一天一夜黄小虎都没有回来,可是盼坏了陈耀武想等他回来问问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黎明的曙光还是伴随着雪花而来,从京城的西大门走出去,约有十五里的距离。 古佛山算不上高,不过上面有一座千年古寺,又因为距离京城很近的原因,到也还算得上香火鼎盛,因此,上山的石梯早就被人踩出了凹坑,上山不难。 不过今天是过大年,排着队来上香的奇观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看见。 因此,眼前古松参天的古佛山,袅袅轻烟从上面悠悠荡荡的飘飞而起,给人一种幽静而厚重的感觉。 半山腰上的一个积满了厚厚积雪的凉亭哪里,远远的就看见有两个人影站在哪里,好像两尊雕塑一样俯瞰着整个京城。 “竟然比我来得还早…” 走进凉亭,陈平平淡的说而来一句。 豁然,前面那个高大的男子猛然转身,沙包大的拳头卷起几片雪花直接向陈平的面门打来。 这一拳来得突然,劲风割面,被他这一拳带起的几片雪花在空中竟然扭曲成了龙卷风的漩涡。 啪… 陈平也是反应极快,一掌拍在梁柱上借力,身子直直在雪地上滑出一丈多远,却依然止不住退势,便听他喝道:“小虎助我…” 黄小虎脚下生根,只听咔嚓一声,脚下的一块青石竟然出现了裂纹,迎着倒飞过来的陈平,他好似一根绷紧的弓弦,身子几乎已经贴到了地面。 又听翁的一声,倒飞过来的陈平被他以更快的速度弹了回去。 如盖的积雪从凉亭上滚落下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撕破雪幕,直向那挥拳的男子刺去。 “哼…” 见匕首刺来,那男子只是闷哼一声,身子微侧,竟是左拳已经到了陈平心口。 随即嘭的一声闷响,便看见陈平的身子好似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三丈多远,直直的栽进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我干你大爷…” 陈耀武出了一口唾沫,长柄大刀在青石上撞出一片火星,一跃而起,恍如流行划过天空,向着那挡在凉亭门口的男子劈斩而去。 “武哥,你上我下…” 黄小虎也是闷哼一声,竟比陈耀武还要后发先至,一计鞭腿向那男子的下盘扫去。 随即,雪雾弥漫,只见人影翻飞,根本就看不清楚打斗的人用了什么招式。 豁然,轰隆一声巨响,巨木搭建的凉亭轰然倒塌。四道身影从雪雾中****而起。 天公似乎很配合这一场大年三十的打斗,纷飞的雪花飘扬而下。 噗… 陈平吐出了一口鲜血,从雪地里爬起来,向着那个站在后面,从头到尾都没动一下,一身皮革的女子说道:“既然没得谈,那就不谈呗…” 说着,陈平转身,顺着石阶而下:“三弟,小虎,咱们走…” 啪啪啪… 然而,就在陈平没走出几步的时候,身后那个皮肤黑亮,不过轮廓却极为貌美的女子合手拍了三下。 应声,四面八方,厚厚的积雪里刷刷刷一瞬间冒出来了起码不下五百个壮硕无比,全都拿着一种特制长刀的男子。 这些人虽然都是穿的武朝百姓的衣服,可是从他们特殊的肤色和样貌来看,一眼便能辨认得出这些全都是元蒙国的士兵。 “我喜欢这样来谈…” 这个时候,才看见那个黑珍珠一般的女子动了一下,居高临下的气势显露无疑。 “大哥,那人是巴图铁,元蒙国第一勇士…” 匆忙折回来的黄小虎和陈耀武战意熊熊,二人看着护在忽兰公主前面的男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作为游侠,而且是武痴一般的游侠,能和高手一战,不亚于普通人征服绝世美女的那种心情。 “呵呵…” 陈平淡淡一笑,深处于重重包围之下而面不改色。 他当然是早就知道这人是元蒙国第一勇士巴图铁,要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又有谁能在黄小虎和杨九这样的高手眼皮子底下将老爹老娘掳走。 伸手将战意熊熊的黄小虎二人拔到身后,陈平这才淡淡的向忽兰公主看去:“你若只有这点实力,看来是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从怀里掏出一块漆黑的令牌随手丢在雪地里,陈平转身就走:“其实我很不喜欢在被人威胁的情况下来谈事情…” “你是我的奴隶,即便你仍了那块令牌,也改变不了你是我奴隶的事实,我劝你还是捡起来,不然就凭你昨天杀了巴查的事情,他们就可以将你撕成碎片… 别忘了,你们的皇帝还让你护送钱粮北上,没有我给你的这块令牌,我保证你进了元蒙国活不过三天…” 忽兰公主依旧是高高在上,她并没有挽留陈平,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终于还是说到了正事,陈平驻足,双方都站在雪地里,相隔了差不多有二十步的距离,陈平只是淡淡的笑着,并没有说话。 声音停了片刻,接着又听忽兰公主似乎放低了一些姿态,接着又说:“其实,既然你们的皇帝,你们的朝廷都这么不待见你,处处想至你于死地,这样的朝廷,你还效忠他干嘛? 像你这样的人才,完全可以加入我元蒙国,我元蒙国会给你一个你在武朝永远都当不了的官职,将你的家人接到元蒙国来,我们会以贵族的身份来对待,一个漠县算什么,我元蒙国信马三万里疆土,送你一个中云州做后花园也只不过是随手之事…” “呵呵…” 陈平冷笑,空头支票又不要钱,好话谁不会说。 陈平摇头,很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看来公主还是不打算谈了,反正都是死,我干嘛要劳心劳力的将粮食送到你们元蒙国去,回头我就去将那三百万旦钱粮烧了,今天是我武朝的大年夜,想来这场大火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景色…” “你…你敢…” 忽兰公主终于动容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杀巴查,已经挑衅到了我的底线…” “不对…” 陈平淡定的继续摇头:“杀那个巴查,只不过是为了引你出来罢了… 再说了,你们的巴查使节也太不懂规矩了,在我武朝的都城里当街抢女人,还杀人越货,这事儿即便我不出手,你以为他真能大摇大摆的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设的计,巴查只不过是中了你的计而已…算了,死一个巴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三百万旦粮食,你必须要在三月份之前给我送到元蒙国去,不然,我元蒙国的铁蹄踏碎你武朝的江山…” “哈哈,是吗?那咱们可真得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说罢,陈平也是啪啪啪拍了三下手,啥时间,整个古佛山的半山腰上也是刷刷刷的从雪地里冒出来了数不清的士兵。 有弓有弩,很有制式横刀,而且人数是忽兰公主的三倍还多。 好吧,随性一点,章节都懒得分了,两章并成一章看得更爽! 第二百五八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八) 第二百五八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八) 只能说两个都是十分谨慎的性格,只有在这种“对等”的方式下才可以好好的坐下来谈。 大雪笼罩着古佛山,即便是从山下匆匆路过的行人,也不曾发现半山腰上正在进行着剑拔弩张的谈判。 杀死一个巴查使节,引出了来忽兰公主这一尊大神,是陈平早就计算好的事情。 双方从辰时一直谈到了午时,总的来说,其实都只是陈平一直在提要求,忽兰公主那张黑亮的美瞳都快要被气出火来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不管她怎么说,陈平只是笑嘻嘻的说‘既然谈不拢,那我就将那三百万旦粮食一把火烧了吧…’,最终,她还是无奈的答应。 谈判的结果和双方带来的人数一样,这场谈判对陈平来说简直堪称完美。 从覆盖了积雪的地方将那块漆黑的令牌捡起来,放进怀里,陈平胜利的笑了笑:“忽兰公主能放下身份和我这个漠县典史通力合作,我相信这是咱们两个建立友谊的一个美好的开始…” 忽兰公主咬牙,从腰间拔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弯刀:“你最好能说到做到,不然我会将你的r一片一片的削下来…还有,我希望这是你作为我的奴隶冒犯主人的唯一次…” …… 陈平没有再理会忽兰公主的威胁,带着黄小虎、陈耀武,还有从雪地里冒出来的周立兴顺着山道扬长而去。 拳头捏得嘎嘣嘎嘣的响,巴图铁怒视着陈平得意远去的背影,吐字如雷:“公主,此人太过嚣张,竟然敢在咱们手里要漠县,我去杀了他…” 忽兰公主伸出一只手拦在前面:“他很聪明,他拿住了咱们的命门,你知道的,这批粮食对咱们很重要,不容有失,只要粮食到了咱们手里,给他一个漠县又算得了什么,只怕他是有命要,没命守…只要他一只脚踏入元蒙国,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臣服…” …… “怎么只要了一个漠县?” 同样是一个漠县,陈耀武觉得他这个大哥终于做了一次亏本生意:“大哥,粮食现在在咱们手里,反正你答应了要帮杜老收回那五个州的,何不干脆一口气全要回来…” 陈平无奈的拍了一下陈耀武的后脑勺:“三弟,一个漠县咱们已经算是狮子大开口了,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你要是敢张口要五个州,那个臭娘们肯定和咱们撕破了脸不死不休,你信不信?” 黄小虎一直y沉着脸跟在一边,很显然,还在为刚才打不过巴图铁而愤愤不甘。 陈平转头看他一眼:“那个巴图铁是我必杀之人,打不过就打不过,没什么好失落的…” “大哥…你若能请来蜀州见到的那个小蟾姑娘和我联手,再加上我师父,我有把握砍下他的人头…” 黄小虎闷闷不乐的说道。 很显然,这是在嫌弃从小将他欺负到大的陈耀武功夫不行。 古佛山凉亭一战,三兄弟联手还被人家轻而易举的打吐血了。 “靠,小虎,你敢嫌弃我功夫不如你?给你拖后腿了?来,咱们两个练练,保证将你揍成猪头…” 陈耀武不服气了,扛着他的长柄大刀便要和黄小虎大战一场。 黄小虎闷着头一脸的为难:“武哥,别闹,我和大哥说正事儿呢!” 开什么玩笑,就是能打得过陈耀武,他还能真打他啊! 从小到大,陈耀武都喜欢欺负他不假,可是真遇到事儿了,这陈家的几个兄弟都是拿他黄小虎当亲兄弟看待的。 说白了,陈家这三兄弟仗义,仁义,就这些年对他黄小虎,对他黄家的这份情,他黄小虎就是叫陈耀武一辈子武哥,被陈耀武欺负一辈子也没怨言。 “得了,要打回头慢慢打…没眼力劲的东西,看不成出来这些年都是人小虎一直让着你吗?” 陈平飞起一脚直接将陈耀武踹到了雪里,回头冲黄小虎认真的说道:“你,加上一个小蟾,还要加上温埔才有必杀此人的把握?” 这三个,可能陈平这六年来见到过武艺最高强的三人了。 小蟾武艺通玄,皇宫里专门培养的高手,含山公主的贴身丫鬟兼保镖。 温埔到底有多厉害,陈平只见到了冰山一角,但是小蟾的厉害他是知道的,竹溪镇的时候在杨九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的银子全部偷走。 然后是荣州府的时候张有正带了好几百人围攻李承基的府邸,重重包围之下,小蟾一人便将武袖雅和武平钊护得毫发无损,一把软剑在手,犹如银蛇吐信,玄妙无比。 再后来便是蜀州的刺杀之事,就算是温埔,也能硬拼五十招上下,最后全身而退。 当然,换句话来说,黄小虎能和小蟾大战三百回合而不分胜负,想来武功在游侠的江湖里,也不是籍籍无名的了。 然而就算是这般,还得三个超级高手联手才有可能杀掉那个巴图铁,可想而知,想要杀那巴图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忽然之间,陈平又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一件破棉袄,一把破竹剑,还老是挂着两行鼻涕的乞丐谢小飞。 那个能无声无息出现在醉仙酒楼的谢小飞,那了被人打了十二年不曾出过一剑的谢小飞,那个半天时间从头到尾只出一剑便连挑蜀州三十二家武馆的谢小飞,那个走路比千里马还快,迎着风雪,一路北上,要挑战神机谷,为他的剑神之路正名的谢小飞。 若是他呢?能不能杀掉这个巴图铁。 当然,只不过是想想而已,人海茫茫,那人孑然一身,又能去哪里找到他。 与其找他来帮忙,还不如找小蟾和温埔来得现实。 踩着积雪,几人沿着官道,一路向京城回来。 这场蓄谋已久的谈判,每个人看见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周立兴担忧:“二弟,那元蒙国到底来了多少人到咱们武朝,那忽兰公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出三千人来帮咱们护送?” “你以为她出人真是来帮咱们护送的?” 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感谢绝版君领天下的打赏和月票! 第二百五九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九) 第二百五九章西楼有女盼君归(十九)、 (为绝版君临天下万币打赏加更!) 陈平狡黠的笑了一下:“说白了,她是怕咱们真把粮食给烧了,不过越是这样,越能说明元蒙国很需要这批粮食,我猜,随忽兰公主同行而来的,应该是一万人!根据地形和沿途可能遇到的危险,一万人的护送军队是标配…” 嘶… 周立兴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万人,那就是说元蒙国早就对这批粮食志在必得,怪不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朝廷施压,弄得皇上都不厌其烦…”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但凡用点脑子都能想到了,咱们武朝的渤海以北都很难种出粮食了,元蒙国更是苦寒,如今气候变寒,更何况元蒙国是以游牧为主,并不擅长农耕,我猜他们这两年被冻死的牛羊不少,所以才这么迫切的需要粮食…” 周立兴点头,接着又说:“不过依我之见,这些都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应该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 周立兴自信的说道:“战争…” “战争?” 陈平听的身子一震:“你是说元蒙国迟迟不和咱们开战,而是将咱们武朝当做是供给的后方,是因为他们正在和除了武朝之外的别的国家打仗?” 周立兴十分笃定的说道:“只有这一个原因,才能解释为何五年前元蒙国已经连下我武朝五个州城,形势一片大好之下,匆匆立下新州城下之盟,不然,大块儿的r摆在面前,元蒙国这样的财狼,没有不吃的道理,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天助我也…哈哈…” 陈平大笑,一只手搭在周立兴的肩膀上:“世间不识货的人太多了,周大哥明珠蒙尘,能得周大哥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周立兴被陈平夸得老脸一红:“二弟过誉了,我只不过是对战争比较敏感一点罢了,打仗是我专业,发现这种小事情并没有什么…” “哈哈…” 陈平扬天大笑,搞定了忽兰公主,又在周立兴这里听见这么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心情顿时前所有的通泰,迎着风雪,大步向着京城而去,他高歌唱道:“怒发冲冠。 凭阑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新州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r,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高大的城门渐渐清晰起来,只见一个裹着雪白皮袄的女子站在城门下朝着他挥手:“陈平…陈平…嘿,你去了哪里?今天过年,我请你吃饭,我亲手做的…” 走得近了,看清楚了站在城门下的女子,只见面前那张精致小巧的俏脸上沾满了漆黑的锅灰,那件雪白的皮袄上面还稀稀拉拉的沾着油污,好不狼狈。 陈平莞尔一笑:“我的大公主啊,你赢了行不行,大过年的,你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跑这里来戏弄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典史官真的有意思吗?” 武袖雅噘了一下嘴,直接上前一把挽住陈平的胳膊:“我亲自下的厨,做了半天了,就在五哥府上,尝一尝,你肯定喜欢…” 陈平说道:“辣吗?我喜欢吃辣,无辣不欢…” 武袖雅想了一下说道:“姜放得挺多的,应该还行…” 陈平无语:“我说的辣,是辣椒,听说要在京城的番商手里才能卖到…” 在京城里待了这么久,陈平多多少少也弄清楚了,像辣椒、番薯、土豆之类的东西,只有在那些大鼻子卷头发蓝眼睛的番商手里能买到。 其实吧,这些都是漂洋过海外来的品种,一来这些商人都是敝帚自珍,想着凭这些东西发笔大财。 这二来吧,当地的百姓并不很认可这些东西,听说前两年京城里吃土豆吃死了不少人,这才弄得番商手里的宝贝被搁置在了自己的后花园里。 没有朝廷来主导推广,这事儿就变得尴尬了,番商不赚钱不愿意拿出来,百姓怕吃死人也不愿意在番商手里买。 “辣椒是什么东西?” 武袖雅对陈平说的辣椒没有直观的认识。 “小哥哥,我爷爷和杜爷爷说等你回家就开饭…” 余露雪的腰上束着一片围腰,显然是下了厨还没来得及解下来就匆匆忙忙的找陈平来了。 “不行,他要和我走,你回去告诉余大人,就说陈平今天去信王府过年…” “小哥哥…” 余露雪压根儿看都不看武袖雅一眼,只是一双眼眸满是期待的看着陈平。 这… 陈平郁闷了,不管去了那一方都会伤了另一方的心。 正犹豫间,忽而又听余露雪说道:“我家里的菜放了辣椒的,是我爷爷专门在一个番商手里买来的…” “这样啊…” 陈平显然更倾向于去余露雪家里吃饭了,辣椒是个爱好,当然,更主要的是他还没摸清楚武袖雅这丫头到底是在玩什么套路。 “哇…” 熟料,武袖雅也干脆,直接一p股坐地上哭了起来:“你就去吃一口嘛,人家从早上一直做到现在的…” 小蟾无身的来到陈平身边,面有怒意:“陈公子,我家公主为了给你做这顿饭,真是从天不见亮一直忙到现在的…” …… “丫头,看见了吗,穿过上河桥的柳林,前面那个矮山包下面的房子,那就是咱们的家,你爹我小时候就是在那个房子里出生的,在哪里长大的…” 翻过万里千山,气温虽然也还很低,不过却是晴空万里,一辆豪华的马车出现在雁坝村的上河桥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掀开车帘,指着不远处的那个矮山包说着,满脸的回忆之色。 车厢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陈老实,你不吹牛你会死啊?还在这里长大的,不就是只在这里长到了七岁吗,天远地远的拉着咱们到这里来,可是将我家苏苏的小身板都折腾散架了,回头苏苏要是有个好歹,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陈定山难得发一次火:“看清楚了,这里是我老陈家的根,人这一辈子啊,无论走到了哪里,根不能忘,这眼看着又是一年,回到家里吃顿年夜饭,给老祖宗上个香,让邻里乡亲知道,咱们老陈家还有人在,咱们老陈家的香火还没灭…” 陈苏苏从马车上跳下来,指着从脚下静静流淌而过的落苍河:“爹,这就是那条流过咱们陈家庄的那条落苍河吗?苏苏在蜀州的时候梦见过好几次…” “是…是定山回来了吗?” 柳树林走出来一个佝偻的老人,情况和六年前陈定山带着陈平三兄弟回来的时候有点像,碰见的第一个人也是住他们家下面的祥叔。 可是六年不见,祥叔已经两鬓斑白,老态尽显。 “是啊,祥叔,定山看您来了…” 陈定山取出一块腊r塞了过去:“祥婶儿可还好?” “嘿…就那样呗…这一晃啊,你都有六年没回过咱们雁坝村了,当年…嗨,瞧我这老头子,这大过年的,提当年的那一档子糟心的事干嘛,对了,定山,你家的祖宅好半年前被陈义安那个败家子给卖了,你这次回来住哪里?要不,干脆就住祥叔家里吧!” 陈定山正站在上河桥上和祥叔唠嗑,前面柳林的路弯处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小妇人:“三叔,三婶娘,吃饭了,家里的饭都做好了,洪堂都叫我到这里来看了三遍了,还以为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哎呀,瞧我这个老糊涂…” 看见从路弯处走出来的小妇人,祥叔拍了一下额头:“这不是前些天过来从秦家手里把宅子买回来的小妇人吗?当时说是叫什么来着?” 张大丫上前一把将陈苏苏抱进怀里:“大爷,大丫,我叫张大丫,洪堂的媳妇…” “是咯,是咯,洪堂的媳妇…” 祥叔佝偻着身子向柳林深处走去,一路还自顾自的喃喃嘀自语:“陈老头这辈子哦,尽想着怎么造孽去了,活着的时候没让这两个儿子得到一点好,这倒死了,还不是只有这两个儿子回来给你点一点香火,也不知道你陈老头在地下,哭不哭鼻子哦,所以啊,这人啊,坏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 “大丫嫂嫂…这里也是我大哥的家吗?” “这里是你爹的家,当然也是你大哥的家,你大哥以前在这个家里排行老四,大家都叫他四郎…” “可是以前大哥怎么从来没带苏苏到这里来过过年…” “小妹,二哥小时候年年都到这里来过年的,以前我和大哥还有小弟,还去那边的田里抓过泥鳅,大哥的做的菜那才是一个香,可比大伯母做的白水煮r好吃多了…” “子玉啊,你这下终于说了实话了吧,以后再也别想吃你大伯母我做的菜…” …… “陈家,老陈家…” 站在桥上,山还是那个山,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可早已经物是人非,陈定山久久不语。 陈苏氏站在他身后,过了好久才拍了一下陈定山的肩膀:“当家的,别想了,当年在杨家当家奴那会儿,你不就整天想着怎么把咱们这一家子的名字写进你陈家的家谱里吗?怎么这愿望实现了,反而不高兴了?” 陈定山不语,过了很久才缓缓迈出一步:“去给娘上一炷香,咱们全家人都去给娘上一炷香,三十多年了,爹三十多年了从来没让我给娘上过一次香…” 滴答…滴答… 两滴浊泪滴落在上河桥上…… 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啊亮啊的月票,这章又是大章哦!感谢兄弟们的支持! 第二百六零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二十) 第二百六零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二十) 从午时开始,京城里轰隆的爆竹声能把人的耳朵给震废了,大雪掩盖不了这座全武朝最繁华的城市对过年的热情。 不论是富户,还是穷人,这一天都会买上一挂鞭炮,添点喜庆,寓意这一年不管是好耐,总归是过完了,也寄托了人们对新的一年过得像爆竹一样红红火火。 空气里飘满了硫磺刺鼻的味道,余府的下人忙忙碌碌的在眼前窜动,不过一个个的脸上都全挂满了难掩的喜悦。 余光看见角落里的几个下人正在窃窃私语,陈平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余府的下人正在讨论主家今天发了多少过年的红包。 辛辛苦苦了一整年,可就盼着这过年的一点收获,陈平想到六年之前的老爹老娘扣扣搜搜的一辈子,却总是在过年回老家雁坝村的时候豪气一把,置办数不清的年货。 当然,这些东西可不是买来给他们三兄弟吃的,而是老爹特意为了陈昌贵在雁坝村的邻里乡亲眼里有面子才这么干的。 雁坝村? 按照老爹的脾气,今年陈昌贵没了,割舍不下一辈子的执念,今年老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肯定又带着一大家人回雁坝村去了吧。 只是小妹从小就被一家人宠得紧,也不知道到了雁坝村的陈家祖宅过年,习不习惯。 想到家人,陈平的思绪开始飘得远了,人虽然在京城,可是心早已经跟着陈定山落在了雁坝村… 那个矮山下的陈家祖宅… 那片没有一点绿意的柳林… 那个出现在上河桥上背着一竹篓猪草的祥叔… 还有条静静流淌的落苍河… “陈平啊,还记得六年前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吗?” 杜学易难得的喝了点酒,赖赖的靠在椅子上,看着明显走神的陈平,他也变得感怀起来。 “记得,你知道的,我过目不忘…” 陈平直接在菜盘子里夹了一块辣椒放进嘴里,似乎只有这种重口味的东西才能让刺激他迟钝的味蕾。 只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才让他真正的找到一点过年的感觉。 “六年前,落苍河边钓鱼呢,你出了一个上联,一径竹荫云满地,我对半壶绿水月笼纱…” “哼…” 房间里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武袖雅已经喝了三大碗水了,可还是被辣得不轻,那双柳叶素点的娥眉狠狠的瞪着陈平,接着又开始一个劲的选着辣椒往嘴里放,像个倔强的孩子。 武袖雅是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呢,大半夜的就爬起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结果没能将陈平请到信王府上。 成,不去信王府就不去吧,武袖雅也不是一个让不得步的性格,干脆拉着武平钊,叫人将她做的菜也一块儿带到了余厚德的府上。 菜是做了一大桌子,结果陈平就只淡淡的尝了一下便没再多吃一口,一直对有辣椒的那两盘菜情有独钟。 其实,武袖雅憋着劲儿的抢陈平的辣椒吃,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我把你喜欢吃的辣椒全吃了,你没得选择了,然后总会吃袖雅做的菜了吧…” 当然,没人会猜到武袖雅的这种小心思。 武平钊无奈的笑了一下举起一杯酒:“好一句一径竹荫云满地,半壶绿水月笼纱,陈公子果然不愧是能压得整个荣州府六年不敢评第一才子的文豪,这一出手便是传世名句…” 杯中酒一饮而尽,武平钊接着又说:“说来惭愧,本王其实早就对陈公子久仰多时,有结交之心,却不曾想当日江陵江上竟然不知道是陈公子当面,多有不周之处…” 说到当日江陵江上的事情,大家都是一番感怀,屋子里一片祥和。 又过了半晌,武平钊还是跳不出他心里对诗词文章的情有独钟,喃喃道:“陈公子胸有韬略,学富五车,就是太过内敛,不怎么参加文人的聚会,虽然出自陈公子的诗词每一首都堪称传世之作,可数量太少,今日恰逢其会,又有杜大人和余大人二位文坛大儒从旁点评,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陈公子为咱们赋诗一首如何?” 赋诗一首? 在场的人虽然早就耳闻陈平诗才了得,传言陈平十岁那年便代表杨家一人文斗五大商行请来的才子,何其威风。 只可惜,在场的人都只是听说罢了,并没有什么亲眼见到。 特别是武袖雅,那双不停忽闪着的眼眸更是毫不避讳的盯着陈平,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谁不希望自己看中的人文武双全? 武? 武就不用说了,荣州的时候陈平带着一百人戏耍十万雨南大军,还救了她和武平钊,这不需要再证明什么。 文呢? 听说他早年是以文成名,可惜,成名的方式被他当年的主家冠以一个‘落河县第一大骗子’的名头,让他这个原本应该是荣州第一才子的佳话变得没了什么味道。 莫名的,武袖雅期待,甚至还有点小小的紧张。 “王爷,有杜大人和余大人在,你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 陈平笑了一下,准备推辞。 说句实话,陈平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抄文这个东西,一次就算了,全当是穿越的福利了,可要是靠这个东西成名,陈平多多少少还是感觉脸皮没那么厚的。 “无妨,无妨…过年嘛,玩乐而已…” 余厚德这个老东西也来凑热闹了,杜学易则是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很显然,谈到诗词,经过是这个时代久玩不腻的游戏。 “哎…文人误国啊…” 陈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再做一次文抄公了,端起一碗酒悠悠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说吟诗,便吟诗,脱口就来?你能说陈平无才吗?恐怕就是被世人传成了神话的刘玉阶也做不到这么急才吧? 诗是不是好诗?不需要证明,出自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之手,千古传唱,你能说他不是好诗吗? 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一片。 当然,除了余露雪和武袖雅这两个女子被这一首诗弄得一颗心小鹿乱撞之外,并没有一个人叫好。 诗是好诗,可却不应时应景。 特别是作为一心要把陈平拉进朝廷这个权力集团,为武朝大展才学的,一心为武朝,为百姓的好官眼里,已经不是失望这么简单。 全诗满满的田园之意,无心朝堂,没有黎明疾苦,没有庙堂之忧,更没有一点点的上进心。 这样的诗,甚至可以说是厌世。 杜学易失望了,失望透顶,余厚德失望,就连想听听高谈阔论的武平钊都失望了。 “老了,精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涂白,扶我回去吧?” 过了半晌,才听杜学易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余厚德也是兴意阑珊,问道:“出发的时间定好了吗?到时候老夫去送你…” 陈平自顾自的喝酒:“元宵节…” 说着,余厚德站起身来拉着杜学易往书房走:“回什么回,再陪我下一盘棋,就你这个样子,我怕是下一回就少一回了。” …… 时光转瞬,半个月一晃而过,终于到了大军出发的日子,可是拖了整整半个月,即便是给刘玉阶卖好,也要有个底线,户部和兵部就是脸皮再厚,也再没有理由拖下去了。 武朝的三百零九年第一个早朝结束,兵部尚书问:“皇上,今天便是送粮大军出发的日子,按照惯例,您是不是应该亲自去一趟?” “啪…” 一个折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武明思哼了一声:“你让朕亲自去送?你嫌朕这张脸还没有丢尽?护送赔款钱粮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你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朕的笑话? 护送完成之后,那朕是不是还要亲自出城三十里去迎接呢?还要不要朕亲自昭告天下犒赏三军?都给他们封妻荫子?” “这…老臣失言了,皇上恕罪…” 想了一下,那兵部尚书又说:“可这毕竟是个大事情,反正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东西是肯定运不到的,皇上你去露个面,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东西送出去了,到时候可以顺理成章的让那陈平满门抄斩,而且云蒙国也找不到咱们的口舌…” 武明思起身就走:“不去…朕丢不起这个人,你们随便派几个大臣去意思一下就成了…” ……… 第二百六一章 西楼有女盼君归(二十一) 第二百六一章西楼有女盼君归(二十一)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西城门外,骡马成群,人影如织,有爷娘妻子走相送,有牵衣顿足拦道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骡马队,没有开疆扩土的豪情壮志,没有壮志满怀,马革裹尸的义无反顾。 有的,只是浓浓的凄惨和直冲云霄的哭声。 征调的民夫不知道这是一次必死的徭役,但是他们知道,这会和妻儿父母分开很长一段时间,服徭役这个东西,回不来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种难舍的离别和未知的恐惧,催生了这一片凄楚的愁云。 “小哥哥…北方冷,记得每一顿都要吃饱,想事情就不睡觉的习惯要改,这一路上你是主帅,大事小事都得你来拿主意,你要是累垮了,受苦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对了,这是雪儿昨晚给你做的糯米糕,很糯很甜的,记得别让人看见了,好好带在身边,这东西顶饿,你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丫鬟,你要是饿了,就随手吃上两个…” “还有,身上银子带够了吗?这出远门呢,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那个包袱里的每一件衣服四个衣角里我都缝了金叶子在里面的,应急的时候打开就取出来了…” “还有…听说元人都很凶的,豺狼虎豹一样,一个个的全都杀人不眨眼,到了那边,你这臭脾气可得收敛一些,可不能再像蜀州的时候一样生起气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连知府大人的头都敢砍,得罪了那边的大王,可没有我爷爷和余大人来护你周全…” …… “行了行了,露雪姐,你再这么说下去,我看到天黑咱们也走不了了…” 涂白满嘴的醋味儿,很明显,要说和余露雪的交情,同在京城的涂白肯定是要比陈平还深的,弄了半天,余露雪是什么都没给他交代,涂白这心肯定是打翻了醋坛子的。 “知道了,知道了,全都记心里呢,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我这一趟可是去建功立业的,大大的好差事儿呢,咦…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陈平笑得吊儿郎当的,可是没说上几句话,余露雪两行泪水就哗哗的滚了下来。 “丫头啊,六年前一个人走丢了都没哭呢,现在怎么还哭上了,元蒙国有什么好东西是你想要的吗?小哥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弄了半天,反而还要陈平来安慰,基本上这就是整个送别场面的普遍现象了。 “雪儿什么都不要,只要小哥哥平安归来…” 余露雪是大家闺秀,平时的也没这么多愁善感,其实说到底,她的性子比起杨妍娥和武袖雅来,还是太弱了。 “杜老,余老,都回了吧,天冷,可别伤了身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等我的好消息…” 杜学易站在余露雪旁边,闻言欣慰的笑了一下:“记住了,若个书生万户侯,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来了京城这么久,终于从你嘴里听见了一句让老夫高兴的话,你不封侯,老夫不闭眼…” “说什么呢?好好保证身体,还是那句话,我回来要看见活着的杜学易,而不是一堆已经长草的坟头…走了走了,都回吧?” 陈平一脸厌烦的将他们赶走。 转身翻上马背,一股冷风吹落了泪水掉在竖领的衣襟上,陈平扯着嗓子喊道:“周大哥,命令大军开拔了…” “驾…” …… 顿时,咯吱的车轱辘声音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一眼望不到边的运粮队伍,缓缓的向着西北的方向渐行渐远。 坐在马上,陈平的神情有些恍惚,三百万旦钱粮,看着延绵四万人的民夫走在官道上,陈平想到穿越之前无数的小说和电视里说的动不动就是百万大军打仗的场面是多么的可笑。 都说兵马未出,粮草先行,百万大军的大战啊,恐怕这光是运送粮食的民夫也得好几十万啊,不准备个大半年,你也是能随便打的? 当然,这些都是别人吹牛*的事情,多想无益。 冰冻的路面,老掉牙的骡车,队伍几乎是用着蜗牛的速度渐渐远去。 城墙高耸的京城终于在距离无线拉大的时候变得矮小起来,翻上一个山丘,坐在马上,在回头看去的时候,至少可以看见京城这个庞然大物西城的全貌。 “你在吗?你可看见我的在等你,哪怕是挥一挥手…” 豁然间,脸上那种和余露雪分别的时候豁达和轻松的笑容消失不见。 潮湿的泪水刚刚从眼角滑落,寒风一吹,变成了一粒混元的冰珠掉在地上,落地的瞬间,传来金属碰撞的韵律,好似奏响了一曲名为思念的曲子。 “你在吗?” “在京城?若是在京城,怎么看不见你来送我的影子?是不是真的要永远不见?” “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人海茫茫,若是找到你便是考验,我宁愿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让你随时可以看见…” …… 喃喃的自言自语,只不过再迈出一步,翻过这个不高的山丘,便再也看不见京城的轮廓。 可是,队伍已经走了好远,陈耀武和黄小虎无奈的折回来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大哥,走了,别等了,大嫂不在京城…” “驾…” “驾…” “驾…” …… 三匹驽马疾驰,向着西北而去,寒风拂过,再无折纸队伍的踪影… 与此同时,西城最高的阁楼顶层之上,黑漆印染着镂空的雕花,这栋阁楼精致却又不失庄重。 纱窗半开,楼廊上站着一个脸盘圆大的丫鬟冲着那个人影消失的山包手舞足蹈:“大小姐…陈家大少爷走了,再也看不见了…” 这一声再也看不见,就连这个脑子木讷的丫鬟都哭了:“大小姐,京城里都是坏人,他们都想陈家大少爷死,我不想陈家大少爷死,陈家大少爷是好人…” “木荷,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个女子如风铃般悦耳的声音从那个半掩的纱窗里传来。 那双精致到完美的丹凤丹凤眸子,那张即便是仙女也黯然失色的脸颊,没有喜怒,只有出奇的平静。 即便是透过半开的纱窗,视野尽头的山丘已经再没有一个人,可她还是近乎迷醉的看着哪里,似乎她能看见他一样,就像是两个久别的恋人面对面的重逢,她甚至可以伸手触摸到他胡渣已经开始扎手的脸… 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他又说:“他瘦了…” “可不瘦吗?到京城,差点被皇上砍了头,现在又被人算计去送死…京城这个就不是人过的地方…” 木荷站在楼廊上,陈平到京城发生的事情,竟然连她这个脑子一向很木讷的丫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呵呵…” 纱窗里的女子轻声一笑,那嘴角的弯出的月牙,美的不可方物,她缓缓的站起身来,那张绝美的脸颊上绽放着绝对的自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夫君,等你回来,一切都好了…” 缓步走从房间里走出来,盼在栏杆处,看着没有人的远方,轻轻抚摸着还不算和凸起的小腹,她笑了:“夫君,我等你回来…” …… (好了,西楼有女盼君归这个梗终于写完了,下面的剧情终于可以激情一点了!) 推荐南山一个好兄弟的书《大明靖远侯》,作者:风雪燕山麓,书虽然还很瘦,不过大家可以先收藏一下哦,养肥再宰杀也是可以有的! 第二百六二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一) 第二百六二章八千里路云和月(一) 大军开拔,按理说皇上是应该出面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才对,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份皇差不是? 可惜,陈平这支小到只有三千军队护送的队伍显然没有这么高端的待遇,杜学易和余厚德这样的大官能出现在送行的队伍里,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武平钊这个王爷让陈平越来越看不懂了,若说他心里还恨着自己,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荣州的时候他被自己坑得不轻。 可后来他虽然没有亲自出面,却给武袖雅那傻丫头出了一个假自杀的计谋,*得武明思下不了台,也算是自己欠了他一份情。 可是今天送行的队伍里却没看到武平钊和武袖雅的出现。 身为王爷和公主,也许是他两在故意回避着什么吧? 陈平这样想着。 翻过几个山丘,还没出冬的北方白天不长,没多一会儿已经有了夜幕席卷的态势。 陈旧的骡车行走的结冰的道路上,车轱辘还没打转,已经斜着抛瞄到道路的外面去了,真的是寸步难行。 怪不得就连武明思都觉得这两个半月想要将粮食送到元蒙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山弯的长亭处传来叮咚的琵琶声,悠扬动听,还没走近,老远就听见长亭里传来一阵音色清亮的女子低沉的吟唱:“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 韵律有种低沉悠远和渗透着一种平静如水的味道,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个风口上的凉亭处,坐着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十三四岁,容貌娇好的女子。 算不上第一眼便让人惊为天人的貌美,和她弹奏的曲子一样,耐听,耐看,看着她静静的端坐在哪里寒风里,有种平和安静的美。 “恩公,小女子为你践行来了…” 女子站起身来,怀抱琵琶,轻轻的福了一福,礼节周到。 “恩公?” 陈平拍了一下额头,确定这个女子是在看着自己,然后才恍然说道:“你是那个天上人间的李君莲吧?” 陈平不得不再一次庆幸穿越带来过目不忘的本领。 其实那天喝了很多的酒,若是在穿越以前,陈平是肯定想不起这个女子的存在的。 “正是小女子,愿恩公洪福齐天,平安归来。” 听见陈平一下说出了她的名字,李君莲那张古井不波的俏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 随即,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香囊一样的荷包,上面绣着一个字迹娟秀的‘莲’字:“恩公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前些天在古佛山的千钟寺为恩公求了一道平安符,盼恩公好人平安…” “好人平安?应该是好人一生平安吧?” 陈平笑了一下,没理由拒绝人家的一番心意,只不过是一个平安符而已。 顺手接过来放进怀里,看见长亭里一个简单的包裹,陈平又随口问道:“这是要离开京城?” 李君莲道:“小女子祖籍寻城,家道中落,才被卖到京城来做歌姬的,既然恩公还了小女子的自由身,小女子自然应该回去了…” “寻城在哪里?” “在江南,就是生产织锦很出名的地方…” “哦…” 抖了一下缰绳,坐下的马儿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陈平又忽而想到这女子都被卖了做歌姬,恐怕回到老家去也没什么好的处境,随即又策马折了回来,问道:“嘿…有钱吗?从京城出去,江南可不近!” 李君莲礼貌的笑了一下,将怀里的琵琶往上托了托:“不打紧的,只要有她在,小女子能回到江州的…” “拿着…” 陈平扭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队伍,没再多说,随手从怀里丢了一叠银票过去。 不等李君莲推迟,他已经策马走了好远,挥手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等我从北方回来了,一定要抽空去淋一下江南的雨,坐一下江南船,赏一下江南的景…这些钱算是我提前存你那里游玩的盘缠,等我到了江南,吃的,用的,花的,可全都得要你来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有好报吗? 李君莲知道天上人间的那一曲值不起两千两银子。 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只不过是尽一番心意罢了,古佛山的千钟寺求了平安符,既然他喜欢听自己弹的曲子那就再当面为他弹奏一曲,再当面叫一声恩公,说一声谢谢。 她知道京城外面送行队伍里没有自己的位置,也不会去自取其辱,所以早早的在这里等了好久,只求一个念头通达,真没有想来要钱的意思。 看着手里一叠厚厚的银票,李君莲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直目送着陈平消失在她的视野尽头,这才转身走进凉亭,提着那个只装了一件单衣的包裹。 走出凉亭,夜幕席卷,她向南,他向北… …… 队伍在一个叫做东阳山的地方停了下来,周立兴上前来汇报今天的行程:“二弟,天寒地冻的,夜路不便,我看见天就在这里停下来吧,别看今天才走了五十来里路,可是一路上颠簸,骡车抛锚,民夫们都累得不轻…” 陈平看了一眼天色,点头道:“大哥调遣就是了,安排队伍埋锅造饭,让大家都好好歇歇…” 声音顿了一下,陈平接着又问:“距离杜老指出的第一个有山匪盘踞的地方还有多远?” 周立兴道:“还有三百里左右,不过不是什么大匪,从资料上看,只有不过三百来人,那铜牛山的人应该不敢打咱们的主意…” 二人正说话间,远处一阵吵闹,一个士兵火急火燎的跑了上来禀报:“将军,不好了,罗监军杀人了?” “杀人?” 陈平一脸的错愕,赶忙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赶过去:“玛德个巴子,这才走了几里路啊,就出乱子了?” 还没走到发生争吵的人群前面,陈平顿时就听见了罗勤胥大呼小叫的声音:“不准动,谁也不动,谁要敢动,本官就杀谁,看见了没,这两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推开人群,陈平挤了进去,只见眼前躺着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汩汩的鲜血从肚子里冒出来,人还没死透,只不过是兄弟被人捅了一刀罢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救人啊…” 陈平暴喝一声,随即,随行的医官这才开始慢吞吞的将人抬到一旁去救治。 还没等陈平弄清楚怎么回事,旁边的民夫已经开始抹着眼泪给陈平跪下了:“将军啊,咱们这都走了整整一天了,你就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运粮的还能被饿死了?” 陈平大怒:“搞什么事情?刚才不是吩咐了让你们埋锅造饭了吗?谁不给你们饭吃了?” 一个民夫指着不远处,一副眼中只有老太爷,高高仰着头的罗勤胥说道:“是那位大人,他不让咱们动骡车上的粮食,可不拿骡车上的粮食,咱们又哪里来粮食可以吃,刚才那两人就是扒骡上的粮食才被哪位大人叫人给捅了刀子的…” “草!搞什么事情?” 陈平怒气冲冲走到罗勤胥跟前:“你故意的?” “哼…” 罗勤胥根本鸟都不鸟,好像没看见陈平一样,y阳怪气的说道:“本官是此次护粮队的监军,我只知道这些粮食都是送到元蒙国的,一粒多的米都没有,你要是让他们吃了国库里出来粮食,就是违抗圣旨,这个罪过本官可担待不起…” 昨天忘了感谢勇易丫兄弟的打赏,不好意思哈。另外,最近书评区都快长草了,特别是起点那边,都已经成了撂荒地了,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还劳烦大家来点书评哈,南山在这里谢过兄弟们了! 第二百六三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二) 第二百六三章八千里路云和月(二) 草! 陈平在心肚子里爆了一句粗口,怒目而视:“户部没拨给咱们路上的消耗所需,这才第一天呢,你不让他们用骡车上的粮食来做饭,难道要他们不吃不喝,就这么走到元蒙国去?” “是啊,让人干活儿,还不给饭吃,天底下哪里来这样的道理…” “没饭吃,哪里来力气干活儿?” “此去元蒙国八千里之遥呢,是一天就能走到的吗?不给饭吃,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要我说啊,这粮食也别送了,既然想让弄死咱们,干脆直接动手算了,死在这里,家里人收尸也方便一点…” …… 四周的民夫都是一肚子的憋屈,陈平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围观的民夫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怨气冲天。 “哼…” 不料,那罗勤胥一脸的不以为然,自顾自的走到一个早有士兵搬过来的小凳子上坐下,悠然自得的从包袱里掏出一包酱牛r,配着大饼美美的吃了起来。 吧唧了几口吞下,他这才冲陈平看过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是主帅,没从户部哪里要到路上的消耗,那是你无能,这不是本官关心的问题… 你看看,连本官都是自己带了干粮,作为监军,本官自然是要以身作则…” “玛德!够狠,你已经成功的恶心到我了…” 面对罗勤胥一副老鼠屎的样子,陈平终于还是没忍住暴了粗口。 豁然转身,陈平直接不鸟这个罗勤胥,吩咐道:“大家埋锅造饭,该用粮食直接在骡车上取,辛苦了一整天,吃完了饭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民夫们是真饿心慌了,这会儿有陈平发了话,他们当然不会再客气,场面顿时热闹了一起。 处理完了这件小事情,陈平正要离开,忽而又听罗勤胥的声音y阳怪气的传来:“来人,取本官的记事簿来… 本官念,你来记,护粮官主帅陈平,监守自盗,煽动国库粮食,陷我武朝于不义之境,坑害民夫四万有余,有意挑起两国战事…” …… “哼…” 听着罗勤胥一连串让人心生怒火的话,陈平嘴角斜了一下,冷笑道:“罗大人,记着吧,都记着,我就看你罗大人真能吃你那些干饼子和咸r吃到元蒙国去,长路漫漫,别太鼠目寸光,有你跪地上求我的一天…” 陈平也懒得听了,直接寒着脸大步向周立兴所在的营帐走去。 陈耀武跟在身后,怒火比陈平还大:“大哥,今天晚上我就把那狗监军的头砍了,他不让咱们好过,我就要了他的命…” 陈平回身就是一巴掌甩在陈耀武后脑勺上:“急什么急,现在留着他还有用…” 二人正说话间,周立兴从刚刚搭建好的营帐里走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见识到什么叫做监军了吧?忍着吧,这才刚上路呢,后面还有得你好受的,你大哥我带兵打仗多年,对监军的做派,早就习惯了… 我说二弟啊,现在终于体会到咱们武官的苦了吧,其实说白了,根子还是出在文官看不起咱们武官的问题上。 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朝中重文轻武越来越严重,那些寒窗苦读了十几年才科举为官的文人都觉得他们读书换来的官就很了不起了,哪里知道咱们这些武官的官职,都是用命换来的… 你就是有个秀才的功名估计那罗大人对你的态度都会好一点,可惜,你我都没功名,看来这一路是有得气受咯…” 陈平走到一个刚刚点燃的火堆旁,捡起一根木材丢上去,笑道:“嘿嘿…周大哥,你还别说,这监军还真不是你我这种大老粗能干得了的…” “哦?二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平严肃的说道:“怎么恶心人怎么来的本事呗,最起码你我这等大老粗是没念过这门学问的,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整整寒窗苦读了十多年的…” “哦…哈哈…二弟这么说,算是吧全天下的文官都给得罪完了,不过大哥喜欢…” “哈哈…” …… 大军开拔,一路向北… 十天之后,京城,西直门,朱雀大街,三寺公卿刘府,两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脚下无声的从府里出来。 会客的大堂内,刘玉阶毫不避讳的打开刚才探子送来的情报,看了一眼,他那张本就令天下女人都为之魂牵梦绕的脸庞又多了几分荣光。 笑道:“周大人,杨大人,好消息,那陈平的护粮队伍走了十天,不过才走出了三百多里,平均一天不过三十里地,按照他这个速度,两个半月也不过堪堪走两千多里地,距离八千里的距离,还差得很远啊…” 说着,刘玉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才示意左右伺候的下人将情报拿给两边的周正国和杨棹二人看,以示所言不虚。 其实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的事情,周正国和杨棹的地盘虽然是在蜀州,不过他们两个想要派几个探子探查陈平这四五万人的队伍,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于刘玉阶所说的情况,他们两个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 房间了沉寂了片刻,杨棹当先一个马p拍了过去:“有刘大人亲自设计的三大连环死局,本官和周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陈平就算是只孙猴子,也逃不过刘大人你这尊如来佛祖的手掌心,陈平若死,也了了我和周大人的一个心结。” 花花娇子人人抬,周正国也一副心愿得逞的样子,跟着笑道:“粮食送不到,到时候元蒙国肯定又要借机发难了,刘大人当年新州城下勇闯元蒙大营,是何等的豪气,为我武朝换来多年太平… 看我武朝上下,还有谁能有刘大人这番勇气何才能,若是本官猜得不错,到时候皇上肯定也只有派刘大人去和元蒙国说合才行了…” 刘玉阶半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大官捧着的感觉,也不谦虚,直接开口说道:“陈平此人,不过一草民莽夫尔,不足道哉,本官的此局为二位大人拔掉心头的刺,也是顺手为之,也不瞒着二位大人,下官的目的是拔掉杜学易和余厚德这两个早该告老还乡的老顽固…” 说到这里,刘玉阶的声音顿了一下,有些玩味的神色看着周正国和杨棹:“那陈平死后,出使元蒙国说合的使节,自然非下官莫属,只是万一谈不拢,双方要兵戎相见,也是难免的事情,这些年各路直隶大军都有调兵与元蒙国作战,只有你们雨南直隶一兵未发,再这么下去,恐怕皇上在百官面前也没办法给二位大人开脱了…” 周正国和杨棹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了,哪里又能不明白刘玉阶这话里有话。 杨棹一脸我懂你的表情笑了起来:“还请刘大人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我雨南大军久居西南,疏于战阵,根本就不是元蒙大军的敌手…” 周正国也符合道:“只要皇上不调我雨南大军,我周正国和杨大人,一定不遗余力的保刘大人出任参知政事之职…” 饶了这么大一个弯,终于是说到了刘玉阶的心坎里来了。 刘玉阶满意的笑道:“如何,就多谢二位大人了…” 参知政事!正二品大员,正是杜学易现在的位置。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参知政事是官职名称,朝堂上又称作副宰相,是专门用来制衡宰相权利的职位,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刘玉阶不过堪堪二十多岁,若真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恐怕又要书写新的历史了。 当然,这些事情的前提是陈平完成不了皇差,杜学易和余厚德作为作保之人受到牵连,刘玉阶才有争夺参知政事职位的可能。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从此刻大堂里谈话的情形来看,他们分明早已经将陈平看做是一个死人了! 第二百六四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三) 第二百****章八千里路云和月(三) 十天,只走了三百多里,这样的速度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长长的队伍穿行在群山之中,斜坡上的骡车一辆接着一辆的摔进路边的山沟里,又要让一大群民夫费上好大的功夫才能重新弄到官道上。 寒风吹过积雪覆盖的大山,结满了冰条的树林在寒风里碰撞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大山深处偶尔传来孤狼的嚎叫,渗透着一种y森和恐怖的气息。 黄小虎打着他那匹名叫烈火的骏马从人群前方回来,吹着呼呼的冷气:“大哥,还有差不多十里就是牛头山了,哪里两边山势险峻,是个不错的伏击位置,恐怕有诈,咱们还是小心一些,要不要让队伍停下来整顿片刻,等明天一早再出发?” “嗯…” 陈平点头:“别声张,当做不知道,别让民夫心生恐慌,让队伍每一辆车间隔二十步以上,缓步推进,命令冉洪、郑尤、田逞三位副将领兵三队,分前中后护送队伍通过铜牛山…” 说话间,陈平又悄悄给黄小虎比了一个手势,大概意思是让余厚德派来的那一千伪装成民夫的亲兵走最前面。 黄小虎领命而去。 陈平朝远处看了一眼,又冲旁边的周立兴饶有深意的说道:“周大哥,你怎么看,依你之见,这个铜牛山的土匪敢劫咱们的几率有多少…” 周立兴想也不想,说道:“若是之前,可能有五成,毕竟土匪都是贪婪的,没理由看着这么大一块肥r而不动手的道理,即便不能全部吃下,咬上一口就跑还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现在嘛…恐怕一成都不到了…” “驾…” 陈平打马向前着队伍的最前面走去:“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他们不来,等过了铜牛山,今天晚上咱们就带着人偷偷的折回来抢他大爷的,你知道的,土匪的粮食和银两咱们必须得取,不然到不了元蒙国咱们这群人全都得饿死…” 周立兴也驱马跟上:“我还有几百兄弟在赶来的路上,差不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和咱们回合,要不要等等…” 二人正说着话向队伍前面走去,忽然,一个士兵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禀道:“将军,罗大人说有要事相商,要你过去一趟…” “嗯?” 陈平皱眉,面有怒色:“他是主帅,还是本官是主帅啊,还要我去和他说话?” 那士兵见陈平发怒,身子颤抖了一下,为难道:“将军,小的就是个传话的…” “哼…不去,你告诉罗勤胥,有什么话让他自己过来和我说,真是给他脸了…” 随即,陈平继续向着队伍前面走。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黄小虎和涂白又骑着马走了过来,二人一脸的苦色。 涂白说道:“郑将军,田将军,冉将军吵起来了…” “哦?为何?” 陈平问道。 涂白愤怒:“这还用说吗,都是为了拍那罗勤胥的马p呗,罗勤胥要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你刚才说要将三千兵马分成三队,现在三个将军都争着要走最后面,说是保护罗大人…” “哼…” 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冷笑道:“那就是说他们三个不听我这个主帅的命令,只听罗勤胥那个监军的命令咯?” 黄小虎紧绷着脸:“是这个意思…” 涂白道:“你这个主帅是暂时的,粮食送完了就变成漠县的典史官了,而罗勤胥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你觉得他们能听你的?”’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作为一个主帅,调不动军队,这还怎么玩儿。 “大哥,我去砍了那几个龟孙子的狗头,” 陈耀武发了狂,提着他的长柄大刀便要去杀人。 “耀武,不可鲁莽…” 周立兴大惊,忙将陈耀武拦了下来,沉声道:“临阵战将,乃兵之大忌,即便要振军威,也得等过了铜牛山再杀不迟…” “大哥…” …… 霎时间,陈耀武,黄小虎,涂白,甚至是周立兴全都期待的看着陈平,很显然,现在全都等着他这个主心骨拿主意。 涂白担忧,长路漫漫八千里地呢,这才刚开始军队便不听指挥,后面的路还怎么走? 黄小虎和陈耀武愤怒,很显然,这两个暴力派只想着杀人来解决问题的。 陈平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忽而展颜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得有些y森,令人发憷。 他说道:“既然他们要找死,我便送他们一程,他们还真以为我这队伍没了他们那三千军队,便到不了元蒙国了吗…” 说这句话的瞬间,陈平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黄小虎却知道,因为他在蜀州的时候陈平带着三千陈家村村民闯蜀州城的时候见到过陈平这种表情。 黄小虎知道,这个罗勤胥是真的触怒到陈平了。 正说话间,后面的队伍渐渐跟了上来,三个身披锁子甲的大汉围着罗勤胥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名叫郑尤的副将说道:“就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他懂什么调兵?还分三队?真是可笑…” 另一个嘴唇特别大,名叫田逞的接话道:“可不是吗?罗大人,你可一定要劝住那毛孩子,他这是在拿咱们三千大军,五万民夫的性命开玩笑,这么长的队伍,分成了三队,要是真有敌袭,咱们首尾不能相顾,岂不是故意让敌人有机可乘?” 那冉洪更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一边捏着罗勤胥的肩膀,一边说道:“罗大人,咱们可是出门之前就说好了的,我冉洪手底下这一千队伍,就是罗大人你的贴身保镖,这一路上,就是全都死绝了,也要护罗大人你的周全,你可千万要告诉那陈平,可不能让他将我给调开了… 我老冉也是担心罗大人你的安慰啊…” 罗勤胥很享受这种被人抬着的感觉,抬手压了压,然后才志得意满的说道:“三位将军放心,这不是还有本大人在吗?那陈平就是一个r臭未干的毛孩子,本大人能放心你们听他的去送死吗? 放心,放心,有本大人在呢,不会任由他胡来…” 分明都已经走到了陈平面前,罗勤胥目中无人的将话说完了之后才慢悠悠的抬了一下眼皮,做出一副惊愕的样子:“哦…陈将军啊,原来你在这里啊,本大人正要找你呢…” “哼…” 罗勤胥清了一下嗓子,随即摆出一副官威无限的姿态说道:“依本官之见,你刚才那个派兵布阵的方式不对,你这是在拿大家的生命开玩笑,本官身为监军,你这么做,本官有权在皇上哪里参你一本…” “是吗?” 陈平嘴角一斜,有些讥讽的扫视了一眼跟在罗勤胥身边的三个副将:“那以罗大人的意见呢?应该怎么派兵布阵?” 罗勤胥道:“依本官之见,咱们三千队伍不应该分开,和在一块儿才是最有战力的,押在队伍的最后面,无论哪里有情况,都可以第一时间出击,确保运粮队伍的安全…” “草!” 听见罗勤胥这么说,陈耀武一下就爆发了:“你特么的怕死你就明说,和在一块儿殿后?你要搞清楚,这三千军队是来保护送粮队伍的,不是你罗勤胥的私人保镖…” “三弟,休得胡言…” 陈平一把将陈耀武扯到了身后,冷冷一笑,随即又一次看了一眼罗勤胥身边的三位副将,问道:“那以三位将军的意见呢?这个兵应该怎么来调?” 三人都不敢直视陈平如刀般锋利的目光,各自低头。 说句实话,他们三个主要还是争一个保护罗勤胥的名额罢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罗勤胥将三千队伍都拿来保护他一个人,确实是太过分了。 不过心里想归想,这可是表明立场的时候,那冉洪第一个说道:“末将认为罗大人的布局很合理,既可以保护护粮队伍,又可以将咱们的战力合并到一处,不至于被敌人各个击破…” “末将也赞同罗大人的布局…”、 “末将也赞同罗大人的布局…” 剩下郑尤和田逞也跟着符合道。 “呵呵…” 陈平又一次笑了起来,不过笑得很让人捉摸不透。 一句话没说,直接打马就走。 身后传来罗勤胥得意的笑声:“哈哈…怎么样?三位将军,赶紧整兵吧,咱们可要在后面好好的保护陈将军,陈将军不听本大人的劝告,一会儿要是落入了敌人手里… 啧啧…以大局为重啊,三位将军也看见了,可不是本大人见死不救,实在是陈将军要自寻死路…” 第二百六五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四) 第二百六五章八千里路云和月(四) 陈平不语,打马前行,不消片刻,便已经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最前面这一千人,表面上虽是民夫,可黄小虎,陈耀武这几人却是知道的,这些都是余厚德安排来的亲兵,既然朝廷派来的大军不可用,几人来到这边,自然是很安全的,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 陈耀武还在愤愤不平:“大哥,忍他这口鸟气作甚,依我看,直接将那个姓罗的官儿也给他一块儿砍了,他玛德,真是欺人太甚,当日你在蜀州城里,连知府老儿的头都敢砍,怎么到了这里,反而认怂了?” “武哥…别说了…” 黄小虎知道陈平已经起了杀心,忙叫陈耀武别在添乱。 “哼…” 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y测测的说道:“想要我亲手杀他,还得他能活过这铜牛山再说,既然他们要找死,咱们一会儿就当做好戏看便是…” 说着,陈平又紧了一下缰绳,当先向那铜牛山而去。 后面四人策马跟上,要说下棋,涂白自是一番好手,可这调兵遣将嘛,他可是连门都没入。 “平哥什么意思?” 涂白寻着黄小虎和陈耀武看了一眼,只见他们二人也是一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都不解陈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人正疑惑,立时便听旁边的周立兴呵呵笑了一声,一副高人的模样出声道:“放心吧,你们什么时候见陈平做过亏本生意?” 说罢,周立兴双腿夹了一下马腹,马儿领先他们三人半个身位,接着又自言自语的摇头说道:“此乃兵家大忌,兵家大忌啊…” …… 陈平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铜牛山险地,两岸陡山夹着一条长长的沟壑,这条夹谷,约有两里多长,说成是一个天然的雄关也毫不为过。 铜牛山的土匪选择在这里建立山寨,自然是看中了此地是拦路打劫的不二之选,守山为寨,可攻易守。 就这样的地形,即便是真打起来了,别看铜牛山只有三百多号人,在这个没有远程攻击武器的时代,对方想要轻易攻下铜牛山,没有上千人的正规军,想都不要想。 此刻,半山腰的密林之中,厚厚的积雪发出几不可闻的嗤嗤声,一个人影穿林而过,并没有在铜牛山那处夹谷处停留,一口气跑出了距离铜牛山那个夹谷的十里开外。 来到一棵隐秘的大树下,立时便有细小的声音从那棵大树下传来:“大哥,前面的探子来报,还有差不多五里,那批运送粮食的军队就到了铜牛山了,蒋大人叫咱们做好准备,不能让一辆辆车给跑了…” “呸…” 背靠在大树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芒,嘴里吐出一根枯草,愤愤道:“玛德,蒋吉和那厮太不厚道了,铜牛山是老子的地盘,他竟然霸占了最佳的埋伏地点,让老子跑这里来埋伏…” 旁边的人劝说道:“大哥,你就别埋怨了,谁叫咱们是在蒋大人地盘上讨生活呢,这一次咱们给了他面子,以后他也不好意思不关照咱们铜牛山的兄弟,再说了,没有蒋大人带来的那三千城防军,咱们也吃不下这批粮食呢… 啧啧…听说还有好几百万两的银子,等拿下了这支运粮队,咱们山寨可就发了,就算咱们只能分到三成,也够咱们这三百多号兄弟吃好多年的了…” “哼…” 那络腮胡子不满的冲身边的土匪瞪了一眼,站起身来:“都他玛德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谁要是敢放跑了一辆粮车,老子砍掉他的腿…” “大哥,放心吧,这事儿兄弟们都干了好多回了,出不了岔子,护送的军队这种硬茬子不是有咱们安阳州州府的城防军负责吗,咱们就是吓唬吓唬民夫而已…” “就是,大哥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民夫都是来服徭役的,犯不着连命都不要和咱们死磕,只要咱们吆喝一嗓子,全都一骨碌跑没影儿了,这事儿没啥难度…” “嘿嘿…”一个缺了门牙的土匪罗罗从怀里抽出一个葫芦,凑上前来拍马p:“大哥你喝口酒暖暖身子,然后再睡上一觉,等您睡醒了,兄弟们保证让你看见大批的粮食和白花花的银子…” …… 与此同时,铜牛山的夹谷两岸,探子飞报不停:“大人,还有两里路送粮食的队伍便进入咱们的埋伏了…” 雪坳里一个身披黑袍的中年男子面色严肃,点了点头,一双不大的眼睛向第二个探子看去:“阵型如何?” 那探子禀道:“走前面的是粮车,延绵好几里,每辆辆车间隔二十步开外,没看见护送的军队…” “再探…” 黑衣男子挥了一下手,那张线条分明的脸紧绷得可怕,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停的揉搓着,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他的目光又看了一眼y森的夹谷,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冲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麻衣男子说道:“曾大人,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哎,你说说,当年本官与那刘玉阶同科进士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啊?这可是皇上的粮食,这事儿要是出了半点差池,本官全家的人的身家性命可就全赔上了…” 那身穿麻衣,一副土匪装扮的男子咧嘴笑了一下,出声安慰道:“大人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刘大人给咱们出的这个计策简直万无一失…” 说着,他用手指了一下下面的谷道,自信满满的说道:“大人您看,就这个地形,同样是三千人对三千人,而且咱们有备而来,准备了大批的弓弩、滚木和雷石,别说那陈平只有三千人,就是五千人也得折在这里…” 这安阳州州府参军曾政纲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咱们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失败了,咱们也能悄无声息的从山后面的小道退走,回咱们的安阳州府衙里去… 反正不管输赢,回头咱们就来把这铜牛山的这帮土匪给灭了,这个锅,铜牛山的土匪不背也得背,抢到了钱粮,是咱们的好处,就算抢不到钱粮,咱们一点也不亏,大不了死些人,咱们回去再慢慢补充回来就是,还卖了朝中哪位刘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咱们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些道理,其实在过年之前蒋吉和接到刘玉阶信的时候便已经反复推敲了好多遍。 若不是怎么推敲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也不会下定决心将州府的三千城防兵拉到这里来装成土匪抢这批钱粮。 “可是,可是本官这心里怎么总是放不下来呢,听说那个陈平可不是吃醋的,蜀州的那位乔大人本官是知道的,身边还有祁录这等聪明绝顶之人为智囊辅佐,还不是被陈平给砍了脑袋,此人凶名在外啊… 曾大人,你可看好了,稍有不慎,怎们两个得赶紧开溜,要是落到那陈平手里,真是会人头落地的…” 曾政纲早就被蒋吉和唠叨得心里烦躁了,文人就是磨叽,可人家是知府,他是参军,又不好呵斥。 正郁闷间,忽见夹谷的入口处已经哒哒哒的走进来了五匹健马,身后跟着一车车装得满满的骡车。 曾政纲在队伍上扫视了一眼,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蒋吉和紧张,见曾政纲这个样子,忙问:“曾大人,怎么样?可以动手了吗?” 曾政纲面容严肃,也没扭头去看身旁的蒋吉和,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陈平不简单啊,单看这粮车的排列,前后相隔二十步以上,落入这两里范围夹谷内的粮车数量便没有多少了,咱们要是动手,他前后分散,损失不了多少车粮食… 妙,妙啊…用这种招式过险关,便可见此人不是传说中那般无知的草包啊…” 第二六六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五) 第二六六章八千里路云和月(五) “那…可如何是好?” 看着一辆辆的粮车从他眼皮子底下经过,蒋吉和越来越紧张了。 曾政纲也是一脸的苦色,总感觉陈平这样的布局,有点让他猫吃团鱼找不到怎么下口的感觉。 然而,正当他们二人郁闷之间,曾政纲的目光朝远处一看,那张线条分明的脸立时便展颜笑了一起来,不屑道:“差点被他给唬住了,玛德,那陈平简直就是一个草包,这不明摆着送死吗。恭喜蒋大人,贺喜蒋大人…” “哦?何喜之有?” 蒋吉和忙顺着曾政纲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旌旗招展,迎面三匹大马带着三排列队整齐的士兵,拥着一辆外观豪奢的马车缓缓向着这夹谷行来。 “哈哈…” 曾政纲道:“蒋大人你看这个阵型,不是送死有是干什么,只要进了咱们的包围圈,定让他全军覆没,别人过这种险关,都怕扎堆,越分散越好,那陈平到好,竟然让三千队伍排成三列而来,可真是个草包…” 蒋吉和闻言,所有的担忧都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沉声道:“打虎先拔牙,只要把这三千军队给灭了,那些辆车自然全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不足为惧…” “哈哈…” 二人对看一眼,了然而笑。 再说陈平见所有的辆车都已经过了铜牛山的险关,心里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山上的土匪知道我有三千军队,不敢来打这批粮食的主意,等晚上安营扎寨,老子再折回来抢你大爷。 也不去看后面慢慢悠悠,好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一样的罗勤胥是否跟上,继续打马前行。 然而,行出不到十里,忽听山林里喊声大作,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大汉提着一个酒壶,肩上扛着一把还染着鲜血的大刀站了出来。 狞笑一下,横在道路中央:“识相的都特么的给老子把粮食留下滚蛋,老子铜牛山劫道,不然砍了尔等的狗头…” 领在前面的一千人是余厚德的亲兵,见状,全都悄悄伸手向骡车下面摸去。 陈平赶忙瞪了一眼,示意这些人先不要动,策马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冷冷的说道:“你可知道,本官护送的可是皇上的粮食,你也敢抢?” “哼…” 熟料,那为首的汉子大刀一晃,根本就不给陈平废话,直接一跃而起,当头就劈了过来,厉声道:“老子管你护送的是谁的粮食,经过我铜牛山的,就是我的…” 陈平只觉刀锋割面,眼见那男子就要杀到,凭他跟着杨九练了几年功夫的身手,竟然感觉避不开这汉子的一刀,当下心头有些着急。 豁然之间,一个人影斜刺里杀了出来,电光火石间撞回了那汉子劈来的一刀,随即,又听叮叮叮几声响动,眼前顿时全是巨刀撞出的火星,宛如大年夜的烟花一样绚烂夺目。 “大哥速退…” 与那大汉战到一起的陈耀武大喝一声,随即又见哇呀呀一阵吆喝,后面的树林里铺天盖地的涌出来了三百多个面相狰狞的土匪,全都二话不说,向着运粮的队伍杀来。 陈平大急,策马回了两步,身后两百乔装成民夫的余厚德亲兵已经从骡车下面抽出来了横刀,立刻和这三百个冲来的土匪杀成了一团。 随即又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横飞而来,却是陈耀武不敌那络腮胡子大汉,被人直接给掀飞了回来。 刚一落地,便见他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三弟上马…” 陈平大急,单手将陈耀武一抓,顺势一甩,便又回到了他那匹名叫啸天的骏马之上。 呲呲… 没了陈耀武阻挡,那络腮胡子狞笑一声,杀入人群,简直犹如虎入羊群,犹如收割人命的机器,分分钟已经杀翻了好大一片余厚德的亲兵,冒着汩汩的鲜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武哥,保护大哥,我来会你…” 黄小虎一跃而起,杀人人群,叮叮叮,又和那络腮胡子战到了一起。 陈平再次策马而走,见领头的那两百余厚德亲兵根本就不敌这三百个专门干打家劫舍营生的土匪,心里更是焦急,大喊一声:“罗将军何在?” 罗将军?自是余厚德派来的千人亲兵的守将。 然而,这个时候,运送粮食的队伍已经乱了,大批的民夫见前方打斗,还死了不少人,全都心胆惧裂,丢了骡车便开始四散奔逃。 “陈大人,末将在这里…” 人群里跳起来一个汉子,不过被哄乱的人流阻隔,根本就靠不进来。 陈平心里又是一急,再这么下去,民夫恐怕全都跑光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又听哄乱的人流里,一个人高声喊道:“将军,敌袭,后面的军队被埋伏了…” 陈平随口一问:“多少人?” 那人喊道:“不下三千人,罗大人叫你速速去救他…” “救他大爷…” 陈平爆了一句粗口。 正焦急见,忽而额头冷汗直冒,心道,怎么又冒出了来三千人埋伏?糟糕,中计了。 陈平毕竟没有经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心乱如麻。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身旁传来周立兴的重喝:“二弟,振军心,军心不可乱…” 振军心? 陈平电光火之石之间,一抹流光从脑中闪过,陈平送目一望,有见前面百十步开外立有一个矮山。 立时,不及细想,陈平赶忙打马跃上那个矮山,送目远望,震声喊道:“兄弟们,我问你们,你们为何而来这里?你们又为何选择不战而逃?岂是我武朝男儿之骨气呼? 我堂堂五万铁血男儿,竟让三百跳梁小丑吓得狼狈逃窜,这便是你们的骨气?你们胆色?” 陈平中气十足,霸气无匹,浑厚的声音盖过凌乱的打斗声,遥遥传去。 只是他说话之间,扫视着狼狈逃窜,没有丝毫热血和战意的民夫队伍,他那张带着几分憨厚的脸上,全是肆无忌惮的鄙视和嘲讽。 见被人如此嘲讽,慌乱的民夫队伍里,有人不甘回应道:“是朝廷召我们来的,服徭役! 我等只负责护送粮食,打仗是军队的事情,将军何怪我等胆小懦弱,没有骨气?你要怪,也只能怪朝廷的大军欺负老百姓一顶一的好手,打起仗来都是泥捏的软蛋…” “是啊!服徭役!皆非所愿而来。” 陈平垂首叹息。 忽而,他猛然间高高扬起头颅,眼中精光爆s,继续自言自语,高声说道:“家虽只有破屋两间,糙米不足三升,不知山珍海味为何物?自家孩子哭着要个吃食,摸摸干瘪的荷包,却连买一支糖葫芦的钱都拿不出来,活得窝囊,过的憋屈… 那些受着老百姓上供的大官,****歌舞声色,内,不能保境安民,欺压良善,外,不能守土开疆,年年败仗,赔款赔粮,你们怨还是不怨?” 溃散的民夫开始驻足,俱都一双双目光看向那个骑在马上,站在那个并不高山包上的陈平,他们的眼睛,有的已经开始泛红,似乎点燃了血气,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陈平这一声怨还是不怨,当真是说到所有民夫的心坎里去了,羸弱**的朝廷,让他们的一腔怨气已经挤压的太久。 声音顿一下,不等有人回答,陈平接着又说:“可是,天气转凉之时,你们有老爹老娘嘱咐添衣饱暖,足不出门西阳桥之时,有妻儿含泪相送,若不是这该死的徭役,有谁愿意数九寒天的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受这鸟罪…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日你们要是逃了,你们还怎么回家,怎么面对头发花白的父母,怎么面对整日登高盼尔等归来的妻儿? 有家不能回?有老不能孝,有儿不能养,这便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嘶…” 陈平这一声喊罢,整整五万人的民夫队伍,竟然全都鸦雀无声,一双双喷着怒火的眼睛,似有悲恸,早已经染满了莹莹的泪光。 是啊,服徭役,武朝有律法规定,谁要是逃走了,抓住便砍头,没有人情可讲,就是走运真逃脱了抓捕,也只能浪迹天涯,此生再无和家人团聚的可能。 “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我想我娘了。” “回家…” “回家…我们要回家…” …… 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带着哭腔当先喊了嗓子,这一嗓子,犹如传染的瘟疫,一瞬间染遍了整个队伍。 腾腾的热血开始燃烧,甚至已经跑远了的民夫都开始折回来。 “骡车下面有武器…”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从骡车下面抽出一把亮晃晃的横刀高高扬起:“杀了这些该死的土匪,不能逃,我们要回家,谁要是敢挡老子回家的路,老子就杀了谁…” 刷刷刷… 数不清的横刀被抽了出来,折s出的缕缕寒光,将已经有些夜幕席卷的大山都照得恍如白昼。 加入战斗的民夫越来越多,铜牛山的大当家曹雄发现不对劲儿,脸上闪过一抹狠色,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指着不远处那个矮山包上的陈平暴跳如雷:“杀了那个杂碎…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好的,兄弟们,别管那些民夫了,攻上前面那个矮山包,杀了那个妖言惑众的杂碎…” 曹熊一声令下,三百多个悍匪放弃了缠斗的民夫,直向陈平所在的矮山杀来。 然而爱上山的陈平见此情形,却依然不惧,依然挺直的坐在马上,威风凛凛。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奋力杀来的土匪,只是凝视着血气翻腾的民夫队伍,继续高声说道:“曾几何时,我武朝天威,播撒四海,我武朝男儿之勇猛,闻之便能让豺狼虎豹退避三舍… 兄弟们,举起你们手里的刀,谁敢再欺我武朝男儿尽是没有骨气的软蛋! 兄弟们,举起你们手里的刀,你我共闯这八千里路,让天下人看看,让那些一心要咱们死的狗官们看看,谁说我们两个半月入不了北蟒? 兄弟们,举起你们手里的刀,壮士餐饥胡虏r,笑谈可引匈奴血,我陈平承诺,随我建功沙场者,必能荫及家人…” 此刻的陈平,恍若一个地涌金莲的演说家,站在山上,每一句话被他喊出来,所有的民夫都感觉浑身的血y在燃烧,浓浓的战意已经燃遍了漫山遍野。 伪装成民夫的武袖雅站在一处树荫下,目视着矮山上的陈平,早已经看得痴了,喃喃道:“这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陈平,是这样,就是这样,荣州府的时候袖雅就见过他这种好像有一种魔力的演说,他站在一堵不高的矮墙上,一呼百应,数万百姓死守荣州城,那一战,我们胜了,没曾想,袖雅今天又看见了他的演说,这一趟没白来…” 似乎,在武袖雅眼里,能亲眼见证这奇迹的时刻,是什么东西都换不来的。 虽然可以乔装过,可此刻的一副迷醉得不可自拔的武袖雅,还是露出了一份女孩儿的娇羞,心里没来由的涌起出一个声音:“我武袖雅的夫君,就当如此…” “哎哟喂,我的公主啊,别发花痴了,他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咱们全武朝上下谁不知道他嘴皮子厉害,当日第一次登上金殿便骂晕了三位御史…” …… 和武袖雅的激动和沉醉不同,同样是大群的人流之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面相粗狂,目光如刀的男子瞪着矮山上的陈平,却捏得骨头嘎嘣嘎嘣的响。 一个个恍如炸雷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来:“公主,此人必杀之,若不除掉此人,恐是我元蒙国南下的最大阻碍…” “呵呵…” 站在这个魁梧男子身旁的,同样乔装过,带着几分异国风味儿的女子哂笑道:“好一匹烈马,看得本公主是越来越喜欢了,我就喜欢驯服这样的烈马…” 说到这里,呼兰公主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冷冷的说道:“巴图铁,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杀他…” …… 再说陈平这边,五万个嗷嗷叫着的民夫拿着刀参加了战斗。 五万对三百?这种严重失衡的打斗根本算不上打斗,一人吐一口口水都能将人淹死了,不消片刻的时间,牛*哄哄了十来年的铜牛山土匪分分钟便全部被生擒了。 是的,生擒,要不是黄小虎和陈耀武拦着,这三百多个悍匪此刻恐怕早已经成了一滩r泥。 四千字大章哦,求订阅! 第二六七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六) 第二六七章八千里路云和月 关于这一场热血沸腾的演说,其实算不上是临场发挥,之前在荣州府的时候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此次,只不过是改头换面再进行一次罢了。 且不说被刘玉阶有心暗算埋伏之事。 陈平看见铜牛山的一众土匪被生擒之时,心下稍定,扭头第一眼看去的,却不是被人押解的一众土匪,而是沉马正坐在他身边的周立兴。 说句实话,这一次若不是有周立兴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提醒这一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陈平真诚的说道:“周大哥,谢了!” 周立兴打了个哈哈,笑道:“哥哥就是痴长了你几岁罢了,再加上我这人没什么特长,也就是对于带兵打仗有些心德罢了,你我兄弟二人既已燃香结拜,又有哥哥我这条命都是二弟所救,二弟再这样说下去,那就太过生分了…” 陈平正色,策马走了两步,那脸上毫不隐藏的可惜和遗憾表露无遗:“小人当道,朝廷暗无天日,周大哥这般才华,竟无大展宏图的机会,可真是让人叹息,我陈平能和周大哥这等人杰结为兄弟,真是三生有幸…” 此话,陈平真是有心而发,这一路走来,对于排兵布阵之事,无一不依靠周立兴而为。 也正是因为这般,又加上刚才周立兴在那般混乱的情况之下喝出一声‘振军心’的言词,才让陈平更加证实了这周立兴确实有真才实学,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 若是论大局观和谋略,陈平自认为这个时代,能与之比肩的无非是朝堂之上的刘玉阶和蜀州他见到的那位许杰,便再无人能与周立兴比拟。 但是单论派兵布阵和对战场瞬息万变局势的掌控,恐怕无一人是周立兴的对手,陈平真是由心的又在心里大呼了一次:“真是捡到宝了”。 “大哥,这些人怎么处置?全都砍了吗…” 陈耀武嘴角还挂着鲜血,很明显,还在为刚才不敌那络腮胡子而心有不甘。 陈平举目看去,才发现刚才那个能将陈耀武都打得嘴角流血的络腮胡子大汉竟然已经被黄小虎生擒。 是的,若单单是论武艺而言,黄小虎这等能和武袖雅的贴身保镖小蟾都打得不分胜负的高手,拿下这个络腮胡子大汉,并不在陈平的预料之外。 “哼…” 陈平冷笑一声,策马来到那已经被黄小虎扯脱臼了双手的络腮胡子身旁,沉声说道:“好大的胆子,你便是铜牛山的大当家?” 熟料,那男子虽然已经沦为阶下囚,却没有一点阶下囚的觉悟,呸了一口唾沫,朗声说道:“正是爷爷,怎样?今日我曹熊落到你手里,算是认栽,三刀六d,任凭你招呼便是,只要爷爷不死,来日定取你狗头…” 说来这曹雄也是一方人杰,能凭地拉起这三百多号人的寨子不说,若单单论武艺,五十招之内便能将陈耀武*退,也不是泛泛之辈。 “你不服气?” 陈平冷笑,环视着曹雄:“敢打皇上这批粮食的主意,你可知道后果?” “哈哈…” 熟料,那曹熊不仅不怕,反而哈哈一笑,大声说道:“你有啥好骄傲的,你五万人对我铜牛山三百人,不论说到哪里去,我曹熊今日也不算败,想要我曹熊称臣,就凭你这娃子,还嫩了点…” 说真的,曹熊这话,没有半点虚言,陈平用五万人的队伍碾压铜牛山着三百人,无论说到哪里去,陈平都没有骄傲的资本。 当然,换句话来说,曹熊能力敌陈耀武,又*得陈平站在矮山演讲,也算是难得的猛将,陈平没有当场将他杀了,曹熊便猜测陈平这是安了收编他的心思。 其实,也不怪曹熊这般想来,如他这般的武艺,放到游侠儿的江湖之上,也算是三流的水平,可敌百人,无论是谁,若真能得到他的效力,也算多了一员先锋大将。 “哼…赢就是赢,你在此处占山为王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 熟料,陈平并没有按照诏安的套路来,冷笑说道:“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来人,给本将军将这厮砍了…” 曹熊语结,见陈平二话不说便要砍头,心里是真的慌了,顾不得傲娇,忙道:“将军,你若得曹谋人效力,不仅我这身后三百兄弟能尽心尽力,还可直入元蒙国,还请饶我一命…” “哼…饶你?” 陈平的目光扫视在远方那一片已经殒命的余厚德亲兵尸体上,声色不改道:“今日若是饶了你,我陈平还如何面对死去的弟兄,黄小虎,还愣着作甚?” 刷… 黄小虎利刀出窍。 陈平这一声喊来,他高高扬起大刀,手气刀落,辍的一声,便见曹熊那满是络腮胡子的头颅已经飞跃而起,高高的血柱喷涌而起,飞跃而起的人头,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吓得他身后被生擒的三百多个土匪,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哼…要降早降,本将军这里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陈平策马走来几步,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曹熊头颅扬在手里,威武不可一世,冲正面的三百土匪朗声说道:“我不管尔等服不服我,我只想说,跟着我陈平混,我还尔等一个清白出身,可建功立业,可封妻荫子,接下来的日子里,谁要是心生异心,便如此人…” 本就是土匪,陈平本就没打算要多说什么将这些人感化。 随即命令人将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人挖坑埋葬,陈平便命令要继续前行。 不料,刚刚走出几步,周立兴便策马来到耳边,有些玩味儿的说道:“二弟,不急这一时,我猜后面伏击咱们军队的人,必然是安阳州城防军不可?” “哦?” 陈平楞了一下,心念斗转之间,也立刻明白了周立兴为什么会这样说。 原因无他,这个地界之内,能凭空多出来好几千的兵马,必然是州府的城防军不可。 城防军能不干正事儿,跑这里来,这事儿还用猜吗?陈平想都不用想,这事儿肯定是刘玉阶所为不可。 心里冷冷一笑,说道: “周大哥,那依你之见,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周立兴本是名将,既然给陈平这样说,心里自然是早已经有了算计,回头看了看此刻正打斗得喊声震天的那个夹谷,自信满满道:“调三百人先去将铜牛山的财务清缴,然后剩下的人再在这里摆下口袋阵,等那伏击咱们的几千州府城防兵来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 陈平不解:“咱们不去包围他们?反而在这里守株待兔?他们要是不来呢?” 说句实话,对于周立兴这样的安排,陈平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哈哈…” 熟料,周立兴笑了一下,继续自信的说道:“二弟,何必自欺欺人,咱们换句话来说,你我若是是埋伏的军队,灭了咱们护送粮食的队伍之后,你难道会让人粮队远去?恐怕是猪也不会做这样的买卖吧,二弟放心,咱们做好埋伏,就等着那铜牛山的伏兵过来便罢…” 听周立兴这样说,陈平立时又在心里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都是带兵的,差距可真不是一二般的大。 说句实话,要不是周立兴这样说,就按他陈平小心谨慎的性格,这个时候肯定会带兵反包围回去,可是周立兴却要他在这里布阵,等着敌人来自投罗网,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人刚刚商议出结果,人群中一个挤得满头大汗的士兵终于是凑到了陈平跟前,焦急的说道:“将军,快快快,快派兵去救罗大人啊,你要不去救罗大人,罗大人就完了…” “完了?” 陈平一听这话,心里都快笑疯了,不过嘴角上却浮现了一丝冷笑,冲那士兵呵斥道:“调兵?三千军队不全都让罗大人调去保护他了吗?我这里一兵都没有?” 噗… 那士兵急得跺脚,指了指还拿着横刀的民夫,忽而又意识到了什么,却无可辩驳,自言自语的说道:“将军,你要不去救罗大人,他就要死了啊…” “死就死呗!罗大人国捐躯,本将军定会为他报一个烈士…” “将军?求你救救罗大人!” “对不起,兵都被罗大人调去保护他自己了,本将军这里无兵可调…来人,摆阵…” “…” 好想说点什么,可是却发现每天都在向兄弟们索求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算了,就什么都不说了吧,只要兄弟们看书看得高兴,便是最好的!对了,还得感谢兄弟啊亮啊的月票,小小先生的打赏,当然,还有起点一位数字君,叫不出名字的兄弟的打赏,没名字不要紧,可以叫一等家奴的书友群哦,兄弟们,最近群里每天的剧情讨论都很热烈,还没加群的,快快来加群哦,群号: 第二六八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七)三章合一大章! 第二六八章八千里路云和月(七) 凶名在外的曹熊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被陈平一刀给劈了,那三百多个被生擒的土匪顿时全都吓得心胆俱裂,惶惶不安,一时间没一人再敢对视陈平那凶恶的目光。 挑了三百身强体壮的民夫让陈耀武带着上山去清缴铜牛山的财物。 陈平随手撕了一根布条将曹熊的人头系在腰间,又安排人及时处理刚才一战之中受了伤的余厚德亲兵。 随即,陈平又一次策马登上那个矮山,送目远望,只见远处依旧喊杀声震天,看来那夹谷处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恐怕不消一个时辰,收拾完了那三千护粮大军的安阳州城防军便会奔杀过来。 至于郑尤、田逞、冉洪那三个不听号令的副将,还有罗勤胥那个自以为是的监军会不是因此而战死,陈平心里没有丝毫的可怜和同情! 当然,这压根儿就不是陈平关心的事情。 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声,陈平的嘴角甚至浮现了一抹无情的冷笑。 从矮山上下来,周立兴正在不停的调集民夫准备着他所说的“口袋阵”。 场面看似有些凌乱,但仔细一看,里面却有着一种玄妙的规则和秩序。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人组织起来,周立兴再一次体现出了他无与能比的军事才能。 初战告捷,生擒了三百多个平日里他们听见名字都会为之色变的悍匪,又加上陈平当着他们的面一刀将曹熊的脑袋砍下,此刻的民夫们心里,心跳是加速的,血y是燃烧的,甚至对即将要到来的战争,隐隐有些向往和跃跃欲试。 人就是这样,只要破了胆,走出了那最为关键的一步之后,便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沉迷上某一件事情。 局势虽然很好,不过看着忙忙碌碌的民夫队伍,陈平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策马来到正在忙碌的指挥着民夫们准备木矛的周立兴身边,陈平皱眉道:“周大哥,民夫毕竟还是民夫,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空有一腔热血,可不要让他们枉送了性命,依我看,这一战,咱们还是以余大人的亲兵做主攻… 别忘了,咱们的队伍里还有三千元蒙国的精锐,这可是我冒死从呼兰公主那恶婆娘手里讹来的,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可不是叫他们来看戏的…” “呵呵…” 周立兴淡然一笑,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快要入夜的天空,又随手指了一下正在不停削着木矛的民夫队伍,啧啧道:“今晚这一战,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全占全了,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二弟,你就瞧好了吧,这一战,大哥给你打个漂亮的大胜仗,多少年没这么激动过了…” “大哥…” 陈平有些无语,周立兴这分明是已经进入了他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等了片刻,见周立兴神色恢复正常,陈平才接着放低了声音,满面愁容道:“我是担心他们的性命啊,民夫的命也是人命,也是有妻儿老母的…” “二弟,你怎生变得这般妇人之仁? 你可知道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咱们必须要一鼓作气,要是让民夫心里的这股气血给泄了,就什么都晚了,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咱们要让他们打胜仗,不停的打胜仗,用一场又一场的胜仗来点燃他们的热血和悍不畏死的勇气… 生擒铜牛山的土匪,让他们知道,土匪也不过如此,我要让他们亲手杀掉安阳州的城防兵,让他们知道,正规军也不过尔尔… 我要让他们觉得他们无所不能,土匪比不过他们,朝廷的正规军比不过他们,我要让他们全都变成一个个骄傲得不可一世,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豺狼虎豹…” 说到这里,周立兴的声音顿了一下,激动的神色平复了一些,然后接着又说:“二弟,天下间,没有谁是生来就会打仗的,而且你心里也明白,这支民夫凝聚的战力,不允许吃败仗,他们只能胜,最少在他们变得无所畏惧之前,他们不能吃哪怕一场败仗…” “周大哥有心了…” 陈平听懂周立兴的意思了,没有谁是天生就会打仗的,再厉害的军队都是在无数的战争中成长起来的。 周立兴这是要练兵,用这八千里路的危险,来磨练这一支用民夫组成的军队。 八千里路,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土匪聚集的山寨,会流多少血,会死多少人?这注定是一场血腥的杀戮,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这一路磨练过去,只要真能活出来,恐怕就真的是一支无所畏惧,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军队了吧。 想到这些,就连陈平的心里都莫名的开始激动起来。 他知道,周立兴是对的。 不在这里给周立兴添乱了,陈平驱马去找涂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得赶紧成立一个战后救治的队伍才行。 毕竟这个冷兵器时代,真正在战场上战死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受伤之后没有得到有效救治才导致的死亡。 既然避不开,便只能豁达的面对。 不料,陈平刚刚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周立兴好似自言自语的声音:“我周立兴是军人,我周家祖祖辈辈都是驰骋沙场的将军,祖宗都没有在元蒙国的铁蹄下低过头,我周立兴又怎么可能要他元蒙国的人来帮忙,要想我求他们,我周立兴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得…又一个认死理的…一个比一个骄傲…” 陈平侧身看了看傲立在风雪中的周立兴,有些无可奈何。 虽然理解,但说句实话,因为是穿越而来的缘故,陈平其实对周立兴这种骨子里的荣辱观并没有多强,他求的只是一家人好好活着而已,舒舒服服的过完这辈子就好,至于别的,便让别人去争就好了。 武朝的脸面,祖宗的脸面,这个命题太大了,陈平背不起,也不会去背,连皇上都不在乎,他陈平又何必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 天终于还是黑了下来,夜晚刮过山谷,传来旷远的嚎叫,零星的火把摇摇晃晃的照应出长长的粮车队伍,依着一片树林的地方搭建出一个个简易避风的帐篷,外面看来,就是一个准备安营扎寨,准备过夜的运粮队,再正常不过。 …… 陈平还是错误的估计了朝廷派给他那三千军队的战力,被人精心埋伏之后,硬是还苦苦鏖战了两个时辰才没了打斗的声音。 当然,具体是不是真的打了两个时辰,而不是夹着尾巴当了逃兵,这事儿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陈平都已经漠不关心到派出一个探子去看一下这样的工作都没做。 …… “哈哈…” 一声渗人的笑声突兀的在这荒郊野岭里笑得肆无忌惮,有种鬼哭狼嚎的感觉,渗得人头皮发麻。 伴着这一声狂笑,有人大声说道:“大人,就在前面了,哈哈,我就说驮着这么多的钱粮,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哗哗哗… 随后,一阵兵甲碰撞和迈着整齐步伐的步兵队伍声音越来越近,仿佛跟着心跳的节奏,嘭嘭嘭…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了距离陈平驻扎的这片树林一里之外。 这个时候,顺着风飘来一个男子y测测的声音,那声音像这夜晚的风一冰冷。 当然,更多的是冷漠和无情:“铜牛山曹熊劫道…杀…” 曹熊? 可笑,难道不知道曹熊已经是死人了吗?人头还在小爷的腰上挂着… 听见这喊声的时候,陈平端坐在营帐里,脸上全是冷笑,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酒坛,他不停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往肚子里灌。 这种酒可不是烟云湖畔的天上人间里那种淡出鸟味儿的酒,而是用他陈平亲自设计的装置,蒸馏了一遍又一遍才得到的烈酒。 涂白试过,这种酒占上火星子就能燃烧,可想而知有多烈,他试过,入喉的时候有种利刃划过喉咙的火辣。 “又要亲自杀人?壮胆用的?” 陈耀武好像一支标枪一般站在他身旁,方才被曹熊打出的伤,看来并没什么大碍。 “还是三弟懂我,有些人,不用假手于人,是需要亲手来杀的…” 陈平哗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酒坛给陈耀武扔了过去,从身旁抽出一把早准备好的横刀,在鞋梆子上磨刀般荡了一下。 “你可真没出息,杀个人而已,干嘛每次都要喝酒?” “习惯而已…证明我的心还没麻木,或许等以后杀的人多了,就不喝酒了…” …… 营帐里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安阳州知府蒋吉和。 之所以在动手之前要喊这么一嗓子,都是刘玉阶为他设定好了的,他只不过是原封不动的执行罢了。 其实蒋吉和根本就不关心曹熊是不是已经死了,反正即便没死,他蒋吉和也会让他死得很干脆的,毕竟这个黑锅还是拿给死人来背才能划出最完美的句号。 大军从蒋吉和的身边呼啸而过,一个个士兵举着寒光四s的利刃杀入手无缚j之力的民夫营帐之中。 蒋吉和傲立在寒风里,他没有去看这毫无观赏性的战斗,而是半眯着眼睛,用耳朵来捕捉那种利刃砍进骨r,划破喉咙,还有那种绝望而无助的嘶吼声。 他觉得这应该是人世间任何一种乐器都奏不出来的曲子,毕竟每一个音律都是用人命来谱写的。 天下之大,只此一家,再无分号,而听曲的却只有他蒋吉和一人,何其幸甚! 果然,不多一会儿,那种嗤嗤的声音响起了,那种绝望而无助的呐喊声传来了,他感觉全身舒坦,隐藏在黑袍下的手甚至很有节奏的在拍打着韵律。 蒋吉和笑了,笑容很谦和,一如他金榜题名时,面对四周全是恭维的声音之时那种谦谦君子的读书人模样。 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可惜,没有月亮,今夜的曲子,总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 “大人,逃,快…” 这一声后面本来还有一个逃字,可是喊话的人竟然没将话说全便已经戛然而止了! …… 耳边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恐,无助,甚至绝望… 蒋吉和的耳朵动了动,面上浮起一丝不悦,可他终究还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他心想,叫的应该是那个陈平快逃吧! 哼…不过一方小小的典史官而已,也敢被人称为大人,这样的人,真是早该死了,亏得玉阶兄还这么看得起此人,真是名不副实,还枉我蒋吉和亲自走这一趟,当真没一点点的难度。 “大人…中计…中计了,咱们中计了…” 耳边又传来一声焦急的嘶吼。 紧接着,四面八方全是喊声:“大人,速退…” “大人,快逃,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大人…” …… 蒋吉和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猛然间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竟然直接将他吓得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曾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 蒋吉和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地面有冰,他爬了几次竟然没能站起来:“咱们的人呢?怎么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是的,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三千人的大军,这会儿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就只有这么七八百人了,和他想象的画面差距实在是太大。 蒋吉和如坠冰窟。 “大人,咱们向南,杀出包围圈,咱们不能全都折在了这里…” 曾政纲没有时间给解释什么,狼狈的跑过来一把将蒋吉和一把抓在马背上,寻着向北的方向便要逃走。 “起…” 黑夜里传来周立兴一声暴喝,正好不好,正是南面的方向,刷刷刷冒出来了数不清的人。 有枪的用枪,没枪的用木矛,反正就是没人用横刀这种近身搏斗的武器。 其实没什么眼花缭乱的打斗,周立兴给出的命令很简单,反正老子就是人多,一拥而上,刺死你大爷的。 任你武功再高,破绽再少,老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刺来,你还能真长翅膀给飞了? 传说中的一力降十会,被反过来了。老子十个一身蛮力的民夫只用一招‘刺’字诀来打你一个陷入包围的士兵,你还能不死?那恐怕才是真的有鬼了! 嗤嗤嗤嗤嗤嗤… 无数尖锐的声音立时在这片山林里响起,数不清痛苦的哀嚎惊飞好大一片归巢的倦鸟。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又有数百土匪装扮的安阳州城防兵倒下,猩红的鲜血把黑夜都染红了。 “别杀我…我投降…” …… 终于,当三千士兵被这群一点都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民夫屠杀到只剩下五六百人的时候,恐惧占据了一切,无尽的恐惧和无助蔓延了整个前一刻还耀武扬威,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安阳州城防军。 “投降,我也投降…” “投降……” …… 绝望的安阳州城防兵开始不停的丢掉手里的兵器,有的甚至直接开始跪地求饶。 “哦…赢了…我们赢了…” …… 正面击溃了正规军的民夫们开始欢呼雀跃,他们笑得很质朴,一个个染着人血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下笑得简单而兴奋。 嗤… 这个时候,一个破旧的营帐被人撩开,里面一步三晃的走出来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子。 这人腰束白甲,头上戴着印着特殊花纹的头盔,个子不算高大,容貌腼腆之中还带着几分憨厚。 甚至这一身威武帅气的将军铠甲也被他穿出了一股极浓的土包子气出来,让人觉得他配不上这一身衣服。 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毫不不影响他在这个队伍中不能取代的威信。 原因无他,因为他出现的这一刻,所有欢呼和嚎叫的人群全都奇迹般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齐喊道:“将军…” “你便是陈平?” 蒋吉和用尽最后的勇气让自己保持着镇定,看着那个还没有走进,却已经闻到满身酒气的男子。 在陈平出现的这一刻,蒋吉和已经在心里瞬间盘算了一百个求生的理由。 第一,出卖刘玉阶?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刘玉阶的身上去?刘玉阶是上官,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只要活过今天,到了朝堂之上,刘大人肯定有办法将本官救出来的。 第二,亮出本官是知府的名头,知府乃是五品朝廷命官,且莫说他陈平只是一个小小的典史,就是直隶总督想要杀一个知府,还得报刑部定罪才行。 第三,说本官是来剿匪的?这完全就是一个误会,本官将你们从土匪手里救出来,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误会,完全是天黑的原因。 第四…… 当然,如蒋吉和这般同样思索着怎么在陈平手里逃过今日之困局的,还有曾政纲。 同为朝廷命官,今天要是就在这里不明不白的死了,他的心里也是不情愿的。 念头千回百转,见陈平已经走到近来,蒋吉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将军,久仰啊,本官乃安阳州知府蒋吉和,今日之事,是个误会…” “是啊,误会…” 曾政纲也赶忙帮着说了一句,心里对蒋吉和一来就亮出朝廷命官的身份,让陈平投鼠忌器而心下大慰。 曾政纲忙着又说:“早就听闻陈将军的粮队要过这铜牛山,本官和蒋大人就是来护送的,原本是来提前剿匪的,好让陈将军平安过去,没曾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误会…” 尼玛半道埋伏,先灭我三千大军,又来抢粮食,你给我说你是来给我开道的?还成了好人了? 真是官字两张嘴啊,这种不要脸的谎话都说得出来? “哦…” 陈平心里冷笑,嘴上只是木讷的哦了一声,手里的横刀缓缓举了起来。 曾政纲还在努力的说着什么,可是陈平已经没心情听下去了,横刀越过头顶,随即寒光一闪,听咔擦一声脆响,立时便见一个人头咕噜噜的滚到了陈平脚下。 “你…你竟然敢无辜砍杀朝廷命官?” 蒋吉和心里最后的一丝防线瞬间被摧毁,看着陈平的目光,好似看着一尊食人的巨兽。 熟料,陈平压根儿看也没看他一眼,弯腰,从地上将曾政纲的人头捡起来,又从腰间解下一个人头,然后又慢慢悠悠的将两个人头的头发挽在一起。 “你…你个疯子…” 蒋吉和彻底的绝望了,噗通一声跪在了陈平面前:“放过我,这一切都是刘大人指使的,你饶我一命,我为你在皇上哪里作证…” 咔擦,寒光又是一闪,又一颗人头滚落,陈平好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根本不给蒋吉和任何的商量,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那些投降的城防兵怕了,见陈平的目光向他们扫来,所有的人都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那种源自灵魂的恐惧根本就隐藏不住。 还好,陈平没有向他们走来,只是捡起蒋吉和的人头喃喃的说了一句:“第二个知府,第三个司理参军…” 话虽然很莫名其妙,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不明白,只有此刻隐藏在人群里的武袖雅知道,陈平这是在说,今天是他杀的第二个知府,第三个司理参军… 再次回到那个破旧的营帐,一个懒懒的声音传来:“百夫长以上的,全部杀了,剩下的,留下充作苦力赎罪,以后的战斗中,用军功来换命,否则全部砍头…” 声音没有什么力气,但是透着一股无情和不容反驳的气势。 周立兴走到营帐里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见涂白,陈耀武,黄小虎全都还和陈平围坐在一起喝酒,中间放着一张从杜学易哪里拿来的地图。 他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上前问道:“二弟,怎么还不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陈平随手丢了一个酒坛过去:“周大哥,我准备在这里停留三天再走…” 说着,陈平指了一下中间的地图,郑重的说道:“今日安阳州城防兵的事情我恐怕不是偶然,那刘玉阶这次失败了,恐怕后面还有更大的y谋等着咱们,咱们不能这么被动,总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是办法…” “哦?” 周立兴仰头灌了一口酒,点头道:“二弟说得有道理,不知可想好了什么对策?” “呵呵…” 陈平冷冷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既然他刘玉阶要玩,我陪他好好玩玩就是…” 随即,陈平正色,将涂白写好的战报递给黄小虎,又指了指营帐中的第一堆人头,说道:“三弟,小虎,我命你们二人即刻拿着这些人头和战报送到兵部去,打了仗嘛,禀报军情也是正常程序…” …… (感谢小小先生和怀念的打赏!) 六千字大章哦,兄弟们,求订阅,打赏鼓励鼓励哦,有了动力,南山会继续爆更哦! 第二六九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八) 第二六九章八千里路云和月(八) 自从元宵节那最后的狂欢过后,懒散的武朝人虽然还是很不情愿,可终究还是从自家婆娘的肚皮上爬了起来,生活怎么着也还得继续不是? 虽然天气依然还是零度以下,可贩卖茶叶的、走盐的、染布的,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甚至一队队远行的马帮已经开始穿街而过,林林总总,无不给这个全武朝最热闹和繁华的城市增添着一份热闹和喧嚣。 然而,在这片如潺潺流水般的繁华热闹之下,今天的京城,辰时刚过,西城门的大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刹那,一个恍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引爆了所有没精打采的百姓。 “那是什么?” “好像是人头,对,肯定是人头…” “天啊,西城的城门上挂了好多人头…” “谁干的?不要命了,竟然将这些人头都挂在了京城的城门上,这不是找死?这里可是天子脚下…” …… 守在城门外等着开门进城的百姓在朦胧的晨光里,用着有几分猜测,有几分肯定,当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口气开始谈论这个惊人的事情。 看见一大堆的人头摇曳在寒风里,城门司的守将邓世根打了个机灵,满脑子浓浓的困意在这一瞬间全都没了踪影,也来不及管百姓们的议论,命人取了人头,火急火燎的爬上一匹快马,立刻就要进宫去禀报。 “邓将军,这里有一份战报!” 士兵在取下挂在城门上的人头之时,还发现了一份印着火漆的战报。 那姓邓的将领接过战报,忽然觉得有些烫手,心里一阵冰凉,也没敢打开,目光在那一堆人头上扫过,暴怒道:“昨晚是谁值夜?竟然将前方的战报给拦在了门外? 这个大罪,可别想老子给你们背,自己到城防司衙门去领死,马迈批的,瞎了你们的狗眼,战报也是能随便拦的吗?你们想死了,可不要连累本将军…” “邓将军,还请你为我们做主啊…” 人群里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几个大头士兵,满脸的委屈加无辜。 一个士兵站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昨夜寅时三刻左右,有两个人骑着快马而来,说是要进城,去兵部的…” “蠢货!” 邓世根听见这话,更是暴跳如雷:“人家要去兵部,尔等便打开城门让他去就是了,莫不是没给你们使银子,便给人拦了下来?” “不是不是…” 另外一个士兵忙做委屈状:“将军也别怪我等不开城门,实在是他们二人手里没有令牌又没有信物,他们又说他们的领将姓陈,我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正在外面打仗的领将有谁是姓陈的,这不符合规矩,不能开啊…” ……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之所以会造成这种误会,是因为前来送战报的人没有信物,才被拦下来的。 邓世根这才怒火稍缓,只要问清楚缘由就好了,免得一会儿上面责问下来他没有由头分辨。 当下也不再细问,拿了战报和一堆人头便向城北那边的九城兵马司衙门而去。 这事儿可就闹得大条了,西城门上莫名其妙的被人挂了好几十个人头,刚刚一炸了锅,消息长了腿一般开始在京城里不停的蔓延开来。 百姓们顿时全都在不可置信是谁敢这么不要命了,皇城脚下,敢在京城的城门上挂人头,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吗? 那牛*哄哄的,在城门上挂人头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满门抄斩,诛灭九族,说不定皇帝一怒,再给他来个暴尸三年,风成干尸也说不定,看来又要有好戏看了… 然而正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没过半个时辰,北城那边的九城兵马司衙门又炸锅了。 听说九城兵马司的督指挥使李亿风这个点上还没从小妾的肚皮上爬起来便被邓世根冲进了九城兵马司衙门,本来是要骂上几句的,结果一看邓世根带来了满地的人头,顿时就怒了:“邓世根,大早上你拿这么多人头来恶心老子是不是?我看你这西城的副指挥使是做得太清闲了…” 邓世根一脸的苦色,忙将手里的战报呈上去,讨好道:“大人啊,这事儿你得给我兜着点… 昨夜寅时三刻,前方呈来战报,被手下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拦了下来,对方一气之下将人头挂城门上便不之去向了… 这战报我也没敢看,若是八百里加急的话,那这个祸事咱们九城兵马司可就闯大了,所以也没敢直接送到兵部去,这不是先来给大人您商量商量对策…” 是啊,中、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九城兵马指挥司,这西城守城门的士兵也同属于李亿风的管辖,这事儿要是闹大了,被皇上怪罪下来,李亿风也脱不了干系。 “玛迈批,这些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平时收点过路商人百姓的钱也就算了,你特么连战报也敢拦,这不是给老子惹麻烦吗…” 这样一想,李亿风也是眉头大皱,正想拆开看看战报里也得什么内容,也好想个完全的对策。 熟料,战报还没打开,李亿风的目光在那一堆人头上扫过,眼睛一下就鼓成了铜铃,硬是险些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邓世根被吓了个半死:“大人,你,你是不是什么隐疾犯了?” “犯你大爷…” 李亿风突然发飙,一脚将邓世根踹了个四仰八叉,接着又掀翻了面前的案几,哪里还敢展开手里的战报,暴跳如雷道:“…邓世根,你个狗/日的,惹的好事,今天要是老子李亿风的乌纱帽没了,你也别想好过…” 这一声喊罢,李亿风接着又冲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立刻,马上去给老子九城兵马司所有的副指挥使全部召集过来,半个时辰之内,谁要是敢不到场,后果自负…” 邓世根被突然发飙的李亿风吓得面色铁青,小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怎么了?” 李亿风从人群堆里挑出来两个人头,愤愤道:“你特么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二人是谁?安阳州知府蒋吉和,参军曾政纲!别告诉老子你不认识!” 嘶… 邓世根是真怕了,大气都不喘,马德个巴子,是谁特么的吃了雄心豹子将一州知府和参军的头砍了挂城门上来啊,特么的你好耐不耐,报兵部就报兵部吧,怎么又让老子手下的兵给拦了下来。 九城兵马司衙门炸锅了,战报谁也不敢看,一大群士兵飞叉叉的开始在城里找另外八个副指挥使去衙门议事,看看怎么样才能完美的让九城兵马司从这个事情中摘干净。 闹了半天,可是惊了好大一片百姓,一个紧急会议只不过草草的开了一刻钟就快刀斩乱麻了。 没办法啊,这事儿耽搁不起啊,万一是什么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呢,反正战报大家也没看,当做不知道,直接报兵部里去吧。 九城兵马司这边刚刚一散会,也不知道是谁的耳朵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小溪立时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传开了:“安阳州知府,司理参军被人砍了头,头颅还挂到了京城的城门上…” “不是吧?又一个知府和司理参军被砍了头?这年味儿还没过完呢,你开玩笑的吧?” “这事儿能开玩笑吗?大清早,西城门那边,好多人都看见的呢,你们是没看见,今天九城兵马司的人全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是让这事儿给闹的呢…” “啧啧,知府看来也成了高危职业了,玛德上一次蜀州的知府乔如咎被人砍头,这才没过几个月时间呢,又有知府被人给砍了…” “啊…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了,听说那砍了知府头颅的陈平被发配去护送粮食了,咦…护送粮食,去元蒙国不正是要经过安阳州吗?这事儿不会又是那陈平干的吧?” “不能吧?那陈平还杀知府和参军杀上瘾不成?走一路杀一路?” “这事儿难说,没准还真是他干的,放别人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 反正百姓的脑d是无限大的,抓住一个由头便能无限的遐想下去,各种砍头知府和司理参军的故事被大家编纂出来,在坊间流传,充满了传奇色彩。 然而,暂不说百姓们的议论,且说兵部,一大早上的,好不容易兵部尚书、兵部侍郎从宫里的太监哪里得知一向勤政的武明思身体不适,今日不上早朝,全都回家睡回笼觉去了。 留在兵部值班的也就四个库部算是官职最高的了,九城兵马司的将战报一丢和人头一丢,草草交代了几句便见了鬼一般的溜没了影儿。 几个库部将战报一看,也无甚大事,不就是送粮的大军灭了一个铜牛山的土匪吗,这等小规模的战争,不用细报,直接草拟了一个折子命人送到丞相府,例行惯例汇报一下就算完事儿了,至于皇上会不亲自过问,那也得等亲自过问再说了。 然而,直到申时三刻,都快要下班的时候,兵部的一位侍郎过来询问:“今天有没有什么大事情?” 结果听几个库部一汇报,随意的撇了一眼那一堆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人头,顿时也像李亿风一样,兵部也火烧了p股了,又是一阵慌乱。 开什么玩笑,五品的知府和从五品的司理参军被砍头,这事儿放到哪里都不是小事儿。 兵部又炸锅了,忙着开一个紧急会议,丫丫的,那家伙,连躲在青楼里正和漂亮妹纸玩sm的兵部尚书都给紧急的叫了回来。 不过,兵部尚书毕竟是正三品的大员,深谙官场之道,听一众属下汇报完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并没有像李亿风这种武官一样六神无主,依然是老僧入定。 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大手一挥,皮笑r不笑的说道:“呵…人头送刑部去,这事儿不归咱们兵部管…” …… 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湘湘兄弟的月票!另外,求订阅哦,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 第二七零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九) 第二七零章八千里路云和月(九) 看着一堆被兵部送来的人头,刑部也无语啊! 这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刚刚才过完元宵节,皇上夜夜勤政到大半夜,都累躺床上起不来了呢,连早朝都没上,怎么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个陈平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难道派人去将那个陈平抓回来兴师问罪?不行啊,人家正在运粮呢,这个时候拿那个陈平搞事情,元蒙国能干? 没奈何,杀知府这样的大事情,刑部也不敢擅自做主了,又不敢派人去拿人,刑部尚书一咬牙,不管了,折子一写,便火急火燎的叫了一顶轿子进宫去了,这种大事情还得要皇上亲自拿主意才行。 当然,作为始作俑者的黄小虎和陈耀武昨晚将人头和战报往西城城门上一挂,便大摇大摆的回去了,并不知道他们二人这无意间的举动,给整个京城这坛看似平静的死水搅动了多大的动静。 坊间百姓的各种猜测和天花乱坠的故事版本且先不说。 再说西直门朱雀街的三寺公卿刘府,后院的会客大厅,此刻的气氛有些安静得可怕,就连做好了晚饭准备去叫各位大人吃饭的丫鬟和下人都不敢靠近这个房间半步。 房间里,周正国那张满是紫青色的脸都已经快要滴出血来了,死死的扣着椅子的一个角,半晌没有说话。 旁边传来杨棹那好像吃了死老鼠一样憋闷的声音:“刘大人,那蒋吉和和你乃是同科进士,怎么好好的就惹上了陈平哪个煞星?竟然步了乔如咎的后尘,真是可惜了!” 这话就说得可就艺术了,要把他杨棹和周正国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换个听法,杨棹这分明就是:“本官又和那个蒋吉和不熟,其中有什么猫腻,本官和周大人完全是一概不知的,你可别想将本官和周大人都拉下水。” 听见杨棹这么说,刘玉阶那张俊美的脸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反正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心说老子这么干,还不都是因为帮你两杀那个陈平,现在好了,出了事情你两个老东西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罪行都是老子一个人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可人家杨棹也没说错啊,这事儿人杨棹和周正国二人还真没求着他刘玉阶干。 刘玉阶没有说话,房间里随即又响起了周正国的声音:“刘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里可有现场的具体情报?” 一说到这事儿,几人心里就更是窝火了。 玛德,蒋吉和的人头都已经送到了刑部,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反而他们这几个超级大员还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才从兵部那边的同僚哪里听说这事儿的。 要知道,刘玉阶和周正国两边可都派了探子随时跟着的运粮队伍的,有什么消息都是及时回禀。 可这事儿发生得蹊跷啊,陈平的人都已经将战报和人头送到京城了,他们派出去的探子还不见一个人回来。 这个时候,三人再坐到一起,哪里还有当日刘玉阶一言抛出三个必死之局时的那种意气风发和智珠在握。 当然,刘玉阶不知道黄小虎和陈耀武骑的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他们的探子还没有回来,应该还在赶来京城的路上。 果然,房间里刚好又陷入一片安静的时候,外面的门被人扣响了,立时便火急火燎的走进来了一个身罩黑袍的中年男子。 这人面容焦急,都还没来得及行礼,便慌慌张张的说道:“大人,不好了,蒋大人失手,全军覆没,被斩首于铜牛山…” “说经过!” 刘玉阶目露凶光,吓得这进屋禀报的男子直哆嗦。 开什么玩笑,这事儿还等着你们回来禀报?黄花菜都凉了,大清早的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随即,那黑衣男子将铜牛山的大战详细说了一遍,便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了。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不是沉闷,而是听见了一件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而表现出来短暂的愣神。 周正国和杨棹震惊,震惊的是这刘玉阶果然名不虚传,思虑周详,谨慎到令人害怕。 本来有八千里这道天堑阻隔,再加上一路上被他们提前通风报信的土匪,便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而这刘玉阶竟然还不放心,派了蒋吉和装扮成土匪,带着三千城防兵半路劫道。 就算是他们二人这等封疆大吏,也不得不在心里认可刘玉阶此计太妙,太毒,又完美得无懈可击。 可惜,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那个家奴出身的陈平竟然在没有朝廷大军保护的情况之前带着民夫不仅生擒了铜牛山的三百多个土匪,还全歼了三千城防兵。 民夫啊,对于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周正国和杨棹自然是知道民夫和士兵之间绝对的差距。 刘玉阶也震惊了,若不是面前这个探子是他的心腹,又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那个在他心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甚至名字都不足以让他提及的小小家奴,竟然在这第一次的交锋之中将他刘玉阶赢得这么彻底。 “陈平…好一个陈平,刀劈曹熊! 好一个家奴,竟然在蒋大人报了身份之后,竟然还敢砍蒋大人的脑袋… 好大的狗胆,竟然将安阳州这么多官员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这是要做给谁看?是要和本官宣战?是要吓唬本官吗? 我刘玉阶三个字,是被吓出来的吗?” 这这些话是从刘玉阶的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毒的笑容,被一个小小的家奴完败,刘玉阶的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耻辱感。 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脖子上甚至可以看见冒起的青筋,约莫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刘玉阶的神色才恢复了正常,问道:“二位大人,倒是本官小看那陈平了,听说此人在蜀州的时候便生擒了三千雨南直隶最精髓的骑兵,而且情况和今日十分相似,当时他手里也没有正规的军队,只不过带了一些普通民勇而已?” 非是刘玉阶现在才想到问这个事情,实在是之前即便是听人说了,高傲如他这般的人物,也不会将陈平这种不起眼的渣渣放在心上。 现在问? 那是因为现在不得不问了,他不得不开始认真的正视这个让他视为蝼蚁得陈平。 隐隐的,他心里甚至有种感觉,这个陈平会是他此局一举拔掉余厚德和杜学易这个两个老东西最大的变数。 虽然刘玉阶这么问,有点揭伤疤的嫌疑,可现在大家都在那陈平手里吃过亏了,谈不上谁笑话谁。 周正国接话道:“不瞒刘大人,此子邪乎的很啊,我三千雨南骑兵被生擒,却有其事! 实不相瞒,当日蜀州之事,本官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当日他就带了几千民勇而已,不仅生擒了我三千雨南骑兵,而且在本官带了三万人将他重重包围之后,此子竟然一点都没有畏惧之色,反而还态度嚣张,大有要故意激怒本官,想让本官和他打上一仗的架势… 当日若不是有信王及时出现劝阻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哦?竟有此事?信王是怕他会输?本官听说荣州的时候他救过信王的命…” 周正国摇头:“后来本官也亲自问过信王此事,信王说他也不清楚陈平的底牌是什么。 不过他说那陈平聪明近乎妖,不可用常理来揣度… 信王说他知道荣州府的时候陈平破我十万大军只用了一百个随从,那天他亲眼看见陈平带了三千民勇,要是真打起来,他感觉最后我和杨大人会被他像砍乔大人一样,一刀将人头砍掉…” 感谢人生若只如初见兄弟的打赏! 第二七一章 一日远盾四百里 第二七一章一日远盾四百里 (本来还是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梗,应大家对南山章节名一层不变的吐槽,从这一章起每章一个不同的章节名!) 刘玉阶陷入了沉默!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是在蒋吉和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听说,他只会一笑了之,并不会相信这种凭空编撰出来的事情是真的。 开什么玩笑,若说这一切都是他刘玉阶所为还差不多! 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籍籍无名之辈,金榜之上甚至还没有他的名字,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他的典史官职都是依靠别人给他保来的。 他凭什么?能赢自己这个武朝三百年才出一个的绝世天才。 他何德何能,能赢下自己这个隐世三百年的神机谷精心培养出来的不世之才! …… 可是事情到了现在,由不得他刘玉阶不信了,周正国和杨棹自揭伤疤,又怎么可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事实就这么残忍的摆在面前,由不得他刘玉阶不信。 “那陈平要是真有这么好杀,我和杨大人也不会将官司打到金殿上来丢人现眼了!” 周正国虽然捏紧了拳头,可是眉宇之间却有几分黯然之色。 说真的,他和杨棹在京城呆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要不是为了等着陈平死掉的消息,他们二人恐怕早已经回蜀州去了。 毕竟,这么大一个雨南之地,大大小小很多事情都还等着他们二人回去决断呢,让一个陈平给牵制住了,实在是一件让人不齿的事情。 “刘大人放心,即便这件事情没有办成,关于参知政事之职位,我和周大人还是站在刘大人这一边的,不能让刘大人出了力,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杨棹有些兴致缺缺的说道。 话虽然这样说,可听在刘玉阶耳朵里,却有点被人打脸的味道,参知政事呢,副宰相之位! 要是那陈平连破了自己精心布置的三大杀局,让杜学易和余厚德笑到了最后,那自己觊觎的参知政事之位岂不是成了笑话。 “勿公公…”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房间外面有人故意大声喊了一嗓子。 随即,一个尖厉且及不违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上让洒家来请刘大人进宫一趟,不知你家老爷现在可在府中…” 宁勿? 皇上的贴身太监亲自来请刘玉阶? 当然,若是在以前,这肯定是一种让人羡慕到死的殊荣,但是现在嘛,大家心里都莫名的捏了一把冷汗!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没有谁能保证一辈子获得皇上的恩宠。 房间的众人听见外面的声音,立时全都身子一震,齐齐站了起来。 …… 刘玉阶被武明思连夜召进宫的事情赞且不提,至于谈论的问题,自然是安阳州的知府蒋吉和被砍头之事无疑。 至于武明思会不会发现这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不是刘玉阶,这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刘玉阶给蒋吉和的书信即便是陈平也没有发现,刘玉阶这等聪明之人断没有自己承认的道理。 要真论起来,最多也是蒋吉和见财起意,然后才私自调集了三千城防军装扮成土匪,准备打劫陈平的这一批钱粮,毕竟这么多的钱粮,放谁谁都会心动? 当然了,陈平这边也挑不出毛病,人家的战报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就是杀了几个劫道的土匪而已,关于安阳州知府蒋吉和这三个字只字未提,土匪难道不砍了还留着回家当小妾吗? 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又保证了一粒粮食和一两银子都没丢,这事儿你能兴师问罪? 不仅没罪,反而有功啊! 这样一来,问题到最后可就全到了武明思这个皇帝这里来了。 这可真是日了狗的节奏了! 杀人的不仅不能罚,反而有功,该赏! 可是,现在的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怎么赏陈平的事情了,而是整个朝堂都知道那个之前杀了一次蜀州知府的陈平,如今又杀了一个安阳州知府蒋吉和,你能去赏他? 若真赏了,这岂不是在给天下人暗示杀知府p事儿没有,反而还能领赏?这朝廷还转不转了? 若是不赏,难道公开蒋吉和乔装成土匪打劫朝廷护粮大军的事实? 说他死有余辜? 开什么玩笑啊! 我的天啊,这消息要是真公布了出来,天下百姓还不纷纷揭竿而起啊,特么的,你这破朝廷连知府都要么不要脸,连朝廷的粮食都抢,这样的朝廷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咱们还上个毛的赋税啊! 武明思趟床上想了一百遍都觉得这个难题无解了,脑子一阵阵的肿胀难忍,整个人老了好几岁! 可是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依然还是想不出来一个妥善的对策。 没奈何,又只能求到刘相国和刘玉阶这两个他的左膀右臂头上来了。 早朝就不说了,反正只要一下了早朝,三人便一头扎进御书房里商量这个事情该给满朝文武一个怎么样的说法。 整整接连商量了五天,武明思初步采纳了刘玉阶拖字诀的办法。 该怎么处置,就看那陈平能不能完成这一趟差事了!反正还剩下两个月多点的时间了,这时间不管怎么说还是能拖得过去的。 要是能完成,就说那蒋吉和里通外敌,有卖国之罪,死有余辜,杀蒋吉和的人并不是陈平,而是皇上派了大军亲自去剿灭的,冠冕堂皇,这样一来百姓肯定称赞皇上英明,福泽万民。 要是完不成,那这事儿就更好办了,反正一罪是罚,两罪也是罚,索性就将全部罪名都推到陈平身上,来个诛灭九族以谢天下。 事情终于是初步商议出来了,刘相国,刘玉阶,武明思对这个处理办法都还是比较满意的。 然而就在这第五天的午时一刻左右,刘玉阶和刘相国正准备从武明思的御书房里出来,密碟司统领袁卫正好递来了一个折子,禀道:“皇上,暗中查探送粮队的人刚刚送来前方的情报。” 武明思打开折子一看,一双疲惫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那陈平在铜牛山打了一仗之后在原地修整了三天,然后一天时间远遁了四百里,竟然比之前十天时间走的路程还要多?” 一天远盾四百里,那可是五万人的护粮队伍啊,而且还是在路上结了厚厚冰层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是神仙吗? 不仅武明思不可置信,就连刘相国和刘玉阶二人都同时后背一阵发憷。 道路结着厚厚冰层的情况下一天之内远盾四百里,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难道他有法术,会飞不成? 这个消息简直颠覆了御书房内所有人的认知。 刘玉阶失态的出声问道:“袁统领,这事儿是真的?” 袁卫其实心里一直看不起这个刘玉阶用卖国之事来获得皇上的恩宠。 再加上密碟司自从太祖皇帝建立以来,一直都只听从皇上一人的命令。 因此,袁卫对刘玉阶这样直接跳过了武明思,用这样的语气来和他说话,心里十分不爽,嘴角冷冷的斜了一下,面色不悦道:“刘大人,你是在说我密碟司的人欺君吗?” 求订阅,求订阅,南山肯请喜欢本书的兄弟姐妹们一定要正版支持南山! 第二七二章 言尽于此 第二七二章言尽于此 被袁卫这么一顶,饶是他刘玉阶舌绽莲花,也立时面容一僵,知道自己情绪激动之下说错了话。 “行了,行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武明思困倦的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连眼睛都不想再睁开。 直到刘相国、刘玉阶、袁卫,三人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武明思才再度睁开眼睛。 他疲惫的侧了一身身子,喃喃自语道:“一日四百里,八千里地不过二十天的时间,满朝文武都言之凿凿的说成是天堑不可逾越,真是可笑至极啊! 说到底,那杜学易和余厚德跟朕还是不是一条心啊,他们早知道会是这样,却不和朕说,等着看朕的笑话啊,朕就这么不如先皇吗?让你们这么不愿意效忠?” 旁边的宁勿眼疾手快的凑上前来帮武明思揉着肩膀,小心的宽慰道:“皇上啊,那陈平能完成这件差事,对您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毕竟咱们现在这个情况并不适合和元蒙国开战,咱们按时将钱粮送到了,元蒙国便没了开战的理由…” “呵呵…” 武明思苦笑:“宁勿啊,朕担心的不是真个,而是那陈平真的将粮食送了到了,朕还拿什么理由来斩他全家,届时即便是朕有心杀他,恐怕会真的逆了民意了?” “送完了就将功赎罪了呗,干嘛还要杀?” 宁勿心里明镜似的,可是作为武明思的贴身太监,他自然知道聪明会死得很快的道理,当即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周正国和杨棹赖在京城不走,本就是给朕将车呢,朕要是不让那陈平死,恐怕雨南之地不稳啊… 宁勿啊,一个陈平,一个雨南之地,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宁勿想也不想:“一个家奴而已,就算有几分奇y技巧,但终归还是家奴,又怎么可以和五千里的雨南之地相提并论,皇上心里明白着呢…” 武明思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怒之色。 然而正在这时,又听外面一个太监的声音喊道:“密碟司统领袁卫求见!” 袁卫竟然去而复返? “嗯?” 闻声,武明思皱了一下眉,面露不悦。 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一身正气的中年男子。 这袁卫倒也干脆,上来就直奔主题:“皇上,前方的探子送来密报,陈将军又打胜仗了,一日之间连破银盘、荡池、于y三大匪患盘踞的山寨,斩敌三千有余,战报差不多今晚丑时左右送到京城…” “什么?一日之间连破五寨,斩敌三千?怎么可能,他有分身之术不成?” 武明思再次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袁术本是习武之人,听见前方的大军捷报连连,他心里也是热血沸腾,与有荣焉道:“是啊,那陈将军简直是天纵之才,扬我武朝天威,卑职也恨不能长了翅膀飞过去和他并肩作战一番,亲眼见识见识陈将军是如何调兵遣将的…” “行了…朕知道了…再探…” 武明思挥手,让袁卫退下,只不过看着袁卫神色激动离开的背影,武明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心道,连朕这个侍卫统领都开始向着他了,再这么下去,朕要是再执意要斩他,恐怕天下百姓都不答应啊!这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 杨棹神貌慈祥的将同样的情报递给对面一个坐在矮塌上的女子手里,说道:“正如你当日离开蜀州的时候所言,他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还要可怕,让咱们杨家招惹谁都不要招惹他… 以前我就是当笑话听了就听了,不过现在看来,你赢了… 他的凶狠和残忍,让我感到了害怕… 你知道吗?他为了一个陈家村被绑架的村民,竟然疯狂血洗了整个蜀州城,敢与我蜀州三万驻军正面开战,连杀斧头,三合两大帮派一个不留,砍下了数千人头,血流成河,简直太疯狂了,换我,我做不到…” “那是因为他们绑架的是他的爹娘…换做是谁,都会疯一次…” 矮塌上的那容貌极美的女子出言打断了杨棹的话。 她没有打开杨棹递上来的情报,只是随手递给了旁边一个脸盘圆大,神态憨傻的丫鬟手里,冷笑道:“可是你,没有听我的劝,还是得罪他了…” “怎么是得罪?我杨家在这个事情里面压根儿就没有参与,推动这件事情的人是周家,还有那个想登上副宰相之位的刘玉阶,扬言要杀他全家的也是周家,和咱们杨家并没有什么关系…” 杨棹有些语无伦次,种种迹象表明,得罪了陈平的人,好像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你跟着周正国到了京城,金殿之上,你站在了周正国的身边,你就是得罪他了,天下间,再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因为他是我杨家的家奴,从十岁开始,我整整观察了他六年… 他是一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恶狼,他可以把对一个人的恨记在骨头里,慢慢的和你清算,而且往往这个时间都不是很久…”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杨棹顿时额头上冷汗直流:“你是说,上次那一仗,朝廷派去给他那不听调令的三千大军,是被他故意拿去做诱饵的?” 杨妍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沉寂了片刻,忽而她的眼睛猛然睁开:“我猜到他要干什么了?咯咯…咯咯咯…果然,果然是如此…我就说我杨妍娥看上的夫君,非龙即虎…木荷,取纸笔来…” 杨棹满脑门的莫名其妙,只见杨妍娥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了两张纸给他递到手里,神态严肃的说道:“叔,送你一场造化,此事若是做成了,今后蜀州再无周家,只有杨家…” “什么意思?” 杨棹接过杨妍娥递过来的纸,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让皇上传令护粮队伍走到业城,然后将所有的钱粮都交给北业王,让北业王派兵再护送到元蒙国? 陈平历尽千万苦走到业城,就差这临门一脚,你却让他把钱粮交给别人,这是摘桃子啊! 妍娥,你此计一出,恐怕咱们杨家就和陈平彻底不死不休了啊,你还说这是造化?哪里来的造化?” “呵呵…” 见杨棹跳脚,杨妍娥那双美丽的丹凤眸子反而熠熠生辉,十分笃定的说道:“放心吧,陈平会记你这一恩的,想要造化,光这一计还不行,你还得即刻主动向皇上请缨,雨南大军出蜀,伐元蒙!收失地!” 嘶… 伐元蒙三个字一出,这偌大的房间仿佛吹进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 “不是吧? 妍娥,你让我主动请缨去打元蒙国?元蒙乃虎狼之国,咱们避都避不过来,你却反而还要往枪口上去撞,你这不是让我杨家死无葬身之地吗?” 杨棹是真不敢去赌,被杨妍娥这两个毒计吓得魂不附体,立刻转身告辞而去。 房间安静了下来,寒风拍打着窗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杨家!杨家何在?言尽于此…” 通样聪明近妖的杨妍娥想到了什么,她为何会出这两个毒计?兄弟们,谁能猜到,猜到的进书友群,南山奖励十块钱红包,嘿嘿!!!!!! 第二七三章 送死 第二七三章送死 半个月后,京城往西北方向,约有三千五百里,黄州,玉棠山脚下。 夜幕笼罩的大山上一棵棵挺拔的柏树像是高耸的巨兽,一眼望去,仿佛这山中时时刻刻都隐藏着千军万马,让人心里忍不住发毛。 领头两匹红火的快马如黑夜中的一抹闪电从山弯后面疾驰而来,转眼间掠过玉堂山的垭口,消失得没了踪影。 那两道闪电般的快马消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霎时,玉棠山的山脚下,便听蹄声如雷,如赶奔雷、踏山河,几乎震得这玉棠山都摇晃了起来。 跃过那个山弯,便看见起码不下三千匹健马,有序的出现在山道上,虽然依旧驽马疾驰,可丝毫不见慌乱。 黑漆的垭口后面迎面奔来一骑快马,马上的人喘着粗气,冲领头的人禀道:“将军,再行四十里,便是九曲山了…” 领头一个带着特制头盔,身披白甲的将军说道:“好,再探,命罗将军将探查范围加大,我要确保方圆五十里之内都没有埋伏…” 见这个禀报军情的骑兵已经策马又回,几个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了玉棠山的垭口处,陈平策马又奔出了差不多五十步。 忽而,身后又有士兵喊道:“将军,咱们的队伍已经严重脱节了,后面的步兵和骡马队已经落下咱们的骑兵队伍差不多三十里了…” “三十里?” 厚实的头盔下面,没人能看清楚陈平的面色,只听他应声说道:“传我将令,骡马队今夜在烈丘山安营扎在,命周雍、赵恺、孙哧、马玉、关守义五位将军领兵五百,驻扎烈丘山保护钱粮,其余还能动的人,务必在今夜子时之前到达砍柴坪与本将军会合…” “是…” 又一骑兵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随即,这三千骑兵继续出发,翻过一个垭口,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身后有五匹快马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黑夜里,一个女子居高临下的声音在陈平身旁响起:“陈平,你给我站住,这一仗,本公主不同意你夜袭九曲山!” “你不同意?” 陈平坐下的战马并没有停下,只听他声音冰冷的说道:“仗怎么打,是本将军的事情,别忘了,你现在只不过是本将军护送粮食的一个民夫而已,这里还没到你元蒙国的地盘呢,你忽兰公主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吧…” “你找死…” 啪… 寂静的大山上传来一声脆响,一根漆黑的长鞭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向陈平的脖子卷来。 带着斯斯的破空之声,若是被这一鞭扫中,非从急速飞奔的战马上摔下来不可。 “保护将军…” 电光火石之间,忽兰公主身后一抹寒光追身而来,毫不客气的向着她的脖子斜劈了过去。 却是三天前陈平刚刚平了黑水寨收来的一位降将褚羽。 这人浓眉大眼,身长八尺,一把丈八蛇矛在他手里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即便是黄小虎这等高手也不过堪堪他和走得过五百招而已。 若不是陈平答应他不杀黑水寨任何一个投降的土匪,也不会得到此人。 “找死…” 巴图铁声如惊雷,果然不愧是元蒙国第一勇士,竟是身子一侧,从战马上飞跃而去,后发先至,直直的一拳击向那抹寒光,眼里调转至极。 嗡… 褚羽突兀的重矛被巴图铁一拳偏,只感觉手上一股巨力传来,手里的丈八蛇矛险些脱手。 “好武艺…” 褚羽一招落了下风,不怒反喜,身子一纵,空中一个灵巧的身法,手里的长矛划劈为扫,又向巴图铁拦腰斩去。 好一个巴图铁,原本身子已经腾空,再无力可借,见褚羽这一矛扫来,他尽然曲臂为拳,又一次精准的打在长矛上,偌大的身躯犹如一只暴怒的雄鹰,再一次腾空而起。 见此情形,策马奔跑在最前面的陈平忽而调回马头,哈哈大笑:“到底是谁再找死,敢入我军中来杀我,我倒要看看是谁再找死…” 嗖… 说话之间,一把匣子弩出现在陈平手里,上膛的箭早已经急飞而去。 叮叮…两声轻响。 众人再寻目看去,才见陈平从身后偷袭连s出去的那两根铁箭,一根被巴图铁用牙齿咬住,然而另外一支,却已经深深的扎进了巴图铁的大腿之中。 “我要杀了你…” 巴图铁有如一只疯了的猛兽,扬天嘶吼。 说来很慢,不过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那腾挪在空中的两人刚刚落地,这空旷的大山上立时传来两声烈马的悲鸣,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正是褚羽和巴图铁二人坐下的战马吃力不起他们二人刚才的打斗,四条腿全部折断,倒地悲鸣。 巴图铁眼露凶光,毫不在意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腿上的箭,刚一落地,立刻就要向陈平杀来。 “哈哈…” 陈平一箭得手,心下大慰。 根本看都不看杀来的巴图铁,朗声大笑道:“我那小虎兄弟说游侠的江湖里流传一句话,神机谷不出,若是论单打独斗,无人能与你巴图铁争锋,可惜,你终究还是r体凡胎而已,今日就算我陈平杀不了你,难道你还能在我三千骑兵的包围中将你的主子安全带走吗?” 刷刷刷… 豁然,陈平的声音一落,三千骑兵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将忽兰公主带来的五个人团团包围在中间。 “算你狠…” 忽兰公主面色铁青,冷容道:“我知道你这一路攻山拔寨,用新血换旧血,你这支护粮大军已经不是出京城的时候那支毫无战力的大军,但是我今日把话撂在这儿,你若今日夜袭九曲山,就是送死…” 陈平不言,只是冷冷的看着忽兰公主。 忽兰公主冷哼了一声,接着又说:“你可知道,那九曲山便是这一路上最大的山寨,根基已有百年之久,就是你们朝廷的大军也不敢轻易得罪… 你劳师远征,你看看你身后的士兵,等跑到九曲山的山脚下,还有力气打仗吗?别人是以逸待劳,又有地利之便,你拿什么去和别人打? 用你们武朝的兵法来说,攻城拔寨,非十倍之兵不可,九曲山占山为匪已有百年之久,人数上万,勤练兵马,战力胜出你这支由民夫和土匪组成的杂牌军十倍不止… 你不过堪堪五万人,有战斗力的不过三万,你拿什么去和别人打?” 陈平还是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忽兰公主。 忽兰公主气极:“你要去送死我不管,可是你只留了五百人看着钱粮就不行! 人家随便派一支小队过来偷袭,东西都是别人的了,我不允许你拿我元蒙国的粮食来当儿戏,你给我记住了,你们的皇帝给你的任务是让你送粮食的,而不是让你拿这些粮食去送土匪的…” “呵…” 陈平再次冷笑:“那你的意思呢?” “感情我的话都白说了吗?我的意思是别打,按照你现在行军的速度,咱们完全有时间可以绕道,避过九曲山…” “哈哈…你怕了?你堂堂一个元蒙国的公主也有怕的时候…” “我不是怕,而是这批粮食不容有失…” “我陈平这里没有绕这个字,九曲山我打定了…” “好…既然你要去送死,本公主不陪你,今晚我的人驻守烈丘山,我的粮食不容有失…” “哈哈…” 陈平忽而扬天大笑:“来人,给本将军将这五人绑了,我不是周大人,没什么抹不开面子的,既然跟着本将军来了,哪里有让你们一直看戏的道理…” “住手…你敢动公主,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巴图铁怒目而视,挡在忽兰公主身前。 “哈哈…” 陈平看都没看,扯了一下缰绳,策马而走:“武功好又怎么样?你动老子一下试试,老子立马让你的小娘们公主万箭穿心…” “你才是小娘们,陈平,你给本公主记好了,到了元蒙国,我要你跪在我脚下求饶…” 绳子已经绑在了她的身上,忽兰公主咬牙切齿,她这一国高高在上的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耻辱,被人绑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被叫叫小娘们。 陈平的马已经走了好远,黑夜里已经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影子,只听陈平的声音遥遥的传来:“哈哈…老子本就是一个家奴,这一战就算是死也值了,有公主与我陪葬,恐怕皇上也没这个待遇吧…” “哈哈…” …… 感谢兄弟们的月票和打赏,都是老朋友哈,就不点名了,虽然订阅已经渣到不能再渣了,不过还是求一下,算是自我安慰吧,希望兄弟们不要厌烦! 第二七四章 血战九曲山(上) 第二七四章血战九曲山(上) 入夜,玉堂山往前四十里,山体爬升,蜿蜒曲折,有如一条庞大无比的巨龙横卧在大地上,数数起伏纵横的沟壑,足有九数之多,故得名曰:九曲山。 这延绵纵横上百里的山脉,密林覆盖,野兽横行,黄州境内的百姓,即便是早在百年之前就知道这九曲山上有土匪盘踞,还在前三位皇帝在位之时官府便好几次下了死力气围剿这九曲山都无功而返。 派兵来攻? 你怎么攻?你得派多少的大军过来才能将这方圆百里的大山都围得水泄不通啊? 直接调集重兵杀上去? 开什么玩笑,这里地势这么复杂,什么云梯啊,投石车之类的攻城器械到了这里根本就是一堆垃圾,且不说你施展不开,就算是想要顺利的运上去都十分困难了。 这仗还怎么打? 因此,久而久之,这百多年之间,好多犯了重罪,走投无路的读书人和草莽前来投奔。 经过一百多年来的经营,九曲山早已经是兵强马壮,声名远播。 如今这九曲山的大当家冯岳手下,更是猛将如云,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样的能人异士更是十双手都数不过来。 说句明摆着的事实,到了黄州,你可以不知道知府老爷叫什么名字,可是你不能不知道九曲山的大当家是谁。 因此,这也是为什么刘玉阶当日在设下这三大连环死局的时候会重点提到黑水寨,九曲山和楼古岭这三大匪首。 当然,黑水寨就不用说了,五天之前已经被陈平给灭了,就连黑水寨的大当家褚羽如今都成了陈平身边的一个护卫。 日今陈平要面对的,自然就是这八千里路上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九曲山。 约莫酉时三刻左右,这延绵百里最高的一处主峰之上,一根根擦在梁柱上的火把燃得滋滋作响,照出一片青瓦木梁的房屋。 要是有山下的人看见这番景象,便会惊讶的发现,这哪里是他们想像中的那种住石d,睡通铺,吃大锅饭的土匪山寨,分明就是一个规划合理,井然有序的集镇嘛! 内有交通阡陌,外有城墙高筑,活脱脱一个攻守兼备的城池。 此时,这片集镇的正中心,挂着一块写着议事堂三个字的房间内,有人大声说道:“接到大哥的邀请,吕家寨的人已经在今日正午到达咱们九曲山,人已经安顿下来了,就听大哥的调遣了…” 正座上一个文质彬彬,披着一件紫色披风,破有风流倜傥模样的中年男子应声问道:“吕家寨来了多少人?” 下方的人回答:“两千人,咱们已经看过了,是吕家寨的全部战力…” “嗯…” 冯岳轻轻的恩了一声:“既然吕家寨给我冯某人面子,这一次缴获的钱粮,分一成给他们…” 房间里的人正在商议之间,外面跑过来一个精壮的汉子,站在门口禀道:“寨主,朝廷护粮的先锋队伍已经到了砍柴坪,差不多有三千人,应该是在前面探路的,全是骑兵斥候…” “好…再探,让兄弟们都多加小心,可别让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可是三百万旦粮食和两百万两银子啊,谁给老子弄跑了一辆粮车,回来点天灯…” “是…” 这个土匪应声退下。 紧接着,又一个土匪罗罗跑了过来:“寨主,楼古岭的大当家孟兆锋带八千人到了飞鱼山,向着主峰的西面上来了,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便能到这里…” “好…孟大当家的果然准时,离寨子还有五里的时候再来禀报,本寨主要亲自去迎接…哈哈…” 冯岳大喜,屏退这个土匪喽喽。 刚刚坐回座位上,这时,房间里一个黑脸巨汉不悦道:“大哥…这一票本来就是咱们九曲山的,干嘛还要请吕家寨和楼古岭的人过来分这一杯羹…” “老五,你又发什么驴脾气,大哥这么做,自然有大哥的道理…” 见气氛不对,旁边有人劝说。 冯岳不怒,反而笑了一下,扭头对旁边一个头戴纶巾,手拿羽扇,留着山羊胡须的男子说道:“军师,你来给大家说说,咱们筹备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大家心里清楚了,这心里要是有怨气,活儿就不好干了…” 那被叫做军师的男子闻言半眯着眼睛,摇了几下手里的羽扇,随后一副高人模样说道:“诸位当家莫急,大当家这么做,也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相信诸位也听说了,那陈平半个多月的时间,带着五万人的民夫走了三千多里,每到一处,必要攻山拔寨,且无一场败仗,咱们九曲山可不能盲目尊大,不可小觑了此人啊! 就在五天之前,竟然连人数只比咱们少两三千人的黑水寨都被此人一夜之间给铲平了,既然咱们要保证万无一失,自然要拉吕家寨和楼古岭来探一探他陈平到底有多少实力…” “张军师,你也太小心了吧?朝廷的军队都是泥瓜软蛋,更何况一群民夫…” 黑脸男子打断了山羊胡须男子的话,气焰嚣张。 那被唤作张军师的男子依然是面容含笑,继续又说:“大家都知道五当家神功盖世,可五当家自觉比之黑水寨的褚羽如何?” “额…” 黑脸男子被这张军师一句话呛得没了声音,面红耳赤。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又一个土匪小喽喽激动的跑到了大堂门口,禀道:“寨主,找到了,找到了,咱们的人发现了运粮的粮车了…” “哦?”冯岳大喜:“在哪里?” 来人禀道:“在烈丘山,看样子今天晚上粮车会在烈丘山安营扎寨,估计是怕了咱们,不敢走夜路,得等到白天才会过咱们九曲山…” “再探…” 冯岳大袖一挥,目露精光,向山羊胡须男看去:“烈丘山距离咱们这里有六十里,吕家寨和楼古岭总共加起来有一万人,我想让孟大当家的今天晚上带人过去夜袭烈丘山,探那陈平一探?” “夜袭烈丘山?” 房间里一众人闻言,全都面露沉思。 然而,就在众人沉思之时,却见那张军师缓缓摇头:“此事不可,万一孟大当家的夜袭成功,拿到了粮食,咱们这边没出力,咱们后面想要在孟兆锋手里拿粮食,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是啊,不行,不行…” “本来就是咱们地盘上的肥羊,怎么能让他孟兆锋来捷足先登…” …… 张军师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众人赞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口又一个土匪喽喽神色紧张的跑了过来:“寨主,有情况,山下的人发现护粮军的伺候在砍柴坪驻扎了下来,正在埋锅造饭,相隔不过十多里远,后面又有大批的拿着兵器的队伍向砍柴坪方向靠近…” “嗯?” 张军师轻声嗯了一声,神色凝重道:“有多少人?” 来人禀道:“应该不下两万,夜色中分辨不清具体数目…” “两万人连夜向我九曲山的砍柴坪靠近,三千骑兵埋锅造饭,他到底要干什么?” 张军师自言自语。 完全是潜意识的,见张军师进入了沉思状态,房间里就连那个黑脸巨汉都不敢喘一声大气。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房间里,张军师的眼睛陡然睁开,惊愕道:“不好,那陈平要夜袭我九曲山!对,肯定是要夜袭九曲山,逢山开路,遇河搭桥,有土匪盘踞的山寨必除之,这就是此人的行事风格…” “夜袭九曲山?” “开什么玩笑?他当我九曲山是黑水寨不成?” “就是,我九曲山延绵百里,别说是攻,就是给他十天时间他也找不到咱们的寨子在哪里…” “就是,军师,你多虑了吧?” …… 众人一脸的不以为然。 忽而,房间里有也有脑子灵活的,神色激动道:“天赐良机啊,他来攻咱们的山,咱们可以用吕家寨和楼古岭的人马和他打仗,保住山寨不失,反过来,咱们可以直接绕过他,去取他藏在烈丘山的粮食,哈哈…这样一来,粮食到了咱们手里,也不担心吕家寨和楼古岭的人抢走咱们的粮食…” “妙…” 众人眼睛一亮,都觉得是个妙计。 “不可…” 然而,还没等众人高兴起来,立刻就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给打断了。 张军师说道:“诸位当家的,可有想过黑水寨是怎么灭的?那陈平为什么又偏偏选择将粮食藏在烈丘山,还有,他明明有五万人,为什么咱们的人只发现了两万人,还有三万人哪里去了?他这分明是故技重施,请君入瓮之计!” “对啊,还有三万人哪里去了?” “计谋?他这是在给咱们摆计呢,一面攻山,又一面诱惑咱们分兵去抢他的粮食,如果咱们的人真去抢他的粮食,便中了他的包围圈,到时候他这边的兵马掩杀回去,两兵合一,咱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嘶…这个陈平够y险啊…” …… 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啊,经过众人一番讨论,终于自认为将陈平的计谋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又商议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听那张军师自信满满的说道:“他是有心算无心,咱们也是有心算无心,只要他真敢攻山,咱们就让吕家寨和楼古岭的那一万人倾巢而出… 诸位当家的别忘了,他手里的情报只知道咱们九曲山只有一万人…” “哼哼…只要真打起来了,不怕他陈平不出全力…” 说到这里,张军师冷哼了一下,接着又说:“咱们主动出击,今夜就先将他围在砍柴坪动弹不得。 两万对两万,先打上他一天,能杀多少杀多少,我看那陈平还熬不熬得住,我倒要看看他那三万人还真的凭空消失了不成… 如此,陈平必调那消失的三万人来援救,与咱们血战砍柴坪。 这个时候,烈丘山必然空虚,就这个时间差,咱们夜里掉出五千人来,偷偷的从东山那边绕过去,直扑烈丘山… 哼哼…毕竟不论是咱们打他,还是他打咱们,为的都是这批粮食,只要粮食一到手,咱们将山门一关,还打什么打,耗都能耗死他,这一仗咱们自然就赢了…” “高…张军师高明…” …… 第二七五张 血战九曲山(中) 第二七五张血战九曲山(中) 戌时左右,后方的两万人已经按照原计划陆陆续续赶到了砍柴坪。 除了生火做饭的,剩下的人全都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呼呼大睡,等待着今夜子时的到来。 西面背风处的一个临时帐篷里,陈耀武和黄小虎骑着快马从前方回来。 说道:“大哥,这里的地形比咱们想像的还要复杂,我和小虎已经往前跑了五十里也还没跑出这九曲山的范围,找了当地的几个猎户打听了一下,就连当地人都不知道这九曲山的老巢到底在这山里的什么地方…” “杜老说九曲山的土匪不是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吗?怎么连当地的百姓都不知道山寨的具体位置?” 陈平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九曲山是这一路上最大的匪患,竟然连当地的百姓都不知道老巢在什么地方。 放开周立兴以战练兵的观点不说,单单是九曲山这上百年的积蓄,便是陈平做梦都想必须得到的。 不然,后面拿什么物资来供给自己这五万人的队伍去收复那五个失陷的州城? 没有银子,没有粮食,这些民夫和土匪凭什么给自己打仗。 因此,这一战即便是找死,陈平也必须硬着头皮上。 “将军,末将愿领兵一千为先锋,先进这九曲山去探路…” 褚羽声如洪钟,有如金刚打造的身子出现在三人旁边。 黑水寨被灭,这是褚羽归顺陈平之后的第一次大仗,褚羽自然是想表现一番的,立功心切。 黄小虎思索了片刻,也觉得褚羽说得有道理,说道:“大哥,我建议从咱们这一路收服来的人里挑选身手最好的好手进山,一来不容易打草惊蛇,二来也好探查敌情…” “来不及了…” 陈平来回踱步,一只手揉着眉心,说道:“咱们这一路攻山拔寨,早已经打草惊蛇了,九曲山作为这一路上最大的匪首,没理由不防备咱们,我之所以急行军而来,选在今晚动手,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话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只是我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连当地的百姓都不知道九曲山的山寨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看来这个能盘踞百年之久的悍匪,也有他存在的道理…” “报…” 陈平话音一落,外面一个士兵过来禀报:“将军,外面有人闹事…” “什么人?我不是已经吩咐了罗将军,让他将不同的山寨收服来的人打乱了安排在一个个百人小队里吗?怎么还闹起来了?” 那士兵说道:“叽叽呱呱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不过不过罗将军说他们说的是元蒙话…” “哦…” 陈平恍然大悟:“知道了,你告诉罗将军,把那些说元蒙话的人全部绑了带到我这这里来…” 那余厚德派来的亲兵领命而去。 回过头,营帐里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角落里一个女子的声音讥讽道:“就你这样还打仗呢,连敌人的大营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真是自不量力,九曲山要是这么好破,还能等着你?真是笑掉大牙!” “哼…” 闻声,陈平冷冷一笑,眼中寒光一闪,向着旁边被人五花大绑的忽兰公主看去:“大战在即,你的人乱我军心,当斩!” “你敢?” 一听陈平要斩她的人,忽兰公主急了:“你要敢动我带来的人,本公主定要让你死无全尸…” 嗤嗤… 然而正在这时,外面一个打着火把的大汉走到营帐外面,有人大声禀道:“陈大人,闹事的人已经带到了…” 陈平没有去理会罗英,只是恍如着魔了一般直直的看着那个大汉手里的火把。 差不多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忽听嘭的一声脆响,陈平狠狠的拍了一下额头,嘴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光…光…凸透镜啊,我特么是猪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陈大人,人已经带到了,怎么处置?” 罗英见陈平话不对题,接着又喊了一嗓子。 “放了,全都放了…” 陈平想通了望远镜的事情,高兴至极,大手一挥,接着又将营帐里的忽兰公主和巴图铁几人也一股脑的放了。 随即,他慌慌张张走到营帐门口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对忽兰公主说道:“这一仗,我是一定要打的,你若真的执意去烈丘山那边守住你的粮食,我不拦你,不过你要想清楚了,我的人如果全部战死了,你这三千能将还能保得住那些钱粮吗?” 说完,也不看忽兰公主难看的脸色,陈平已经径直出了营帐。 问人拉着五匹战马,带着黄小虎、陈耀武,褚羽等人向着砍柴坪这座山的山顶而去。 凸透镜是用冰块小心磨成的,镜筒是用竹节做成的,这种简易的望远镜,倒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只不过半时辰左右,一个简单的望远镜已经出现在了陈平手里。 登上山顶,送目远望,黑夜之中,只需要在这山上找到有光亮最浓的地方便可以确定九曲山老巢的位置。 不多一会儿,陈平缓缓的下方望远镜,笑道:“藏得够深的,中间最高的那座山山顶便是九曲山的老巢,褚大哥你现在可以带一百个人的小队去查探上山的路,顺便命令队伍准备,只要子时一到,咱们立刻出发…” “好…” 几人从山上下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陈平还没回到营帐,又见胡子有些花白的罗英急急忙忙的冲他跑了过来:“陈大人,大事不好了,你让放的那群元蒙人逃跑了…” “逃跑了?” 陈平大怒:“特么的,难道忽兰那臭娘们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带人下山,会乱我军心吗?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这么分不清轻重!” 刷的一声,抽出腰刀,陈平也是真的急了,当先追了上去:“罗将军,带上人,将那群人全部抓回来,他们若要抵抗,格杀勿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马上就要攻山了,这个时候要是让忽兰公主真的带着这么多人给跑了,军心必乱,这仗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陈平已经当先急速向山下冲去。 罗英得了命令,然而还没走出五十来步,又见一个士兵气喘吁吁的从山下跑上来:“罗将军,罗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敌袭,敌袭…” “哪里来的敌袭?” 罗英着急问道。 叮叮叮… “杀…” “兄弟们,杀了山上这些丘八们,拿了钱粮,咱们分银子…” 然而,还没等这个士兵回答,砍柴坪的山下,已经听见有刀兵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又有此起披伏的喊杀声传来。 呜呜呜… 警急整军的号角开始呜呜的叫了起来,惊天动地,形势岌岌可危。 扬着刀冲出去的陈平见状忙勒住缰绳,马儿瞬间停了下来,拦住一个从上下冲上来的士兵问道:“山下怎么回事?” 那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禀将军,九曲山的土匪来夜袭咱们的大营来了,刚才咱们下去的一队人,和敌人打起来了…” “哦…” 忽兰公主那臭娘们竟然误打误撞的发现了来偷袭的土匪,还打起来了? 陈平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当下也不着急了,又问:“对方有多少人?” 那士兵说道:“不知道,很多,听声音应该有一两万人…” “一两万?九曲山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这一下,陈平也是刷的一下冷汗都出来了:“三弟,小虎,速速传我将令,命大军结阵迎敌…” 霎时间,山上全都动了起来,一根根的火把被点燃了,照得整座山都恍如白昼。 战局瞬息万变,九曲山不按常理出牌,这一战,陈平本是想占据主动的,结果现在变成了被动,让他有点莫不清楚九曲山打的什么主意了。 陈平停在半山腰上,脑子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嘴里喃喃道:“怎么没上套,怎么没上套呢?难道被人看穿了?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二七六章 血战九曲山(下) 第二七六章血战九曲山(下) 虽然前来夜袭护粮大军的土匪暂时被忽兰公主的三千元蒙精锐阻拦在了砍柴坪的山脚下,可是毕竟对方人数太多,再加上土匪长期打家劫舍,与忽兰公主的元蒙精锐相比,单兵作战能力差距并不是很大。 虽然山脚下的打斗还在继续,可是也只过了差不多三刻钟左右的时间,陈平的大营北、西、南三个方向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土匪挥着大刀冲了上来。 “罗将军,命令弓箭手放箭,速速集结长矛阵…” 根本来不急细想,陈平策马在匆忙集结的大军前面嚎叫了一嗓子,随即扬起手里的长刀,一马当先向山下冲杀了过去。 嘶嘶嘶… 撕破空气的箭雨从头顶飞过,亮堂堂的火光照亮的砍柴坪半山腰立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团团的鲜血在火光里炸开,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空气里全是令人呕吐的血腥味儿。 “兄弟们,冲啊,杀了这群****的官兵,抢了钱粮,明天咱们进黄州城里快活…” 铺天盖地冲上来的人群里有人扯着嗓子叫喊,已经一片片倒下的土匪在这一声嚎叫声中恍如打了j血一般,悍不畏死,有的甚至肚子上都已经中了箭,依旧狰狞的挥舞着大刀冲杀上来。 “杀…” 陈平也红了眼睛,直接冲入人群,左冲右撞,手里的横刀麻木的劈砍。 一股股高高喷起的血柱顷刻之间已经湿透了他的铠甲,这一刻的陈平,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身上的鲜血,已经分辨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了。 主帅都已经身先士卒,身后的士兵见状,全都打着j血一样的开始和九曲山的土匪战到一起。 “杀…” 嗤… 又砍倒下了一个土匪。 不及去看这个中刀的土匪是生是死,慌忙之中,陈平扭头看去,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和土匪缠斗成了一片。 与能攻善战的九曲山土匪相比,自己这一方刚刚杂编的土匪和民夫大军显然不是对手。 只不过几刻钟的时间,陈平这边的人已经被别人好像割草一样,一片片的倒下。 “草!” 见状,陈平吐了有唾沫,手里挥舞的大刀不停,冲罗英喊道:“罗将军,结长矛阵往下压啊,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不是在找死吗?再这么混战下去,咱们必死无疑…” 罗英几个起落,杀翻了几个土匪,这才气喘吁吁的和陈平说道:“来不及了,已经乱了,陈大人,末将建议合兵一处,向东面突围,前面有元蒙军开道,咱们的压力会小很多,咱们的精锐都被周将军带走了,我们这两万人不是九曲山这股悍匪的对手…” “速速命令大军向东面靠拢…” 陈平嚎叫了一嗓子… 咔嚓… 又一个土匪的头颅被砍了下来。 陈平策马往山上走,然而还没走上几步,人和马又被茂密的荆棘给拦了下来,身子传来刺痛,还没来得关心什么情况,又发现大腿被人刺中了一计长矛。 苍郎一声… 陈平挥刀便砍,劈断了擦进大腿里的长矛,左右扫视了一眼,立时向着东面土匪比较少的地方拼杀过去。 然而,刚刚冲出去二十来步,坐下的马儿一声嘶鸣,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陈平这才发现,原来他骑着的战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刺成了千疮百孔,流血而死… 草… 原地打了个滚,陈平再次叫骂一声,拼杀入人群,迅速向正在往东面聚集的大军靠拢。 “长矛阵,速速结长矛阵…” 前方传来罗英叫喊的声音,躲过两计冲头顶砍来的大刀,陈平使出了杨九这些年教他的所有武艺,拼命和九曲山的土匪缠斗。 往前推进了不到五十步,视线的目光里,陈平又看见陈耀武、黄小虎、褚羽等人情况也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都已经被九曲山的土匪缠上了,情况并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士兵还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鲜红的血y染红着砍柴坪这座不算很大的矮山。 陈平顿时焦急如麻啊,胸中猛然提了一口气,猛然间一跃而起,踩着一个个土匪的人头,几个呼吸的时间终于回到了匆忙向东面靠拢的大军之中。 这个时候,又听人群里有人喊道:“将军,东面的出口已经被封锁了,咱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怎么办? 陈平慌忙从扫视了一眼乱斗的战场,发现陈耀武、黄小虎、褚羽这等高手还没脱身回来,看来对方也是高手不少,选择这个时候来夜袭自己的大营,肯定是有备而来… “往上一边收缩,一边结阵…” 乱斗怎么都着都是不行的,陈平心里想着只要往后撤,便有了结阵的时间,只要自己这边结阵成功,靠着自己这边是从上往下的地理优势,想要突围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往后撤…” 罗英得了命令立刻招呼着大军往后撤。 大战还在继续。 这一场乱斗,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陈平这边已经有差不多两千人当场丧命,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效果还是不错的,在往后退了差不多有一里地的样子,陈平这边的长矛阵终于结好了。 正如陈平猜测的一样,他这边占了地利,在结阵成功的前提下,两万杂牌军,对人家一万人,终于达到了一个暂时的平衡。 两万对一万啊,人家是攻方,自己这边是守方,还有地利之便,可见真正的单兵作战能力自己这边和九曲山的土匪差距不是一两倍这么小。 其实所谓的长矛阵一般是用来的对付骑兵的,不过这个时候被陈平用来对付从下往上攻山的土匪,效果也还不错。 来不及管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目光凝视着暂时达到平衡的战场,陈平的脑子再一次飞快的运转起来,喃喃道:“不对劲啊,杜老的情报上不是说九曲山只有一万人吗?难道这会儿是倾巢而出了?” 正不解间,褚羽从土匪的包围圈后面冲杀了进来,高声说道:“将军,不好了,山下的元蒙军突围了,一路向烈丘山而去…” “什么?突围了?” 陈平大惊。 然而还没等陈平再次说话,远处又士兵赶了过来:“将军,大事不好,山下又有大批的人马向咱们这里冲杀了上来…” “还有人马?这九曲山到底有多少人?” 那士兵说道:“冲到山下的元蒙士兵吸引了一万人,差不多杀敌两千突围而去,他们说去烈丘山保护粮食去了,还请将军突围之后到烈丘山与他们会合…” “什么?山下还有八千?” 陈平忍不住后背发凉,随即大怒:“玛德,谁让他去保护粮食了,忽兰公主那臭娘们可不要坏我大计…” 不及仔细思索,陈平立刻又冲褚羽和黄小虎命令道:“褚大哥,小虎,无论如何,你二人速速杀出重围,截住忽兰公主,千万不能让他的队伍赶到烈丘山,告诉她,万万不能坏我大计,我平此番平九曲山的希望可全押在了烈丘山,要是因为在她这一环出了错,回头我定斩她不饶…” “是…大哥放心,我二人一定把话带到…” 黄小虎和褚羽领命而去。 攻山的土匪得到后面的人数支援,虽然陈平这边已经结阵成功,两方人数相差不多,陈平这边还占据了地利之优,可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山顶收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又一个的民夫和土匪在这场大战中倒下,一直的天明的时候,筋疲力尽的杂牌大军从最开始的两万人,现在可战的已经只有一万左右。 根据临时任命的军需官统计,当场战死的已经达到了四千人之多,后面退到山顶,重伤不能再战的人更是达到了七千人,还能勉强战斗的也不过堪堪九千人了… y霾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军,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在大军里响起:“听说了吗?最开始的那批人逃跑了,就咱们还留在这里等死呢…” 第二七七章 神兵天降,大破九曲山(上) 第二七七章神兵天降,大破九曲山(上) 大战在即,这个时候忽兰公主带着人跑了,对大军的士气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这群由民夫和土匪组成的杂牌军,战力比不上攻山的土匪不说,磨合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再说了,另外的三万精锐还被周立兴给带走了,如今被九曲山突然袭击,陈平的处境可想而知。 军中谣言一起,霎时间颓势尽显,很多士兵都没有了抵抗的**,更有甚者,很多民夫都生起了投降叛变的心思,根本就无心再战,节节败退。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 陈平见状,爬上一匹新的战马,傲立在大军中央,高声说道:“还记得铜牛山的时候你们给我说过什么吗?” “回家,我们要正大光明的回家…” 大军里有人几个零星的声音回应。 “对,就是回家,而且要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回家,我们不要做懦夫,要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好好看看,咱们是怎么走这八千里路的… 谁也不能拦着咱们要活着的权利,这是我们回家的路,谁拦着,我们就杀谁…” 陈平声嘶力竭,浑身是血,手里不停的挥舞着血淋淋的大刀,用他的自信和战意,来鼓励和激起这群渐渐失去战斗**的杂牌军。 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身染满了血的铠甲下面已经中了敌人多少刀箭,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休息,更不能退到后面去,如果连他这个主帅都表现出了怯懦和恐惧的话,这一仗他就真的败了,再没有一点点的希望。 目光向远处缓缓放亮的天际线看去,攻山的土匪在晨光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九曲山前来攻山的人很多,多到陈平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多,一个土匪的山寨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土匪,他们的勇猛和踩着同伴尸体一步步往山上攻伐的无情,让陈平看见了职业军队的影子。 当然,这是九曲山长期实战而来的成果,并不是他陈平手里这支就凭他几句话,一个回家的信念支撑着的民夫和土匪组建的杂牌军可以相提并论。 这一刻,陈平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真的小看了九曲山,小看了这个世界的人。 自己算计着夜袭九曲山,其实九曲山已经很早就已经开始在算计自己了。 九曲山有高人啊! 这是陈平不得不在心里承认的一句话。 晨风吹过染满了鲜血的山岗,摇曳不了一根枯黄的野草。 这一片腥红的视野里,陈平忽然感觉有种残阳凋零的黄昏之感,红艳艳的,由血y泼洒的画面,带着残忍和无情的灰败。 又或者说这是生命最后一刻的绽放,预示无边的黑暗即将到来,从落河县那个杨家的家奴开始,他陈平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将会在黄州的砍柴坪这里画上一个凄美的句号! 一幅幅的画面在脑子里浮现了出来,从初见杨妍娥时,她当着自己的面扣掉一个家奴眼睛的残忍。 …… 有老娘从两条大黄狗嘴里抢了两只j腿之后沾沾自喜的拿到自己面前,却不敢问自己在内院里经历了什么的酸楚。 …… 有老爹总是时刻念叨着要将自己这一家人的名字写进雁坝村,上河桥哪个老陈家族谱的执拗。 …… 有那个不会买香油,坐在街边嚎啕大哭,总喜欢偷偷的拿主家的点心送给自己吃的丫鬟小溪,那个最后临走的那个晚上,她在后门等了自己半夜只为在自己胳膊上咬上一口的小溪。 他还记得六年前的那天晚上小溪哭着对他说:“去了蜀州,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会不会将我忘了?” 所以…她狠心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给她看这个牙印,不然她不认他… 他说:“蜀州不远的,过些时间我会去看你…” 她哭着,又笑着跑远了… 他没有想到,这是他和小溪最后一次对话,江陵江上传来的消息,杨家三少爷遇到土匪当场死了,她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姑娘,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 有黄志着了魔一样喜欢坐在自家大门槛上吃猪油面的画面。 …… 有小妹骑着虎妞不厌其烦的祸害庄子的调皮 …… 当然,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江陵江上,杨妍娥站在木舟头,站在斜阳里,疯了似的对自己大喊大叫:“她骗谁都和我杨妍娥没有关系,可是骗你陈平就不行,他们辱谁都可以,可是辱你陈平不行…” …… 人心都是r做的,直到那一刻,他陈平才恍然间释然了那个当着他的面扣掉一个家奴眼珠子的误会。 那个他从一开始就最恨的女子,其实无时无刻都在自己身边,她把她的一切都献给了自己,包括她的杨家。 她打开了自己的心,一个真正走进了自己心里的女人,一个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归属和慰藉的女人。 可惜,她走得很洒脱,只留下了一句话:“只有让他恨我,在得知我离开的消息,他的心才不会很疼!” 很疼是多疼?这是一个几乎永远不能用刻度来衡量的指标! “你怎么这么傻,傻丫头,你的一句话,摧毁了你做的一切努力…” 喊杀声还在耳边回荡,似乎只要这山上还有一个人活着,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有些失神,愣愣的看了好久越发明亮的天际线,眼睛缓缓的合上,两滴温热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只不过一瞬间就滚进了然满了血的衣襟,再找不到半点泪水的痕迹。 “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为什么就不让我找到你?有一天我死了的消息传到你耳朵你,你肯定会哭的吧?” …… “陈大人…退,快退…” 罗英慌忙的扯了一下他坐下的马儿,陈平回过神来,才发现就在他这一愣神的时间里,自己这方的领地又收缩了一百米,距离砍柴坪的山顶越来越近了。 “退?还能怎么退?等真正退到山顶的时候,就是咱们全军覆没的时候,罗将军,你带兵打仗多年,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最怕的是什么?” “怕士兵畏死,投降叛变…” …… “杀…” 陈平没有再多说什么,扬起手里的长刀,再一次杀进了洪水猛兽一般的战场里。 铛铛铛… 刀兵相撞的声音在白天显得尤为刺耳… 嗤嗤嗤… 身上又一次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剑,坐下的马儿脚步已经开始变得踉跄,视线看着山下,陈平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练了五年的武,却没想到还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陈平…你给我滚回来…你给我回来…” 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 女子?大军之中除了忽兰公主那臭娘们,怎么还有女子呢? 再次猛提了一口气,杀出重围,寻声看去,陈平才发现远处一棵碗口大小的松树下,正有一个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民夫衣服,个子很娇小的,满脸上全是泥的人正在对着自己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小心…小心身后…” 那发出女子声音的民夫焦急万分,跌跌撞撞的朝他这边扑过来。 嘶… 一声破空的寒光飞了过来,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陈平猛然回头,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后飞来了一根暗箭,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一把飞来的软剑给斩落了下来。 随即,一个人影横飞而来,陈平还没看清楚这来人的模样,便听见又一个女子的满是埋怨的声音说道:“骄傲自大,你就带着两万毫无战力的人也敢来打九曲山,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就你陈平聪明是不是?” “小蟾…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陈平的眼睛有些花,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战斗太久脱力了,还是因为流血太多的原因。 说句实话,要不是因为他第一时间认清楚了这把软剑,肯定喊不出小蟾的名字。 这个时候,坐下的马儿又踉跄两步到底不起,陈平也跟着摔了下来。 “陈平…陈平…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要吓我…” 武袖雅的这身打扮真的像个地地道道的农夫,要不是因为她眼睛的泪水洗掉了俏脸上的泥土,任谁也不会知道她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 当然,更会有人拿她往一国公主的身份来想。 “胡闹,你…你来给我舔什么乱?” 看清楚了来人是谁,陈平没来由的顿时大怒,连连咳了两声,一口黑血从嘴里给吐了出来。 手掌高高扬起,顿时就要向武袖雅那张小巧精致的俏脸一巴掌扇过去。 添乱,这可是真的添乱,若没有武袖雅的出现,自己这些人死也就死了,或许武明思看在自己战死的份上,说不定还能放自己的家人一马。 可是,可是武袖雅这个嫡公主要是和自己一起死在了砍柴坪,陈平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诛灭九族都算是轻的了,或许雁坝村陈家的老祖宗祖坟都要被武明思给倔了也还解不了武明思的心头之恨。 陈平愤怒的一巴掌已经要扇在了武袖雅脸上,可没曾想,武袖雅连躲都没躲一下,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巴掌。 那双闪烁着莹莹泪光的眼睛里全是担忧和心疼,她不停的念叨着:“陈平…你不要死,你可千万不能死…我不要你死…袖雅不要你死…” 武袖雅的泪水好像开闸的洪水,止不住的流,她那两颗可爱迷人的眼珠子,此刻猩红得令人心疼。 “你武功又不好,谁要你去逞能了…” “人人都知道这一趟必死无疑,谁要你来逞能了…” “这个九曲山明明可以绕过去的,是谁要你来逞能了…” …… 看着陈平浑身的鲜血,武袖雅疯了一样拉着他的胳膊不停的摇晃,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的嘴里不停的说着责怪和抱怨的话! 可是这一句句的责怪和抱怨驱散了陈平的心里的怒火,仿佛一股暖流,将他的心都给温暖了起来。 高高扬起的手掌最终停在了距离她那张小巧精致的俏脸只有咫尺之遥,看着泣不成声的武袖雅,他忽然笑了,他的手温柔的刮了一下她的琼鼻,将那颗鼻梁上的小黑痣给刮了出来。 随即又撩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耳发,他的声音变得很温和:“这样好看多了,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见陈平说她不好看,武袖雅面露囧色,又叫急忙慌的抬着袖子一阵胡乱的擦脸,左右找了一下,发现这个地方少了梳妆台这样的东西,实在是难以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呈现在陈平面前。 她有些委屈,像个犯错的孩子,撇着小嘴:“现在呢?现在有没有好点?” 陈平努力的撑着站了起来,没有接武袖雅的话,而是没来由的问道:“这一路三千多里,你都跟着走过来的?” 武袖雅低头,认罪的态度十分诚恳,小声的委屈道:“是啊,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知道了会赶我回去…” “我就说西城的送行的队伍里怎么没看见你,原来你混进了…” 陈平温柔的笑着。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敛而没,忽然大手一挥,用一种命令式的口气大声说道:“小蟾,我命令你即刻带公主突围,送回京城,公主要是伤了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说句实话,每月的二号是最没有动力的,原因很简单,辛辛苦苦码字一个月,看着后台那几块钱的稿费,南山真的是情绪低落!兄弟们,如果你觉得本书还行的话,一定要帮忙推荐给你们的朋友哦,南山谢谢大家了,一路跟着南山走到现在的朋友们,在坚持坚持,可千万不要放弃,本书最多今年八月份就能完结了,再苦再没有人看,南山还是那句话,兑现自己一开始的诺言,写一个完整的故事给喜欢每一个喜欢本书的朋友,这是责任,也是品质,南山会坚持到底! 第二七八章 神兵天降 大破九曲山(中) 第二七八章神兵天降大破九曲山(中) “不,小蟾,你带他走…他不能死…” 武袖雅美眸含泪,态度坚决。 刷… 软剑出鞘,凌空挽了一个剑花,看了看陈平,又看了一眼说什么也不愿意走的武袖雅。 小蟾也是左右为难,冲陈平嚎叫道:“你要真想死,不要拉我家公主一起,你到底要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那三万人呢?那三万人哪里去了?难道你真要让这些人全都死在这里吗?” 是啊,还有另外的三万人哪里去了? 正如小蟾所言,此番过来,若是五万人,即便不能歼灭九曲山,可想要突出重围,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三万人,那三万人到底去了哪里…” 陈平目视战场,喃喃道:“是了,都是我自以为是,我若不贪功冒进来这一趟,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死…” 缓缓的闭上眼睛,他血淋淋的站在寒风里,身影满是萧瑟和落寞。 是的,这是一场豪赌,又是不得不为之的豪赌,因为他知道,朝廷的大军都剿灭不了这九曲山,就凭他陈平手里这五万人想要正面攻上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公主,咱们走…” 小蟾对陈平彻底失望了,在她心里,陈平这是咎由自取,自以为是的结果,陈平死不死和她没有关系,她的责任是保护好含山公主。 一下将武袖雅打晕了抗在肩上,手里的软剑一出,径直向攻山的土匪大军直冲而去。 好一个小蟾,皇宫从小培养出来的高手,武袖雅的贴身保镖,即便面在温埔这种成名多年的大高手手里也同样能全身而退,功夫可真不是吹出来的。 只见她即便是抗了一个人在身上,同样身轻如燕,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已经消失得没了踪影。 见小蟾带着武袖雅离去,陈平满意的笑了,只要含山公主活着回去,最起码他的罪还不至于诛灭九族,就凭武袖雅的性格,最少在自己死后会照拂自己的家人一下的吧。 也不管几乎已经脱力的身体,用力的握了一下手里的长刀,陈平又准备要向土匪大军冲杀而去。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猛然飘出了四个字‘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对啊,兵不厌诈? 陈平冲出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他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声如惊雷道:“罗将军,时机到了,咱们的援军已经在五里开外了,速速组织大军反攻,咱们前后夹击,务必将这伙儿土匪全部歼灭在砍柴坪…” 陈平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喊出来的话,几乎整个大军都听见了。 “援军?” “援军来了?咱们不用死了?” “是啊,咱们还有三万援军的,将军没有乱说…” “将军妙计啊,知道咱们这五万人攻不上九曲山,故意在这里摆阵,等着九曲山的土匪倾巢而出,全歼在砍柴坪…” “哈哈…我就说咱们将军算无遗策,这一路上大大小小已经打了十多仗了,无一败仗,今天怎么可能折在这里,原来是故意示敌以弱,引蛇出d之计…”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杀了这伙儿土匪,今天晚上咱们去九曲山的老窝里喝酒吃r…” …… 战场就是这么瞬息万变,刚才还y霾笼罩的大军,这会儿在听见陈平说山下的援军已经形成了包围圈,要全歼这群土匪的时候,立时变的战意熊熊,一个个嗷嗷叫着开始反攻。 之前想的是怎么保命,这会儿却想的是怎么多多杀敌建功,形势截然不同。 嚎叫声声如惊雷,士兵们全部气势高涨,高喊着杀杀杀的声音开始向山下反攻。 …… “寨主,情况不对啊,咱们原本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全歼了这伙护粮大军,可是现在他们的战力突然间暴涨了三倍不止,开始组织反攻了…” 与此同时,山脚下一处战马林立,戒备森严的人群这里,有前方攻山的土匪进来禀报。 那端坐于马上,披着一件紫色披风,面相文雅,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中年人闻言眉头皱了一下,扭头向旁边一个头戴纶巾,手拿折扇的男子说道:“军师,你怎们看?” 张军师缓缓抚了一下胡须,不慌不忙,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欺我九曲山无人,竟然还敢用破黑水寨的这招请君入瓮之计…” “军师…咱们真的被包围了?” 冯岳闻言,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兵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大军出现的声音,眉头皱得更深了。 张军师笑了一下说道:“寨主放心好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最开始就故意放了两匹快马出去,就是为了让他叫援军的,算算时间,也应该快到了,山上的大军突然间士气大震,就是因为援军快到了…” 说到这里,张军师又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说道:“寨主,现在可以命令咱们的人悄悄撤出来了,走烈丘山取粮食去…哈哈…” 冯岳大喜:“军师高明…取了粮食咱们就把山门一关,打打杀杀终归还是不好的… 咱们是职业土匪,两败俱伤的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去干吧……” 说罢,这群人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砍柴坪的山脚下,没有谁来关心被他们邀请来的吕家寨和楼古岭的人会不会被陈平的大军包围而全军覆没。 …… 话分两头说,再说忽兰公主带着三千精锐好不容易从砍柴坪的包围圈里杀了出来,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地,后面一个士兵过来禀报:“公主,这一战咱们死了一千多人,现在还能跟着去保护粮食的人,只有一千九百了…” 元蒙精锐就是元蒙精锐,可不是陈平的杂牌军可比,三千人,突出两万土匪的包围圈,斩敌两千,自己只损失了一千人,这一份战报,无论放到哪里都是值得吹嘘的战绩了。 忽兰公主那精美轮廓的脸颊上全是汗水,这次随她来武朝的可全都是精锐,这一战就死了一千多,听得她心里滴血。 匆忙之中,忽兰公主扭头向砍柴坪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道:“陈平,你要是害我粮食丢了,回头本公主一定灭你全家…” 说罢,也不管陈平的死活,直接大袖一挥:“速速去砍柴坪保护粮食,只要粮食还在,明天本公主亲自去一趟黄州,再征调民夫送粮…” 随即,根本没有停留,紧赶慢赶,差不多第二天未时左右,忽兰公主终于带着她的这一千九百多人爬上了烈丘山。 又转过一个山湾,远远的看见一大片骡车和零零星星几个几百个士兵,忽兰公主终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叉着腰喘气。冲前面一个手拿流星锤的将军喊道:“嘿…” 本来后面的话是,昨夜可有敌袭? 却不曾想,忽兰公主这一个嘿字刚一喊出口,迎面那个拿着流星锤的将军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还不停咋咋呼呼的喊道:“土匪抢粮食来了,快跑,大家快跑…” 大片骡车队里三三两两的站起来几个士兵朝这边一看,果然,视野里,乌压压的一片手握长刀,浑身是血,满身杀气的人正站在山口。 “我的妈呀,土匪抢粮食来了…大家快跑…” “逃啊…” ……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忽兰公主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陈平安排在这里保护粮食的五百个士兵已经撒丫子跑了没影子。 远远的还有声音从山那边传来:“将军,咱们不是保护粮食的吗?怎么逃了…” 将军怒火中烧的回答:“滚你娘的蛋,咱们就五百个人,保护泥煤啊,你看看他们那模样是杀了多少人过来的啊,我估计咱们的五万大军都被灭了,还不跑,等着人头分家啊…” …… “呸…这群孬种…” 忽兰公主何等聪明,都不用看自己的队伍现在是个什么德行,光听见声音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误认为他们是来抢粮食的土匪了。 可关键是你特么是陈平安排在这里保护粮食的啊,怎么见了土匪就像见了鬼一样的逃,还有点军人的职业素养吗? “还好咱们过来了,要是全靠这群孬种,粮食肯定是保不住的…” 忽兰公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懒得去追那群已经逃跑了的士兵了,再一次确认她奋不顾身的杀出重围来保护粮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都…” 本想说大家都休息一下。 然而都字刚刚一喊出来,顿时就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声如奔雷,有人大笑道:“军师好计啊,那陈平果然把军队都调去包围吕家寨和楼古岭的人了,你们看,前面还留在这里保护粮食的只有一两千人…这下咱们可发大财了…” “是啊,军师神算…” …… 马p声如潮,只过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身后顿时冒出来了起码不下一万人的队伍,顷刻之间就将忽兰公主这一千九百多人给包围了起来。 有人高声喝道:“粮食都是咱们九曲山的了,识相的,全部滚蛋,不然杀得你们一个不留…” 这一刻,忽兰公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简直是累成狗了的,好不容易从砍柴坪杀出重围,赶到了烈丘山,谁知道该保护粮食的军队跑得比兔子还快,结果她又一次落入了别人的包围圈。 “粮食不容有失,死战…” 忽兰公主咬牙切齿,这几个字是从她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巴图铁却大喝一声:“保护公主,杀出重围…” 忽兰公主怒目圆瞪:“我说保护粮食,粮食不容有失…” 嘭… 忽兰公主被人打昏了,不过她在昏之前还听见了其他人用元蒙语说的话:“巴将军,你保护公主走吧,我们实在是跑不动了…” …… 第二七九章 神兵天降 大破九曲山(下) 第二七九章神兵天降大破九曲山(下) 画风不太好,忽兰公主被打晕了,剩下的近两千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元蒙士兵还在嚎叫誓死保卫钱粮。 可是九曲山的人压根儿就听不懂他们叫的是啥,不过看表情也知道这伙人是要火拼的节奏。 冯岳冷笑,大手一挥:“特玛德找死,兄弟们,给我将这伙说鸟话的全都砍了…” 刷刷刷… 霎时间,大批的土匪挥舞着武器便杀了上来。 巴图铁就算是元蒙国第一勇士,可是面对这一万个嗷嗷叫着的土匪,也只有跪的份。 保护忽兰公主的小命要紧,巴图铁根本就没有余力来保护这近两千元蒙士兵的生死,抗着被打晕的忽兰公主再次死拼突围。 不得不说这巴图铁当真厉害,即便是急行了六十里的情况下,现在还抗着忽兰公主,依旧轻松突围,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至于烈丘山这边的战斗没什么好说的,跟着忽兰公主好不容易从砍柴坪那边突围过来的两千人早就累成狗了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已经被九曲山的这伙人砍得死得不能再死,尸体堆积成山。 至此,忽兰公主带着随性的三千精锐,就剩下了逃走的她和巴图铁二人。 现场再看不见一个护送粮食的士兵! 目视着这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骡马粮队,冯岳忍不住再一个给张鹤竖起了大拇指:“军师妙计啊,这一次咱们九曲山算是发财了,就是三五年不开山,也能过个富足日子了,大伙儿都看看,且不说粮车上的钱粮,光是这四万多匹骡马,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哈哈…军师神算…” “寨主威武…” …… 一众土匪欢呼雀跃,丝毫不吝夸赞之词。 拼死拼活的事情给吕家寨和楼古岭的人干了,九曲山没死几个人,却独吞了这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样的军师,这样寨主,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鹤端坐马上,依旧一副高人的样子悠悠的抚着胡须,说道:“事不宜迟,趁着砍柴坪那边的战斗还没结束,咱们将这些钱粮抄近道全都带回山寨…” “军师高见!” 冯岳大袖一挥,哈哈大笑:“回山了…” 随即,便有人开始赶车领先出发。 然而,刚刚才赶出来一辆骡车,张鹤见骡马身后拖着的粮车没有车轱辘,顿时眉头一皱。 仔细一观察之下,才发现这种经过改装过后的粮车行走在结冰的路面上,完全是身轻如雁。 张鹤忍不住喃喃道:“我就说那陈平怎么可能一日之间行了四百里,原来关窍竟然是出在这粮车的上,倒也有些小聪明…” 当然,张鹤是不知道这东西叫做爬犁,似车无轮,似塌无足,是一种专门用在冰雪路面的交通工具。 别说是一匹骡马了,就算是一条狗,用爬犁也能拉比它本身重很多倍的货物。 因此,这才有了之前陈平一日之间行走四百里的奇迹出现。 当然了,一日四百里这个成绩陈平其实是很失望的。 按照他穿越之前的时间来计算,一天24小时才走了400里,也就是说一个小时走了不到十公里,这个速度已经是慢得不能再慢了。 …… 关于张鹤发现了陈平一日行了四百里的诀窍暂且不提。 再说以孙哧为首的五个百夫长一见有土匪出现便见了鬼似的跑没了影儿。 这会儿躲在山后面见四万多辆粮车全被九曲山的土匪给拉走了,孙哧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一点点丢了粮食的沮丧,反而好像立了好大的功劳一般,哂笑道:“赵兄,马兄,关兄,陈将军交给咱们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玛德,差点被那群叽叽咋咋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险些坏了将军的大计…” 孙哧身后的关守义急道:“将军神算,九曲山上钩了,咱们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咱们速速赶往砍砍柴坪与陈将军会合…” 说罢,身后已经有人拉过来了几匹战马,一行五百人打马穿林,向着砍柴坪的方向奔去。 …… 三个时辰之后,又是一天的夜幕悄无声息降临。 弥漫着浓浓血腥味儿的九曲山下,一个名叫砍柴坪的矮山这里,从昨晚一直大战到现在,这会儿双方都已经人困马乏,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休战。 由于九曲山的人悄悄遁走,陈平这边压力骤减,又因为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吕家寨和楼古岭这两拨人组成的攻山大军想要攻上山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后面的这几个时辰,陈平反攻,土匪力有不逮,反而占据了优势,渐渐又夺回到了他最开始驻军的那个半山腰的位置。 …… 双方休战,都在忙着埋锅造饭,褚羽、陈耀武、涂白此刻全都出现在了陈平身边。 解开战甲,露出了满身的伤口,陈平那不算高大厚实的身体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起码有上百刀之多,看得人惊心动魄。 不过好在他这些年的跟着杨九练的武功也没白练,致命的都被他躲了过去,再加上有铠甲阻挡,其实他身上的刀伤都不深,并没有致病伤。 “真缝啊?像缝衣服一样缝上?” 临时任命的军医问了第三遍了,拿着针线的手颤抖得像是中风了的老人。 “废什么话,让你缝你就缝,你想让我流血而死吗?” 陈平没有去看这个胆战心惊的军医,而是怒视着陈耀武,怒斥道:“叫你拿酒往我身上泼,耳朵聋了?平时砍人的那股子劲儿哪里去了?” “大哥…你会疼死的…” 陈耀武死死的抱着一个装满了烈酒的坛子,已经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 这酒泼在伤口上有多疼,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一路上过来受了伤没死,被这烈酒一泼,疼晕的他已经看得太多了。 面前这人可是他的亲大哥啊,支撑着他这个家大哥。 要他拿这酒往陈平身上泼,他是说什么也下不了手。 “没用的东西…平时一个个的都自吹武艺高强,杀了好多好多的人,到头来却连个酒都不敢泼…” 酒是必须要泼的,不然没被砍死,就等着发炎而死吧。 陈平也是没办法了,狠狠的往嘴里灌了几口酒,然后猛然间当头给淋了下来。 “啊…”的一声尖叫立时回荡在砍柴坪的半山腰上。 撕心裂肺。 光是听这声音都让人心里有些发憷。 摇曳的火光,可以看见陈平那张很难有情绪波动的脸,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缝…再不动手,老子斩了你…” 陈平红着眼睛,狰狞得像个魔鬼。 面前的火堆越烧越旺,不时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在奏着一首凯旋的曲子。 是的,是胜利的奏曲,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烈丘山那边穿回来的消息,他知道,这一战他已经赢了。 此刻的他,只不过等着最后收网,等着胜利的消息罢了。 陈平听得有些沉醉。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张狰狞扭曲的脸缓缓的恢复了正常,似乎已经忘记了手法生疏的军医在他身上造成的痛苦。 “陈大人,依末将之见,咱们现在可以一鼓作气突围出去,战机稍纵即逝,不然等下面的土匪也吃完了饭,休整好了,恐怕又是一场恶仗啊…” 罗英走了过来,这老将军面色苍白,再没有一点点往日的勇猛神采。 “呵…罗将军你也赶紧歇息…” 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冲九曲山的主峰看了一眼:“不着急,过不了多久九曲山就破了,我的人可不能白死,我要将山下的土匪全都活捉了…” “活捉?” 罗英有些无语:“陈大人,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要是以前,说不定罗英就真信了陈平的话,毕竟这一路上陈平带着这五万民夫攻山拔寨,无一败仗。 可是现在面对的是九曲山啊,连朝廷都剿灭不了的存在。 再说了,你自己现在都已经伤成了这样,再打下去恐怕小命都不保了。 你还拿什么来破九曲山,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要活捉下面的人。 可不要是想赢想疯了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罗英毕竟还是余厚德的亲兵,知道余厚德很看重此人,不想陈平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这里。 婉言劝道:“陈大人,失败一次不可怕,这世上没有谁是真的常胜将军,就算是我家大人,也打过败仗,这一次输了,咱们再去黄州调兵,再赢回来就是了,可是你要是把命都丢在了这里,可就彻底完了…” “是啊,我觉得罗将军说得有理…” 涂白看着陈平满身的伤痕,心有不忍,低声劝说。 “哈哈…” 不料,陈平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自顾自的说道:“大鱼已经上钩了,罗将军,你通知下去,就说咱们今天晚上全都上九曲上去过夜,酒管饱,r管饱… 丫丫个呸的,这荒郊野岭的,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陈大人…” 罗英大喝一声,悄悄的捏紧了拳头。 心想要不将他打晕了带出去好了,这陈平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大才,只要今日不死,今后必有一番作为。 罗英已经悄悄的给涂白和陈耀武使了个眼色,身子缓缓的向陈平靠近了一步。 “大哥…大哥…”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山下几声长啸,随即便看见一匹火红的烈马上一个魁梧的男子左突右撞的冲了上来。 夜幕之中,走得近了,众人才看见竟然是最开始和褚羽一起突围出去的黄小虎。 见黄小虎出现,陈平大喜:“怎么样?周大哥那边可是成了?” 黄小虎也是满脸的喜色,说道:“成了成了,九曲山已经破了,斩敌四千,活捉六千,人已经全部绑了等大哥发落。 周将军留了两千人清点九曲山的财物,剩下的人已经在山下形成了合围之势,山下的那点土匪,不足为患…” “啊…” 涂白一脸的不可思议。 罗英大惊:“这就破了?屹立百年不倒,就连朝廷几次三番都破不了的九曲山,这就被破了?” 别说是他了,就是陈平身后的褚羽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当初他的黑水寨被破,他是输得心服口服,被陈平用了一招引蛇出d的计谋,中了埋伏。 可是九曲山这里他可是亲眼所见的,人家九曲山可是有高人军师坐镇的,而且是主动出击… 粮食都被抢走了,结果这边打了一天一夜,然后就突然说隐藏在深山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九曲山就这么破了? 还是斩敌人四千,活捉六千,这是什么鬼? 褚羽是真的蒙了,问道:“这是真的? 就周将军带走的那三万人? 我可知道九曲山的老巢不仅藏得深,而且还建得跟个城堡一样,朝廷曾经派过十万大军来剿了好多次都死伤惨重… 你们是怎么攻进去的? 又是怎么破的?” “是啊…莫非是从天而降,飞进去的不成?” 涂白和罗英也同时异口同声的问道。 “哈哈…” 陈平大笑,笑得高深莫测。 一旁的黄小虎道:“没攻啊,你们都知道九曲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朝廷的十万大军都攻不上去,咱们的三万人要真硬拼,恐怕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呢…” “可不是吗…” 罗英和褚羽急了:“别卖关子了,快说…” 黄小虎嘿嘿的傻笑着,瞄了一眼陈平:“大哥…说不说呢?” “你是要急死罗将军吗?赶紧的…” 黄小虎又嘿嘿的傻笑了一下,说道:“咱们的那三万人就藏在那四万多辆粮车里面的,外面一看,都是粮食,谁都想不到里面藏了人,结果九曲山的土匪打劫了粮食就把咱们的人全都运回他们的老窝里去了… 真没攻,真要攻,也攻不上去啊…” “啊…” 众人全傻眼了。 褚羽后背一阵冰凉:“弄了半天,你故意将粮食留在六十里开外,然后带兵假意攻山,露出破绽,就是等着他们去劫的,结果他们自己将你的大军累死累活的运进山寨去了?” “哈哈…就是这个意思…” 黄小虎吐沫横飞:“褚大哥这话说得很正确,一万人,赶四万多辆粮车进山,真挺累的… 不信你们过会儿问问周将军,这才是真正的以逸待劳,反正后面打的时候好像累得刀都提不起来了,你们是没看见他们辛辛苦苦运进山寨里,突然间冒出来几万人的场面… 那场面,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第二八零 斩张鹤(五千字大章) 第二八零斩张鹤 后面的战斗没什么悬念,两面夹击之下,吕家寨和楼古岭的土匪很快缴械投降。 至此,九曲山的大战以陈平这边战死四千人,伤八千多人而落幕。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九曲山的老巢而去。 …… 不得不说这一场豪赌的彩头相当丰厚。 盘踞百年之久的九曲山简直富可敌国,堆积成山的铜钱可以按吨来计算。 涂白只是简单的统计了一下银票和金银便已经被这个惊人的数额吓得合不拢嘴了:“平哥,光是银票和金银,已经统计出了二百八十多万两,古董,书画,还有很多黄州和京城各地的房产地产暂时不能估价…” 酒劲儿过了,陈平这会儿靠在九曲山冯岳大当家的位置上疼得直咧嘴。 一脚将身旁的陈耀武踹开,从他手里抢了酒坛,狠狠的灌了几口,陈平这才向涂白看去:“跟着我陈平出生入死,仗不能白打,每人先发五两,战死了的将名单和地址统计出来,每人二十两,再差人送到死者的家里去……” “五两?二十两?” 涂白一脸的为难:“平哥,是不是太多了,五两差不多已经是普通百姓家里一年的收入了,你这样弄,恐怕后面难以为继啊!” 也不怪涂白这么说,这些民夫是被征调服徭役的,其实完全可以一个铜板都不给,能活着已经是撞大运了。 当然,涂白担心的不是这个事情。 其实很多戍边的士兵辛辛苦苦很多年,等到回家的时候也不过才三五两银子的安家费,他是怕陈平这么一弄,到时候任务完成了,朝中又要授人话柄。 “都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老涂啊,这事儿你就不要和我叽叽歪歪的了,照办就是,再说了,小虎不是带人去清缴吕家寨和楼古岭去了吗,咱们还在乎这点小钱…” 这事儿是没得商量的,作为一个穿越者,陈平不可能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将服徭役的说法看得这么理所当然。 “好吧…” 涂白见说服不了陈平,转身走了几步,接着又驻足问道:“古董,书画,房契地契怎么处理,对了,还有很多的铜钱…” 陈平想到自己收复了那五个州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大开商道,到时候让杨九拉着那些受了重伤不能打仗的士兵建一个商队,走南闯北,这各地的房地地产肯定有用。 当即说道:“古董书画全替我送给杜老和余老,至于怎么分,他们两个自己商量着来就是了,房契和地契全都整理出来送我这里来吧,我先收着…” 当然,陈平没想要独吞这笔财富的意思,而是提前给跟着他陈平拼命的铁血男儿们留一条退路而已。 涂白转身离去,不多时,周立兴又出现在了大门口,说道:“二弟,同意归顺的已经按照你的方法被分散进了新编的小队,有专门的人监督,只是还有三千多人不愿意归顺,你看怎么处理…” “哦?不愿意归顺?” 陈平冷笑,想也不想,大手一挥道:“老规矩,从他们的寨主开始砍,一直砍到他们愿意归顺为止…” 说话间,陈平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威势,已经渐渐有了作为一个统领几万大军将军的威严。 周立兴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久经沙场的将军,他知道想要土匪归顺,不可能像煽动民夫一样站在高处说几句热血沸腾的话,他们就愿意死心塌地。 周立兴出去了,不多时,褚羽又走了进来:“将军,九曲山的军师张鹤已经带到…” “好,带进来…” 陈平正色。 说真的,一个差点让他全军覆没的军师,陈平还是很有兴趣的,若是能得此人相助,他收复失地的大事,肯定会轻松很多。 不多时,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留着一缕山羊胡须,头戴纶巾的中年男子被押了进来。 陈平直接开门见山:“你愿不愿意归顺被我,做我的军师?” 张鹤半眯着眼睛向陈平看去,脸上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诧异。 传言陈平很年轻,却不知道竟然这么年轻,恐怕最多不超过十六岁吧。 老实憨厚的面相,放到人堆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说句实话,联想到他一路攻山拔寨,无一败仗的事迹,再看看他的长相和年龄,张鹤心里其实有些失望的。 “你就是陈平?” 张鹤挤出一抹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谄媚笑容:“不得不说这一次输在陈将军手里,我张鹤心服口服,我愿意为陈将军效犬马之劳…” “这么没骨气?” 陈平笑了,只不过笑容里突然间夹杂着一抹冷厉。 说实话,其实在看到张鹤脸上出现这种卑躬屈膝的谄媚笑容的时候,陈平心中警钟长鸣,杀心顿气。 这人太圆滑,太危险,太没有立场,这是陈平看见他的第一反应。 耳边再次响起张鹤的声音:“良禽折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很显然,跟着陈将军,比待在九曲山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更有前途。我想将军也不会真的只是送一趟粮食这么简单…” “哈哈…” 陈平冷笑,杀机顿生:“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不该把我当傻子…聪明人会死得很快的…” 短短的几句交谈,陈平真的再没有了一点点想收服此人的心思。 第一,此人臣服的太快,说明靠不住。 第二,此人阿谀奉承的笑容太浮夸,说明别有用心。 第三,此人太聪明了,被聪明人背叛,将是大灾难。 陈平不敢拿这么多将士的命来冒险。 说罢,他大袖一挥,没了和张鹤说下去的心思,淡淡的说道:“砍了…此人心术不正…” “你……” 张鹤大急,本还想说什么,便已经被褚羽直接拖到了门外,咔嚓一声,一股鲜血喷起一丈多高,人头已经滚了好远。 可怜的张鹤猜到了陈平会收服他的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堂堂的九曲山大军师,方圆千里都令人闻之色变的张鹤,就这么被陈平一刀给砍了。 胜利的果实是丰厚的。 抛开钱粮不说,得到这么多土匪的归降,经过九曲山一战,陈平的大军人数不仅没减少,反而增长到了六万。 当然,这六万大军的战力,可不是当初走出京城的时候那匹明夫可以相提并论。 发了银子,一顿好酒好r是少不了的,大军一直狂欢到了很晚才渐渐歇了下来。 喝醉了酒的民夫忘记了什么尊卑,一众人拉着陈平的口不择言:“陈将军,我张麻子的命今后就是你的了,呜呜…我真没想到,赶着陈将军还有这么多银子拿,哈哈,服徭役能服成咱们这样,有酒有r的,估计咱们是全天下的第一遭了吧…” “说什么呢,好日子还在后面…” 陈平坐在人群里享受着这种认可。 身边又有喝醉了酒的民夫嘿嘿傻笑:“家里人都说我苟八斤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哼…看,咱也是有钱人了,等我回家,一定把咱们村里最漂亮的刘寡/妇给娶了…” “哈哈…” 众人大笑。 陈平一巴掌给这么胡言乱语的苟八斤扇了过去:“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追求,娶个寡妇算怎么回事?是不是打好了主意专门回家去丢本将军人的,开什么玩笑,本将军手底下的兵,必须是个黄花闺女,不然老子答应…” “将军,可不能这么说…” 那苟八斤一脸的羞涩,压低了声音说道:“俺和刘寡妇已经私定了终身的,俺回家去要是不娶她,就是始乱终弃…” “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真搞上了,嘿…苟八斤,给兄弟们说说是啥滋味儿?” 苟八斤的脸更红了:“没…俺就是偷偷看了一次她撒n…” “扯犊子…” “滚…” …… 由于照顾伤员的原因,陈平命令大军在九曲山修整五天再出发。 当然了,因为前面的吕家寨和楼古岭都被一块儿给解决了,算算时间还很充足,陈平也就不急了。 按照他的想法,最少是要休息十天的,奈何涂白一个劲儿的催促。 没办法了,五天时间是怎么也不能少的。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被小蟾带走的武袖雅不知道怎么搞的又回来了,小丫头一上来就是关心这关心那的,弄得陈平好不自在。 小蟾不停的扯着衣角站在一边,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一样。 眼泪汪汪的查看了好一阵子陈平的伤情,武袖雅又忙碌着说要炖一只老母j给陈平补补身子。 公主亲自下厨,这待遇,真是让陈平感慨不已。 随口打趣道:“我说公主大人,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媳妇一样,其实我是怕没被砍死,被你的汤给毒死了怎么办?” “哼…” 武袖雅在门口探出来半个头,严肃认真的说道:“我会先喝一口的,毒死我自己也不会毒死你…” “这…” 这话陈平不知道该怎么接了,陈平就是对男女之情再傻,到了现在,他也知道武袖雅的心意了。 这可是公主啊,武明思的亲妹妹,她的爱,可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起的。 “袖雅…” 看着武袖雅离去的背影,陈平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一次,他没有再喊公主,而是直接叫了袖雅,而且没有加武这个姓。 只有熟悉和亲密的人才会用的那种叫法。 武袖雅突然间停了下来,身子r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眼睛很不争气的滚落了两滴滚烫的泪水。 不过她笑了,笑得很开心,转身笑嘻嘻的看着陈平,催生生的说道:“干嘛?” 本来陈平是想说咱们两个不合适的,你是公主,我是家奴,永远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可是看着武袖雅那张俏脸上喜悦的笑容,还有那双精致的眸子里两滴晶莹的泪珠。 陈平忽然觉得不像破坏这么美好的东西,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的理想是当个地主,收租子过日子,该种田的时候种田,想钓鱼的时候钓鱼,当然,家门口最好再栽上一棵大槐树,我喜欢趟在树下看黄昏,看日落…” “行啊,我陪你…” 武袖雅完全不假思索的说道:“你种田,我把饭做好了给你送到田埂上,你钓鱼,我在旁边陪你,你趟在大树下看日落,我给你摇扇子…”。 他的理想是不当官,不和朝中有任何交集,可要是和她这个公主走到了一起,又怎么可能没有交集。 陈平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是武袖雅根本不假思索的回答,再一次让他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你这丫头…” 陈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忽而又说:“你知道的,我喜欢吃辣,无辣不欢…” 当然,这是换一种方式来拒绝武袖雅真要去做饭的冲动。 这里是九曲山,武袖雅不可能有只有在京城的番商手里才能买到的辣椒。 “咯咯…” 不料,武袖雅又一次咯咯的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的包裹,欢呼雀跃道:“知道你喜欢,出门的时候就备着呢,就是怕你半路的时候想吃吃不上…” 牛皮纸打开,露出一包红灿灿的辣椒,很干,没有一点点受潮。 忽而,陈平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都有些红了,斥责道:“你没事儿带着这些辣椒跑几千里干嘛,真是闲的…” 武袖雅撒丫子跑了,喜悦的笑声远远的传来:“待会儿给你多放点…” 武袖雅炖j去了,陈平还有些愣神,当然,更多的是矛盾,矛盾这个自己要是真的喜欢上了武袖雅,又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杨艳娥。 “哎!” 他长长的叹了一声。 回过神来,才发现小蟾并没有跟过去,而是还站在一边,他尴尬的笑了一下:“最近可有赵颂的消息?听说他去了落河县当县令,官还是信王爷给他保来的呢。 他也真是的,人都走了,怎们还将你留在京城,等回头我看见了信王,让他帮忙给皇上说一声,让皇上放你出宫吧,你两这么长期不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儿,我还等着抱徒孙呢,我可就赵颂这么一个弟子… 这事儿我就提前独断了哦,不问你们小两口的意见了,等你两生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五岁之后送到我这里来,我传他化学之道,你可别小看了化学,不比我传赵颂的数学差…” 噗通… “师父…” 小蟾突兀的跪在了陈平面前,眼泪哗哗的流得止都止不住:“对不起,对不起,师父…小蟾不应该质疑你,你是对的,小蟾不应该在你最危险的时候离开,先生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呢…” 陈平起身将小蟾扶了起来:“再说了,你的任务是保护公主,你并没有错,我曾经给赵颂说过,只让他跪我一次,这句话现在送给你,我不喜欢再看见你跪在我面前,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膝下也一样…” 说罢,陈平摆摆手:“好好保护公主吧,你两的事情,回头为师会想办法的…对了,明天你送公主回京城…” …… 赶走了哭哭啼啼的小蟾,没多一会儿,陈平便趟在椅子上睡着了。 武袖雅炖好了j汤,过来看见陈平睡得正香,也没有打扰,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涂白已经写好了战报和要送到京城去的古董和书画,这才进来将陈平叫醒了:“平哥,战报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没?” 陈平看了一下战报,随手又递了回去:“不着急,明天再送吧,等小虎回来,把吕家寨和楼古岭那边搜到的好东西,一块儿给他两送去,杜老和余老就好这口,留在我身边,来来回回,折腾坏了,可就不值钱了…”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说道:“明天让我三弟和小虎去送吧,他们两个马快…” …… “陈平…你给我滚出来…” 二人正在说话之间,忽而,门外一声暴喝。 陈平疑惑,还没起身,顿时就看见两个灰头土脸的身影出现了大门口,这二人狼狈不堪,满身的血渍不说了,灰溜溜的,连脸都看不清楚。 “我要杀了你,你还我三千精锐…” “啊…你是忽兰公主?” 陈平傻眼了,怎么一向高高在上的忽兰公主变成这样了呢,忍住不笑:“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忽兰公主是什么人,那可是元蒙国的大公主,岂是你们两个乞丐能够假扮的…” “保护将军…” 嘭嘭嘭… 褚羽为首的一众高手蜂拥而上,忽兰公主和巴图铁二人都是体力严重透支,没两下,包括巴图铁这等高手都被揍成了猪头,捆成了两个大粽子丢在陈平面前。 哗啦…一盘透心凉的水直接浇了下去。 陈平的肚子都快笑抽了,不过脸上还是做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哎呀,我的吗呀,还真是忽兰公主,你两这是咋了?刚要饭回来?” 第二八一章 和事官 第二八一章和事官 吕家寨和楼古岭的收获也是相当喜人的。 至此,这一路扫荡下来,陈平的大军财富竟然积累到了高达了五百万两之多。 唯一可惜的是土匪没有库存粮食的习惯,二十多个山寨一路扫荡下来,也不过二十多万旦粮食的收获。 虽然粮食不是很多,不过有了这么多的钱粮,陈平最少不用担心他这六万人马一路上的吃喝问题,而且十年之内也不用再担心军费问题。 也亏得黄小虎的马快,东西虽然没有拉回来,不过具体的情况已经回来做了汇报。 由于武袖雅说什么也不肯走的原因,给杜学易和余厚德送古董书画的队伍又往后拖了好几天。 一直到第五天的时候,大军已经要开拔了,陈平也没了办法,干脆叫人直接将武袖雅打晕了丢马车上,让小蟾将她带回京城去。 开什么玩笑,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陈平又怎么可能让武袖雅跟着自己冒险。 站在晨曦朦胧的官道上看着陈耀武和黄小虎带着百十人的队伍已经朝京城的方向走得没了影子,陈平冲他们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命令队伍继续赶路。 忽兰公主再也嚣张不起来了,身边没了军队,活脱脱一个怨妇,总是喜欢无声无息的站在陈平身边瞪着他。 要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陈平肯定已经被忽兰公主狠毒的目光杀得千疮百孔。 “你瞪什么瞪,告诉你,你要真是我手下的兵,就凭你那个时候带着这么多人逃走,乱我军心,害我差点计败,我定斩你不饶…” 陈平懒洋洋的坐在马上,眼睛不时的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哼…” 忽兰公主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要不是你保住了粮食,你现在早已经人头落地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不过这些天忽兰公主在脑子里又反反复复的将之前的大战分析了无数遍,最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一战,她确实拖了陈平的后腿。 要不是她坚持带兵突围,她的三千精锐不会死得一个不剩,陈平这边更不会死四千人这么多。 陈平也懒得理会忽兰公主这死鸭子嘴硬,火爆脾气一点就着的忽兰公主。 岔开话题说道:“对了,看在我保住了你这么多粮食的份上,要不咱们打个商量,还有两千多里就是北业城了,出了北业城就是你们元蒙国的地盘了。 反正你也信不过我,元蒙王廷我就不去了,干脆你让你们的人到北业城来,咱们就在北业城里做完交接,从此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如何?” “嗯?” 忽兰公主显然没想到陈平会这么说,有些怪异的看了陈平一眼,忽而笑了起来:“你怕我会报复你?不敢进元蒙国?” 说到这里,忽兰公主似乎终于在陈平这里找到了自信的资本,笑得更加凌厉了起来:“别忘了,你们皇帝给你的任务是要送到我元蒙王廷,你连你们武朝皇帝的圣旨都敢违抗?不想活了?” 陈平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摆手道:“反正进了你们元蒙王廷你也会杀死我,还不如死在我武朝的土地上好。 再说了死在武朝这边,等我坟头长草的时候,家里人还有机会到我坟前来看上一眼,要是死在你们元蒙国,我毫不怀疑你会将我尸体拿去喂狼,那得有多凄惨啊!” 陈平虽然是笑着在说死这个字,不过忽兰公主还是听出了一种落寞和认真的味道。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这个只有十六岁的男人一眼。 没有魁梧的身躯,没有高强的武艺,甚至没有英俊帅气的外表,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男人,奇迹一次又一次的再他身上发生。 他曾经带着一百个随从戏耍雨南十万大军。 他曾经三千民勇血洗蜀州城,那一句谁敢动我陈家村一人,我让他满城洒满人头血的誓言尤在耳边。 他曾经舌战群臣,傲视金殿,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正视他直指内心的目光。 他带着五万民夫连破二十多个山寨而未有一败,令人威风丧胆,朝廷几次发兵清缴的黑水寨,九曲山,楼古岭,在他面前犹如土j瓦狗,不堪一击。 ……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处处遭人排挤,不得重用,将死字说得这般的严肃和认真。 忽兰公主微微有些动容,看着陈平领先她半个身为的后背,认真的说道:“陈平,我为当初在蜀州抓你父母要挟你的事情向你的道歉,你是英雄,应该得到英雄的尊敬…” “不要我做你的奴隶了?” 陈平回头向她看来,手里摇晃着那块当初忽兰公主*他收下的令牌,莞尔道:“那这块象征着奴隶的令牌,是不是可以物归原主了?” 说着,他将那块刻着看不懂文字的令牌给抛了过去。 忽兰公主接住令牌,苦笑了一下,接着又从腰里掏出了一块金牌抛了过去,上面同样刻着陈平看不懂的文字,说道:“收着吧,这块不是下人的令牌,拿着它,你去漠县上任,默特部落和哈良部落都会听你的,最少不会在明面上找你的麻烦…” “哦?” 陈平楞了一下:“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想要收买我?说说,这块令牌在你们元蒙国是多大的官?要是没我现在这典史大印值钱,我可不要…” “哼…” 忽兰公主哼了一声,满脸的鄙视:“你那典史官也是官?只有你这种没出息的才拿典史当官,告诉你,我这可是和事官令牌,就算在你们武朝,也是正四品的职位,相当于你们的一府知州吧…” “啊…” 陈平吓了一跳,手里的令牌都差点掉地上了,诧异道:“我这就知州了?我的个去,不是我说你,你们元蒙国也太儿戏了吧,知州这么大官,也是你这么一个小公主能随便丢的?回头我得给你们大可汗好好说道说道…” 忽兰公主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这是咱们元蒙王廷对本次运粮的承诺,本来是许诺给巴查的,只要巴查能将粮食带回去,就让他做默特和哈良部落的和事官,结果他不是在烟云湖畔给你给杀了吗…” “原来如此…” 陈平恍然大悟,赶忙将这块纯金打造的金牌收好,心中已经乐开花儿了。 呀呀个呸的,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老子还以为要收服石谷、安平、中云、诸州、同州那五个州城要和默特、哈良两个部落打生打死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还带着这么多民夫打毛的土匪啊,还练个毛的兵啊。 直接把忽兰公主这娘们杀了扒光了丢山沟沟里,拿这令牌走马上任去多省事儿啊,搞得还差点死在了九曲山这里。 “反正你把粮食给我运回去,我也可以交差了,至于让你做默特哈良这两个部落和事官之事,我会和我父王说的…” 说到这里,忽兰公主夹了一下马背,走到了陈平前面:“算是弥补我九曲山险些坏了你大计的错了吧,最少你能安心的当你的漠县典史了,愿不愿意当我元蒙国的官,我不*你… 反正官是给你留那儿的,你要是实在在武朝混不下去了,什么时候来都成…” 陈平有些傻了,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擦,这女人不是脑子抽了吧,难道不知道老子这次北上,就是要将你们元蒙国一锅儿端的,你对哥哥我这么好,哥哥我再对你辣手摧花,会有心理负担的… 忽兰公主已经走了好远,陈平赶忙打马追上去:“嘿,我说那个黑公主,你给我说说你们大可汗还许了多少官出去? 那个…反正我最近也不是很忙,干脆我帮你们大可汗把事情都办了吧,顺便帮我这五六万兄弟都弄个官身…” 忽兰公主:“……”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擦,脸皮够厚,全都求一遍! 第二八二章 李君莲的执念 第二八二章李君莲的执念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二月的江南,柳枝已经绿了,春风拂过碧波荡漾的河面,带回了南飞的燕子,卷着清新的泥土芬芳,染出了万紫千红的大地。 羊河从寻城中央蜿蜒流过,平静的湖水倒影着两岸碧绿的柳枝,安静娇弱得像一个带着几分醉意酣睡的仙子。 两岸青石铺就的地面,已经被踩出了各种凹凸不平的形状,镌刻着这条石街的古老和沧桑。 小桥转角的地方有一棵歪脖子的大槐树,这个时节还没有发出新叶。 大槐树下的茶舍,走南闯北的人们在春日的阳光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天南地北的趣事。 “要说咱们当今皇上,那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啊,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张贵妃都怀了龙种,竟然也狠得下心将她*死在淑月宫,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这事儿也不怪皇上,实在是张家太不识时务了,连进国库的银子都敢动手脚,这不是找死嘛…” “这事儿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我咋听说是那张贵妃不守妇道,给皇上戴了绿帽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和宫里的侍卫偷j怀上的野种…” “嘿…可不能那么说,我这消息可是从咱们新上任的江州知府余佑章余大人哪里传出来的,前些时日余大人喝醉了酒,便多说了几句,张贵妃之所以上吊,是他们张家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死有余辜…” 茶舍的龙门阵就是这样,不分新旧,即便这已经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了,大家同样能翻出花儿的来说。 …… 这个时候,沿河的石道上缓缓走过来一个容貌稚嫩的女子,只是她一身素雅的衣裙,全是泥泞,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看起来很邋遢的丝巾,背上背着用一块灰白的破布裹着的东西,高高隆起,咋一看,没有丝毫的灵气,反而有些丑丑的样子。 女子走得累了,靠在大槐树上微微的喘着粗气。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从怀里掏出一叠包裹得厚厚的银票。 她看着这叠银票发呆了良久,终究还是舍不得扯一张来话,嘴角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等我到了寻城,你要给我管吃管喝…” 若是有护粮队的人听见,便会发现,这句话和那日陈平在京城二十里外的那个长亭处挥着手和一个弹琵琶的女子告别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又听茶舍里一个明显是跑江湖的汉子唾沫横飞的说道:“啧啧,那温埔果然不愧是雨南的金刀王,三日之前灭了临州钱家上上下下三百余口人,人头挂在了城门之上,还在城墙上留下了杀人者温埔五个大字,当真威风…” “啊…温埔到了咱们江南的临州?” “杀完了人还留字,这到是温埔的作风…” “听说此人每到一处必会惩恶扬善,百姓对他的评价颇高,咱们武朝有温埔这样的游侠,倒是会让那些做恶事的人忌惮一些,可惜这温埔是朝廷的通缉犯,不然老子怎么着也要送他一碗烈酒,再赞他一声好…” 茶舍里又有人问道:“温埔跑临州来杀人了,怕是越界了吧? 咱们江南的陆乘风恐怕饶不了他,毕竟陆家是当年太祖皇帝亲封的江南第一家,这事儿就是官府管不了,陆家顶着江南第一家的牌匾也不会让温埔大摇大摆的走出咱们江南直隶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陆乘风给温埔下了战书,三日后在飞虹山决战,若温埔赢了,陆家放他离开,不然就只有拉他去见官了…” “啧啧…竟然还有这等好戏,临州距离咱们寻城不远,到时候也可以去开开眼界…” 众人唾沫横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梦,对于这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高手决战,大家心里多半还是向往能看上一眼的。 忽而,茶舍里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金刀王温埔,开山王枪陆乘风,都是成名多年的大高手,就是不知道他们二人和谢小飞到底谁更厉害?” “谢小飞?” 茶舍里不乏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可是听见谢小飞这三个字都明显陌生。 疑惑道:“谢小飞是谁?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也能拿出来和他们二人相提并论…” “曹兄竟然不知道谢小飞?你这是有多久没到咱们茶舍来喝茶了?” 问话的男子老脸一红:“说说…” “谢小飞的名字半个月前就已经传到了咱们江南这边了,听说此人是咱们武朝三百多年唯一一个有可能以剑封神的人物…” “不是吧?这么厉害,神机谷不破,谁敢称神?传闻神机谷已经和前朝一样,被太祖皇帝抹灭了,三百多年没有出世了,当今天下,再没有神剑之说…” “你是不知道,那谢小飞自蜀州横空出世,半日破蜀州三十二家武馆,从蜀州一直打了京城,从头到尾直出了一剑,到是真有几分剑神的风采…” “听说如今已经过了锦州,寻找神机谷证道去了…” “啧啧…竟然这般厉害…” …… 靠在大槐树下的女子有些失望,她从京城这一路走来,每到一个茶舍,总会坐下听上一会儿。 可是这些天南地北的茶客,要么总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老掉牙的往事,要么就尽说一些打打杀杀的游侠故事,令她好不厌烦。 送粮大军的事情呢,这都出去一个多月了,怎么就没有一点点的消息? 算了,不喝茶了。 女子紧了紧肩上那把破布包裹的琵琶,准备又一次上路。 转身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寻城,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准备寻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接着又听身后的茶舍里传来一个声音:“要说这朝廷的大军还真是没有一点卵用,走到铜牛山就被人埋伏,全军覆没了…” “可不是嘛,粮食没了,特么的,这个鸟朝廷,税不少收,结果全特么拿去喂狗了,你们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肯定又要增加赋税…” 说到这种憋屈的事情,茶舍里的人全都义愤填膺,有人拍桌子说道:“管他娘的打得过打不过,死拼就是了,老子就不信了,他元蒙国的人就不是r做的…” “要说咱们当今的皇上,就是少了一股子锐气,畏手畏脚,什么都想干,又什么都干不好…” “说到底,还是根子上出了问题,他娘的,你们是不知道,我前几天听京城进过来的朋友说,这次送粮大军的主帅是一个家奴,好像是叫陈平,去他娘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派一个家奴做,朝廷里那些当官的都吃/屎去了不成…” …… 大家说得义愤填膺,虽然骂朝廷无用的居多,不过好多也捎带骂了几句那个没用的家奴想当官想疯了,还得朝廷丢了粮食。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茶舍外面传来叮叮咚咚的琵琶声,韵律悲切,引人伤怀。 众人寻声向大槐树看去,只见一个年芳十四五岁的女子正坐在树下,一手抱琴,一手拨玄。 那双精美的眼眸,涣散的看着别人不知道的方向,泪水彷如开闸的洪水,颤颤而下,湿了衣襟,又湿了石板,最后滴滴哒哒的落入了羊河。 就连泪水滴落羊河的声音,都带着令人肝肠寸断的悲切。 众人何时见过有人这般哭法,看得又惊奇,又害怕。 茶舍的老板上前问道:“姑娘,何事这么伤心?可是赶路没了盘缠?” 那女子也不看她,手中的琴弦还在换换的拨动,目视着她才知道的方向,一个哽咽的声音从他嘴里慢慢吐了出来:“你们说的那个人,他是我哥…”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好多人,也不知道这女子说的是谁,又是因为什么而哭。 茶舍老板问道:“姑娘芳名?” “李君莲!” 大槐树下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目色哀求的看着茶舍的老板,没来由的说道:“掌柜的,你这茶舍,卖吗?” “卖吗?” 掌柜的有些蒙了,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落魄不堪的女子。 这番模样,分明是穷得饭都吃不起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买得起他的茶舍。 店家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冷笑道:“李姑娘,想用这种方式骗吃骗喝,你到是让老朽开了眼界…” 李君莲回头,又一次认真的问他:“卖吗?” 店家怒了,想要赶人,却见那落魄的女子冲他递过来了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够吗?” “够?” 店家低头看了一眼,被怒火涨红的脸瞬间僵住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才激动的说道:“够…够…够了…” 女子已经走进了茶舍,声音充满了悲切:“从今天起,只要是关于护粮队的消息,吃喝全免…” 茶舍的人瞬间兴奋了起来,哄闹闹的开始讲述他们听来的只言片语,却没有人听见,李君莲喃喃的自言自语:“在这里等你,若你没死,有一天到了寻城,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第二八三章 北业城 第二八三章北业城 十天后,陈耀武和黄小虎向京城禀报战况的队伍还在路上,至于密碟司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是不是已经到了京城,陈平不知道。 迎着冰冷的寒风,遥遥的看见一个城池,前方的探子回来禀报:“将军,差不多还有五十里便到业城了,出了业城,便是元蒙国了。” 陈平端坐于马上,向着隐约可见的业城瞄了一眼,大手一挥,吩咐道:“可是北业王管辖的业城?” 探子回禀:“正是,北业王乃世袭藩王,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异姓藩王,世代镇守北业…” “那可真是太好了…命令大军进入北业城修整,五日之后咱们再出发。” 陈平大喜。 话虽然是这样说,其实对于北业城的情况,陈平在出发之前便在杜学易的情报里弄清楚了的。 这会儿之所以这么问,当然是想听听和情报有没有大的出入。 大军继续开拔,旷远的视野尽头处看不见高大的树林,若不是因为冰封,陈平很怀疑这个地方会不会常年都是风沙。 远远有滚滚的马蹄声急速而来,迎面是一个差不多有十六七岁的黑脸大男孩儿,隔着老远便扯着嗓子喊道:“前面可是陈平陈将军?” 等到喊话的人已经来得近了,陈平才看见领头的是一个容貌稚嫩,面容方正,裹着一件雪白狼皮袄的大男孩儿。 不待陈平答话,后面的忽兰公主已经抢先一步迎了上去:“巴托,你怎么来了?” 那大男孩儿咧出一口的大白牙,将坐下的大马扯了一个人立而起,朗声道:“姐,我是到这里来接你的,已经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两姐弟寒暄了几句,不过陈平还是敏锐的在这个大男孩儿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隐藏在心底的慌乱之色。 被忽兰公主叫做巴托的大男孩儿侧着头看了一眼陈平,随口说道:“你便是武朝的护粮主帅,陈平陈将军?” “你知道我?” 陈平呵呵一笑,说道:“你是代表元蒙王廷来接收钱粮的吗?你若是做得了主,我便将粮食给你就是了,我很忙的,早点做完交接,也好少一番麻烦不是…” “不急…不急…” 巴托不接话,策马来到陈平身边,有些淳朴和天真的神色盯着陈平看了好久,啧啧道:“没想到陈将军竟然这么年轻,估计也和我一般大吧?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能生擒黑水寨,破九曲山、楼古岭如探囊取物,一路五千多里大大小小二十场大仗竟无一场败仗,让巴托我好生佩服… 对了,你喝酒吗?巴托想要和你畅饮一番。” 巴托完全是自来熟的性格,见到陈平丝毫不吝夸赞和崇拜之情,显得率真直爽。 陈平以为元蒙人都如忽兰公主一般的自以为是,也没想到还有巴托这样的率真。 正有些不知道怎么答话,忽兰公主已经策马走了上来,说道:“你是英雄,我弟弟最崇拜英雄,他要和你喝酒…” “哦?是吗?” 陈平有些莞尔的笑了一下。 当下命人从骡车上取下了一个酒坛给巴托递了上去,当先说道:“干…” 酒是那种可以用来消毒的烈酒,这不必多说。 巴托是个大孩子,哪里知道这些,接过陈平递上来的烈酒,仰头便喝。 “啊…好辣,爽快…” 两人一番对饮,巴托一声长啸,不过片刻时间已经醉倒下了。 “哈哈…” 陈平大笑不止,得意的看了一眼忽兰公主:“看来你弟弟酒量不怎么样啊!别人都说元蒙人很能喝的…” 忽兰公主一脑门白了陈平一眼,也没答话,回头郑重的和巴图铁说道:“巴将军,劳烦你先回乌兰斯盖看看,咱们元蒙王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巴托竟然跑到业城来了…” 乌兰斯盖是元蒙王廷的所在地,相隔业城也还有两千多里,巴托作为元蒙国唯一的王子,按理说也不应该跑到业城来亲自迎接忽兰公主才对。 可惜,忽兰公主还没明白巴托为什么到业城这里来。 巴图铁看了一眼陈平,满脸的警惕之色,不用说,这是在给陈平敲警钟。 策马在原地愣了半晌,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半晌之后毅然策马向另外一个方向急奔而去。 大军继续向着业城开拔,然而还没等到一个时辰,前面的探子又焦急的回来禀报:“将军,北业王不让咱们进城,说是让咱们在城外驻扎…” “不让进城?” 陈平眉头一皱,也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脱口道:“兄弟们都走几千里路了,到城里歇息一下还不行了?” 当面的斥候一脸的为难:“将军,他们守城的士兵说是北业王的吩咐,说等咱们将钱粮和元蒙国办完了交接,等回来的时候一定开城迎接,为将军庆功…” 我日! 陈平一下就怒了:“你再去问,就说咱们需要进城修整,他大爷的,老子都走了好几千里路了,他却不让咱们进城是什么道理,别*老子硬闯北业城…” 斥候策马又冲了出去,转眼没了踪影。 旁边的忽兰公主似乎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怎么样,知道你们武朝的官有多看不起你这个家奴了吧,你辛辛苦苦的走了五千多里路到了北业城,想要到城里歇息一下都不行…” “关你p事…” 陈平哪里不知道忽兰公主挑拨离间的心思,不屑道:“你总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你如果想用这种心思来挑拨我背叛,我只能说你想多了…” 忽兰公主娇哼了一声:“不是我挑拨离间,事实就是如此…还有三百里,前面便是哈良部落,要不你让队伍再坚持一下,到了哈良部落再好好休整一番,也不过只剩下两千里了,后面时间还充足,比起你的烈酒,其实咱们元蒙国的马奶酒也挺不错的,我请你喝…” “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 陈平的满是怀疑的看了忽兰公主一眼,冷笑道:“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见一次人话,我不得不怀疑你没安什么好心…” “你…” 忽兰公主被陈平噎得够呛,强自忍住了心里的怒火。 当然,忽兰公主的三千精锐都死完了,不忍也不行的,咬牙道:“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这事儿还需要我挑拨离间吗?” “哼…关你p事…” 陈平不以为然,对于忽兰公主自从九曲山的大战之后态度大转,陈平其实一直是怀有警惕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北业城,不过陈平却知道,他是非进不可的,之前在京城的和那几个大商家合作的事情,必须要他来商定。 因为推翻了之前的设定,所以这两天的更新南山也很纠结,剧情发展到主角要面对一个虎狼之国,南山尽量写得合理一些,请兄弟们见谅更新慢的问题! 第二八十四章 北业王单文都 第二八十四章北业王单文都 来到北业城的城门下时,已经差不多未时左右了。 这固守武朝边疆的雄城早已经饱经沧桑,高耸的城墙上清晰可见新旧各种战争留下的痕迹,仿佛一个经历无数战火而屹立不倒的钢铁战士。 只不过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便让人肃然起敬。 前面的士兵好像和北业城的城防兵在竭力的争吵着什么,叽叽喳喳的一团乱麻。 不多时,耳边传来嘎吱吱的磨牙声音,北业城厚重的城门在视野里嘎嘣一声便关上了。 那模样,分明是见到了穷要饭的上门这般嫌弃。 站在城门口的士兵好像还在和城墙上的人对骂,两边都弄得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的,像极了骂街的泼妇。 看见老子来了,你就把城门给关山了算怎么回事? 是怕穷亲戚上门,还是真拿老子当要饭的看待了? 我堂堂的护粮大军,也是有皇上圣旨的正规军,能让你北业王这么嫌弃? 堂堂的北业王,你这么做,还要不要点脸了。 这哪里是在关门,分明就是当着这么多的手下打陈平这个主帅的脸嘛。 “呸…草你大爷的…王业王很了不起吗?风水轮流转,你他娘的最好天天烧香祈祷别落老子手里,不然小爷手里的刀可不认你是不是王爷…” 这一路走来,跟着褚羽这群土匪打成一堆,陈平发现自己骨子里的匪气也被激发了出来,脏话已经到了张口就来的地步。 当然,你要是和土匪说官话,吟诗作对,估计是没什么朋友了。 前面的几个士兵脸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情绪激动的说道:“将军,他们欺负人,他们凭什么不让咱们进城,这北业城难道不是皇上的江山了?” 陈平脸上难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那士兵说道:“他们说咱们都是土匪,没有规矩,不服管束,北业王说怕咱们进城惊扰了百姓,还说让咱们理解,理解他大爷…” 草! 陈平又在肚子里爆了一句粗口,人家北业王这么说,他还真不好反驳,虽然从京城出发的时候他这支队伍都是民夫。 可经过这一路过来的打仗和磨砺,其实民夫也和土匪没什么区别的了。 周立兴的练兵方法很奇葩,就是要激发血性和勇气,敢死敢拼,能打仗,能打硬仗为目标,至于说纪律什么的,说句是话,陈平心里还真没多大的底气。 毕竟他这大军里可不仅仅是民夫,还有很多是收编来的真土匪。 “命令大军在城门下搭营驻扎,我倒要看看他单文都还要不要点脸…” 陈平也是动了真怒,千里迢迢的走了这么远,大大小小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不说功劳,起码也是有点苦劳的吧。 到头来还在武朝的地盘上被人这样嫌弃,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会怒火中烧。 “好勒…” 孟兆锋第一个怪笑着冲了上去,这干恶心人的事情一贯都是土匪的拿手好戏,既然你北业王说咱们没有规矩,不服管束,那老子们就好好没规矩给你看看。 转眼就是一大群人提着二三十斤重的大刀朝城门上嘭嘭嘭的砍了起来。 城墙上的士兵被吓了个七荤八素:“你们要干什么?想要造反不成?” 孟兆锋吐了一口浓痰,侧着头冲城楼上的士兵喊道:“陈将军吩咐咱们埋锅造饭,这没有柴火,你让咱们去哪里埋锅造饭?我看着城门的材质不错,借来用用,放心,该有多少钱咱们照赔…” 嘭嘭嘭… 城门下的人还在一刀接着一刀的劈砍着城门,瞧这架势,是真要将北业城的城门给劈了当柴烧。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将城门给劈了当柴烧,这位陈将军还真敢想…” 守城的小将被弄得手足无措,听着下面劈砍的声音,脸都绿了,急急忙忙向城里跑,临走了还不忘交代一下城楼上的士兵:“千万别打起来,我这就去通知王爷…” 然而这个小将还没跑出去几步,接着又听陈平那边的士兵高声喊道:“将军,咱们这么多人呢,一个城门的柴火哪里够用?” 这事儿陈平自然不能接话了,当做没听见,骑着他的战马在人群里慢悠悠的散步。 褚羽瞧了一眼陈平,一张粗狂的脸顿时猥琐的笑了一下,转身便是一脚给这个大呼小叫的士兵给踹飞出来了两三米,呵斥道:“你特么脑子是长p股上的吗?谁家的城只有一个城门啊…” 被踹飞的士兵先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趟地上回味了良久才一骨碌爬了起来,点头哈腰的说道:“褚将军教训得是…” 随即,这人大手一挥,土匪话脱口而出:“小的们,东西南北,全都给转上一圈,见到城门就劈啊,你们特么的脑子是长p股上的吗?难道不知道城门不止一个的?这种事情还要老子来教…” 你们还要去砍另外几道城门? 特么的这到底是护粮兵还是土匪啊?怎么就和咱们的城门过不去了呢? 城楼上下来的小将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栽倒下去,火烧p股般向北业城里面跑去了。 与此同时,北业王府,单文都作为新的北业王,其实年龄没有多大,不过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若要认真计较起来,其实他的年龄比起武明思还要小三岁。 当然,单文都是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穿上了世袭罔替,已经当了北业王有十五年之久,可比武明思当皇帝的时间还长。 此时,北业王府会客大厅之中,中间的两盆炭火烧得火亮亮的,将整个房间烘得暖如盛春。 左右两边的椅子上分别坐着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儒衫男子说道:“王爷,护粮大军走了五千多里,路经咱们业城,于情于理咱们将他们拦在城外,也是说不过去的…” 很显然,此刻大厅里这两个儒衫男子是北业王十分依重的幕僚。 正位上身穿蟒袍的单文都生身材不高,甚至背也有些微驼,若不是因为他穿了蟒袍,走到外面更像是一个朴实忠厚的老农。 单文都沉思片刻说道:“二位,之所以不让那陈平进城,我是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哦?” 官场上的东西,真要论起来,分析个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 左边上那年轻的儒衫男子正色道:“王爷的意思是?那陈平送粮是假?前来削藩是真?” 单文都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啊,你们想想,此人一个多月,行了五千多里,能人之所不能咱们暂且不说,沿途灭铜牛山,生擒黑水寨的褚羽,之后朝廷十万大军剿过好几次的九曲山也被他拿下了。 根据本王的消息,他那一仗可是以一敌三,九曲山可是提前联合和吕家寨和楼古岭的,就这样,还是被他给破了,你们想想,让这么一支没有过一次败仗的军队进了城,就本王北业城这五万守军… 哎!本王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险啊…” …… 三人正说话间,王府的侍卫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王爷,城门守将郭大江、许民秀、何士勇、施崇俊求见…” 第二八五章 方便方便 第二八五章方便方便 “快传…” 单文都正色,坐直了身子。 本来守城的小将这种级别的武将是没有资格直接面见单文都堂堂北业王的。 正所谓战争无小事,现在陈平的大军正在城外,也就属于特事特办了。 咔咔咔… 外面传来一阵兵甲碰撞的声音,不多时便有四个穿着重甲的将领出现在了房间内。 四人面有急色,其中一人禀道:“王爷,那护粮食大军简直就是一帮土匪,正在砍咱们的城门…” “砍城门?” 这没头没尾的话可是将单文都吓得够呛:“他们这是要强攻吗?打起来了没?” “那到没有…” 另一个将领愤愤不平道:“不过对方的态度十分恶劣,末将所在的南城门那边,不仅堂而皇之的劈城门,还直接在城墙下生火做饭了,浓烟滚滚,可是将城楼上的弟兄们全都当成腊r来熏了,弄得大家苦不堪言…” “就是啊,王爷,这事儿你可得为咱们做主…” 又一个将领脸色更加难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吞吐吐了半晌才说道:“末将的西城门那边更为恼火,他们…他们竟然全都跑末将哪里说要末将给他们行个方便,他们说要方便方便,末将都还没说要不要给他们方便,他们就已经自己行了方便…” “方便?” 大家都在说劈城门,熏腊r呢,你给我来一句方便是怎么回事? 实在是画风转变得太快,不仅单文都没马上反应过来,就连另外的三个将领也是一脸的茫然。 房间的气氛最少凝固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其中一个将领的脸色立时就不好看了,愤愤道:“何将军,难道你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那帮土匪从你的西城门那边已经进城来了?” “啊…何士勇,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啊! 我那边的士兵全都被当做腊r熏呢,你去我的南城门看看去,我那帮兄弟这会儿全都眼泪汪汪的,还在咬牙坚持,硬是没一个说要给他们开方便之门的,你到好,咱们在这边受苦,你却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 “就是啊,郭士勇,你这么做对得起咱们守城的兄弟,对得起王爷对你的栽培吗? 平时也没见你的骨头这么软啊,咱们北业军世代镇守北业,连元蒙国的虎狼之师都不怕,你竟然在一帮土匪面前低了头,从今天起,我郭大江羞与你为伍…” “说,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给他们行了方便?” 单文都也急了,哗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真进城了?哎呀,何将军,你糊涂啊,陷我几百万北业百姓于危险的境地…” 单文都简直痛心疾首,真是想把这给陈平的护粮军行方便的人直接拖出去砍了。 特么的,老子在这里苦思对策,你倒好,一转眼直接给我把人放进城来了。 …… “这…这…” 一众人诛连炮语,这说话的何士勇被憋了个脸红脖子粗,一句话哽在喉咙里噎了半晌。 眼见再不说清楚恐怕人头都要分家了,何士勇狠狠跺了一脚,说道:“这个方便,不是那个方便啦,你们都没听懂…” 这个方便不是那个方便?你特么竟然还说咱们连方便两个字都听不懂? 这吓可是连单文都的智商都受到了质疑? 这傻缺是怎么当上百户的? 众人更傻眼了:“那你说是那个方便?” “就是啊,你到给我说说还有那个方便?” 玛德,方便咱们还能听不懂了? 虽然咱们都没读几天的书,难道还能连方便二字都听不懂了? 老子到是要听听你何士勇还能将方便两个字给我解释成花来不成? …… 本来就是来汇报紧急军情的,谁也没想到竟然被何士勇的方便两个字给卡得进行不下去了。 包括单文都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大眼睛瞪着何士勇,被炭火熏烤得暖洋洋的房间充满了火药味儿。 可不仅仅是军情紧急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你何士勇说咱们连方便两个字都听不明白,这完全是对大伙儿的智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啊! 特么的,你说一群舞刀弄枪的大老粗没听明白也就算了,房间里可还有专门给王爷出谋划策的幕僚在呢,人家两个可是专门靠智商吃饭的,你能说他两也是傻的? …… 这一下,何士勇是真被吓到了,又是嘭的一声狠跺一脚,哪里还管什么羞不羞的,张嘴便大声说道:“哎呀,就是方便就是放茅,拉/屎撒n。 他们说要让末将给行个方便,就是要在末将的西城门那边拉屎撒n,我说这个方便是怎么也不能方便的,可是还没等我说让他们方便,他们已经全都开始方便了…” …… 静…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何士勇。 包括单文都在内,全部的人都将拳头捏得咯嘣咯嘣的响,众人只觉得万千只曹尼玛在脑门上奔腾而过。 尼玛放茅就放茅,你干嘛要说成是方便? 尼玛再不济,你就说成是拉/屎撒n也成啊,好好的,你干嘛要说是方便呢? 就显示你何士勇有文化,知道放茅的书面用语是放茅不是? 你过来,老子一定打死你… …… 何士勇也被众人怪异的目光给看得心里发毛了,还以为大家还没听懂,赶紧的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继续解释:“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一片,放眼看去,全是白花花的p股,这会儿堆满黄白之物…” 单文都抬腿就是一脚给这个正要当着他的面来个现身说法的何士勇踢了过去。 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这个傻子百夫长,大袖一挥:“他们爱干嘛干嘛,本王这里就两个坚决,没有本王的命令决绝不能放他们进城,没有本王的命令,坚决不能和他们发生冲突…” 四人位守将领命而去,单文都又给旁边的一个王府侍卫吩咐道:“砍坏了的城门,全都坏成铁的,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城墙给掀翻了生火…” 单文都真是被那个何士勇给气得够呛,要不是因为他是王爷的原因,肯定当场就爆粗口了。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旁边一个儒衫文士咳了两声化解这尴尬的气氛,说道:“如此看来,那陈平是铁了心的想进城,王爷的担忧不无道理…” 另一个儒衫男子点头道:“早就听说那陈平乃家奴出身,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即便打了几场胜仗,看来家奴还是家奴,形势作风还是这般的上不得台面,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咱们就能放他进来了吗?真是可笑…”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 忽而,单文都呵呵一笑,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锐利的光芒:“到底是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本王将他拒在城外三日就知道了,若是真送粮食,我还不信他真有时间和本王耗…” 第二八六章 龙兴业的野心 第二八六章龙兴业的野心 城门被换成了铁的,任由你烟熏火燎,城墙上的士兵一个个眼泪汪汪的,硬是一声没坑。 都这样了,城墙上的北业兵还是不理会护粮大军的挑衅。 这下可把陈平给看傻眼了,这单文都分明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嘛。 罗英站在营帐外面也是没看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眉毛皱成了一堆:“我武朝堂堂的北业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这都能忍?” 楼古岭和黑水寨的大当家孟兆锋、褚羽二人对视一眼,也是一脸的懵*:“难道北业王就是按照这种方式来镇守北业的?他大爷的,这也太怂包了吧?” 关守义站在一旁咧着嘴笑:“自从上一位北业王死后,北业军已经怂了十五年了,没啥好意外的,你别说是用烟熏了,就是骂成花儿了他们也当做没听见,你们信不信…” 说到这里,关守义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看向罗英。 问道:“老罗,你说咱们陈将军干嘛非要进这北业城啊?他大爷的,不进就不进,早点交了粮食咱们好干正经事儿啊!” “老关…” 关守义说出正经事儿这三个字,罗英的脸色哗的一下就变了,斥道:“陈大人谋划的事情,岂是咱们能揣度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罗英、关守义、周雍、赵恺、孙哧、马玉几位都是曾经跟着余厚德覆灭北凉国的名将。 若是往前再回顾二十多年,这几位即便是在朝中都是声名显赫之辈。 后来因为武将遭到文官的排挤,再加上他们本来就不善朝堂争斗,差点丢了性命,被余厚德所救之后便解甲归田,这一次也是因为余厚德的召唤才来辅佐陈平北上。 当然,当今的朝堂对武将有多不待见,即便不用细说陈平都能够体会得到,别说罗英这几位不善朝堂争斗的武官被削了官身,就连当年的主帅余厚德都被迫弃武从文,改做文官。 由此可见,如今的武朝,武将的处境有多艰难! 关守义所说的正事儿,当然指的是余厚德在他们出发之前给他们说过陈平要收复石谷、安平、中云、诸州、同州这五个州的事情。 大军在北业城外驻扎,转眼便是三日之后,城墙上的北业军依旧是油盐不进,北业王做得更绝,干脆将所有的城门都封锁了,就连城里的百姓都是只能出不能进。 忽兰巴托自从第一天和陈平喝酒喝醉之后,这三天基本上都是在醒过来和又醉倒的过程中无限循环。 再这么下去,巴托是非得喝废了不可。 忽兰公主是真被气得没了脾气,干脆让忽兰巴托带来的三百个元蒙士兵守在帐外,不准巴托出去,也不让任何一个护粮军的将领进来。 这天正午,巴托悠悠醒来,脑子撕裂般的疼痛,恍恍惚惚的看清楚坐在他旁边的正是忽兰公主。 这大孩子般爽朗性格的巴托眼泪鼻涕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声色凄惨道:“姐啊,他们太欺负人了,这么多人喝我一个…” “你自找的…” 忽兰公主没什么好脸色:“我问你,你不好好的呆在乌兰斯盖,跑这里来干嘛?” “啊…” 巴托大惊,猛拍了一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想到这些天光喝醉酒了,正事儿还没说,忙支起身子道:“姐,大事不好了…” “何事?可是粮食没了?我离开的时候父王不是说可以坚持到四月的吗,只要我在三月之前将这批粮食送到,便可解决咱们大军的粮食问题…” “比正在和拓旦打仗的大军没了军粮还要可怕!” “啊?” 忽兰公主正色:“到底是什么事情?” 巴托道:“盐荒…” …… “盐荒?” 与此同时,距离大军驻扎的北面差不多有五里开外的一个矮山包后面。 陈平看着面前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说道:“怎么会发生盐荒呢?” 面前的人笑道:“元蒙国发生盐荒是常有的事儿,他们不临海,盐矿又不好找,因为争盐发生战争都是常有的事儿…” 陈平看了一眼旁边的周立兴:“是这样的吗?” 周立兴道:“龙老板此言应该不虚,我家里有一本祖父生前的随军笔记,曾说到以前和元蒙人打仗的时候,在元蒙士兵的身体上搜到的盐并不是咱们武朝见到的盐,就是几块石头而已,他们说元蒙人饿了啃几块r干,再舔一下含盐丰富的石头补充盐分…” “是啊,周将军言之有理,虽然元蒙国一直禁止咱们武朝的商人和他们的牧民进行商业活动,但是只要咱们带的是盐、茶之类的必须商品,他们的牧民不惜自降身份的请咱们进去…” “哦?你们难道就不担心生命危险?” 对于武朝的商人和元蒙国之间的商业活动,陈平显然也不是特别了解。 当然了,对于商业活动,武朝也是禁止的,所以一般的典籍上也查不到。 对面的人回答道:“陈大人这么说就孤陋寡闻了,要说元蒙人残暴,常年对咱们武朝边境烧杀抢掠不假,可是他们从来不会动咱们任何一个商人,相反,每一个元蒙人都十分欢迎拉着货物进他们部落的商人… 进入元蒙国的商人甚至能得到比咱们的使节还要高的尊敬…”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若是商人真来一个死一个,那可就真没人敢和元蒙国做生意了,到头来他们所需要的物质根本就没法保证,这不符合长远发展的利益。 “这一趟可真是辛苦龙老板了,等我的大军开拔之后半个月,龙老板将我的东西送到漠县去吧,对了,说好的五十万两的酬劳,到时候会有人付给你…” 陈平拱手,能在龙兴业这里得到元蒙国发生盐荒的事情,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陈平之所以坚持要进北业城,要见的人正是这个龙兴业。 当时在京城的时候他找了大半个京城的巨商,为的便是这个只有他、周立兴,还有余厚德的那一千亲兵才知道的布局。 “陈将军,龙某不打算要那五十万两银子了,想在陈大人这里换个承诺…” 龙兴业认真的说道。 “哦?” 陈平笑道:“不知龙老板想要什么样的承诺?能值得起五十万两银子?” 龙兴业道:“只要我龙家的商队和商行在陈大人管辖的地盘内做生意,希望陈大人免我龙家五年赋税,另外,还要陈大人的漠县开放咱们武朝商人北上的商道…” 五年赋税,开放北上的商道? 陈平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当即拍板道:“好,既然你龙老板敢拿五十万两银子来赌,我陈平又岂有不接之理…” 二人说罢,龙兴业带着几个随从远去。 看着龙兴业远去的背影,周立兴不解:“二弟,不都说商人唯利是图吗,他白帮咱们运了这一趟,分文不取?可不是为商之道?就你那还八字没一撇的漠县,五年的赋税能值得了五十万两银子?” “哈哈…” 陈平大笑:“周大哥啊,看来你对于为商之道还是不如小弟我啊,人家龙家不愧是京城第一巨商,做人做事,眼界宽,野心大… 人家看中的哪里是我那八字还没一撇的漠县五年赋税,那只不过是一个添头而已,人家眼中看见的可是整个元蒙国的生意,要的是我那条商道,以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元蒙国做生意了,不用像现在这样躲躲躲藏藏…” 嘶… “整个元蒙国的生意?” 周立兴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没想到陈平刚才和那龙兴业就这么随便说了几句话,竟然做了一件这么大的事情,傻笑道:“嘿嘿…看来哥哥我这脑子是做不了生意了…” 陈平大笑,向着大营的方向走:“那是当然,你以为商人也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吗?” 周立兴白了陈平一眼,二人并肩而行,随即又正色道:“怎么样?咱们现在还按照之前的计划来?” 说到这里,陈平的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情况很复杂啊,这事儿不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契机,咱们现在就差一个契机,看看老天爷给不给咱们这个契机了…” 周立兴道:“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闹盐荒,现在咱们将粮食运过去,恐怕见不到几个部落的首领,所有的准备全都功亏于溃了…” “周大哥别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人也见了,北业城就不用进了,命令大军今天晚上连夜开拔,将斥候全都洒出去,我要知道元蒙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情报,咱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情报…” 第二八七章 单云战单云篱 第二八七章单云战单云篱 气温在静悄悄的回暖,晨曦推着久违的太阳从天际线下爬上来。 守城的士兵揉着满是困倦的眼睛向城下看去,空旷一片,哪里还有一个护粮军的影子。 几面的城楼上几乎是在同时发生了欢呼雀跃的尖叫:“走了,这群瘟神终于走了…” “玛德,再不走老子真快被熏成腊r了!” “可不是嘛,昨天回去我那婆娘都没认出我来,非说只有西域过来的波斯人才有这么黑的…” 南城楼上被整整熏了三天的士兵激动得眼泪的都下来了,颇有几分苦尽甘来的意味。 “再也不用受这群土匪的鸟气了…” “要不是王爷严令不准和他们发生冲突,老子早下去把他们的将军给宰了…” “就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呢…” …… 如此云云,激情欢呼者有之,马后炮大放厥词者有之。 反正就差举城欢呼了。 陈平这群被他们视作瘟神的大军离开,高兴的可不仅仅只有守城的士兵,甚至还有整个北业王府。 别看只有三天的时间,单文都可是整日整日的没睡好觉,人都瘦了一大圈,可是将北业王府上上下下都吓得够呛。 这陈平死皮赖脸的要进城,可是将他吓得不轻。 开什么玩笑,世袭罔替呢,那陈平万一要真是来削藩的怎么办? 世袭罔替要是在他这一代上被脱了下来,他单文都死后怎么有脸去面见下面的列祖列宗,恐怕还要被子子孙孙戳着脊梁骨骂吧! “王爷今天早上吃了三碗饭?” 得到陈平离开的消息,单文都面色红润,一大早的竟然吃了三碗饭,可是将担心了三天的北王业王府下人们给高兴坏了。 下人们奔走相告,浓烈的喜悦充斥着整个王府,北业王妃甚至还破天荒的让管家给下人们发了赏钱。 王府的后花园里种了好多的雪松,即便是在寒冬腊月,同样是一片翠绿,颇有几分生机盎然的味道。 细短的松针上挂着一滴滴细小的水滴,清晨的阳光照在上面,折s出五彩斑斓的霞光。 单文都伸手打碎了一滴水珠,仰头又看了一眼缓缓爬过头顶的太阳,叹道:“春天快要来了吧?” 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闻言答道:“二月快完了,若是在江南,柳树早已经绿了,可是在咱们北业吧,恐怕还有一个月才能解冻,现在出现的水滴,等到了下午,又会结成冰的…” 女人在随口唠着家常,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对了,三月底,你陪我去看松山的林海吧,到了北方这么多年,我最喜欢看的就是解冻的场面,风一吹啊,漫山遍野的冰同时碎裂,刷刷刷的从树上掉下来,别提有多壮观了…” “你啊…” 单文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宠溺的神色:“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般的长不大呢… 说来也是怪我,这些年陪你的时间少了,等北方稳定下来了,我陪你走一趟江南吧,去看一看吱江的潮… 上次去的时候还是战儿四岁的时候,现在篱儿都十一岁咯,这一转眼都十一年了…” “爹,娘…” 单文都夫妻二人正在说话,后花园的月亮门龙行虎步的走过来一个身子挺拔,满脸英气的男子。 只不过这男子稚气未脱,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身穿铠甲,手握钢枪,咋一看,端得是英武不凡。 再看他那张英俊得不像话的脸,和单文都那张老农脸截然不同,到是能看出和那凉亭中的北业王妃有七分相似。 随即,这个少年郎站定,手里的钢枪随后杵在地上,又听嘭的一声,院子里的一块青石地板竟然应声碎裂。 “爹,这几天你为什么将孩儿关起来,那陈平何在?听闻当年横扫西凉的十大名将纷纷出世,如今全都在他麾下效力。 孩儿要和他们比试,孩儿倒要看看,是他们厉害,还是娘传我的陆家开山王枪更胜一筹… 流星锤孙哧,篆笔双刀关守义、断水快刀周雍,箭法百步穿杨的罗英,听说那赵恺赵将军更是使得一根重达八十斤的狼牙棒…” “胡闹…” 单文都大怒,一掌拍在凉亭的石柱上:“就知道你要胡闹,才关起来的,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也敢去挑战他们… 告诉你,就你现在这半吊子的功夫,连那黑水寨的褚羽,九曲山的熬江河,楼古岭的孟兆锋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走不过三十招,想要挑战罗英他们,再练个十年,等你的功夫能赢了你舅舅陆乘风,老子随便你去挑战谁…” “爹爹小瞧人…” 说话间,远处的月亮门后面又跑出来了一个十一二岁的,有着几分江南女子柔美水灵,又带着几分调皮和古灵精怪气质的小女孩儿风一般的跑了过来。 只不过这小女孩儿身上穿着一身极不和身的铠甲,手里握着一根红缨枪,看起来滑稽有好笑。 小女孩儿耸了一下快要掉到地上的铠甲,气咻咻的说道:“不用哥哥出马,我单云篱便可将他们全部打败…” “胡闹…” 单文都对自己这两个充满了好战血y的儿女当真是又爱又恨,猛一跺脚道:“战儿,你看你把篱儿都带成什么样了,女孩子家家的,整天舞刀弄枪,都十一岁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嫁人了,从明天起不准跟着战儿厮混了,好好的给我待在闺中学习女红刺绣那些女孩子应该学的东西…” 单文都本还要训斥,正好这个时候远处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过来禀报:“王爷,银州的魏大人来了…” 魏大人来了? 单文都正色,再没心思训斥单云战和单云篱这兄妹二人,急冲冲的向会客大厅而去,还不忘问道:“可有什么大事,魏大人尽然亲自来了…” 转眼,二人已经远去,再不见单文都的踪影。 单云篱看了一眼单文都急急忙忙离开的方向,敲了一下小脑袋,问道:“娘,魏大人是谁啊?爹怎么这么着急?” 凉亭里的妇人温柔的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说道:“银州的镇抚使魏史可,官拜正三品。 魏史可亲自来,看来是元蒙军有大动作了,银州和咱们北业守望相助,看来你爹又有得忙咯,看来为娘的松山林海又看不成了…” 说着,北业王妃已经缓缓走远了,临了还不忘交代一声:“你两就安分点吧,别给你爹闯祸…” 后花园一瞬间就剩下了单云战和单云篱兄妹二人。 单云战又托起手里的钢枪,满脸的不甘,扯了一下单云篱的衣袖:“爹说要等我赢了舅舅才让我出门,可是舅舅远在江南,这不是耍无奈嘛!” “哥,真想去?” 单云篱咯咯直笑,两颗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小声道:“爹正在这和那个什么魏史可谈事情呢,咱们直接乔装溜出去不就结了,我早就听程伯说那陈平的大军就在城外,咱们去一会儿就将他们全部打败回来了…” …… 特别感谢这个人厉害的一匹兄弟成为本书的第一个盟主,真的万分感谢,本书凄惨的订阅南山不再赘述,谢谢所有订阅,投票,打赏支持南山的兄弟们。 本书已经快八十万字了,真的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啥都不说了,除了谢谢,还是谢谢,只要还有人在看书,在订阅,在投票,南山依旧是初心不改,好好的将本书写完,南山说过,这是一种责任! 第二八八章 请陈大人进城(为盟主加更) 第二八八章请陈大人进城 (特意为这个人厉害的一匹盟主加更!)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再说单文都走进会客大厅,里面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立即便迎了上来:“王爷,大事不妙啊,我的探子发现元蒙的科尔部,喀喇部,答颜部、札兰部有异动。 目前札兰、答颜、科尔等联系密切,东北方向的喀喇部落,赤乌部已经有三万骑兵沿着我银的防线向你的北业城来了…” “什么?竟然没有碰你的银州?而是直奔我北业来?他们这是要从我这里找突破口?” 单文都大惊。 听见这个消息,他哪里还坐得住,竟然连叫下人上茶都忘了。 魏史可道:“有这个可能,银州有天险可守,三万骑兵想要攻进来没那么容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那三万骑兵,而是怕他们再联合默特和哈良这两个部落,到时候八个部落合兵一处,集重兵而来,王爷你镇守的北业恐怕就真的危险了啊!” 单文都常年镇守北业,当然知道魏史可想要说什么。 三万骑兵根本不可能攻破他的北业城,想要攻城,关键还得靠步兵。 可现在的问题是默特和哈良那两个部落占据了中云、石谷、安平那五个州城,而且元蒙人向来不拿武朝人的人命当人看,若是真要强制征兵来打,到时候人家人海战术也能拖死北业。 想想都觉得后怕。 单文都道:“我看此事一方面要魏大人派些援兵过来,另一方面还是要速速上奏皇上,本王死守北业,请求皇上速速派兵来援,我北业要是破了,后果可不堪设想,到时候元蒙的铁蹄长驱直入,还有谁能力敌?” 魏史可皱眉:“王爷啊,不是本官不愿意派兵过来,实在是本官又怕这是一招调虎离山的计谋啊,到时候他们不打北业,又改打我银州可怎生是好?” 兵者,诡道也。 这东西谁能说得清楚。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二人同时愁眉苦脸,差不多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魏史可眼睛一亮,激动道:“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单文都疑惑:“谁啊?” 魏史可兴奋道:“护粮大军陈平啊,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快到北业了吧!单王爷,要是咱们能得陈平相助,北业可定啊!” 听见魏史可说到陈平,单文都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事儿闹得,人陈平走了几千里来到他单文都的北业城下,被他单文都给拒在门外吹了三天三夜的冷风。 这事儿能说吗? 就算他单文都舍得下这张老脸不要,去求他,他会帮吗? 恐怕不仅不会帮,还会劈头盖脸的挨一顿嘲笑吧? 看见单文都面色难看,魏史可还以为他是看不起陈平这个家奴出身的主帅,当即又眉飞色舞的说道:“王爷,你可不要小看了那陈平,虽然是家奴出身,可此人智计百出,专行常人之所不能,依我看啊,就算是咱们朝中那位号称三百年一遇的刘大人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笑话。 前些日子陈平连破黑水寨,九曲山,还有楼古岭三大悍匪的消息传到咱们银州,可是大大的涨了我武朝男儿的血气啊。” 见单文都还是不说话,魏史可叹了一声,接着又说:“算了,单王爷既然放不下王爷的架子,我魏史可亲自去求他好了,保家卫国,又不是个人的私事儿,这事儿不丢脸…” 说罢,魏史可起身便要出门。 “魏大人…” 单文都被*得没了办法,一脸的惭愧,无奈道:“魏大人,不用去找了,那陈平已经被本王给赶走了…” “什么?赶…赶走的?” 魏史可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单大人开什么玩笑,陈大人何等人物,你把他赶走了?” 单文都脸都成了绿色:“真赶走了!” “真赶走了!” 随即,单文都将之前如何将陈平赶走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糊涂!” 听完单文都的话,魏史可怒了,才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我说王爷,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朝中那些迂腐的文官一样了? 人家陈大人何等人物,真要破你这个北业城,有的是办法,你看看他这一路攻山拔寨用出的手段,那样不是神乎其技? 我可听说他还在蜀州的时候便带着一百个随从戏耍十万大军,活劈了荣州的司理参军姜鲁州和推官张有正… 人家就是要到你这北业城来歇歇脚,你倒好,竟然担心上他是来篡位夺权的了,好好的将人给得罪了,这下你能指望朝廷给你派援兵?” 单文都不说话了,这事儿确实是他单文都办得小气了,脸已经黑成了猪肝色。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一个外面王府的侍卫进来禀报:“王爷,王府前面突然聚集了好百姓,吵着要您将陈大人迎进城来…” “什么?” 单文都无语了,你说魏史可要请陈平进城是为了和元蒙国打仗,你这百姓要迎陈平又是怎么回事? 单文都和魏史可忙着来到往外面走去。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两人全都傻眼了,只听外面人山人海的呼喊:“我们要回家,求陈大人帮我们重建家园…” “我们要回家…求王爷放陈大人进城休息…” “我们要回家…求陈大人带领我们收复故土…” …… 擦! 二人来到大门口,这家伙,巨浪般的喊声也就算了,关键是王府大门口人山人海的聚集了起码不下十万人。 这是要闹哪样? *宫呢? 这还没进城呢?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人? 单文都傻眼了。 魏史可只是随便瞄了一眼便明白了,怒其不争道:“王爷,看见了吧,这些可都是百姓的呼声,这些都是从石谷,中云那几个州抛家舍业的逃到北业来的百姓吧? 看吧,百姓是嫌弃咱们没用呢,好不容易听说了一个敢打仗,能打仗的陈大人,人家不求咱们,要求陈平帮忙回家呢…” “这…” 魏史可训斥他也就算了,毕竟是为了大局出发。 可是现在满城的百姓嚷嚷着要接陈平进城,而陈平又偏偏被他单文都给赶走了。 正如魏史可说的一样,意思很明显啊,你北业王咱们是靠不住了,那咱们就去求陈大人… 人数还在不停的聚集,这一声声的喊声就好像是一巴掌一巴掌的耳光扇在他单文都的脸上。 火辣辣的,单文都也是真不好怎么回答了。 想想魏史可的话,元蒙的大军距离北业只有五百里了,现在真等着朝廷的援军过来,按照朝廷的办事效率,恐怕最快也得大半年去了。 等到那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单文都老脸一红:“请…本王亲自去请…” 第二八九章 为你们当一次英雄又何妨(上) 第二**章为你们当一次英雄又何妨(上) 当十数万百姓自发出现在北业王府的时候,单文都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民意的强大。 自从他单文都当上北业王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清晰无比,那便是守好这一片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超越先祖的能力和野心。 因此,只要能将自己手中的北业王顺顺利利的传到下一代,便是他单文都为之奋斗一辈子的终级目标。 石谷,中云那五个州沦入元蒙国之手,不关他的事,他也不关心。 因为这一点都影响不了他北业王的地王位。 他保住了祖宗留下来的每一寸土地,这常常是他单文都感到光荣和自豪的事情。 但是单文都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因此,五年前战乱的时候有从石谷,中云那五个州逃进北业城的百姓,他单文都都是竭尽所能的安置。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故土难离,在这些失去了家园的百姓心中,北业城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流浪的地方。 他们想要的是回家,那个土生土长的故土。 这份情节,就如同他的北业之地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是一个道理。 为了保住自己的封地,再加上百姓的诉求。 单文都终于决定拉下自己这张老脸不要,求一求那个陈平又何妨。 “程德,备马,本王要去追陈大人…” 单文都回头吩咐一声王府的管家,转身和魏史可对视一眼,满脸的羞愧。 魏史可欣慰的笑了一下:“王爷心系百姓,可歌可赞,为了以防万一,本官也陪王爷走一趟吧…” “也好!” 单文都知道这是魏史可担心他得罪了陈平,去了也请不动人,他也跟着去,好多一项保险。 “传本王命令,让守城的几位将军全都到府中议事…” 既然已经知道元蒙军距北业城很近了,即便要去追陈平,很多事情也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比如军队的布防,雷石滚木硫磺火油之类的守城必备物资都要全全调配到位。 虽然都是快刀斩乱麻,可战争毕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一番忙碌下来,即便还有魏史可从旁协助,也都忙到了第二天的辰时才差不多安排了个大概。 吃过早饭,单文都和魏史可二人分别带着一百人的骑兵正准备出发。 走出门外,忽而,远处的街道上又哒哒的跑过来七八骑快马,领头的是一个手持紫金鞭,约有八尺多高的壮硕男子,一身玄服,英武不凡。 魏史可和单文都看见来人,同时迎了上去,魏史可当先拱手道:“竟是袁统领亲自来了,可是来传皇上的圣旨?” 袁统领袁卫,密碟司统领。 “哈哈…” 袁卫哈哈一笑,翻身下马:“魏大人,单王爷,二位这是要出门?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正好和二位大人打听一下,听说陈大人四日前便到了北业城,不知现在可在单王爷府中?” 擦! 见袁卫这么问,单文都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真是恨不得找个地d把自己埋起来。 这位可是密碟司统领啊,看来本王的脸是注定要丢到皇上那里去了,闹得天下皆知! 魏史可见单文都尴尬,忙笑着打了个哈哈:“陈大人前天夜里已经离开了,本官和单王爷正是要去找陈大人有些事情商量,既然袁统领也来了,要不咱们同去?” “哦?陈大人还真是个急性子啊,长途跋涉这般辛苦,也不知道在单王爷的北业城好好休整休整,按照他的行军速度,时间完全还来得及嘛…” 袁卫也没想到陈平的速度竟然这么快,有些惊讶。 自从他接到探子的密报说陈平大破九曲山,他便再也忍不住心里对陈平的好奇,可是连夜八百里加急追过来的,不曾想追到了北业城也还没追上。 “不知陈大人是走的新州城方向,还是直接北上的,若是直接北上,进了元蒙国的地盘,咱们这么冒失的追过去,恐怕要引起元蒙国的误会啊!” 三人策马而行,袁卫不停打听陈平的事情。 魏史可疑惑:“袁统领居然不是来传圣旨的,不就是替皇上打探消息的任务嘛,怎么能大材小用,还劳烦袁统领亲自上阵…” “魏大人可不能这么说,陈大人连续攻山拔寨,捷报连连,长我武朝军威。 如今的京城更是谈到陈大人的名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传成神仙一般的人物了,不仅本官对他敬仰,就是皇上也对这位屡建奇功的陈大人好奇不已啊…” 话虽然说得漂亮,不过大家都是******的,魏史可和单文都一瞬间在袁卫的话里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要知道,如今的朝廷,武将里,得到武明思的夸赞,真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大家私底下都说宁愿被这个皇上骂,也不愿意被他夸。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再说陈平的大军前天夜里径直向北出发,刚刚进入了元蒙国的地盘,忽兰公主竟然破天荒的要求他放慢行军速度。 要知道之前这臭娘们一直都是不停的催促,然而这眼看着只有两千多里地便要到元蒙王廷的节骨眼上,忽兰公主竟然让他放慢速度。 这不得不让陈平心生疑惑。 队伍走出去了一百多里,原地休息,第二天又只走了一百多里,忽兰公主又让休息。 结果一天两夜,只走了三百里的路程。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营帐之中,陈平单手拖着下巴,不停的琢磨着忽兰公主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周立兴和罗英二人站在他旁边,同样是一脸不解。 沉默了片刻,周立兴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她弟弟巴托带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罗英摇头:“按照之前的忽兰公主的态度来看,元蒙国应该十分缺粮了才对,这会儿咱们马上就要倒了,她反而停下来了,除非是发生还有比缺粮更重要的事情…” 陈平和周立兴同时点头,赞同罗英的这个推测。 忽而,陈平又扭头对不远处的周雍问道:“周将军,这几日那忽兰巴托和巴垭两姐妹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周雍道:“要说反常到是有些,巴托不喝酒了,不论咱们谁劝他都不喝,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忽兰巴垭那臭娘们到是一切如常…” “心事重重吗?” 陈平又一次皱眉,心里没来由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兄弟们,本书l奔快八十万字了,这两天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推荐,是死是活,就是这一锤子的买卖了,南山需要兄弟们的订阅支持,如果这一次订阅还起不来,那就彻底沉了,南山肯请喜欢本书的兄弟们都订阅支持一下,拜托了! 第二九零章 为你们当一次英雄又何妨(下) 第二九零章为你们当一次英雄又何妨(下) 大军驻扎在一个背风的矮山包后面,时间又无声无息的流过了一天,二月已经过去,进入了三月。 然而出乎陈平预料的是,这一天忽兰公主还是不让大军出发,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什么原因。 反正正主都不急,陈平就更不在意了,反正这里距离乌兰斯盖也只有两千里的路程了,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天气开始变得好了起来,雾蒙蒙的天空开始泛蓝,往日不多见的太阳最近频繁的活跃在人们的视线里。 空气虽然还是很冷,不过这已经预示着春天快来的迹象。 陈平和周立兴几人坐在营帐里苦思了一天一夜,可惜最终还是因为信息不对等,什么卵都没有商量出来。 大军吃过早饭的时候关守义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营帐里:“陈大人,有情况…” “哦?说来听听…” 陈平伸了个懒腰,起身往营帐外面走。 关守义道:“今天忽兰巴托带过来的那三百个骑兵显得很焦躁,频频有人离开大营…” “频频离开大营?都是去的什么方向?” 关守义道:“东南西北全都有…” 走出账外,陈平将头扬出一个角度,尽量让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照在脸上,懒懒的说道:“周大哥,罗将军,这事儿你们二位怎么看?” 周立兴笑了一下:“人和动物其实都是一样的,出现这种反应只有一个情况,说明危险已经很近很近了,近到他们已经坐不住了…” “是啊…” 罗英也表示赞同:“我估计最多不超过三天,忽兰公主不让咱们大军继续出发的原因便会浮出水面…” “干坐着等也不是事儿…” 陈平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忽而正色道:“传我将令,命赵凯、孙哧、孟兆峰、熬江河各率领五十精骑,跟踪那些出去的元蒙骑兵… 另,命前方的斥候加大探查范围,我护粮军方圆三百里范围内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回来禀报…” “是…” 周围几位大将齐声应是,各自叫了人,即刻领命而去。 见四位大将领兵离开,罗英担忧道:“大人,这里毕竟是元蒙国的地界,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罗英毕竟是老将,思虑要周详许多,既然进了人家元蒙国的地盘,便不能像在武朝的时候那么肆无忌惮。 跟踪忽兰巴托的斥候已经是犯忌了,还要将自己的斥候加大三百里的范围,这分明是拉开了敌对的阵仗。 要是一不小心闯进了人家牧民部落的领地,被人当场当做外侵的敌人打杀事小,说不定还会爆发大规模的冲突。 然而,不等陈平回答,前方一个士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禀道:“将军,外面有人吵着要见你…” “见我?” 陈平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要知道这里可是已经深入元蒙国三百里了,他很确定在元蒙国没有旧识。 那士兵道:“是的,他们口口声声的说要见陈平陈大人…” “恩?” 陈平再次皱眉。 要知道这士兵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那就说明来的人并不只有一个。 不待陈平再问,远远的便听见大军外围传来齐声声的呐喊:“陈大人,我等求见陈大人…” “求见陈大人…” “求陈大人出来一见…” ……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如吹响的号角,如雷响的战鼓,又如滚滚的潮水… 偏偏,这凝聚不散的声音里又充满了凄色的悲凉,卑微的无助,又蕴含着以命相托的期待。 这如潮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一两个人能喊得出来的。 这凄苦的无助和卑微,肯定是受尽了煎熬和苦难的人才特有的。 “他们?” “难道是他们?” …… 心念电转,陈平猜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冲出大营。 果然,不出所料,此刻聚集在大军外面的人群,不止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黑压压一眼看不过来的人头。 或许是十万,又或许是二十万,更有可能是三十万甚至更多。 因为陈平站在这个矮山的山顶上,一眼望去,甚至是对面的矮山上,都站满了人。 他们或是衣衫褴褛,或是重重补丁,或是两鬓斑白,或者是黄发垂髫。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一件单衣,一双草鞋,无论老幼还是妇孺,全都瘦骨嶙峋。 只不过看这一眼,陈平便有要落泪的冲动,心情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这位便是我们的陈将军,尔等有什么事情快快说来…” 身旁的士兵鼓着腮帮子喊了一嗓子。 “陈大人…” 哗啦… 数不清的百姓齐声呐喊,同时齐声声的跪了下来。 几乎震天的呼喊再次潮水而起:“一拜,求陈大人帮我们收复家园…” “二拜,求陈大人帮我们驱除鞑虏…” “三拜,求陈大人帮我们重建家园…” …… 如此凄烈悲壮的场面,任何文字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一刻,陈平没来由的感觉双腿发软,无比沉重的心仿佛被一座泰山般巨大的石头狠狠砸了下来。 他的胸口发闷,已经不是痛所能够形容。 几十万失去家园的百姓这齐刷刷的一跪,让他感到了害怕。 当然,也许是这事儿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做好哪怕一点点的心理准备。 他不敢去对视任何一个闪烁着灼灼期待目光的百姓,哪怕只是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孩儿的目光。 曾几何时,他陈平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荣辱观,最少杜老和余老垂垂老矣的嘱咐自己要收回那五个州城的时候,他的心没有一点点的触动。 他陈平自认为自己也没有什么使命感,无论是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他都是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小人物,和自己说什么使命感,他觉得这是一个再可笑得不能再可笑的笑话。 他陈平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俗人,他一直都坚持的认为,照顾好自己的家,便是他这一生莫大的满足。 因此,老爹老娘被人绑架的时候他带着人自私的血洗了蜀州城。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自己这么一个一无是处,自私自利的小人物,这一刻,却成了他们心里的救世主。 武明思,你特么的都干了些什么? 这么好的百姓,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们? 刘玉阶,你的新州城下之盟,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你的政绩就是这么一步步踩着他们的血r走上去了的吗?就你也配? …… 身体的血y在悄悄的燃烧了起来,陈平感觉越发的胸闷,颤抖的双腿已经影响着他的身体都开始发抖。 几十万人的这一跪,真的重如泰山,不是他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俗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陈平努力的平复着心情,想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即便是面对三十万百姓最真挚的诉求,他也要无情的拒绝。 可是,他做不到。 他知道这些人为了追自己,一双双的烂草鞋不知道走了几天几夜! 他们担着随时会死在元蒙铁踢和蒙刀之下的危险来求自己。 你陈平又怎么能够拒绝?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喊不出:“你们找错人了”这几个简单的音节… 噗… 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一双双殷切的目光直视着矮山上那个少年将军的身影,他们紧张的无以复加,若是陈大人也不答应该怎么办?我们又该去求谁?。 陈平的眼睛红了,努力紧守的自私,终究还是抵抗不了三十万百姓的大义。 一滴滚烫的热泪从他眼角滚了下来,陈平扬天喊道:“糊涂,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你们不要命了?” 是啊,二三十万手无缚j之力的武朝人深入元蒙国三百里,不是找死又是干什么。 “陈大人…” 所有人都笑了,笑得憨傻,笑得纯真,笑得阳光,甚至还笑得很难看。 然而,他们就是要笑,放声大笑,开怀大笑。 虽然陈平是在斥责,但是他们知道,他们赌对了,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将军答应了他们的诉求。 北业王都不曾答应的请求,他答应了! 人流开始涌动,有人热切的说道:“陈大人,我们等你回来,我们在中云州的城门下等你…” “滚…都特么的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陈平站在矮山上声嘶力竭的嘶吼,用尽他全部的力气,希望他们赶紧离开。 哒哒哒… 忽而,一匹健马冲上矮山,却是刚刚才离去不久的熬江河,急禀:“将军,东面有五千万骑兵,一万步兵向着咱们这边来了,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什么?” 陈平大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有不足一百五十百里了,按照元蒙骑兵的速度,不消两个时辰就能到了,怕是冲这群百姓来的吧? 陈平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退一步,便是三十万百姓血流成河! 冲上去便是血战。 该怎么选择? 陈平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不能拒绝的选择,是责任,是大义,就算是火坑也得跳的悲壮。 “滚,都特么的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 陈平还在发了疯的驱赶着百姓。 下面的百姓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开始向来的路折回去。 紧接着,又一匹健马冲上矮山,却是手持狼牙棒的周雍,禀道:“将军,东南面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向咱们这个方向来了,已经不足两百里…” 随即,又一个大将打马而来:“将军,东北面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向咱们这边来了,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报…” 又一个声音接踵而至:“北面有三千骑兵,五千步兵向咱们靠近,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报…西面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向咱们靠拢,已经不足两百里…” “报…西南面有两万骑兵,两万步兵向咱们这边靠拢,已经不足两百里…” …… 耳朵已经变得麻木。 “呵呵…” 站在山上,看着已经消失在山那边的百姓,陈平淡淡一笑。 这一笑,是笑给那三十万失去了家园的百姓看的。 虽然知道他们已经听不见了,可是他还是笑着喊道:“受你们三拜,我为你们做一次英雄,又何妨?” 谢谢小小先生的打赏!兄弟们,急需订阅支持啊,在推荐上的,是生,是死,就这一次机会了,拜托了! 第二九一章 神一样的陈大人(上) 第二九一章神一样的陈大人(上) 最近的一路元蒙兵马只有不到一百五十里了 这么近的距离,与元蒙军的奔行速度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加以阻拦,最多要不了五个时辰便能追上这些百姓 百姓都是步行,别说四面八方的敌军全部赶来,就是只来一路兵马,这些手无缚j之力的百姓在他们手里,也只有被砍瓜切菜的份 站在矮山上,目视着百姓远去的方向,陈平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冰冷的风撩起他的耳发,那张老实憨厚,甚至连肤色都有些粗糙的脸上忽而爬上了一抹笑容。 是的,那张微微扬起的脸,在带着春意的阳光里一抹笑意如花朵般缓缓绽开。 他笑得肆无忌惮,却又自然无比,甚至还带着浓浓的骄傲和自豪。 是的,陈平很确定他这一刻的笑容绝对是骄傲和自豪。 因为无论是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他陈平终于做了一次不自私的决定。 所以这一笑他觉得他应该骄傲,这一笑他应该自豪。 他甚至觉得他这一笑应该是大义面前最标准的教科书。 …… 压根儿没有思考的时间,脸上的笑容瞬间敛没。 陈平转身,一股几万军首将的霸气从他身上迸发而出:“周雍听令,命你即刻率三千骑兵,于东面百里处布防,如有来敌,击之…” “末将领命…” 周雍抱拳,作为余厚德手下曾经的百战名将,周雍自然知道陈平这是何意,当即不在多说,转身回大营调兵。 周雍侧步,还未离开,又听傲立在矮山山顶的陈平喊道:“熬江河听令,命你帅三千骑兵,五千步兵,于北面百里处布防,如有来敌,击之…” “末将领命…” 熬江河抱拳。 同样便要即刻转入大营调兵,然而刚刚走出去两三步,身后又听陈平无比郑重的说道:“熬将军,死战… 如有来敌突破了你的防线,你的大军若还有一人活着,我必斩你首级…” 死战两个字被陈平说得很重… 不为别的,因为熬江河是九曲山的降将,对于贯彻军令的事情上,他在陈平心中的地位,自然是谈不上完全信任。 熬江河驻足,回头看了陈平一眼。 二人对视,两人的眼睛都几乎同时猩红一片,有泪光闪动。 忽而,熬江河的嘴角上扯出一抹豁达的笑容,笑道:“将军放心,我熬江河抢了一辈子百姓的东西,今天将这条命还给他们便是… 一为赎罪,二报将军当日不杀之恩,只要熬江河还有一口气在,断不让一个元蒙兵突破我的防线… 哈哈…” 说罢,熬江河大步而去,脚步坚定,铁骨铮铮。 陈平看得眼睛又是一热,遥遥喊道:“明日若咱们两个还活着,我必亲自为熬将军庆功…” 熬江河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朗声道:“好,明日若熬某还有一口气在,定和将军不醉不休,鞍前马后为将军一辈子做马前卒…” “哈哈…” 二人同时大笑。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陈平要做一次英雄,作为土匪的熬江河又何尝不想做一次英雄。 最少死在这一刻,有三十万百姓会记得自己,而不是那个死在九曲山担一辈子土匪骂名的熬江河。 这是恩,得报! 所以熬江河说如果不死,愿做陈平一辈子马前卒。 周雍和熬江河二人远去,接着又听矮山上的陈平大喊:“罗英、赵凯、关守义、孙哧、褚羽何在?” 霎时间,十多匹快马从大营里飞奔而出,向那矮山急掠而去。 …… 差不多一刻钟过后,安静的大营动了,原本睡在骡车上嗮太阳的士兵全都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自己的武器,跟上自己的将领,一支支队伍开始从大营里飞奔而出。 陈平还站在那个矮山之上。 他没有去看此刻忙碌的大营,而是一直静静的注视着百姓离开的方向。 周立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陈平转头看了他一眼,寒风里,周立兴不高的身子被凸显得尤为单薄。 陈平显得很平静,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上看不见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仿佛一汪古井不波的深潭。 周立兴同样凝视他看去的方向,站在旁边,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平忽然说道:“大哥,你怪我吗?” “怪你?” 周立兴依旧看着远方,连头都没回一下:“怪你什么?” 陈平道:“怪我独断专行,明知道自己带兵打仗不如你,却都没有问你的意见便擅自调兵… 怪我自作主张,明知道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却还要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我们是护粮大军,只要咱们紧守本分,我们这支队伍或许还可以安全的走回武朝的机会… 你还应该怪我葬送了六万兄弟的性命,他们陪着我陈平走到现在不容易…” “呵呵…” 周立兴淡淡一笑,中气十足道:“不,我应该高兴… 高兴和我周立兴义结金兰的兄弟是一个有血有r的汉子,你若没有调兵,你若没有飞蛾扑火,我甚至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来面对你…” 说到民族大义,说到舍生忘死,周立兴显然有些口拙。 话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最后憋了好半晌才认真的说道:“好兄弟,我周立兴的好兄弟,好男儿守土开疆,保家为民,战死沙场,死得其所,今天大哥陪你一起飞蛾扑火…” “呵呵…” 陈平淡然一笑,泪眼朦胧:“好大哥…” “哈哈…好兄弟,天牢里义结金兰,再活一遭,上天对我周立兴不薄…” …… … 话分两头说。 再说单文都,魏史可和袁卫三人出了北业城来追陈平,不过三百里的距离,按理说应该早就追上了。 可是一路上各种军情不断,三人只好谨慎而行。 走走停停,这天辰时左右,三人穿过一个峡谷,终于听见前面的一个骑兵回来禀报:“王爷,陈大人的大军就在前面二十里了…” 魏史可大喜,当先打马而去:“王爷,军情紧急,咱们不能再耽误了…” 得到了陈平的具体位置,三人都在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终于全部放开了速度,急奔而去。 然而,就在三人远远的看见已经距离陈平的大营只有几里之遥的时候,又看见数十万人从一个矮山后面轰隆隆的跑了过来。 三人虽然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了一大跳,不过三人还是在一瞬间认出了这些人并不是元蒙人。 因为他们特有的装束和落魄已经说明了一切。 袁卫疑惑:“王爷,这里不是已经深入元蒙国三百里了吗?咱们武朝的百姓怎么跑进来了这么多?” 单文都的目光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正在急速奔跑的人群,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干嘛会跑到这里来。 答非所问道:“我还说上前天就没看见他们了,还以为他们安份了,却没想到全都跑这里来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不好好在北业城里待着,跑这里来寻死不成!” 他们? 袁卫不知道单文都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可是魏史可却知道这些都是那天在北业王府请愿要单文都开城请陈平进城的百姓。 单文都一脸恨其不争的样子。 他哪里知道,这些百姓也是被*得没了办法,求他单文都求不到,大家才冒死跑这里来求陈平的。 不再管这群疯疯癫癫的百姓,三人策马登上一个山丘,送目眼望,正好将陈平的大营尽收眼底。 就连还迎风站在一个矮山上的陈平和周立兴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一支支的军队从大营里飞奔而出,向着不同的方向急掠而去。 三人都是带兵打仗之人,只不过看了一眼,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要打仗的节奏。 三人顿时全都傻了。 单文都没忍住,当先脱口而出:“那陈平疯了不成,这是找死,他是护粮军,跑到人家元蒙国的地盘上来还不安分守己,非激起大战不可…” 魏史可和袁卫也同时神色凝重。 特别是袁卫,他此番前来,说是欣赏陈平带兵打仗的才能是一回事,但是堂堂一个秘碟司统领,也不是够随便能跑这里来的。 他这次出来,实际上是之前的监军罗勤胥在铜牛山战死,武明思让他来候补这个监军空缺的。 可是…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才走到边上,就看见了这一幕,大战要是真打起来了,护粮军被灭事小,万一因此而激起两国大战怎么办? 他袁卫这个监军是要负首要责任的。 心思急转,袁卫怕了,见过疯的,还没见过陈平这么不顾后果的。 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念头:“退…避过这一仗,反正这仗我没看见,我找到大军的时候大仗已经发生过了,这样我就没有责任了…” 就在袁卫想着怎么自保之时,忽而,耳边又响起魏史可焦急的声音:“单王爷,袁统领,你们看,你们看…” 二人全部回过神来,再次向陈平的大营看去。 袁卫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却是单文都大惊:“扎兰部方向,喀喇部方向,哈良部方向、默特部方向…… 他疯了吗?同时攻击八个部落?” 要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吧? 三人全傻眼了,这尼玛哪里是在打仗啊,这完全是在找死嘛! 感谢一匹和小小先生的打赏,兄弟们,求订阅支援哦,拜托了! 第二九二章 神一样的陈大人(中) 第二九二章神一样的陈大人(中) 陈平的疯狂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从东面杀过来的八个部落联军,只是骑兵便有三万之多。 这是魏史可多天之前便打探到的消息,距离银州和北业最近的个多个部落同时发生异动,摆出一副要以北业为突破口的阵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魏史可匆匆忙忙的找上了北业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单文都和魏史可不顾自身安慰,追进了元蒙国,希望求他陈平助他们一臂之力。 可是他陈平倒好,连通都不通知一声,不仅要和东面的八个部落联军拉开了硬干,甚至还派军西出,连西面的哈良和默特两个超级大部落也敢招惹。 这是来找盟友,还是来招祸的啊? 你以为你陈平是谁? 杀了几个土匪就当真老子天下第一了?就敢连元蒙国的大军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以为你一路攻山拔寨未有一败就真把自己当常胜将军了?你就真的用兵如神了? 扯淡!六万民夫和土匪的杂牌军也敢和上十万的元蒙大军拉开了硬干? 你陈平想死,也别拉着这六万多个活生生的汉子和你一起陪葬啊! 你就算再不济,你就算帮不上忙,你就好好给我运送你的粮食也好啊,别给我惹祸添乱行不行? 玛德,这哪里是盟军啊,分明是猪一样的队友嘛。 “要是因为他陈平这样乱来而激起了两国大战,我北业的百姓要是因为他而成为元蒙国宣泄怒火的目标,本王一定要去皇上那里告他的御状…” 单文都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小小家奴,不知道天高地厚,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今天跑到这里来自取其辱,算是本王瞎了眼睛。” 大军已经被陈平派了出去,袁卫这个候补军师见到这个情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力回天了。 无奈道:“单王爷放心,这件事情袁某一定会如实禀明皇上,他陈平犯下的大错,断没有让咱们来帮他背的道理…” 说话间,袁卫不停的摇头,脸上的失望之色显露无余。 说句实话,在没看见这一切之前,袁卫心里对陈平不仅仅是好奇,而且更多的是崇拜。 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争取到了这个候补监军的差事。 目的就是要好好看看这个能拿下黑水寨,九曲山和楼古岭三大悍匪的陈平到底是怎么带兵打仗的。 然而,现在他见到了,可是眼前的一切和他的预期相差太大,完全失望透顶。 与单文都的暴怒和袁卫的失望不同,魏史可毕竟不是纯粹的武将,也不是纯粹的文官,他乃堂堂银州的镇抚使,看见同样的画面,他的比单文都和袁卫都想得更多。 再回头看一眼百姓奔走的方向,又看了看陈平的派兵布阵,魏史可想到了什么。 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喃喃道:“陈大人高义!和陈大人相比,我魏史可不配银州镇抚使之名…” “高义?” 单文都和袁卫同时不解:“魏大人,你难道也跟着那小家奴发疯了不成?” 魏史可泪流不止,叹息道:“单王爷,袁统领,你们二位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陈大人这是在拼命啊…” “哼…谁没看出来…” 单文都道:“他这何止是在拼命,而是在拿六万个活生生的生命开玩笑…” “呵呵…” 魏史可自嘲的笑了起来:“是啊,你们都知道这是在以卵击石,可陈大人还是这么做了,难道你们真以为一路北上,连续剿灭了黑水寨,九曲山那几个连朝廷的十万大军都几次无功而返的山寨的陈大人会是草包?” 啊… 魏史可一句话将单文都和袁卫问了个哑口无言。 魏史可的眼睛更红了,他指了指百姓离开的方向:“陈大人这是在拼死给这些百姓争取时间呢…” 给百姓争取时间? 二人同时愕然,全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为了几十万毫无用处的百姓,竟然拉着六万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大军是送死? 这种账都不会算? 若真是这样,那就不只是疯这么简单了,更是傻/*一个。 堂堂的护粮大军主帅,竟然被一群毫无用处的百姓所左右,不是傻又是什么。 心思急转,单文都和袁卫同时嗤之以鼻,根本没拿魏史可分析的理由当回事。 见单文都和袁卫不以为然,魏史可无奈,神情严肃道:“咱们帮陈大人一把吧,既然他在给那几十万百姓争取时间,咱们也不能让这些百姓就这么死了,一定要让他们活着回到北业城…” 嗯? 单文都和袁卫同时咦了一声,心道,正好借坡下驴呢。 单文都正好不用去求陈平这个疯子,保住了颜面。 袁卫也不用去见陈平,正好推脱陈平没有遇见护粮大军乱来的责任。 三人各怀心思,当即也没有谁再说去见陈平的话,调转马头,追着那三十万百姓而去。 …… 按理说三百里其实并不算遥远,换算成陈平穿越之前的尺度衡量标准,也不过150公里而已,稍稍走得快的成人一小时能行走8公里,150公里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能搞定。 不过万事不能用理论值来衡量。 一来这三十万百姓在之前追陈平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二来他们身上的粗粮在恢复体力上效果并不好,加上没有休息,这回来的三百里,速度已经明显慢了好几倍不止。 其实按照单文都和袁卫的想法,他们的内心其实是一点都不想管这三十万百姓的死活的。 可是魏史可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硬是死活要拉着他们同行。 走走停停,三百里的路程竟然被他们走出了三天这么长的时间。 经过三天这么漫长的时间,好不容易看见还有差不多还有十里便已经到了北业城的城门下。 看见安静的矗立在视野尽头的北业城城墙,单文都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本想急奔进城,忽而,不远处又见四匹快马从他而视野里一闪而过,向着陈平的大营所在的方向奔去。 隐隐约约的,单文都好像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有种就不逃,和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挑战我陈家军的高手,真是不知者不畏,小虎,你别动手,看你武哥我一个人便将他们两兄妹杀得片甲不留…” 又一个男子哈哈大笑:“没动没动,没见我一只是赤手空拳吗,连刀都没拔,不过武哥你小心一下,那使钢枪的小子还是有几分门道…” …… 单文都越听越皱眉,熟悉的声音,兄妹二人?拿钢枪的? 然而,正在单文都疑惑之间,又听一个士兵过来禀报:“王爷,那些百姓不进城,他们说和陈大人约好了的,要在中云州的城门下等陈大人…” 单文都大怒:“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不进不进,一会儿要是元蒙军真打进来了,你们谁也不准给他们开城门…” 单文都也是气得急了。 说罢,也不管那些百姓的反应,带着魏史可和袁卫当先策马向北业城而去。 然而,来到王府,单文都刚刚下马,正好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满脸焦急的从王府的大门里跑了出来:“王爷,糟了,战儿和篱儿不见了…” 第二九三章 神一样的陈大人(下) 第二九三章神一样的陈大人下 单文都脚步一滞,又听见王府里传来一个匆匆忙忙的声音:“还傻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找啊,你们今天要是不把世子和郡主找到,全都不用回来了” “是” 豁然间,一大群下人灰头土脸的从王府里跑了出来。us最快 王府的管家程德见单文都和王妃同时站在门口,当即打了个哆嗦,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单文都跟前:“王爷,都怪小的没看好世子和郡主,请王爷和王妃责罚” 儿子和女儿同时不见了,单文都的脸瞬间就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转身和魏可史、袁卫告罪一声:“二位大人路途劳累,请先在府里歇息片刻,小王先去将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找回来再和二为大人共商军机大事。 如今那家奴已经在元蒙国挑起战事,恐怕我这北业城立刻就会成为元蒙国宣泄怒火的焦点,届时还往二位大人帮寸一二!” 说着,单文都深深施了一礼,态度诚恳。 魏史可道:“王爷大可不必如此,我银州与王爷唇齿相依,王爷即便不说,魏某也知道该怎么做。” 袁卫也道:“都是为皇上守护疆土,我等自动竭尽全力,王爷放心,等此间事了,本官一定会亲自与皇上禀奏,那家奴犯下的大罪,必不会让王爷白白遭受损失” 都到了这个时候,袁卫竟然还是在想着追责的事情不放,若是陈平此刻在这里,肯定非得大叫一声:“握了个大草,特么的朝廷派来的监军怎么全都是这么德行,好不容易弄死了一个罗勤胥,现在倒好,又来了一个更二货的袁卫” 随即,单文都爬上战马,住缰绳,神色焦急,冲北业王妃陆可婉道:“可婉,此事恐怕还要你亲自走一趟才行,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好像碰见了战儿和篱儿了 好像正在和号称陈家军的高手比斗” 不知道下落担忧陆可婉自然担忧。 不过这会儿知道了下落,陆可婉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虽早已经嫁做人妇多年,可陆可婉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依旧还有着江南女子的水灵娇媚。 闻言,一抹骨子里的傲色在陆可婉脸上浮现,反而不急不缓道:“战儿的功力虽还不如我大哥陆乘风,不过已经尽得我陆家开山王枪的真传,既然是比斗,王爷大可不必担忧,我想过不了几个时辰,战儿和篱儿便会得胜归来” 这是底气,更是对陆家开山王枪不可动摇的信任。 闻名天下的武朝四大高手,银丝软剑孙玉姝,大力紫金鞭袁卫,开山王枪陆乘风,金刀王温埔。 据说这四人是那披着神秘外纱的神机谷之外武朝最厉害的四大高手,武艺皆在伯仲之间。 三百年前被太祖皇帝亲封的江南第一家陆家开山王枪赫然在列。 陆可婉又怎么可能不因此而自傲。 当然了,这是陆可婉不知道单云战和单云篱对上的人是黄小虎和陈耀武才这么淡定。 陆家的开山王枪确实厉害不假,可单云战和单云篱的枪法都是她陆可婉教的,而黄小虎和陈耀武却是温埔的亲传,档次差了不止一点两点。 若是单云战和单云篱此刻在这里,一定会眼泪汪汪的说:“娘,咱们陆家的开山王枪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人陈大人掉队的随便两个小喽喽我们都打不过” 至于单云战、单云篱和黄小虎、陈耀武比斗的事情咱们暂且不提。 言归正转,再说单文都看见陆可婉这么自信满满,眉毛都拧成了疙瘩,长叹一声道:“我不是说怕战儿打不过,而是怕北面那个乱来的疯子陈平抵挡不住,到时候元蒙大军携着怒火南下,战儿和篱儿怕是要遭了无妄之灾啊” 啊? 陆可婉脸色大变。 正要说话,忽而又见街道上一个骑兵疯狂的打马而来:“报王爷,刚才有咱们的探子看见了世子和郡主” 陆可婉抢先一步问道:“情况如何?” 骑兵道:“此刻已经进了元蒙国百里开外,他们的马太快了,咱们的探子都追之不上,现在世子和郡主还在继续深入元蒙国” “这两个闯祸精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陆可婉哪里还淡定得了。 不等众人反应,只见陆可婉娇躯一震,已经飞上了一匹健马,随即“驾”的一声娇呵,卷起一阵烟尘,已经没了踪影。 单文都带人紧紧跟上,百骑小队再一次出了北业城。 然而就在单文都和陆可婉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刚刚在北业王府坐下的魏史可连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好像想到了什么,嗖的一下冲到了袁卫的房间。 焦急道:“袁统领,咱们从见到陈大人的大营,再到咱们回到北业城,用了多少时间?” 袁卫不知道魏史可怎么突然间问到了这个问题,随口道:“三天半啊” “三天半三天半?” 魏史可好像着了魔一般,自言自语道:“若是元蒙骑兵全速奔袭,三百里不过半天时间而已,如今却已经过了三天半,竟然还没有半点动静,这是何故?” 听魏史可这么说,袁卫也疑惑了起来:“那家奴不过六万兵马,其中骑兵一万三千骑,大部分都是步兵,而且还被他分兵了八个方向,又怎么可能抵挡上十万元蒙大军的冲杀,还坚持了三天半?” 这于理不合。 二人同时对视了一眼,又找来北业军的斥侯千户,翻出最近一天的情报,这一看之下,二人就更傻了。 袁卫震惊道:“三百里范围内没发现一个元蒙兵?那陈平分兵八个方向,竟然真的拦住了十个部落的联军,还整整坚持了三天半?” 魏史可不可置信道:“这些都是最新的情报?” 北业的军的斥侯千户邵长明道:“大人,都是刚刚才送来的,咱们北业三百里范围内,确实没看见一个元蒙兵的影子。 不仅如此,就连魏大人你几日前说从你们银州路过的那三万铁蹄也毫无踪迹” 毫无踪迹? 你给我说毫无踪迹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在质疑本官堂堂的镇抚史闲得蛋疼,跑这里来戏弄你们好玩吗?好玩吗?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见魏史可面色难看,邵长明赶紧又说道:“刚才去银州和你们对接的人已经回来了,魏大人,不仅咱们这边没看见元蒙军的影子,就连你们银州那边也没有” 嘶 银州也没有! 那可是他魏史可亲眼所见的三万铁蹄啊,他们明明正在南下的。 去了哪里?不对,不应该是去了哪里?而是怎么突然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了,那陈平不是分了八支队伍去和他们血战吗? 难道? 难道被陈平给灭了? 魏史可和袁卫都同时打了个冷战,全都被突然出现在他们二人脑子里的这个结论给吓了一跳。 二人全都疯了一般癫狂,魏史可大叫:“邵统领,备马,要最好的马” 一刻钟过后,魏史可和袁卫策马疾驰,再追陈平而去。 再说经过一天的疾驰,中途换了三次马,第二天辰时左右,单文都,魏史可,袁卫,又出现了陈平之前大军驻扎的地方。 当然,这一次还多了一个枪法了得的高手陆可婉。 来到陈平的大营,长长的粮车队伍还在,只不过只有稀稀拉拉的三五百个士兵在守着粮食。 单文都一脸焦急的问道:“你们陈大人呢?” 一个士兵从打着哈欠,懒洋洋的从粮车上爬出来,敲了一眼单文都几人,见他们一身武朝人的装扮,也没多问,随手指了一下:“陈将军在前面百里处打仗呢,恩算算时间,这会儿差不多也快打完了,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等,差不多下午就会回来了” 打仗,果然是在打仗,那疯子果然是在打仗。 单文都快暴粗口了,也不再和这个士兵多说,扯了一下缰绳,一群人再次向着那个士兵所指的战场方向急掠而去。 差不多午时左右,就连风里都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随着他们越走越进,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几乎浓欲滴血。 “我的战儿,篱儿” 陆可婉疯了一般的打着她的战马。 所有人的心跳都砰砰砰的跳的几乎要蹦出了一般。 越走越近,鲜红的血液布满了整个视野,这一片起伏连绵的山头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凌乱散落的横刀,枪戟,散发着一股硝烟弥漫的悲凉。 “死了,全都死了吗?” 单文都好像傻了一样战在堆满了尸体的战场里。 越来越多的老鹰在头顶上徘徊。 单文都捏进了拳头,几乎有种切腹之恨,咬牙切齿道:“我的战儿和篱儿若是有个好歹,本王要你灭你陈家满门来陪葬” 陆可婉也流下了泪水,这么多的尸体,全都被血染红了,谁也不能一眼分辨出来谁是单云战,单云篱。 身后的士兵不停的翻看这一片已经死得僵硬的尸体。 就连魏史可和袁卫都不忍心再看一眼。 忽然,一个士兵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满脸的惶恐:“王爷,王爷这这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武朝人,他们全是元蒙人” 刷 这个士兵结结巴巴的一句话恍如一声惊雷,将所有的人脑子震得嗡嗡直响。 “元蒙人” “元蒙人” “果然全都是元蒙人” 就连陆可婉都亲自翻起地上的尸体来了。 哗啦啦 豁然,这片战场的山丘一瞬间哗啦啦的冒出来了起码不下两三万人的大军,清一色的骑兵,此刻全都闪烁着贪婪的目光看着单文都他们这一群两三百人的小队。 很显然,单文都他们这是被人家给包围了。 忽而,大军的后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嘿小云篱啊,怎么样,服不服? 我大哥说得没错吧,咱们守在这里,肯定还有收获,你看,这不是又有猎物傻傻的给咱们送上门来了吗?” 猎物? 当然,这都是次要的,问题是这群人全都是武朝人,武朝人装扮,还说着武朝话啊。 难道? 难道陈平赢了?他杀了上十万的元蒙大军? 那陈平还是人吗? 怎么办到的? 他是怎么办到的? 恐怕是神仙的法术也不过如此吧? 所有人都傻了。 特别是单文都,和元蒙人打了一辈子的仗,何时见过这种颠覆他认知的打法。 然而,给他们震惊的时间并不多,大军让开一个口子,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个半大的孩子,肩上扛着一把极不和谐的长柄大刀。 这半大孩子站在山上,居高临下,大手一指:“留下马匹,交出钱银两,看你们都是我武朝人,小爷放你们一马,滚蛋吧” “咯咯” 山后面又传来一个女孩儿清脆的笑声:“那哪儿成,陈大哥说了,要是有人来,元蒙人就杀掉,我武朝人嘛 恩,没事儿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这里来瞎凑什么热闹,肯定不是好人,得将他们的衣服裤子全给拔了才能放他们离开” 说话间,从山后面又走出来了两个身穿铠甲的小将,处于包围圈之内的单文都,陆可婉,魏史可,袁卫同时举目看去。 这二人不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单云战,单云篱又是谁。 一声嘶吼划顿时破长空:“单云战,单云篱,你们两个给老娘滚下来,还要拔老娘的衣服裤子,长本事了啊!” 第二九四章 悲催的袁监军 第二九四章悲催的袁监军 叉着小腰,摆出一副很牛逼造型的单云篱听见这一声暴喝,还沉浸在这种征战沙场的气氛里,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她气唿唿的撇嘴道“本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贼子张狂,让你尝尝我开山王枪的厉害,哥咱们杀上去,省得陈耀武那滚蛋老说咱们单王府的武艺都是花拳绣腿的假把式!” “好!” 单云战应了一声,战意熊熊,心中也是憋屈得紧,这次定要让那陈耀武看看他单云战的枪法有多厉害。us最快 再说四天前他兄妹二人偷出北业城,本打算是要挑战陈平帐下昔日横扫西凉,名动武朝的十大名将,不料,出了北业城根本就没看见一个护粮大军的影子。 二人心有不甘,几番打听,才知道原来那陈平的护粮大军还在单文都出城的两天前便已经北上。 原本他们兄妹二人知道这个消息也准备要放弃了,却不料正在这个时候,又见两个骑着异常神俊大马的士兵来到他们面前,态度傲慢的问道“喂,两个小孩儿,知道北上的护粮大军是几天前路过北业城的吗?” 单云战单云篱兄妹二人抬头一看,见叫他们小孩儿的人明显年龄还没有他两大。 单云篱顿时就郡主脾气犯了,小脸一板“你是何人?敢叫本姑娘小孩儿,找死吗?” 陈耀武原本见这两人穿着铠甲,还以为都是北业城里的小将,听单云篱一说本姑娘三个字,顿时大笑不止,跟着温埔跑了几年的江湖话随口就来“原来是个小娘皮,问你爷爷是谁要干嘛?莫不是想要给小爷暖被窝” “找死” “呀呵小娘皮,很有胆量嘛,也不打听打听,你尽然敢动陈家军的人” “陈家军很有名吗?没听过,就你这张贱嘴,本姑娘不仅要打死你,还要撕烂你的嘴” “小娘皮,你应该庆幸你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要是让我大哥听见了,恐怕过不了几天北业就再没有北业军了” “好嚣张的贼子,竟敢这么看不起我北业军,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我北业军的厉害!” 如此,单云战兄妹二人联手大战陈耀武和黄小虎,一路打到了陈平的大营这里,人家黄小虎更是连刀都没拔,可以说陈耀武一人压着他们兄妹二人打。 这才有了陈耀武说他两的武艺是花拳绣腿的说法,搞得这两个心比天高的世子和郡主被气得不轻。 言归正传,且说哈良部落境内的野狼坪这里。 单云战和单云篱兄妹二人所骑的同样是和陈耀武,黄小虎坐下的烈火哮天一样的西域良驹,转眼间便脱离了队伍冲下了山去。 身后的大军追之不上,转眼间便被甩开了百步开外,黄小虎看的面色一紧,急声道“武哥,大哥说了这二人是北业王的世子和郡主,不能让他两出事,不然北业王非和咱们撕破脸拼命不可!”。 “他奶奶的,两个傻叉,脑袋被驴踢过吗?咱们这么多人,傻子才去单打独斗” 陈耀武发了句牢骚,不过时间不等人,忙着手臂一挥,山上一瞬间箭射出十来匹脚力顶尖的快马。 奔行中,陈耀武还不忘学着小时候陈平教他的腔调唱道“看前面黑洞洞,待俺上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这一幕,可是将陆可婉都气得不轻。 陆可婉在凌乱的战场里随手抓了一根长枪,飞身上马,气唿唿的便向单云战,单云篱迎将上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看为娘今天不打死你两” 双方的马儿都冲得极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山脚下。 单云篱和单云战冲在最前面,看清楚了迎面冲来的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险些从马上摔了下来,哪里还敢动手,支支吾吾道“娘,你怎么来了。” “两个没用的东西,打架打不过别人,还要打你娘了,堕了我陆家开山王枪的威风,老娘回头再来教训你两。” 说着,陆可婉坐下的马不停蹄,英姿飒爽,手里的长枪挽起一朵枪花,径直向后面冲来的陈耀武迎去,厉声喝道“便是你说我陆家枪法是花拳绣腿的?” 枪还没到,便感觉劲风割面,宛若牢笼,向着陈耀武罩去。 陈耀武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即便跟随名师学艺多年,可力有不逮,又怎么可能是陆可婉的对手。 眼看着枪影重重,劲风如刀,落到身上非死即伤,陈耀武面色大变,想要勒马后退已然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此时,一把寒刀撕裂空气,叮当一声击在枪网之上,撞出好大一团火星。 陆可婉的枪网应声而碎。 便在这个时候,身后一匹健马急冲而来,朗声说道“武哥连战了三日,且先歇息,这一战我来会会她” 说罢,叮当之声大作,二人战到一起,眨眼间已是十数招过去。 一人使枪,一人用刀,众人只觉火星四溅,人影重重,短时间内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陆可婉先为江南第一家陆家的大小姐,后为北业王妃,一向自视甚高,此番携怒出手,却没想到十数招过去了,还拿不下对方大营里冲出来的一个十四五岁的普通士兵。 心中震惊之余,更是脸上无光。 当下更是恼羞成怒,娇喝一声“单文都,你是死的啊!就看着别人欺负你老婆孩子?” 单文都,魏史可和袁卫三人还沉浸在这场不可能被陈平如此轻松完胜的震惊里不能自拨。 此刻听陆可婉怒喝,三人同时看去,单文都还没来得及动作,却是被人称作武朝大内第一高手的袁卫瞳孔极速放大。 抽出腋下的紫金鞭,几个起落,急掠而来,急道“王妃速退,此人出手游刃有余,刀法行云流水,毫无滞感,恐怕还没出一半的功力,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会会他” 没出一半的功力? 这下是真轮到陆可婉傻眼了,老娘都打得心惊肉跳了,好了半天这熊小子还没出一半的功力? 这还怎么打? 难道我陆家的开山王枪就真的这么渣? 袁卫乃武朝大内第一高手,和她大哥陆乘风一个级别的,他的话陆可婉自不会怀疑。 陆可婉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又惊又怒。 心下一颤,手中的枪法顿时破绽百出,心想这下完了,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本以为对方要乘机下死手,却不料黄小虎收刀而立,面容微笑,颇为有礼道“陆家的开山王枪果然名不虚传,当年师父尝尝挂在嘴边,晚辈还有一事相询,还望王妃告知一二。” 陆可婉听得莫名其妙,秀眉一拧“不知你所问何事?” 黄小虎道“我与武哥离开蜀州之时听师父提及,不日将下江南,与尊兄相约在临州的飞虹山一决高下,不知谁胜谁负?” “你师父是谁?” 陆可婉疑惑。 然而不等黄小虎再说话,远处奔来的袁卫已经杀到了跟前,手中紫金鞭已经横扫而来。 黄小虎正要应战,确是身后的又是七八个雄壮的大汉已经杀到,一摸寒光刺来,却是褚羽的丈八蛇矛一招将袁卫的紫金鞭挑开。 只不过只交手一招,袁卫也是顿时一惊,他的紫金鞭一鞭扫出有多大的力气他是清楚的,竟然被人随手挑得偏离了方向。 心道,只是这个和王妃大战的士兵就不是泛泛之辈,怎么又冒出一个这等高手,那陈平的大军里到底有多少高手。 正在袁卫震惊之时,便听褚羽笑道“既然你要打,我来陪你玩玩,偷袭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别说我不照顾你,你和我打,是生是死,算我褚某技不如人,你要是将他伤了,一会儿他大哥回来,可不管你们什么身份,全都得死” 谁这么霸气? 知道我们是谁吗?也敢这么胡吹大气,且不说老子袁卫一个正三品的秘蝶司统领,身后还有一个银州的镇抚史,和一个北业王呢?你也敢杀? 牛皮不是你这样吹的,你怎么不上天呢? 褚羽见他一脸的不屑,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随手指了一下漫山遍野堆满了尸体的战场,继续说道“你自己看吧!这些人就因为杀死了咱们护送粮食的一个民夫,就被他大哥全给杀了” 单文都,魏史可闻言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心里猜测这些人都是陈平的护粮军干的,可这会儿听对方的一个将领亲口说出来,还感觉如在梦中。 单文都指了指满战场的尸体“就因为他们杀了你们的一个民夫,你们陈将军就把他们全部杀了?” “可不是嘛!” 褚羽叹了一声,忽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勐一拍脑门“哎呀!不好意思,记错了,其实也不是他们杀的,就是他们的马受惊了,给踩死了一个民夫,所以陈将军就把他们全给杀了。” “噗” “就因为人家的马受惊了,踩死了你们的一个民夫,你们就杀了人家十来万人?” 单文都和魏史可快疯了。 袁卫也傻了,第一次听说这种大战,弄了半天是因为这种小事。 还有没有点规律了,你陈平搞没搞清楚,这是在人家元蒙国的地盘上啊!不是你的蜀州城啊呸!蜀州城好像也不是他陈平的。 还打个毛的架啊!袁卫将紫金鞭收入壳中,看来是得发挥一下监军的职能指责了。 老脸一寒,摆出一副很有官威的架势,拿出一个金牌“本官乃新任护粮军监军,你们陈将军呢?在哪里?本官限他半天之内来见我,不然后果自负” 话是说完了,不料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动,两三万个骑兵全都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一直看到袁卫心里都发毛了,他大喝道“快去派兵去找你们陈将军啊,还傻站着干什么?别逼本官军法从事!” 大军还是没有一个人动,大家依旧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袁卫尴尬了。 魏史可和单文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什么情况。 一直等到袁卫都尴尬得老脸通红了,才听几万骑兵里有人好心说道“噢!那个监军是吧我们不是你的护粮军,你可能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 擦! 这还能找错人? 袁卫大怒“你们的主帅叫陈平没错吧?” 大军里又一个骑兵接话道“是叫陈平没错,可是我们不是你的护粮大军啊!你们朝廷派给陈将军的三千大军,因为在铜牛山的时候不听陈大人号令,被别人全给干掉了!” 说到这里,那士兵坐在马上双手一摊,继续好心提醒“那个监军大人,你的军队在铜牛山,你应该走哪里去发号施令,到我们这里来,你是真走错地方了” 袁卫“” 他已经快吐血了,他发现他竟然无可辩驳。 人家没说错,朝廷确实只派了三千军队给陈平,还真是全都死在了铜牛山。 没有兵,你监军,监个毛的军啊! 这脸算是彻底丢大发了! 咳咳 魏史可咳了两声,帮着袁卫化解一下尴尬的场面,拱手道“这位将军,你们陈大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咱们亲自去找他也可以的” 褚羽又忽而想到了刚才的话还没说完,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他两的大哥啊? 早上就离开了,说是去把这十个部落的首领全给杀了就回来 哦没事儿,你们不用紧张,最多三五天时间就会回来的 所以,哪位监军大人啊!我给你说,你千万别动他们两个,他两大哥的脾气真的特别暴,你说吧,在咱们武朝,人家元蒙国的哈良,默特这些部落的首领,怎么着也是直隶总督或者王爷一类的大官吧!人家还不是照杀不误,你们的官再大,还能大得过封疆的直隶总督和王爷啊” 单文都打了个哆嗦,感觉脖子一阵冰凉,你特么王爷长王爷短的,不就是说给老子听的吗? 难道就因为老子没让你们进城,陈平就要将我也杀了? 魏史可,袁卫集体晕倒。 当然,他两可不是因为褚羽说陈平杀人而害怕!而是陈平那疯子杀了人家整整十万大军还不心甘,竟然还跑去灭人家老巢了,这是多么疯狂的事情。 我的哥,你到底是来送粮食的,还是来发疯玩的啊? 第二九五章 奇葩的大战 第二九五章奇葩的大战 时间回到四天半之前。us最快 且说陈平将六万人的军队分八个方向派出去,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和周立兴站在那个矮山之上,看似平静,实际上隐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已经捏紧了拳头。 即便吹来的风很冷,可远远的可以看见他和周立兴二人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水湿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默契的看着远方,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好像是谁先说话了,会让这种强自压下的恐惧和害怕蔓延至整个大军。 他不知道单文都,魏史可,袁卫三人曾经出现在对面的山顶上看到了他飞蛾扑火调兵的一幕。 当然,他也不关心他们是不是会看到,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为那三十万失去了家园的百姓当一次英雄,自然没有回头的道理。 这不是谁劝他就能回头的事情。 等到太阳落山,又等到第二天的朝阳生日。 陈平和周立兴依然站在那个矮山的山顶上一动不动,恍如两尊雕塑一般。 朦胧的的晨光里,飞奔的骑兵交织在山脚下,不多时,有士兵送来了早餐“陈将军,周将军,吃点东西。” “好” 陈平转身,接过士兵送来的饼子,问道“回去的百姓走到了哪里?” 那士兵回答“百姓都太累了,一天一夜,不过走了百里地而已,要回到北业城,恐怕还要两天时间” “两天时间吗?” 陈平苦笑,扭头看了周立兴一眼“周大哥,依你看,咱们的军队还能坚持多久?” 周立兴自嘲一笑,没有接话。 很显然,在他看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元蒙国的大军还没有杀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 “呵呵” 陈平也是自嘲一笑,周立兴没接话,却是将所有的话都说了。 “报”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声报字被拖得好长,一匹快马向着矮山急冲而来。 在这一刻,陈平强忍的平静终于坚持不住,颤声道“可是我方防线被破?” 那士兵翻身下马“禀将军,我方并为与敌人交战” “并未与敌人交战是什么意思?” 陈平皱眉,面有怒色,全身的杀气迸发而出“难道敌人越过你们的防线,追百姓去了?” 那士兵被吓了一大跳“不是,是我方奉命在东面百里处设防,阻击前来的敌人,可咱们等了一天一夜,并没有一个敌人前来” 没有敌人前来? 这是什么鬼? 正说话间,唿啦啦四面八方都有士兵回来禀报,全都没和元蒙军交战,之前发现的几路元蒙大军并有没一支跨进了他们的百里防线之内。 吧嗒一声。 陈平的嘴巴已经张成了型,手里的大饼掉在了地上。 我去,这特么谁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 大惊之后是大喜,没有交战,那就说明他的六万大军还活蹦乱跳的,一个都没死。 陈平长长的出一一口气,下意识的向周立兴看去“周大哥,看来闹乌龙了,那些元蒙大军并不是冲咱们来的,也不是冲那三十万大军来的!” 周立兴面露沉思之色,忽而眼睛一亮,点头道“确实如此,忽兰巴托带来的骑兵最近不是频频异动吗?看来定然是和他们的事情有关系了。” “来人,快去看看忽兰巴垭和巴托两姐妹现在正在干什么?” 陈平也是恍然大悟。 不多时,一个士兵急急忙忙的回来禀报“将军,元蒙国的公主和王子不在营中!” “去了哪里?” 士兵道“昨日军中比较乱,一时不查,不知去向” 卧槽! 陈平差点就爆了粗口,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给我说不查。 陈平拖着下巴,正在想怎么补救办法。 忽而,又一个骑兵伺侯从远处奔来“将军,之前发现的大批元蒙军,全部在距离咱们北面的防线百里处聚集” 擦!跑哪里去干嘛? 反正知道了这些元蒙大军不是冲他和百姓来的,陈平已经很淡定了。 一副万军首将泰山压顶而面不还色的模样“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那骑兵又道“野狼坪好像是属于哈良部落的领地,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大军好像分为两派,在野狼坪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听见这个消息,陈平先是一喜,随后大怒。 且不问他们因为什么而打起来,问题是旁边还有老子的六万大军虎视眈眈呢! 你元蒙大军要不要让老子的六万大军这么没有存在感。 “玛德,这是裸的鄙视啊!居然在我六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打仗,也不问问老子的意见” 陈平简直暴跳如雷。 “咳咳” 周立兴笑了笑“二弟,习惯就好了,元蒙军从来看不起咱们武朝的军队,更何况咱们还是一支送粮食的民夫,你试想一下,两头勐虎打架,会在意旁边是不是有绵羊在观战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元蒙军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打得热火朝天,陈平怎么想怎么觉得窝火。 “他大爷的” 陈平气得原地转了好几圈,忽而面容一沉,命令道“传本将军命令,让所有的兵马全都向北集结” 周立兴眼睛一亮,怪笑道“莫不是二弟有什么想法?”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陈平道“叫上大家都去好好学习学习人家元蒙军是怎么打仗的呗!这么好的教材哪里去找!” “哈哈” 周立兴心照不宣,笑着爬上一匹快马“二弟啊!大哥当日在荣州输到你手上,不冤枉!你这是要把元蒙国捅破天的节奏啊!” 二人打马向北而去。 陈平大袖一辉“没事儿,出门的时候杜老和余老给我打了包票的,此行我就是在北面把天捅破了,他们两个都给我逗着” 元蒙军的战斗力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陈平来到野狼坪的战场远远一看,顿时就傻眼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如今他手下的这几万军队,说来也算是身经百战的骄兵了,可是和人家元蒙的大军比起来,还真不是一个档次。 看得陈平咋舌不已! 两方牛逼哄哄的元蒙军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死仇,双方在野狼坪大战了三天三夜,尸体已经堆满了好几个山头,依然没有罢休的架势,还真是棋逢对手了。 两边的人数都在不停的减少,最后还剩下不到三五万人的时候,有一方终于坚持不住,开始且战且逃。 看见这个情形,陈平那里还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大喝一声“杀” 通打落水狗的场面不用多过多描述,大战了三天三夜的元蒙军终归还是血肉之躯,在陈平的大军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又加上陈平的人数占优,场面根本就是一边倒的架势。 不过半天时间便已经将剩下的三万多元蒙大军全部收割完成。 单云战和单云篱追着陈耀武到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已经打完了的战场。 壮勇都给杀了,当然是要去抄老窝的,草草的和陈耀武交代了几句,陈平便带着四万人抄家去了。 这才走了单文都,魏史可和袁卫后面赶来看见的一幕。 至于说褚羽说陈平因为对方的马踩死了一个民夫才激起的这场大仗,陈平一怒杀了人家十二万大军的事情,就连陈平自己都不清楚褚羽是怎么想到装这个逼的! 第二九六章 这个畸形的朝廷(上) 第二九六章这个畸形的朝廷上 战局还在陈平的懵逼和迷糊中发展。us最快 战胜一群已经鏖战了三天三夜,马不能跑,人也不能跑的元蒙大军残余部队,其实并不是一件光鲜亮丽的事情。 不过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 所有胜之不武的战争都可以用“智慧”两个字来完美的诠释,战争不会同情弱者。 如果陈平没有派兵保护那三十万跪求他收复河山的百姓,如果陈平没有派出探子去探查还远在防线百里之外的军情,如果陈平是一个孬种,不敢对元蒙大军动手,如果 对于结果来说,所有的如果都是扯淡的,实实在在的胜利摆在面前,所有的如果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单文都和魏史可终究还是手握一方大权的人物,作为封疆大吏的心境虽然受到了巨大的波动,不过恢复得也很快。 整整十二万元蒙大军横七竖八摆满了延绵起伏的山头。 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即便再如何的天方夜谭,他两也只能用面对现实的态度,苦笑和自嘲着来面对这一切。 带着一群民夫,先剿灭铜牛山,砍下蒋吉和和曾政刚两位朝廷命关的脑袋,直接挂在京城的城门之上。 紧接着又连续攻山拔寨,连黑水寨、九曲山和楼古岭这样朝廷曾经派出十万大军围剿了很多次的悍匪都被他陈平轻易拔掉。 在这个小家奴身上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还有什么是这个小家奴办不到的? 单云战和单云篱站在不远处,一副委屈成球的样子,丝毫没有为刚才大放厥词的说要拔掉他老爹和老娘裤子的话而悔不当初。 感觉到单云战和单云篱兄妹二人的灼灼目光,陆可婉感觉脸上火烫烫的,竟然不敢去对视自己这两个孩子强烈需要解释的目光。 “娘,你不是说陆家枪法天下第一吗?为何咱们兄妹二人苦苦练了这么多年,连人家陈将军手下随便一个掉队的士兵都打不过?” “娘,你不是很不甘别人说咱们的陆家枪法是花拳绣腿吗? 为何连你亲自出马都打不过人家的一个普通士兵?” 看啥看?有啥好看的? 陆可婉也只得装脸皮厚了。 最后银牙一咬,一副老娘教训你两没商量的样子,来到这兄妹二人面前,一人额头上一巴掌先拍过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学了个半吊子就出来给老娘丢人的,平时闯祸也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可怎生是好? 不用说了,回头为娘亲自送你两去江南拜见你们外公,让你们舅舅好好教教你两咱们陆家的开山王枪,可别尽给为娘和你爹丢人的了” 丢人?我的娘哎,咱们到底谁更丢人? 兄妹二人一肚子的苦说不出,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敢顶嘴,虽然心里不愿意,还是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袁卫的尴尬处境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要说丢脸? 恐怕远在朝廷的武明思也得算一个,八百里加急,巴巴跑来的监军却无军可监,这恐怕是大武朝立国三百多年来的头一朝了吧。 没奈何,谁叫你武明思只派给了人家陈平三千的护粮军呢? 而且这三千护粮军还全部不听调遣,结果一个不剩的全都被你武明思的安阳州城防军给灭了。 现在你武明思又巴巴的派一个监军过来算怎么回事? 两万多骑兵的话最多让袁卫尴尬,巴掌却是实打实的打在了武明思这个皇帝脸上。 没奈何,对于皇恩浩荡,福泽万民的说法这群土匪大军显然是不感冒的。 对他们来说,感谢陈平让他们活着的恩情才是他们这辈子肝脑涂地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说武明思的皇恩浩荡,除了让他们被逼成为土匪和服徭役的草民,似乎再也再不到可以感谢这个皇帝的理由。 魏史可还算好,最少他是为数不多心系百姓的好官之一,元蒙国这一战元气大伤,最少百姓,对他这个镇守银州的镇抚史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正所谓无欲则刚,从不可置信,到接受这个事实,其实他心里更多的是欣慰:“陈大人果然不负众望,这一战涨我武朝军威,元蒙国再想要犯我朝边境,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当然,每个人的心思是不一样的,和魏史可对陈平的欣慰和认可不同,其实单文都心里已经骂了一百次娘了。 “那陈平帐下一个十二岁的士兵也比我的战儿武艺还高,那个黑脸小子还轻松赢了可婉这等高手,至于那个手持丈八蛇矛的汉子,从刚才和袁卫这个京城第一高手的交手情况来看,撑个两三百招是肯定没问题的。 这还不算那传说中跟着余厚德横扫西凉的十大名将,也不知道那家奴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多的高手齐齐投到了他的帐下,老子手下要是也有这么多高手,老子也敢拉开了和他元蒙国硬干” 匆匆忙忙而来,除了魏史可一个人是高兴的往回走之外,其他的人全想是霜打了的茄子。 三人一同而来,回去的路上只有单文都和魏史可结伴而行了。 至于说袁卫,留下没军可监,走了就是违抗圣旨。 监军发号施令的优越感不能在群骑兵身上找到,他干脆死皮耐脸的跟着大军哪里也不去了。 好歹向存放粮食的大营方向是一致的,大家还能同路走上一程。 差不多过了两三个时辰,视野的尽头处十来骑快马迎面而来,走得进了,才看清楚领头的是一个摇挎双刀,约莫有四十多岁,轮廓分明的男子。 魏史可,单文都,袁卫三人都同是认得这人,三人同时抱拳:“没想到还在能在这里见到关将军,幸会幸会” 都是曾经同朝为官的,关守义瞄了三人一眼,也没下马,嘴角一斜,自嘲道:“三位大人恐怕是认错了人,关某二十年前便已经被皇上削了官身,如今不过是被招来服徭役,乡间一莽夫尔,跟着陈将军送粮食的民夫而已,三位大人身份高贵,可不要怪草民失了礼数” 三人面容同时一滞,尴尬不已,当年朝廷祸害了这么多的武将,要真说起来,武家还真欠这些曾经为他武家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子一个说法。 气氛有点僵住了。 关守义直接无视他们三人,冲大军说道:“陈大人让我来通知大家,可以放松警惕了,陈大人带过去的四万大军已经控制住了喀喇、扎兰、乌兰、科尔、哈良、漠特等十个部落,中云、安平、石谷、同州、褚州的残余军队尽皆被剿灭,失去了家园的百姓正在放进城,陈将军正在安顿百姓,可能还要十来天的时间才能回来 褚将军,熬将军,孟将军各领兵一千去中云州与陈大人汇合” 嘶 单文都和魏史可听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这就控制了十个部落,收回了五州失地? 一战全歼元蒙大军十二万! 中云五州,元蒙国四分之一的国土落入陈平之手 试问还有比这更震惊的消息吗? 袁卫快疯掉了。 站在原地呆立了良久,似乎已经忘记了他还身兼监军的职责,翻身上马,狠狠甩了一马鞭,眨眼间已经绝尘而去,声音远远的传来:“八百里加急,魏大人,单王爷,事关重大,本官必须立即报与皇上知晓” 八天后,京城注定有一个不眠夜。 第二九七章 这个畸形的朝廷(中) 第二九七章这个畸形的朝廷(中) 驿站的畅通与否,是无论谁当皇帝都不得不重视的大事情。 如果一个朝廷的信息系统瘫痪了,不用猜,那说明这个朝廷已经被新的朝廷所取代。 五十里一驿的标准,完全是按照普通的战马一口气全速奔行的距离来设定的。 休息、换马、吃饭,甚至是打一炮,驿站都可以满足你。 让传送消息的人始终处于最巅峰的速度,这便是驿站的作用。 因此,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绝对快得令人咋舌,六千多里的距离,不过七八天时间便到了皇城脚下。 武明思的早朝还没开始朝议陈平在北方搅动风雨的这一场旷世奇仗。 不知道是满朝文武的朝廷命官都在装傻,还是武明思在等着袁卫这份具体的情报到来再提上日程来朝议? 实际上赶在袁卫的正式消息过来之前,魏史可和单文都的飞鸽传书早在四天之前便已经落进了武明思的后花园。 消息像长了翅膀,谁家还能没个做官的亲戚? 因此,实际上这场旷世奇仗的战况早已经闹得满城皆知。 …… 京城好像大变了模样,袁卫的快马从京城穿过的时候惊得他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总觉得哪里很怪? 袁卫驻足,认真的看了一看,眉头皱成了川形,却发现脚下的朱雀街还是他离开的时候那个样子,甚至连脚下的一块青石板都没变过。 一排排临街的铺子,迎风飘扬的旗匾,全都是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同样的大街,同样的建筑,怎么会有一种走错了地方的错觉呢? 一个抱着破瓦罐的乞丐挺着笔直的身子从他身边走过,向着一个穿着异域服饰的男子踩着八字步耀武扬威的走过去。 那倭寇使节身边还带着三五个流里流气的浪人。 那模样,分明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直直的写在脸上。 熟料那个走过去的乞丐也不让路,双方吧嗒一下便装到了一起,随即就听哐当一声,乞丐手里的家伙事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袁卫看得心里直发憷,心说今天这个乞丐是性命难保了。 侧过头去,不忍心再看,耳边不出所料的响起了嘭嘭嘭拳头挥舞的声音。 也没个轻重,不一会儿淌了一地的血,鲜红的刺眼。 袁卫心想不论怎么着自己也是武朝官员,好歹还是帮这乞丐一把,好让他知道以后在京城里看见这些异国人都要让着走才好。 再次回头看去,眼前的景象却让袁卫差点崩溃掉,愣在马上硬是半晌没有呼吸。 原来袁卫看见的是那个乞丐好好的站在那里,倭国使节和他身边的几个浪人却全都躺在地上,嘴像个没把门的伐口,正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鲜血。 四周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正在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这群人散开在了人流里。 乞丐抱着双手一脸鄙夷的瞪着躺地上半死不活的三人。 嘴角浮现出一抹被冒犯的暴怒,吐了一口浓痰:“玛德,也别说老子讹你们,打碎了老子三万多年的古董,不赔十万两黄金,全都把命留下吧…” 三万年的古董?十万年两黄金? 三万年前有人的存在吗?最起码这事儿在武朝的翰林院图书馆无从考证。 袁卫听得嘴角直抽抽,这乞丐也太牛*了,殴打异国使节,还要让人赔十万两黄金,三万年的古董,也真是乞丐能说得出这种瞎话。 说着,乞丐抬起还露着五个脚趾头的烂草鞋对着那个倭国浪人的嘴狠狠一脚给踩了下去。 哗啦啦… 那耀武扬威的倭国使节这一下不仅吐血,还连着吐出了好大一堆白花花的牙齿,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日! 光天化日,皇城脚下,竟敢行讹诈之事! 这还了得,我武朝百姓的宽容,淳朴,善良,热情待客,大国风范的礼数哪里去了? 袁卫快抓狂了。 这么对待异国使节,不要命了? 正要出言制止,又见路过的百姓呼啦啦的涌上来了好大一群人,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又是一阵乱脚飞了上去。 众人一哄而散,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散开的人群里,还剩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佝偻着身子正在对着那三个明显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倭国浪人拳打脚踢。 临走还不忘鄙视道:“别不把乞丐不当武朝人,嚣张到了我武朝的京城,老头子我弄不死你几个龟孙子…” 这… 袁卫是真没脾气了,武朝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和乞丐都这么牛*了吗? 为了一个乞丐,一伙儿人直接踩死了三个异国使节,之后还没事儿的人一样,各自散去。 这里真的是京城吗? 袁卫傻了。 随便抓一个路过的百姓,指了指地上那三个明显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倭国浪人说道:“你们就不怕他们带人来找你们兴师问罪?” 那路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袁卫,将头扬得老高:“扯淡,就他们还带人来兴师问罪?来了也给他一块儿给灭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草!我特么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是因为知道是什么地方才这么问的。 袁卫强忍着怒火。 清了一下嗓子,又道:“殴打外国使节致死,根据武朝律法可是重罪,这里可是皇城脚下,你们就不怕官兵来将你们全部抓了问罪?” “问罪?他们敢吃里扒外?” 那百姓笑了,不过分明是嘲笑:“这位大人,看清楚了,是他们欺负咱们武朝人在先,乞丐怎么了?乞丐也是我武朝人,就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皇城脚下又怎么了?皇上不保护自己的子民,难道还胳膊肘往外拐?天底下哪里来的这个道理?那个官兵敢来问罪?” 这… 袁卫又被人一句话噎得无话可说,只能摆出一副大官的威严,板着脸沉声道:“你们可知道这是要激起两国大战的,无知…” “无知?” 百姓不乐意了,将头仰得更高了,像只骄傲的公j:“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等陈将军从元蒙过回来了,随便一个小指头都能将他们全部给灭了,还拽个毛线…” “怎么着?对待异国人咱们武朝人从太祖皇帝开始就是这个态度,别说咱们武朝人不讲礼数,咱们的礼数是给尊敬咱们的人讲的,让别人跑到自个儿家里来耀武扬威,算怎么回事!” 说完,这个百姓哼哼着高傲的走远了。 得,根源还是出在那陈平身上,袁卫算是全看明白了。 看着这个百姓离去的背影,袁卫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豁然,再一看这个满是人头涌动的街道,袁卫终于明白了今天的京城和他离开时候的京城哪里不一样了。 这是一种自豪的精神状态,一种充满了激情和骄傲的精神面貌,这种焕然一新的气息,横扫了之前压抑和憋屈了太久的京城,或者说是整个武朝的百姓,他们终于找到了可以自豪的资本。 京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忽而,袁卫笑了。 他喜欢这种变化,喜欢百姓面对异国人高人一等的骄傲。 因为这样,能让他作为一个朝廷的官员有种成就感和幸福感。 可惜,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整个京城的变坏,或者说整个武朝百姓的变化,都跟他袁卫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更甚至,和皇上,和整个朝廷的文武百官,都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关系。 曾几何时,武明思连去西城门那边送一下这支大军,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都觉得没有意义。 三百万旦粮食,两百万两银子的护送任物只给了三千军队,而且这三千军队还不听从调遣。 真是可笑之极! 曾几何时,户部尚书严格拨出了三百万旦粮食的标准,却连一粒路上所需的消耗都没给!要这五万多人饿着肚子走完八千里的冰封之地! 到底是户部尚书想看陈平这个小家奴的笑话?还是满朝文武想看这个小家奴的笑话? 如此难看的吃相,现在想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笑话? 曾几何时,煽动满城百姓要砍下陈平的头颅,满朝三十多个大臣要卖周正国和杨棹这两个封疆大吏的好,与陈平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大孩子舌战金殿。 脸呢?还要不要点脸了?回头看看你们自己孩子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为何对着他陈平你们就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那一****若是输了,可就当真会人头落地的! 你们要讨好周正国和杨棹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曾几何时,人称三百多年一遇,横空出世,精彩艳艳的刘玉阶摆出三大杀局,满朝文物全都等着看陈平的笑话,周正国和杨棹两位封疆大吏甚至不回蜀州,扬言要等陈平身死的消息传回京城才肯回去。 让你两带兵北上你们不敢,为了要弄死一个不过十六岁,家奴出身的百姓却这般无所不用其极,连*破皇上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这都怎么了,我武朝的官,都变成这样了吗? 不知道你们二位大人得知北方战况的这个消息,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像之前一样坚定要他死的决心。 可笑…封疆大吏… 可笑…朝廷命官… 真特么可笑的护粮军监军… 这个朝廷,都怎么了… 袁卫仰着头看天,找不到答案。 又看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皇宫,脸上全是浓浓的自嘲和苦涩… 连续狂奔了七八天时间,已经到了皇城脚下,他却没了刚开始那么焦急的心情。 这一刻,他感觉浓浓的困意席卷,只想倒头死死的睡上一觉,作为一个身在这样的朝廷,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的他,不敢想象等他正式的情报送到武明思手里的时候,明天的早朝之上,满朝文武会是一副怎么样令人呕吐的嘴脸。 扯了一下手里的缰绳,坐下的马儿和他的心情一样,懒懒的迈着蹄子,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七八天彻夜不眠,就算他袁卫被人称作京城第一高手,这一刻还是感觉浓浓的困意排山倒海而来。 心底防线彻底失守了,困意已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阻挡。 迷迷糊糊的来到宣武门前,眼皮的重量终于重到不能支撑,看着大大敞开的宫门,他笑了,连着坐下的马儿,一头栽倒在地,沉沉的睡去… …… 第二九八章 这个畸形的朝廷(下) 第二九八章这个畸形的朝廷(下) 不管你愿不愿意,时间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停下,早朝的晨钟依旧在朦胧的晨曦里铛铛铛的敲响。 皇上的贴身太监宁勿抱着浮尘扯着嗓子喊出一声:“上朝…” 宣武门的大门便吱吱呀呀的打开,一众文武鱼贯而入。 武明思依旧如往常一样端坐于龙椅之上,半眯着眼睛俯瞰着这群对他俯首称臣的臣子。 因为太过勤政的原因,刚刚才过而立之年的武明思身体已经越来越大不如前,虽然补药不停,可脸上的蜡黄和消瘦还是止不住的越演越烈。 即便是在上朝的时候,咳嗽也时有发生。 一群大臣照列汇报每天呈送来的奏折:“托皇上洪福,江南诸州风调雨顺,春耕顺利,根据太史令观天局预测,今年江南,雨南,岭南一带都有望获得大丰收…” 又一个大臣禀报:“渤海一带绝大多数的灾民已经劝回家乡,春耕不误,南粮北调已经彻底解决了灾民缺粮的问题…” “江州知府余佑章呈报奏折,新的耕种方式已经获得圆满成功,去年冬天江州的官田,油菜达到了亩产四百斤的高产,比平日里百姓种植的亩产整整提高了三百斤,乃我武朝之大幸。 余大人还说江南,一直到岭南一带的水稻种植完全可以将一季改成两到三季,届时我朝的粮食产量将会彻底翻翻,不会再为粮食的问题堪忧,希望皇上派遣大农司的人前去学习,好在全国推广…” 武明思面容含笑,微微点头:“准…” 随即,又一个大臣禀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佑我武朝,武朝兴盛,懿州一百姓春耕,挖出一只千年玄龟,乃祥瑞之兆…” …… 噼里啪啦,反正要么说的都是好事情,要么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给人一种歌舞升平,一片欣欣向荣的错觉。 即便大家都在等着朝议陈平的事情,可是武明思没开口往这方面引,也就没人当这个出头鸟的。 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武明思半眯着的眼睛睁开,淡淡的开口说道:“宁勿,你来将袁统领昨日送来的消息念给诸位爱卿听听…” 武明思话一说完,宁勿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折子,事无巨细,洋洋洒洒好几万字。 尖利的声音顿时在朝堂上响了起来,抑扬顿挫。 当然了,即便宁勿不念,满朝堂的大人们其实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对于那陈平在北方干的事情,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这会儿宁勿开始当着文武百官念详细的奏折,也没人敢打岔,全都竖着耳朵认真聆听。 …… 袁卫昨天在宣武门外睡着了,人被抬进了大内侍卫的一个房间里休息。 这会儿之所以醒来,是被一群刚刚值了夜班的护卫回屋睡觉给吵醒的。 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怀里的折子,袁卫大惊,忙着起床,冲旁边一个护卫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打着哈欠的护卫回答:“早朝都已经上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差不多应该已经是巳时了吧!” “糟糕…误了大事…” 袁卫一咕噜爬起来,也没时间回自己家里去换朝服,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向金殿跑去。 时间赶得正巧,刚刚来到金殿的大门口,正好听见武明思说:“诸位爱卿都听明白了吧,对于这件事情,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一个小小的家奴连续剿灭二十多个土匪山寨未有一败,接着又一战斩杀元蒙十二万大军,就连六年前丢失的那五个州城也全给夺回来了。 一个小小家奴出身的百姓能做到? 作为满朝的文武大臣,拿着巨额的俸禄,除了赔款赔地赔银子,对内耀武扬威,对外怂成孙子,好像也没别的能耐了。 朝堂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不过好在大家几天之前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不会有人傻到自己打自己的脸。 打了好几天的腹稿呢,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户部尚书李宗荣出列第一个出列,直接来了一个顾左右而言他,义正言辞道:“皇上,如今我朝国库空虚,陈大人调走粮食三百万旦,银子两百万两,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老臣早有耳闻陈大人攻下多个盘踞多年的山寨,缴获颇丰,按我武朝律法,大军的战争缴获,应当归公… 既然元蒙国已经不足为患,老臣恳请皇上立刻派兵北上,将陈大人运走的粮食和银子,还有缴获运回京城,也好充盈国库…” 嘶… 此言一出,满朝又是一静。 所有的大臣全都有意无意的向李宗荣看去,心里一个劲儿的暗骂:“玛德,你李宗荣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这么多的好处想一个人独吞?” “你特么的还真是户部尚书啊,一口一个陈大人,说得还冠冕弹簧,你特么吃肉,也得给老子留点汤啊!” …… 李宗荣可谓是抛砖引玉了,不仅化解了尴尬,还成功的引导了武明思的注意力,这份功力,端不是普通人能具有的。 这可是手快有,手满无啊! 兵部尚书许沉毅坐不住了,第二个出列道:“皇上,而今我兵部军费严重紧张,将士们已经到了快要吃不上饭的地步了,给陈大人派出的护粮大军是我兵部派出去的… 将士用命,不可薄待,按照规定,陈大人所有缴获,我兵部应该扣留三成,以作军资和犒赏大军之用…” 卧槽! 许沉毅此话一出,满朝的文武百官更不淡定了。 你许沉毅还要点脸不? 别以为咱们不知道,就你派的那三千护粮大军?走到铜牛山就被人给全歼了,你也有脸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分明就是你丫的要私吞,还说什么充做军资和犒赏大军,人家陈平是带着民夫打的胜仗,关你的大军毛事啊? 众人一阵腹诽。 他奶奶的,现在可不是争论谁要脸不要脸的问题,而是要怎么样把好处往自己兜里扒。 眼看着兵部尚书终于说完退了回去。 工部尚书孔杰睿眼疾手快,第三个出列禀道:“皇上,元蒙国的制式蒙刀和蒙弓所向披靡,我朝与元蒙国作战多年,之所以败多胜少,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咱们的兵器不如元蒙国,此次陈大人剿灭元蒙十二万大军,相必缴获的刀和弓必定超过十二万之数… 老臣恳请皇上,将陈大人所有缴获的兵器全都运到工部,以供工部研究所需,只要工部造出来了比元蒙国更厉害的武器,将来咱们便再也不怕元蒙国了… 陈大人此战功劳不小,既然陈大人为漠县典史,一县兵力配备为九百之数,老臣可以给陈大人留下九百把刀弓,万一元蒙国还贼心不死,大军来犯,也好让陈大人用这九百把刀弓装备大军,阻击来犯之敌…” 我日! 本以为李宗荣和许沉毅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这工部尚书孔杰睿简直是无耻中的战斗鸡啊。 没收人家十二万把兵器也就算了,你还还留下九百把算怎么回事? 用你留下的这九百件兵器装备大军,阻击元蒙国的来犯之敌? 你特么还真能说得出口! …… 第二九九章 袁卫自杀(上) 第二九九章袁卫自杀(上) 杨棹肠子都悔青了。 似乎在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当日杨妍娥为什么会给自己出那两个毒计。 妍娥自小就聪慧过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当日我要是听了他建议向皇上请愿带兵北上。 且不论能缴获多少钱粮的好处,就是跟着那陈平摇旗呐喊一嗓子,北拒元蒙大军,收复五州失地的功劳怎么着也是少不了的。 杨家与周家本就在伯仲之间,要是有了这么大的军功,蜀州肯定真没有周家什么事儿了。 怪不得妍娥要说行了她的那两计,蜀州再无周家,只有杨家。 妍娥可真是计计妙到毫颠啊,怪不得她建议我向皇上进言,要北业王来接手他好不容易运到北业城的粮食,原来早已经料到了朝堂上众人的这一番丑恶嘴脸。 钱粮如果现在在北业王手中,那被恶心的就是北业王了,而不是陈平,这样算来,向皇上献此毒计,到还真是卖了陈平的好。 如此一来,杨家与陈平便可握手言和,甚至还有交好的可能,那陈平这般妖孽,杨家要是得他相助,必定更上一层楼啊。 …… 然而,现在想通了并没有什么卵用。 杨妍娥一个多月前便已经给他杨棹说了这两计,可奈何他杨棹一计也没实施。 现在哪里又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户部要钱要粮,兵部也要钱要粮,工部要兵器… 陈平这块肥肉,转眼已经被大家分得剩不下什么了。 好不容易见工部尚书孔杰睿发言完毕,剩下的人哪里还坐得住? 杨棹将心一狠,出列道:“皇上,老臣请愿,愿带我雨南大军北上,平定元蒙之患,保我武朝江山万年太平…” 草! 杨棹此言一出。 满朝文武又是一阵腹诽,你特么雨南直隶为了避战,先制造广元之乱,后又自编自演一个荣州民乱,杀良冒功,可以说为了不出战,无所不用其极。 这会儿你来给我说要北上拒敌,这不是摆明要上去捞人家陈平的功劳吗? 户部,兵部,工部都已经盯住了钱粮和兵器,杨棹又盯住了军功。 他大爷的,坚决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可就真的一点汤都没有了。 满朝文武霎时间刷刷刷的站出来了七八个大臣,义正言辞道:“皇上,我江南直隶…” “徽禾直隶…” “东海直隶…” “北直隶…” “愿带兵北上,抵御外敌,驱除鞑虏,收复河山…” …… 霎时间,众人齐声请愿,那急切慷慨的模样,武明思要是不答应,都对不起臣子的一片为国为民的好心了。 卧槽… 之前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慷慨激昂,身赴国难呢? 还北拒元蒙? 人家陈平早已经拿下了四分之一的元蒙国地盘,难道你们是打算打到元蒙国的乌兰斯盖去的? 收复河山? 还真是有脸说得出来啊,刚才没听宁勿念的情报吗? 咱们武朝五年前丢掉的那五个州,早已经被陈平给收回来了,谁特么现在要你们去收了? …… 这一下不仅杨棹暗骂,就连龙椅上的武明思都傻眼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就是朕的好臣子,朕的爱卿吗? 心里没来由的涌起浓浓的自嘲。 不过回想一下今天的朝堂,应该是他武明思上位以来,最积极,最有活力的一天了,大家勇于担当,勇往直前,也是一件好事情嘛! 少许的阴霾在武明思心底一闪即逝,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那张极满是病态的脸,难得的出现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随后又是吏部尚书发言,说的无外乎是怎么安排那五个已经收回故土的州城怎么安排官职的事情。 什么各州知府、推官、司里参军、通判等等,各县的县令县丞之类的人员推荐。 反正都是可劲儿的把自己的人往上推,这些可都是现实的好处啊,这可没人敢和吏部尚书争,吏部推荐人员,合情合理。 这样一来,御史堂的一众御史言官便只有干看着的分了。 御史言官一个个咬牙切齿,玛德,当日在朝堂上和那陈平怼得烽烟四起。 丢人的事情全是御史言官干的,这会儿到了捞好处的时候,却没有御史言官的份,御史言官们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全都卯足了劲,心想你们几个捞了好处的回头不知道分点汤喝,回头看我御史堂怎么恶心你们。 朝堂上难得的意见一致统一,一直吵吵闹闹的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大家的意见基本上都已经被武明思准许,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满朝文武一个个丑陋的嘴脸,没有穿朝服就冲过来的袁卫站在大门口,呆滞的站在原地,脸上除了自嘲,便只剩下苦笑和绝望了。 脑子里没来由的浮现出和单文都、魏史可一起站在元蒙国的一个山丘上,看着一支支军队从大营里飞奔而出,即便前面是虎,是狼,这群明显不敌的民夫大军,依然勇往直前的飞蛾扑火… 那个站在矮山上瘦弱的身影,把整张脸暴露在阳光下,显得淡定而从容而又豁达,好像,这才是军人应该有的骨气和骄傲。 前方纵然是刀山火海,他也笑对人生,义无反顾,以身赴国难,不破元蒙终不还,他才是可歌可泣的英雄! 和他相比,朝堂上的大臣,你们算什么东西? 魏史可的话尤在耳边,他说:“陈大人不得不战,他不战,这三十万百姓就得死,他没得选择…”。 为了民,所以不得不战! 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大义在前,他赢得不是偶然。 和他相比,你们杀良冒功,满心的龌蹉和肮脏,保家为民这几个字你们也配说?别侮辱了这四个字! 脑子里又没来由的想起了昨天那个百姓骄傲的话:“怕啥怕?等陈大人从北方回来了,直接将他们灭了就是,我武朝人对外国使节从太祖皇帝开始就是这个态度…” 是啊,这里是武朝人的家,在自己家里,难道还需要对外人卑躬屈膝吗? 百姓的这个理,没偏! 百姓骄傲,是因为有他陈平的存在,所以他们骄傲,他成了百姓的依仗,靠山,底气。 可是,满朝的文武百官,你们有为此而羞愧过吗? 不,你们没有,你们的羞愧和正义,已经被狗吃得一滴不剩。 那点良心未泯的火焰仿佛燎原的星星之火,一点点燃烧了袁卫全身的血液。 正义和良知充斥了他整个脑海,让他整个在看起来光芒万丈。 知道陈平打了胜仗的时候他高兴,甚至将高兴表现在了武明思的眼前,他甚至忘记了皇上不止一次口口声声的说要杀了这个家奴出身的草民,来平复周正国和杨棹这两个封疆大吏的怒火。 看见陈平疯狂调兵,乱打一切的时候,他愤怒。 因为陈平的做法让他们这满肚子武朝律法和条条框框的密碟司统领,感觉太过胡闹,说白了,他担心的是两国大战一起,会有更多的百姓生不如死。 看见整个京城的百姓精神面貌为之一变的时候,他激动,甚至有些骄傲! 即便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平,和他袁卫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他还是高兴,因为这样的百姓,让他看见了武朝会越来越好的希望。 他想着今天的早朝皇上最少应该给陈平封个正三品的官吧? 他的爹娘也应该追封,他为朝廷为百姓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大家没理由再拿他家奴出身的事情说事儿了吧? 是的,没人再说陈平小小家奴这几个字,甚至大家都说的是陈大人。 可惜,没人说他有什么功劳,封妻荫子就更不用说了,皇上不提,也没一个大臣提,或者是压根儿就没人往这方面想。 更没有人为之前的事情自惭形秽! 从一开始,这个早朝议论陈平那一战的事情,便已经被第一个跳出来的户部尚书李宗荣给带偏了。 希望? 可笑的希望! 满朝文武一个个丑陋的嘴脸让袁卫感到恶心,想吐。 没有希望! 有的只不过是一片日月无光的绝望。 因为他敏锐的捕捉到了皇上听见大臣们这样说的时候,笑了!也准了! 希望又在什么地方? 滚特么的希望! …… 第三零零章 袁卫自杀(中) 第三零零章袁卫自杀(中) 皇上,你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这个畸形的朝堂,这一个个衣冠禽兽,当狰狞和丑恶被义正言辞的语言来包装,简直太可怕了! 袁卫这个并不善言辞的武官此刻除了怒火,还是怒火。 功臣得不到善待,英雄得不到尊重,这便是我如今的大武朝吗? “哈哈…” 袁卫站在金殿的大门口,怒极反笑。 这歇斯底里的笑声里,更多的是绝望的咆哮和壮志难愁的悲凉。 不对,他至少已经登上了密碟司统领这样的高位。 你陈平可以为三十万百姓做一次英雄! 识英雄,重英雄,我袁卫今天便为你做一次英雄,为你讨一讨你应该得的公道。 他蕴含了全部内力的笑声瞬间淹没了所有朝议的声音。 龙椅上半死不活的武明思睁开眼睛看见了大门口雄壮威武的袁卫,声音亲和的说道:“袁爱卿六千里奔袭,多有劳累,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今日早朝,朕特准你不参加的… 袁爱卿乃我朝廷栋梁,朕还有颇多依仗,要是因此而留下病根,朕的江山损失不起啊!” 武明思虽然治国不力,用人不力,可这御下之道还是炉火纯青。 单单是这句话,要是放到以前,袁卫非感激涕零,死表衷心不可。 不过今天他只是冷冷一笑,就连臣惶恐,累及皇上忧心之类的场面话都没有说。 因为今天,他要为陈平做一次英雄,讨一个公道。 大步来到户部尚书李宗荣跟前,他怒目而视,质问道:“好一个户部尚书,本官问你,陈平陈大人离开京城之时,你户部可有调拨他一粒路上所需的粮食?” 李宗荣闻言,当即刷的一下汗水就下来了。 原本心里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刚才一句话避过了皇上责问此事,没想到这袁卫还要来旧事重提。 不过能做到李宗荣这样的高官,心里素质也不是盖的。 稍一慌乱,立刻便镇定了过来,李宗荣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义正言辞道:“本官奉旨办事,调拨钱粮的数额,都是奉旨而为,少一粒不行,多一粒也不行,本官身为户部尚书,这也是能乱来的?” “哈哈…” 袁卫冷笑:“五万多人的队伍,你不拨一粒粮食,让他们饿着肚子走八千里路,还说这是皇上的圣旨? 到底是皇上糊涂,还是你们故意要致陈大人于死地?” 袁卫步步紧*。 嘶… 袁卫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可就不好接话了。 就连武明思之前常常挂在嘴边要杀陈平之言,也不敢当着满朝文武来说了。 不给路上的消耗,武明思自然不能发这样愚蠢的圣旨,可明知道李宗荣这么干了,他还是默许的,毕竟李宗荣这么说,是理解了他武明思的圣意。 李宗荣老脸一黑,也是噎在当场不知道怎么辩解。 要再说是武明思的圣旨,这袁卫要是犯浑,叫他当场将这样的圣旨拿出来,那闹得就更下不来台了。 李宗荣郁闷之及,不过也不可能认怂,当即故技重施,冷冷一笑道:“袁大人这么说就是欲加之罪了,本官有权弹劾你栽赃陷害,说本官让陈大人带着五万多民夫饿着读者走八千里地,本官且问你,如今陈大人已经走到了元蒙国,可有因此而饿死了一个人? 皇上隆恩,福泽天下,岂是你袁卫能指手画脚的,再说了,你袁卫也是皇上的臣子,如今北方已定,本官让陈大人将带走的钱粮全都送回来,可有过错? 我武朝年年大战,近年天灾不断,百废待兴,如今国库空虚,本官也是为江山社稷考虑,请问袁大人,本官这么做,可有一点点私心?有什么不对?” “你…一派胡言…” 袁卫一句话噎在当场,胸中纵有万般怒火,可他终究还是武官,这磨嘴皮的功夫,根本不及李宗荣万一。 要说武艺,单打独斗,整个皇宫没有一个人是袁卫的对手,可要说斗嘴,一万个袁卫,也不是这群文武大臣的对手。 李宗荣一句江山社稷考虑,可是听得武明思都高兴坏了。 当即说道:“袁爱卿,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议了,既然陈大人没有饿死一个人,那就说明李爱卿没有刁难,运送钱粮和缴获物资之事,本官已经派了霍大人北上,三日后启程。” 一股怒火发泄不出来,袁卫只觉得胸中更是憋闷不已,对武明思的话更是视若未闻。 一步来到兵部尚书许沉毅面前,喝道:“许大人,本官问你,陈大人北上,这么多的粮食,光民夫就五万多人,你派三千军队护送是什么意思?你安的什么心思? 你的派出的三千军队根本就不听陈大人调遣,不过走到铜牛山便被人全歼了,你也好意思伸手人家陈大人的缴获物资?还犒赏大军?你也说得出口?” 许沉毅老迈的眼睛闪过一抹寒光,心想这袁卫今天是疯了不成,逮谁咬谁。 不过有李宗荣给大家开了个好头,许沉毅也不发憷,挺直了腰板,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咬牙切齿道:“哼…不提这岔事情,本官也就忍了,既然袁大人说到了,正好有皇上做主,本官倒是想和袁大人好好掰扯掰扯。” 说到这里,许沉毅的声音顿了一下,硬着袁卫上前一步,愤愤道:“陈大人公报私仇,罔顾我三千大军性命,公报私仇,又借机杀害朝廷正四品大臣罗勤胥… 这笔账,皇上念及他平定元蒙,收复失地有大功,不治他陈平的罪也就罢了,本官也不好再提。 可我兵部哪里有他陈平的人亲自送来的战报…” “哼哼…” 许沉毅冷笑,接着又说:“说我三千大军不听他陈平号令,你袁大人怎么不问问他陈平拿我兵部派出去的三千御林军精锐是如何对待的? 民夫尚且每人五两银子,路上摔死的还拨二十两丧葬费,我御林军的三千大军呢?一个铜板都没有… 这不是羞辱我御林军的精锐还不如民夫重要吗? 真是没想到啊,郑尤,田逞几位将军只不过因为和他陈平生了几句口舌而已,他陈平身为主帅,好狭隘的心胸,竟然让我御林军的三千大军去闯敌人的包围圈,害得全军覆没,为国捐躯,让他陈平坐享其成… 哼…他陈大人好手段啊,每人五两银子,战死的二十两银子的标准,这事儿咱们武朝的部队早已经闹起来了,本官要是不拿点银子来犒赏大军,要是引起了哗变,你袁大人负责? 那陈大人好黑的可恶的心思啊,连杀皇上的几个大臣不说,还想用这种方式来让我武朝大军和皇上离心离德,本官严重怀疑那陈平心怀不轨,若是每个参军的将士都按每个月五两银子来发放,如今朝廷本来就国库空虚,他这是要让我许沉毅难堪,还是要让皇上如何自处?” 正所谓唇枪舌剑,论起刀兵,这群文官可能全都不行,可奈何每个都有一把可以杀人的唇舌,锋利无比。 许沉毅此言一出,满朝堂又是一静,其中各怀鬼胎的人少不了为许沉毅点赞。 一顶顶的大帽子给陈平扣下来,武明思那张病态的脸已经黑成了墨色。 挑拨大军和皇上离心离德,这事儿要是坐实了,陈平可就是造反的大罪,非诛灭九族不可。 质问不成,反被艹! 讨公道不成,反而给陈平招来一堆的大罪! 胸中的那股怒火一压在压。 忽而,袁卫的脚下一个踉跄,噗…的一声,一口大血直直的喷出了一丈多远,那张方正的脸庞,瞬间煞白,虚弱不堪。 “你…你…你…胡说,一派胡言…” 袁卫抚着胸口,喘息不已。 …… 看着很虐,别着急,下一章更精彩,!嘿嘿~~~感谢小小先生兄弟的打赏,五一双倍月票哦,有月票的记得丢点给南山,今天看看情况,有时间的话,再会再更一章的! 第三零一章 袁卫自杀(下) 第三零一章袁卫自杀(下) 哼… 袁卫嘴角带血,站在金殿之上,满朝文武没人同情他,全都在心底冷笑不已。 那一双双y冷的目光,看着袁卫就仿佛在看着一个小丑。 为陈平的功劳讨个公道,不是为了陈平这个人而讨公道,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命题,有着不一样的论点。 如果从个人的喜好来说,袁卫这次北上虽然没有和陈平面对面的说话,不过打心底里,他是不喜欢陈平这个敢一怒砍知府,血洗蜀州城,无视朝廷律法的存在。 可是为了正义,为了公平,为了武家的天下越来越好,让有功之人在这个武明思感激武明思的皇恩,这个公道和大义,他袁卫又不得不讨。 说到地,作为密碟司统领,作为上一任皇帝从小培养的亲信,整个朝堂,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更希望武家的江山能有长存万载。 袁卫没有放弃,猩红的眼睛移开,扫视着整个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按照之前说话的顺序,他的满是怒火的目光,在工部尚书孔杰睿身上停了下来。 这是一场战斗,就好比他站在那个山丘上,看见陈平飞蛾扑火调兵对抗元蒙大军时的那种义无反顾。 既然开始了,就要战斗到底,即便败的一塌糊涂,也当勇往直前,那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都能做到,我袁卫作为先皇从小培养的精英,难道还能输给了一个小小的家奴不成? 即便是死,只要能将皇上唤醒,让他知道如今这个畸形的朝廷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胜利,我袁卫便无愧先皇… 这一个是孔杰睿,下一个是杨棹,再下一个是吏部尚书… 可惜,这一次还没等袁卫开口责问,一直苦于没机会表演的御史言官终于逮住了说话的机会。 一个御史言官出列道:“皇上,微臣要弹劾陈平五宗大罪… 其一,擅自为军队发放银两,乱我朝纲,致使我武朝数百万大军军心不稳,此罪兵部有战报为证,其罪当诛… 其二,公报私仇,罔顾三千大军性命,致监军罗勤胥战死,身为大军主帅,不受监军约束,有抗旨和违抗军令之罪,其罪当诛! 其三,大军所剿财物,未及时归入国库,微臣有证据,大批的古董书画运入了通政使余大人和参知政事杜大人府上,有私吞朝廷财物,结党营私,中饱私囊之罪,其罪当诛! 其四,放任大军扰民,于北业城下毁坏城门,致使北业城百姓不能正常生活,此罪有宁总管所念情报为证,有束军不力之罪,情况极其恶劣,其罪当诛! 其五,私自派兵与元蒙大军作战,挑起两国战事,如若不胜,将陷我武朝于万劫不复之境,其罪当诛!” …… 御史言官就是御史言官啊,这次可不是像之前陈平在金殿之上那样捕风捉影的乱安罪状了,五庄大罪,庄庄证据确凿,有理有据。 你说你陈平很牛*,你一路攻山拔寨,无一败仗。 可是别忘了,皇上是让你去送粮食的,没叫你去攻打土匪吧? 你说你一战灭了元蒙国十二万大军,又收回了五州失地就很牛*了是不是? 别忘了,这皇上没叫你去打,你打了就是违抗圣旨。 …… 要说玩栽赃陷害,还有比御史言官境界更高的吗?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百官一个个的心里全乐了。 心说本来如果皇上不提这一茬也就算了,咱们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吃r,我喝汤,将那陈平抢来的东西匀一匀,大家都分点,也就过去了。 可你袁卫竟然还想装大尾巴狼,就你袁卫看得见? 难道满朝文武都是傻的,就你一个知道他有大功?就你知道他受了委屈? 是,他是有大功,可是这和咱们没毛线的关系啊,难道咱们还要上赶子的去给他请功? 是,他是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可是这事儿是咱们大家一起干的啊,难道就因为你袁卫几句话,咱们就要磕头认错?伸着脸给他陈平打? 你袁卫怕是还没睡醒吧? …… 众人冷笑,暗自得意。 殊不知,武明思向来生性多疑,由于他越勤政,武家的天下越每况愈下的原因,他现在更是加敏感和没有安全感。 御史言官这五宗大罪一出,他的脑子只不过微微一转,便全都指向了一个点上面——造反! 那陈平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连连违抗圣旨,战争缴获的战利品送给杜学易和余厚德也不送运到国库,这分明无视他这个皇上的存在。 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捏紧了拳头,一根根的青筋暴涨,一股完全不加掩饰的杀机透体而出。 冷冷的扫视一眼满朝的文武百官,才发现没有看见杜学易和余厚德,心下更加不安了,没来由的说道:“传朕旨意,从今天起,杜学易和余厚德,没有朕的旨意,不可出京城半步…”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是人精,不过瞬间的愣神便猜到了武明思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个大内侍卫领命而去,随即才又见武明思目光锐利的向金殿上虚弱不堪的袁卫看去,声如惊雷道:“袁爱卿,你去一趟北方,就被那个贼子给收买了吗?他究竟给了你什么?连你都要背叛朕?” 轰…… 武明思这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 袁卫不可置信的向武明思看去。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浓浓的失望,不,是绝望,充斥了他整个脑海。 这一刻,他才终于发现自己尝试着唤醒这个皇上是多么可笑和天方夜谭的事情。 败了,我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我终究不是陈大人,没有他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努力平复了好久,终于把气捋顺。 袁卫绝望的笑了起来,前所未有的平和,向武明思看去:“皇上,醒醒吧,背叛,可笑的背叛,背叛你的人就在这金殿之上,他们活得好好的,你为何就这么分不清楚呢…醒醒吧…” “希望我袁卫的血,能唤醒皇上…我袁卫最后再说一句,我们…欠陈大人一个柱国大将军…” 嘭…… 毫无征兆,袁卫当头一掌向着自己的头颅拍去,聚集了所有内力的一掌,威力无穷。 果然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一掌之下,起浪翻滚,金风四起。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声吓了一大跳。 再寻声看去,之间袁卫站立的身子,已经没了人头,一颗头颅被他自己拍成了粉碎,脑浆四溅,血洒金殿。 满朝文武先是一滞,不过璇即便是浓浓的窃喜和冷笑。 “自己找死,又能怪得了谁。”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信不信老子再向皇上弹劾你丫的畏罪自杀?” “自己死了也好,免得本官浪费口舌。” …… 如此云云,满朝文武心里皆是一松,喜不自胜。 金殿上沉寂了良久,武明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没想到袁卫竟然刚烈如斯。 这分明是死谏的节奏,武明思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刚才说袁卫那句话说得太重了。 袁卫用死来表达忠心。 浓浓的悔意涌上心头,失去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大臣。 奈何,人死如灯灭,这世间最没有的便是后悔药了。 也不知道武明思是真心还是假意,两滴眼泪滚了下来,哀莫大于心死,说道:“袁大人乃忠臣,朕对不住他…” 见武明思都这么说了,刚才还准备再栽赃袁卫一个畏罪自杀的大臣也不好再开口了。 有人假惺惺的叹息道:“袁大人太过刚烈,完全没有必要,这件事情即便皇上并没有下定论,就是黄御史说的罪名,也需要进一步查明才会定罪,皇上英明,本可以还袁大人一个清白…” “哎,是啊,是啊,袁大人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 一众大臣假惺惺的痛心疾首。 武明思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朝政,无力的挥了一下手,已经有人来将袁卫的尸体收拾妥当带着离开,只见他心不在焉的说道:“今日就议到这里吧。 北面之事,就按照诸位爱卿说的拟旨,陈大人虽有过错,可也有大功,功过相抵,还是让他继续担任漠县典史,既然北方已定,即刻免去护粮大军之职,手下兵马,交由兵部分配各军卫。 运回钱粮和战争所得物资之事,由兵部即日派三万大军北上,户部侍郎房宜统随军监督,收交国库。 北定大军由雨南杨棹、东海史博古、徽禾尉迟太三直隶提督为首将,各抽调兵马十万,组成三十万大军,以陈大人功下的土地建立防线,防期三年,三年之后,朕会另派大军换防…” 诸大臣齐声应是,只要提了要求的,全都准了,顺带还弄死了一个袁卫,可是将所有的大臣都高兴坏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连续三个八百里急报从宣武门外直冲金殿而来:“报…银州镇抚史魏史可魏大人急报,元蒙十万大军直*银州,银州大军节节败退,秀县、亳县、道县、吏县…十三县失陷,魏大人请皇上即刻派援兵,若援军两个月之内不到,恐银州失陷…” “北业王单文都急报…元蒙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北业半数县城已入敌人之手,请求皇上派兵来增援,北业军最多只能抵挡两个月…” 嘶… 满朝文武又是一愣,金殿之上噤若寒蝉。 “哼…” 武明思闻言冷冷一笑,傲然道:“欺人太胜,元蒙国真当我武朝无人吗? 我武朝一路六万人的民夫便可轻松灭他元蒙大军十二万,不过区区二十五万大军而已,不足为惧… 杨棹、史博古、尉迟太,朕命你三人各领兵十万,即日出发,灭之…” …… 第二更来了,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千万别因为袁卫自杀了而骂南山哈,袁卫是谁陈平都不知道,没交情的!!!! 第三零二章 圣旨如儿戏(上) 第三零二章圣旨如儿戏(上) 灭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武明思说得轻描淡写。 那陈平不过带了六万民夫便可随手灭了元蒙国十二万大军。 如今武朝欣欣向荣,将士用命,七八个直隶省的大军请愿北上,何其壮观。 都不用动用守护京城的三十万皇家御林军,便可轻松灭之,元蒙二十五万大军,又何足为惧。 武明思长身而起,扫视众臣,心里的熬然之色显露无余:“有众位爱卿用命,我武朝江山,谁可惧乎?北拒元蒙,万邦来朝,再现我武朝当年之盛况…” 这一刻,袁卫自杀的y霾一扫而空,仿佛这个危机来得正好。 正好是他武明思证明自己的机会,他要证明给袁卫看,没有你袁卫,我武明思一样可以,没有陈平,我武明思同样可以随手将元蒙国的二十五万大军随手灭之。 朕不过随便说了一句重话而已,你便要自杀,是要自杀给谁看?想要以此而污蔑朕是昏君吗? 朕要证明给你看,你是错的,朕才是对的,朕要证明给天下百姓看,太祖皇帝都灭不了的元蒙国,我武明思可随手灭之。 朕注定是一位名垂千古的明君! 你要朕醒醒? 笑话,朕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清醒。 你说朕欠他一个小小家奴出身的陈平一个柱国大将军?笑话,朕的柱国大将军也是你能封的? 武明思傲立金殿之颠,那种自信和熬色,让及是病态的脸看起来荣冠焕发。 然而,相比于武明思的兴奋和跃跃欲试,满朝朝堂的大臣却是一片死寂。 是的,死寂,就在那三个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在金殿上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喊出来的这一刻,整个金殿顷刻之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的大臣全都默契的将头垂下,用极为认真的态度看着自己的脚下。 这种默契,就恍如刚才大家一起要瓜分陈平的战利品时一样的团结统一。 没有人看见,这一个个将头垂下的文武百官,此刻一张张颇有几分儒雅的脸,全是一片灰色,极度难看。 武明思的圣旨已下,可是这一刻朝堂上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应声。 就连刚才争先恐后,几乎要打得头破血流也要派兵北上的杨棹、史博古,尉迟太三位直隶提督都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 噗通… 一声闷响在死寂的金殿上响起。 众人寻声看去,竟然发现刚才第一个站出来请愿,要带兵北上的杨棹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上,身子不停的抽搐,口吐鲜血和白沫。 玛德!够狠! 众大臣哪里不明白杨棹是什么心思。 “这杨棹也是够拼的啊,为了避战竟然将自己的舌头都咬破了…” “卧槽!老子刚刚才想到的计策,竟然被杨棹那斯给抢了先,你做初一,老子做十五,不是只有你杨棹才敢这么拼的…” “杨棹老儿,当初咱们这么恶心陈平,还不是给你和周正国面子,你到好,现在往地上一躺,就打算将责任全都推到咱们的身上? 过河拆桥?还要咱们来承担后果?想就这样装死过关,没门儿…” …… 见杨棹往地上一躺,满朝文武顿时在心里将杨棹和周正国二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全问候了个便,满满的恨意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周正国看得眼睛直抽抽,心说杨大人啊,你特么刚才要跳出来带兵北上也不知道提前知会本官一下,现在知道自食恶果了? 不过想到他周正国和杨棹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时闹着要杀陈平全家最厉害的是他周正国,现在二人已经是唇亡齿寒的局面,戏还得硬着头皮演下去的。 周正国猛的一下来到杨棹身边:“皇上,杨大人征战多年,身上多有顽疾,现在旧伤突发,需紧急救治… 既然其他几个直隶大人都请愿北上,我雨南虽不舍放弃这么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可也不能不顾杨大人的安危,老臣请皇上收回成命,这一次的北上我雨南大军就不参加了,三年后的换防,我周正国和杨大人一定亲自带兵北上。” 嘶… 周正国这冠冕堂皇的话一出,满朝文武百官又是一阵暗骂自不必提。 武明思脸上的荣光明显暗淡了几分,虽有不愿,不过也没有多想,人杨棹现在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自然不能再让他带兵北上。 反正朕的大军还很多,你雨南要放弃这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别的直隶大军还打破了脑袋往里挤呢。 当即惋惜道:“既然如此,朕便收回刚才的圣旨,雨南大军可以不参加此次平定元蒙的战争了…” “多谢皇上…” “皇上圣明…” 周正国和杨棹同时如蒙大赦。 另外几个刚才要请愿北上的几个直隶省的提督和总督一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玛德,这可如何是好啊! 吓得身子都开始打颤了。 见武明思的目光向他们移了过来,几人也没了办法,心一横,干脆也学杨棹来给旧疾复发算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倒地,金殿上又听嘭嘭两声闷响,众人听的心里一紧,寻声看去,才发现这一次倒地的竟然是刚才被点了名的东海直隶提督史博古、徽禾提督尉迟太。 这两人比杨棹更加夸张,嘴里吐血吐白沫也就算了,二人的躺地上的身子还不听的抽搐翻白眼,这分明就是羊儿疯的节奏嘛。 杨棹也看的暗自后怕,悄悄的抹了一把冷汗,暗道:“还好本官倒得快,不然要是和这两厮一起到底,本官的演技和他们一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啊!” 一个旧疾复发也就算了,接着又复发两个。 关键是现在三个被他武明思点过名的三人全都旧疾复发了。 武明思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哪里是旧疾复发啊,分明就是赤ll的抗旨和避战。 脸上哪里还有什么荣光,那张灰败的脸瞬间变成了青色,再想到刚才袁卫自杀的时候嚎叫着叫他醒醒的话,武明思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生生抽了几百个耳光一样疼。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朕的大臣,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 武明思的脸色难看至极,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和不死心,万一他们真的是正好旧疾复发呢。 他的目光开始慌乱,再一次向满朝的文武大臣扫去。 嘭… 嘭嘭… 嘭嘭嘭… …… 他的视线不扫还好,这一扫之下,满朝的文武百官,一瞬间嘭嘭嘭的最少倒了一大半。 那场面,直接将武明思最后的一丝侥幸击打得支离破碎… 订阅订阅,求订阅啊!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今天看情况哈,要是订阅能稍稍多点,会再更一章! 第三零三章 圣旨如儿戏(下) 第三零三章圣旨如儿戏(下) 朝堂之上,还如最初一般站得笔直的,便只剩下一众御史言官以及一些和陈平北上之事没有一点关系,或者品级太低,想有关系也关系不到的文官。 武官全病倒了,兵部尚书许沉毅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那模样分明是在说,皇上,你只要给把目光停留在老臣身上,老臣一样敢噗通一声倒给你看。 所谓的高傲和自信,那一派傲视天下的气度分明成了笑话。 就连先皇留给朕的密碟司统领袁卫都离朕而去。 忠臣,你不是自诩对朕忠心耿耿吗? 为何就因为朕随口说了你几句,你就要去死?这和背叛朕又有什么区别? 寡人,寡人,朕当真是成了孤家寡人。 噗… 郁结难舒,武明思一口大血喷了出来。 站在金殿之上,看着这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着冠冕堂皇言词的大臣,他真想一口气把他们都给杀了。 可惜,这只不过是想想而已,若真将他们都给杀了,谁来替朕来打理这偌大的江山。 原本对袁卫的死只有的那么一点点自责,此刻全都变成了气恼和愤怒。 气恼他袁卫这么死了也不愿意忠心耿耿的为他武明思效力,这其实是比背叛还要令人发指的大罪。 他甚至想收回那句‘袁爱卿是忠臣’的金口玉言,不能让他死得这么好,背叛了朕,就应该背负万年的骂名。 “皇上,依老臣之见,既然陈大人已经将粮食运到了元蒙国境内,倒不如继续再让陈大人运往元蒙王庭,以交两国之好,我武朝与元蒙国向来友谊深厚,当不宜动刀兵伤了和气…” 户部尚书翻脸比翻书还快,原本还想说的是这事儿都是那陈平跑到元蒙国去胡乱打一通给惹出来的。 不过想想现在还是不适合给那陈平安罪状,即便是要治罪,也要先让他把元蒙大军赶回去了再说,要是将他给弄死了,可就没人给他们打仗了。 兵部尚书也恳求道:“还请皇上收回圣旨,陈大人手里的六万大军本来就是民夫,并不存在收编之说,既然陈大人能带着六万民夫灭敌十二万,想来要灭这二十五万元蒙大军,也不过是随手之事… 而且陈大人如今就在元蒙境内,咱们没有必要舍近求远,战场瞬息万变,皇上若再从各直隶调兵北上,恐怕会延误战机…” 又一个大臣出列道:“许大人所言及是,陈大人有柱国之才,内杀贪官,剿灭土匪,于江山社稷有安民平乱之大功… 对外,驱除鞑虏,收复河山,有开疆拓土之功,老臣为陈大人请功,请皇上封陈大人为昭勇大将军,授石谷、中云、同州、褚州、安平五州节度使,领平章事,建府安民,守土开疆,保我武朝江山万载…” “臣复议…” “臣复议…” …… 一众大臣众志成城,全都表现出一副大公无私,完全不在乎私人恩怨,为朝廷推举贤才的样子。 当然了,反正那陈平是去当炮火的,大家当然不在乎推他一把,别说正三品的昭勇大将军,就是正一品的柱国大将军他们照样敢推。 武明思气得又是一口大血喷了出来,敢不敢再不要点脸?刚才还说人家陈平五庄大罪当诛呢,这一下又给人家请功,封官封底。 没了办法,武明思的圣旨才下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会儿只能改了。 就算他武明思心里有多不待见陈平,现在也只能按照这个圣旨来下了。 不然怎么办? 直隶大军一个调不动,等着元蒙的铁蹄来到京城脚下? “准了…” 武明思虚弱的说道。 今天*死了一个袁卫不说,他这个皇上的脸也算是丢尽了的,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眼看着武明思就要离开,三个八百里加急的密碟司探子急了,再次禀道:“皇上,陈大人已经没有兵了!请皇上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 你当圣旨是儿戏吗?改了一次还改两次? 武明思再次吐血,狠狠一掌拍在龙椅之上:“没兵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有六万大军吗?” 探子回禀:“陈大人那六万人本来就是服徭役的民夫,没有一个是正规军,如今粮食已经运到了元蒙国境内,民夫的徭役已经完成,陈大人已于三天前将民夫放回了家乡,全都解散了…” 嘶… 解散了,怎么就解散了呢? 是啊,全都是民夫,徭役完成了,可不就是要解散放回家吗,不然你们再给人家陈平来弹劾一个私幕兵马,造反大罪怎么办? 这解散民夫,合情合理,没毛病啊? 毛病是没毛病,可现在元蒙国二十五万大军压境呢! …… 满朝文武一听见这个消息,那一张张伪装得人五人六的脸,全都绿了。 哪里还不晓得是那陈平故意这么干的。 可恶,当真是可恶。 老子不就是少拨了你一点粮食吗? 老子不就是少给你拨了点兵吗? 老子不就是想要你一点缴获的银子吗?反正你也是抢来的,你也不亏啊,你陈平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 整个金殿上鸦雀无声。 忽而,又听噗的一声,武明思连呕两口大血,眼睛一翻,直接给晕了过去。 满朝文武如蒙大赦,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场面做得很足,群臣有如孝子贤孙一般炸了成了一锅粥。 “皇上,龙体为重啊皇上…” “太医…快请太医…” ……… 几个密碟司八百里加急的探子急眼了,北方正在大战呢,可是耽误不得,怎么皇上就在这个时候给晕倒了呢。 三个探子一把抓住了老迈的刘相国:“相国大人,魏大人和单王爷还等着我等的回复呢,这事儿可耽搁不起…” 刘相国胡子一抖,哪里有什么主意,看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武明思,气恼道:“没听见皇上的圣旨吗,封陈平卫昭勇大将军啊,领石谷,中云,安平,同州,褚州平章事,带兵拒敌…本官即刻拟旨,你们务必亲自将圣旨送到陈大人手里…” 探子急了:“可是陈大人现在手下一个兵都没有啊,他拿什么去打仗…” 刘相国老脸一板:“他陈平不是能耐吗,没兵不知道招啊?赶紧滚蛋,别再来让皇上忧心了,不然砍了你们几个的头…” …… 第二更来了,至此,咱们的主角终于鸟枪换炮了,昭勇大将军,五州平章事,嘿嘿,继续求订阅,感谢小小先生的打赏。 第三零四章 她是谁? 第三零四章她是谁? 事关陈平的朝议以逼死一个大内第一高手袁卫,和武明思恍如儿戏般连续改了三次圣旨而落下帷幕。 虽然武明思吐血了,晕倒了,还给那个小小家奴出身的陈平封了正三品的昭勇大将军,领安平、石谷、中云、同州、褚州五州平章事。 可这些一点都影响不了文武百官的欣喜,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以进为退,便是这个道理。 …… 京城的三月已经回暖。 街道两旁的杨树秃败了好几个月,这个时候萌出了一片片娇嫩叶子,为表面上看起来生机勃勃的京城贡献了一份力量。 只是这杨树春天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挺漂亮,不过生在京城的百姓对京兆府用杨树来做行道树的做法,早已经深恶痛绝。 因为杨树老是招虫,特别是等到五六月份的时候,只要从树下经过,有百分百的概率会被爬树叶上的毛毛虫掉进背心里。 科考在即,陈子玉是半个月前到的京城,如今正躲在杜府的后院埋头苦读。 这次说什么也要考个秀才,好让为这个家劳苦劳心了这么多年的大哥好好高兴高兴。 他其实很羡慕三弟陈耀武,要是自己也像三弟这么武艺高强,现在肯定也能跟在大哥身边,能出一分力也是好的。 余露雪在门外问了几次有没有什么需要,全都被陈子玉给否定了之后,她便提着一壶装满了用石灰浸泡过的水去后花院里给新长出来的杨树叶子洒水去了。 武袖雅在墙角里开辟了一块不大的园地,拿着铲子把新翻开的泥土全都切得粉碎。 随手摘了一朵还没开得很艳的蔷薇花插在头上,侧着头又看见旁边的余露雪过来浇水,她呵呵一笑,很是臭美的问道:“露雪姐,你看好不好看?这花…不对…还有我这个人…” 余露雪其实知道武袖雅竟然偷偷的跟着陈平去了一趟北方的时候心里就酸溜溜的。 这段时间老是干什么都不得劲儿,这死丫头去了一躺北方回来,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可不是陈平许诺了她什么吧? 被堂堂的嫡公主叫姐,这事儿要是放到稍稍有些虚荣心的女子身上,还不知道会瑟到什么程度。 …… 还一国公主呢,还要不要点脸呢,再说了,小哥哥又不喜欢你,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上赶子的算怎么回事。 不过回头又一想,武袖雅一口一个露雪姐的叫,可不是自认为弱了自己一头吗。 等到真过了门,我还是比你这个大公主要大上一节呢。 女孩子的虚荣心占了上风,至于武袖雅叫他露雪姐的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应付式的扭头看了一眼,余露雪随即嫌弃道:“花比你好看…” 武袖雅也不恼怒,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看了一眼余露雪手里的水壶,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对着树叶浇水?” 余露雪抿着嘴得意的笑:“小哥哥上次教我的,用石灰水浇了,等到夏天的时候,杨树叶子就不会长虫…” 得,陈平教的,可不是显摆吗。 余露雪虽然性子温和,平时都是大家闺秀的淑女模样,可也不代表被人骑头上来了也不反击。 “哼…” 武袖雅脖子一扬,萦绕在两女中间的气氛瞬间有了硝烟的味道。 她仰着手里的小铲子说道:“我给陈平种辣椒,他喜欢吃辣椒,等到他从元蒙国回来之后,看见我给他种了这么多辣椒,肯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的… 告诉你,我还和他约定好了的,以后他钓鱼,我就在河边陪着他,他种地,我给他送把饭菜做好了送到地里,他躺在大槐树下看落日的时候,我给他要凉扇…” 余露雪看见武袖雅挥舞着小铲子像只骄傲的孔雀在她面前显摆她给陈平种辣椒的时候,她其实心里很失落的。 因为她没跟着去北方,好像错过了很多。 不过当武袖雅说到陈平躺在大槐树下看日落的时候,她又笑了,笑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 武袖雅本以为自己胜利了,扭头再次向余露雪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在余露雪的脸上看见一丝的不悦和失落。 反而是浓浓的喜悦。 武袖雅不解了,眨巴了一下素点的娥眉:“笑什么笑?你居然不生气?” “咯咯…” 余露雪抿嘴一笑:“我干嘛要生气?我干嘛不笑?” 说着,她不在理会武袖雅,继续浇水。 武袖雅郁闷了,不依不饶:“说,你干嘛不生气?” 余露雪更得意了:“因为你说了他会躺在大槐树下看日落!” “看日落怎么了?” “重点不是看日落,而是他躺在大槐树下…” “大槐树怎么了?” “因为大槐树开花的时候,像雪,他给我说的…” “……” 武袖雅瞬间泄气了,被余露雪一句话彻底击败,嘟哝着嘴,都快要哭了。 沉寂了片刻,她又好奇的问道:“你知道她吗?” 余露雪不解:“她是谁?” “就是那个走进了陈平心里,我总感觉陈平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女子,就是那个在蜀州差点和陈平成亲了的杨妍娥…” 余露雪浇水的动作停了下来,仰头看天,脸上没来由的满是愁绪。 静了半晌,见她莞尔一笑,叹道:“你说她啊,一个我自叹不如的奇女子,她为陈平背叛了整个天下,包括她自己…你比不了,我也比不了…” …… 与此同时,杜府的会客厅内,杜学易的身子大不如前,此刻正在余厚德的搀扶下给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见礼:“老臣叩见皇上…” 杜学易实际上是被武明思禁止上朝了的,事情还发生在陈平刚刚从天牢出来不久。 那天杜学易整整在皇宫里和武明思吵了一晚上,为的不外乎是要武明思罢免了那个惊才艳艳,武朝三百年才出一个的刘玉阶。 武明思将刘玉阶视为左膀右臂,又怎么可能答应杜学易这个无礼的要求。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武明思见面,杜学易却怎么也没想到武明思竟然亲自到了他的府上。 武明思开门见山:“袁卫死了,自杀的,如今先皇留给朕的可用之臣已经所剩无几了,朕知道你们也对朕不忠心,从你们两个一力保全那个家奴出身的陈平就知道,可是朕今天还是来了…” “皇上…” 余厚德性子莽撞,听不下去了,直接出言打断了武明思的话:“家奴出身怎么了?难道家奴出身就注定他一辈子应该卑贱,应该收人白眼,我堂堂大武朝,就容忍不了一个家奴出身,有才有能的陈平了?” “用一个家奴,我武明思还丢不起这个人,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我武朝无人可用吗?这是耻辱!朝廷的脸面,我武家的脸往哪儿搁? 两位大人,你们可有考虑过我武家的脸面?” 武明思也怒了。 “说到底,问题的根由,还是皇上看不起他的出身?什么周正国,杨棹,只不过都是皇上要杀他的托词而已。” 杜学易无力的说道:“不管他到底立下多大的功劳,皇上都不会重用他的,看来是老臣一厢情愿,害了他了… 要不是因为老臣,他恐怕现在还好好的在落河县当他的陈家庄少爷吧,又何至于来京城受这份罪,他甚至连科举都不会参加…” …… 三人不知道吵了多久,反正武明思离开的时候,就就连一向健朗的余厚德也病倒了… 第三零五章 那一声陈平断了三尺青峰剑(上) 第三零五章那一声陈平断了三尺青峰剑(上) 三月份的长白山依旧雪寒冰厚,从南方席卷而来的暖风,吹不出一个春回大地的良辰。 沿着锦州城出来的官道,一路向北再行七八百里,见群山环绕,巨峰如林,陡入云端,便是到了长白山的范围之内。 若是有人能从天上俯瞰而下,便会发现,厚厚积雪覆盖的群山深处,有一座约莫方圆五十里左右的巨山。 巨山腰上刻有神机谷三个十分巨大的字迹,只不过全都隐藏在翻滚的浓雾之中,外面看来,这单好似被人给拦腰砍断了一般,又哪里能看见神机谷这三个字。 这竖立在群山中央的巨山,四面山连成壑,陡不可攀,穿过厚厚的浓雾,可见此浓雾之上,山还有山,延绵开去,足有九数之多。 爬过九峰,可见山巅有一巨潭,不论寒暑,皆有浓浓的水雾从这足有数百亩大小的巨潭中蒸腾而起。 两岸花开十色,柳绿枝垂,放眼看去,又有燕戏枝头,喳喳不休,哪里是什么隆冬时节,分明正是百花争艳,五彩斑斓的胜春。 再向这一潭地热形成的温潭西面看去,又见广厦密布,交织成林,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由什么人般石而建,建筑精良考究,古朴厚重。 此刻,山巅之上,可闻阵阵老钟清明悠扬,钟楼之下,有一白眉白须老者坐于湖畔。 老者慈眉善目,道骨仙风,目似星辰,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执掌天下的气魄。 老者伸手将手里的棋子放于棋盘之上,喃喃自语:“算算时间,玉儿出谷,也有八年之数,这个网,也是收的时候了…” 坐于老者对面的是一个年过六寻的老妇人,身披黑丝长袍,神采奕奕。 分明是穿金带玉,可偏偏在这老妇人身上看不到一点点的庸俗气息,反而华贵得让人不敢*视。 老妇人闻言面不作色,只是拿了一枚棋子放余颌间,久久不落。 良久,听她说道:“你这棋局布局精妙,看似滴水不漏,实则并非不可化解,中路这枚黑子便是异数,刘玉阶之才,我并不看好…” 老者闻言并不恼怒,而是侧头向身后的一栋阁楼看去,只见那古朴庄重的阁楼正大门上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读书十载,人人皆为宰相。” 下联:“武平八方,天下只能称臣。” 横批:“胜过帝王…” 要说这上联下联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最多也只能算做是激励之语,可这横批,却太过惊世骇俗。 霸气和野心显露无余。 若是放到外面,非被人扣上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老者看了一眼这幅对联,立时神采奕奕,接着说道:“老朽掌文宗,兼神机谷一百二十九代谷主。 六十年间派出了四百零八个弟子,其中最为得意的,便数刘玉阶了,连中三元,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已经登上了三寺公卿的高位,官拜正三品… 玉儿前些日子来信说,过不了多久,能再上一层楼,登上副宰相之位,看来距离我神机谷再次出世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到是你们武宗,却是要差了些啊…” 老妇不屑,嗤笑道:“自从我神机谷被武屠夫覆灭,退入长白山旧地,已经换了一百二十九位谷主,派出的弟子没有一万,也有三千,说什么窃国之计,都整整三百多年过去了,有谁窃国成功了的? 要我看啊,那刘玉阶也不过虚有其表,你看看他这些年干的那几件事情,有那一件不是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的,想要靠他?恐怕是不行的了” “呵呵…” 老者依旧自信满满:“如今的武朝,文官中掌权的,出自我神机谷和受我神机谷控制的,已经占了六成,武官之中,占了四成,三百年的努力啊,终于看见了曙光。 哼哼…我神机谷的神机二字,只这一计,天下谁能可比? 胜过帝王,真的是剩过帝王啊。 你想想,当满朝的文武百官全是我神机谷弟子的时候,皇上在咱们两个面前,算什么东西?” 还好陈平没在这里,他若是能听见这二人的对话,定然会被吓出一身冷汗的。 窃国之计,是何等的霸气,又是何等的野心,何等的令人胆寒。 只一个窃字,已经诠释了神机谷当真不愧神机之名。 文可人人做宰相,武平八方安天下。 这不是空口说白话,如今的朝廷,恐怕武明思说一百句话,不顶这坐在巨潭边上的二人随便说一句话有用。 若是真等到神机谷的弟子占据了整个朝堂,武明思这个皇帝可就真成了笑话。 这个时候,潭水荡起阵阵涟漪,只见一艘十多仗长的巨舟无人划桨,穿过漂浮在潭水上面的浓雾,向这二人所在的方向缓缓驶来。 舟头上跳下一个约莫有三十多岁的男子,恭敬施了一礼:“二位师父,山下五十里开外,有人冲咱们这里来了” 闻言,白须老者轻咦了一声,说道:“我神机谷隐世三百多年,外人怎么可能寻到?可是我神机谷的弟子回谷中寻求帮助的?” 那弟子回答:“不是,此人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破棉袄,肩上扛着一把竹剑,看起来落魄不堪,又呆头呆脑的,守山门的师弟比对过了画像,出了山门的师兄没有这号人物…” “呵呵…” 旁边的老妇不以为然,接话道:“恐怕又是一个武痴,想来闯我神机谷剑阵成就莫大名声的吧… 不用理会,我神机谷避世三百多年,山脚下有温瀑成潭,这个时节多有野兽聚集,就让他成为野兽的腹中餐好了,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应该更加低调一些才好,不要让谷外之人知道了咱们的具体位置…” 这老妇人正说话间,一艘快舟破水而来,又一弟子面色焦急道:“师父,那人过了野兽盘踞的山门,已经攀山而上,守望峰三十个守山弟子没拦住,过了一峰,正在向飞瀑峰而来…” 老妇看似依旧平静,不过还是有一丝惊骇的神色一闪而过,问道:“怎么会这么快?他杀了多少野兽?破守望峰三十个守山弟子又出了几招?” 那弟子回答:“看他的身法应该是传说中的蝶影步,那把黑色的竹剑有些蹊跷,不仅能削金断玉,山下的野兽不敢靠近他分毫,他是直接走过来的。 破守望峰只出了一剑,弟子看他出剑的时候剑影重重,剑气如山,倒有点像洗剑池边上哪位前辈曾经使过一招名为滴水穿石的剑法,化繁为简,以繁归一,一招破敌…” 蝶影步? 黑色竹剑? 两老者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白眉老者说道:“饮过此山兽王血的黑竹剑,也只有这把剑才有资格让野兽不敢靠近了。 蝶影步身法,看来是蜀州谢家的后人来了,锁了谢贤十三年,没想到他的儿子在武道一途,也如他一般痴傻,天赋绝伦…” 保底月票呢,兄弟们,来点月票呗! 第三零五章 那一声陈平断了三尺青锋剑(中) 第三零五章那一声陈平断了三尺青锋剑(中) 外山钟响一声,便是代表有外人过了一峰。 每过一峰多响一次,次次叠加。 此举一为警示,二能让坐镇山巅的神机谷谷主莫长一不用弟子来回禀报,也能清清楚楚的知道外敌走到了什么地方。 守望峰野兽盘踞,向来都是神机谷武宗入门三年以内的新人弟子轮班值守,没什么武艺高强之辈。 因此,谢小飞扛着那把特殊的竹剑闯过入神机谷的第一关,取巧占多,算不得什么厉害。 此刻,翻腾的浓雾之中,遥遥传来两次钟响。 坐于温潭边上的白须老者终于微微变色,道:“此地乃我神机谷根基,非我谷中之人,断不可进入…” 这倒不是假话,单是莫长一身后那栋古楼上的对子就是大罪,胜过帝王的横批,更是大逆不道得很。 根据神机谷中的典籍记载,这神机谷建成已有一千多年,乃大乾王朝时一位夺嫡失败的皇子带走了整个国子监的大儒所创。 这位皇子带人在这里开山建谷,著文留典,分文武二宗,行窃国之计,便是神机谷的由来。 不论大乾、大康,还是武朝之前的龙夏王朝,到了后期,无一不被这神机谷窃国成功。 能培养出架空一个王朝的文武大臣出来,即便是陈平在此,也不得不真心佩服这个神机谷在教授学生玩弄权术的本事上面,已经凌驾在他穿越之前的清华北大等名校之上了。 只可惜这根子上传授的东西就是歪的,即便神机谷多次窃国成功,却并无治国兴邦的才能,这才导致了每次神机谷得手之后,便又是一次江山易主的时间。 老妇焦益霞缓缓站起身来,眯着眼睛向浓雾翻滚,钟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淡淡道:“来就来了,没什么好紧张的… 既是谢贤的儿子,就索性让他也永远留在神机谷好了,正好谢贤那犟骨头十三年了也不肯写出他谢家七剑的剑诀。 既然老子骨头硬,便只好从他儿子身上下功夫了…” 老妇狞笑一下,吹了一声口哨,立时,那林立的古朴建筑里,哗啦啦的涌出来了两三百个身穿玄袍的中年男子,转眼间来到这二人跟前。 只见这三百多人,个个身姿矫健,气息悠长平稳,不论是横练还是内家功夫,都绝非陈耀武这种入门级别的可以比拟。 若真要论起来,随便拉一个出来,也只有小蟾和黄小虎这种在整个游侠的江湖里也能排得上二流的绝顶高手才能与之一战。 “活捉此人,逼问谢家剑法…” 焦益霞扯开一堆皱纹,冷笑说道。 随即,一众人登上巨舟,驶入浓雾翻滚的巨潭消失不见。 …… 再说飞瀑峰下,谢小飞竹剑横余胸前,模样依旧如当日在蜀州城里遇见的那般憨傻。 说是游侠高手,不如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乞丐更为贴切。 驻守飞瀑峰的三十六个神机谷弟子长剑出鞘,阻了去路,右侧是飞瀑成花,轰隆不绝,身后峭壁千尺,退无可退。 然而谢小飞却尤不知身处绝境的样子,眼珠子乱转,随即站上一块不大的石头之上。 破棉袄袖子甩出一撮黑漆漆的棉絮,随即做出一个摆出一个骚包的造型,四十五角仰望天空,没来由的说道:“怎么样?有没有被我这个姿势给帅趴下?” 帅趴下? 众神机谷弟子一脸懵逼。 尼玛这个时候你问我帅不帅? 难道你帅就能不用打了,老子放你进山? 难道你帅一下就将咱们全帅趴下了?脑子没病吧? …… “卧槽!” 领头的弟子吐了一口唾沫,当即一剑给谢小飞劈了过去:“帅你大爷,要发癫,也不知道找个好地方,老子一剑戳死你…” 谢小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吓了一大跳。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身法,速度竟然快到了极致,身子一晃,带起一阵残影,已经出现在了一众神机谷弟子的三丈开外。 接着,又听他有些不解的声音响起:“不应该啊,陈平分明说这个姿势比较帅的,这么帅的姿势,怎么可能是找死呢?看来是你们不懂欣赏…” “摆阵…” 领头的弟子资历高些,一剑劈了个空,心中更是恼怒之及。 哪里还给谢小飞说话的机会,几十个弟子各自站定了一个特殊的方位,剑出如电,瞬间形成一个剑网,向着中间的谢小飞笼罩而去。 然而身处正中心的谢小飞神色依旧泰然,只见他不过是将手里的黑色竹剑随手向上一挑。 顿时,散发着森森寒气,当头笼罩而来的银色剑网冒出密如星辰的火星,剑网寸寸碎裂。 待到火星落下,空气里才传来一阵叮叮叮的响声。 一剑便破了剑网,众守峰弟子都是刚刚入谷三年的菜鸟,哪里见过这等武艺。 有人哑然道:“怎么可能,他随手一挑,竟然破了咱们三十六罡剑阵…” “这是什么剑法?” …… 众人瞠目结舌,领头的弟子已经入谷六年,颇有几分眼力,当即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你刚才一下出了三十六剑?” 嘶… 此言一出,在场的神机谷弟子更傻眼了:“不是一剑?竟然出了三十六剑? 可是我分明只看见了他随手挑了一下,难道在那一瞬息的时间,他已经出了三十六剑?” 一众神机谷弟子听领头的师兄这么一说,再看向对面的谢小飞的时候,更是像看见了怪物一般。 谢小飞没有答话,目中只有那通往山上的索道,一步步逼近而去。 众神机谷弟子虽然已经知道来人不是自己可敌,但也不可能就此让路,一个个呲牙欲裂。 当即又听领头的弟子喝道:“变阵…” 豁然,又是一阵剑结成网,密不透风,笼罩而去。 不过比起之前,这个剑网,繁琐刁专了一倍不止。 谢小飞招式用老,一招再起,一如之前,又是撩天一剑随手而起。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预料中的漫天火星和叮叮之声并未传来,只见谢小飞站立原地的身子,猛然一个扭曲,手中的黑色竹剑,脱手飞出。 刷刷刷… 啥时,剑网加身,空气里弥漫起漫天的黑色棉絮,竟是谢小飞连中了十三剑,破旧的棉袄被搅得粉碎,恍如血人。 好不容易脱出阵来,谢小飞凌空跃起,在那银色剑网之上轻轻一点,借得巨力,整个人宛如血鹰,凌空跃起三丈多高,竟然没夺对面的索道,而是向着右侧的飞瀑急掠而去。 一众弟子傻眼当场,刚才此人随手一剑便破了他们的剑阵,怎么也没想到这第二次无奈出手,不仅手里的长剑被打飞,还将他伤得这般之重。 傻子果然是傻子,既然已经逃脱了剑网,不夺对面的索道向上,却飞向瀑布? 瀑布悬空,根本就没有什么借力之物,摔也能摔死。 一众弟子嗤之以鼻,正以为谢小飞必将落得个摔死的下场。 只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众人又全都吓得合不拢嘴了。 只见那原本应该坠落山底的谢小飞,竟然迎着瀑布,节节攀升,好像空中专门给他搭了一个梯子,及其诡异。 要知道,这个世界虽有武艺之说,可寻常练武之人,能平地跃起一丈来高,已经已经算得上高手。 就算是那传说中轻功到了登峰造极的神级高手,也不过堪堪腾空三丈来高。 再说了,世间之上,又哪里有什么神仙? 武艺之道,不过是人们不断摸索,用最合理的方式,来发挥人体的极限罢了。 换个道理来说,这个世间的人对武艺的执着,其实和陈平穿越之前那个年代的人对科学技术的依赖和执迷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其实这个世界上能将武艺练到顶尖的高手,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 可即便如此,练习得再高深的武艺,也不可能无视大地引力的存在,再牛逼的高手,你跃上高空,也是要向下坠落的啊。 就好比你一个游侠世界的决定高手,再如何的牛逼,也经不起数百军队的冲杀一样,人力终究还是有突破不了的极限! 可是,如今的谢小飞,竟然踏空而行,太过惊世骇俗。 不仅不落,还反而在空中做出各种不可理解的动作,节节攀升而上。 嘶嘶… 伴随着轰隆隆的飞瀑之声,一众震惊得合不拢嘴的神机谷弟子终于在空气里捕捉到了一丝切破空气的锋利之声。 众人同时仰头向山顶看去,只见深入云端的九峰之颠,正站着三个黑影。 “渔老,原始是镇守九峰山门的三位渔老直接出手了…” “我就说此人刚才破咱们的剑阵这么轻松,怎么这一次被咱们劈中了十三剑之多,还不敢走索道…” “快看,他是踩着三位渔老的鱼线向上腾跃而起的…” “怪不得他人在空中,竟然要做出这么怪异的动作,原来正在和三位渔老交手…” “渔的武艺深不可测,三位同时出手,此人的武艺当真是我等生平仅见啊…” “不知道和咱们神机谷的紫嫣师姐相比,到底谁更厉害…” …… 当然,情况正如一众弟子所猜测的一样。 刚才谢小飞之所以连剑都被人给打得脱手而飞,确实是空气里突然冒出来了三根肉眼几不可见的鱼线。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受伤事小,恐怕是连脸脑袋也得被这三条从云端直入山底深潭的鱼线给取了去。 …… 再说九峰之颠,三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连连挥舞着手里的鱼竿,那从鱼竿上垂落山底的鱼线,每被他们挥动一次,均有滋滋的暴鸣之声传出。 可见这三人随后挥动一次,简直撼动山岳的力量。 当然了,没这么大的力气,你也不敢坐在九峰之颠,钓山底深潭的鱼啊! 然而,初时三个斗笠老者还显得游刃有余,可不过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东面一个老者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大惊失色道:“不好,此子太过怪异,脚下传来的巨力越来越大,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三个非被他活生生的拉得坠落下去不可…” 对面一个老者闻言,面色凝重道:“刚才破飞瀑山三十六罡剑阵那一招名为滴水穿石,一化万千,又化繁归一,看似只出一剑,实际上已经被他练到大成之境,可一招挥出七十二剑,此乃蜀州谢家剑法的剑一决…” “剑一决?” 又一个老者震惊:“看来是那被咱们困了十三年的谢家后人寻来了,现在剑已离手,以身化剑,意重如山,看来现在便是谢家剑法的剑二,重剑决了…” 三人恍然大悟,几乎是异口同声:“放…” 虽然这么做有点没脸没皮,直接将手中的鱼竿给丢了,让谢小飞无力可借。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让谢小飞就这么直登九峰之颠,那堂堂的神机谷守山长老,可就真是脸面丢到家了。 …… 再说谢小飞一面避开攻击,一面在鱼线上借力而上,穿瀑而行,宛如可以凌空飞行的仙人一般,好不霸气。 忽而,耳边传来铛铛铛三声钟响,却是到了神机谷第三座峰的筑霞峰。 此峰有彩虹常年横贯于此,故由此而得筑霞之名。 筑霞峰的弟子见谢小飞顶瀑而上,横空出现,哪里还敢视若无睹,当即一排排箭雨凌空射去,更有甚者,搬着大石头砸过来的。 正好就在此时,三位斗笠老者松开了手里的鱼竿,谢小飞感觉脚下一轻,便要向下坠去,接着身子一阵扭曲,又踩着几块飞来的大石头攀升而上。 直直的立于一道横贯飞瀑的彩虹之上,那神仙的飘然潇洒气度,更是显露无余。 铛铛铛… 便在此时,又听钟响四声,却是已经来到了四峰之颠,再上一层。 带着一众高手而来的焦益霞堪堪过了巨潭,忽听钟响三声,接着又是四响,那张老迈的脸终于变色。 夺了一根船桨,已等不及巨舟的速度,抛于水面,破水而去。 瞬息,立余瀑布口,正好看见傲立在一桥彩虹之上的谢小飞宛如仙人,飘飘而立。 “可以踏空而行,谢家的碟影步竟然微妙如斯…” 焦益霞的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贪婪之色,当下冲着堤坝一掌拍去。 打出一个豁口,巨潭水覆,一股浪头急掠而下,随即面露狰狞,冲傲立一桥彩虹之上的谢小飞喊道:“小子,看看那人是谁?” 随着他一声喊出,谢小飞向着一座斜生如剑的山峰看去。 只见那半山腰上,站着一个容颜消瘦,瘦骨嶙峋,大半个脸都已经被乱糟糟的胡子遮住的中年男子。 男子手脚都被巨大的锁链锁住,肩头之上,琵琶骨等处,皆被深嵌入骨的铁夹锁住。 谢小飞只不过看了此人一眼,当即眼睛一红,泪水滚滚而下,哽咽喊道:“爹,你可还好?孩儿救你来了?” 这一声喊出,心神失守,脚下踩偏了一根射来的箭支,身子一个踉跄,有些不稳。 然而不等谢小飞向那洗剑峰折去,山顶一个巨大的浪头拍来,直直的将他拍得向山底坠落而去。 “哈哈…” 焦益霞一计得手,见谢小飞已再无回天乏术。 放声狞笑:“谢贤,还不交出你谢家剑法,老身做主,放你父子二人离去,如若不然,便要让你父子二人在我神机谷断子绝孙,为了一套剑法,值得吗…” “啊…” 五峰之上的谢贤见谢小飞坠落山下,双目猩红,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他身上迸发而出,功力运转,浓浓的血水湿透了衣襟,流了一地。 只见他扬天一声嘶吼:“飞儿…剑四决…离手剑…” 谢小飞本因为见到谢贤而心神失守,又被一股巨大的浪头打偏,正极速向山下坠落而去。 本是能见到父亲一面,已经知足,热泪夺眶而出,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谢家剑法。 又想到京城之时,他与陈平的约定:“咱们两个做个约定,不论谁先身死,都要为对方收尸…” 他说得很认真。 陈平回答得也很认真:“好…” 往事历历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想到陈平大口吃着他乞讨来的烤馒头,他说很香。 又想到陈平安静的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藏了十三年的剑第一次出窍,一日破尽蜀州三十二家武官。 还想到了京城的时候陈平帮他擦了鼻涕,认真的说:“咱么是朋友…朋友之见,不言谢…” 他谢小飞一直都是别人眼里的傻子,甚至连那个抛了绣球给他的张扮云姑娘也不算朋友。 但是,陈平算一个。 纯碎的朋友。 因为,他吃了他的馒头,他帮他擦过鼻涕。 朋友… 他说过会帮我收尸,就一定会的… 想到这些,谢小飞心里涌起浓浓的满足,朋友不用多,一个足矣! …… 十三年的重聚,只不过换来看了一眼,也算值了。 他会来为我收尸的。 眼睛缓缓闭上,谢小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安详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谢贤的嘶吼。 剑四,剑四,离手剑诀? 说句实话,之所以一直宁愿被人打也不出剑,正是因为他谢小飞谢家家传七剑,只练会了五剑,其中这剑四,不在他会的范畴。 这个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谢小飞身子一怔,完全是下意思的应声喊道:“剑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躺在飞瀑峰上的黑竹剑被他这一声叫喊,仿佛有了生命之物一般,发出阵阵嗡鸣之声,紧接着嗖的一声,向着急速下坠的谢小飞射去。 谢小飞又感觉脚下一沉,借竹剑之力腾空而起。 当下大喜之色不以言表,心道:“这离手剑诀,原来是要绝处逢生之际才能施展出来…” 心下正大喜之时,耳边又听一声嘶吼:“飞儿,剑七…扶摇剑诀…” 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气化三清… 既有以身化剑,练会了重剑决的基础,这会儿再来扶摇决,谢小飞终于一朝悟透了谢家七剑的真谛,当即再一次化身为云,飘然而上。 山巅的焦益霞见状,露出骇然之色,哪里还有什么神机谷武宗掌舵之人的气魄,恼羞成怒,仰天暴喝道:“三百六十护卫何在,紫嫣速来…” 焦益霞话音一落,便听吱吱一声清鸣,又见一只白鹤驾着一个年芳十六七岁,美得不沾一点尘埃的绝色女子破云而来。 那女子手持一把三尺青锋剑,一剑挥出,空气之中竟然连连浮现出三十六朵青色莲花,剑气纵横,向着谢小飞笼罩而去。 女子骑着白鹤,本就占了先天优势,又加上随后而来的三百六十个高手结阵而来,谢小飞本就身受重伤,几番折腾,体力内力全都消耗一空,哪里还有什么可战之力,不过三两招的交手,谢小飞终于还是没跑掉一个被活捉的命运。 至此,这一战终于落下帷幕。 谢小飞一人,令神机谷所有底牌尽出,虽然这里面有焦益霞想要活捉的因素,可消息若是传了出去,谢小飞之名,必会凌驾在温埔等四大高手之上。 第三零七章 那一声陈平断了三尺青锋剑(下) 第三零七章那一声陈平断了三尺青锋剑(下) 一棵怪柳孤立洗剑峰上,只有零星几片树叶,满是苍凉之感。 树下乃是一个洗剑巨池,水呈金色,任由山巅狂风阵阵,这洗剑池的水却永远不见一点涟漪。 全身被锁链锁住,凌乱的胡子遮住了半边脸的谢贤脚下一片血水。 他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眸,满是沧桑和愧疚。 谢贤目光躲闪,嘴唇颤动,却是良久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谢小飞一番打斗,身体已被抽空,此刻像是一条死鱼,被人直直的丢在地面,连翻动身体的力气也没有。 身上那件唯一的破棉袄已经被利剑搅成了粉碎,露在外面的胸膛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团纵横交错的剑痕,猩红刺目。 泪水滚滚而出,他努力的调整方向向那立在悬崖边上的怪柳看去。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所有的视线,都被一个身姿曼妙,手持三尺青锋剑的女子所挡,就连他想要认真的看一眼那被锁在怪柳下的人也做不到。 世间之事就是这般残忍,日日不辍练了十三年的剑,走了几千里地来到这里,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却发现在重点等着他的是连看一眼他日日想见的人一眼都不能实现。 横立在他们父子二人中间的女子一身白衣,身姿曼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气质,绝美轮廓勾勒而成的脸颊,将这一峰的苍凉和萧瑟气息都染满了迷醉的春色。 反正他谢小飞作为乞儿,此生没见过这等绝美的女子。 就算是那个蜀州的张府抛了绣球给他的张扮云姑娘,若是和这个女子相比,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可惜,她残忍挡了他的视线。 连他想多看一眼父亲的愿望都被她无情的剥夺。 美有什么用?不过是伪装在美丽外表下的蛇蝎罢了。 谢小飞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当然,作为乞儿的他受尽过人间冷暖。 他一心剑道,没心情,也没时间去想过恨一个人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这一刻,他知道了。 恨一个人,原来是那种恨不得要将她大卸八块,活生生将她嚼碎了吞到肚子里都不会觉得恶心的感觉。 “你还我棉袄…你还我棉袄…你还我棉袄…” 谢小飞无力的躺在地上,无助得像个孩子。 从天空上飘然而下的几片黑色棉絮,落在他的脸上,让他彻底陷入了癫狂。 “剑来…” 他暴喝一声,猛然间一掌拍在地面,身子跃起,一把黑色竹剑应声出现在他手里。 他凌空一挥,恍如陷入绝境的困兽,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战。 “剑五决,黄龙式,剑登九天斩黄龙…” 啥时,山巅之上,狂风大作。 浓浓白雾翻腾的山巅,形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白色龙卷,瞬间向那女子席卷而去。 凝成实质的白色龙卷,撕裂得那棵颓败的怪柳都嘎吱作响。 女子身旁的白鹤哀鸣一声,欲要展翅飞走,却不料刚刚飞出不到一米的高度,竟逃不过那股白色龙卷的吸力,被瞬间吞没。 “找死…” 白色龙卷之中,只听那绝色女子一声娇喝,霎时朵朵青莲剑芒炸开,足有三十六朵之多。 终是不敌,白色龙卷应声碎裂。 随即又听嘭的一声闷响。 风停雾散,一个身影直直的飞出三丈多远,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嘴里连连呕血不止。 再看那交手的地方,天空中仿佛飘起了鹅毛大雪。 原来正是刚才托着祝紫嫣而来的那只巨型白鹤,被那白色龙卷一吞,所有的羽毛都被搅成了粉碎,变成雪花,散了下来。 再看祝紫嫣左手的袖子,竟然碎了一个长约三尺的口子。 一块材质粗糙,微微有些发白,甚至满是补丁的破布,从她破开的袖子掉落在了地上。 若是仔细观看,便会发现,这张破布的左右两个角上,还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三个斑驳的红漆字迹,左角的字念‘杨’,右角的字念‘二狗’。 女子弯腰捡起这张破布,面露茫然,仔细的端详了半晌,甜甜的笑了笑,敲了敲额头,随即又满是失望和懊恼。 再然后,仿佛这张破布是个什么宝贝一般,又一次被她珍而重之的揣进了怀里。 “你还我棉袄,还我棉袄…” 躺三丈开外的谢小飞还在不停的念叨,身体早已经透支,但是他依然还是执着的站了起来。 胸前的伤流了多少血他没有理会,吐了多少血他也不关心。 他唯一关心的,只不过是那件不知道被了穿了多久,连棉絮都黑透了棉袄。 或许是他的执着让祝紫嫣有些感触,她没有追究她的白鹤被扒光了羽毛的事情,而是一双美眸认真的看向倔强着站起来,还要与她一战的谢小飞:“就为了一件破棉袄,你当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是啊,一件破棉袄重要?还是命重要? 噗… 谢小飞吐出一口大血,神态依旧癫狂不已,满是狰狞的嘶吼道:“只要你还我棉袄,我把我的这条命送给你又如何…” 随即,他再次张口,露出沾满了血水的牙齿,声音虚弱的喊道:“剑来…剑六决…化清剑…” 霎时,山巅劲风再起,却没有之前那般凌厉,柔中带刚。 祝紫嫣站立原地,这一次是真的为谢小飞的执着而动容。 她面露不忍之色,喃喃道:“你的功力已经百不存一,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真会死的…” “我不管…” 谢小飞一摇三晃的走来,那张被泪水洗净的脸看起来苍白如纸。 他说道:“我只要我的棉袄,还我棉袄……” “飞儿,停下来吧…”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站在怪柳下的谢贤终于再不忍心看下去了,颤声喊道。 这个声音好像带着一种天然的魔力,早已经神志不清的谢小飞被这一声唤醒,神智恢复,眼睛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只不过,他脸上的执拗之色并没有因此而消散。 他说道:“爹,那件棉袄可是你十三年前离开家的时候从身上脱下来送给飞儿成人的礼物啊……” 因为这件衣服是他爹留给他的礼物,所以他不要命了也要他们赔… 可是拿什么来赔? 坏了,就是坏了! …… 闻言,谢贤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再次滚下灼热的泪水。 他扬天嘶吼,忽而大笑道:“有子如此,我谢贤此生不算白活了,焦益霞,你不是想要我谢家七剑的剑诀吗?只要你放我二人回去,我给你们便是…” 是啊,谢家七剑的剑诀再重要,还能重得过儿子的命吗? “哈哈…弥天大谎,你神机谷给全天下习武的人撒下这么一个弥天大谎,闯神机谷,证神之道,你们成功了,你们又成功的骗到了我谢家的剑法…”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谢贤早就知道了,游侠的江湖里所谓的闯神机谷成就神道,其实只不过是神机谷一个天大的阴谋而已。 神机谷通过这种方式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的家传绝学。 祝紫嫣也呆立原地,忍不住红了眼睛。 当然,令她感动的是这对纯粹的父子之情。 一个因为打破了他爹送他的破棉袄,就连命都不要的儿子。 一个被苦苦折磨了十三年也不曾说出剑法一个字的老子。 都是值得敬佩的硬汉。 神机谷的胜利在他们面前似乎显得太过肮脏和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都是光明磊落的英雄。 “剑一:滴水穿石,一化万千,化繁归一…剑二:重剑决…剑三:灵剑诀…剑四:离手诀…剑五:黄龙诀…剑六:化清诀…剑七:扶摇诀…” 谢贤朗声念道。 声如洪钟,字字珠玑,响彻整个洗剑峰。 …… “师父,他已经说出了剑诀,按照约定,咱们应该放他们下山!” 祝紫嫣转头看向一个正带了很多人走来的黑袍老妇人。 焦益霞冷冷一笑:“约定?你还相信约定?紫嫣,他们是傻的,莫非你也是傻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人群后面走出来一个衣着华服长衫,容貌俊朗,大约二十多岁的男子。 这男子来到近前,叫了祝紫嫣一声师妹,随即狞笑着想谢小飞看去:“你的武艺果然很厉害,恐怕就是大内第一高手袁卫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谢小飞傻傻的看着这人,不明白面前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没等谢小飞想明白,那人继续又说:“让你父亲再留在我神机谷做客几日,你帮我杀个人,杀了他,我刘玉阶做主,一定放你父子二人离开。” 谢小飞问:“杀谁?” 刘玉阶道:“陈平…” 陈平? 陈平二字一出,谢小飞没来由的笑了笑,笑容里全是纯真和质朴。 刘玉阶不以为然,继续又说:“凭你的武艺,想要杀他,易如反掌,怎么样,这个交易如何?” 谢小飞继续笑而不答,只是他的笑容,多了一丝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骨子里简单到纯粹的性格不应该会的不屑之色。 刘玉阶见谢小飞这般无视他的模样,心里恼怒,哼道:“小乞丐,别给脸不要脸…” 谢小飞再次笑而不答。 刘玉阶乃天之骄子,哪里被人这般无视过。 加上这些时日,朝堂之上诸事不顺,事事被陈平压得喘不过气来。 胸中本就憋了一股怒火。 这会儿又被他眼里的乞丐一次二次的无视,怒火上窜,哪里还压制得住。 当即随手拔出旁边一个弟子的长剑,狠狠一剑刺在了谢小飞的小腹,嘶吼道:“你杀是不杀?” 谢小飞依然笑而不语,恍如不知道疼痛一般。 刘玉阶疯了,拔出长剑,又是一剑刺了过去,神态癫狂:“那个小家奴到底那点好了? 杜学易要护着他,余厚德暗中派了亲兵保护他,他究竟那点好了? 论学问,本官连中三元,而他呢?连个秀才都不是?凭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要向着他?他有什么资格和本官相比? 论出身,本官乃堂堂神机谷文宗第一,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奴,一个卑贱得只能被人呼来喝去的家奴而已… 为什么连你这个和他素未谋面的乞丐也不愿杀他?” 这一次,谢小飞终于说话了。 他笑着说道:“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吃过乞丐乞讨来的馒头,而你没有,所以乞丐不会杀他? 因为他会给乞丐擦鼻涕,而你不会,所以乞丐不会杀他! ……” 刘玉阶彻底无语了:“蠢货,你们都是蠢货,就因为一个馒头,他帮人擦过鼻涕,你就不杀了他了?你就连自己的命也不要,愿意替的去死了?” 谢小飞再一次笑了:“不,因为那个乞丐就是我,所以你就算是将我和我爹一块儿杀了,我也不会杀他…” “哈哈…” 刘玉阶疯了:“他难道比你们的谢家剑法还要重要?” 谢小飞道:“他说的,朋友,千金不换…” 刷… 刘玉阶不想再和谢小飞说下去了,他怕越说下去越接受不了他们的愚蠢。 他恼羞成怒,拔出长剑,当头向谢小飞的头颅劈了过去:“既然你想死,老子成全你…” 豁然,正在这个时候,洗剑峰上忽然响起咣当当一阵暴鸣,一个黑影快到了极致,堪堪从刘玉阶手里抢过谢小飞。 不等众人反应,就见那黑影带着谢小飞从这洗剑峰上一跃而下,直坠山底的深潭而去。 众人忙着四顾看去,才发现原来被锁在怪柳下面的谢贤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摊血水和几根巨大的铁链。 “呵呵…” 明白了情况,洗剑峰上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 焦益霞的声音响起:“洗剑峰高过千尺,从这里跳下去,断然是没有活路了,这样死了也好,反正得到了剑诀,还省了咱们自己动手…” 刘玉阶郁闷不已,心里对陈平的嫉妒又寒了几分,他怎么也想不通,不就是吃过一个馒头,擦过一次鼻涕而已,算什么情谊?又算得上什么交情? 那个乞丐怎么就宁愿死也不愿去杀陈平? 回过神来,刘玉阶失落万分:“二师父,还请谷中派出高手暗杀此人,此人连破了徒儿多个杀局,如今已成气候,羽翼丰满,如若不除,恐怕咱们神机谷的大计,就要毁在此人手中…” “玉儿不必担忧,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家奴嘛,不足为惧…” 焦益霞淡淡一笑,不以为然:“暗杀之事,就让紫嫣走一趟好了,你难得回谷一趟,快随我去见你师父才是,就在之前,他还不听在老身面前念叨你…” 说完,焦益霞大袖一挥,便带着刘玉阶和一众高手离开。 …… 诺大的洗剑峰上,只剩下祝紫嫣呆立原地。 殊不知,就在焦益霞下了命令之时,祝紫嫣握着三尺青锋剑的手,颤抖不已。 陈平…陈平… “陈平是谁?” 感觉万分熟悉,可又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名字对应的人和自己到底又什么关系。 全身的真气也跟着心一起乱了,只听叮叮几声,手里的三尺青锋剑,寸寸碎裂,掉了一地。 …… 第三零八章 开衙建府 第三零八章开衙建府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再说元蒙国境内。 时间回到八天之前,陈平糊里糊涂的打了个大胜仗,脑子其实还在懵*当中。 六万大军进入中云州城内,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整一下,殊不知一众人刚刚进入城内,一片残垣断壁映入眼帘,罗英,赵凯,关守义、周雍、孙哧等一众大将全都傻眼当场。 陈平从人群后面纵马进来,只不过淡淡的扫了一眼,立马就爆粗口了:“玛德,这是怎么回事?堂堂的中云州府,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见这一片废墟,陈平的心是真真的在滴血啊,府城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县城还能好得了吗? 人群里颤颤巍巍的跑过来一个装扮怪异的老者,倒也通得武朝话,忙道:“和事官大人,这安平,石谷,中云三个州城五年前成为咱们哈良部落的领地之后,便被咱们哈良部落的兹儿真首领命令拆了放牧,所以才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我日?拆了放牧?要不是城墙拆不动,你丫的估计能将城墙也给拆了吧? 陈平听得差点没直接一头从马下给栽倒下来,这群天杀的玩意儿,还真是会玩儿啊!好好的州城,你给我拆了放牧! 脑子稍稍一转,陈平又想到好像在他穿越之前的某个朝代也有人这么干过。 当即也不在纠结这个事情,随后又把手里的金牌在这老人面前晃了晃,命令道:“老丈,看清楚了,本官乃是奉咱们忽兰大可汗的命令来管束你们南边这十个部落得… 啧啧…还真是胆肥了啊,还玩起了内斗,竟然私自集结十二万大军血战野狼坪,要不是本官出现得及时,你看看你身后这些孤儿寡母的,还不全都被人给砍光了…” 不料,这老者闻言丝毫没有后悔的样子,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和事官大人,这事儿咱们哈良和默特部落也是被*无奈! 那阿木罕、******欺人太甚,今年冬天比之往年冷了不知道多少,咱们的牛羊也死了不少,他们八个部落前前后后在咱们这里借了不知道多少粮食… 呸,这群白眼狼,到头来还要抢咱们的盐矿,如今我哈良和默特部落的盐矿也没剩下多少,这些年都是偷偷的和武朝混进咱们部落的商人交易才换了些盐勉强维持… 你说他们都欺负到这个份上来了,咱们要是让他们把盐矿给抢了,咱们哈良默特两个部落,二十多万人还活不活了?” 陈平听得眉头一皱,之前听龙兴业说元蒙国缺盐,却没想到缺到了这个地步。 看来如今的元蒙国也是情况堪忧得很啊,缺粮缺盐到了这个地步,常言道穷则思变,这人一道了这个地步,人心生变,发生内斗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既然拿着人家忽兰巴娅给他的金牌招摇撞骗,也只能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当即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愤愤道:“那阿木罕,******确实不地道,你们既然已经借了他们粮食,他们缺盐,你们也缺盐,难道不知道打到武朝的北业城和银州去抢吗?竟然搞起了自相残杀…” 不料,那老者听陈平这么一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随即便隐藏了起来,说道:“和事管大人有所不知,北业城和银州境内并没有盐矿。 想要彻底解决盐的问题,咱们得打到武朝的西海去才可以,如今咱们元蒙的大军正在和塔旦人打仗,大可汗有令,咱们暂时还不能和武朝开战,只要打退了塔旦人,夺回原本属于咱们元蒙国的错温波湖,咱们元蒙国缺盐的问题便可以彻底解决…” “哦…” 陈平木然的点了一下头,不过心里还是知道自己这句话漏d大了。 作为忽兰大可汗亲封的和事官,你不知道元蒙国为了和塔旦人抢错温波湖已经连续打了五六年了吗? 不过有六万大军在手,再加上这十个部落全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了,陈平也不怕这块和事官令牌忽悠不住他们。 要是真忽悠不住,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打探到了不少消息,屏退了那个哈良部落的老者,陈平又吩咐大军赶忙收拾住处,带着难民将那些稍稍好点的房子修建起来。 没多一会儿,陈平来到一个刚刚翻建的房屋之内。 拉一把破椅子坐下,刚喝了一口水,周立兴又走了过来:“二弟,要我看,咱们就把那些元蒙部落全都灭了算了,留着他们,怕他们生乱啊…” 陈平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必要,还是老办法,你吩咐人去清点一下他们各个部落还有多少人,务必一个不落的全都等记造册,备案留底… 然后再从一起进城的武朝人里面挑选比他们多一倍的人过去和他们杂居… 设百户为一队长,千户为一村长,元蒙人和武朝人混居,相互监督,再设万户为一镇,镇级可设立巡武所,领兵一千,分县府管辖… 但凡有流血伤人事件发生,须有队长,村长报与镇长处理,如有人命答大案,必须由县令直接报到我这里来,断不能有偏袒不公之事发生,以生嫌隙… 传令大军,明日未时三刻之前,各镇,县,州府武卫所人员配备由所在千户领推出人员报与我这里来,届时由我与周大哥,罗将军,关将军,周将军,孙将军一同决定分配…” 陈平娓娓道来,本是一团乱麻的事情,被他一句句说来,宛如抽丝剥茧,就连周立兴这种武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这可就不是运气了能办到的了,能做到陈平这般三眼两语将这些事情安排得这么井井有条的,恐怕就算是一般的知府官员都办不到,非有执宰之才不可。 说真的,能入周立兴这种骨子里很骄傲的人眼的实在不多,不过陈平嘛,经此一事,周立兴心里对他已经不是认可这么简单,完全是佩服之情不以言表:“二弟乃文曲星降世,天纵之才也!” 第三零九章 许杰肯定是个假书生(上) 第三零九章许杰肯定是个假书生(上) 外面的人忙成一团,周立兴领命而去,破败的房间里只剩下陈平一人,还有几个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护卫。 陈平仰头看了看头顶上刚刚盖上的破瓦,横七竖八的阳光透过缝隙折s在屋子里,就连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活儿干得也太粗糙了,这要是下大雨,屋子里还不成河了,看来还得要找些专门的瓦匠来干才行…” 心里这样寻思着,穿过这间破屋子,径直向后面走去,推开一扇破旧的大门,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亩许大小的后花院。 后花院居然这么大,看来这户人家在六年之前的中云州也是数得上数的大户了吧,也不知道这家人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后花园是不假,不过此刻映入陈平视线的却是杂草一片,荆棘丛生,荷花池早已经干涸,原来的假山被人推到了斜躺在荷花池边上。 院子里几棵原本十分名贵的风景树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就年枝干也开始腐烂了,视线里满是苍凉和破败。 百废待兴,一切又要开始重头再来。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六年之前,这一片颓败的中云州城和他当时刚刚接手的落河县城东的杨家庄何其相似。 穷不可怕,只要人心齐,有干劲儿,他陈平有信心,过不几年,在他的带领之下,这里定然又是一个富庶的‘陈家庄’。 定定神,陈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和这一片的颓败完全不同,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万分。 站在原地,他又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杜老,余老,你们二位怎么也没想到小子我运气这么好吧?这才刚刚走道元蒙国,竟然就遇到了这种好事情,白白将你们做梦都想收回来的五个州成捡到了手里。 嘿嘿…杜老,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别给我死得太早。 三年,你等我三年,小子一定亲自将你和余老接到中云州来安享晚年,让你们看看三年之后的中云州城,定是一个比武朝的京城还要富庶的城市…” 想到余老和杜老,陈平的脑子里又没来由的想到了那个连临走的时候也不愿意让自己难过的杨妍娥,一片大好的心情,又瞬间落寞了成了浓浓的孤单。 来到这个世界,他陈平自认为不欠任何人,可那个和他陈平早有夫妻之实的杨妍娥,他却不能说不亏欠。 他将头微微扬起,怕他流泪的样子被不远处的几个侍卫看见,这将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九曲山身中好几十刀都没哭的陈将军,又怎么可以像个女人一样躲在角落里哭泣,这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 一寸寸的,头越仰越高,一直到头顶的都阳光都折s进了眼睛里,仰无可仰,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两滴眼泪终究还是悄悄从他眼角滚了下来。 还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侍卫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远处,并没有一刻不停的看着他这个主帅的一举一动。 他抬着袖子擦了下泪水打湿的眼角,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纯白色的丝娟,材质很轻柔的,韧性也很好,上面有花花绿绿的线条绣着一对惟妙惟肖的鸳鸯。 看起来有点俗气,不过却很喜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快成婚的时候,一般都会绣这么一对,寓意像鸳鸯一样成双入对的生活,给个神仙都不换,曾有诗云:愿作鸳鸯不羡仙,便是由此而由来。 他缓缓的将丝娟凑到鼻尖,感受着这张丝娟上还残留着她才特有的芳香。 是这个气息,这是她才特有的气息,已经刻进了骨头深处,即便是想忘记也忘记不掉的。 开打丝娟,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纸,纸上面没有复杂的言词,却胜过千言万语:“夫君,即便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会站在你身后背叛全世界…” 恐怕是山盟海誓,也敌不过这一句话的倾尽所有和粉身碎骨吧。 因为这一行字,犹如她这一生只为陈平而活。 因为这一行字,犹如她六年来没说过一句非他陈平不嫁,却又敢为别人辱他陈平一句话,截杀信王和含山公主于将江陵江上的不顾后果。 “傻丫头,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丫头… 你去了哪里?你如今到底身在何处?过得好是不好?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你就算不愿现身,可为何又连来一封信让为夫知道一下你的近况也不呢? 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心?打算这辈子当真与为夫老死不相往来了?” 泪水再次滚滚而下,陈平有些虚弱的扶着门框。 摇了摇脑袋,他豁然自嘲一笑,才明白在这一刻自己为什么会特别想见到她。 因为他想和她分享这场让他足矣自傲的大胜仗。 因为他想让她知道,夫君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一句话。 因为他想问她,你到底又在为我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 看着手里的丝娟,他豁然又自嘲的喃喃自语:“杜老啊杜老,连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你以为你真的用这个理由骗到我了吗? 呵呵…其实是小子愿意被你骗这一次罢了,实在是你和余老这般青睐于我,我陈平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也一直感念你们二位的恩情,能帮你们二位完成一桩夙愿,又何尝不是我陈平心里的一个执念呢…”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冲旁边一个护卫喊道:“即刻派人去蜀州陈家村,就说是他们的大少爷传令,务必抓住那个当日到咱们陈家村来送信的小斯顾海,他一定知道他们的少夫人去了哪里…” 顾海,正是当日他陈平一怒血洗了蜀州成之后回到陈家村的时候过来替杨妍娥送信之人。 当时陈平看到杨妍娥送来的一堆卖身契和信,心情大乱,便被那顾海给糊弄了过去,现在仔细想来,那顾海即便真不知道杨妍娥所在具体地方,也肯定知道她去了那个城市或者什么方向,自然便有了线索。 护卫虽然不明白陈平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么一个命令,不过还是很快领命而去。 紧接着,外面又一个士兵匆匆忙忙的过来禀报:“将军,将军,忽兰巴托死了…” 别看今天更了两章,其实总字数加起来和平时差不多,因为平时都是连着一章发的,今天分成了两章而已,兄弟们,求订阅求订阅,有月票的丢两张,手头宽裕的,来点打赏呗!第四卷最多还有二三十章就完了哦,陈平马上就要闯元蒙王庭了! 第三零九章 许杰肯定是个假书生(中) 第三零九章许杰肯定是个假书生(中) “死了?” 陈平听得一惊,皱着眉头揉了一下太阳穴,喃喃道:“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啊! 忽兰巴托是元蒙国忽兰大可汗唯一的儿子,虽然人不是我亲手杀的,可现在死在这里,我又带兵控制了他治下的十个部落,现在可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虽然当日陈平拼了老命从战场里将忽兰巴托和忽兰巴垭两姐弟给救了出来,不过都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了。 过来禀报的士兵也是满面愁容,元蒙国大可汗忽兰格彦唯一的儿子死在了他们手里。 回头忽兰格彦携怒火而来,大军压境,可就真不是他们这六万杂牌军可以抵抗得了的了。 战火一起,到时候死的可就不仅仅是他陈平这六万人的事儿了,跟着他陈平回到石谷,中云这五州的几十万百姓必定也会遭殃。 “再增派斥候,探查范围扩大到方圆五百里,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 陈平面露沉思,接着又问:“那忽兰巴垭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救活?军医怎么说?” 士兵回答:“还在昏迷当中,随军的大夫也没个肯定的说法,将军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不用了,她要是醒了,即刻禀报即可…” 这个士兵退下,不多一会儿,又一个士兵带着一个老丈走了过来。 那丈先施了一礼,一番感恩戴德的话自不必细说。 半晌过后,那老丈才说明了来意:“陈大人,我五州之地被元蒙过荼毒甚深,如今百废待兴,数十万百姓重归故土,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大人可有良策?” 陈平看了这老丈一眼,基本上算是明白了,这人定然是让百姓推选过来打探消息的,想要知道朝廷对这五州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大军过来打一趟就撤退了,他们再在这里安家立业,恐怕还是跑不过一个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下场。 陈平笑容可亲的笑了笑:“老丈放心,你大可告诉大家,既然回了自己的家园,放心置业,建房造屋,娶妻生子… 若有外敌来扰,本官自会领我这六万男儿砍下敌人的头颅,欺我五州百姓者,虽远必诛… 保国安民,乃我将士的职责,谁敢不用命,本官定会亲自砍下他的头颅。 既然老丈来了,本官正好还要劳烦老丈几件事情…” “将军不远万里而来,为我等收复家园,我等自当与大人齐心协力!” “如此甚好…” 陈平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其一嘛,我五州之地经历战乱,百姓多是抛家舍业,逃荒者众多,如今百废待兴,最缺少的还是人,有了人,才有希望嘛,还请老丈通传百姓,告知亲朋好友,我中云州大门始终为他们敞开,还望他们早日返乡。 至于粮食问题不用担忧,但凡回我五州的百姓,登记造册之后,成人一天可到我大军军需处领取一斤口粮,孩子半斤,一直到今年秋收,百姓可保温饱自足为止…” 噗通… 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 陈平正说着话,却不料那老丈竟然噗通一声给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将军,不可啊… 大军打仗,还需要粮食,我等这些年颠沛流离,过惯了苦日子,这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冰雪化开,有野菜可以果腹,我们又怎么可以分大军的粮食… 再说了,咱们这些过惯了过日子的百姓,挖点树根,剥些树皮,撑一撑也就过去了,拢共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陈平看得眼睛一热。 这人啊,就是这样,付出之后,奢求什么丰厚的回报其实落了下乘,能得人一声真挚的感谢,可比什么都重要。 有这么一群知道体恤自己的百姓,还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呢? 忙着将老丈扶起来。 陈平怒道:“你们可以吃野菜,可孩子呢?也让他们跟你们吃野菜?饿得皮包骨头一样,眼睛里全是星星,我这还要请先生来开学堂的,你们就打算让他们这样是念书? 再说了,如今大家要伐木建房,冰化之后还要开地春耕,都是力气活儿,不吃饱了,没有力气,耽误了春耕大事儿,你来负责? 我可告诉你们,我陈平这里可没有门户之见,无论是谁,武朝百姓也罢,元蒙百姓也罢,只要愿意定居石谷,中云五州,我都举双手欢迎。 只要是这三年之内登记迁入的百姓,都可以领取半年的口粮,不过可不是白送的,等到秋收之后,都是要还的… 另外,我陈平不养懒人,要是谁想跑到我这里来好吃懒做,一经查实,永远驱逐出境,终生不可再入我石谷中云五州一步…” 陈平起身踱了几步,指了一下头顶上满是缝隙的屋顶,接着又说:“这其二嘛,行行业业都需要人才,还劳烦老丈告知百姓,但凡有一技之长者,务必到我军备处登记,铁匠,木匠,石匠,印染,经商,能读能写等等都是一技之长… 俗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要本身硬,万事不求人,自身强大了,谁还敢来犯我边境?懦弱不是借口,京城也是人造出来的,等过个三五年看看,只要从咱们石谷中云走出去的人,谁还敢矮看了一眼?” …… 陈平侃侃而谈,一没留神,竟然和这老丈说到了傍晚时分。 留老丈一起吃了晚饭。 入夜掌了灯之后,老丈离去,褚羽,关守义,孟兆锋,熬江河等一众大将齐齐来到了屋子里。 军民一起搞建设,虽然全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一张张疲惫的脸上还是写满了兴奋和激动。 这事儿当然得激动了,特别是熬江河,孟兆峰,褚羽等一干土匪。 现在可是祖祖辈辈都给洗干净了,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土匪,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百姓的尊敬和爱戴当中。 要说高兴,恐怕再没有人比陈平一路上收编来的这些土匪更高兴了。 一夜商议不用细说,虽然大家都彻夜未眠,可是天亮的时候从这个破房子里走出去的时候,全都神采奕奕,打了鸡血一般。 天不见亮的时候外面建房子的百姓已经开工了,不是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虽然听着有点吵人休息,不过散发出来的确实激情和希望。 褚羽领着大军出去伐木了,听说松山林海那边多的是木头,陈平想着反正有四万多辆骡车呢,卸了货,运上几天木头,可不比让这几十万百姓苦哈哈的搬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熬江河带人去测量土地,春耕可是比建房子还要重中之重的事情,先选择水源好的,土地肥的开始着手,反正这五州辽阔三千多里地呢,几十万百姓丢进去都溅不起几个水花,这要是还不知道先捡水源好的地来耕种,保证秋收,那才是真脑子秀逗了。 周雍,赵凯则带人去寻找盐矿铁矿去了,铁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造生产用的农具,打仗用的箭支,刀剑什么的都需要铁,这事儿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情。 至于说盐矿,陈平不是太担心,因为之前在那老丈哪里就知道了中云州境内是有盐矿的,之前的官府好像开采过,不过好像说有毒,前前后后毒死了不少人,也就给关了,老老实实的等着朝廷那边运过来的海盐。 孙哧则带着大军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去将元蒙人迁到这五州之地来。 这可由不得他们,表面上还是打着忽兰公主给他的和事官令牌招摇撞骗,能听当然是好的,要是不听话,那就只能用强了。 当然,这个事情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反对的,不过陈平说:“你们还真连一群老幼妇孺都怕?真是的,我迁他们进来,是让他们来种地的,你看看,五州之地,还几千里呢,就这几十万人,还不全给放荒了,谁来种地…” 罗英郁闷了:“陈大人啊,元蒙人世代都是放牧的,他们哪里会种什么地?” 陈平笑道:“谁是天生就会种地的啊?教一教也就会了。” 关守义还是表示担心:“万一他们造反怎么办?这一批倒是没什么壮勇,可是再过几年,孩子长大了,始终是个威胁…” 陈平不以为然道:“你也太小看咱们武朝人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看着吧,让他们学会了农耕,住进了大房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到时候你就是赶他们出去放牧他们也不会去了,谁还有心情造反惹事儿啊,这人啊,活的就是一口气,只要咱们处事公正,就是有人想闹,也是闹不起来的,就是有几个肖小,一巴掌拍死也就好了…” 周雍接着又问:“将人都迁过来了,那十个部落的领地怎么办?难道不要了?” 陈平淡淡一笑:“怎么不要了?圈做咱们的养马地啊,不过得换一换,让咱们官府的人去养,马这个东西既不能让元蒙人养,也不能让咱们武朝的百姓来养,不过有百姓要去养牛羊什么的就由他们去了…” …… 罗英则是乔装成百姓出城去找龙兴业去了,这一次可有得龙兴业这个奸商赚大钱的好机会了,百废待兴,需要买的东西多得陈平都数不过来。 看着众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离开,陈平站在晨曦的街道上,随手又翻了一下手里的账本,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阵阵的肉疼:“玛德,五百万两银子…我的五百万两银子啊,还没捂热乎呢… 好吧,全算他们借的,等到秋收的时候连本带利还回来,哈哈,小爷一跃成为手握几千里地的大地主,试问,还有比小爷更大的地主吗? 啧啧…人啊,小爷需要人啊,很多很多的人…喂…你需要借钱吗?小爷给你算最低的利息怎么样?” 第三一一章 许杰肯定是个假书生(下) 第三一一章许杰肯定是个假书生(下) 自从将四万多头骡子牵进城来,这偌大的中云州城简直恍若成了牲口市场。 几条宽阔的主街之上,来来回回,骡影蔽日,简直是只见骡子不见人了。 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这骡子还特么的一言不合就打滚,四脚朝天滚来滚去,滚得一身骡粪在身上,结果又抖了满街道的粪,简直是乌烟瘴气。 陈平实在是受不了了,要不是看见一车车的木头从骡车上卸下来,他绝逼是不能再让这群骡子在城里撒欢的。 好吧,忍了。 陈平只能又专门安排了人清理街道上的垃圾,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一个州城呢,干净整洁的形象还是要讲究一些的。 在大家热火朝天的忙碌当中,时间完全是长了脚,一转眼便是三天过去了。 看着一栋栋的小阁楼拔地而起,一条条被枯草和泥土掩盖的街道被大家清理出来。 这州城,好歹有了个州城的样子。 早上的时候有士兵过来禀报,说忽兰公主还昏迷着呢,陈平也不以为然,说道:“反正忽兰格彦的儿子都在老子手里给死了,他女儿活不活也无所谓了,老子没让他姐弟两曝尸荒野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当然了,对于忽兰公主的死活,陈平是真的不怎么关心。 开什么玩笑,那傻妞去年在蜀州的时候还抓过他老爹老娘威胁他,陈平可没那么好心以德报怨。 士兵听得满脑门的冷汗,转身走了几步,又被陈平给叫得停了下来,听他问道:“派出去的斥侯什么情况?怎么三天了也没见有人回来禀报消息?” 士兵回答:“每天都有人回来传递了消息的,不过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就没来劳烦将军了。” “好吧…继续保持高度警惕…” 陈平大袖一挥,屏退了那个士兵,随即又开始摇摇晃晃的在街道上晃荡了起来。 四周都是干得热火朝天的百姓,陈平恍如大地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那滋味儿自然是美美的。 腰上别着一个酒壶,不时喝上一口,这日子的惬意更是别提了。 “恩,这个位置不过,以后建个酒楼,一年上千年银子的进项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啧啧…这个位置好,距离衙门近,青楼要是不开在这里本官都不答应,工作累了过来打上一炮,劳逸结合才能干好工作嘛…咳咳…本大人开青楼,又赚同僚的钱,他们会不会觉得有种被逼来嫖呢?恩,这事儿还得三思,可不能将风气给带坏了…” …… 笑眯眯的一路走过去,陈平不停的喃喃自语。 等他将整个州城都巡视一圈之后,太阳早已经升起老高了。 取下酒壶享受的抿上一口小酒,陈平又靠在新翻修的府衙大门前的一个石狮子上打起了盹儿。 说真的,这中云州三月份的太阳晒在身上,可真比窝被子里睡懒觉舒服多了。 醒了再抿上一口小酒,再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然后再眯瞪一下瞌睡,人生如此,还有什么好追求的呢? 朝堂的尔虞我诈,战场的流血漂弩,全都滚他娘的蛋,小爷天生就是做地主的命,哈哈… …… 忽然,正在打盹的陈平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陈平刚刚睁开眼睛,又听见一声声炸雷宛如在耳边炸响:“我等参见主公…” “恩?主公?你特么疯了吧?嫌老子死得不够快?” 陈平被这一群人的称呼给吓了个七荤八素,嗖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压根儿就没去看这跪了一地的人是谁,立刻咋咋忽忽的喊道:“护卫,护卫,护卫呢?谁让这群没带脑子的人进来了?” 他的声音瞬间被整个中云州城咚咚咚劈木头的声音给淹没,等了半晌也没见一个护卫出现。 陈平猛一拍额头,才想起来他所有的大军全都跑去干活儿去了,就连他身边的护卫都光着膀子正在城里和大伙儿一起搬木建房呢,根本就没有一个士兵跟在他身边。 跪前面的一群人见陈平被吓了个七荤八素,顿时噗的一下就全都笑开花儿了,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陈平只感觉眼前一花,铺天盖地的全是手掌便冲他招呼了过来,又摸又是捏的…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陈平的耳朵都快被他们给摸掉了,才见这群人停了下来,一个个泪眼朦胧的围在陈平身边,满面关切的说道:“大少爷,我们好想你啊,你看你都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听见这一个个熟悉的声音,陈平定了定神,才发现这些全都是当年在落河县的陈家庄一起长大的发小,长生和福久他们。 挨着一个一拳头打在胸口上,陈平捂着耳朵疼得直咧嘴:“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娘的绝学给学去了,我可告诉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这里可是北方,耳朵可乱摸不得,真会掉的…”。 略过当日被押解进京的事情不提,陈平接着又正色道:“你们怎么来了?可是蜀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周家和杨家为难你们了吗?” 长生哭哭啼啼的说道:“没,没呢,老爷和夫人都好得很,不过去年过年的时候就去落河县的陈家庄住下了,没再回蜀州… 不过大少爷你放心,我爹他们老一辈的都回去陪老爷和夫人了,他们在那边有人照顾,留在蜀州的都是咱们年轻一辈… 再说了,现在落河县县令可是大少爷你的亲传弟子赵颂,谁还敢不开眼去找咱们陈家庄的麻烦? 不过大少爷啊,要说你那弟子还真是没得说的好,可是把老爷和夫人都当成自己的亲爹亲娘一般孝顺呢,我们离开蜀州的时候我爹还来信说县令老爷不论天晴下雨,每天下了公堂都要去老爷和夫人哪里问安,周到得很,你就放心好了…” “他倒是有心了…” 陈平听得眼睛一红,心里酸楚,喃喃道:“我娘性子弱,从来都是被人欺负到了头上都不敢说出来的,能受着就受着了。我爹这辈子就想着能将咱们一家人的名字都写进陈家的族谱,蜀州的时候就整天嘀咕着什么落叶归根,这好不容易回了落河县,想要再叫他出来,怕是不可能的了。 我这离开了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两,就怕他们被人欺负了也自己憋着,不来信给我这个当儿子的说。 小妹还小,子玉如今应该回了京城参加科考,小武又跟着我让他们担心的不孝子打仗来了。 没想到我爹娘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在他们身边尽孝,到头来只有我一个弟子代为尽孝,是我不孝了…” 陈平喃喃说着,真情流露,眼泪也止不住的滚了下来。 这些都是心里话,他陈平穿越之前最愧对的便是父母。 因此,他这辈子要是不是被逼无奈,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父母身旁的,既然上辈子错过了,遗憾了,陈平自然是想让这穿越的一世将这份遗憾和愧疚填补回来。 众人都是口拙之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霎时间也没人说话了。 过了片刻,长生好不容易憋了半晌安慰道:“只要大少爷好,老爷和夫人就高兴…” “好好好…” 陈平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抬着袖子擦了一把眼泪,随即就要带着众人去安置住所,不过刚刚走了没几步,他忽然猛的一下就停了下来,喝道:“许杰,你给老子滚出来…” 啊… 众人一愣,没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大少爷怎么又一下发这么大的火。 应声,人群后面走出来一个身穿儒雅长衫的中年男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缓缓走过来道:“大少爷果然神机妙算,竟然连许某到了也能算到。 一路北上连破二十多个山寨未有一败,元蒙国斩敌十二万,一战成名天下知,我就说能让我许杰这般佩服,心甘情愿效力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你陈平一人了?” “卧槽…” 陈平差点没被许杰给气死,呼啦一巴掌就给扇了过去:“我让你装逼,让你装逼,长生他们这群闷葫芦能说出主公两个字吗?整个陈家村,除了你还能有谁? 主公也是能乱叫的吗?你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啊,那主公二字可是能乱叫的?会死人的啊!” “哼…” 许杰顺了顺被陈平扯乱的衣服,也不认错,直接岔开话题说道:“是不是缺人缺疯了?” 陈平白了许杰一眼,随手将手里的酒壶给他丢了过去:“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进城的时候没看见我贴在城外的通告?但凡迁入我五州之地定居的,半年之内都可以每天每人领一斤粮食,为了要人,我可是大出血了…” 许杰跟着陈平走,拧开酒壶灌了一口,说道:“效果如何?” 陈平脸色一黑,一把将酒壶夺了回去:“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这五州之地太偏僻了,常年受到战火的毒害,想要让百姓迁到这里来定居,还真不是几斤粮食就能骗过来的… 哎,除了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百姓,实话给你说吧,这几天压根儿就没有一户百姓迁过来…” “呵呵…” 许杰淡淡一笑:“我有一计,可彻底解决你没人的问题,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哦?说来听听?” “至于我怎么弄你就别问了,你若真信得过我,就借你的六万大军和三十万百姓给我用几天,十天之后,我最少让三百万百姓出现在你面前如何?” 陈平哪里还不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啊,额头上的汗水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许兄,我有理由怀疑你丫的绝逼不是一个读书人,只要一想到咱们第一次在蜀州交谈的话,我到现在还噩梦连连。 蜀州的时候我血洗蜀州城,你可还记得你给我出的那两计?” 许杰傲然道:“当然记得,计一:直隶之地,自当取而代之,南夺雪山关,守天险,使之雨南大军,首尾不得相顾,分而歼灭之,雨南之军不足患也,西取锁阴山,关蜀州之东大门,东军不得进蜀,可得蜀州之地,沃野千里,定可百姓富足,养兵后而图雨南之地,不出三年,可养百万雄兵,出陈关,以图隆中养马之地,大事即不可期,也可平分天下…” 陈平抹了一把冷汗,接着又说:“那计二呢?” 许杰道:“计二嘛,你问我如何破蜀州三万驻军,我说蜀州之地水网密布,只需要在上游将火油灌满,一把火烧了即可,关门打狗,三万驻军何足畏惧?” 这厮哪里还是个读书人啊,杀孽如此之重! 陈平到现在想起来还后背发凉,要真如他所说,这一把火下去,玩完的可不只是那三万驻军,蜀州上百万百姓也将付之一炬。 陈平无语了,看他那模样,到现在也没有一点点悔悟的样子,又道:“说好的:少读诗书陋汉康,莫年潦倒寄农桑呢?” 这诗乃是许杰第一次向陈平要陈家三管家职位时所吟,其中之意现在说来当不得应景,不过陈平想要说的是,说好的读书人的儒家思想。 “咳咳…” 许杰尴尬一笑:“这次我保证绝对不杀一个人…” “你说我敢信你吗?” “你肯定信?” “为毛?” “因为你离开蜀州的时候把家托付的人是我,而不是那半年憋不出一个屁来的杨九,和那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会骑在门槛上吃猪油面的黄瘸子…” “你这话要是让我小虎兄弟听见了,你会死得很惨,你信不信?” “咳咳…他好像这会儿不在…” 第三一二章 二人一计定元蒙(上) 第三一二章二人一计定元蒙(上) 第二天的时候再没有听见咚咚咚嘈杂的声音,陈平很自然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早饭是周立兴亲自下厨做的,一锅粥,一碟咸菜,面上滴了几滴猪油,还洒了一些葱花。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不过卖相还是挺足。 早饭算不得丰盛,不过对于昨天给长生和福久他们接风喝了个伶仃大醉的陈平来说,这样的早饭更养身体。 盛上一碗粥就着咸菜吃了两碗,陈平擦了一下嘴角,眯着眼睛瞅了一眼透过瓦缝折射进屋里的阳光,扭头又看见正独自站在门口发呆的周立兴。 陈平起身收拾碗筷,随口问道:“周大哥怎么没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周立兴转过身来,面前系着一块麻布围腰,袖口高高挽起,还别说,真有伙夫的范儿,他咧嘴笑了笑:“你还真放心让那个许杰带着这么多人出去?也不怕他乱来?” “我离开蜀州的时候,家都交给他来打理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陈平将桌子上的碗筷垒成一碟放进一个木盆子里,接着又进里面的厨房起烧起了灶火,接着又说:“我看你担心的不是许杰乱来,而是怕北业王知道了咱们倾巢出动,带大军过来占了咱们的这五个州城,到时候咱们可就有理都没地方说了…” “呵呵…你啊…” 周立兴被陈平一语道破了心事,晓得有些不自然,凑到陈平旁边拉呼呼的拉了几下风箱,随即又皱着眉头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干嘛还让许杰将人都带走了,要是北业王真来了,咱们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周大哥可听说过一个典故?” 陈平伸手试了一下锅里的水温,感觉还很凉,接着又往灶肚子里加了几根木材,接着又说:“我在落河县杨家做家奴的时候,曾经在藏里读到过一本名叫《三国演义》的典籍,书上说当时天下三分,分魏蜀吴三国。 蜀国最弱,占据蜀中之地,北有强大的魏国,南有据守长江天险的吴国,蜀国腹背受敌,非长久之计,蜀国若是不打出去,不用别人来攻,自己也就玩完了。 好在蜀国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军师,名叫诸葛亮,为了让蜀国强大起来,诸葛亮六出祁山,其中五次都被魏国给打了回去,只有第六次的时候才有了胜利的希望… 魏国派司马懿挂帅进攻蜀国街亭,诸葛亮派马谡驻守失败。司马懿率兵乘胜直逼西城,诸葛亮无兵迎敌,但沉着镇定,大开城门,自己在城楼上弹琴唱曲。司马懿怀疑设有埋伏,引兵退去。等得知西城是空城回去再战,赵云赶回解围,最终大胜司马懿…” 周立兴本就是带兵打仗的名将,得陈平说这种故事,自然很快便代入了进去。 对那诸葛亮的智慧佩服不已的同时,再看向陈平,多了几分感慨,啧啧道:“世间本没有无理由的成功,二弟博闻强识如斯,又读典籍无数,乃大哥我平生仅见,这般说起来,二弟和那诸葛孔明比起来,也是只强不弱的… 当日火烧我雨南大军于白云滩,不仅不逃走,接着又乘乱混进我雨大军之中,戏耍我十万雨南大军于荣州府,现在看来,也不是偶然之事…” 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 周立兴抬头看了一眼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锅,松开风箱,站起身来将木盆端上灶台。 舀了两瓢热水进去,他接着又说:“难道今儿个便是二弟给那北业王唱的一出空城计?你就料定了单文都不敢带兵来攻?” “呵呵…” 陈平捡起一块灶台上的胰子给周立兴递了过去:“我可没有孔明之才,不过那北业王更不是司马懿! 他世代镇守边疆自然值得尊敬,也不是我陈平看不起他单文都,但凡他单文都还有一点点进取的心思,也不至于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还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北业城里不敢出来… 若我料得不差,单文都现在担心的应该是怕元蒙国大军压境,估计正忙着高筑城墙怎么守城呢,哪里有心思来打我这五个空城的心思… 再说了,我武朝的官员都养尊处优惯了的,就你周大哥当个宝,你就是送给人家,人家还嫌是个负担呢…” 周立兴担忧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武朝的官员向来对外作战不力,这要是玩起窝里斗来,可个个能顶百万大军,二弟也不能不防…” 果然,周立兴话音一落,门外响起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陈大哥在不在?” 陈平也没出去迎接。 闻言莞尔一笑,扯着脖子问答:“可是云篱郡主?要找我三弟比武的? 昨天老家来了人,今儿个一大早好像跟着老家来的人跑出去打渔去了,要不你过几天再过来,等他回来了,我差人到府上来通知你…” 对于单云篱和陈耀武的恩怨,陈平这也是略知一二。 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比武而已,陈平自然不会干预,只是叮嘱了几次不准陈耀武伤人,也就随他们玩闹去了。 不料,外面的人听见陈平这么说也没离去,而是呼啦啦的冲进来了两个人影,一人手握钢枪,一人拿着一根红缨枪,却是单云篱和单云战同时来了。 见他二人焦急万分的模样,陈平忙着站起来,在腰上揩了揩手,愕然道:“世子殿下也来了?厨房乱,咱们到客堂说话去!” 说句实话,那北业王虽然不怎么样,甚至当日还将陈平的六万大军关在城外不让进城,不过陈平还是不得不说,单文都的这两个孩子还是相当出色的。 身为世子和郡主,不仅没有一点点豪门世家子的纨绔,单单是这待人说话和不拘小节的态度,便对了陈平的脾气。 当然了,陈平也是打心底里看得上眼这单云篱和单云战的,只说那日敢在野狼坪亲身作战,这份勇气不知道胜过他单文都那老顽固多少倍去了。 第三一三章 二人一计定元蒙(中) 第三一三章二人一计定元蒙(中) 周立兴还在慢慢悠悠的唰着碗,屋子里不时传来碗沿碰撞的叮叮之声,看他那淡定的样子,恍如一个世外高人。 单云战一脸的焦急之色,不过身为世子的他好像脸皮比较薄没什么求人的经验,抹不开面子,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事情来。 见陈平已经当先向客堂走,单云篱急道:“陈大哥,你能不能派兵帮帮咱们北业?” “哦?” 陈平听得脚步一顿,惊愕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单云战见单云篱已经把话说开了,手里的钢枪在地上杵得咣当一声,抢过话道:“今天咱们北业几个州城的城防司急报,太安,平角,漠澄,泗立等多个县城周边突然发现大批元蒙大军,数量及其之多,我们北业已经有很多个县周边的百姓收到了袭扰。 我父王正在整军守城,根据探子来报,这次攻打咱们北业的元蒙军起码不下十五万之多,银州的魏大人也派了信使过来,银州那边也出现了十多万人的元蒙军… 元蒙大军这一次是肯定要和咱们武朝开战了…” “哦…这样啊…” 陈平不以为然,继续向客堂的方向走,啧啧道:“看把你们两个给急得,没什么大事儿,攻打你们北业的不就只有十五万嘛… 北业王雄兵十万世代镇守北业之地,这点小事情你们父王应付得来…” 说到这里,陈平提着一个水壶倒了一碗水,自顾自的喝了一碗,接着又摊了摊手无奈道:“既然你两叫我一声哥,也别说我这个当哥的不帮你们的忙,你两现在就到外面去看看,但凡我这中云州城里还能找到一个兵,我都调给你们拿去守城…” 听陈平这么一说,单云战和单云篱这才恍然醒悟,他两刚才进城的时候确实一个兵都没看见。 单云战焦急:“你的兵呢?你上次杀了十二万元蒙军,我可是亲眼看见有六万大军的,让你调哪里去了?” 单云篱小嘴一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气咻咻的说道:“陈大哥你不厚道,上次我和我哥还帮你打仗来着,野狼坪杀敌十二万的功劳,也有我两的一份,现在我和我哥有难,你却袖手旁观,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 哼…陈耀武还说他大哥义薄云天,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要我看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这小丫头倒是生了张利嘴。 陈平哭笑不得,当然不跟这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生气,干脆一巴掌把旁边气鼓鼓的单云战也给拉得坐了下来,说道:“我哪里来的六万大军? 那些都是民夫,皇上就给我封了个漠县典史的官而已,按照朝廷律法,我这里要带兵也最多只能带九百个士兵… 再说了,前些天你父王不是命令我这个小典史暂时别送粮食了吗?等他禀报朝廷之后再听命行事,我那六万民夫徭役完成了,自然是要将他们放回家了的,我也再没理由将人扣在这里帮你们北业打仗不是?” 要说这不让送粮食的事情,北业王当时确实说过。 也不是说北业王像朝堂上的户部尚书李宗荣一样有想要据为己有的私心。 而是他见陈平那一仗杀了人家元蒙国十二万大军,他担心的是那三百万旦粮食送过去估计还消不了忽兰格彦的怒火,所以叫陈平暂时别往里送,等等看皇上怎么说。 单云战姐弟二人又没在官场上呆过,哪里听得出来陈平这官场上常用的‘太极拳’招数。 见陈平没了军队,二人全蔫了,单云战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就要离开。 不料,单云篱这小丫头却一把拉着陈平的袖子央求道:“陈大哥,你就帮帮我父王吧…” “咱们都没兵了,你让你陈大哥怎么帮啊?他那点三脚猫的武艺,要说上战场,还不如陈耀武呢,要不等耀武回来之后,我做主了,让他跟你两回北业守城如何? 恩…咱们买一送一,也不能让你们两孩子白跑一趟,再给你搭上个黄小虎如何?你两是知道的,小虎的武艺你们北业还真找不出比他还能打的武将…” 周立兴洗完了碗从厨房走过来,一边抖动着刚刚解下来的围腰,一边半开玩笑似得走到一把椅子旁坐下。 “恩…也好…” 熟料,那单云篱还真是拿周立兴的话当了真,当即松开陈平的袖子:“他两在哪里?” 陈平和周立兴对视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还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别人说什么都信。 随即抬手指了指:“出了中云州城,往西三十里的音尼河捕鱼呢,你两自己去找吧,我就不陪你们去了…” 应声,单云篱也不纠缠,当即拿上她的红缨枪,率先冲了出去。 单云战跟着出门,也没走上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冲前面跑得急匆匆的单云篱喊道:“妹妹,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啊!” 单云篱脚步一顿,一张小脸写满了莫名其妙:“咋了,哥,不对吗?有他两也总比一个人都没叫上强吧?” 单云战那张十分俊朗的脸颊上仿佛浮现了几分智慧的光芒,喃喃道:“爹不是常说一个好的军师可顶百万雄兵吗? 陈大哥乃常胜将军,我听陈耀武说陈大哥从小到大就没在任何人手里输过,此次领旨北上更是无一败仗,野狼坪歼敌十二万,你说咱们要是能将他请到北业去,还怕那元蒙大军不成?” 单云篱听得眼睛一亮,啪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额头上:“对啊,上次回去,我还听魏大人和父王感叹说陈大哥一人可当百万雄兵呢,走走走…今天就是拽我也将他给拽回去…” …… 这咋咋呼呼的兄妹二人来得快,去得快,再次折回来也快。 单云篱兄妹二人再次回来,也不知道陈平正在和周立兴正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老远就听见房间里面哈哈的笑声。 二人直接冲进房间里,也不等陈平问他们怎么又回来了,二话不说,一人驾着陈平一支胳膊,拉着就要往门外走。 丫的,还别说,这兄妹二人虽然感觉脑子单纯了些,可这手上的功夫确是实打实的厉害。 就算陈平连番大战,武艺也非当日可比,可还是架不住这两人同时用力,眼看着糊里糊涂的就要被拖出了房门,陈平急了,死死的抓着门框:“我说世子殿下,云篱郡主,我这里是真没兵…” “哼…” 小郡主怒了:“我知道你没兵,我哥说了,有你就顶百万大军…” “咳咳…” 单云战脸色一黑,这还是亲妹妹吗? 当即严肃的说道:“陈大哥,你就帮我父王打这一仗,就一仗,算我单云战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 陈平还真是无语了,打个毛线啊,心道:“我能说去你们北业之地和银州的几十万人正是我的人吗? 再说了,我的人去你们哪里又不是真攻打你们,不就是抢点人过来定居吗,哥哥我这里沃野几千里没人耕种,骗也骗不进来,哥也只能问你们北业和银州匀一匀了啊! 你们北业和银州的大军至于这么敏感吗? 你让我去给你们当军师,打我自己的人,我特么脑子秀逗了才帮你打…” “你们真信得过我?” 当即猛一跺脚,陈平面色严肃的说道。 单云篱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单云战,随即二人异口同声的说:“信…” “那好…” 陈平整理了一下被这两兄妹扯乱的衣服,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掐了几下手指,随即又仰头看了看天,认真的说道:“经过本仙人推算,再夜观天象求证,发现这伙儿大军就是过路的,你二人速速回去告诉你们父王,好好把城门关好就行了,只要你们不主动出军,他们绝对不会主动攻打城池… 恩…本大仙料定他们三日之后必定主动离去…”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什么,你两居然怀疑本大仙?不信你们去三十里外的音尼河问问我三弟,从小到大,本大仙推算的结果,可有出过一次差错,你们以为我带兵打仗百战百胜怎么来的? 实不相瞒,全靠这一身仙法…” “可现在是白天啊,你刚才说夜观天象…” “咳咳…请你们认真的看看本大仙这双眼睛,这可是我师父用无上法力开过的天眼,其实我只能看见夜空,咦…看,那边有流星…” 单云战:“……” 单云篱:“……” 第三一四章 二人一计定元蒙(下) 第三一四章二人一计定元蒙(下) 事实证明要骗单云战和单云篱这两个象牙塔里走出来,社会经验基本上等于零的孩子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骗术。 二人被陈平三两句话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反而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单云篱一手敲着小脑袋,另一只上还抓着陈平的袖子不肯放开,她努力思考了很久,好像最终还是做不了决定,又侧着头问:“哥,你信吗?” 掐指一算,夜观天象?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可偏偏陈平又说得异常的认真,单云战也拿不准了,吞吞吐吐的说道:“也许,大概是真的吧…” 正当这兄妹二人脑子一团乱麻之时,正好老远又听见陈耀武炸呼呼的声音传来:“哥…你看,咱们抓了好多鱼,还有你最爱的翘嘴鱼和小龙虾,今天晚上你来亲自下厨,嘿嘿…我还是喜欢吃大哥你做的,长生哥那手艺简直就是浪费食材…” 手里提了满满的一竹筐鱼虾,转过街道,正好看见单云战和单云篱也站在门口。 陈耀武咦了一声,随即快步走了上来:“世子和郡主也来了?今天晚上都留下吧,你们可是有口福了,我大哥的手艺保管你们王府的厨子也做不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 单云篱和单云战终究还是孩子心性,陈平就是吹得天花乱坠也顶不过陈耀武手里的鱼和虾对他两的吸引力。 也许是陈平忽悠他两的话真起了作用,当下两孩子哪里还搭理陈平,直接围着陈耀武喳喳不休:“哇…这么多,怎么抓的?在哪里抓的?” “就在出城往西三十里的音尼河,我带你们去…” “可是我们不会啊…” “没事儿,我也不会,我叫长生哥和福久哥他们教咱们就成了…” …… 陈耀武进屋放下竹筐,又千叮咛万嘱咐的叫陈平记得加水,可别给弄死了,随后便带着单云战和单云篱兄妹二人消失不见了。一 看书 ·1kanshu· 空荡荡的街道,空荡荡的房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又只剩下了陈平和周立兴二人。 目视着陈耀武离开的方向,陈平莞尔一笑,回到屋子里,正好看见周立兴在桌子上摆弄着一张地图,不时皱眉,手里还拿着一支碳笔在图纸上画个不停。 见陈平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淡笑道:“走了?” “嗯…让小武给带去抓鱼了…” 陈平提起陈耀武放边上的竹筐径直向厨房走去:“晚上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立兴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图纸之上,随口说道:“你说得对,北业王确实不是司马懿,他至始至终都还在担心元蒙大军南下,已经将咱们这五个州城视作烫手的山芋,躲都躲不及,又怎么可能趁着咱们城里空虚过来攻占,是我多虑了…” “呵呵…我敢肯定单文都现在天天想的正是怎么给元蒙国赔礼道歉呢,只要元蒙国不去打他,能保住他那一亩三分地,就算把他那两儿女全都献给元蒙国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陈平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随即又听见哗哗的水声。 随着陈平这一句话说完,整个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等着陈平在厨房里忙完了出来,正好见周立兴丢了手里的碳笔,直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按照咱们现在的处境,元蒙国大军要是真来了,咱们可就真难办了啊…” 刚刚担心单文都会突袭中云州,现在又担心元蒙国大军,这周立兴真不愧是名将,危机感和嗅觉都敏感得易于常人。 陈平没有搭话,擦干手上的水,凑在周立兴面前的图纸上仔细看了片刻,随即皱眉道:“周大哥是在担心咱们无险可守?除了这中云州,另外的石谷,安平,同州,褚州都基本上是空城,这么大的面积,咱们这点兵马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是啊…” 周立兴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随即说道:“就咱们现在的处境来看,之前那一战元蒙国死了十二万人,你又派兵控制了他们十个部落,这个仇是肯定结深了的。 只要元蒙国在错温湖的大战有了结果,元蒙国必定雷霆一击,也不说一定要攻打武朝,为了树立元蒙大军在武朝人心里的恐惧,这个威他们是一定要立的,不然南方不稳…” “恩…有道理…” 陈平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伸手在图纸上指了一下:“周大哥,你在图纸上画的这几条线是什么意思?” 周立兴道:“我想的是反正咱们守是守不住的,与其让大军守在这里高筑城墙,开荒种地,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趁着元蒙国和塔旦人的大战还没有结果,没有精锐大军,咱们倒不如主动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他们的里亚部、噶特部、图海部、喀乌部…” 陈平听得额头上冷汗直冒:“周大哥,根据这些天咱们在元蒙人哪里打听到的情报,你标注的这几个部落,都是人口二十万以上的部落啊,即便他们的精锐不在,可是野狼坪一战你也是看见了的,咱们这六万人打一个部落都堪忧得很,要是孤军深入,粮食补给是一个问题,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咱们的六万大军被人围而歼之,全军覆没…” “也不尽然…” 周立兴摇头:“补给问题不用担心,咱们完全可以用元蒙军作战的方式,取敌人的粮食为我所用。 我仔细看过了,元蒙国的部落分布情况很有规律,但凡有一个二十万人以上的部落,方圆五百里之内绝对没有同样大的部落,按照元蒙军的奔行速度… 比如咱们奇袭距离咱们中云州最近的图海部,可以翻过贺兰山直取于都,战争只要能在三天之内完成,按照我画的这条线路,等到援兵来的时候,咱们的大军退回贺兰山,由西进改为东进,取赫嚓尔部…” “不行…” 不等周立兴说完,陈平直接给出声打断了:“大军长途奔袭,人困马乏,而且按照你这个方案,一路打过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了。 再说了,咱们的骑兵对上元蒙国的骑兵没有丝毫优势,二十万人的部落,可战的壮勇最少也有五万,即便错温湖的大战抽走两万,也还剩下三万,就咱们这六万人,别说三天灭人家,恐怕反而还要被人家给灭了…” 第三一五章 当大骗子又不是第一次(上) 第三一五章当大骗子又不是第一次(上) 这是事实,论单兵作战能力,武朝的军队的确不是元蒙军的对手。 别说是精锐部队,就是人家的二梯队部队也打不过。 不等周立兴说话,陈平接着说道:“野狼坪的大战咱们也看见了的,元蒙军打仗,排兵布阵只有一种阵型,骑兵冲杀之前是弓箭手的排射,乱箭的有效伤敌范围是八十步,之后便是骑兵在射手的掩护下冲杀地阵,骑兵冲乱敌人阵型之后,步兵紧随其后… 阵法虽然简单,不过在地形梯度跨越不是很大的元蒙国境内,这个阵型简单有效,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元蒙弓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咱们捡回来的那些都做过实验。 元蒙弓十步之内穿铁甲入肉可达八寸,二十步之内洞穿锁子甲入肉五寸,而且元蒙军最可怕的还不是定点的拉弓射箭,而是在远动之中拉弓回射,这样的敌人想要全歼,无异于天方夜谭。 论骑射,咱们不如人家,骑砍之术更是落了下乘,拿什么来打? 上一次要不是咱们捡了个大便宜,他们双方已经大战了三天三夜,否则就凭咱们这六万人想要歼灭人家剩下的那几万人根本不可能…”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不过若是周大哥有能破元蒙人骑射和砍杀的办法,你要冒这个险,我自然不会拦着…” 周立兴深知陈平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没有搭话,只是一只手在桌上咚咚咚的敲着,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房间陷入了安静。 又过了半晌,才听周立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无奈道:“真是可惜了这个天赐良机啊,要是北业王和银州镇抚使魏大人肯跟着咱们干这一票,我有九成把握…” 当然了,如若三方联手,二三十万大军,只要元蒙国的精锐不及时撤回来,几乎可以任意横扫元蒙国的任何一个部落了。 陈平给周立兴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说道:“劝你想都别想,让那两个老顽固出兵,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上次连北业城都不让咱们进,你还看不出来吗? 人家就想着怎么守守守呢…你没听哈良部落的人说吗,元蒙国和塔旦人的大仗已经打了好几年了,他们若真要出兵,早就出了,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哎!” 周立兴是真舍不得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又围着图纸转了好几圈,目光还是凝聚在桌上的图纸上拔不出来,过了半晌后咬牙道:“那实在不行,就把咱们在京城里造的那些硝化棉炸/弹拿出来用,破那元蒙国的军阵还不是小菜一碟…” 硝化棉炸/弹? 这事还得从陈平当日在京城的时候莫名其妙让涂白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起。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陈平作为一个穿越者,在即将面临很大挑战的时候,火药,炸/弹,这个他穿越之前的大杀器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保命手段。 当然了,对于火/药来说,你可不能完全小看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蠢货。 好好的东西只拿来造鞭炮和烟花可不是全白瞎了吗? 如若你要真这样想,那可就真的大错特错了,朝廷的工部可有专门的火器制造局,什么突火枪之类的玩意儿都是有的。 说白了,大家都知道元蒙人的弓和制式刀厉害,还不是在呕心沥血的想办法怎么破解。 然而限制于基础工业的落后,造成火药在配比和精纯度上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工部自己研究的突火枪有效杀伤力只有十米,还不如猎户的弓箭好用呢,这事儿工部自己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当然了,陈平也是有亲自试过的,一百斤火焰炸不开一堵三十公分厚的石墙,你说你拿这样的火药来打仗?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据说还在武朝之前的龙夏王朝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笑话。 当时火药刚刚出现不久,北方有人造反,拉了整整一棺材的火药去轰城墙,闹了半天火药是点燃了,结果就只把棺材盖子给蹦飞了,你说说这样的火药除了拿来放放鞭炮和烟花,还能拿来干什么? 因此,陈平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制作硝化棉炸/弹了,这玩意儿只不过是将棉花用硫硝混合酸泡一泡即可,对于陈平一个曾经的研究生,这点化学基础还是有的。 听周立兴说要将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陈平立刻断然拒绝:“咱们一路走了几千里都没动用,现在还不是时机,不到绝境,我断不会同意动用这个东西…” “现在就是绝境…” 周立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要是也放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和那单文都何异?等元蒙国缓过了气来,咱们必死无疑。 现在不动,更待何事,咱们当初在京城里悄悄造这个东西出来,为的不就是保命吗?咱们现在主动出击,也是为了保命…” “周大哥,你怎生也这般糊涂…” 陈平毫不退让,态度强硬:“周大哥你知不知道? 咱们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不能一举将元蒙国拿下,咱们就会成为全天下的公敌,此等杀器一出,会让全世界感到恐惧的… 人心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便是对于未知的事物,不能得到,那便只能毁去。 到时候别说元蒙国要将咱们列入斩草除根必杀的头等目标。 东面,北业的单文都会恐惧,银州的魏史可会恐惧,甚至还有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会恐惧。 西面的西凉国残余势力,都会倾尽所有来灭杀咱们的,你说说,到时候如果真成了这个局面,还有谁能救咱们? 就凭咱们这六万人 你就敢与全世界为敌了 即便咱们有杀器在手,可是仗最终还是要人来打啊!” …… “哎…” 经陈平一番劝说,周立兴终于打消了动用炸/弹的想法,完全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蔫呆呆的坐在一边,嘴里喃喃的自言自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可还记得咱们京城谋划的计策?你京城的时候给我说的话还算不算了?” “当然记得,怎么就不算了?” 陈平有点恼怒了。 这周立兴什么都好,就是万事都太过于固执,就好比当日在铜牛山他死也不用忽兰公主的那三千人打仗一样。 这会儿看见了战机,完全就坐不住了。 平复了一下满是火药味儿的气氛,陈平放低了声音说道:“北业城外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契机,我需要一个契机,只要我找到了那个契机,何愁大事不成…” 周立兴道:“完成了那件事情你就让我痛痛快快的打这一仗是不是?” 陈平点头:“一言为定,若是那件事情真能完成了,我同意你出兵贺兰山,纵马三万里元蒙之地,让你打个痛快…” “哈哈…” 周立兴得了承诺,顿时大喜,放声大笑着冲门外去了。 陈平看得直摇头:“这斯简直就是个战争狂魔,只要一不打仗就坐不住…” 看着周立兴的背影,陈平扯着脖子喊道:“可是我至今还没找到那个契机呢,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那是你的事情,我只管调兵打仗…” 陈平无语:“……” …… 第三一六章 当大骗子又不是第一次(中) 第三一六章当大骗子又不是第一次(中) 长生和福久这些都是从小在落苍河边上长大的水猴子,打渔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收获自然不言而喻。 在陈耀武的央求下,晚上的大餐是陈平亲自做的。 不过条件有限,调料实在是差了些,不能发挥出陈平厨艺的五分之一。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这个世界厨艺如高科技一般缺乏和少见的年代,就算是单云篱和单云战这种王府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世家子也被陈平的一锅白水虾给折服得恨天少给他们长了个肚子。 好菜配好酒,众人一顿豪饮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酒是喝的陈平从京城带过来那种可以用来消毒的烈酒,一口下去顺着喉咙烧到尾椎骨,真是抵御寒气的不二之选。 不明就里的单云战和单云篱还叫嚣着自己有多么能喝,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酒的众人可是被他们兄妹二人给鄙视了一番,结果他们兄妹二人几口酒下去就彻底没声儿了,弄得长生他们几个好一顿大笑不止。 等到大家都喝躺下之后陈平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间,空荡荡的街道上转了两圈,结果又不知道怎么搞的跑旁边的那间屋子里去了。 房间里亮着灯火,不远处的床榻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子,看起来恬静貌美,甚至还被陈平看出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 也许是好多天耳朵边上没听见女人的吵闹,又或者是真喝多了,单纯的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在床边上坐下,月光透过纱窗洒在忽兰公主那张极为标准的瓜子脸上,陈平竟然有种看见了嫦娥的错觉。 当然了,单论轮廓,忽兰公主那张俏脸自然是及美的,即便是和武袖雅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唯一可惜的就是肤色黑了点,陈平不喜欢女孩子长得太黑。 然而这些都是日了狗的,事实证明喝醉了酒的男人千万不能看女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最不能看。 因为平时被理智所控制的原始冲动总会在酒后支配肢体做一些身体上很想做的事情。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这事儿可不是前人们悄悄的躲在草跺子后面撸得腿软的人总结的,说不定还真有母猪受了灾也说不定。 然而现在躺陈平面前的是一个长得漂亮还不能会动的女人,这在另一种层面上将他的原始冲动毫不约束的放到了最大。 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忽兰公主那张暴露在月光下的脸颊… 其实触感完全不受肤色的影响,虽然肤色黑了点,可摸起来一样滑嫩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陈平完全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这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的美景。 至于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强/j,陈平不觉得应该这样定义,最少人家忽兰公主没有拒绝自己,不拒绝?谁又能说人家忽兰公主对这件事情不是期待和心底里欢喜的呢? 嘎吱… 就在陈平仅存的一点理智被彻底淹没在原始冲动之中之时,房间的门被一个大约有五十岁出头的老军医给推开了。 来人看见坐床边的陈平,忙着见了个礼,说道:“将军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陈平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忽兰公主的脸上收回来,尽量把自己的猥琐和龌蹉掩饰得光明正大一些,满嘴酒气的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军医哭着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事儿也不是老朽能说得准的事情。” 借着酒劲儿,陈平听见这句话差点没发疯将这个军医暴揍一顿。 你丫的军医也占了一个医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好吧,陈平想到了上一世医患关系的紧张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奈何他自己只知道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便什么也做不了,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只能依靠这个好歹要比他什么强上那么一点点的军医。 压下怒火之后的陈平觉得应该要给这个军医施加些压力,走到门口时说道:“我可告诉你,她是元蒙国的公主,你已经医死了一个王子,要是让她也死了,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随即陈平大步走出了房间。 军医被吓了个灵魂出窍,跟着陈平便追了出来:“将军,这事儿老朽是真没办法啊,能不能挺过来真不是小老儿能说得准的事情,求将军开恩…”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她快死了哦?” 军医还是拿不准。 不过好歹把话往坏了说是没错的,做出一副笃定万分的模样:“依小老儿之见,成不成也就是这三天的时间了,再过三天她若不能醒来,便准备后事吧…” “这…” 陈平没有再接话,飞一般的冲屋子外面去了。 外面皎月如霜,空旷的街道上只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直冲一堵黑漆漆的高墙后面去了。 不多时便响起哇哇呕吐的声音。 这个呕吐的哇哇声最少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可真是差点连胃都给吐出来了。 这中云州晚上的气温最少也是零下十多度,可陈平的额头上却全是豆大的汗珠,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透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对一具尸体做那禽兽不如的事情,陈平真的是由衷的反胃。 我的个乖乖,还好军医出现及时,不然这个笑话可就真闹大了。 j那啥的心里y影说不定以后都举不起来了。 可问题是万一忽兰格彦还要彻查死因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说是小爷将他女儿给干死了还是小事儿,最少彰显小爷在那雄风的方面天下无敌,可万一给小爷我来一个先j后杀什么的…… 反正不管怎么想都是令人后怕不已的事情… …… 当天晚上出去的大军和百姓一个也还没有回来,当然了,中云州没见人,至于别的州城有没有人回去陈平是不知道的。 其实中云州和北业之地是接壤的,从中云州出去打马跑上一百多里地就是北业之地的新州城了。 六年前的大战,元蒙大军便是打到了北业的新州城下,后来刘玉阶孤身闯元蒙大军,立下了新州城下之盟,这才停了战火,为了这事儿单文都不知道在心里有多感谢刘玉阶呢,要不是因为刘玉阶的新州城下之盟,说不定今天已经没有北业王的存在了。 第三一七章 当大骗子又不是第一次(下) 第三一七章当大骗子又不是第一次(下) 单文都已经快急疯了,各州城的急报一个接着一个,搞得他天都快亮了也没有休息。 在北业城的城楼上守到了卯时左右,估摸着即便是元蒙军要打也不可能这会儿就打到北业城下,他这才忧心忡忡的回了北业王府。 王府的管家程德端了碗热茶过来,说道:“外面天冷,王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旁边的下人过来宽了伺候着解下披风,单文都接过热茶喝了一大口,问道:“魏大人那边什么消息?他那边可否给我咱们北业增派三万兵马? 银州有天险可守,魏大人用十万人来守城,完全是浪费嘛…” 程德回答:“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昨天晚上已经回来了,魏大人说银州那边也有十多万元蒙大军呢,情况岌岌可危,派兵是怎么也不可能的,就连他都已经紧急向皇上求援,王爷,要不咱们也不等了吧,得赶紧求皇上增派援军…” “王爷,吃饭了…” 这个时候,热好了饭菜的下人过来叫了一声,随即,房间外面又走进了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单文都回头看上一眼:“可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陆可婉欠了欠身:“王爷心忧北业,彻夜不寐,妾身不能分忧,又岂有独自休息的道理…” “又劳你跟我一起受苦了…” 单文都满面愧疚的说道,随即拉着陆可婉一起上桌吃饭,担忧道:“既然魏大人都已经向皇上求了援兵,程德,你也速速派人进京吧,哎,这个事情都是那中云州的那小家奴给闹的,他要不是在野狼坪杀了人家元蒙十二万大军,人家又怎么可能一怒之下同时攻打我北业和银州,搞得咱们被动得很…” 陆可婉坐在一旁没有动筷子,轻声说道:“妾身看来,这事儿奇怪得很啊…” “哦?怎么奇怪了?” 陆可婉道:“王爷你看啊,咱们北业和银州都同时有元蒙大军出现,可偏偏中云州那边却安静得很,冤有头债有主,按理说杀元蒙大军的人是陈平,可为什么元蒙大军却偏偏不打中云州,却直奔咱们北业和银州来呢,你说怪是不怪?” 单文都闻言面露沉思,随即重重放下碗筷,冲旁边的程德说道:“传斥侯千户邵长明来见本王…” 二人继续吃饭,不多一会儿,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放亮。 正好单文都吃完了饭,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明显刚刚被叫起来,连铠甲都穿得歪歪斜斜的中年男子。 见来人正是他北业军的斥侯千户邵长明,单文都问道:“邵将军,中云州那边什么情况?” 邵长明道:“昨天有斥侯随世子和郡主一起去了中云州,回来的人说中云州现在城门大开,一个士兵都没看见,倒是陈大人领着一些人在音尼河那边捕鱼…” “捕鱼?” 单文都一口茶噎在了喉咙里:“城门大开,一个士兵不见?他自己还有心情捕鱼?惹下这么大的祸事,他倒是悠闲的很啊!” 邵长明不说话了。 单文都一句话说出来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顿时,所有的人全都陷入了沉思,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城门大开,元蒙军却不敢进? 这魄力,可当真是惊世骇俗。 “王爷…以后可断不能再说那陈平是小家奴了…” 房间里响起陆可婉的声音:“别人来攻城,他大开城门,不仅不怕,反而没事儿的人一样钓鱼喝酒,就这份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气魄,便不是王爷你,更不是魏大能具有的了。 妾身虽不身在官场,却也听民间有一传说,但凡有这种气度之人,今后前途都不可限量,要知道那陈平如今不过十六七岁,若是妾身看得不错,此人今后的成就,恐怕不在王爷你之下…” 单文都面色难看,心里虽然万般不爽陆可婉将陈平看得这般之高,但是也没有出言否定。 陆可婉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单文都,接着又说:“王爷也别不服气,那陈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当年横扫西凉国的十大名将尽皆心甘情愿听他左右不说。 那黑水寨的大当家褚羽,吕家寨的孟兆峰,九曲山的熬江河,随便拉一个出来,哪个不是桀骜不驯,心高气傲之人? 如今还不是被那陈平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要说妾身都看得明白的事情,难道王爷还不看不明白? 别老因为人家曾经做过家奴就看不起人,出身这个东西没得选,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当王爷的,要我看啊,王爷若真想破此困局,请求皇上的援军,倒不如亲自去求一下陈大人…” “你让我去求他?” 单文都愣了愣,不过随即想到陆可婉说的是事实,靠皇上的大军,确实不如求陈平出兵相助靠谱,气势一下弱了下来。 “怎么?夫君还是放不下王爷的身份?” 陆可婉笑了笑:“九曲山神兵天将三万人,让那冯跃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一战何其的令人叹为观止,王爷难道没了解过? 那陈平打仗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城门大开,元蒙军为啥不敢进? 那是怕了他,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又布了什么局,这种情况别说元蒙军不敢去了,就是王爷你带兵,你就真敢去攻打了?” “可婉,你误会我了…” 单文都面色尴尬:“其实知道他破了九曲山那一战之后我就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实不相瞒,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本王就直说了吧,其实我这心里,更多的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怕了他陈平… 可婉你说得对,现在不仅仅是本王怕他陈平,就连元蒙军都怕了他了! 哎…可惜当日没听你的,本王将他的大军拦在了北业城外,现在恐怕本王亲自去求他,他也不见得会帮这个忙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陆可婉道:“我看那陈平并非心胸狭隘之辈,你看他那两个弟弟,黄小虎和陈耀武,武艺高强不说,行事作风,多有游侠之风,更讲究快意恩仇。 我陆家乃江南第一世家,家兄更是实打实的游侠性格,我对他们这样的人也了解一些,只要王爷摆上一桌,话说开了,就没什么事儿了,按他们的话说,一醉泯恩仇,更何况咱们和他陈平,并没有什么仇怨,你看篱儿和战儿这些天往中云州跑得勤的很,不也没什么事儿吗…”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王就亲自走一趟吧…” 单文都疲惫的揉着太阳x起身,系上披风,再次出门而去。 然而他刚刚走出门外,顿时就听见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爹,你要去哪里?” 单文都道:“中云州,请陈大人出兵帮帮咱们…” 单云战大步往里走:“不用去了,我和妹妹刚刚从陈大哥哪里回来,他说了,那些元蒙大军就是些过路神仙,只要咱们不主动招惹他们,三天之后大军自然就退了…” 单文都不信,继续往外人:“这话你们也信?分明是敷衍你们两个孩子的推脱之言…” 单云篱见单文都真要去,忙拉着他道:“你去了也没用,陈大哥手里根本就一个兵都没有…” “没有?” “真没有,我和哥哥找了一圈,城里城外真的一个兵都没有…” 单文都震惊了:“他的兵呢?” 单云篱道:“哦,陈大哥说了,民夫完成了徭役,必须要放回家的,他就是个典史官,即便要募兵,也不能超过九百人…” 说完,这兄妹二人径直走后院去了。 单文都看着陆可婉,面色精彩之极。 陆可婉也是面色尴尬不已,不知道怎么说了。 不是说好的神兵天降吗? 不是说好的不按常理出牌吗? 可是你特么都把兵解散了,放回家了,你为毛还城门大开,做出一副胜利在握的样子? 不按常理出牌,这尼玛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单文都和陆可婉同时在晨风中凌乱… 这么勤快的南山,你不投月票,不打赏,真的好么? 第318章 气晕北业王(上) 第三一八章气晕北业王(上) 如此这般,这才有了京城里晚了几天的朝议上出现八百里加急的情报说陈平解散了五万民夫,放所有人都回家,手里一个兵都没有的事情。 可是让一大群想方设法让在陈平这块儿肥r上分一杯羹的大臣颜面扫地。 当然了,至于北业城这边,也不是说单文都真就听了陈平的建议紧闭城门,只要那些所谓的大军不来主动攻打,他便不会主动出击的计策。 实在是他北业王确实没有那个胆子敢出兵和他自认为的元蒙大军面对面的硬干。 选择紧闭城门,其实已经是世代北业王一种默认对付元蒙大军的招数。 北业终究是没打起来的。 然而一直关注着银州一举一动的单文都发现银州竟然也没打起来,这让单文都开始怀疑那二十多万的元蒙大军是不是真如陈平说的那样只不过是过过路而已。 三月转眼已经进入了中旬,后花园的那几株雪松上的冰条子在太阳****不辍的感化下,终于化成了甘露浇灌在了土地上。 卧薪尝胆的枯草早已经在还没化开的冻土里蠢蠢欲动,雪虽然是化了,可是落叶的大树依然还没有发出新叶的打算,好像是赖床的孩子不愿意醒来。 “说好去看松山林海化冰的,结果又没看成…” 陆可婉坐在那个凉亭里,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凝视着站在花园里的单文都,她继续说道:“王爷,上次不是说要去江南吗?妾身已经给家里去了信,咱们什么时候能动身?” 单文都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紧绷着的脸一如三天之前一般难看,他没有接话,而是长长的叹了一声:“三天,真的是三天,可婉,你知不知道,刚才邵将军来报,说没看见那进入咱们北业之地的十多万元蒙军了…” “啊…” 陆可婉惊呼了一声,起身提着裙摆走到单文都身边,有模有样的掰着指头算了算,不可思的说道:“距离咱们北业发现元蒙大军,今天正好第四天,那陈平简直成了精不成?竟然他说三天就是三天?” 能算到元蒙大军是路过的还可以理解,但是你特么连人家只待三天都算到这么精确,这还是人能做到的吗? “是啊,此子简直聪明近妖,乃本王平生仅见,要不是亲眼见到,本王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太可怕了…” 单文都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侧身将陆可婉的手拉在手里,凝视道:“就是那朝中被人称作三百年一见的刘玉阶和他比起来,也完全是萤火之光比之皓月。 这些时日本王也多有打听关于他的事情,知道朝中文武大臣对他的出身颇有微词,万般为难于他,本王现在担心,他的横空出世,必定会遭到朝中文武的嫌隙… 有到是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这元蒙国的大战,对他来说还指不定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哼…” 陆可婉面有不悦的轻哼一声:“也不是说妾身背地里嚼皇上舍根子。 现在的朝廷,早不是先皇在世的那时候那般清明了,要我说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被你们人人称道的刘玉阶。 自从此人一出现,完全就是个害群之马,朝廷溜须拍马,嫉贤妒能之风遮天蔽日,先皇留下的几个辅政大臣一个个遭到排斥,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什么清明可言,陈平如此天纵之才,一路北上,屡建奇功,到头来只不过还是一个连品都不入的典史官,可当真是令人心寒,你说是谁的功劳?” “可婉…” 单文都出声打断陆可婉的话,正想说什么,想了想,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说句实话,他现在心里对陈平态度上还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因为北业旁边有个陈平,感觉如梗在喉。 另一方面,又想到陈平这么菱角分明的性格,按照如今的朝廷嫉贤妒能的局面,这一场大胜仗未必不是他陈平的催命符。 心里想想,确实实打实的有点可惜陈平的才能。 不过转念又想到他若是死了,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最少睡觉也能安心一些不是? 因此,也就懒得说了。 “要不明天请陈平到府上来做客?昨天战儿和篱说他喜欢吃虾,回头让后厨多备一些…” 陆可婉缓缓向花园深处走去,微笑着说道:“朝廷要怎么对付他妾身不管,不过横在你心里的这根刺还是得拔了才好,他以后居住中云州,和咱们好歹也是邻居,这邻居之间嘛,还是应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再说了,人家两次解咱们北业之危,说到底还是给咱们帮了大忙的,以后有他坐镇,元蒙大军若是再来,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才行…” “也好…” 单文都点头,也觉得陆可婉说得在理,这话要不说开了啊,上次他拦着不让陈平进城的事情横在中间,他还真觉得如鲠在喉。 想了想说道:“这事儿押后几天,等本王将几个被元蒙大军袭扰过的州城安抚,损失统计上报了皇上之后再去张罗吧…” “呵呵…” 陆可婉甜甜一笑:“行,不过为了表示咱们的诚意,到时候妾身要王爷亲自去中云州请陈大人才行…” “好好,请,本王拉下这张老脸,亲自去请行了吧?” 单文都苦笑。 …… 十天后,北业王府张灯结彩,下人忙着一团,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城外请来的歌姬从好几天开始就不停的练习舞蹈琴技,迎接的唢呐队伍天不见亮便已经在王府的大门口准备就绪。 长长的鞭炮从北业王府的大门口拉出去了一两百米,这阵仗,嫣然一副迎接中央领导的人的驾驶。 单云战和单云篱知道要宴请的人是陈平,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也是卯足了劲儿的,这一连十天跟着府里的管家程德一起准备各种节目和仪仗,就说歌姬的舞蹈节目,前前后后就被单云战和单云篱换了十个不止。 用单云篱的话说:“可不能让陈大哥把咱们北业王府给看扁了,得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最高的接待规格,哼…吓都能吓死陈耀武和黄小虎那两个土包子…” 第319章 气晕北业王(下) 第******章气晕北业王(下) 怎么说也是两三百里路呢,就算是骑黄小虎那种西域良驹,最快也得好几个时辰去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单文都和陆可婉从北业王府出来,却不料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单云篱和单云战今天居然没有睡懒觉,叫嚷着说既然人家陈大哥帮了咱们北业这么大的忙,家里要请他吃饭,他们两个怎么也是要一块儿跟着去的。 这事儿单文都也就不太好拒绝了,要说和陈平的关系,他自己还不如他这两个孩子好,只能点头道:“那好,既然你两要去,跟着就是了,切记不给本王惹事儿…” “爹你就放心好了,就算咱们惹事儿,陈大哥也不会怪罪的…” 单云篱高兴坏了。 还在大半夜的时候北业城的城门大开,一行人向着中云州急奔而去。 …… 咱们话分两头说。 再说中云州城内,这几天陈平可是高兴的嘴都快笑歪了。 可当真是喜事不断。 这高兴的第一件事儿嘛,便是忽兰巴垭那傻妞五天之前居然醒过来了,一扫陈平十天前差点***的心里y影,最少不会再担心自己不举。 作为一个男人,陈平很自然的将有关自己男人雄风的大事排在了第一位。 当然了,那个言之凿凿三天不醒就要死掉的假军医陈平没功夫和他撕*,不然暴打一顿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至于这第二件大喜事嘛,自然是那骨子里压根儿就不是书生的许杰帮他抢来了三百万百姓的大好事儿了。 就如陈平说的那样,大地主地都已经圈好了,却没有人来耕种,你这不是要急死个人嘛。 既然城墙上贴了通告让你们迁过来你们不迁,现在也就只能来硬的直接抢过来了。 被*的,这事儿绝*是被*的。 反正陈平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 百废待兴,只要有了人,便有了希望,这一点陈平一点都不会担心,如果三年之后这些百姓还执意要离去,陈平只能认他自己无能,留不下人。 至于第三件大好事儿嘛,却是连陈平做梦都不敢想的,就在今天巳时,竟然有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圣旨,封陈平为昭勇大将军,领平章事。 我的个乖乖,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分量太足,可是正三品的大官啊,陈平完全是被这个大饼子给砸得晕乎乎的找不到北了。 当然了,仗不是他陈平一个人打的,可皇上封的却只有陈平一个人,这事儿可没有一个人不高兴的。 不为别的,因为陈平可不仅仅是正三品的昭勇大将军,最最关键的还是领平章事。 平章事什么意思? 那就是只要是这五州之地的所有事情,全都由他陈平一个人说了算。 这下整个大军可算是高兴得炸锅了,别的不说,所有的人最少立刻鸟枪换炮,民夫土匪变成有编制的正规军,这是第一。 这第二嘛,什么知府,推官,司里参军,全都是他陈平一句话的事情,仗可不是白打的,跟着他陈平混,这一下可当真是全都封妻荫子了。 烈酒一坛一坛的被拍开,除了在外面出勤的,只要是在中云州内的人,全都疯狂了。 周立兴竟然破天慌的没有整肃军纪,还生怕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的,嚷嚷道:“喝吧,喝吧,今天特事特办,过了今天,老子要是看见谁敢在大白天喝酒,全都砍头…” “哈哈…周将军放心,兄弟们省得的…” “喝酒…” “喝酒…” 众人欢呼,满城狂欢。 也不知道许杰那傻缺是故意的,还是装醉,他丫的提着酒壶站在人群里嚎叫了一嗓子:“主公万岁…主公万岁…” 顿时,满城喝得摇摇晃晃的将士也跟着起哄:“主公万岁…主公万岁…” …… 说句实话,被人叫主公,那种感觉绝对是美到飘起来的。 虽然心里很受用,可陈平还是知道这主公二字真不能乱叫,笑道:“就当你们是酒后胡话,本官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过了今天,谁要是敢再胡言乱语,军法从事…” “主公英明…” 陈平话音一落,人群里的许杰又开始起哄了。 随即,满城的将士又是一阵哄闹自不必提。 陈平无语了,懒得理会,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随他们叫好了。 走进人群里和许杰撞了一坛子酒,笑道:“进生兄,这一计中之计,精彩啊,让我都不得不服了,没想到不仅帮我骗来了三百万百姓,还骗了个昭勇大将军,平章事…” “那是,我说过了,这个天下,若论聪明,我许杰只服你一个人,只要有你在一天,你排第一,我就甘愿排第二了…” “哈哈…滚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 酒是烈酒,没什么下酒的好菜,不一会儿,便醉躺下了好大一片。 咋咋乎乎的喧闹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以众人的醉倒而宣告落幕。 陈平抱着一个酒坛爬上了府衙前面的大石狮子上,看着一众醉倒的醉汉,竟然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一个劲儿的哈哈大笑不止。 涂白糊里糊涂的喝了一顿酒,这个时候醉意阑珊的爬在石狮子下问:“平哥,说说呗,这一计又是什么个情况?骗了三百万人不说,还骗了个昭勇大将军,兼五州平章事,高明得很嘛…” “卧槽…老涂,哥这是骗吗?你咋跟六年前落河县的杨嗣源一个德性?实力,这可是实力,再敢说哥是骗,削你丫的…” 长生也不乐意了:“俺家少爷又不是第一次当大骗子,你至于这么吃惊吗?想当年一招借力打力,还不是轻轻松松的将咱们杨家庄骗到了手里,骗个昭勇大将军有什么稀奇?” “卧槽!长生,你丫是站哪一边的,有这么帮你家少爷我说话的吗?” 见这边众人围着陈平说得热闹,褚羽也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骗子,将军就是个大骗子,我黑水寨被攻破,就是将军骗我去抢粮食,被前后夹击了…” “我日!这个锅老子绝对不背,那叫兵不厌诈…” 陈平气的伸脚去踹褚羽,奈何石狮子太高,怎么也踹不着。 “褚兄,要说冤枉,你有咱们九曲山冤枉?” 熬江河也过来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的个乖乖,当时咱们九曲山连夜来来回回奔袭了六十里路啊,最后一万人将四万多辆辆车弄进山寨里去,全都累趴下了,还以为发了大财,结果,从辆车里爬出来了三万多人…骗子…将军就是个实打实的骗子…说好的粮食呢,你将人藏辆车里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咱们累成狗一样将你的人一个个的抬上山顶… 将军啊,你知道吗?咱们九曲山的主峰高过好几百仗啊,可怜我那些兄弟硬是被累得刀都提不起来了…” “骗子…骗子…” 这骗子二字被开了头,特别是被收编的土匪,大家心里虽然现在是实打实的服了陈平的能力,可要说到骗子,大家还是一致认可陈平这个骗子是没有水分的。 不管站着的,还是躺着的,全都含糊不清的叫道:“骗子…将军是骗子…骗得好…” “我日!再说老子是骗子,回头将你们裤衩都给骗没了…” 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不远正处走进来几个装束华贵之人。 见到这满城冲天的酒气,也是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又听大家都在笑着喊:“骗子…” 单文都更是被弄得莫名其妙了。 抬着脚步从一个个醉汉身上迈过去,远远的便看见了爬在石狮子上的陈平。 单文都咧着嘴笑了笑,自认为挤出了一副他最和善亲切的面孔。 挥舞着手,正要叫一声:“陈大人…” 却不料,又听一个靠在石狮子脚下的人结结巴巴的问道:“平哥啊,你说那北业王到底有多蠢啊?你抢了北业近两百万人,他们竟然还帮你要了个昭勇大将军过来…” 这人话音一落,单文都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 帮他要个昭勇大将军? 抢了我北业两百万人? 什么情况? 好吧,勤劳可爱的南山第二更又来了,兄弟们,订阅来一波,打赏来一波~~~~ 第320章 这局与天争(上) 第三二零章这局与天争(上) 一群醉汉,谁也没注意凌乱的场面里有陌生人走了进来。 “哈哈…” 骑石狮子上的陈平说得兴起,一巴掌狠狠的拍在石狮子上,仰着头傲然道:“要说这事儿,首要功劳非进生兄莫属,要不是因为他,我还真拿不定主意敢这么干!” 许杰摇摇晃晃的从横七竖八的人堆里爬出来,抱着一个酒坛冲陈平这边走过来,脸上浮现几分骄傲,却又偏偏被他做出一个谦虚的样子,啧啧摆手道:“主公谬赞,谬赞啊,要说这计之所以能成功,还得靠单文都那蠢货配合才行,你们想啊,要不是单文都那胆小鬼被吓得p股n流向皇上求援,主公能得到这个昭勇大将军?” “恩…有道理,看来回头咱们是应该好好感谢单文都…” “是啊,我忽然发现单文都其实没那么可恨…” “哈哈将军,你说要是让单文都知道那几十万所谓的元蒙大军是咱们中云州的百姓假扮的,你说单文都会不会气疯掉?” ……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观点,单文都虽然先还不明白这群人说的是什么事情,可这一席话听下来,单文都就算真是个蠢货,也知道了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捏得嘎嘣嘎嘣的响,就连嘴唇都被他咬出了血来。 特么的,我就说元蒙国刚刚在野狼坪战死了十二万大军,怎么一转眼又冒出几十万大军出来,原来全都是他陈平的人假扮的。 我就说那十多万元蒙大军怎么只袭扰百姓,却连一个县城都没攻打,原来竟然是他在抢老子的人。 笑话,他说大军三天会退走,结果当真三天就退走了,我还说他真是神仙不成,神机妙算到分毫不差…… 可恨…他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本王的人,你到底是官?还是土匪? 可恨…本王连续两个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急报,不仅没换来一个援军,却给他换来了一个昭勇大将军和平章事。 呼呼呼… 单文都的脸已经快被熊熊的怒火给燃烧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仆上去将陈平这个土匪王八蛋大卸八块。 丢人啊! 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单文都做北业王这十多年来,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 蠢货,我单文都真特么是奇蠢如猪,人家骗了我两百万百姓,从我手里还骗了个昭勇大将军,我单文都还亲自上门来宴请人家… 特么的,这个天下,还有比我单文都还蠢的人吗? …… 又想到他北业王府为了宴请陈平,从十天之前便精心准备,舞姬歌姬换了一个又一个,所有的接待流程连他单文都都背得烂熟于胸,全府上下精心布置了一遍又一遍… 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脸上火烫烫的,满城横七竖八的醉汉还在炫耀的讲着这件事情,那一声声的北业王蠢货,好比一巴掌一巴掌的耳光实实的扇在他单文都脸上。 如果可以,这一刻,单文都真想挖个地d钻进去,他这张老脸算是真没理由再见人了。 站在单文都旁边的陆可婉同样一声不吭。 那张风韵犹存,妩媚成熟的脸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想到这些天自己不停在单文都耳边说陈平的好话,而且这次要单文都亲自过来邀请陈平去北业王府做客的事情还是她提出来的,陆可婉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小家奴,欺人太盛,真是欺人太盛… 陆可婉性子直爽,没有单文都这么高的定力,她的眼睛已经喷火了,可惜手里没有钢枪,如果有,即便明知这城中高手如云,自己不敌,也一定要取了那坐在石狮子上嚣张不可一世的小家奴性命不可。 单云战和单云篱二人也同时傻眼了。 陈平这一局,算是将他们二人也同时给算计了进去,要是没有他们兄妹二人回去说那些话,单文都又怎么可能傻傻的又给皇上送了第二次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急报。 “哥…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陈大哥不会这么坏的对不对?” 单云篱两只眼睛哗哗的流着泪水,可怜兮兮的看向单云战,希望得到他的安慰。 可惜,单云战没有搭话。 不过心里的难受一点也不亚于单云篱。 真实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你永远也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陈平给这两个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重重的上了一课。 噗… 就在这个时候,单文都站在原地,眼睛暴突,胸中怒火郁结,竟然喷出了一口大血。 “王爷…” “爹…” “爹,您没事儿吧…” 陆可婉和单云战兄妹二人同时大急,将单文都团团围住,全都一脸的担忧。 “王爷…妾身去帮你杀了他…” 陆可婉疯了,见单文都吐血,她仅存的一点点理智瞬间被怒火淹没。 也许是他们几人的惊呼引起了陈平注意。 坐在石狮子上的陈平摇晃着脑袋向他们几人所在的方向看来。 眼前的所有事物全都飘忽不定,如梦似幻,陈平压根儿就没认出是单文都和陆可婉亲自来了。 不过虽然已经喝醉了,对于单云战和单云篱兄妹二人还是能认识个七八分的。 他哪里知道单文都已经被他给气得吐了血,只听陈平又醉醺醺的一笑,抬着袖子向单云篱和单云战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兄弟们,你们帮我看看,那边是不是单文都亲自来给本大人道贺的啊?” 顿时,一群醉汉同时看去,各种声音又开始此起彼伏:“大人,你还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北业王亲自来道贺哦,反正咱们抢了他的人太还要感谢,前来道贺也不奇怪,这事儿啊,那傻子北业王干得出来…” 又一个人惊讶道:“咦,那不是野狼坪和小虎打架的北业王妃吗?嘿嘿…大人,你没看错,是他们,是他们来了…” “恩…错不了,那是世子和郡主,前些天还和咱们一起在音尼河捕鱼呢,肯定不会认错,那两个跟着他两一起来的,肯定就是北业王和王妃…” …… 如此云云,众人又是一阵哄闹,哪里有一点点对堂堂北业王的尊敬,一个个的脸上分明写满了嘲笑和讥讽。 单文都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强撑着被怒火燃烧的身子,抬着手指向陈平,断断续续道:“陈…陈平,你…你够狠…” “都别说话…” 熟料,就在单文都好不容易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许杰突然嚎叫着站了起来,环视众人一眼,满脸傲色:“让我猜猜,北业王来咱们中云州是干什么来的…” “干什么来的?” 众人不解。 “哈哈…”许杰笑道:“笨…这都猜不出来,肯定是亲自来请咱们大人去北业王府做客的呗…” “许兄,这又是如何推算出来的?” 许杰道:“脑子,动动脑子!北业城距离咱们中云州两百多里地,你们看现在什么时辰,能在这个时辰亲自到咱们中云州,肯定是大半夜就出发了啊,而且是一家人亲自前来,你们想想,不是来请咱们陈大人去他府上做客的,还能是干什么的啊?” “啊…哈哈…这北业王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贱的啊,咱们大人骗了他两百万人,他还亲自上门请咱们大人去做客…” “有点意思…看来这北业王,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脸恐怕是别在裤腰带上的吧,说拿下就能拿得下来…” “我终于知道六年前武朝为什么只丢了咱们这五个州城,而北业之地寸土未失了…” “为啥?难道不是因为刘玉阶的新州城下之盟?” “切,狗p的新州城下之盟,还能为啥?人家北业王的脸皮够厚呗,能顶百万大军,只要北业王将他那张脸往城门口一搁,元蒙大军就算人再多,弓s得再准,刀磨得再利,也只有无功而返的分啊…” “啊…哈哈…” …… 一众武将平时都是心直口快之辈,这会儿又喝了个伶仃大醉,哪里知道约束言行,再加上他们是真不知道北业王单文都就在他们面前,完全是口不折言,胡天黑地的话张口就来。 噗…噗…噗… 殊不知,众人这一声声单文都一张厚脸皮可挡百万大军的话一出,单文都的顿时连连呕血不止,宛若一个人形的喷泉。 当然了,别人家的喷泉喷的是水,单文都这个喷泉喷的是血。 “你…你…你…” 你了半天,终于还是一句话没说全,单文都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陆可婉和单云战都看得焦急,哪里还有心情和陈平计较,当即将单文都抬上马背,眨眼之间出了中云州,向着北业急行而去。 我晕了,怎么连不要钱的推荐票都没人投了?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大哭不止!!!! 第321章 这局与天争(中) 第三二一章这局与天争(中) 一众都是不拘小节的性格,等到第二天酒醒之后发现单文都竟然被他们当众气得晕死了过去,包括陈平在内,倒也没人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情。 “气晕了就气晕了呗,就是气死了又能怎么样?他单文都不自己好好呆在他的北业城,无端跑我中云州来,分明就是他自找的…”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陈平坐在府衙前的石梯砍上,端着一碗荞麦面条,毫不在意的说道。 “嘿嘿…” 许杰手里拿着一个账册,也是跟着一p股挨着陈平坐下,嘴里嚼着一块儿从哈良部落里收来的r干,吧唧两下嘴,随后呼的一下吐出老远,满是嫌弃的说道:“他大爷的,这羊r干膻味儿太重了,我还是吃不习惯。” “矫情…” 陈平斜着眼睛瞪了许杰一眼:“这些天就你丫的吃的羊r干最多,你还好意思给我说膻味儿重,这么好的东西你可别都给老子糟蹋了,我还打算拿他和龙兴业那个j商换些东西的,不然总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掏,再厚的家底也得给败光了…” “哼…这事儿说到底还不是怪你自己…” 说到这事儿许杰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刷的一下站起来:“他竟然让你做了一次亏本生意,他大爷的,五十万两银子就买了咱们中云五州五年的赋税,你这买卖算是亏到家了,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陈平敲了一下碗沿打断许杰的喋喋不休,说道:“闲蛋你就少和我扯了,人家那是有眼光,富贵险中求,当时小爷手里一寸土地都没有,人家也敢拿五十万两银子来赌,这份胆色你不服也得服…” 说到这里,陈平呼呼的将手里的面汤全喝了个底朝天,接着又说:“荞麦和糜子的口感完全没法儿和小麦大米相比,不过既然是这一带主产的粮食,咱们还是得种。 亩产不高不打紧,你带着人多开点荒地就是了,咱们现在别的不多,就是地多,只要熬过了今年,等我要推广的土豆和番薯大面积推广开来,咱们这五州之地,就再也不会为粮食发愁了。 对了,回头你给黄叔去封信,让他将咱们陈家庄培育的水稻和小麦新品种全都押送过来,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春耕,不然过不了几个月,咱们手里的粮食折腾光了,可就是几百万人跟着咱们饿肚子的大事… 我琢磨着想要大面积种水稻是不现实的,不过有些河谷小气候的地方还是能种一点… 还有,我听龙兴业说西凉那边有西域商人活动,我知道西域那边有些很高产的粮食品种,你叫人去看看,要是能碰到,不管花多少钱,务必要买些回来,哪些能种,哪些不能种,等买回来了我自会分辨…” “草…” 见陈平说得一板一眼,许杰一副受到了十万点暴击伤害的样子,酸溜溜的说道:“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在见到你之前,我许杰自认为已经是很聪明了,可是自从见到了你,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个傻子,你这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咱们中云州那个被迫关闭的毒盐矿的毒你能解,种个地你这里也是一套一套的,我可听说荣州的府试你还得了首榜首名,他大爷的,你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呵…” 陈平被许杰夸得有点飘了,嘚瑟道:“要说别的,小爷都是业余的,算不上懂,不过要说种地,不是小爷自夸,普天之下,还真没有谁能比得过我… 不要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我可告诉你,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亲自写一部农典出来,让你们这群整天只读四书五经的傻子见识见识,这种地到底有多少学问,不是我自夸,够你们学一辈子都学不完的… 四书五经读再多有什么用,说到底终究还是要实用才行,咱们新开的学堂,先生教识字,匠人教技术,让匠人走进学堂,这事儿你来办…” 没多一会儿,许杰敲着手里的账本走了,虽然事情很多,不过许杰还是一副荣光换发的样子。 当日陈平离开蜀州的时候将陈家村交到他手里,算是考验。 很显然,许杰通过了他的考验,如今来到中云这五个州城,身为陈府的管家,许杰自然而然的又肩负起了管家的职责。 只不过他许杰从管理一个村到管理五个州,多的不仅仅是工作数量,而是陈平给了他许杰一个任何一个朝廷都不可能给他施展报复和才能的舞台。 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杜学易和余厚德对陈平有知遇之恩,陈平又何尝不是对许杰有知遇之恩。 …… 在太阳日复一日的炙烤下,整个北方的冰终于化了,时间一转眼已经到了三月下旬,原本说好三月份要将三百万旦粮食送到元蒙国的乌兰斯盖去的,结果大军进了云中州就给耽搁了下来。 崭新的中云州城已经在数百万百姓一条心的努力下重新换发了生机。 包产到户的土地制度让百姓全都打了j血,官府出台了明确的土地赋税政策,缴纳的公粮一亩地只不过三十斤,这让世世代代耕种土地,结果半数以上的收cd交给官府的农民有点被幸福砸晕了的感觉。 几百万人开荒种地的热情空前高涨,听许杰说这几天有一个人丧心病狂的竟然开了一百亩的土地出来,大半夜的都在挖地,这是要地不命了。 陈平听了,乐得嘴都笑歪了:“他种一百亩地就要给我上三千斤的税,你有啥好担心的,登记上吧,不怕百姓贪多,就怕没人干,谁让他们是先过来定居的人呢,圈吧,让他们圈,我恨不得他们把所有的地都圈完了才好,有他们的口口相传,才会有更多的百姓自愿迁过来嘛,人单文都都被咱们给气晕过去了,我也不好真厚着脸皮再去抢第二次…” 当然了,与陈平的高兴是截然相反的,涂白这厮估计是被武朝的科举教育洗脑洗得够深,见陈平这么大胆的包产到户土地制度,已经被陈平任命为安平州知府的涂白连续担心了三个晚上没睡着觉。 匆匆忙忙的来到中云州,见陈平正搬着一把椅子在府衙的后院里晒太阳,涂白说道:“平哥,你这么干,等到秋收的时候,朝廷的赋税咱们拿什么来交?你一亩地就只收三十斤粮食,到时候连个零头都不够…” 陈平躺在椅子上瞄了涂白一眼,疑惑道:“交什么交?谁说我要交朝廷的赋税了,老涂啊,咱们两个可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见过进了我这个大地主手的粮食还有吐出来的吗?” 涂白抹了一把冷汗:“皇上将这五个州交给你,你要不交粮食,就是公然抗旨,到时候恐怕杜大人也保不住你啊,我劝你还是安生一点吧…” “安生?我怎么不安生了?” 陈平不以为然,挥了挥袖子说道:“忙你的去,这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给朝廷写了奏折,你也看见了的,我这里就是一片废墟,打开城门的时候一个百姓都没有,没有人,地没人种,你让我拿什么来交皇粮? 朝廷真要拿这个事情找我麻烦? 那好,我立马就给皇上去个奏折,让他赶紧的给我迁一千万百姓过来,没有百姓种地,这粮食还真交不了…” 涂白听得面色一黑:“平哥…你有三百万百姓了还不知足,还想骗皇上的人?” “这怎么能叫骗呢?你想,我这三百万人是从北业王和魏史可哪里抢来的,他们的丁户都是在北业王和魏史可那边造过册了的,要交税也不该我来交啊,该单文都和魏史可交… 不过我也打听了,单文都和魏史可也不傻,已经报了战损,说这些人是被元蒙人杀光了的,他们也不用交,反正都战损了,自然大家都不用交的…” 第322章 这局与天争(下) 第三二二章这局与天争(下) 陈平说得没错,按照武朝律法规定,人口户籍三年清查一次。 他这里的人口都是从银州和北业之地抢来的,要说交粮纳税,也应该是单文都和魏史可来交,怎么着也落不到他陈平头上。 当然了,单文都和魏史可也不是傻子,自从发现人不见了之后便直接给朝堂报了一个战争损失,这笔赋税他两也是不会交的。 这事儿其实都是捂着眼睛骗鼻子的事情,反正北边就是一团烂泥,这些年都是伸手问朝廷要钱要粮要人的占多,哪里还上过什么赋税。 站在满朝文武大臣的角度,只要单文都和魏史可把边疆守好了,让他们能安享太平盛世,其实这北边的几个直隶交不交赋税已经不是很打紧的事情,毕竟真正的纳税大户是江南雨南那些地方。 当然了,如果朝中有人要故意为难,这事儿又得另开别论的。 涂白是第一次跟着陈平到这边的来的,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深怕陈平又惹出什么乱子出来,到时候将杜学易也给连累进来了可不是他想看见的事情。 …… 周立兴终究还是放不下他脑海里那纵马驰骋三万里元蒙之地的疯狂构想,自从那天满城的将士喝了个烂醉如泥之后,六万大军的好日子就已经混到头了。 六万个断头流血都不掉一滴泪的汉子这些天被他近乎残忍的练兵方式给折腾的苦不堪言。 为了这件事情褚羽、孟兆峰、熬江河这三个土匪出身的大将已经排着队的轮番来找了一次陈平:“将军,你可不能再让周将军这么折腾兄弟们了,每天负重六十斤来回跑一百里地,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别到头来兄弟们尸山血海都走出来了,却折在了周将军那什么劳什子的训练上面,停,必须要停…” “咳咳…” 陈平虽然听着都觉得眼皮直跳,可这事儿是他在京城的时候就答应了周立兴的,要真能说得通才是怪事儿了。 陈平也只能拉着熬江河几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周将军也是为了兄弟们好,平时苦点累点,总好过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不是,你们好歹也是当过山寨当家的人,这练兵对打仗的重要性难道还要我来细说?累了多吃几碗饭第二天还不是又活蹦乱跳的,可平时不练好了打仗可是真要死人的…” 对于陈平的话,熬江河是没理由辩解的,分分钟就蔫了,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当然了,还有一件事情不得不说,陈平如今的这六万大军之中,要说武艺最高,最能打的自然要数熬江河,褚羽和孟兆峰三人的。 褚羽和孟兆峰就不用说了,这二人做事相对沉稳一些,而且曾经都是当过寨主之人,说话处事考虑的事情相对来说要沉稳周全一些。 可这熬江河性子急躁,又极为护短,压根儿见不得他曾经的手下受到这等非人的折磨,脾气自然就大了些。 再加上这熬江河武艺当真厉害,曾经的九曲山第一高手,就连褚羽这种能在巴图铁手里走过三百招的大高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心气也就更高了。 当然了,也不能说罗英、关守义、马玉、周雍、孙哧等一干当世名将的武艺就真的输了熬江河他们三个。 可奈何光y催人老,罗英他们这些曾经横扫西凉国的十大名将最年轻的马玉都已经是四十五岁的高龄了,就是武艺再高,几个回合下来也是经不起熬江河和褚羽这些只有二三十岁,正值年富力强之人的对手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来熬江河估计还是有点微词,不过陈平当着他的面来说,熬江河还是服气的。 不为别的,就说陈平给了他们那一万多土匪一个光明磊落的出身,就说陈平处事一视同仁,公平公正,没有因为他们曾经是土匪便在他们的用命换来的功劳上做手脚,他们三人便是打心眼里认可陈平这个主帅的。 当然了,在熬江河的心里还有个当日在野狼坪之时给陈平许下的一辈子做陈平马前卒的誓言… …… 接近四月份的中云州天温差特别大,晚上的时候水缸的水都能结冰,可正午的时候日头就开始毒辣了起来。 从府衙的后院里出来,陈平伸了懒腰,刚刚走出去没几步,便看见关守义挽着满是泥巴的裤腿靠在一棵大树下乘凉,腰上的双刀被他解下来丢到了一边,嫣然一个刚刚下地回来的老农。 “关老哥儿,你咋还亲自下地干活儿了呢?你这中云州的司理参军还亲自下地干活儿,这恐怕是全天下的头一朝了吧?” 陈平笑着朝关守义走过去。 “抽不抽?” 关守义翻了个白眼将手里刚刚卷好的旱烟给陈平递了过来,见陈平摆手,他酸溜溜的说道:“老夫手里的兵都让那周立兴全给带走了,就剩下我一个光杆将军,我不下地干活儿,还能干什么?” 得,又是周大哥干的好事。 陈平听得嘴角抽了抽:“我不是告诉你们可以直接在百姓里面招兵吗?你们都是老将军,新兵带一带也就成了老兵,这事儿对你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哼…” 关守义吧唧了两口旱烟,斜了陈平一眼:“你小子就尽给我们几个老骨头上眼药,老夫和老罗他们几个都多大的年纪了啊?你小子给咱们几个向朝廷要这个破官来干啥的? 当初咱们答应出来,余大人就和咱们说好了的,帮你走这一躺便可以回家继续种地,你小子现在倒好,官给老子弄来了,人走不掉了,手里的兵又让周立兴给全调走了,让老子去给你练新兵? 好吧,练新兵就练新兵,可你那管家许杰又和老子没完没了,说什么你说的农耕耽误不得,等忙完了春耕再招兵,你说老子不下地干活儿,还能干什么?到头来你还来说老子的风凉话…” “这…” 好吧,说到底人还是不够啊! 陈平尴尬的笑了一下,正打算和关守义好好说道说道。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他忽见面前一副懒洋洋的关守义神色一凝,噗的一下吐出嘴里的旱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拔出丢旁边的那两把长刀。 陈平只听刺的一声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随即眼睛被一抹寒光刺得睁不开眼,等他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看去,只见身旁的大树之上有着一个被大力印下深约寸许的脚印,哪里还有关守义的影子。 陈平也是警惕大作,慌忙回过身来,只见对面的屋顶之上两个人影已经在电光火石只见交手起码不下百十招上下。 这两天更新少了点,周二有暴更哈!另外,给大家推荐一本很不错的历史文《明末行》,作者:红色可乐,简介:李栋前世籍籍无名,没想到穿越后却有机会成为一代帝王。两百多万字的完结书哦,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第323章 再见巴图铁 第三二三章再见巴图铁 关守义双刀连连挥出,渗出森森寒气的刀光密如雨织,脚下全是踩碎青瓦的碎裂声咔咔爆鸣。 二人所过之处,宛如从天而降的陨石滚过,留下一行醒目的沟壑。 那衣衫破烂,头发散乱的男子看似动作极慢,可每一拳挥出,都直*得关守义后退一步,分明他出招的速度更慢,反而他却占了上风。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二人已经打过了一个屋顶,进入巷中。 关守义年老力衰,那落魄男子却龙精虎猛,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此消彼长,恐怕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关守义便要彻底落败,稍有不慎,恐怕性命也要被这人给取了去。 陈平看得又是一急,关守义这等名将可全都是他陈平的宝贝,要是关守义因此而丧命,且不说如今的中云五州损失不起,恐怕他陈平回头也不好给余厚德交代。 慌忙左右张望一眼,附近不见护卫和士兵,陈平也是没了办法,随便捡了一根木g拿在手里,左右只不过是在杨九那里学了几招不入流的功夫。 可这会儿陈平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当即毫不犹豫,用尽了全部力气向不远处的巷子奔去。 “贼子,吃小爷一棒…夺心g…” 熟料,那落魄男子宛如后背长了眼睛,只不过随意一个鞭腿,不偏不巧迎上陈平击来的木棒。 又听嘭的一声,陈平感觉手下一沉,再次看去,才惊愕的发现原来他紧握木g的手已经虎口撕裂,血流如注,手里的木棒已经在这一腿之下碎成了木屑,劲风四掠,散了一地。 玛德,这还是人吗? 他随意的一腿最少也有千斤巨力吧?这个怪物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决,陈平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和这人交了一招,终于明白了关守义如此奇快的刀法,反而还要被这汉子压着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不顾手上流血,一口气含在胸口,陈平没有迟疑,立刻又要以掌化刀,向那男子的肩井x劈去,熟料,他刚一用力,顿时心底又是一沉,才发现他的右手尽然提不起丝毫力气,手臂上的几处关节都已经被那人一腿的余力震的脱臼错位。 “将军速速退走,此人不可力敌…” 豁然,关守义两刀劈来,*退那男子半分缝隙,一把抓起陈平丢出了三丈开外。 陈平摔了个趔趄,耳边又是叮叮之声响起,忙着回身,又见关守义和那人又战到了一起。 “熬江河,褚羽何在?” 陈平抱着膀子侧身向府衙跑了几步,一声喊出,压根儿就没有一人回应。 他也知道,那三人多半也是跟着周立兴练兵去了的,如今的中云州城,除了关守义,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高手。 不等陈平跑入府衙之中,忽而身后又听轰隆一声巨响,他忙着回身看去,心里的担忧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原来是关守义中了那人一拳,不仅撞塌了一堵石墙,就连手里的一把长刀都折成了两段,此刻正在废墟里挣扎着连连吐血。 “我干你大爷…” 左右跑是跑不掉了的,陈平干脆也不跑了,右手提不上力,那就用左手。 “陈平小儿…拿命来…” 那恍如猛兽的男子一拳将关守义击飞,却也没有再下死手,几个腾跃,手成爪形,直取陈平的咽喉而来。 直到这一刻,陈平才终于看清楚了这人隐藏在散乱头发下的面孔是何等的狰狞恐怖。 只见那汉子的脸上全是横七竖八的裂痕,伤口翻卷,已经发黑,若不是那双眼睛大如铜铃,哪里还能分得明白那是一张人脸。 那汉子人还没到,陈平已经闻到了空气里一股浓烈到令人呕吐的人r腐烂恶臭。 玛德,都这样了居然还活着,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陈平真是不得不感慨生命力的顽强,反正左右是打不过的,也就不躲了,左手的袖子里已经暗暗握紧了匕首,就是要死,也要和这人来个同归于尽。 嗖~嗖~ 豁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平又感觉后背生风,头顶之上一把黝黑的大刀和数十斤重的流星锤一前一后破空而来,硬生生止住了来人的攻势。 随即,耳畔马蹄声响,又是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急掠而来,有人朗声喊道:“将军,扶关守义进府,这人交给我和小虎了…” 陈平哪里还敢耽搁,也不去看孙哧、黄小虎与那人的打斗,忙着将废墟里的关守义拉出来。 也不回府衙,两人同时上了黄小虎那名叫烈火的战马背上,头也不回的喊道:“小虎,你二人拖住他片刻,我叫熬江河和褚羽来擒他,敢跑我中云州来伤人,真以为我中云州无人了…” 陈平是当真动了真怒,你他娘的再能打,又能打得过多少人? “好…大哥放心,我和孙将军定不让他跑了…” 噗通… 然而还没等陈平的马跑出两步,陈平又惊奇的发现刚才还牛*得无人能敌的大汉,压根儿没和黄小虎孙哧打上几招,转身就逃,刚刚跃上一个屋顶,接着便噗通一声给摔了下来,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卧槽!莫非是在使诈?” 陈平左手簕住缰绳,还有些惊疑不定,见黄小虎和孙哧正要靠近,陈平赶忙喝住:“别靠近,用箭s,管他是真晕假晕,先s成刺猬再说,我还不信万箭穿心了他还不死…” 霎时,跟着黄小虎和孙哧回城的几个骑兵立刻弯弓搭箭,弓如满月。 “陈平,求你饶他一命…”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远处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个轮廓极为貌美,肤色有些黝黑的女子。 虽然看起来很激动,不过这女子苍白的嘴唇,已经说明了她的虚弱。 不用猜测,来人正是死而复生的忽兰巴垭,不过由于野狼坪一战受伤太重,虽然已经活过来了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依然还是虚弱得很。 忽兰公主深怕士兵放箭,赶忙张开双臂拦在中间,那双美眸祈求的看向陈平,哪里还有以前的那点点居高临下之势。 “你认识他?” 陈平疑惑,面有怒色。 那男子伤了关守义,还差点杀了他,忽兰公主要不说个合理的理由,陈平肯定是要杀了此人的。 忽兰公主撩开那躺地上半死不活男子的头发,看了一眼,随即美眸垂泪,凄然道:“他是巴图铁…求你饶他一命…” “卧槽?他是巴图铁?” 这下轮到陈平傻眼了:“他不是你们元蒙国第一勇士吗?当初在北业城下的时候他便去了你们元蒙的乌兰厮盖见你老爹去了,怎么混得这般凄惨?脸都被人给劈烂完了,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个鬼呢!” 推荐一本好朋友的书,书名《大明靖远侯》,作者:风雪燕山麓,书停不错的哦,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第324章 欺负的就是你 第三二四章欺负的就是你 知道了来人是巴图铁,陈平也就释然了为什么连关守义都不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男子的对手了。 从京城一路走来,巴图铁的武艺陈平还是了解的。 黄小虎曾说过,若是单打独斗,神机谷不出,就是武朝名震天下的四大高手,也没一个是巴图铁的对手。 传言看来果然不虚,如今的巴图铁都变成这个卵样子了,居然还是这般生猛。 想想蜀州的时候巴图铁和忽兰公主绑架老爹老娘威胁自己,嚣张不可一世的事情,陈平突然还真不想杀他了。 俗话说得好,恨一个人并不一定真要他死,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那便是生不如死。 很明显,陈平选择了后者,就巴图铁现在这幅尊容,恐怕不用陈平来杀,也是没什么勇气再活下去了的。 “哼哼…” 陈平的嘴角裂出一个玩味儿的弧度,这一刻就连脱臼的手臂都感觉不疼了。 他跳下马来,绕着忽兰巴垭转了几圈,啧啧道:“哈哈…看见你们两个这倒霉催的,本将军怎么就忍不住想笑呢?” “有什么好笑的?” 忽兰巴垭俏脸铁青,厉声呵斥。 虽然知道自己和巴图铁的性命全在陈平的一念之间,不过忽兰巴垭还是努力的保持着她身为一国公主应该有的高贵。 陈平也不生气,依旧淡笑道:“你两在我眼前活生生的上演了一番从天上掉到地上,还是脸着地的画面,难道还不好笑吗?” “你…你才脸着地…” 忽兰巴垭咬牙,胸中纵然怒火翻腾,可终究还是不能拿陈平怎么样,现在可不是以前她一句话就能将陈平至于死地的时候了。 相反,她的生死,只在陈平的一念之间。 形式倒转,有如当年的落河县杨家到现在还要仰陈平鼻息一般无二。 “哈哈…” 陈平见忽兰公主这样强自装出外强中干的样子,心里的快意更是不用提了。 虽然这样有点将他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不厚道。 可忽兰公主和巴图铁和他陈平没什么交情,相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敌对的。 看见敌人倒霉,然后再加以嘲笑和讽刺,陈平认为他这么做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本分,与人品无关。 他说道:“你想啊,蜀州的时候你两抓我爹娘,威胁于我,那颐指气使的态度,是何等的高高在上… 手下高手如云,我陈平在你们眼中就好比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那时候的你们,是在天上,这个比喻,你两还能勉强接受吧?” 忽兰公主面色难看,只是用充满了怒火的眼睛瞪着陈平,朱唇紧咬,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殊不知,忽兰公主越是这样,陈平就越是高兴,接着又说:“九曲山一战,你两手握三千精锐,自以为是的以为我陈平没了你们的帮助就会全军覆没,你两高傲的将三千元蒙精锐给全带走了… 可结果如何? 本官大破九曲山,收获数百万两银子,粮食几万旦,带着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在看看你们两个高高在上的元蒙公主和元蒙将军又是如何,三千精锐被人家砍得一个人不剩下,还被人追成了狗一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逃到九曲山的时候你两要是不说话,我都以为是遇到了乞丐,这算不算从天上开始往下掉了?” “你才是乞丐…” 忽兰公主声嘶力竭,虽然刻意保持着所谓的公主颜面,可终究还是只不过年芳二八的女子,哪里经得起陈平这般羞辱。 立时眼泪无声的滚了下来,委屈万分:“九曲山的事情本公主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陈平如今领五州之地,手握六万大军,也是个大人物了,心胸怎会如此之小?” 忽兰公主的脸从黑到青,又从青到红,作为一国公主她可以肯定,今天在陈平这里受到的羞辱,是她从小到大从来没经历过的。 不过让敌人难受的事情陈平从不会觉得残忍。 即便对方是一个相貌很标致,皮肤黑黑,还差被他喝醉了酒给那个啥了的女子。 陈平依然没有怜香惜玉的善心,继续说道:“好歹算是安分了几天,不过好日子不长啊… 到了元蒙国境内,你两又开始牛*翻翻的了,以为进了你们的地盘你两就满血复活了?又可以无视所有人了?你两就又重新回到天上去了? 真是笑话,一个单骑入王廷,我还以为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出来呢,可结果了?脸都被人砍成了这样,如今像条死鱼一样落在本官手里,不是脸着地又是如何?” 忽兰巴垭是彻底没声了,低着头除了无声的泪水,好像真找不到什么话来辩解陈平的嘲笑。 “哼…你还觉得委屈了?” 陈平依旧不以为热,继续说道:“还有你,还元蒙国公主呢,真以为自己很能耐了?一个人跑到我武朝去就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鬼鬼祟祟的背着本官参与野狼坪大战,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就全天下的人都要听你的话了?你就真的无所不能了? 我记得九曲山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你若是我的兵,就你这种自以为是,敢胡乱来的人,就是有十个头也不够我砍的。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要不是本官,你能建回一条命? 瞪什么瞪? 你以为你还是原来的那个元蒙国公主? 告诉你,你弟弟忽兰巴托死了,你害死了你弟弟,本官都怀疑我救了你,你老爹忽兰格彦会不会因为你而迁怒于我。 怎么样? 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吗? 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吗? 还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底你一头吗? 说你是脸着地已经很抬举你了,没说你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脸砸在了屎上面,已经是看在你是女人的分上了…” “哇…” 忽兰公主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你…你欺负人…” “哼…欺负的就是你,怎么样?你能耐我何?” 这一番珠链炮语,直接将忽兰公主那傻妞给骂得嚎啕大哭,陈平终于是将这些时日忽兰公主给他带来的压力给彻底宣泄了干净。 第325章 老死不相往来 第三二五章老死不相往来 “呜呜…” 忽兰公主哭得梨花带雨,哪里还有一点点平时在人前表现出来的强势和凌厉。 特别是忽兰巴托的死,被陈平这么劈头盖脸的说出来,无疑是在她的伤疤上又血淋淋的打了一拳。 若是性子稍弱的女子被陈平这么说,估计七八成得自寻短剑的。 不过忽兰公主终究不是平凡的女子。 公主的光环在别人眼里是身份、地位,一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与权利,可未尝不是沉甸甸的责任和压力。 她那双被泪水侵蚀了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陈平看了很久。 似有委屈,有无助,还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眸里,过山车一般闪现了太多的色彩。 可惜,唯独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怨恨、愤怒、仇恨,简直干净纯洁得不像话。 她的嘴唇在不停的蠕动着,似乎有那天大的委屈已经酝酿在了喉咙,不吐不快。 可惜,她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辩解。 或许,她觉得和陈平还没有熟到那个可以和他说出原因的程度。 或许,她觉得说出了原因只会让陈平的嘲笑更加暴风骤雨,让她那颗已经血淋淋的心更加遍体鳞伤。 又或许,她觉得最后的一点自尊和颜面应该留下,元蒙国的公主永远不应该在人前显得懦弱和卑微。 所有的情绪,最后化作了孤单和落寞的自嘲。 她抬着袖子擦了一把湿满了脸颊的泪水,说道:“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是不是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面对忽兰公主陌生的目光,陈平忽而感觉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刻为什么会失落。 因为他没有看见忽兰公主被他的话彻底击碎而彻底崩溃的场面。 敌人没有痛苦到崩溃,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又怎么会不失落? 他没有在忽兰公主的眼睛里看见哪怕一点点的怨恨和仇恨。 这让陈平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挫败感。 “放…当然要放…” 陈平的情绪竟然被忽兰公主给弄得有点焦躁。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冲旁边的黄小虎挥了挥手,正准备说:“将巴图铁的手脚筋都挑断,将他二人全都赶出中云州自生自灭,我到要看看堂堂的元蒙国公主和第一勇士最后成为饿狼的腹中餐,还会不会保持着他们的高傲…” 因为愤怒,因为焦躁,这一刻陈平骨子里真的是一个坏人。 当然,这个动荡的乱世横生的年代,好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生活的空间。 忽兰巴垭的伤还没有好,虽然刚才巴图铁还表现得龙精虎猛,连关守义都被他给打伤了。 不过现在凑得近了,陈平发现,这巴图铁不仅仅是脸上全是刀伤箭伤,就连那一身破烂皮袄下的皮肤也全是千疮百孔,密密麻麻的各种伤口,可以说令人瞠目结舌。 身上全是r腐烂的恶臭,这重情况下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丢到中云州外面去八成是活不成的。 不过陈平不敢冒这个险,毕竟巴图铁神功盖世,要是直接丢出去让他侥幸给活过来了,到时候再全盛状态杀回来,那可就不是黄小虎和孙哧二人能拦得下来的了。 因此,陈平要黄小虎将他的手脚筋给挑断,他要做这个坏到了骨头里的坏人。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躺地上的巴图铁竟然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正蹲在他前面的忽兰巴垭,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因为他的笑,扯开了脸上的几块烂r,陈平看得差点没一口将胃给吐出来。 “公主,原来你还没死,我以为你死了,打算杀了那陈平给你报仇的,末将沿途过来的时候听人说陈平在野狼坪杀了咱们十二万人…” 闻言,忽兰公主回头看了陈平一眼,随即微笑道:“没头没脑的,我的命还是人家陈大人给救的呢,你可不要恩将仇报,中了别人的j计,那阿木罕和巴尔特造反了…” 忽兰巴垭的话音很平稳,好像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不过大家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里全是苦涩和悲切。 不为别的,她的亲弟弟忽兰巴托是真真实实的死在了这一场大战当中。 这话说得,不管忽兰巴垭是真情还是假意,不管是被*还是无奈,最少在这一刻来说忽兰巴垭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真真切切向陈平妥协了,低头了。 巴图铁沉寂了半晌,也不知道是听见忽兰巴垭说陈平救了她的命,他还恩将仇报而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陈平没心情再看他主仆二人叙旧,更没有心情关心巴图铁听了这件事情到底什么反应,不过刚才的那点焦躁的情绪却再次恢复了平静。 当然,或许是忽兰公主那个无助的眼神触动到了他心里的某一个地方。 陈平堂堂的七尺男儿,实在是做不出来对一个女子赶尽杀绝的事情。 “好了,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带着他立刻离开我中云州吧… 不过,忽兰巴垭,话给我你说清楚了,从今以后,咱们各走各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你和巴图铁若再敢来找我的不快,休怪我手下无情,亲手砍下你们二人的脑袋…” 陈平抛出这句决绝的话之后便扶着关守义大步向府衙的方向去了。 虽然忽兰巴垭在陈平眼里比不上杨妍娥那般丰满娇媚,比不上武袖雅的单纯可爱,更比不上余露学的端庄娴熟,甚至皮肤还有点黑黑的。 可陈平在看见她那双无助和绝望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之时,他那颗硬得可以连续砍掉几千个土匪的头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还是松动了那么一丝丝的裂缝。 或许,大家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便是这个意思。 从此各走各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忽兰巴垭蹲在巴图铁身旁,看着陈平头也不回的离开的背影,她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走出这个中云州,天下之大,便再没有她忽兰巴垭的立足之地。 再一路向北吗? 怎么可能,北方若是安宁,忽兰巴托又怎么会跑到北业城来,堂堂的元蒙第一勇士去了一躺北方,又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或许,只有中云州才是她忽兰巴垭可以栖身的地方。 可惜,陈平赶她离开了。 求求他? 开什么玩笑,一个堂堂的元蒙国公主,怎么可能低声下气的求人? 泪水又一次悄然滚落。 既然他不曾回头,也不曾再多说一句话,我忽兰巴垭还有什么脸面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 “巴图铁,咱们走…” 她吃力的扶起伤得不成人样的巴图铁向中云州的城门走去。 “公主,是我连累你了…” …… 爬过头顶的烈日照在他们二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倒影,写满了孤独和萧瑟。 城门吱呀一声大开,两人虚弱的人影出城而去。 …… 第326章 不曾回头 第三二六章不曾回头 嘎吱… 中云州的城门关上了,没有一丝犹豫。 犹如那一句从此各走各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一般冷漠和绝情。 随着那一声嘎吱的声音,忽兰巴垭的心也跟着重重的颤抖了一下。 站在几块新木搭建的木桥上,爬过头顶的太阳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的嘴唇干涩得有些裂开,努力的和太阳抗争,睁大眼睛,看向山峦起伏的远方,蔚蓝的天空稀稀拉拉的漂浮着几朵白云。 或许,这样的天气,再持续十天,乌兰斯盖的草地也应该绿了。 飘荡的白云,绿绿的草地,脑子里没来由的又浮现出了和弟弟忽兰巴托一起策马驰骋在无边草原上,那些快乐,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惜,当眼睛被太阳刺痛得让梦醒来,她那张虚弱而苍白的脸上只有前所未有的迷茫。 往前,一路向东,从北业之地的新州城穿过,再直行三十里,便有官道一路通往武朝的京城… 一路向北,过云中州,再行五百里,穿过哈良部落的领地,翻过贺兰山,路过噶特、图海两个大部落,便是元蒙王廷乌兰斯盖的所在地。 每一条路线在脑子里,都是门清儿的。 不过,这些现在好像都和她忽兰巴垭没什么关系,南下武朝,北上元蒙,没有一条路是她忽兰巴垭可以去的。 脚下是一条干涸的护城河,长满了枯黄的野草,从音尼河引来的水,早在六年前便被哈良部落的人给放光了养草放羊。 好好的几个州城,落入她元蒙国之后全都变成了废墟。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元蒙人的野蛮和粗鲁,驾驭不了贺兰山以南的这一片焦聚了人类文明的城市。 野蛮的毁坏换不来强盛,就算元蒙国有三万里疆土,牧民终究还是只能在不停赶着牛羊的迁徙中谋求活着的权利。 哪怕是脚下的草地,他们走过一个地方,代表的便是毁灭。 “公主,咱们是去哪儿…” 站在忽兰巴垭身边,巴图铁那张暴露在阳光下,狰狞恐怖的脸同样迷茫得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迈出第一步。 不过,有一点他们二人出奇的一致。 那便是忽兰巴垭和他,自从走出中云州城的这一刻,他们二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整理了一下有些不怎么合身的儒裙,这是武朝的妇人常穿的一种服饰,上面窄小,裙摆很长,忽兰巴垭穿得还不怎么习惯。 当然了,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原来的那身衣服去了哪里,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清理完脑子杂乱的思绪,她轻松的笑了笑,向前迈出一步:“向北,咱们还是向北吧…” “北方?咱们真的还去北方吗?公主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因为粮食没有及时送到,元蒙大军和塔旦人在错温湖的大战一败涂地,盐荒彻底爆发,人心不稳,噶嚓,图海,喀乌,刺真部…全都反了,大可汗带着退回来的八万忽兰大军且战且退,一路从乌兰斯盖撤出来,如今被困在了都于…” “我知道的…” 忽兰巴垭好像在听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缓缓迈步,在刺眼的阳光下越走越远。 她识趣的没问她老爹忽兰格彦如今的处境,而是岔开话题说道:“你的这一身伤,就是从乱军突围出来受的伤吧?要是单打独斗,没人能伤得了你…” “咳咳…” 巴图铁破着嗓子咳出了一口乌血,咧出一脸让人恐怖的笑容:“不打紧的,只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要害…” 噗通… 熟料,话没说完,二人不过刚刚迈过小桥两三百步,巴图铁那铁打的身子又一次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本就腐烂的伤口经这一摔,侵了一地化脓的血水,那股腐r的恶臭,在太阳的照s下,变得尤为刺鼻。 “巴将军…” 忽兰巴垭焦急的喊了一声。 可惜,躺地上的巴图铁又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四周只有风吹过卷起漫天枯草的呼呼声,除此,再没有一个人声的回应。 忽兰巴垭下意识的想叫一声:“来人啊…” 可惜,话到了嘴边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无人可以发号施令。 “我元蒙国的女子不是武朝女子那般柔弱,没事儿的,巴将军,你坚持坚持,我背着你走到都于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依旧固执的没有去看一眼身后那紧闭的城门,你说的各走各的独木桥,老子不相往来,我忽兰巴垭身为元蒙国公主,岂能让你看得没有骨气。 踩着凹凸不平的碎石道路,阳光下拉长的人影从两个变成了一个,让这走在崎岖道路上的人影变得更加孤单。 渐渐的,越过正午的太阳开始变得没有一点温度,背着巴图铁这两百斤重的体重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忽兰巴垭额头上竟然没有一滴汗珠。 相反,她甚至还感觉冷,很冷,冷得她的嘴唇都不自觉的颤抖。 这个该死的太阳,怎么会这么冷? 本就苍白的嘴唇开始变成乌色,她原本就受了重伤,昏死了很多天才捡回来的一条命又怎么可能经得起这番特疼。 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的踉踉跄跄,头也昏沉沉的。 “公主,放我下来…” 巴图铁的身影在身后响起,她惊喜的叫出了声来:“巴将军,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点?” 挨着路边的一个树荫将巴图铁放下,她的笑美得像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样娇艳。 可惜,巴图铁的话让她立刻如坠冰窟:“公主,你走吧,我不行了…你带着我,咱们两个都会死…” 不行了? 不行了? “你好好的怎么就会不行了呢?你是我元蒙国的第一勇士,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的,你怎么就会不行了呢? 二十多万叛军的重重包围你都突围出来了,你怎么又会不行了呢?” 忽兰巴垭的的笑容变成了愤怒,她不停在原地大喊大叫。 被陈平那般羞辱都没有彻底崩溃的她,巴图铁这一声他不行了,好像成了压死和毁灭她所有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疯了似的撕扯着躺地上的巴图铁:“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不是说了只是皮外伤吗?你不是说了没有伤到要害吗?起来,起来,你给我起来啊! 你不过是流血过多了而已,我知道有一众止血很灵的草药,叫…叫…叫什么?” 忽兰巴垭疯了似的不听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叫什么,叫什么,叫什么?” 可惜,她终究还是没想起来那种药叫什么。 最后,她无力的蹲在了地上,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没用,我真没有,我怎么这么没用…” 巴图铁没有安慰她,只是抬着手无力的指了指中云州的方向,声音虚弱的说道:“公主,别固执了,回去吧,求求他,服个软也没什么的。 这个世界,能救你的只有他一人,之前要杀他是我的不对,不过这不影响只要你求一求他,他一样会救你…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就算我活着,北方,武朝,咱们哪里也去不了,个人武艺再如何厉害,在数不清的大军面前终究还是螳臂当车,我巴图铁从来没有从心里佩服过一个人,不过自从蜀州见到了那个陈平,这一路走来…我服他… 对于他,我巴图铁是打心里服,可惜,他不是我元蒙人…” 忽兰巴垭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去看巴图铁手指的方向,只是泪水哗哗的滚落,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过。 三更来了,兄弟们,有打赏没? 第327章 你怎么现在才来 第三二七章你怎么现在才来 突破二十万叛军的包围,一路疾行两千里,到中云州又一战打伤以双刀绝技冠绝武朝的关守义,最后在孙哧和黄小虎两大高手的围攻下落败。 身体的伤暂且不说,光是这一份战绩,就算是陈平在这里,也不得不赞他巴图铁一声:“好一个元蒙第一勇士。” 然而,再强悍的人终究还是血r之躯。 巴图铁倒下了,倒在路边奄奄一息,曾经雄霸草原的勇士,如今虚弱得连个几岁的孩子都能轻易致他于死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场景,可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巨大的无助和恐惧袭来,忽兰巴垭绝望的泪水在面前的衣襟湿了好大一片。 “你起来…起来,我不要去求他,我不要去求他…” 她撕心裂肺的嚎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她虚弱的身体已经再也拉不动躺地上奄奄一息的巴图铁。 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依然还是不曾回头去看中云州的方向一眼。 某一位古人曾经说过,当人落到了某一种绝地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 不过是回头去求一求人而已,其实算不上什么下贱和犹如尊严的事情,也许只有忽兰巴垭自己才知道她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回头去求陈平的真正原因。 …… 时间静悄悄的流失,太阳落入地平线的时候黑夜开始席卷,野狼的嚎叫从山那边传来,路边的树荫在黑夜的笼罩下变得森然起来。 温度在急剧下降,不仅巴图铁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弱,就连忽兰巴垭都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有不听使唤的迹象。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现象,这个季节,晚上的温度可以冷到零下十多度,这是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忽兰巴垭不用别人来教也知道的事情。 咕噜噜…咕噜噜… 一个极不应景的声音连番响起,无助到崩溃的忽兰巴垭被唤醒了过来。 擦了擦根本流无可流的泪水,她又一次笑了,似乎这个声音又一次给了她希望。 “饿了?是饿了吗?巴将军,原来你是被饿晕的,我真傻,我居然没想到你这一路急行,没时间吃饭…” 慌慌张张的在身上摸索一阵,空空的荷包让她无助的笑容再一次僵硬。 绝望的站在原地,她这才想起来,走出中云州的那时候连一个饼子都没有带… 离开? 往哪里离开? 笑话,没有食物,她忽兰巴垭又能去得了哪里? 每一个方向的路线都在脑子里清晰无比,可她忽兰巴垭却哪里都去不了。 真如巴图铁说的那样回去求他吗? 不…不可以… 喔… 喔… 野狼的嚎叫越来越近,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的树林里传来。 该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又遇到了饿狼。 难道我忽兰巴垭的性命就到今天为止了吗? 老天爷,你为何这般待我? 弟弟死了,父王被二十万叛军围困在都于,我连问都不敢问一声,巴将军重伤将死我无能为力。 你为为何又派这群饿狼来收我的命? 你就算不派狼群过来,我也活不过今晚的,你为何还要对我这般残忍?连个全尸都不留? “公主?你走吧,狼是闻到了我身上的血腥气息而来的,会越来越多,再不走,你也会死的…” 总在不停昏迷和醒来周而复始循环的巴图铁再一次醒来。 忽兰巴垭没有去理会巴图铁的话,黑夜里她胡乱抓了一根树枝紧紧捏在手里。 她警惕的站在巴图铁身边,她想,如果猎杀一条野狼让巴将军吃下去,他一定又会变得生龙活虎。 只要巴将军不死,我就还有一丝希望。 喔… 数十条野狼扯着脖子扬天嚎叫,声音里渗透着一种发现了猎物的兴奋。 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让人从骨头里感到寒冷。 草原上的人都知道,一条野狼或许不可怕,可是一群野狼的战斗力,足可以猎杀西域雄狮。 领头的狼王咧着森森獠牙一步步的向她*近,嘴里还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过来…” 忽兰公主虚弱的胡乱挥舞着手里的树枝,她装出来的强硬在狼王的眼里谈不上一点点的威胁,甚至让狼群更加躁动欢呼了起来。 喔… 喔…喔喔… …… 终于,狼这种没有任何感情的动物向她伸出了獠牙。 狼王粗大的四肢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扑她的脖颈而来。 嗖嗖嗖… 有了狼王的带领,四面八方的野狼全都一拥而上。 “不…” 忽兰巴垭绝望了。 狼群的这种攻势,别说是她现在这样虚弱的状态不能力敌,就是她全盛状态也得被撕成碎片。 不… 这一声不,将她的嗓子都叫得碎裂了,绝望的嘶吼带着不甘响彻在这片延绵无尽的旷野。 嘶……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几支撕破空气的利箭直s而来。 嗤嗤…几声脆响,随即又是嘭嘭几声重物摔到地上的声音,数十条恶狼顿时闻风而跳。 已经闭上眼睛绝望到等死的忽兰巴垭没有感受到喉咙被咬破的痛楚。 她缓缓睁开眼睛,僵硬的扭头看去,立时看见和她相距差不多四十步左右的地方,有三十来匹健马急奔而来。 熊熊的火光照得半个山都亮如白昼。 领头的人骑着一匹白马,身材一点也不魁梧,长得也不帅气,那张老实憨厚的面孔普通得找不到一点优秀的特点。 可就是这个身材不魁梧,也不帅气的男子,在她彻底绝望的即将死去的一刻,为她撑起了整片天。 这一刻,这个身影在他忽兰巴垭眼里胜过了一切,就算是脚踏祥云而来的天兵神将和他比起来,都及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她想对他笑一下表示感谢。 可是僵硬的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白马上的男子拉着一张臭脸瞪着她,好像有冲天的怒火,声音冷冷的说道:“我不来接你,你还就真打算不回去了?” 随即,他跳下马背,向她一步步走来。 这态度,还有这话,总让人感觉模棱两可,有点像吵了架的两口子。 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忽兰巴垭心底升起,血y莫名的加快了流动的速度了,僵硬的四肢百骸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知觉。 见陈平一步步的走近,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到嘴边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浓浓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情绪。 什么公主的自尊,什么坚强,什么羞辱,什么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完全是不受控制,她呼的一下向陈平扑了过去,死死的抓住着陈平的肩膀,泣不成声:“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现在才来,呜…呜…” 来点打赏呗,好久没见到打赏了,嘿嘿~~~~ 第328章 误会得不要太美丽 第三二八章误会得不要太美丽 卧槽! 这什么情况,忽兰巴垭这傻妞竟然给老子投怀送抱? 忽兰公主这个突然的举动把陈平弄得懵*了,有点不知所措。 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忽兰公主,见她还哭的凄惨无比,陈平下意识的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破天荒的来了一句:“走,回家…” 忽兰公主哭得根本就停不下来,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现在来?” 罗英将手里的硬弓垮在肩上,看了一眼面前的场景,果然不愧是过来人,立刻就将之前忽兰公主的遭遇猜了个七七八八。 见陈平还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凑过来小声说道:“估计是被狼群给彻底吓傻了…” 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士兵将不知死活的巴图铁抬上马背,罗英猥琐的笑了一下:“小子,你有福气了,把握机会…” 随即也不再理会还抱着忽兰公主的陈平,罗英带着队伍直接向中云州而去。 “我日!老罗你…你不等本官一起走是几个意思? 日,你笑得这么猥琐又是什么个意思?” 见罗英头也不回的走远了,陈平有点着急了,本想推开还扎他怀里忽兰公主。 熟料,右手之前被巴图铁弄得脱臼,即便已经接回来了,可还是用不上力,好歹还有一只左手可以用力吧,结果用力推了一下,却压根儿就推不开。 怀里的忽兰公主好像是感觉到了陈平要推开她的动作,身体不停颤抖,反而抓得更紧了。 一直喋喋不休的‘你怎么现在才来…’的话,现在又变成了:“求求你不要放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放开我好不好…” 草!这是什么个节奏? 陈平就算是两世为人的穿越者,可也没遇到过这种奇葩的事情啊。 “咳咳…” 他清了一下嗓子,依旧冷声说道:“怎么着?不愿意随我回去?打算在这里喂狼了?” 忽兰公主依旧不松手,脚步也不挪动分毫。 “不走,除非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赶我离开,我就跟你回去!” 忽兰公主睁着一双满是泪光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平。 声音充满了雌性,这分明就是在撒娇嘛。 我日,这傻妞难道被狼给吓出狂犬病了? 陈平彻底的感觉整个人生都凌乱了。 说好的大元蒙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说好的居高临下,傲娇得不可一世的元蒙公主呢? 你公主的威严?公主的自尊?公主的神圣呢? 都喂狗了? …… 打着火把的士兵从路弯后面伸出半个头来鬼鬼祟祟的张望,不过看没来得急看清楚便被罗英给大力一脚踹到了p股上,恶狠狠的呵斥:“不要命了,昭勇大将军的私事也是你们能看的?老子砍掉尔等的狗头…” 几个士兵挨了一脚也不恼怒,笑嘻嘻的赔罪:“罗将军说得对,罗将军说得对,咱们就是怕狼群去而复返伤了大人和夫人…” 另外一个士兵拍着胸脯义正言辞的说道:“保护大人和夫人乃是我等当仁不让的使命,这事儿你算是你罗大人也不能阻拦,不然回头我给大人告你的黑状…” 说完,几个士兵仰头挺胸的又从山后面将头给伸了出来。 我日,使命你大爷? 夫人? 夫人你大爷? 山弯后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一个不差的传到陈平耳朵里。 这下误会可就闹大了,陈平可不敢再耽搁下去,天知道这傻妞还要做出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出来。 左右抱是抱不动的,陈平也就只能咬着牙顺着忽兰公主的话说:“好,你跟我回去,以后都不赶你离开了…” “咯咯…” 淡淡的火光下,忽兰公主听见陈平的承诺,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颊,笑得美不盛收。 好不容易将忽兰巴垭弄上马,没等陈平爬上马背,又听忽兰巴垭可怜楚楚的说道:“你知道吗?夜狼坪的大战不是我自以为是,我也是被*无奈,以阿木罕和巴尔特为首的科尔、喀喇、乌兰…部落,他们造反了,我和弟弟巴托奉父王的命令领哈良、默特两大部落的大军阻止他们北上和喀噶、刺真叛军会,为我忽兰大军扯回都于争取时间…” “我知道…” 陈平压根儿没心情听忽兰巴垭解释,更觉得之前忽兰巴垭被她骂得那么惨都没有辩解过一个字,这个时候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好像不是什么好现象。 当然了,这个消息陈平是刚刚在龙兴业从北方回来的商队哪里知道了的。 要不是因为龙兴业的商队带回来的惊天情报,忽兰公主这个臭娘们儿是生是死,陈平才没有心情来管。 更不会食言而肥,自己都言之凿凿的说了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又大半夜的带着人来将她弄回中云州去。 “你说了以后都不会赶我离开的? 你以后不许再骂我笨! 你以后不准不问因由的怪我自以为是。 你以后更不可以和我说从此各走各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的话… ……” 忽兰公主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彻底抛开了公主身份的枷锁,陈平觉得这个忽兰公主在人前表现出的强悍和独立全都是笑话,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女孩儿。 会撒娇,会委屈,会哭得梨花带雨,一样也需要一个男人来依靠。 只不过,陈平觉得他不应该是忽兰公主撒娇和依靠的对象,面对她一个个的问题,让陈平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虽然他一直在不停的说:“好,我答应你…”,其实在角色的扮演上来说,陈平是完全没有一点点代入感的。 他不明白不过走出去了半天的忽兰公主,怎么突然间会变化这么大。 中云州的城门开了,哒哒的马蹄再一次踩上那个新木搭建的木桥,脚下的护城河依旧是长满了枯黄的野草,直到这一刻,依在陈平怀里的忽兰公主,终于沉沉的睡去。 说到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太过美丽的误会。 没有人知道,性格忽然大变的忽兰公主,其实在狼群向她疯狂扑上来去的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 之所以还一直保持着身体不倒下,完全是求生的欲/望和毅力在苦苦坚持。 白天的绝望彻底摧毁了她的坚强。 梦里没有公主身份的牵绊,她是女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只不过是在梦里对着那个骑着白马而来,为她撑起整片天的陈平撒一下女孩子都会撒的娇而已。 她只不过是想让这个梦变得更美,更合乎她的心意而已。 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是梦,那个绝情赶她离开,向来一诺千金的陈平,断不会再来叫她回去。 或许,她已经死了,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可以在梦里放纵的做一次自己,普通女子能做的事情,我忽兰巴垭又为何不能做一次可以撒娇的女人? 更何况这个男人温暖的胸膛还这般的真实。 …… 若是醒着,她断不会如此失态。 这是一个梦,一个美丽的梦… 第329章 危机到来 第三二九章危机到来 至于巴图铁还能不能救活不是陈平关心的事情。 让人将巴图铁丢给了那个陈平很想暴揍一顿的半吊子军医之后他便没在搭理了。 忽兰巴垭的问题还是在于太过虚弱,好好休息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她的房间是之前就单独安排好的,一行人还没进入后院,已经有下人过来将忽兰巴垭接过去安排了,这种小事情不需要陈平来亲力亲为。 后院的气氛和外面满城百姓热火朝天搞建设,一派欣欣向荣截然不同。 夜已经深了,从府衙的正堂穿过,二堂的位置依旧还灯火通明。 按照武朝的府衙建设规定,府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建筑群,后院除了有专门供公职人员居住的住所之外,公堂还要分大堂和二堂。 众所周知,大堂是公审大案的时候才会启用,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但凡有点j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在大堂里进行公审,一般的小案子都是直接在二堂里审了就行。 因此,二堂的面积其实并不比大堂小多少。 此刻,灯火通明的二堂内没有什么案子需要审理,不过气氛却沉重压抑到了极点。 受了伤的关守义、马玉、孙哧、周雍、熬江河、孟兆峰、褚羽等一干大将全都齐聚一堂。 所有人的脸上全都蕴含着一种森然的肃杀,气氛紧张到了几乎快要凝固。 对着正门的墙上挂着一幅足有长宽丈余的图纸,图上线条简单,不过山峦关卡,部落分布,人口数量,战力大小等等一应情报事无巨细。 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一幅图,拿到武朝的朝堂上,绝对是万金都换不来的好东西。 周立兴正站在图纸下发呆,良久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穿着一身湛蓝色长袍的许杰坐在右手边的一把椅子上坐着。 他一手捏着一个账本,另一支手不是在椅子的一个沿上敲出咚咚咚的声音。他的眼睛时而在图纸上看上一眼,随即又半眯着起来,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许杰缓缓扭头看了一眼,见是罗英回来了,他随口说道:“罗将军,人抓回来了没?” 重点是他说的抓,不是接,更不请。 见罗英点头,许杰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好像心里好大的一块巨石给落地了一般。 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随即又将目光瞄向了站在左手边一个角落上不吭声的黄小虎,责怪道:“小虎兄弟,你也别怪我许杰话多,你好歹也叫咱们主公一声大哥,怎么看着他将忽兰巴垭和那巴图铁给放走了也不拦着?” 当然了,许杰的资历还不敢责怪孙哧和关守义这种大将,不过大家都听得出来,明着虽然是责怪黄小虎,不过这话却是实打实的说给孙哧和关守义听的。 “知道了,我以后会看着点大哥…” 黄小虎很光g的认下了许杰的责怪,并没有解释什么。 没多一会儿,房间外面又传来了第二个脚步声,顿时,房间响起哗啦啦盔甲碰撞的金属声响,一众人全都齐齐站了起来:“拜见主公…” 陈平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坐下,暗中又瞪了许杰一眼。 当然,之所以要瞪许杰这一眼,是有点埋怨许杰十天前的那一声主公搞乱了氛围,弄得现在大家都学他不叫将军,也不叫大人了,全都跟着他许杰一起叫主公。 对于主公这个词,陈平就算是穿越而来的也知道有三种意思,一是君臣,二是主仆,三是宾主。 他许杰是陈府的三管家,应承他一声主公倒也说得过去,可现在一众大将都这么叫,那就绝对是一件让人诟病的事情了。 不过好在平时的时候大家没这么叫。 至于私底下大家怎么叫,陈平也就随他们去了,你别说是叫主公,就是叫二狗,陈平也是无所谓的,好耐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走到周立兴身边,看着墙上的图纸,陈平的神色立刻变得无比凝重了起来。 之所以紧急将所有的大将全都召回来,实在是因为就在忽兰巴垭和巴图铁离开不久,龙兴业急匆匆的带着人来说了一个让陈平心惊胆战的消息。 不仅如此,人龙兴业还顺带送给了他这张价值万金的地图。 龙兴业说:“元蒙大军在错温湖大败,元蒙国彻底失去了错温湖这个产盐地,元蒙国的粮荒和盐荒彻底爆发,喀噶、图海、刺真等多个部落造反,如今正集结二十万叛军围攻驻守乌兰斯盖的忽兰部落八万大军。 忽兰格彦节节败退,已经从乌兰斯盖退到了都于八万大军已经折损到了只剩下五万不到,恐怕过不了多久,元蒙国的大可汗就要异主…”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不过对于陈平来说却算不上太过意外。 因为他陈平亲自参与了野狼坪的那一场大战,其实隐隐已经猜到了元蒙国这个由五十多个部落组成的国家,并不是铁板一块,发生动荡和造反的迹象已经再明显不过。 陈平不以为然:“龙老板,元蒙国发生内战,对我中云五州来说是好事啊,他们最好打上个十年八年的,没人来理会我中云五州,我正好有时间来休养生息,等我羽翼丰满,到时候就算他元蒙国数十万大军来攻,我也敢与他一战,倒是你龙老板将这份宝贝地图给了我,可是做了一次亏本的大买卖了…” “宝剑赠英雄,没什么好可惜的,就算是我当时五十万两银子买你如今这五州之地经商赋税的添头,算来算去,还是我龙家捡了陈大人你的便宜…” 龙兴业到也当真是个做大事的人,说话和眼界端不是一般人可比。 说到这里,他有些玩味儿的看了陈平一眼,接着又说:“实不相瞒,这张地图是我龙家世世代代和元蒙国做生意,几代人的努力才绘制成功,至于有多宝贵相信陈大人能够看得出来,不用龙某多说。 可即便如此,我若赠与单王爷,它就是一张没有半点用处的废纸,好的东西,只有送给真正需要它的人才会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这话就说得有点拍马p的嫌疑了。 陈平不解,笑了笑将地图收起来:“承蒙龙老板看得起,礼物我陈平就收下了,不过短时间内恐怕是用不上的…” 龙兴业玩味儿一笑,不以为然道:“再送陈大人一个消息,若我龙兴业料得不差,忽兰格彦退守都于,已经是孤立无援,再加上粮食是个问题,就算有天险可守,能坚持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届时,就算二十万叛军攻不下来,饿也能将忽兰格彦的几万大军给饿死。 咱们再往后了说,就算如今的叛军赢了忽兰大军,杀了忽兰格彦,刺真部落的叛军首领布踏日乌当上了元蒙国的大可汗,可他依旧没办法解决元蒙国粮荒和盐荒的问题… 陈大人,你说呢,如果你是布塔日乌,杀了忽兰格彦,当上了大可汗的第一件事情是要干什么?” 聪明人说话向来都是点到为止,龙兴业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了,直接拱拱手告辞:“该怎么选择是陈大人你的事情,龙某一介商人,能为陈大人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不过我龙兴业还是希望好不容易换来的五年赋税不要就这么打水漂了…” 看着龙兴业大步离开的背影。 陈平何等聪明之人,当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到了头顶,大叫道:“孙将军,黄小虎,陈耀武,速速召集各州守将紧急集合…要快,不管有多忙的事情,必须要他们今天夜里在中云州来见我,快…” 见陈平这般反常,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哪里还敢多问,数十骑飞马冲出中云州而去,这才有了现在一干大将齐聚一堂的情形。 第330章 你敢威胁主公? 第三三零章你敢威胁主公? 龙兴业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元蒙国与塔旦人在错温湖的大战一败涂地,元蒙国彻底失去了盐产地。 不论元蒙国大可汗异不异主,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不论是忽兰格彦,还是现在的叛军首领布塔日乌,都没有办法解决粮荒和盐荒的危机。 那么,后面的问题便再显而易见不可,只要元蒙国的内乱暂时告一段落,陈平的中云五州必定成为元蒙大可汗的必攻之地。 原因很简单。 第一,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武朝皇帝给了陈平三百万旦粮食,这粮食本来就是应该送到元蒙国的,而他陈平带着粮食走到中云五州便停了下来,取陈平这中云五州,可缓解粮慌,此为必攻的理由之一。 这第二嘛,自然是中云州的毒盐矿已经被陈平再次启用,只要再次一次从陈平手里拿回中云五州,盐荒亦可以得到暂时缓解。 完全是一劳永逸,只需要攻下陈平这中云五州,元蒙国面临的两大难题都会得到迎刃而解。 这不关乎私人恩怨,这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利益驱使而必须要做的事情。 很显然,陈平已经成了一块儿肥得流油的r。 朝堂上的各个大臣早已经垂涎三尺,元蒙国的大可汗更没有理由不吃掉陈平这块已经放到了嘴边的肥r。 至于说亲自去将忽兰巴垭给弄回来的事情,这事儿完全不是陈平的主观意愿。 实在是许杰这厮刚一回来听说了龙兴业带来的消息,随后便吵吵着问忽兰巴垭去了哪里。 在得知忽兰巴垭被陈平给放走之后,许杰顿时就气得炸锅了:“我的主公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不长脑子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上,你放了谁也不能放走忽兰巴垭啊…” 陈平正在为即将要到来的巨大危机而苦思对策,没想到许杰怎么拿这个事情说事儿,随口道:“留着她还浪费粮食,我说进生兄,叫你回来是让你想对策的,不是让你来关注女人的…” 不料,许杰也是一个牛鼻子脾气,听陈平这么这么说,顿时就又蹦又跳了起来:“糊涂,主公你糊涂了啊,要是平时,你放了也就放了,可是现在,只要将她控制在咱们手里,完全就是个宝贝,你想啊,万一忽兰格彦没死,反而赢了呢? 忽兰巴垭在咱们手里,到时候元蒙大军兵临城下,反正忽兰格彦的儿子已经死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怎么着也会投鼠忌器,咱们也可以多一份筹码不是?” 知道许杰这厮骨子里压根儿就不是个书生,可也没想到这么不是个东西。 陈平听见许杰这个理由十分的不屑:“拿一个女人做人质,亏你想得出来!赶紧给我想对策,你丫的要是再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心我凑你…” “今天主公你就是抽死我,你也得亲自去给我将忽兰巴垭给抓回来…” 许杰丝毫不退让,继续又说:“再退一步,咱们就算不拿忽兰巴垭来当人质,她的用处还多得很啊。 主公你再想一想,咱们现在控制在手里的哈良、默特那十个部落,要不是因为打着忽兰巴垭的旗号,那些元蒙人真就这么乖乖的听咱们的话搬进中云五州来种地? 元蒙国五十多个部落呢,只要那忽兰巴垭肯配合,咱们再打着她的旗号进元蒙国去忽悠一些还支持忽兰格彦的部落,到时候岂不是多了很大一大助力… 哼…不管怎么说,忽兰巴垭绝对不能放…” 第一个理由直接被陈平抛之脑后,至于第二个理由嘛,陈平还是听得眼睛一亮,这种非常人的手段倒是符合许杰厮当日敢直接出断锁y山据守蜀州而后图之计的路数。 陈平作为一个现代人,倒也不是听不进去建议的性格,当即支支吾吾了一声,喃喃道:“那你自己带人去抓好了,我看那巴图铁已经半死不活了,忽兰巴垭又重伤未愈,绝对没走出去三十里路,若是运气好,估计还活着,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估计已经死透了…” 熟料,陈平都这么说了,许杰还是不依不饶:“这事儿还得主公你亲自去抓才行,不管怎么说后面咱们还要利用她的,能留个好感也尽量别撕破了脸皮,万一弄得不好了,后面忽兰巴垭不配合咱们,岂不是全都白搭了…” “你?” 陈平怒了,开什么玩笑,之前可是他自己言之凿凿的老死不相往来将忽兰巴垭给赶走的,现在又亲自去请,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太没有面子了。 怒视着许杰,陈平一副没商量的样子:“蹬鼻子上脸了不是?不去,本官说什么也是不会去的… 还要给好感,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利用本官英俊的外表**忽兰巴垭,我牺牲太大了…” “哼…”许杰面做呕吐状,很显然对陈平义正言辞的说他英俊的外表不敢苟同:“那就等着元蒙大军兵临城下,咱们手里一张底牌都没有吧,反正我脑子里的东西全给你和盘托出了,干不干是你的事情…” “那也不去,本官丢不下这个人,说什么也不会牺牲自己的色相…” “好吧,那你就等着咱们好不容易抢来的三百万百姓全都死在元蒙大军的屠刀之下吧…” “死就死,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长生,福久,收拾东西…” “你要干嘛?” “当然是回蜀州啊!你这都要被人给灭了,我还留在这里等死啊,我回家把陈家村给你守好,给你留个后路…” “不用做得这么绝吧?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要么你亲自去抓人,并且还要获得忽兰巴垭的好感,不然我立即转身就走…” “你…你…你敢威胁主公?” “不,我这是在救主公…” “好吧,人我给你接回来,至于怎么利用是你的事情,这事儿你可不能拖我下水,利用一个女人,我陈平丢不起这个人…” “好…一言为定…丢人的事情我来干…” …… 如此这般,被许杰*迫,陈平也是没有办法才亲自去接忽兰巴垭回了中云州。 至于这其中曲折的原由,一种纯y谋的的好感,不知道忽兰巴垭如果知道了内情,还会不会做那个美好的梦。 …… 咱们话分两头说,至于陈平为什么会接忽兰巴垭会中云州的事情不再细说。 再说此刻夜半三更的中云州府衙气氛肃杀的二堂当中,陈平已经挨着周立兴在墙壁上的图纸上看了很久。 第331章 调兵遣将 第三三一章调兵遣将 褚羽等一干大将全都默契的看着陈平。 安静的房间里,除了众人粗重的呼吸和蜡烛滋滋燃烧的声音,再无半点声响。 所有人的眼睛里虽然全都是战役熊熊,不过这事儿不管打得过打不过,终究还是要拿命来拼的。 不然能怎么办? 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地盘拱手送给元蒙国? 这事儿恐怕就算陈平愿意,他手下的熬江河这些大将也不会愿意。 陈平若是真要拱手送给元蒙国了,到时候被全武朝的百姓指着脊梁骨骂祖宗十八代投敌叛变还是小事儿,熬江河他们这些土匪好不容易换了个好出身,这一下就全没了,他们是打死也不会愿意的? 更何况外面还有三百万百姓热火朝天的修房置业,开荒种地,全都指望着他陈平带着大家过好日子呢? 当初可是他陈平信誓旦旦的叫大家安心置业,而且大多数百姓原来都好好的生活在北业和银州,可是被他陈平给硬生生强*过来的。 他陈平要是真敢将手里的粮食,还有这中云五州地域拱手送人,那可就真没法给这些百姓交代了。 “既然他们不让咱们好好过,那我陈平便将他元蒙三万里疆土纳入我中云五州的版图,开玩笑,落入老虎嘴里的东西,岂有吐出来的道理?” 一直到房间里又换上的蜡烛都已经燃了一半,房间里终于响起了陈平的声音。 声音虽然不大,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却宛如一字一惊雷,渗透着一股撼天动地的气势,几乎震得整栋房子都颤抖了起来。 这股撼天动地的气势,有如他这一路大破二十多个山寨一般,看似蚍蜉撼树,可偏偏那些不可思议的奇迹,在他陈平这里轮番上演。 想当年,他陈平带着百十个下人,敢力撼数万雨南大军;三千民勇,敢血洗蜀州城,三万雨南直隶驻军被他吓在醉仙酒楼不敢动弹分毫,是何等的霸气。 比起当初,现在他陈平手里可整整有六万身经百战的大军呢,如今他陈平要和元蒙国硬碰硬,谁又敢嘲笑他这个小小的家奴是在以卵击石? 房间里一众大将听见陈平这句话,身体里的血全都莫名的沸腾了起来。 “许杰,图纸你可都看清楚了?” 自言自语过后,陈平平静的目光向许杰看去。 许杰点头,神色严肃,起身拱手:“禀主公,早已烂熟于胸,回头我便将这地图抄写几份,届时每位将军手里人手一份。” 陈平点头,也没坐下,而是缓缓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眉头紧皱,接着又说:“战机稍纵即逝,都于背靠贺兰山,虽有天险可守,可元蒙国粮荒盐荒积毒甚深,我怕忽兰格彦撑不过一个月…… 忽兰格彦一死,布塔日乌的二十万铁蹄定然直扑我中云五州,以解他粮荒和盐荒之困…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本官命你即刻携忽兰巴垭进入元蒙国,试图去说服那些还相信忽兰格彦的部落,看看能不能拉一支军队出来…”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又回到那挂着地图的墙下面,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无论你拉到多少军队,你只有一个二十五天的时间,二十五天之后,我要你务必出现在石岩山的西侧…” “是…” 许杰领命,长身而起。 时间紧迫,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是需要准备的,利用忽兰巴垭这件事情让许杰来干,当然是之前提议这个计策的人是许杰,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进生兄…” 见许杰已经走到了门口,陈平又出声叫住了他,说道:“如果路上忽兰巴垭不配合,你就说咱们是去救他老爹忽兰格彦的…” “知道了…” 许杰洒脱一笑:“主公就放心好了,看我给你拉一支大军出来…” 陈平面容严肃:“进生之才,乃我陈平平生仅见,虽智有余,而灵不足,此去元蒙,凶险重重,遇事万不可意气用事,多多变通才好… 你给我记住了,此事不是必须完成的军令,我再送进生一句话,望进生这一路胸中时刻牢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十个字,若事有不可为,我只要进生你活着回来…” 闻言,许杰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子猛然一颤,随即仰头哈哈大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已者容,有主公这句话,许杰死而无憾…” 说罢,许杰转眼间消失在了大门口。 接着,陈平环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朗声道:“马玉,黄小虎听令…” “末将在…” “末将在…” “本官命你二人各领五十精锐,护许杰北上,路上诸事,皆听许杰左右,如有危及性命的事情,可由你二人权益行事…” “末将领命…” …… 霎时,马玉和黄小虎起身而出。 环视房间里剩下的众人一眼,陈平接着又说:“熬江河、罗英听令…本官命你二人各领一千五百精锐,乔装成百姓,按粮食和炸/药1:2比例装骡车三千,三日后在野狼坪待命。” “末将领命…” …… 顿时,熬江河和罗英起身出门。 扭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周立兴,见他依然还在看着墙上的图纸发呆,陈平也没搭理,继续说道:“关守义领骑兵三千驻守五州之地以做策应和后勤之用,在本官回来之前,务必要保我五州安稳…” 不等关守义应诺,陈平接着又说:“其余诸将和大军,皆听周将军号令…” 说完,陈平在周立兴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周大哥,我等着看你驰骋三万里元蒙之地,扬我武朝男儿的雄风…” 周立兴转身和陈平对视一眼。 战争一触即发,周立兴这个战争狂魔反而难得的平静了下来,没有熊熊的战意,更没有畏惧和害怕,好似一汪古井不波的深潭,令人看不透彻。 详细的布局现在已经不用细说,至于周立兴这边该怎么排兵布阵,已经是他二人在半个月前商议好的事情,陈平不会干预。 当然了,他陈平在带兵打仗上面的才能和周立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想干预也干预不上。 周立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还是按照原计划?一个月后?咱们也直取都于?” 陈平点头。 周立兴又问:“以什么为号?” 陈平说:“听我雷响为号…” 周立兴道:“好…” “哈哈…” 陈平大笑,大步向大门走去:“三弟,随我走一趟北业城…” 陈耀武原本还在旁边没接到命令而闷闷不乐,这会儿听陈平一喊,赶紧乐呵呵的追了上来。 兄弟二人走出房间,直奔马厩而去,陈耀武疑惑:“现在就去北业?不用等明天?” 陈平点头:“时间紧迫,三日之后咱们还要去野狼坪和熬将军他们会和,没办法…” 陈耀武牵出他的啸天神驹,爬上马背驱马走了几步,担忧道:“去干什么?前些天咱们才气晕了北业王,咱们现在过去,恐怕是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陈平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去借兵…我与周将军半个月前就推算过了,这一仗如果只是咱们来打,胜算为零,若是单文都和魏史可能借兵,我有九成胜算…” 第332章 登门北业王府 第三三二章登门北业王府 “什么?陈平要见我?已经到了门口了? 不见不见,就说本王没在府上…” 天刚亮了不久,饭厅里正在吃早饭的单文都听见管家程德急急忙忙说的禀告,一口饭噎在喉咙里,面色涨红,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想半个月前自己一家人又是挂大红灯笼,请歌姬排练节目,自己堂堂一个王爷低身下气亲自去中云州请他陈平到府上来做客,反而被他陈平给嘲笑得当场晕倒的事情,单文都这脸现在还火烫烫的。 陆可婉、单云战单云篱兄妹二人也全都同时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神态各异看向单文都。 “不是说陈大人如今的中云五州正在军民一心搞建设吗?怎么这一大清早出现在了咱们北业王府门前,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昨晚半夜就出发的吧?” 陆可婉喃喃自语,说话间夹了一小口咸菜在嘴里嚼了两下,暗中给单云战单云篱兄妹二人使了个颜色:“现如今人家陈平可不是家奴了,乃领中云五州的昭勇大将军,正三品大员,王爷要是不见他,可不是要让别人说咱们堂堂的北业王府,心胸狭隘,容不下他陈平吗?” “是啊是啊,爹,你就见见陈大哥呗,也说不定是人家陈大哥发现自己错了,今天是专门过来给爹您赔不是的也说不定呢,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要给人家陈大哥一个赔罪的机会不是? 大哥,你说呢?” 单云篱给旁边的单云战挤眉弄眼。 单云战愣了一下,也忙应和道:“是,是,是,爹,前段时间陈大哥忙,估计今天才得空了,就过来给专程您赔罪来了…” 两个王府里长大的孩子,别看生活经历欠缺,可在大事上一点都不糊涂。 要说当时陈平坑了他们几百万百姓的事情,后面仔细一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只要他陈平将中云五州守好了,以后要是再有元蒙大军南下,中云五州便成了元蒙军要南下的第一个屏障。 如此一想,送他陈平两百万百姓能换来北业永久的安稳,不论怎么算,这也是一笔北业大赚的买卖。 再说了,如今的武朝最不缺的就是百姓,长期受到战火袭扰的地方很难吸引百姓过去安家置业,可像如今的北业城这种太平的地方,只要他单文都在城门上贴上一个诱人的通告,别说两百万人,就是一千万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了,单云战和单云篱之所以不讨厌陈平,这其中当然有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兄妹二人这段时间跟陈平的私交很好,相处得很愉快的因素在里面,单是听他二人一口一个陈大哥的叫着,就知道矫情不浅的。 不过理虽然是这个理,可他单文都这张脸没地方搁啊。 一想到陈平的昭勇大将军正是因为他单文都的那几个八百里加急的急报给弄来的,单文都就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啪的一巴掌拍在饭桌上,环视一眼自己的妻儿,单文都本想说死也不见。 可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他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忍心说出来了。 平复了一下起伏的胸口,单文都眼睛一横:“还吃啥吃,把碗筷放了收拾收拾,赶紧叫厨房做点能填肚子的东西端上来,人陈大人这么远过来,肯定还没吃饭的,可不能给人留下话柄,说咱们诺达的北业王府,客人进了门儿,连顿早饭都舍不得…” 三人愣了,怎么也没料到单文都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勒…” 沉静了半晌,单云战和单云篱同时高呼,可是高兴坏了。 二人将手里的碗筷一丢,转眼就冲出了饭厅不见人影。 陆可婉看着两孩子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取出一块丝娟在嘴角上轻轻的擦拭几下,缓缓站起身来,声音温和:“王爷能看开,妾身替王爷高兴,左右现在也是邻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话儿说得好,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老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回头见了人,你这急脾气得好好收敛收敛,可别两句话没说完,又弄得跟个仇人似的…” 这事儿分明是他陈平办得不地道,到头来一家人反而都来说他单文都的不是。 单文都面色不悦,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睛看了陆可婉一眼,见她这个三十多岁还风韵犹存,水做一般的王妃,他单文都终究还是舍不得说句重话。 满肚子的怒火潮水般退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无奈道:“哼…说我单文都心眼小,你们也不看看那陈平的心眼有多小?简直锱铢必较,本王不就是没让他的大军进城吗? 他倒好,怀恨在心,将我单文都这么大一车,搞得我颜面尽失,他陈平野狼坪一战歼敌十二万,又坐拥中云五州,左右都是为皇上镇守边疆,他就摆明了给我说一声要人要官,这事儿我能不配合他吗?别说两百万人,就是五百万人本王也帮他弄过去… 我单文都好歹也是一个王爷,也是要脸面的…” 这苦水一吐,压根儿就停不下来。 自家男人什么德行,陆可婉心里自然清楚得很。 单文都就是一个视祖宗基业比命根子还重要的老顽固。 别说是陈平了,就算是元蒙军敢动他的北业,他单文都一样不会含糊,肯定是打死不会退缩的。 除此之外,也就是脾气急躁了点,没什么进取心,要再说别的,到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单文都虽然长得丑了点,可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王爷,居然没有纳几百个妾侍每天换着花儿的玩造人运动,而且对妻子和儿女这般上心,恐怕全天下的王爷里面,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单文都这样的奇葩了。 用陆可婉长期在单云战和单云篱兄妹二人面前打趣单文都的话说:“你们爹啊,骨子里的性格就和他的长相是一样,就是个只知道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老农民……” 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可婉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满满的自得和满意,这可不是鄙视,而是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单文都。 女人嘛,能嫁一个踏实的,顾家的,关心妻儿的男人,可不比什么都强?丑不丑的还能当饭吃了? 要是单文都真给纳她几百房妾侍,搞得单王府的后院天天都像皇上的后宫一样玩宫斗,如履薄冰,她陆可婉可就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 单文都要见陈平,陆可婉即便是王妃,可作为一介女流,还是需要回避的。 不多时,陈平和陈耀武在王府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陆可婉拉着单云篱和单云战去了旁边的偏房,说是回避,不过这偷早已经是他们干习惯了的事情。 下人忙忙得j飞狗跳,各式佳肴流水线一般端上来,虽然只是一个早饭,不过要接待的人是中云五州的昭勇大将军,王府的后厨也不敢怠慢。 第333章 无赖的谈判方式 第三三三章无赖的谈判方式 要说这个世界的美食,说实话,在陈平这种穿越者的眼里,还真谈不上什么吸引力。 陈耀武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这些天吃着陈平亲手做的美味佳肴,早给他把嘴吃挑了的。 “王府的菜也不过如此嘛,大哥,要我说比起小虎他爷爷的猪油面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挑挑捡捡的吃了几口,陈耀武一支筷子敲着碗沿,目光在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菜式上游荡不停,一副找不到什么菜可以下口的嫌弃模样。 “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陈平板着脸瞪了一眼陈耀武,那里管什么好吃不好吃,昨晚大半夜的赶路,一直到现在滴水未进,这肚子还是真饿了。 单文都冷眼坐在旁边,眼睛时不时在陈平和陈耀武身上打量,这越看,心里的火气就越憋不住了。 心道:“真是家奴出身,一点家教都没有,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还说我王府的菜竟然不如一碗猪油面?装什么大尾巴狼! 哼…也只有你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奴娃子才敢这么样说,本王都怀疑你两见没见过这么好的宴席…” 这心里虽然家奴长家奴短的鄙视了好大一番,可人家陈平如今好歹也是堂堂的昭勇大将军啊,就算他单文都是王爷,也不敢随意口出不敬。 反正越看越生气,干脆也就懒得看了。 单文都双手抱胸,眼睛半眯,心里想着待会儿这陈平要是给本王道歉,本王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要不? 还是先晾他一会儿,开什么玩笑,本王怎么说也是一个堂堂的王爷,被你陈平落了这么大的面子,岂是你陈平亲自来登门道个歉就能原谅的。 对,不能轻易原谅了,本王要是太过轻易的原谅了,岂不是显得很不值钱? 余光又从半眯着的眼角缝里瞄了陈平和陈耀武二人一眼,见陈耀武还真将嫌弃他单王府菜不行的假模样要装到底的节奏,满桌子的菜翻来翻去,反正就是不吃。 单文都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哼…装…继续装,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下人就是下人,就算现在不是下人了,还是改变你了骨子里的卑贱。 哼…还说我王府的菜不好吃,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余光又瞄了一眼左手边胡吃海喝的陈平。 见陈平旁边的饭碗都已经叠了四个,单文都嘴角一抽,又开始在心里骂起来了:“你是猪啊,从牢里放出来的吗?还昭勇大将军呢,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我武朝官员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哎…我单文都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竟然遇到这么一个极品来做我北业之地的邻居… 你是来道歉,还是来要饭的啊?道歉连点赔礼道歉的礼物都不带,这还有点礼数没? 不行,连礼物都没带,这道歉本王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 如此云云,陈平和陈耀武兄弟二人在单王府的这一顿早饭下来,可是被单文都从头顶一直鄙视到了脚地板,反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能让他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大哥,你吃好了啊…” 差不多吃了一刻钟的时间,房间里终于响起了陈耀武百无聊奈的声音。 单文都闻声缓缓将眼睛睁开,正好看见刚刚吃完了饭的陈平抬着袖子在嘴上擦了一下正朝他看过来。 陈平这一个动作,又让单文都心里膈应得浑身不舒服。 见陈平嘴角微动,似乎要说话,单文都板着脸立刻抢先说道:“陈大人,本王说什么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的,虽然陈大人你已经意识到了半个月前的错误,但是你的错误还多得很,还需要好好的反省…” “道歉?什么道歉?” 陈平听得一脸的懵*,满是询问的眼神向陈耀武看去,还以为陈耀武这段时间和单云战单云篱兄妹二人厮混得勤,做了什么对不起单文都的事情。 “我哪里知道?” 陈耀武双手一摊,无辜的很。 单文都见这兄弟二人不似作伪,心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亏得自己刚才还在想答不答应陈平的道歉。 这心里又是气,又是尴尬,老脸一红,嘴角也跟着抽了抽,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你,既然不是来道歉的,饭也吃了,就请回了吧,本王还繁忙得很,没时间和陈大人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无聊的游戏?” 听单文都这么说话,陈平也严肃了起来,没好气道:“本官真是搞不懂单王爷一直说的道歉是怎么回事? 我陈平扪心自问到了自从到了北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情,王爷一口一个要本官道歉,到底是所谓何事? 没事儿,王爷,你说出来,只要是本官的错,本官一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 单文都脸都绿了。 要人家单文都自己再把自己的丑事详细说一遍,这不是要人家单文都自己在自己脸上扇几巴掌吗。 无耻,陈平这句话说得简直太无耻了,连旁边的陈耀武都听得直冒冷汗。 单文都那个气啊,牙齿咬得嘎嘣嘎嘣的响,无奈之下,直接做了送客的动作:“本王公务繁忙,陈大人请自便…” 这就要赶人了? 这怎么行,事情还没办成呢。 陈平当做没看见,抓起桌上的茶漱了一下口:“王爷,其实本官此次前来,是来帮助王爷的,要不是本官自从到了中云州这段时间,王爷一直对本官不错,见本官没人,直接送两百万百姓,见本官官职太低,又向皇上给本官保举了这个昭勇大将军… 我陈平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如今王爷有大难…本官又岂有不救之理…” “大哥…你可真是我神一样大哥…这么恬不知耻的话,竟然被你说出了正义凛然的味道…” 见陈平脸不红心不跳的侃侃而谈,陈耀武再一次不着痕迹的给陈平竖起了大拇指。 单文都听得脸色清一阵儿白一阵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脑门儿直突突,一股大血往头上涌得厉害,单文都又感觉整个视线都开始天旋地转了。 他可以肯定,要是再听这陈平说下去,肯定气也能气死。 单文都大怒,激动的出声打断了陈平的话:“见过无耻的,没见过陈大人你这般无耻的,说…今日到我北业王府,到底作为何事,本王自问没什么要你陈大人来帮助的…” “呵呵…是吗?” 陈平呵呵笑了一下,站着的身子又坐了下去,风轻云淡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帮王爷你守北业城呢,借你十万大军用用…” “多少?” 单文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多,就十万而已,我看王爷这北业之地壮勇颇多,你给我十万大军,又不伤筋动骨,回头又招就是了,再说了,这人可不是白借的,我可是为了单王爷你好,帮你打仗呢…” “滚…你给我滚…本王再也不想看见你…” “王爷,要不要再商量商量,本官真是为王爷你好…” “滚…别*本王轰你出去,你还真敢开口,本王整个北业城才五万驻军,你却要借十万…” “北业城只有五万,但是可以从别的州城调嘛,你可别忽悠我,我可知道的,一个直隶的标配大军是三十万…” “滚…立刻,马上给本王消失…” “确定不再商量商量?” “确定…本王很确定…” “那好…王爷你可记住了,可是你说不借兵的,回头你可别来怪本官事情做得太绝…” 陈平也不恼怒,狡黠的笑了一下,拉着陈耀武走到门口,大声说道:“三弟,既然人家单王爷都不着急,咱们着急的个什么劲儿,反正咱们那中云五州就是个废墟,守着给人做挡箭牌呢?咱们回去就将所有的军民都解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陈耀武道:“大哥说得对,咱们没必要给别人做挡箭牌,解散了吧,反正元蒙国的二十万叛军都已经到了贺兰山了,可得将路给人让宽些,好让元蒙的二十万大军直接冲到北业城下…” “恩,三弟说得有道理…” 说着,陈平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冲身后的房间说道:“王爷,反正我的中云五州也不要了,我那里还有几百万旦粮食呢,敢明儿我就叫人顺路给你送到北业城下,你记得叫人来取啊… 粮食可是从朝廷的国库里出来的,可不能让元蒙大军给抢了去,就算是本官最后为单王爷做件好事了…” 几百万旦粮食? 说起来确实很多。 可谁敢拿? 元蒙国缺粮都缺疯了的,谁拿谁就第一个被元蒙大军打。 别的不知道,这事儿他单文都还能不知道? 陈平要真敢将粮食丢他北业城下,单文都就真敢和他陈平血拼。 这可是事关他北业的安危了,单文都慌了,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间:“无赖…无赖…你陈平就是个无赖…皇上都封你做昭勇大将军了,有你这么给皇上当差的吗? 你敢把粮食拉到我北业城来,我单文都就和你拼命…” 陈平站在不远处过廊上,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王爷,可不敢这么说,反正我那里的百姓都是从你北业城过去暂时做工的,我付完了工钱,他们自然要回家,我的五万民夫也是王爷你亲自给皇上禀报过已经解散了的,本官手下无兵无民,万万挡不住元蒙二十万大军的… 哦…对了,若是王爷又要给皇上急报的话,可一定要记得给皇上说,我陈平忠于皇上,感谢皇上隆恩,一定会拿我这百十来尽r和元蒙国的二十万大军同归于尽的,届时本官为国捐躯,还请王爷帮本官为皇上要一个为忠君爱国的牌匾…” “无赖…无赖…你就是个无赖…” 单文都扶着门框已经快要被气得站不稳了,双眼冒火:“你够绝,本王真是服了你了,给你五千兵马…” “五千?你哪我陈平当来要饭的啊!不行,十万,没得商量…” “再加五千,一万,已经是本王的极限了,你若再苦苦相*,本王立马撞死死在你面前…” “一万太少了,还不够二十万元蒙军塞牙缝的,既然王爷都这么有诚意,那好,咱们各让一步,我也不要十万了,五万… 真不能再少了,我已经一下少了一半了,就这么点人,王爷若是都还再讨价还价,这事儿可就真没得商量了…” 单文都再一次牙齿咬得嘎嘣响:“你减一半,本王加一倍,两万,真的不能再多了,你要将五万人全带走了,本王的北业就成了一座空城了,两万已经是割r了放血了…” 感谢神圣骑士团长兄弟的打赏,万分感谢! 第334章 我去问元蒙要二十年太平 第三三四章我去问元蒙要二十年太平 要说这昭勇大将军没有将军的样子,其实这堂堂的北业王,又哪里有王爷的样子。 陈平站在不远处的过廊上手舞足蹈。 个子甚至比陈平还要矮半个头,身材也不魁梧的单文都则站在饭厅的大门口扶着门框。 二人隔空喷口水,讨价还价,吵得脸红脖子粗,俨然一副大街上泼妇骂街的阵仗。 这样的画风实在和威严的王府格格不入,可是将满王府的下人给全都看傻眼了。 就是在王府里当差数十年的管家程德也没见过单文都干过这么丢份儿的事情。 陆可婉躲在旁边的偏房里偷听,也是第一回看见自己的男人这么失态。 扭头悄悄的瞄了一眼身后同样一脸懵*的单云战和单云篱兄妹二人,脑子稍稍将陈平这段时间到北业的事情过了一遍,这心里对陈平的震惊又多了几分。 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几分钦佩之色,心道:“这个陈平还真是处处让人意外,不仅带兵打仗智计百出,现在问人借兵,本应该是低声下气求人的事情,竟然还被他占据了主动,王爷这等心高气傲之人和他几次交锋处处受制,如今竟然还被他弄得乱了方寸… 谁言寒门难出贵子,也难怪那朝堂上的杜学易和余厚德要对此人这般青睐有佳,此人胸中当真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我王府里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幕僚和他一比,可当真是萤火比之皓月,相形见绌得很… 大哥向来喜欢结交天下英雄豪杰,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让大哥和这陈平见上一见。” 这陆可婉出身江南陆家。 陆家以武传家,从小受到家族的影响,陆可婉的性格也多有几分游侠的豁达,倒不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的性格。 之前陆可婉自认为陆家枪法天下第一,可后来连她自己都败在了黄小虎手里,方之这天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倒也不是就此说自家的枪法不行,只能怪她自己学艺不精,却没有什么心结和怨念。 这人,就是这样,只要放开了心胸,不要一叶障目,总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家风如此,这也是为什么陆家作为江南第一家能屹立江南三百多年而长盛不衰,实在是从陆家走出来的人心胸和眼界都多了一份大气,没有普通人家的狭隘和自大。 忽而,感觉到有人扯她的裙角,陆可婉侧身,看见单云篱一副蔫了吧唧,委屈的看着她:“娘…待会儿爹要是责罚我和哥哥,你可一定要帮着我和哥哥…” “责罚你们?” 陆可婉慈爱的在单云篱和单云战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好好的,你爹干嘛要责罚你两?” 单云战苦着个脸:“刚才妹妹说陈大哥是来道歉的,根本就不知道陈大哥是来借兵的,不然爹也不会见陈大哥,咱们害得爹丢了面子,回头爹肯定是要责罚咱们的…” “瞧你两把你们爹都想成什么人了…” 陆可婉说道:“你们爹虽然脾气急躁了点,但还不至于肚量小到拿这种事情来和你们两个孩子计较,再说了,那陈大人来谈的是大事儿,你两就把心揣肚子里去…” 说到这里,陆可婉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满含深意的看着单云篱兄妹二人,说道:“娘问你们,要是娘让你们拜陈大人为师,你们愿或不愿意?” “拜师?” 单云篱和单云战同时愣住了,显然没想到陆可婉会突然说这种毫无逻辑的事情。 愣了片刻,单云战严肃的说道:“娘,孩儿早看出来陈大哥是有大本事的人,要是他能收孩儿做弟子,孩儿当然求之不得,不过陈大哥如今手下强将如云,论武艺,孩儿还打不过他三弟,论学问,孩儿不及他陈家的管家许杰,恐怕陈大哥是看不上孩儿的…” 单云篱跟着小j啄一样的点头,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 说句实话,自从陈平到了北业,可是将他们兄妹二人这两个北王王府眼高于顶的世子和郡主打击得体无完肤。 似乎,他们兄妹二人,除了这个所谓的郡主和世子身份,再拿不出什么可以和陈家兄弟可以相比的。 陆可婉依然认真的看着单云战,脸上那慈爱的笑容,更浓了几分,说道:“战儿,若是陈大人真愿意收你做弟子,你最想学他的什么本领?” 单云战道:“孩儿最想学他排兵布阵,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本领…” 单云战的这个答案,陆可婉似乎有些不满意,微微摇了摇头:“不,你应该学他知人善任的御下之术,你身为世子,早晚是要接你父王的班,你可以不会打仗,但是你要知道怎么御下,知道谁能帮你打仗,方能让你受用终身… 你看看他能将一路收编来的土匪调教得死心塌地为他效力,这份本事,可不是你爹和为娘能够具有的…” 说到这里,陆可婉的目光又看想单云篱:“篱儿,你呢?你最想学的是什么本领?” 单云篱粉雕玉琢的脸上闪烁着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个年龄的奇怪色彩,说道:“篱儿最想学的是陈大哥料敌先机,事事先人一步的智慧…” “呵呵…” 陆可婉莞尔一笑,这下满意是满意了,不过显然是异想天开。 在单云篱的小脑袋上揉了揉:“这门学问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要知道世事无常,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层不变的…” …… 偏房的屋子里,三人一番交谈,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房间外面剧烈吵闹的声音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 最终,陈平的十万人没要到,单文都想五千人打发叫花子显然也不行,二人最终将人数定在了三万人。 这样的结果绝对是陈耀武事先没想到的,心里一直嘀咕,原来借兵还可以这样借的,这些年他即便是跟着温铺走南闯北,可是像陈平今天这种借兵的无赖方式,也是头一次见。 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儿了:“大哥,你行,借兵也能借得这么理所应当,我今天又在大哥这里学了一招?” “呵…” 陈平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搭理陈耀武,而是冲对面的单文都说道:“还望王爷守信,三天后,将兵马调到中云州,届时交由周立兴周将军…” 单文都要出三万大军,心里正在滴血,扶着门框半天缓不过气来,听陈平这样说,他一脸的错愕:“怎么?你不在中云州?要去哪里?” 陈平满是鄙视的瞪了单文都一眼,说道:“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本官受命于天,领中云五州平章事,既然皇上让我陈平做了这个中云五州的大将军,我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干吧,我不想打仗,更不想死人,总归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罢,陈平转身,直接向着北业王府大门的的方向大步而去。 单文都听得莫名奇妙,追了几步:“什么意思?” 陈平没有回头:“还能什么意思,本官要即刻启程去一趟都于,向忽兰格彦要二十年和平…” 去都于?要二十年和平? …… 此言一出,单文都直接差点给震傻了。 是在信口胡言吗? 不会,这陈平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本王观他行事向来一诺千金。 但是?但是你好好的昭勇大将军不当,跑元蒙国去,不是找死又是干什么? 单文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随后又接着追了几步,破天慌的从他嘴里说了句人话:“年轻人,不要要意气用事,元蒙乃虎狼之国,岂是你说要二十年和平,他便能给你的,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本王一样好说话…” “哈哈…” 陈平大笑,头也不回,心领了单文都的好意,向王府大门大步走去,朗声说道:“他若不给,我陈平埋骨贺兰山,不用王爷担心,自有人来为我收尸…” 说罢,陈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长长的过廊尽头处。 单文都似乎受到了什么触动,看着陈平毅然远去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肃然起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再说来到单王府外面,陈平和陈耀武爬上马背,打马欲走,又听一成熟的女子声音喊道:“陈大人留步…” 陈平簕住缰绳,扭头看去,正好看见单云篱和单云战兄妹二人跟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后急急忙忙走来,陈平亲和的笑了一下,说道:“不知王妃叫住本官所谓何事?” 陆可婉本正要说明来意,却不料被单云战给抢了先:“我娘是想问陈大哥愿不愿意收我兄妹二人做弟子,传我二人你这一身本领…” 陈平坐在马上,认真的看了单云战和单云篱二人一眼,只是哈哈一笑,也没回答,随即转身,缰绳一抖,马蹄翻飞,眨眼间已经到了十步开外。 陈耀武紧追其后,二人已经跑出来了好远,才听陈平的声音遥遥传来:“早都叫了我大哥了,还拜啥劳什子的师父,平白让你我兄弟情谊生分了,今年入秋,我若从元蒙国归来,中云州开堂授业,你兄妹二人来听即可…” 陆可婉站在王府门前久久没有挪动脚步,直到陈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处,她才缓缓扭头:“看见没,你二人可有学到什么?” 单云战和单云篱二人摇头,表示不解。 陆可婉道:“世事d明皆学问,人情敛达即文章,看清楚了,陈大人的学问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书评区留言没有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也不见了,好吧,南山成了孤家寡人,擦干眼泪,一个人继续默默的前行我相信,有毅力,总会走到终点 第335章 计计失算(上) 第三三五章计计失算(上) 从北业城出来,快马奔行一天一夜,便是之前陈平的大军曾经驻扎过的野狼坪。 山丘延绵,地势起伏不是很大,没有密林覆盖,视野开阔,进可攻,退可守,到是个驻军的好地方。 进入四月的北方冰已经化开了,爬犁样式的骡车已经不适合这样的路况,罗英命令队伍装上了清一色的新车轱辘。 三千辆骡车排成一片,新车轱辘都是从松山林海那边伐的针叶木头打造,不仅扎实耐用,远远的一瞧,还显得颇为扎眼。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和元蒙的哈良、默特等多个部落的交流,陈平这个经过穿越而获得过目不忘福利的奇才已经基本掌握了元蒙话,不过罗英还是又请了好几个随军的翻译。 毕竟让陈平堂堂一个将军来做翻译不太现实。 就算陈平乐意,可事事都来问陈平,累也能将他给累死。 邓友昌是龙家在中云五州新开数十个商铺的掌柜之一,作为常年活动在元蒙国和武朝之间,可以算得上了元蒙通了,他们甚至比普通的元蒙人更了解元蒙国五十多个部落之间的利益和亲疏远近的关系。 一方面有着和龙兴业的关系,另一方面龙家在中云五州开了这么多商铺,可以说是和陈平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共存。 陈平若败,龙家便失去了中云五州这一片大好的中转站,因此,这一次北上元蒙的随军翻译让龙家的人来做,再找不到比邓友昌这几人更合适的了。 时光有脚,一转眼便是半个月过去。 起伏的山峦开始变得大了起来,野火都烧不尽的野草开始从地里冒出鲜嫩的草芽,这样一来,到是节约了好大一批骡马的消耗。 陈平这路三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北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一丝一毫的阻碍,顺利得出奇。 越往北,茂密的树林很难见到,往往要走上二三十里才能在水洼地带和夹谷小气候的地方才可以看见。 陈平坐在一辆骡车上摇摇晃晃的前行,举目看着视野里起伏的山峦,眉头没来由的越发皱得厉害。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出奇的顺利,在陈平心里升起了担忧。 熬江河领头走在队伍最前方,这厮的心到是和他的长相一样够粗,没事儿的一样纵马前行。 心情好了,纵马跑上一程,跑累了,又解下腰间的酒壶美美的喝上几口,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这分明就是来享福的嘛,哪里有一点来闯龙潭虎x的样子。 罗英不愧是曾经名满武朝的名将,对战场的敏锐嗅觉完全不是熬江河可以相比,和陈平的担忧一样,越往前走,他的眉头也皱成了川字。 出奇的安静和顺利让他感觉到了恐慌和害怕。 策马来到陈平跟前,罗英一脸凝重的说道:“将军,这气氛不对味儿啊,最开始的五百里路属于哈良部落的领地,平安顺利也说得过去。 不过咱们接着又穿过了土尔、硕达、特鲁三个部落,根据龙老板提供的情报,这三个部落可都是五万人以上的部落,最少有一万可战的壮勇,都是有能力吃掉咱们这三千人的… 三千多辆骡车,咱们这摆明了是粮车队,元蒙部落缺粮,却不来取,这是何意?” “土尔部,硕达部,特鲁部…” 陈平眯着眼睛重复了一下这三个部落的名字,随即喃喃道:“许杰走在咱们前面,会不会是这三个部落已经被他说服了,是打算支持呼兰格彦的?利用忽兰巴垭的计策奏效了? 见咱们送粮食,以为咱们是去解忽兰格彦都于的粮食之困,所以才没对咱们动手?” 罗英拖着下巴想了片刻时间,然后摇头:“我看不像,若是如此,他们不应该对咱们视而不见,对少应该有人过来和咱们说上几句话才对,邓友昌所元蒙人对友人是十分热情的,别说咱们是来送粮食,就算是他们的商队经过,这些部落的人都会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去做客… 如今远远的将咱们避开,恐怕情况不妙…” 说到这里,罗英的声音顿了一下,环视一眼四周空旷的山峦,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个这一路上他很想问,却一直没有问的问题。 “将军,赎末将多言,我观将军这一次的排兵布阵,实在疑惑得很,完全不似之前的任何一次战争,末将这一路走来,心中疑惑颇多,不知将军的关窍在什么地方,若将军不便说明,就当末将没问好了…” “哦?” 陈平咧嘴笑了一下,摆摆手道:“罗将军乃我武朝名满天下的名将,又是余大人的亲信,此次北上,若非有罗将军等诸位将军帮寸,又怎么可能有我陈平的今天… 再说了,你我二人已经是同生共死过的袍泽,罗将军以后说话断不可这么生分,有什么疑惑直说即可,小子不是那种听不进意见的****…” “呵呵…” 罗英洒然一笑。 要说此次由余厚德派出来的亲兵里面,最了解陈平的非这罗英莫属。 六年前的雁坝村,落苍河边那个竹荫满地的小院里,罗英那时候作为余厚德的亲兵,第一次见到陈平。 那时候的陈平又矮又瘦,不过那张憨厚的小脸上,总有着一种和他那个年龄和身份极不相符合的自信和神采。 六年前,落河县雁坝村余厚德的那一场考量,陈平堪称完美的表现,不仅折服了余厚德,也是让他罗英从那个时候记住了陈平这个名字。 从杨家的家奴开始,到雁坝村的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单,到一曲定风波名震落河县……再到金殿之上舌战群臣,可以说他罗英也是亲眼看着陈平这个小小的家奴一步步成长到今天。 罗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回忆的神色,夹了一下马背,喃喃自语道:“若不是我罗英从六年前就认识你,更知道你一贯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喜欢剑走偏锋,反败为胜…… 若没有这层主观的意识在里面,这次你这般明显没有章法的出兵,我肯定会第一个阻止… 原因有五,第一,咱们的战力明显不敌,此战没有分毫胜算,明知不敌而为之,还不如高驻城墙,以守围攻,既然知道元蒙国必攻咱们中云五州,咱们完全有时间向朝廷请求援兵…此为其一… 第二,孤军深入,乃兵之大忌,咱们这三千兵马,若真遇到了敌人,必定孤掌难鸣,非全军覆没不可。 虽有将军你发明的神器雷火作为依托,可那东西也不是万能的,一般人只能扔出去四十步,爆炸方圆十步伤敌,有出其不意之奇效,可若让元蒙大军了解了性能,远远以箭s之,以彼之长,攻己之短…我军必败…” 第336章 计计失算(中) 第三三六章计计失算(中) “第三,将军你身为中军首将,以身涉险,若有不幸,我中云五州六万大军军心定然不稳,这仗,不用打也就败了…此为其三。 第四,孤注一掷,乃兵家大忌,中云五州横贯三千多里,只留三千兵马驻守,若有敌人偷袭,关守义左右不得相顾,大本营必失,百姓饱受战火煎熬,届时就算将军你侥幸从元蒙脱身而回,也失去了数百万百姓的信任,赢也是败了…此为其四。 第五…” “罗将军…” 见罗英说个不停,陈平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罗将军,你的意思是咱们只有向朝廷求援这一条路可走了?” “朝廷?” 听见这两个字,罗英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让我说的,我只是在发表自己的观点而已…” “呵呵…” 陈平轻笑,无所谓的摆摆手,叹息道:“是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五条大忌,我陈平此次北上,连番犯了五条兵家大忌… 向朝廷求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说来简单得很,一个八百里加急即可办到,但是罗将军你想过没有,咱们从京城出来,带着三百万旦粮食北上,皇上不过给了咱们三千兵马,更何况这三千人还完全不听号令。 撇开有人不能用这个事情不提,我就问罗将军,咱们若是真向皇上求援了,是余大人能给咱们派来数十万大军,还是杜大人能派兵? 有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在想,咱们武朝的满朝文武,到底是不是都如余老和杜老一样希望我将这五个州城守住。 哎…但凡还有一点点别的办法,你以为我愿意拿咱们几万兄弟的性命来开玩笑?” 二人说话之间,队伍来到一个青草碧绿的山顶。 放眼看去,旷野延绵,山带如锦,一条宽约两三百米的河流缓缓从脚下流过,跃过头顶的太阳在河水里折s出五颜六色的霞光,成排的胡杨树规律的分布在河流两岸,迎着微风,摇曳着碧绿的枝条,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处去了。 远处有燕歌天际,头顶有鹰击长空,几缕炊烟在天际线上袅袅挪挪,端得是好一副塞上江南的美景。 陈平看得入神,不自觉的从车辕上站了起来,春风拂过脸颊,美景当前,顿时一股豪气在胸中激荡不已,忍不住脱口说道:“好一副塞上美景,我终于明白了周大哥为什么一定要驰骋这元蒙三万里的疆土,元蒙国守着这么一片沃土,竟然只想着南下掠夺,不思进取,真是让人好生惋惜…” 罗英也看得傻了眼,不由自主的啧啧道:“真没想到,元蒙如此苦寒之地,还有这等世外桃源,造物之神奇,我等当心存敬畏之心…” “哈哈…” 陈平大笑,胸中豪气万丈,大手一指:“罗将军,从这里开始,一直延伸出去三百里,全是我的,等我拿下这元蒙之地,我要在这里建一个度假山庄,这里建一个大院,这里种一片竹林,那个山丘全都种上桃树,等到桃花开的时候,红灿灿的能把这条河都给染红了… 对了,杜老喜欢松树,院子中间再搬来一棵百年老松,余老不是喜欢下棋吗,再在中间他们修一个下棋的石桌,你说爽是不爽?” 罗英看着陈平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升起一丝震惊,暗道:“这等处境之下,他竟然还能这般慷慨激昂,指点江山,自带一股藐视天下的气势。 此子有人中龙凤之相,看他如此胜券在握,丝毫没有一点胆怯和怯懦,看来他敢这般以卵击石,肯定是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对策,万一让他得胜,恐怕这天下间再没人能降得住他,余大人、杜大人啊,你们两个到底是为天下百姓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等他羽翼丰满,届时雄鹰展翅,蛟龙入海,你二位大人又如何来面对先皇的临终嘱托?” 一股浓烈的杀机在罗英心里缓缓形成燎原之势,眼睛充血,就连他的手都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心想,如今五州已经收复,余大人和杜大人心愿已了,段不能再让他这般成长下去,万一他日此子心野了,收不住了,可如此是好? 此子明面上人畜无害,可心里却锱铢必较,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往日朝中大臣恶他之人十之**,若真让他做成了平定元蒙之大事,届时他定然会挥军南下,必成为我武朝百姓的噩梦。 战火一起,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啊。 与其让他危害百姓,倒不如就此让我砍下他的头颅。 …… 这不关乎罗英和陈平的私人关系好坏,更不关乎反叛和自私,只不过是他罗英对余厚德和先皇的忠诚,让百姓免于战火的大义。 陈平的自信和指点江山,指着元蒙国的锦绣河山恍如在谈自己的后花园,这让罗英强烈的感觉到了一种作为臣子不应该有的放肆。 这是一种极为不好的征兆。 哧哧哧… 亮晃晃的横刀悄然出窍三寸,在阳光的折s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陈平目视远山,豪情万丈,哪里知道他刚才指点江山的不臣行为让罗英心生杀机,一个问题问出,久久不见罗英回答,他扭头向罗英看来:“罗将军,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罗英刚才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知道陈平问了什么,悄然拔出的刀在陈平扭头的瞬间悄然归鞘,神色局促道:“什么怎么样?” 陈平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继续哈哈笑道:“在这里修个避暑山庄啊,到时候将杜老和余老都接过来安享晚年,杜老喜欢钓鱼,前面有河勒,我专门给他多养些大鲤鱼,余老喜欢下棋,我在中间建个石桌,到时候天天让涂白陪他下个够…你觉得怎么样?” “那你呢?” 那你呢? 罗英依旧握着刀柄,眼如铜铃,认真问道。 很显然,陈平这一句要是敢回答他将君临天下,自立一国,定然会顷刻间成为他罗英的刀下亡魂。 第337章 计计失算(下) 第三三七章计计失算(下) “至于我嘛?” 陈平哪里知道他的回答会关乎他的性命。 丝毫没有察觉罗英的异样,从骡车上跳下来,解下腰间的酒壶仰头喝了两口,随即哈哈大笑着向山下波光粼粼的河流跑去。 张开双手,感受着清新的河风拂过脸颊,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当年的落苍河边一样,让他有一种回到落河县的那个坐落在落苍河变的陈家庄那种归属感。 听许杰说老爹老娘去了落河县便没再回蜀州,这一晃都半年多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二老过得怎么样。 老爹总想着能走进老陈家的祠堂,为列祖李宗上香,再将自己这一家子的名字都写进老陈家的族谱是一件很光宗耀祖的事情。 这一下,老爹肯定是得偿所愿了,不然也不会赖在落河县不走了。 …… 沐浴在春意盎然的阳光下,踩着一片碧绿的青草,一路向着山下狂奔。 紧接着,陈平又疯疯癫癫的朗声高歌:“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忽而,一声“哎哟!”的惨叫掐断了他的歌声,山顶上傻站着的大军发出一阵阵浪潮般的傻笑,缓慢前进的骡车队伍停了下来,全都扯着脖子向陈平所在的方向看去。 “不许笑,敢笑将军,我看你们不想活了?” 熬江河见此情形,呵斥一声,翻身下马,急急忙忙跟着向山下冲去,担忧道:“将军,有没有摔着?可是得小心一些,这劳什子的元蒙国石头真是不长眼,连将军的脚也敢绊,看我熬江河将它全都砸成粉碎…” “啊…哈哈…” “哈哈…” …… 熬江河这一句话更是让大军狂笑不止。 当然,这下可不是笑的陈平堂堂一个将军被石头绊得四仰八叉,而是笑熬江河这一个马匹拍得实在是太没有水平。 马p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拍的。 熬江河显然没有拍马p的潜质,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这么说出来,分明成了哄小孩的节奏。 石头将人给绊倒了,你说你要将石头砸得粉碎? 我日,这种话恐怕连稍稍大一点的小孩儿都哄不了,亏你丫的还敢当着这么多的人说,这要是在朝中,你丫的要是敢这么拍一个大臣的马p,老子敢保证你分分钟能将自己的小命给拍没了。 陈平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给绊倒,呼啦啦的滚出去了好远,从地上爬起来,满是怨念的瞪了一眼正急冲冲跑的熬江河。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说本将军绝对不认识这种蠢货。 懒得搭理,陈平压根儿看都没看一眼熬江河,目光朝山顶上的罗英看去,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至于我嘛,有茅屋三间,有百亩良田,再种上一片果林,信步果林间,醉卧桃树下,寻回我那走不见路了的婆娘,再生他十个八个孩子,此生足矣… 嘿…老罗,你说说,还有什么生活是比我这个追求更有意思的,等到回了京城你将我原话告诉余老,我保证让他羡慕得流口水…” 闻言,罗英紧绷着的脸缓缓放松了下来,所有的杀机顷刻间烟消云散。 当然了,其实让罗英大笑要杀陈平这个念头的并不是陈平后面的那些话,而是陈平拿着酒壶疯疯癫癫的被一块儿石头绊倒的时候,罗英心里的杀机才开始悄然散去。 不为别的,因为这一跤摔得太过真实,倘若陈平真是一个心思沉重,别有所图之人,又怎么可能犯这种小错误。 只有活得真实的人,才能像他这么率真。 说明他言行合一。 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陈平,又怎么可能行不臣之事。 这样的一个陈平,才是于杜学易和余厚德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人才。 这样的一个陈平,才是他罗英敢倾力辅佐,不担心养虎为患之人。 这样的一个陈平,才是一个能委以重任,镇守边疆,造福朝廷的最佳人选。 豁然,罗英念头通达,感觉这草原上的风也无比的清新了起来,整个人轻松无比,他站在山顶上,威风撩起他两鬓花白的头发,没有丝毫沧桑和老迈之感。 他冲陈平咧嘴笑了笑:“你那婆娘要是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 陈平那个找不见回家路的婆娘… 罗英当然清楚陈平说的是谁。 声音顿了一下,山下的陈平说话,他接着又说:“三年之内,你二人若是还没成亲,老哥哥我给你寻一个良配?余大人的孙女露雪姑娘怎么样? 那丫头我看着长大的,配你陈平这个泥腿子,还算你高攀了,回头我去给你当一回媒婆…” “呵呵…” 陈平轻轻一笑,一抹愁绪悄悄爬上脸颊,转身继续向河边走,一支手高高聚过头顶,摆了摆道:“不用了,她若寻不到回家的路,我就把家门前的路修得宽一些,大一些,我等她一辈子又有何不可…” 等他一辈子又有何不可? 声音远远的传开,越过三千百姓装束的大军,所有人都不再笑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将军,好像真的在这件事情上转进了牛角尖,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家都听涂白喝醉了酒的时候说过,说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余大人和杜大人用尽了所有办法让陈平北上他都不愿意,最后杜大人只说了一句话:“等你从北方回来,我告诉你她的消息…” 所以,陈平来了北方。 有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每一个人都有弱点,陈平也不列外。 为了家人,他可以血洗蜀州城… 为了她,他可以孤身入元蒙… 他,就算已经身为中云五州的昭勇大将军,可依旧还是原来那个简单而狭隘的普通人。 捧起一把清澈的河水洒在脸上,似乎洗去了罗英那一句她若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带来的y霾。 盯着河水看了很久,杂乱的思绪河水的摇曳下变得平静下来,耳边渐渐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随后听见陈耀武站在远处大呼小叫的声音:“大哥,大哥…快快回来,孙将军来了…” 孙哧吗? 陈平的身子猛然一颤,下意识的扭头向山顶看去,他不是应该和周大哥在一起吗? 怎么突然跑这边来了? 第338章 中计(上) 第三三八章中计(上) “大人,周将军那边遇到情况了,咱们的九万大军根本翻不过贺兰山,周将军特命我来告知大人,咱们奇袭都于之事不可为,还请将军速回中云州…” 孙哧在几个哈良部落的几个元蒙人中间走出来,戴着一顶硕大的兽皮帽,一副元蒙人的打扮。 要深入元蒙来送消息,这样的打扮是比不可少的。 “翻不过贺兰山是什么意思?” 听见孙哧的话,陈平的脸色很不好看,眉头皱成一团,队伍都已经出发半个月了,你来给我说偷袭都于的事情不可为? 九万大军,很显然,周立兴这是将他从单文都那里借来的三万大军也一并拉了过去。 要说孤注一掷的疯狂,这周立兴比他陈平还疯狂百倍不止。 见陈平面色不好看,孙哧说道:“贺兰山高过三千尺,山高崖陡,如今上面还有厚厚的积雪,咱们的先锋部落已经试过了,按照之前咱们调查的路线,让小部队人过去没有问题… 但是要让九万大军翻山而过,非得丢掉大批的雷火弹,而且马匹也过不去… 大人你也知道,咱们的大军敢和元蒙大军争雄,靠的便是大人你发明的雷火弹,现在大批的雷火弹带不过去,又没有马匹,大军就是翻过去了贺兰山,也完全起不到奇袭的效果… 无雷火弹,无马匹的军队,等于没了腿和兵器,过去完全就是送死,我等与周将军商量过了,既然进攻不行,咱们干脆退回中云州,如今咱们有九万大军,元蒙国想要吃掉咱们也没有那么容易,到时候咱们坚守城池,向朝廷求援,元蒙国想要短时间吃掉咱们,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向朝廷求援?” 又一个向朝廷求援,孙哧的话到是和刚才罗英说的计策不谋而合。 陈平冷冷一笑,嘴角斜了一下:“这话是周将军亲口说的?” 孙哧目光闪烁,沉默半晌说道:“不是,是我与周雍几人商议之后直接报与大人的…” “是吗?” 陈平紧绷着脸看了罗英一眼,到也没真生气,他们几个忠于余厚德的老将想法虽然保守,不过到也是实打实的在为朝廷考虑。 似乎没听见孙哧的话,陈平接着又问:“贺兰山翻不过去,难道周将军就不知道直接从三山口杀进去?” 孙哧闻言摇头,说道:“不行啊,原本三山口地势偏僻没有大军驻守,不过就在咱们的大军距离贺兰山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三山口突然出现了三万元蒙大军,咱们若是直接从那里攻进去,定然会引起布踏日乌的注意,到时候布踏日乌围攻都于的二十万大军掩杀过来,咱们可就全军覆没了…” “三山口怎么会突然出现三万重兵驻守?” 陈平听见这个消息,完全是本能的感觉不妙。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三山口这种小地方,身后就是都于的二十万大军,完全没必要特意在这种小地方派兵的? 纵观整个贺兰山脉,能让大军带着马勉强同行的,也就只有三山口这个地势稍微平缓的地带。 这种感觉很奇怪,陈平总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步骤都好像被人提前给预知了一样。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有内j? …… 陈平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停的揉着眉心来回踱步。 陈耀武、罗英、熬江河全都一脸凝重的看着他,心知这个时候,陈平的一个决定关乎着太多人的命运。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平很肯定商议这个北上计策的时候只有他和周立兴二人知道,自己没有透露过半点风声。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周立兴了。 周立兴和自己是结拜兄弟,断不会出卖自己。 再加上那天晚上调兵遣将都是临时的事情,就算是有内j,内j也没机会将消息这么快送出去,还能让元蒙国短时间内派出三万大军驻守三山口。 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被陈平在脑子里放电影一般详细略过,到最后,陈平直接否认了有内j这个想法。 当然了,如今的中云五州六万大军,都是跟着他陈平一步步从战场里走过来的,要说有内j,可能性基本为零。 没有内j,元蒙叛军却能将自己的谋划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元蒙国的叛军里,有很牛*的高人… 紧接着,陈平又联想到了自己这一路北上沿途所过的三个部落那种完全不正常的顺利和安静。 一种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充斥了陈平的整个脑海。 脑子高速运转,全身汗毛竖立,所有的可能性和推测都被陈平经过无数次计算,最后得到一个可怕得让他几乎难以呼吸的结果。 糟糕,中计了! 这…这是一个计… 我的每一步,都有人在无意之中引导… 所以…敌人才能这么详细的知道我每一步要干什么… “孙将军…” 陈平抹了一把冷汗,突然喊道:“不知周将军的大军是否已经回了中云州?” 孙哧说道:“没,如今驻扎在默特部落西部的格桑山,周将军让我快马来追大人,就是要知道大人下一步怎么部署,要不要打三山口杀进去,皆由大人来决定…” “哼…” 陈平发出一声粗重的鼻息,话不对题,又问:“咱们的雷火弹可有暴露?” 孙哧摇头:“还没打呢…” “呼…” 陈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还没坏到无可救药,说道:“有劳孙将军,你即刻回去告诉周将军,大军就暂时驻扎在格桑山,暂时不要乱动,雷火弹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私自动用…” 说道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向着回中云州的方向看了一眼,严肃道:“知会涂白,让他彻查进入我中云五州的百姓名单,但凡有我离开之后迁入我中云五州的百姓,无论武朝百姓还是元蒙人,全都驱逐处境…” 这没由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罗英不明白陈平在这个时候怎么要让涂白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当然,孙哧和熬江河他们几个同样不明白。 陈耀武问道:“大哥,那咱们不回去了吗?孙将军叫怎么立刻回去呢!” “哼…回去?” 陈平笑容难看,转身跳上一辆骡车,y沉沉的说道:“回?敌人引诱咱们出来,你以为现在是咱们想回就能回的…” 陈平这一句话可是将所有人都吓了个半死。 敌人引诱,不是想能回就能回? 这是什么意思? 孙哧这等老将听出了话外之音,爬上马背,带着几个哈良部落的人火烧p股一般反折回去。 “不要回头…” 见罗英久久的凝视着孙哧离开的背影,陈平如芒在背的喊了一声,挥手道:“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咱们继续前进…” 第二更来了~~~~ 推荐一本好基友的新书《大宋第一公子》作者:九天枫;简介:赵承嗣睁眼醒来成为大宋开宝年间青楼的一个小厮,什么改变历史铸就大宋万世,那和我无关,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日子! 第339章 中计(中) 第三三九章中计(中) 孙哧带来的消息让这三千人陷入了沉静,三千辆骡车继续前行,再没有之前的嘻哈打闹之声。 就连这春日里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都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熬江河也不再打着马儿乱跑了,始终保持在陈平方圆五步的范围内警戒。 自从孙哧离开,罗英沉默了好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不过终究还是没有想得太过透彻,打马追上来问道:“将军,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陈平点头,十分笃定的说道:“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其实从中云州出发的时候便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罗英愕然,表示不解:“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既然之前大人你打算奇袭都于,可你又为何还要扮成粮队亲自北上?完全没有必要…”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目光始终看着前方一个不知名的方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反正现在都已经被人识破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之所以要扮成粮队北上,为的就是要示敌以弱,给元蒙大军表明一个态度,我是亲自运着粮食来给他们上供来了,好让元蒙大军放松对我的警惕… 当然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是要吸引布塔日乌的注意,好让周将军那边有机会奇袭都于,不过如今三山口被封,周将军的大军出不了贺兰山,那就一切休提…” 见陈平神色凝重,好像没什么说话的兴致,罗英很识趣的没在继续问下去。 陈耀武骑在马上,整个大军沉闷的气氛让他有些不安。 时不时的向陈平看上一眼,不过看见陈平脸上这种他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见过的凝重,他的心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大哥…这件事情你真没底?” 从马背上跳下来,陈耀武在车辕的另一侧坐下,低声问道:“不应该啊,大哥你十岁那年的时候主家要致咱们全家于死地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慌过…” 陈耀武的印象之中,但凡是出自陈平的布局,就没有失败过,因此,这会儿见陈平这个样子,他的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陈平看了看沉默的大军,又撇了一眼陈耀武,面色严肃,没来由的说道:“你给我记住了,我估摸着差不多也就是这一两天的时间敌人就会对咱们动手了,届时你切记万万不可逞能… 我若死了,也不要你给我收尸,你必须给我须全须尾的回落河县去将爹娘还有小妹照看好,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哥…” 陈耀武听得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知道这一次他这个算遗策的大哥是真没办法了,紧张的左右张望,说道:“大哥别怕,我一定护你周全,我就是死,也一定护你回到落河县去,你可不能死,咱们这个家,可以没有我陈耀武,可万万不可以没有大哥你…” …… 对于这个谁死谁活的问题他们兄弟二人终究还是没能争出个结果出来,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时辰,大军爬上一个山头便全都停了下来。 熬江河见领头的人全都站着不动,扯着嗓子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前面的人没有说话,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不停的用手往前方指:“将军前面…前面好多元蒙大军…” 发现元蒙大军了? 所有的人全都一愣,气氛从沉寂瞬间变成了紧张。 熬江河和陈耀武同时扯马飞奔而去。 只不过是在前面的山顶看了一眼,熬江河顿时面容一震,刷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刀,傲立马上,战意熊熊的喊道:“抄家伙…” 抄家伙? 霎时,叮叮咚咚的声响不绝于耳,三千个扮演成运粮民夫的大军全都开始取藏在骡车底部的武器。 有拿刀的,有拿弓弩的,更有甚者直接要取雷火弹的… 这个阵仗,可是将陈平给吓了一身冷汗,连雷火弹都要动用了,这特么前面到底是多少大军啊? 当下也等不急这骡车缓缓爬上山顶,跳下车辕,急急忙忙的向山顶冲去。 站在山顶,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只见黑压压的人影,高头大马排成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陈平这心里顿时就暴粗口了:“喔日,哪里来的这么多大军,他大爷的,不是说元蒙国的正规军总共才只有五十来万吗,错温湖大败,忽兰格彦带着八万残余退守都于,布踏日乌携二十万叛军围攻,这里怎么又出来了这么多大军,最少也不下五万吧… 真是日了狗了…” 失算啊,失算… 这下可是彻底失算了。 这要是只有一万人,凭借手里的雷火弹,或许还能有一拼之力,这特么三千对五万,还打个求啊… 这种实力的悬殊,可绝对不是一个装满了硝化棉炸药的罐子,凭借人力最多只能扔四十步开外的雷火弹可以填补的。 &@#@%¥#@ “别动,别动,都他娘的把家伙事收起来…” 陈平站在山顶上狂骂了一阵,回过神来便赶忙呵斥这群不知天高低厚的士兵别乱动。 “将军,咱们跟他们拼了…” 有人挥舞着大刀就是要迎着山脚下的元蒙五万大军阵营冲去。 我日! 陈平看得眉毛一拧,心里一阵恶寒,这可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忙着冲上去飞起一脚便将这个要去送死的士兵给踹翻在地,喝道:“拼什么拼?拼个求啊,看不见人家有多少人啊?想死也没这么个死法…” 叫嚣着要和元蒙大军拼命的气势被陈平这一脚给压制了下去,躺地上的人倒是还没说什么,可旁边又有人不干了,嘀嘀咕咕的说道:“人死鸟朝天,有什么害怕的,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好让他元蒙人知道,咱们武朝的男儿,可不是泥瓜软蛋…” “就是就是…拼了,头砍了也就碗大个疤,没什么好怕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霎时间,群情激愤,嚷嚷不休,搞得陈平不让他们打还犯了好大的罪过一样。 陈平也懒得跟他们争辩,忙着回到自己的骡车上调头便走。 熬江河和罗英也心知道情况紧急,忙着跑过来问道:“大人,真不打?” 陈平无语了:“你两要是有必胜的把握就打,没必胜的把握就别废话了,让大伙儿别叫唤了,赶紧跑路,保住小命可比啥都重要…” 跑路? 这? 说好的战无不胜,说好的常胜将军呢,咋就直接叫大家跑路呢? 还要点骨气,要点脸面不? 这事儿要是传回武朝去,可是很有损将军你陈平威名的啊… 陈平丢出跑路这两个字,可没功夫管还傻愣在原地的熬江河和罗英二人,几鞭子狠狠的抽在骡马背上,一转眼都翻过一个小山,到山那边去了。 有打赏没,求打赏鼓励,来点码字动力! 第340章 中计(下) 第三四零章中计(下) 这… 陈耀武尴尬的笑了一下,打马便追。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大哥跑路的本事还是天下一绝,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没了人影儿。 一众愤愤叫嚣着要去和元蒙大军决一死战的士兵见陈平这个主帅跑得这么洒脱,也是全都一脸懵*,在站山顶上左看看山下的元蒙大军,右看看陈平逃走的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扬在手里的刀挥也不是,不挥也不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还傻愣着干嘛?撤啊…” 熬江河寒着脸呵斥一声,也是感觉这么灰溜溜的跑了有点没脸见人。 这可不是他不想打,而是陈平亲口说了叫跑路的。 他熬江河要是敢带兵打过去,可就成违抗军令了。 心里虽然万般不情愿,可这三千士兵还是只能灰溜溜的调转骡车跟着陈平逃走的方向追去。 熟料,陈平这边第一个开始跑路的,一路扬鞭跑在最前面,还没跑出去十里,又听阵阵轰隆之声震耳欲聋。 陈平心下大惊,不待再向前跑出去一里的路程,又见前面烟尘滚滚,遮天蔽日,轰隆的马蹄震得大地都是一阵地动山摇,宛如地震。 一匹匹雄壮的健马急如闪电般出现在眼前,马上的人个个粗狂壮硕,肌r虬实,腰垮长刀,硬弓横于身后,给人一种巨大的野蛮和充满了血腥的压迫感。 巨大的视觉冲击感让陈平陷入了短暂的呆滞,心道:“这便是元蒙的精锐吗?果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壮汉,我若要有这么一支军队,天下哪里不可去得…” “大哥…我护你突围…” 就在陈平短暂愣神的瞬间,耳边传来陈耀武吐字如雷的声音。 陈平扭头一看,见陈耀武背在后背的长柄大刀已经抽了出来,面目狰狞,立刻就要冲杀过去。 “回来…打什么打?冲过去送死啊…” 这一看之下,可是将陈平吓得不轻,自己这个三弟,还真是和后面的这群人士兵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勇猛有余,可这心性还差得太多。 当下忙着又说:“你即刻吩咐后面的人,全都把家伙事儿收起来,万万不可发生冲突…” “大哥…” 陈耀武有点不乐意了,先说不打还说得过去,可现在人家都已经追过来了,前面无路可走,后面也无路可走,这还不打,可不是要束手就擒了吗? 他陈耀武跟着温埔学艺这么些年,可就没有遇到这么憋屈的时候。 陈平当然知道陈耀武此刻心里想的什么,当即狠狠的一眼给陈耀武瞪了过去:“别给我耍混,听话,现在可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遇事当好好动动脑子…” “可是…可是咱们要是不反抗,全都会死的…” “他们干嘛无缘无故杀人?” 陈平冷着脸说道:“看清楚了,咱们是过来送粮食的,是民夫,可不是军队,你们要是真亮了兵器冲上去,那就激怒他们了,到时候暴露了咱们的底牌雷火弹事小,双方一打起来,他们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咱们全部杀掉… 自古两国交战还有不斩来使的说法,我乃运送粮食的使节,只要咱们不主动攻击,元蒙大军没理由无缘无故杀咱们的道理…” “可是…可是…” 陈耀武虽然勇猛,可毕竟年龄还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可万一他们连运粮的民夫也杀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这句话说完,陈平竟然没来由的一脸温和的笑了笑。 如此紧张到窒息的时刻,之前那种自从知道了孙哧带来的消息而一路凝重的神色消失不见。 换上的却是那种智珠在握的风轻云淡。 陈耀武短暂的愣了愣神:“大哥,你是想到办法了吗?” 陈平无奈,只得点头:“让大军押后我五百步,收好武器,快去…” 陈耀武见陈平这般淡定,不疑有诈,策马而走。 然而,刚好等他跑出去了五百步,又听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驾着鞍马的骡子扬天一声嘶鸣,迈着蹄子直奔前方的元蒙大军狂奔而去。 陈耀武转身一看,当即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才知道刚才陈平那风轻云淡的一笑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想要再追过去已然不及,急急喊道:“大哥,大哥…” “哈哈…” 疯狂奔走的骡车里传来陈平爽朗的笑声:“我若身死,你带领大家拼死突围,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亮剑…” 声音方歇。 从后面追过来的三千士兵正好看见陈平一个人驾着一辆骡车向着前方数万人的元蒙大军急策而去。 霎时,众人全都一滞,眼睛也同样猩红了起来。 大家刚才还还心里嘀咕一向战无不胜,当初连十二万元蒙大军都敢一战的陈将军怎么这会儿不战而逃,还跑得这般没有风度,胆小如鼠如厮。 心里可是憋了好大一股怨气。 可这一转眼间,又见陈平孤身闯元蒙五万大军的阵营。 众人哪里还不知道,这陈将军是在惜他们的命呢。 让当兵的押后,当首将的冲在最前面,这样的将军,这天下间,恐怕除了他陈平,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将军…将军…” “将军回来…我等与他们拼了…” 一众将士嗷嗷直叫,感动得热泪盈眶。 熬江河看得着急,打马便追,然而还没跑上几步,又被迎面折回来的陈耀武拦下:“熬将军不能过去,我大哥有令,让大家将武器都收起来,咱们不能乱来,他若身死,咱们再拼死突围…” “你啊…” 熬江河面目狰狞,埋怨道:“你怎么就放将军一个人过去了,要不是因为你是将军的亲弟弟,就此一事,我熬江河便亲手砍下你的头颅,将军武艺又不好,你让他一个人去闯元蒙大军,十死无生啊…” …… 这边的一众做好了与元蒙大军决一死战的三千将士暂且不提,再说陈平向着元蒙大军直奔而去,还未走到近前,老远便听见一个男子满是讥讽的元蒙话讥讽道:“跑啊,跑啊,你倒是跑啊,本将军这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没玩够呢,你咋就不跑了?” “哼…” 陈平面色冰冷,走到距离元蒙大军阵营不过二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仰头见前面说话的人是一个大约有三十多岁年纪,头顶秃了半个,几束小鞭子耷在耳边,模样有些狰狞得男子,当即冷声喝道:“你是主事之人? 我乃武朝运粮军主帅,此乃运给你们大可汗的粮食,你们这是要抢粮?” 第二更来了~~~~谢谢小小先生的打赏鼓励! 第341章 被抓入敌营 第三四一章被抓入敌营 那半秃男子也没下马,绕着陈平看了两圈,随后满是鄙视的吐出一口浓痰:“送粮使节?你特么既然是送粮食的使节,你跑什么跑? 要不看你是送粮食的使节,老子能让你安全走到这里来?早在你们进入土尔部落领地的时候就将你们全给砍了…” 说到这里,那半秃男子的目光在远处的三千骡车落伍里扫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嘴角斜了一下,露出几分y邪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特么的送粮使节,武朝人都特么的是没骨气的贱骨头…” 说完,也没管旁边的陈平似乎还有话要说,他大手一挥:“还傻站着干嘛,走啊,咱们国师和噶特大首领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国师和噶特大首领等候多时了? 听见这话,陈平严重闪过一丝厉芒,心道:“果然是中计了!” 别看陈平表现得唯唯诺诺的样子,实际上在见到这个目中无人的秃子将军之时,他的眼睛和耳朵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元蒙大将的任何一个表情和音节。 脑子高速运转,只不过在这一瞬间的时间,陈平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最少不下三个让他疑惑不解的问题。 第一,这伙人应该是元蒙国的叛军不假,可他们见了我带来的三千辆骡车为何不直接动手抢呢?难道叛军不缺粮? 第二,听他说那个什么国师和噶特首领等候多时,难道是特意等我的?费这么大的周折,抓我一个武朝的运粮官又是什么意思? 第三,元蒙二十万叛军围攻都于,叛军的兵力应该很紧张才对,可为何偏偏在这里出现了五万大军,而且还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完全不是之前我在野狼坪见到的那十二万大军可以相提并论… 反正左右硬拼是打不过的,要是真打起来,陈平这三千军队非得全都死得一个不剩不可。 不说别的,光看这群人的战马就知道,陈平的这三千人都是架的骡车,战马少之又少,就算雷火弹能起到突袭的效果,可如今他已经深入元蒙一千多里,想要在元蒙大军的追击之下会到中云州,简直是天方夜谭。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熬江和和罗英别乱动,陈平的三千人一瞬便被这涌上来的五万元蒙大军给团团围了了水泄不通。 虽然掩饰得很好,不过陈平还是在这形形色色的五万大军看见这三千辆骡车时表现出来的贪婪。 由此可见,元蒙叛军对粮食的渴望,并不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淡定和无所谓。 “武朝使节,请吧…” 那半秃男子围着骡车转了几圈,时不时的在一辆辆骡车上捆好的麻袋上捏了又捏,最后来到陈平面前,趾高气昂的说道。 虽然说的是请,不过从他们的言语和动作来看,并没有丝毫的尊敬和礼待,相反,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写满了羞辱和轻慢。 “哈哈…还请将军带路…” 陈平哈哈一笑,对这人的一系列动作视若无睹,甩了一下长长的袖子,率先迈步而走。 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财狼虎豹,可陈平却恍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在万军的包围之中。 陈平的这一番举动,倒是让身后这三千个还没开打就成为了元蒙大军阶下囚的士兵心里稍定。 陈耀武看得又是一阵揪心,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是知道的,别看陈平表现的风轻云淡,可完全是没有办法之举,如若他这个大哥但凡还有一点点办法,刚才也不会说要自己回到落河县去照看爹娘。 见陈耀武神色异常,罗英走过来问道:“大人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良策?计将安出?如若此刻再不动手,过会儿进了元蒙部落,咱们这三千人可就只有成为别人案板上的r了,再无一人有活着的希望…” “是啊,耀武兄弟,将军到底是何打算,你倒是给咱们说说,也好让咱们心里有个底…” 熬江河也凑上来小声问了一句。 陈耀武心里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的又抬头看了一眼陈平依旧闲庭信步的背影,忽而想到陈平之前给他说过遇事多动脑子的话,当即面容一正,说道:“诸位将军莫要着急,当下是要让三千将士安心,我大哥已有完全对策,咱们等我大哥命令即刻,切不可鲁莽行事…” “将军真有计了?” 熬江河听得大喜。 陈耀武道:“当然是真的,你可有见过我大哥打过无准备之仗?想当初我大哥带着一百个下人还耍得十万雨南大军,如今咱们可是整整三千人,对方不过五万大军,还能难得住我大哥?” …… 大军前行,差不多走了有三四十里路的样子,视野的尽头处便出现了一个依水而建,族草而居的元蒙部落。 这个部落十分巨大,光是从密密麻麻如帐篷一样的房子来看,起码也不下上万之数,顺着河流延绵出去了十多里开外。 跟着这五万大军走过去,然而还没等陈平走进这个部落,远远的就看见距离一个帐篷房子不远的一块平地上有数十人被人用绳子捆着悬空挂在一个木架子上面。 下面还有露着膀子的元蒙人挥舞着血淋淋的皮鞭,抽出一声声啪啪啪刺耳的声音。 场面一阵血腥。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心悸的,当走最前面的人扯开木制的栅栏,大军走进噶特部落,经过一个十分巨大的帐篷房子之时,陈平又看见了一颗生长在这个部落中间的一颗巨大的胡杨树上正密密麻麻的挂着起码不下二三十个人头。 一滴滴的鲜血从这些人头上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场面残忍到了极点。 陈平看得有些发憷,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他隐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捏成了拳头。 脸上那抹一直表现的洒脱而平静的神色,缓缓变的僵硬。 “在这里等着…” 那半秃男子用鼻子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见陈平被吓的变色,那脸上的得意之色又浓了几分,重重的呵斥了一声便直接带着几人向前方走去。 连自己都被吓成了这个样子,身后的三千将士肯定也好不了多少。 陈平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看来这一次断然是凶多吉少了,只是连累了这三千人跟着自己一起丧命,这让陈平颇为自责。 正呆滞间,陈平又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一下,忙着转身,原来是熬江河凑了上来。 见熬江河双目充血,拳头紧握,陈平疑惑:“怎么了?” 熬江河小声道:“将军,咱们拼了吧,挂外面抽打,还有那树上的人头,全都是咱们的人?” “咱们的人?” 陈平恍然,一股怒火腾的一下串到头顶:“可有看见马玉、黄小虎,还有许杰?”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不等熬江河搭话,又见帐篷一样的房子巷角处咕噜噜推出几架囚车,囚车上的人满身鲜血,全都被粗大的锁链锁住。 陈平只感觉心脏一阵噗通噗通的撞击,慌忙举目看去,当下心头又是戈登一声,却见那几辆囚车上的人,不是许杰、马玉、黄小虎、忽兰巴垭,又是何人? 第342章 斩杀元蒙大将 第三四二章斩杀元蒙大将 九万大军出不了贺兰山,自己又马上成为阶下囚,就连许杰这支百人的先头部队也悉数被擒,至此,他陈平当初部署的兵分三路尽皆宣告失败。 看来这天下英雄当真不能小觑,谁再给老子说这些土著都傻子老子和谁玩命。 死死的瞪着那几辆缓缓推出来的囚车,陈平的额头上青筋暴涨,牙齿咬得嘎嘣嘎嘣的响,饶是他定力再高,见到如今这般情形,也完全静不下心来了。 黄小虎乃是和自己一起从小长大的发小,亲如兄弟,今天他要是死在了这里,我以后回去还有什么脸来面对黄叔,黄叔这么大年纪已经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小虎要是死了,恐怕他也是活不成的。 许杰这等怪才投奔自己,如今功勋未建,要是就这么死了,我陈平罪过可就大了。 马玉乃当世名将,朝廷上的明争暗斗都活下来了,此次受余老所邀,北上辅佐于我,要是死在了这里,我陈平以后拿什么给余厚德交代… 至于忽兰巴垭… 好吧,这傻妞死不死好像和老子没什么关系。 …… 几个念头潮水般闪过,耳边又传来熬江河咬牙切齿的声音:“将军,反正都是一死,拼了吧…” “大哥…快看,他们要杀了小虎…” …… 几人正说话之间,被捆在囚车里的黄小虎四人已经被人粗鲁的押到一个简陋搭建的木制平台之上站成一排,头发凌乱,身上血痕遍布,很显然在压上来之前已经受到过非人的折磨。 随后,几名露着膀子,提着巨大砍刀的壮汉面目狰狞的走上台来,亮晃晃的大刀拿在嘴边吹了又吹,一副嗜血而欢的样子。 由于距离太远,陈平听不清楚这几个明显是刽子手的元蒙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话。 不过有一点可以很确定,元蒙人这是要当着他的面砍了许杰他们几个。 见此情形,熬江河、陈耀武、罗英等一干大将全都呼吸急促的向陈平看来。 陈耀武怒目如血,急得直跺脚:“大哥…怎么办?再不动手,马将军,许管家,还有小虎就全都要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陈平没有答话,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那个平台,要说焦急,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急。 忽而,耳边又响起一众元蒙大军如巨涛海浪般欢快的笑声,一众大蒙大军嬉笑着冲台上指指点点。 似乎,这种砍头的表演,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刺激,很振奋人心的节目。 看来…必须得拼了… 陈平在心里这样想着,目光看向左右的陈耀武和熬江河,见他们二人身上都没有武器,当即又想到之前自己让他们将武器都藏在骡车下面的事情。 悄无声息的,陈平退到一辆骡车旁边,看准了藏在骡车下面的一把横刀,当下狠狠的大呼了两口气,立刻就要抽刀大喊:“动手…”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左边重重拥挤的元蒙大军让出一个口子,只见那个去而复返的秃子元蒙将领又走了过来。 听耳边一众元蒙人的行礼,陈平才听清楚了,这个抓他过来的半秃子元蒙将领叫做阿巴刺。 看样子级别很高,应该是除了噶特大首领之外的二三号人物。 阿巴刺满脸轻蔑的向陈平走来,随即粗鲁的在陈平肩上重重的拍了两下,说道:“我们大首领说了,这场节目可是专门为使节大人你准备的,等你看完了节目,本将军再带你过去面见我噶特部落的大首领…” “哼…” 陈平冷哼,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棵大树上挂着的人头,声音冰冷:“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啊…你说他们啊…” 阿巴刺似乎完全没感受到陈平的敌意一样,无所谓的笑了笑:“可是不巧,使节大人,你来晚了,那些人砍头的节目刚刚过去,不信你看,血都还在滴呢,刚砍下不久,之前你要是没跑那一段路,估计能刚好赶上…” “哈哈…” 说到这里,阿巴刺看见陈平的身子已经被气得发颤,更是高兴得疯狂大笑,接着又说:“不过也没关系,使节大人你就先将就将就,咱们先砍这四个,砍完之后大人要是觉得还不过瘾,刚才进门的时候不过还挂着几十个吗?定会让使节大人看得过瘾… 哈哈…使节大人远来是客,我噶特部肯定会好好招待大人的…” 变态! 太特么变态了,拿杀人当节目。 陈平心里的怒火再次被这个阿巴刺推到制高点。 也许是阿巴刺很享受这种让人无助和恐惧到极点而展现在他面前的弱小和卑微,虽然那个平台上的几个刽子手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他还是没有下砍头的命令。 他的目光只是不停的在陈平带来的这三千个民夫装扮的士兵身上来回扫过。 只不过越看,他就越是疯狂而嚣张的放声大笑。 “孬种…武朝人全都是特么的孬种…看个砍头也能将你们给吓鸟裤子了…哈哈…” 然而就在阿巴刺疯狂大笑的时候,一支不算很壮实的手臂缓缓的抬了起来,向平台上一个面目黝黑,长得虎背熊腰,浑身是血的男子指去。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很平和,说道:“他…是我兄弟…” “哦…” 听见如此平和的声音,阿巴刺有些错愕的扭头看了陈平一眼,随即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那又怎么样?他是你兄弟老子还不是照杀不误,你能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 陈平的神色在怒火的熊熊燃烧和暴怒中进入到一众冷漠的平静,他没有理会阿巴刺疯狂的羞辱,只是抬起的手缓缓移开,又指向那个搭建的木台上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声音依旧冷漠的说道:“他…是我的管家,从蜀州追随我过来的…” 阿巴刺又一次癫狂的笑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想救他?你救得了他吗? 哈哈…” 说到这里,阿巴刺竟然自己拍着自己的脖子,直接伸到陈平面前,挑衅道:“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能将他们都救了… 怎么样?不敢?老子将头都送到你面前来了,你还不敢砍吗?哈哈…砍啊,你倒是砍啊,你砍了老子他们就全都得救了…” “哈哈…” “哈哈…孬种…” “哈哈…武朝人果然都是孬种,送到面前来了都不敢动…” …… 顿时,围着看好戏的五万大军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就在他们冲天的笑声淹没了整个噶特部落之时,一把利刃悄然出窍,只见寒光一闪,随即便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个声音很小很小,不过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却盖过了所有嘲笑,几乎让这个延绵十多里的噶特部落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 所有的嘲笑顿时戛然而止,整整五万元蒙大军好像全都被人施加了定身法术,笑容僵硬,分毫动弹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又见一个半秃的脑袋咕噜噜的从阿巴刺的身体上掉下来,滚了好远,一股鲜红的血y直冲三丈多高,再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在众人震惊得灵魂出窍的这一刻,只见阿巴刺身体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祝所有的兄弟们端午节快乐~~~嘿嘿~~~过节呢,有谁给南山送个粽子呢,据说吃到读者送的粽子会多更两章哦! 第343章 笑退五万军 第三四三章笑退五万军 身为阶下囚,竟然敢砍噶特部落的大将军? 怎么可能? 统领数万大军,武艺高强的阿巴刺就这么死了? 死得这么突然,死得这么不可思议? 怎么敢? 他怎么就敢在我五万大军的眼皮子之下砍我元蒙大军大将的头颅? 不要命了? 当真不要命了不成? …… 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阿巴刺的身体倒下之时,整整五万元蒙大军疯狂的嘲笑全都恍如石雕般僵硬在脸上,脑子嗡鸣阵阵,一个个全都好像被雷劈了一般,完全不敢相信他们眼前看到的一切。 谁能想到? 别说他们没想到,就是陈平带来那三千个怒火翻腾的士兵也完全没想到陈平竟然敢真的出刀,而且还出得这般果断,一刀断头。 嗖嗖嗖…… 就在整整五万元蒙大军陷入短暂呆滞的瞬间,罗英挽弓搭箭,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是连珠三箭s出,三根漆黑的铁箭撕破空气,拖着长长的响翎之声,不过顷刻之间,木台上的三个刽子手顿时应声而倒。 啥时,又见三个快得几不可见的人影窜出追箭而至,几个起落之间已经跃上了高台,待得众人回过神来,却见木台上之上的马玉,许杰和黄小虎三人已经得了自由。 许杰三人得救,丝毫不做停留,顿时急奔陈平所在的方向而去。 熬江河宛如下山巨兽,傲立高台,猛然暴呵一声:“保护将军,血战到底…” 不待他声音落下,四周团团围住的五万元蒙大军已经纷纷回过神来,呲牙欲裂,一把把寒光四溢的制式蒙刀纷纷出鞘,自动分成两队,一队直扑高台,又一队向陈平所在的方向重重包围而去。 啥时,整个看台四周,刀影蔽日,声如鼎沸,有人龇牙喊道:“大胆武人,竟敢杀我噶特部落大将军,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大卸八块,定要将他们砍成r泥…” “小小蝼蚁也敢在我噶特部落嚣张,老子要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来人啊,乱箭s死…” “不行,乱箭s死太便宜他们了,老子要一个个活剐了他们…” …… 整整五万元蒙大军一阵稍乱,嘶吼声不断。 不过好在这里已经是噶特部落里面,方圆百丈开外都有帐篷一样的房子阻挡,根本施展不开,更不可扬马冲杀,否则陈平这三千人,定是顷刻之间成为尸体。 情况已是岌岌可危,再说熬江河站在高台之上一声喊完,丝毫没有停留,脚下猛一用力,身子跃起,宛如雄鹰,几个起落,直接向陈平所在的位置奔杀过去。 顿时,整个高台之上,只有忽兰巴垭一个人还被粗大的锁链捆着,孤零零的立在哪里,情况好不酸楚。 且不说没人来救她,就是连多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当真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想当初她忽兰巴垭何等耀眼,横行三万里元蒙之地,所到之处无不是数百死士亲随,部落首领出帐五里迎接,没想到今日今时,却被人这般弃如敝履,连多看一眼都不能。 巨大的落差涌上心头,看着密如蚂蚁一般冲杀而来的元蒙大军,她反而没了那么害怕,那张轮廓极为貌美的脸颊上涌起一丝自嘲,两行清泪悄然从她眼角滚落。 他说得对,我忽兰巴垭抛开这个公主的身份,便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了,我一直都在自以为是。 仰着泪水满匡的眸子,看着斜挂天空上哪轮依稀已经有了暮色的太阳,她的嘴角弯出一个月牙般浅浅的弧度,笑得安然,笑得洒脱,似乎,这一刻的心情,是她这一辈子最平和最真实的时候。 父王,女儿无能,救不了你,女儿先一步陪弟弟去了。 她的眼睛在这一片宁静安详的心境下悄然闭上,直到最后一滴泪水划过脸颊之时,太阳的余晖折s在遮挡了视线的泪珠上,朦朦胧胧的出现一个人影。 那个不算帅气,不算魁梧,却敢在这五万元蒙大军之中取敌人上将首级的人影。 原本已经悄然闭上的眼眸,却又一次鬼使神差的睁开,看着他宛如天兵神将一般傲立在不远处的一辆骡车之上,横于胸前的横刀还在滴着鲜血,他俯视众人,即便对方整整五万人叫嚣着要将他撕成粉碎,他依然毫无惧色。 脑子里又没来由的浮现出那个月色冰冷的夜晚,那个男人温暖而坚实的胸膛… 那个梦,那个她忽兰巴垭死死的抱着一个男人的胸膛永远不愿意醒来的梦… 那个梦,那个她忽兰巴垭抛开一切束缚,在他怀里如普通女子一样在他面前撒娇的梦… 那个梦里,他答应了她所有无理的要求… 可惜,他也一样要死在这里… 想到这些,她又一次笑了,这一次的笑容,笑成了蜜…虽然他没有来救自己,但是他却要陪着我忽兰巴垭一起死… …… 忽兰巴垭的绝望、酸楚、惆怅,甚至是作为女人的一点小自私暂且不提。 再说陈平爬上一辆骡车,俯视众人,一根火折子已经被他悄悄的握在了手里。 整整三千个民夫装扮的士兵已经在顷刻间拔出横刀,不过几十步开外的距离,五万元蒙大军眨眼便到。 见此情形,他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更没有丝毫的怯懦,反而迎着冲杀而来的五万元蒙大军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笑了三声。 笑声方停,忽而,又听他喝道:“所有人全都爬上骡车,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既然他们要找死,多杀一个也是赚的,三千换五万,有是笔大赚的买卖…” 一众抽出横刀的士兵血气翻涌,正要与敌人硬拼,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这人,活得不就是一口气吗? 刚才阿巴刺和五万元蒙大军的羞耻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 这会儿听陈平叫大家全都爬上骡车,这三千人顿时恍然。 爬上骡车,这不是好给元蒙大军腾地方吗,好让他们尽可能的多围一些过来。 又一声多杀一个也是赚的,大家心里都明白了陈平打的什么主意。 要知道这三千两骡车里有三分二都是雷火弹啊,这要是在他们团团围上来的时候点了,估计赚大发了吧。 一个换十个? 或者还有更多? 将军果然是将军,怪不得将军要在这个时候砍了阿巴刺,原来心里已经早有计较。 反正左右都是个死,我三千人换你五万人,何其壮哉? 这一战过后谁还敢说我武朝男儿是孬种?是懦夫? “哈哈…” “哈哈…” “哈哈…” …… 霎时,整整三千个士兵爬上骡车,扬天狂笑。 面对五万扬着大刀,龇牙咧嘴冲上来的元蒙大军,没有一个害怕,没有一个人胆怯,他们的笑声里,更多了一种浓浓的嘲笑和鄙视。 是的,就是嘲笑和鄙视。 比之前这五万个元蒙大军嘲笑他们懦弱和无能更犹有过之。 场面天过诡异,诡异得让人后背生寒。 三千对五万? 他们难道就不害怕? 既然害怕?又为何发笑? 还笑得这么肆无忌惮,笑得这么自信满满。 他们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疯了吗?被吓傻了? 不可能啊,没理由整整三千人全都一起疯,一起傻的… 有诈,肯定有诈。 就连陈平也没想到,迎着这直冲云霄的笑声,冲最前面的元蒙大军竟然生生被吓得止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哈哈…” 见此情形,陈平更是大笑不止,抬手将一把血淋淋的横刀抗在肩上,喝道:“孬种?到底谁是孬种,老子砍了你们大将军,恨我吗?来杀我啊,全特么都是孬种,老子就站在这里,谁敢上前与我一战… 谁来与我一战… 谁来与我一战…” 第344章 官拜南盟长(上) 第三四四章官拜南盟长(上) 声音气壮山河,胜过万马奔腾,直击人灵魂深处。 连续喊了三声,这种充满了挑衅和威震四方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噶特部落上空。 太阳正好在这一瞬间沉入了地平线,夕阳笼罩的大地在这一刻变得昏暗了下来,黑夜宛如泼墨一般,洒在这一片无边的草原上,所有人的视野立时变成朦胧一片。 似乎,整个天都被他陈平这一声‘谁敢与我一战?’给吓得风云变色。 一种蕴含着诡异和令人浑身发憷的气氛瞬间席卷了整个噶特部落。 整整五万个咬牙切齿的元蒙大军,竟然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远处愤蹄而归的牛羊来到部落边缘,奇怪的发出阵阵悲鸣,无论牧人的鞭子怎么抽打,望着近在咫尺的圈舍,死也不愿意再靠近半步,可是急死个人。 …… 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陈平这连续三声的叫喊之下,有如拔树倒屋的龙卷飓风席袭卷过一般,整整延绵十多里的噶特部落,竟然听不到丝毫的响动。 “他…” “他…到底是人是鬼…” “他…连天都怕了他…” …… 朦胧的夜空下,整整五万双猩红的眼睛目视着傲立在一辆骡车之上的陈平,面色复杂至极。 有因为他杀了阿巴刺的仇恨。 有因为他敢在他们噶特部落嚣张的怒火。 还有他能一声将这天都吓得变色的恐惧。 回过神来的人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无论如何,却再没有人靠近一步,大家都默契的围在了距离陈平十步开外的地方,左右为难。 似乎遇到了一件十分难以抉择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就在此刻,那孤零零被铁链捆绑在高台上的忽兰巴垭脸上,那双平静和淡然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骡车上的陈平,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那张轮廓极美的脸颊,甚至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迷醉。 他不过一笑,竟然震退五万大军…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他一声吓得风云变色,连天都黑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 若是他手里那把斩下阿巴刺的大刀撩天一砍,或许能将天都砍出一个窟窿吧? 何谓英雄?舍他陈平还有何人敢称英雄? …… 当然了,忽兰巴垭和一众元蒙人的心思陈平是压根儿是不知道的。 刚才之所以这么作死的激怒这五万大军,无外乎是被*无奈,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尽可能多的让这些元蒙大军多一点扑杀过来。 反正都是一死,能多炸死几个算几个了罢了。 至于为什么他陈平这么一喊,天就奇迹般了黑了,别说整整五万大军一脸懵*,就连和他陈平一起站在各辆骡车上的三千士兵同样一脸的懵*。 “我的个乖乖,将军简直神了,连天都怕他…” 三千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的崇拜之情不以言表。 陈平这个带着他们从京城走到这里无一败仗的将军在他们眼里本来就已经很神话了,经此一事,神话再一次直接升级成了无所不能。 连天都怕了将军,还有什么是将军办不了的事情? 这一刻,整整三千士兵没有惧怕,更是连那呼吸都急促的紧张都烟消云散,换上的是那种跟着他陈平驰骋这三万里元蒙之地的骄傲和胜券在握。 “有连天都怕的陈将军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 再说此刻站在骡车之上,仿佛指手之间可以撼天动地的陈平,感受着各方异样的目光,他心里的苦*和焦急只有自己知道。 作为穿越之前,名校农学硕士研究生学历,整整上过两年气象学的陈平哪里能不知道,发生这种怪异的天气异象,完全是太阳落山,乌云骤聚而造成的,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啊。 不仅要下雨,还是这草原上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雷阵雨,肯定是小不了的。 丫丫个呸的,草原之所以是草原,不就是因为下雨时间少嘛,才以至于根本长不出什么高大的树木。 问题是你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这不是要让老子这三千人全都死绝的节奏吗? 完了完了,这元蒙国简直就是老子的克星,一只脚刚刚才踏进来,就给老子来这么一出,还让不让人活了? 根本都不用看,陈平这三千辆骡车根本就没什么遮盖,这要是一场大雨下来,藏下面的雷火弹还能炸吗? 想都不用想,他自己做的东西还能不知道吗? 那些破罐子根本就不防水,大雨一泡,引线湿掉,分分钟变成一堆垃圾。 沐浴在三千士兵崇拜的目光,陈平这心里都快急哭了,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来啊,来啊,你丫的些元蒙大头兵到是冲上来和老子决一死战啊,为毛全都站着不动了。 玛德,半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这场雨就会下下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脑子在这一刻再一次高速运转起来。 这世间怎么会有破不了的局? 肯定有解,肯定有解,可这破局的关键又在哪里? 是粮食,是盐? 还是正被困在都于的忽兰格彦?才是破此局的关键? 五万元蒙正规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噶特部落? 之前的土尔、硕达、特鲁三个部落完全有能力吃掉我这三千人,可当我从这三个部落穿过的时候他们像看见了瘟神一样避开。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那三个部落不缺粮食? 不可能,龙兴业的商队常年游走在元蒙国,不可能是假情报。 看来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我这支粮队是早有人盯住了的,而且盯住我的人绝对比土尔,硕达,特鲁三个部落强悍,所以那三个部落不敢动我… 可当时这五万大军看见我这三千人的时候又为什么没有直接下杀手呢? r已经送到了嘴边,居然不吃? 什么时候如财狼恶虎般的元蒙大军成得这么斯文了? ……… 脑子疯狂运转,汗水涔涔而下,就连他的嘴唇也开始不停颤抖,这种高强度脑力活动,完全不亚于一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大战。 陈平知道,他很显然是中了别人的计,只要能想到敌人的目的,那么所有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能不死,即便是三千换五万,他陈平也绝对不会愿意做的。 人都死了,再大赚的买卖又能有什么意义? …… 身体的颤抖不断加大,脑子在这瞬间的高强度运转之后开始变得晕晕沉沉,夜风已经起了,看来大雨真的快来了。 哎! 一步错,步步错,只是可惜了这跟随我陈平的三千将士的性命! 最终,陈平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还是没能想到破局的关键到底在哪里。 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立马会死掉的残酷现实。 身子已经被透支得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绝望的睁开眼睛,扫视这个渗透着怪异气氛的战场。 他愧疚的看了陈耀武,看了熬江河,看了许杰,看了罗英,还看了三千个昂着脖子,战役熊熊的士兵… 不知道他们以为无所不能的陈将军到头来其实什么也不能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恨透了自己。 这是他陈平辞别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如果还有来生,他希望可以记住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 穿越成为家奴,他陈平不后悔,最少在这里的欢笑和酸甜苦辣比之上一世更精彩,更值得留恋。 最少有个完美的家,有个愿意为他陈平付出一切的女子…还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呢? 其实很多时候,他陈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穿越者,下意识的将自己当成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他想着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过得好,过得幸福。 只可惜,他这只蝴蝶煽动的翅膀始终终究还是没能在太平洋的西岸引起十二级的海啸。 这一眼,还有太多的人想要再看上一眼……老娘,老娘,小妹,杜老,余老,还有她? 可惜,终究将在这里画上一个残缺的句号。 …… 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不舍。 到最后,他的目光,再一次缓缓的向那个还孤零零被捆在高台上等着被人砍头的忽兰巴垭看了过去。 说来也巧,他看她的时候,忽兰巴垭也正好在看他。 这算不算是默契?或者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过下一刻,陈平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忽兰巴垭在对着他甜甜的笑。 哎,这个女人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蠢货,到这一刻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忽兰巴垭的这一笑让陈平彻底心生恶感。 那是一种很厌恶得想直接掐死她的憎恶。 当然,这一刻的陈平其实是偏执的,他扫视了整整几万人的目光,只不过是想找到一个能理解他此刻心情的人罢了。 可惜,这个小小的心愿终究不能实现,作为一个穿越者,最不可能的便是找到一个可以真正懂他的陈平的人存在。 那份内心深处的孤独,只要他陈平还在这个世界活着,便会永远伴随他一辈子,这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好意思,最近写得不好,写了又删,删了又改,哎~~~ 第345章 官拜南盟长(中) 第三四五章官拜南盟长(中) 死? 弄死她? 不对,忽兰巴垭死不死布塔日乌不会在乎,不然也不会将她押上断头台来让我看这场砍头的好戏。 那么,布踏日乌最希望谁死呢? 是我吗? 显然不是,他若要杀我,断没有专门为我大开方便之门的道理,让我一路毫无阻碍的走到噶特部落。 他若要杀我,应该一见面就动手,怎么又让我到了这部落里面来,还专门为我准备这场砍头的好戏?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x,陈平抓到了关窍,脑子里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在这顷刻之间,有如拨云见日般,云雾消散,念头通达,真相顿时浮现在了眼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连续三声肆无忌惮的狂笑冲云贯日,响彻在整个噶特部落上空。 原本因为脑力透支而颤抖的身体,在这一刻被狂喜和兴奋所代替。 风越来越大,刮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朦胧的黑夜再一次变得漆黑起来,视野可见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二十步。 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陈平那不算魁梧的身体,傲立风中,在众人的视野里,宛如泰山般巍峨,任由风吹雨打也不能让他动弹分毫霸气。 五万元蒙大军面面相觑,风起云涌的天气异像伴随着陈平的又一次狂笑,将这种萦绕在元蒙大军里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又一次推到了制高点。 “放箭…放箭…s死他…s死他…” “对,s死那个杀死阿巴刺将军的妖人…” 躁动的大军纷纷放下手里的长刀,好多人已经开始寻找自己的弓箭。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杀了陈平这个可以兴风作浪的妖人,剩下的三千人完全不足为惧。 “哈哈…” 就在元蒙大军开始躁动不安之时,站在骡车上的陈平又是一声大笑。 忽而,他没来由的冲着s乱的人群喊道:“怎么?还不出来?戏也看了,该上酒了吧?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还不出来? 谁还不出来? 他在喊谁? s乱的元蒙大军听见陈平这一声喊,又是一滞。 别说是元蒙大军,就是同样和陈平一样站在骡车上的三千个士兵也同样满脸疑惑,弄不清楚陈将军怎么没来由的说这么一句话。 啪啪啪… 然而,就在众人不解之时,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场地里突兀的响起一阵清脆的声响。 随即,陈平的左手边,拥挤的人头让开一个大约可以让两三人并肩而行的通道。 一个身材不算太高,约莫七八尺左右,罩着一件拖地的墨黑色斗篷,头上顶着两个黄牛角,左手还拿着一根拐杖一样的g子,装扮极为怪异的人当先走了出来。 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这人的装扮既不似武朝人,也不像元蒙人,而是更像陈平在穿越之前的电视上看见的那种好像巫师一样的装扮,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森人恐怖的感觉。 头顶牛角,脸上用花花绿绿的墨水画着一些陈平叫不出名字的图案,至于说那根g子,应该就是传说之中权杖之类的东西。 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既不像纯正的武朝那种跳大神的巫婆,又不像西方的法师。 至于说那几声啪啪啪的声音,却是跟在这人身后的又一个四十多岁,留着一搓大胡子的元蒙男子双手不停的拍打发出来的。 根据之前和阿巴刺的谈话,陈平只不过是在这二人身上看了一眼,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 那个罩黑袍顶牛角,脸上还画着花儿的人肯定就是元蒙国的国师知吉无疑,至于另外一个大胡子,应该就是噶特部落的大首领朝鲁其其了。 果然,陈平的猜测没错,这二人刚刚走出人群,五万大军立刻就没声儿了,恭恭敬敬的行礼:“参见国师,见过噶特大首领…” 那牛角男子手里的g子随意挥了一下,五万大军立刻后退了十多步,让出一个颇为宽大的区域。 随即他眼中厉芒一闪,向陈平看去:“传闻果然不假,武朝果真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奇人,陈大人小小年纪,一路攻山拔寨,杀敌无数,结果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到了中云州,能人之所不能,如今又官拜中云五州昭勇大将军,可是令吉某佩服啊! 今日深入我元蒙国千里,于五万大军之中斩我知吉手下一员大将而面无惧色,知吉很好奇陈大人是有什么底牌? 还是料定了我一定杀不了你?” 最后那一句‘料定了我一定杀不了你’用了很重的声调。 很明显,这位元蒙国的知吉国师,对陈平的所作所为,也是颇为不满得很,威胁之意不以言表。 虽然知吉的气势和语气都很凌厉,不过陈平这会儿可没心情和他玩朝堂上那种打哑谜,相互试探的把戏。 不因为别的,因为真的快下雨了,若是还不速战速决,和这人叨叨下去,一会儿雨下来了,雷火弹变成了垃圾,以后可就真没法玩儿了。 “哈哈…” 陈平当即又是一笑,从骡车上跳下来,压根儿不理会知吉的问题,开门见山道:“知吉国师,我帮你杀忽兰格彦,你能给我什么?” “你帮我杀忽兰格彦?” 斯… 任由知吉再机关算尽,也真是没算到陈平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说这么一句话。 不仅知吉国师听得身子一晃,就连连他旁边的噶特部落大首领朝鲁其其都顿时瞳孔无限放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他们二人最少在三个呼吸的时间里被陈平这句话震得没有回过神来。 噶特部落的大首领朝鲁其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后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杀就能杀的?咱们布塔大可汗和国师齐聚二十万大军都没能剿灭,你算什么东西?” “哈哈…” 陈平冷冷一笑:“你们杀不了,那是你们无能,我若出手,不仅能砍下忽兰格彦的头颅,还能将他生擒了带到你们面前,信或不信,选择在于你们…” 说到这里,陈平突兀的又是仰头哈哈一笑,气势凌厉,猛然上前一步,手里的横刀在地上拖得叮叮当当直响:“更何况,你们没有选择…” “保护国师…” 见陈平拖刀而来,朝鲁其其暴怒,大叫一声便要冲上来和陈平一战。 “无妨…看来是吉某小瞧了陈大人了…” 不料,朝鲁其其还没冲出一步,便被知吉国师给拦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知吉终于知道不对劲儿了,心道,这陈平肯定是有备而来,不然怎么可能敢砍阿巴刺。 若不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敢三千对五万而这么嚣张。 若不是有备而来,他为何还敢在这个时候问我要交易。 难道?他一早就识破我的计谋? 不应该啊! 我自问此计无懈可击,他陈平如此年纪,又是如何识破的? 知吉面容y沉,心底不由自主的打了冷颤,那双诡异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平,似乎想要将他眼前这个不过十六七岁,却让他这个堂堂的元蒙国国师都感到害怕的年轻人看穿。 可惜,陈平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的样子,没有丝毫破绽。 知吉面容狰狞,说道:“你是如何想到的?” 如何想到的? 这话就说得很有水平了,他没直接问陈平是怎么看破他的计谋的,而是问了一句模棱两可的问题。 这么问,既然是试探,又是直问,到底是战是和,就得看他陈平的回答能不能让他害怕了。 只要陈平的回答稍有破绽,让他们发现了只不过是纸老虎,他绝对不会对陈平手软。 陈平说道:“既然知吉国师想听,那么本官就好好和你说说也行,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知吉国师还是不太了解我陈平,你这一计看似精妙,实际上本官早在六年半之前的落河县杨家就已经用过了,那一次我赢了十万两银子,再加一个杨家庄的添头,此事可能知吉国师不知道…” 知吉冷笑:“愿闻其详…” “咱们长话短说…” 陈平回身将手里的横刀递给陈耀武,接着说道:“这么说吧,你觉得有人能突破二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而不死吗? 这事儿我表示怀疑,其实我有一个兄弟武艺不在巴图铁之下,不过要说他能突破二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我是表示怀疑的。” 陈平此言一出,知吉面容骤变:“巴图铁是我元蒙国第一勇士,能突破二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便是因为这件事情生疑了?” “哈哈…元蒙国第一勇士,可笑,他到我中云州的时候都快变成r泥了…” 陈平洒然一笑:“知吉国师,要知道这天下间就没有什么是万全的计策,算你这件事情说得通,就算我没怀疑吧! 那咱们再接着往后说,巴图铁到了我中云州,带来忽兰格彦被困都于和元蒙国缺粮缺盐的情报让我知道。 当然了,如果巴图铁半路死了,我相信你还是会想另外的办法让我知道忽兰格彦被困都于和你们缺粮缺盐的事情,我这么说没错吧?” 知吉直视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点头:“对,这也是破绽?” 陈平摇头:“不,这不是破绽,你让我知道这个消息,故意让我知道一个事实,那便是无论是忽兰格彦最终取胜,还是最后你们布塔大可汗取胜,我陈平的中云五州都会成为你们的必攻之地。 原因很简单,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朝朝廷给元蒙国的三百万旦粮食在我手里,这批粮食是你们必取的,我这么说没错吧?” 知吉国师再一次点头:“对,既然没有破绽,你又是如何看破的?” “国师别急…” 陈平摇了摇头:“既然我的中云五州是你们的必攻之地,我中云五州百废待兴,早被哈良和默特部落拆了放羊,而我手里只有六万兵马,鞭长莫及,守是受不住的。 那么,留给我的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送走这批粮食。 可是送给谁呢? 我肯定会拿不定主意,于是你想到忽兰巴垭在我手里,定会派人试探还支持忽兰格彦的部落还有多少,我如果能救出忽兰格彦,到时候再送给他粮食,忽兰格彦肯定会承我这个大恩,到时候放我中云五州一条生路。 为了防范我派兵直入都于救出忽兰格彦,你甚至不惜分兵三万驻扎三山口,你说我说得对或不对?” 知吉听到这里,一颗心已然冰冷,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陈平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不仅猜到我的谋划,还将我当时的心情都猜得分毫不差。 当即咬牙道:“对…这也是破绽?” “哈哈…” 陈平笑而不答,继续又说:“因此,你让土尔,特鲁等三个部落为我大开方便之门,好让我以更快的速度将粮食运到都于。 你甚至知道那三百万旦粮食需要用五万两骡车,所以你特意调兵五万出都于五百里来取粮食。 我五万辆骡车,你调兵五万,还真是一个不差啊!就算我不愿意为你运粮,你完全可以抢过来,自己运过去,一点都不耽误时间,知吉国师,你说我说得对与不对?” 兄弟们看看票夹里还有月票推荐票吗?有的来点呗,手头宽松的来点打赏吧,哎,今天稿费出来了,看见那点不够网费、电费,泡面费的钱,真是一个难的日子! 第346章 官拜南盟长(下) 第三四六章官拜南盟长(下) “哼…” 知吉国师身子发颤,眼睛喷火:“是又怎么样?你说得没错,我这五万大军,就是专门来接收你运来那五万辆骡车粮食的。 可就算你在这个时候看破了我的计策,你已经深入我元蒙国一千多里,知道了也于事无补,这不是关键,别和本国师卖关子,快说,你是何时看破本国师计策的?” 知吉国师的语气已经严重不耐烦,浓烈的杀机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狂风又起,将他那件拖地的黑袍吹得高高鼓起,恍如一只张开了獠牙,毛发倒竖的财狼。 “是啊!这不是关键…” 陈平似乎压根儿没看见知吉国师的愤怒和满身杀气。 他淡淡的笑着,很是随意的踱了两步,仰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随后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好一个接收我五万辆粮车,国师这个算盘打得还真是精妙啊,就派了一个快被砍成r泥的巴图铁到我的中云州,便在这里做等我千里迢迢的为你送粮食过来,哈哈…国师眼里,我全武朝的人,都是傻子呢…” “不要给本国师扯这些没用的,快说…破绽在哪里?” 知吉国师啪的一声狠狠将手里的那根黑色g子杵在地上,黑色g子顿时入地三尺多深,可想而知,他此刻的怒火已经到了快要压制不住的地步。 如果可以,他肯定会在顷刻之间将陈平这个怪物大卸八块。 “哈哈…” 陈平继续视若无睹,又是仰头哈哈一笑,啧啧说道:“没错,计是好计,就算是我陈平,到了现在,也不得不佩服国师你这一计端得是妙到毫颠,即便是我陈平来布这一计,也绝对不会做得比国师你更好… 可惜,你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我并没有将所有粮食都押运过来。 于是,当你的五万大军发现我只押运了三千辆辆车过来的时候,你投鼠忌器了,没有立刻对我下杀手,而是派兵将我这三千人押到这里来。 你心想,也还不错,有这三千辆骡车的粮食,你和布塔大可汗的二十万大军最少一个半月之内粮草无忧,届时,就算攻不下都于,耗也能将忽兰格彦给耗死,这一局,你还是赢了…国师,你说我说得对与不对?” “你… 你…” 知吉终于失控了,激动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抬起一只笼罩在黑袍下面的手想要去指陈平,可是因为激动,竟然险些摔在了地上。 可怕,太可怕了。 这种被人句句说到心里,恍如他知吉被人活生生给扒光了一般,在陈平面前,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秘密可言。 怕,真怕。 不仅是他知吉在这一刻害怕,就算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敌人,除了害怕,恐怕剩下的便是恐惧了。 不过知吉果然不愧是元蒙国的大国师,能和布塔日乌一起拉出整整二十万的叛军将忽兰格彦困在都于动弹不得,接着又不下一个让陈平自己乖乖给他将粮食送上门来的计谋,也端不是普通人可比。 不过短暂的失控,他踉跄的身子立刻恢复了平静,那双因为愤怒而嗜血的眼睛变得清明起来。 随即,他露出一口黑漆漆的牙齿,狰狞的笑了笑,也不再执拗破绽的事情,得意的说道:“你在*我杀你,你是我知吉见过最聪明的人。 想来你也猜到了,本国师不妨直接告诉你,之所以特意为你安排这一场砍头的表演,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我砍下忽兰巴垭的人头,让你清楚的认识到,如今的元蒙国,忽兰家族已经大事已去,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大人若还想活着回到中云州,还是乖乖的将剩下的那些粮食交出来吧…” “哈哈…” 陈平又是一笑:“你以为我说你赢了,你就真的赢了?” “我为什么不赢?” 知吉冷笑:“你也说了,我拿到了你这三千辆粮车的粮食,我二十万大军最少一个半月粮草无忧,就算现在就将你杀了,届时布塔大可汗杀了忽兰格彦,二十万大军只扑中云州,你以为你那六万民夫组成的士兵能抵抗的了吗? 剩下的粮食依然还是吉某的囊肿之物,不过区别在于是你亲自送过来,还是本国师亲自去取罢了…” “是吗?看来国师对自己的谋略还真是自信啊…” 陈平的嘴角斜了斜,写满了嘲讽。 随后,他缓缓的转身,冲不远处的几个士兵说道:“打开辆车,让咱们的知吉大国师好好看看… 本官很好奇知吉国师用什么样的法术可以将我这三千辆骡车上装的东西变成粮草,让二十万大军吃一个半月…” 框框铛铛… 陈平一声零下,霎时,整整三千个士兵开始将遮盖在辆车上的几袋粮食掀开,剩下的变是一个个比拳头稍稍大不了多少的罐子。 说是罐子,其实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面,屋外乎就是一堆黑石头。 当然了,陈平也不怕将他的底牌雷火弹暴露在知吉眼前,只要东西没点燃爆炸,就算他知吉能神机妙算,也算不出这对黑石头一样的罐子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果然,不过片刻的时间,知吉清清楚楚的看见这整整三千辆粮车里装的黑疙瘩,脑子充血,阵阵眩晕,一口气上不来,噗的喷出一口大血:“你…你…你竟敢用这一车的破石头来骗我?你压根儿就没带粮食,粮食,粮食呢? 我的粮食在哪里?你给我粮食…” “哈哈…哈哈… 想耗死忽兰格彦,人家不过三四万人,都于又是忽兰部落的老巢,我看他没被耗死,你这二十万大军就先自己把自己耗死了吧… 居然还想杀本官?抢粮食?本官是被人威胁长大的吗?” 见此一幕,陈平大笑,挥了挥手,示意他的三千士兵将辆车恢复原状。 随后直接大步向一个最大的帐篷房子走去,朗声说道:“知吉国师,听说贵国的马奶酒和烤全羊是一绝,我这三千个兄弟已经眼馋很久了… 怎么样?按照我武朝的规矩,这事情啊,还得在饭桌上才好谈嘛,你说呢? 吃好喝好了,咱们万事好事商量…” “噗…” 知吉闻言,被气得又是一口大血吐喷出一丈多远,满是怨毒的瞪着陈平远去的背影,终是没有办法,不能拿陈平怎么样,拿不到粮食,主动权便不在他这一边。 最后,他又扭头看向旁边的朝鲁其其,无奈道:“噶特,准备晚饭,要最丰盛的…” 朝鲁其其一脸的为难,那张快被大胡子给遮完了的脸记得都快哭了:“国师啊,你看这事儿是不是得让别的部落也出点力,我噶特部落一样闹粮荒呢,如今正是开春,牛羊发情的季节,这要是一下宰杀这么多牛羊,可就断了种了,你让我这么多的牧民以后还咋个活嘛…” 谢谢诸位兄弟的打赏,真心感谢,求订阅,求订阅~~~~ 第347章 主和宾 第三四七章主和宾 不就是接待三千人嘛! 噶特部落好歹也是拥有十多万人的部落,若是在别的时候,朝鲁其其绝对不会叫苦。 可现在情况特殊啊,他噶特部落自己的人都已经缺粮缺得快要啃土了,而且知吉国师从都于调过来的五万大军已经在这里吃住了两天了,朝鲁其其早已经是有苦说不出。 现在倒好,原本以为知吉国师法力通神,只要在这里等着便有人自动将粮食送上门来,而且知吉还和他说好了的,等粮食到了,五万大军绝对不会白吃他噶特部落的粮食。 结果粮食没等到,现在还要让他用最高的规格,杀牛宰羊来接待陈平这三千个武朝人。 朝鲁其其的心那个疼啊,真不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可难过归难过,当他的目光扫视一眼四周还凶神恶煞的五万大军,他这满腔的怒火立刻就哑火了。 “大首领,不能杀,杀不得啊,要不你再去给知吉国师求求情,去年冬天的时候咱们噶特部落冻死的牛羊不少,现在可就指望这些牛羊下崽儿呢,这要是都杀了,可不是将咱们这十多万族人往绝路上*嘛…” 突兀的,耳边传来一片族人声泪俱下的声音。 都还没等朝鲁其其回头去看,他的四周已经嘭嘭嘭的跪了好几十人,全都是央求不要杀牛宰羊的。 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刚才正在附近的族人,听到了知吉说要杀牛宰羊款待那三千个武朝人。 “哎…这都特么什么事儿嘛!” 朝鲁其其原地跺了一脚,满脸的无可奈何:“别闹,别闹,都不要闹嘛,你们也看见了,人家整整五万大军在咱们这里呢,如今可是布塔大可汗的天下,知吉国师可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都给识趣一些。 这次损失的,我都记下,等回头布塔大可汗继了汗位,我亲自去找他要嘛,断不会让你们没有活路的…” 一众噶特部落族人听见布塔日乌和知吉二人的名字,哭喊的声音立刻就戛然而止了,一个个的脸上全都换上了恐惧的神色。 很显然,这知吉和布塔日乌为了这次的造反,肯定干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然也不会短时间内弄出二十万大军出来,如今更是到了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步。 “噶特大首领,国师问你牛羊杀好了没?需不需要咱们帮忙?陈大人都在催了…” 朝鲁其其这边正哭丧着脸安抚族人,远处一个刚刚入了营帐的元蒙士兵又挎着长刀过来催促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就好,就好,叫国师稍等,我这就安排人准备…” 虽然对方来传话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兵,不过朝鲁其其却唯唯诺诺得像个孙子。 哪里还有一点点之前和知吉并肩走出来,数万大军高呼见过噶特大首领的威风。 然而,这个元蒙士兵刚刚离开,朝鲁其其正要向部落深处走去,不远处又呼啦啦的跑过来一个武朝士兵。 那士兵满是鄙视的瞄了朝鲁其其一眼,随即脖子都仰到天上去了,趾高气昂的说道:“噶特,我家将军说要下雨了,你赶紧给找些防水的油布来,不然我家大人带来的粮食湿了水,全要你噶特部落赔…” 朝鲁其其听得一脸的懵*。 只不过看见那武朝士兵的表情,朝鲁其其知道肯定说的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可奈何言语不通啊。 对方没说元蒙话,他又听不懂武朝话。 这可怎么办? 知吉国师得罪不起,那个武朝的陈平就更不用说了,他敢当着国师的面杀了阿巴刺将军,最后还气的知吉国师连续吐了两次血,到头来知吉国师还不能拿他怎么办。 想要再追过去问问那个士兵说的什么事情,可一转眼,那个传话的武朝士兵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 这一下朝鲁其其可就真急孙子了:“他说的什么?他说的什么?” 朝鲁其其急得直跳脚,忙着问身旁的几个族人。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回答他的是一众族人茫然的摇头。 不过还好,正在这这个时候,那个完全已经被人忘记了的高台之上,传来了一个女子平和的声音:“他说叫你赶紧拿些防水的油布将他们带来的三千辆粮车遮盖一下,快下雨了,粮食要是被水泡了,发霉了,要你们噶特部落赔…” “三千车粮食?哄鬼呢?分明全是烂石头…还要我赔?” 朝鲁其其闻声,顿时就炸毛了。 不过这一声喊出来,才意识到帮他翻译的人是曾经的元蒙国大公主忽兰巴垭。 下意识的就要说声感谢,可是他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又想到知吉要杀忽兰格彦,之前那个陈平也说要杀忽兰格彦,自己要是和这个曾经的大公主走说话,肯定要被人误认为是还站在忽兰格彦那一边的,说不定要给族人惹来大祸。 这么一想,朝鲁其其到了嘴边的话又赶紧咽了回去,连他那魁梧的身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本准备向那高台走的身影,好似见了鬼一般嗖的一下就跑没影儿了。 “都特么什么事儿嘛,老子才是噶特部落的大首领,老子才是大首领。 怎么一个个的都把老子呼来喝去的,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啊,吃吃吃…吃死你个孙子些…杀牛宰羊啊,还愣着干嘛?” “大首领…已经杀好了啊…你看…” “看看看…看泥煤啊…人家可是整整三千人,你杀这么两个怎么够吃的?是熬汤用的吗?” “油布,油布,赶紧的整理好送过去,没看见要下雨了吗?一会儿人家的破罐子要是给打湿了可是要咱们赔粮食的…玛德…” “噶特大首领,马奶酒呢,还不赶紧送过去?国师已经等不及了…” “今年的马还没下奶呢?哪里来的马奶酒?” …… 漆黑的夜里,狂风吹过,送来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 不多时,天上响起轰轰隆隆的声音,人形闪电一道道划破天际,倾盆的大雨恍如瓢泼般洒在了这片草已经绿了的草原上,这一夜不知道又拔长了多高的绿草。 可惜,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完全遗忘了,那个粗陋搭建的高台上,还有一个女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任由狂风闪电,暴雨倾盆,她永远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那张绝美轮廓的脸颊上,水流如溪,却没有人能分得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第348章 鬼话连篇 第三四八章鬼话连篇 噗… “玛德,这就是你们元蒙国的马奶酒?骗鬼呢…” 偌大的营帐内,陈耀武抱着个罐子一边哇哇直吐,又一边骂骂咧咧的叫个不停。 “三弟,一看你就没享这福气的命,这马奶酒酸甜适中,醇和爽净,可是难得的佳品,这些天咱们喝的酒太烈,今天喝点马奶酒,正好调剂调剂…” “可…可,可这膻味儿也太重了…” 说这话的不是陈耀武,而是熬江河、罗英等一干跟着陈平进了主帐的大将。 草! 陈平拉着脸瞪了这群不知好歹的手下一眼,端着面前一个斗大的碗,哗啦一下就全灌了下去,随即满脸陶醉的说道:“要的就是这个膻味儿,这要是没了膻味儿,可就不地道了!” 陈耀武、黄小虎等人见陈平以身作则,顿时面面相觑,端在手里的马奶酒看了又看,总感觉要让他们喝下去这东西比死还难。 陈平心里那个气啊,都特么苦*出身,有得吃就不错了,你龟儿子些这会儿还给老子嫌弃上了,装*装过头了可是要装死的。 一把将他旁边的陈耀武拉到身边,低声说道:“叫大家都别作死,敞开了肚子吃,敞开了肚子喝… 还有,叫兄弟们都警醒着点,一会儿我要是顶不住露了破绽,随时准备点了雷火弹跑路,就别想着咱们带的那点粮食了,回去的路可有一千多里呢,这会儿不好好的吃上一顿,后面有你们饿肚子的时候…” “不是吧?大哥,你刚才是忽悠他的?” 陈耀武原本还在因为刚才陈平连续气得知吉吐了两次血而洋洋得意,以为胜券在握。 这会儿听陈平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冷汗嗖的一下就上来了:“大哥…” 陈平说道:“计是我临时看破的,咱们已经中计了,我刚才不过是将他暂时吓住了而已,咱们的九万大军已经全都被周立兴带到了格桑山,中云州空虚,只有关守义的三千人驻守。 要是我这边露出破绽,知吉定会带着他这五万大军直扑中云州,中云州若破,粮食到了知吉手里,他二十万大军军心一稳,咱们就全完了。 我估摸着撑不住多少时间,叫大家捏着鼻子都要给我赶紧吃,我再想想怎么忽悠…” 二人正鬼鬼祟祟的说着话,坐陈平对面的知吉面色y沉,自从进了这个营帐,他那双y鸷的眼睛没移开过陈平分毫。 这会儿见陈平r也吃了,酒也喝了,他终于冷冷的说道:“怎么样?陈大人,咱们现在可以谈了吗?” “谈?当然要谈?” 陈平拿着一条烤得金黄,不过压根儿没什么盐味儿的羊腿努力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国师要怎么个谈法?” “怎么个谈法?” 知吉满身的杀气:“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大人如今深入我元蒙国一千多里,应该也看见了,如今的元蒙国,已经是布塔大可汗的天下,你将手里的粮食给我… 鉴于陈大人献粮立下大功,我知吉可以给你保证,等布塔大可汗登上汗位,定不犯你的中云五州,让你做个太平官,享一辈子清福,想来这个条件可以让陈大人心动了吧?” 心动?心动泥煤啊! 骗傻子呢? 你特么一个铜板都不掏,空口说白话,就想骗我的三百万旦粮食,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之前故意放个巴图铁出来,就想骗我三百万旦粮食。 现在又来这招! “不够…” 陈平抬着袖子抹了一下满嘴的油,笑嘻嘻的说道:“知吉国师,我不管你们元蒙国现在谁是大可汗,但是你要知道,我陈平从京城出发的时候接下的圣旨可是要将粮食交给忽兰格彦的,现在你要让我抗旨不尊,担着被灭九族的危险将粮食给你,你就拿这么点东西来做交换,恐怕也太小气了些…” 知吉闻言,眼睛喷火,心里冷哼:“小杂种胃口还真是够大的啊,敢这么和本国师说话,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等老子拿到了粮食,定要将你这小杂碎五马分尸…” 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怒火,知吉没来由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既然如此,还请陈大人明言,但凡是我知吉能做得了主的,尽管陈大人开口,无不应允…” 卧槽! 听知吉这么说,陈平立刻就在肚子里爆了一句粗口,真是不要你知吉自己出钱啊,瞎话张口就来。 看来老子今天是遇到对手了! 陈平玩味儿的看了知吉一眼,心道,得想个办法将这五万大军忽悠回都于去才行,不然等他回过味儿来,直扑我中云州,周将军的大军还在格桑山,老子的中云五州可就完蛋了。 脑子飞快运转,陈平收了收腿,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一些。 然而,正当他收腿之时,又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给膈应了一下,伸手一抹,才发现竟然是之前忽兰巴垭从九曲山出来的时候送给他的一块和事官的金牌。 根据忽兰巴垭所说,这块金牌代表的可是元蒙国正四品高位的和事官,原本是用来奖励去京城带粮食回来的巴查使节。 不过巴查在京城的烟云湖畔被陈平设计给杀了。 拿着手里的金牌认真的看了一眼,陈平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怎么忽悠知吉带这五万大军回都于的办法。 也没急着说话,而是将手里的金牌给知吉给抛了过去,笑道:“看看,人家忽兰格彦给了我什么,知吉国师,拿那原本就属于我的中云五州来交换,你抠门的程度,还真是让我开眼界了啊。 正所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你要不来点能让我陈平甘愿抗旨的交易,这粮食还真不能给你,按照规矩,就算是你们布塔大可汗登了汗位,我也得等皇上下旨之后才能将粮食给你…” 等武朝皇帝下旨? 那还不花儿都谢了。 能等吗? 要是能等,他知吉也不会急得放巴图铁去中云州,诱陈平给他送粮食。 知吉拿着手里的令牌脸色y晴不定了好一会儿,随即说道:“真是没想到,原来陈大人早已经和本国师是同僚了,哈良默特两个部落的和事官,忽兰格彦还真是器重陈大人啊…” 说到这里,知吉的声音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继续又说:“既然如此,只要陈大人愿意献出粮食,我知吉做主,等布塔大可汗登上汗位,即可封陈大人为南盟长,可比忽兰格彦给你封的官大多了,怎么样,陈大人,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便是同僚了,以陈大人的才能,成为我元蒙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方豪雄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可听说陈大人在武朝并不受你们皇上重用…” “南盟长是多大的官?有我现在这个中云五州的昭勇大将军得劲不?” 陈平双眼放光,完全是一副官迷的样子,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 第349章 兵出贺兰山(一) 第三四九章兵出贺兰山(一) 见陈平这个样子,知吉心里冷笑,武朝的官员果然都是一辈子给人做奴隶的命,胸无大志,就算这个聪明近妖的陈平也不能免俗。 哼…就算你当再大的官又能有什么用,也逃不过是给人做奴的下场。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不过知吉还是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的说道:“忽兰格彦不过给你封了个哈良和默特两个部落的和事官,管辖两个部落的一应事宜,其中的权力和利益,又怎么可以和南盟长相提并论。 我元蒙国大可汗之下,有四大南盟长,分别为东西南北盟长,一盟长管辖几千里疆域,治下不少于十个数十万人的部落,其中的厉害关系,想比像陈大人这么聪明之人,肯定能够想的清楚…” 卧槽!权力这么大? 陈平听得骇然,心道,这个南盟长果然位高权重,厉害得很啊! 整个元蒙国不过才四个,而且治理十个部落,权益所有事情,这样的官位,就算是在武朝,起码最少也是封疆的王爷才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元蒙国地广人稀,封疆之地最少也是武朝的好几个直隶的地盘,这样一算,恐怕得比周正国的在武朝的官位还高一级,应该是一品的封疆大吏了吧。 钱和权本是一体,有了这么高的官职和权力,还担心钱的问题吗? 果然是想想都让人心动啊! 陈平的眼睛里一片火热,不过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个知吉是在逗自己玩呢,这么重要的官位,没有莫大的功劳和信任,断不会让一个不相干的武朝人来做。 当然了,就算知吉说自己这次献出粮食有大功,布塔日乌愿意册封,可人家那些出钱出力出人和他布塔大可汗一起造反的部落大首领能够愿意? 很显然,若是真要封自己这个南盟长,肯定是服不了众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平心里冷冷一笑。 看来今天是真的棋逢对手了,这一次要不是自己y差阳错的没有带粮食过来,肯定会被这个知吉国师碾压成渣渣。 心里虽然一阵后怕,不过陈平知道,他北上的三计已经接连宣告失败,如今应该尽快脱身,再派人去将周立兴驻扎在格桑山的九万大军调回中云州,固守城池才是关键。 反正两个都在捧场做细,胡言乱语,当不得真,陈平继续装作两眼放光,说道:“如此甚好,既为南蒙长,我陈平自当将粮食亲手奉上,事不宜迟,我这三千人明天就动手回中云州,定然亲自将粮食送到知吉国师手里…” 明天回中云州?我都于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最多还能坚持十天了。 他又没有快马,恐怕光是回去都得半个月过去了?如果我这五万骑兵千里奔袭,六天就能到,跟着一块儿过去,先带一些回来解决燃眉之急才是关键。 想到这里,知吉心里焦急,正要说话,忽而,又见大营外面一个元蒙士兵冒雨冲来的,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拦在门口的一个将领嘀嘀咕咕的和这个士兵交谈一下,随即,守在门口的将领快步来到知吉耳边,小声说道:“国师,都于有变故,咱们的粮草已经坚持不到五天了,许多部落的大首领动摇了,说要是再见不到粮草,便要将他们的人带走了,可不能饿死在都于。 布塔大可汗问你这边的粮草还有多久能到?” 知吉面色y沉:“我走的时候不是已经叮嘱了大可汗大军的粮食减半吗,这样以来,坚持半个月无忧啊,反正只是围着都于,不用攻打,没必要顿顿都让大军吃饱的,这才过了几天? 怎么就坚持不到五天了?” 那凑在知吉耳边的将领说道:“就是因为粮草减半才以至于军心不稳,咱们的大军可是来自二十九个部落,这军心一不稳,人心就散了,布塔大可汗再您离开之后让大军顿顿吃饱,也是无奈之举…” 知吉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这可如何是好?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二十多个部落的大军不能一起同甘共苦,这样一来,就算我的六万大军千里奔袭到中云州取粮,再折回来,也黄花菜都凉了。 百十个念头在脑子里不停略过,忽而,知吉又想到了之前陈平用破罐子充做粮食骗他,以及陈平说过他有十足把握杀掉忽兰格彦的事情。 心道,我要是将这三千辆假粮车在众目睽睽之下运进大军阵营,定能安抚军心,然后再让大军军粮减半,想必那二十多个部落的大首领便没有话说了。 这样一来,最少可以多争取到十天的时间。 至于说这个陈平能杀忽兰格彦嘛?若是他真能杀了忽兰格彦,可就不战而胜了。 想到这些,知吉原本想说要跟陈平一起去中云州取粮食的话不再说,而是换了话题问道:“之前听陈大人说有把握杀掉忽兰格彦,不知陈大人计将安出?” 闻言,陈平也是心里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知吉这五万大军不跟着自己到中云州取粮食,那么,中云州空虚的事情便不会暴露。 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见陈平哈哈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知吉国师要杀忽兰格彦自然不容易,不过我要杀他嘛,却容易得很…” “哦…” 知吉严肃:“愿闻其详,若是陈大人真能取下忽兰格彦的人头,可就又是大功一件,本国师自当会亲自为陈大人请功…” 陈平道:“知吉国师别忘了,本官乃是忽兰格彦亲封的和事官,要见到他并不难,还好忽兰巴垭还没被国师给砍了,我若带上忽兰巴垭过去,佯装成去救他的,你说忽兰格彦还能连他这个唯一的女儿都不见吗?” “啊……哈哈…” 果然,知吉一听陈平的计策,顿时哈哈大笑:“陈大人此计果然精妙,令吉某大开眼界…忽兰格彦就算防谁也不会防备自己女儿带来的人是去刺杀他的。” 知吉心道,这陈平的刺杀之计,不说百分之百成功,最少也能够成功一半。 反正不用自己出人出力,让他试上一试也无妨。 第350章 兵出贺兰山(二) 第三五零章兵出贺兰山(二) 一场仗只要有五成的胜算就可以博上一博,更何况现在有八成胜算。 想到陈平若真能杀掉忽兰格彦,他知吉和布塔日乌被困在都于的二十万大军缺少粮食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知吉已经心动了,这事儿必须得试一试。 嘴唇微动,知吉原本正要说话,忽而,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知吉善谋略,谋事向来谨慎周密。 这时,知吉又想到万一陈平刺杀不成,这场仗还要继续僵持下去,自己打算用陈平这三千辆粮车的假粮食行骗之计,恐怕也拖不了几天时间。 说到底,终究还是要真的的粮食运到都于才是万无一失。 且不用说三百万旦粮食全都运到,就是能有三万旦能先运过来也行。 想要快速运来粮食,那么只能走贺兰山的三山口那一条捷径不可。 想到这里,知吉眼睛一亮,心中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说道:“既然如此,刺杀忽兰格彦之事,可就要多多仰仗陈大人了。 等到今夜雨停,我的大军佯装熟睡,陈大人可派人悄悄去将外面的忽兰巴垭救走,让她感念陈大人的救命之恩。 有了忽兰巴垭的这份感恩,陈大人到了都于,想要刺杀忽兰格彦,胜算可以再加一成…” 陈平闻言,心里叫苦不迭,不过还是认真的打量了知吉一眼,心道,这个知吉太特么的厉害了,难道老子要跑路的心思被他看破了? 不应该啊! 糟糕糟糕,老子这三千人若是继续向西北挺进,前面有布塔日乌的十二万大军驻守都于,后面又有知吉率领这五万大军封了去路,三山口那个唯一可以超近道的出口又被三万大军给封死了。 玛德,继续往前老子就被人包饺子了啊,十死无生。 怎么办? 难道真的硬着头皮去杀了忽兰格彦,拿着他的人头去布塔日乌那里邀功? 不行啊,忽兰格彦若死,布塔日乌肯定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 心里千百个念头闪过,可奈何这会儿是真没什么办法了,就算是绝地,也得硬着头皮去闯才行。 不然能怎么办,撕破了脸和知吉干上一场? 万万不行的,这会儿若是打起来,肯定分分钟就被人家给灭了… 左右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平说道:“那我这三千车粮食呢?” “粮食?” 知吉玩味儿的笑了笑:“陈大人这三千车破石头我还有大用,今夜我会给陈大人准备三千匹战马,让你奇袭都于救忽兰格彦的事情看起来真实一些…” 许是想到了什么,知吉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陈大人不用害怕,布塔大可汗那边我会派人知会的,一定给陈大人让出一条道来,让陈大人能安全见到忽兰格彦…” 玛德… 陈平咬牙,这下可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了。 杀泥煤啊,老子要回家,老子后悔来参合了你们这破事儿了行不行? 老子要回家,老子要回家… 然而,陈平心里就是叫翻了天也是点卵用没有的,知吉不会傻到真放他回去。 表面上,陈平还只能故作激动的抱拳:“如此,这个大功,可就是我陈平的了,知吉国师,我大事若成,今后一定牢记国师今日之恩情…” “哈哈…好说好说!” 知吉也是面不由心,接着说道:“陈大人这边还是做两手准备才好,可快马先回中云州,运些粮食过来,毕竟陈大人现在已经投靠了布塔大可汗,得让布塔大可汗派看见陈大人的诚意才好,等到日后封陈大人这个南盟长之位,才没人敢说个不字…” 卧槽! 又来了,要不要做得这么绝?将老子困死也就算了,还想要老子的粮食。 这下可当真是*上梁山了啊! 陈平闻言,心里万千只***奔腾不休,不过脸上还一点异色都不能有。 当即严肃的高声说道:“许杰听令,本将军命你和黄小虎,马玉等人连夜回中云州传我将令,命周立兴携骑兵三万,一人带上一旦粮食,走三山口的近道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都于,本将军只给你们十天时间,不然提头来见!” 许杰因为出师不利被抓,这会儿虽然被陈平所救,可因为没有完成他之前的豪言壮语,读书人的锐气手挫,正丧气得很,连满桌子的烤羊r和马奶酒都如同嚼蜡。 这会儿听陈平突然叫到他的名字,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愣了半晌不知道什么情况。 还是马玉这个老将见势得快,第一个反应过来,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说道:“我等领军令,如若完不成,提头来见…” “恩…如此甚好…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出发吧…” 说完,陈平又向知吉拱了拱手:“既然时间紧迫,还请知吉国师选几十匹最好的千里良驹,可不能因为没有好马而耽误了国师和大可汗的大事才好…”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知吉微微点头,挥了挥手,便有手下的人去办理了。 当然,要说真正的千里马可不是大白菜,不是说拉几十匹出来就能拉几十匹出来的。 噶特部落距离中云州一千五百多里,就算是黄小虎骑他的烈火神驹,也得一天半的时间才能赶到。 不过元蒙马以耐力见长,从六万匹里挑出来的好马肯定是也是差不了的,最慢三天时间也能赶到。 而且小部队急行的速度比大部队快很多,这也是陈平为什么说要他们回到中云州,而且带上粮食到三山口只给他们十天时间的原因。 …… 外面还在雷雨交加,许杰失魂落魄的从大帐里出来,浑浑噩噩的爬上马背,刚刚冲出噶特部落的栅栏两三百步,倾盆的大雨已经当头给他浇了个透心凉,他当即打了个哆嗦。 回头看了看,见跟在他身边的人,还是那些人,只不过出来的时候跟着他许杰的是一百人,这会儿,只剩下了七十三个,其中的二十七个,已经被砍了头,再也回不去。 书生终究还是书生,高谈阔论自是无人能及,此次出师不利,也让他知道了这天下人并不是全都如他眼中的那般傻子。 纵马在雷雨交加的草原上急行,脑子里又想到陈平和知吉二人相互鬼话连篇,却谁也不信谁的场面,心下更是叹息不已,自言自语的自嘲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原来大少爷早在我出门之前就已经猜到这一朝了,我许杰,不如大少爷啊!” 当然,比不上陈平这个事情在许杰心里是早就认可了的,算不上什么打击。 许杰之所以这么气馁,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出师不利,原本是打算要好好扬眉吐气一把的,结果被一个元蒙国的国师给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对于一个眼高于顶的读书人来说,绝对不亚于一万点的暴击伤害。 几十骑快马雨中疾驰,许杰感怀,久久不能释怀,一行人差不多跑出去了一个时辰,耳边响起马玉的声音:“小虎,你与将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将军此举让咱们离开,到底是何意?” 是啊?到底是何意? 这个时候,派两个顶尖高手离开,可不是明智之举。 许杰闻声,缓缓扭头向黄小虎看去。 黄小虎想也没想,说道:“马叔,别忘了,咱们两个出中云州的时候大哥给咱们两个的命令是保护许管家,只要许管家没有生命危险,咱们一切都听他的…” “听我的? 还听我的? 我都害得几十个兄弟丢了性命?” 许杰本来已经一潭死水的心涟漪又起,语气激动,眼睛瞬间红了,两行泪水合着雨水哗哗流下。 黄小虎坚定的说道:“我了解我大哥,他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许管家,你就放开了手干,我大哥绝对不会对你有半句怨言…” “哈哈…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许杰此生能遇将军,当肝脑涂地而无悔也…” 顿时,许杰扬天大笑,喜极而泣,胸中一股豪气翻腾,大手一挥:“不去中云州了,直奔格桑山,告诉周将军,即刻攻打三山口,直入都于,杀了忽兰格彦和布塔日乌,从今往后元蒙之地,只有陈平大可汗…” 祝愿今天参加高考的兄弟们都能取得好成绩,考上好学校,特意加更一章,等兄弟们高考完了有小说看,哈哈 第351章 兵出贺兰山(三) 第三五二章兵出贺兰山(三)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当夜大雨方歇,知吉五万大军假装熟睡,让陈平救走早被淋成落汤j的忽兰巴垭,三千匹快马一路向都于挺进。 当然了,计是陈平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说来忽悠知吉国师的,也没曾想知吉竟然当了真。 这样一来,陈平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就算前面是绝地,后面无退路,他陈平也要争上一争。 陈平相信,结果没出来之前,什么所谓的稳c胜券都是扯淡。 …… 陈平这边被*入都于刺杀忽兰格彦的事情咱们暂且不提。 再说知吉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天蓝地绿,大雨过后的空气里格外清新,夹杂着淡淡的青草芬芳和泥土气息,彩虹远远的挂架在从噶特部落流过的溪流上,好一副塞上春色,端得是令人如痴如醉。 用胡杨枝条做成的牙刷在他那一口漆黑的大黑牙上胡乱捣了几下,可惜,就连他堂堂一个国师都没有用来刷牙的粗盐,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少兴的事情。 一大早看见美景的好心情又被这盐的事情给搞得愁眉不展。 “盐盐盐…” 随手将手里的牙刷丢到一个火堆里,他那张满是y霾的脸上又突兀的浮现出一抹极为自负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只要忽兰格彦一死,本国师和布塔大可汗一统元蒙,到时候我大军兵临城下,想必要多少盐那武朝满朝堂无用的官员也会给我乖乖送上,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情,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都于这一场大仗… 哼…只有忽兰格彦那个废物才傻乎乎的去和塔旦人争错温湖…” 想到这里,就连嘴里嚼着淡得没有一点盐味儿的牛r心情也觉得美了起来。 来到账外,正好一个将领急急忙忙的走来:“国师,那陈平的三千人距离都于已经不到三百里了,明天一早估计就能到都于…” “恩…” 知吉点头,沉声说道:“我知道了…我让你派人知会大可汗给他让条进忽兰部落的道,消息可有送到?” 将领回答:“送消息的人先他一夜出发,用最好的战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恩…” 知吉又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前迈了几步,接着又说:“还有,让你通知兹儿真大将军出三山口迎接粮食的事情呢?” “也已经办妥了…” 那将领应声,跟着知吉走了几步,忽而又疑惑道:“国师,这其中不会有诈吧?我观这陈平有些邪乎,你看他手下那三千人看他的眼神,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拿昨天他和咱们对峙的事情来说,他一笑,整整三千个武朝士兵竟然没有一个有惧色…” “这是崇拜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知吉笑了笑:“能将手下带成这个样子,这个陈平不简单。 不妨告诉你,昨晚我和他一场唇枪舌剑下来,也觉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他的句句话都总能戳到我的软肋上… 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此年纪轻轻,就活脱脱一个滚刀r,我可听说武朝想要他命的朝中大元不在少数,可他不仅活下来了,还硬生生的从武明思手里抢了个昭勇大将军,只这份本事,就不能让人小觑了… 昨天我隐藏在大军里看见他的第一眼,我有种感觉,他就像是一座大山,任由风吹雨打而岿然不动,能安军心,就连我在他面前都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压力…” 听知吉对陈平的评价竟然这么高,跟在他身旁的将领变色,说道:“那国师还和他合作?就不怕他有异心,不是真心想为布塔大可汗和国师效力…” “呵呵…” 知吉淡淡一笑,目光扫视一眼远处正在整队出发的大军,啧啧道:“我将他说得这么厉害,你也不用害怕,只不过是我习惯性的将人往高了看而已,不要小觑了任何人,只要这样,才能让自己永远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国师教训的是…” 旁边的将领一副受用终身的样子。 “呵呵…” 说话之间,知吉已经来到了一匹健马跟前,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马鞍,驻足说道:“他有没有异心不打紧,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既然他要去刺杀忽兰格彦,就让他去好了,只要不放他回中云州,他就是我提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就算他能耐再大也休想翻什么风浪… 正所谓三军不可无帅,只要这陈平回不去,他中云州的六万大军就完全不足为惧… 当然了,他也是我手里一张制约中云五州那六万大军的好牌,压做人质这个招数虽然不怎么光明磊落,不过他们武朝人不是说兵不厌诈吗?” “国师高明原来国师不杀他,是另有用意,是属下愚昧了…” 旁边的将领恰当的拍了一个不错的马p。 见知吉面容含笑,这将军又问:“那三千车破罐子怎么处理?咱们运到都于,恐怕早晚要露相,只能骗到一时啊…” 知吉点头,笑了笑:“不打紧的,叫大军现在就出发,咱们就将这三千车假粮食大摇大摆的远进大营,让所有部落的大首领都看见,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见面前的将领还是一副眉头紧缩的样子,知吉哈哈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没有粮食,这不是还有三千头骡马吗,就是全都杀了吃r也够二十万大军吃上个五六天的,到时候兹儿真将军走三山口的粮食也到了…” 国师果然是国师啊,面前的将领听得眼睛一亮,这下可是不服都不行了,一转身,兴高采烈的就要去命令大军出发。 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去几步,身后又传来了知吉的声音:“提前给这三千车假粮食都浇上火油,到时候在二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亮完相就找了没人的地方烧了,神不知鬼不觉…” “高明…军师高明…” 那将领听见知吉的最后这一句,念头通达,激动得脸上都笑开了花儿了:“出发,出发,大军出发咯驾” 第352章 你喜欢我 第三五三章你喜欢我 话分两头说,知吉命人提前给这三千辆假粮车浇了火油,大军开始向都于进发暂且不提。 再说昨晚四更时分,整整淋了一晚上的暴雨,孤零零站在高台上的忽兰巴垭被陈平救走,三千大军一路急行,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大军便已经到了距离都于不到一百五十里的一个大山脚下。 这个山同属于贺兰山脉,不过显然已经是到了边缘地带,并没有视野尽头处的贺兰山主峰那般高大巍峨。 龙兴业给的图纸上面标注此山名为银盘山,如盘如盖,乱石颇多,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月光照在上面,白花花的宛如银盘,因此而得名银盘山。 映着月光,陈平站在银盘山的山顶,眉头紧锁,愁绪满怀,双手背在身后,月光将他的影子在山顶的白石头上拉得好长好长,再没有之前出中云州时候的那种豪情壮志。 如此这般,若是有人远远的看见他站在月光下的影子,定会认为是一个五六十岁,经历世间沧桑洗礼,心思沉重的老者,断不会想到这只不过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正是阳光热血年龄的少年郎。 三千大军已经卸鞍修整。 没有营帐,没有美食,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吃几把抄米粉,再灌上一口清水,便各自找了背风的山坳眯着眼睛养精蓄锐,就连战马都没心情打响鼻了。 整个大山安静得没有一丝异响。 忽兰巴垭这一路上没有和陈平说过一句话。 即便是陈平又救了她一次,她依然没有说一个谢字,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再看向陈平的时候,再没有那种往日里的跋扈和趾高气昂。 更多的是一个温柔和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至少不见,可以让她永远活在那个腻在陈平怀里撒娇的梦里,那一个让她永远不想醒来的梦。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现在已经死了。 至少这样,那晚他骑着白马,将自己在从恶狼嘴里救下,揽自己在他怀里,时间便永远停在这一刻,哪怕是自欺欺人,至少那一刻他永远属于自己,直到海枯石烂… 如果可以…可惜,这世界最残忍的便是没有如果… 看着山顶上那个落寞萧瑟的背影,沉默安静得像个已入迟暮之年的老人,她的心,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空山新雨后,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恍如一盏可以照亮整个苍穹的明灯。 忽兰巴垭缓缓的走上山顶,塔看着久久站在山顶之上,一动不动,宛如雕塑,愁眉不展,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种死气的陈平,她的心,从刺痛变成担忧。 是的,他的身上绝对散发着一种死气。 因为他站的哪里,就连如此刺目的月光都照不亮他脚下的石头。 她的脚步很轻,轻到踩在嫩绿的草叶上没有发出哪怕一点点细微的响声。 她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许是冥冥中有一种什么引力存在,她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距离陈平不到十步的距离。 只是走得越近,越能清楚的看见他沉默寡言,满是忧愁的神态。 那种从心底涌起的刺痛,让她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那张肤色有些黝黑的脸颊上刮出了一个醒目的痕迹,宛如出浴的湿润。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忽兰巴垭也说不清楚,仿佛那是一种心连着心的触动。 她只知道,她希望他好,希望他笑,希望他快乐… 哪怕是他当着自己的面骂自己一声臭娘们… 可惜,他连骂自己一声的心情都没有。 …… 距离越来越近,泪水划过的脸颊被月光的折s照得如宝似玉,美得不能方物。 走得越近,心跳莫名加快,那种希望让他高兴起来的心思越发强烈到她根本压制不住。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可惜,长久以来高高在上的公主并不具备安慰人这项技能。 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终于,她大胆的张开了怀抱,从他身后,拦腰抱住了她。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嘭嘭的心跳连她自己都能听见。 然而,正站在山顶的上苦思对策的陈平感觉自己突兀的被人这么一抱,顿时吓了一哆嗦,就连身后那两团柔软丰盈的温热都来不急仔细揣摩。 怒目回头,他的眼睛宛如猛兽一般嗜血,正要暴喝一声:“找死…” 然而,他猩红的视野里,看见的却是忽兰巴垭那张肤色有些黝黑,轮廓极美,分明全是泪水,却还温和的对着自己笑。 硬着陈平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她温和的说道:“有没有好点?” 好点? 什么好点? 你特么是疯了还是聋了? 不知道我是来杀你老爹的吗? 这是要干什么? 打野战? 美人计? 以身相许? 你特么要不要这么自以为是的以为这样的大战,老子睡了你就会不顾我几万大军的生死,中云五州几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了吗? 除非你是她? 除非你是那个敢为我陈平背叛全世界的杨妍娥。 可惜,你不是,你忽兰巴垭在我心里的地位还没有她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丫鬟小溪重要。 几个念头闪电般掠过… 原本陈平就对这个向来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她转的元蒙公主不感冒,这会儿见她在这个时候来使美人计,心里没有一点点对忽兰巴垭一个堂堂的元蒙国公主,一向高高在上的元蒙国公主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而怜悯。 这种不感冒被忽兰巴垭这一抱,直接变成了厌恶,变成了恶心,变成了浓浓憎恶。 是的,作为一个有身份的女人,你可以有性格,可以颐指气使,可以傲娇…但是,你绝对不能不自爱… 你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丢弃,还希望获得别人的什么同情。 陈平的脸色过山车一般变了十几次,最后,化为了平静的冷漠,冷声道:“滚…” 是的,这一个滚字,没有任何一点点感**彩。 忽兰巴垭似乎没有听见,反而,抱着陈平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她说道:“如果你觉得骂一下心情会好一些,你就尽情的骂吧…” 陈平掰开她的手,无情的说道:“只要你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的心情便一直很好。只要不看见你,每时每刻都是晴天…” “呵呵…” 熟料,忽兰巴垭压根儿没因为陈平的话而伤心,反而笑颜如花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我会喜欢你? 这可真是握了个大草! 这绝对是旷世奇冤! 陈平怒了,指着远方:“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和我玩这些花招,在我面前玩y谋诡计,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还粗糙得很…” “怎么还急眼了呢?” 忽兰巴垭没走,而是笑眯眯的就站在距离陈平不到一步距离的地方,她满眼秋波的看着陈平,认真的说道:“喜欢就喜欢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真搞不懂你们武朝人,干什么都要藏着噎着的让人去猜,在我们大草原上,男子向他心爱的女孩子表明心意,女孩子向男孩子表明爱意,不是丢人的事情…” 丢泥煤啊! 陈平在心里暴了一句粗口:“别*我动手打女人…” “哼…你武功不如我…” “好了,我知道了,你表明爱意也表完了,你可以离开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对你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意思,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我不信,你骗人…” 陈平怒目圆瞪。 忽兰巴垭:“你还要掩饰到什么时候,那我问你几件事情,看你怎么解释。” 陈平:“你问…” 第353章 神自恋 第三五四章神自恋 忽兰巴垭说道:“如果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野狼坪的时候会不顾一切的发兵将我救下?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夜狼坪的那场大战,断没有参合的道理…” 救你?老子是因为要救你才不顾一切的参与那场大仗?这你特么的这算什么逻辑? 不顾六万大军的生死去救你?你特么还真敢想,还真敢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你是谁? 陈平听得差点没一口血给喷出来,这臭娘们儿还真看得起她自己啊,这是要自恋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 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过陈平没有笑,当然,不是这个笑话不好笑,而是因为他这个时候实在是没心情和这个脑子有严重问题的忽兰巴垭笑。 他的嘴角抽了抽,也懒得和她解释什么,依旧声音冰冷的说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救过你…” 忽兰巴垭不以为然,继续以为陈平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又问:“如果你不是喜欢我,中云州的有一天晚上,你一个人悄悄的跑到我房间里来算怎么回事?你摸过我的脸,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军医中途进来打岔,我早已经是你的女人了…” 陈平自以为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这会儿听见忽兰巴垭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恍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大怒:“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事情,请你立刻马上离开,你如果再这般说些无中生有,有辱本将军名节的事情,我现在就杀了你… 再说了,就算睡了你又怎么样?老子就当逛了一次青楼,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 “杀我?” 忽兰巴垭见陈平面色大变,还以为是陈平隐藏得很好的事情被她说破而羞愧难当,当即心里又是一喜,哼哼道:“你才舍不得杀我,你若不是喜欢我,为什么都赶我离开中云州了还要亲自出来救我,让我死在野狼的嘴里一了百了就好了。 你不是一落千金吗?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不过过了半天的时间你就后悔了,堂堂的中云五州昭勇大将军,竟然亲自来救我一个已经什么都不是的女子,不是喜欢,又是什么?你才舍不得杀我。 明明是喜欢,却每次都要说杀杀杀的,做出一副让人家害怕的样子,难道这就是你们武朝话说的打是亲骂是爱吗?” 卧槽! 陈平真快要被这个忽兰巴垭给气笑了。 玛德,是谁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再好笑的笑话都笑不起来的?那只能说明讲笑话的人功力不行,你看看人忽兰巴垭,脑子虽然糊涂了点,可是人家讲笑话的功夫绝对是天下第一。 还解释什么解释?中毒已深,这是已经完全没救了的节奏… 当然,这可不是陈平认为忽兰巴垭喜欢他已经喜欢得着了魔,而是觉得忽兰巴垭的自恋已经到了令人发指,无可救药的地步。 陈平冰冷的神色完全是不受控制的笑了一下,一句话没说。 当然,他是懒得说了。 熟料,忽兰巴垭见陈平这一笑,心里更是乐得不行,还以为陈平终于是承认喜欢她了,那张轮廓极美的脸颊笑得光彩夺目,乐呵呵的又说:“我知道,你这次北上,就是因为我,你要来救父王的对不对? 在噶特部落的时候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是因为要救我对不对? 你给我说,你是怎么想的,等见到了我父王,我一定叫他好好的配合你,你放心,我这一次一定全都听你的,绝对不给你添乱…” “救泥煤啊!” 陈平都快疯了,他可以断定,忽兰巴垭这傻妞绝对脑子有毛病,直接暴喝道:“你是猪啊,老子是来杀你,杀你老爹,老子是来一统草原,当元蒙国大可汗的。 什么忽兰格彦,什么布塔日乌,什么知吉国师,全都要死在老子的刀下……” 被忽兰巴垭这一打岔,反正是没心情思考了。 陈平劈头盖脸一顿呵斥之后便直接大步向山下走去。 熟料,忽兰巴垭闻言,还是一点不受打击,反而一扫之前的颓废,蹦蹦跳跳的跟在陈平身边:“要当大可汗啊,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弟弟已经死了,我父王要传位也只能传给我了。 你要是娶了我,我是大可汗,咱们的孩子将来也是大可汗,你想想啊,你虽然不是大可汗,可大可汗都听你的,可不比做大可汗还威风吗?” “滚…你当我傻啊,老子要娶也娶布塔日乌的女儿,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你们忽兰家都要被人家除名了,还想着你老爹传大可汗的位置给你。 我真是替忽兰格彦悲哀啊,我就说野狼坪的时候你怎么没死,你弟弟却死了,弄了半天的关窍是在这里…” 忽兰巴垭完全是油盐不进,反正不管陈平用什么恶毒的语言都感觉伤害不了她,哼哼道:“布塔日乌可没有女儿,再说了,我忽兰家才是草原上公认的贵族,布踏日乌就算都于这场大仗赢了也当不了大可汗,肯定又很多部落不会服他的,只会让草原上战火不断…” “战火不断啊?这么说的话我更得帮布塔日打赢这场仗才行了,睡觉了,明天你带路,我好去杀你爹,正好提着你们父女两的人头去布塔日乌那里换个南盟长的大官当当…” “我不信…” “随你信不信…等我将你们父女二人的头给砍了,你不信也得信…” “哼…你吓我,反正我就是不信…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这次就是来救我父王的…” “忽兰格彦会因为生了你这么一个不长脑子的女儿而悔恨终生的…” …… 一夜无事,又是天过去,第二天入夜时分,三千骑兵缓慢前行,一直到第入夜时分,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都于。 都于坐落在贺兰山的主峰之下,背靠天险,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中间有一条从山顶化雪而成的溪流缓缓从城中流过,到是一个位置很不错的地方。 是的,这是一座城,有高大雄伟的城墙。 能在这个地方建出一个方圆数十里的城池,可想而知,忽兰格彦绝对不是无能之倍。 都于作为忽兰格彦的老巢,作为最后的退守之地,不用想也知道,没那么好攻破。 之所以晚上到这里,完全是因为知吉安排的,因为白天的时候让这么大一支骑兵进了都于感觉太假,忽兰格彦肯定会生疑。 既然是做戏,当然得做得真一点才好。 因此选在了晚上进城。 路是提前都让开了的,这事儿不用陈平担忧 第354章 留种 第三百五五章留种 眼前的这座城池是仿造北业城来建的,除了街道和一栋栋阁楼的牌匾上写着陈平不认识的元蒙文字之外,其他的几乎和北业城没有任何区别。 元蒙国竟然完全仿造武朝的北业建了这么大一个城池,这事儿若不是陈平亲眼所见,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 忽兰巴垭说这是他老爹忽兰格彦为了南下做准备,一方面是让族人习惯这种生活方式,另外一方面是作为元蒙大军南下攻城时的演练场所。 有的放矢,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样的一句话在陈平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倒是让陈平对这个还没见到的忽兰格彦另眼相看了。 走在不算很宽阔的街道上,看见一个个的百姓被饿得瘦骨嶙峋,倒在街边无人问津,甚至还有人抬着同伴的尸体往城外丢的场面,陈平心里又忽然唏嘘了起来。 看来这忽兰格彦的处境如外面传言的一样,堪忧得很啊,城里的老百姓都已经饿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城池成为忽兰格彦最后的藏身之地,可换一个思维来想,何尝不是关住他忽兰格彦的牢笼,任何事物都有他对立的一面。 当然,看见这样的局面,陈平不得不再一次为他自己的处境担忧起来。 心道,看来那个知吉国师果然是机关算尽了,忽兰格彦这场仗再没有一丝的胜算,就算自己不送来粮食,知吉将他所有的战马全都砍了充做军粮也能活活将忽兰格彦格饿死在这城中。 不战而屈人之兵,知吉果然厉害。 难道真的要将忽兰格彦的人头砍了送到布塔日乌哪里去邀功吗? 这样的话,恐怕我依然活不了多久啊。 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正当陈平看着这满城毫无生气的街道发呆之时,远处有一队打着高高火把的军队快速向他们走了过来。 “公主?可是公主回来了?” 迎面的人差不多有五十来岁的男子,头发乱蓬蓬的,一身脏兮兮的衣袍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了,看起来落魄之极。 只有在见看见忽兰巴垭的时候,那双老迈的眼睛才绽放出了几分神采。 “鄂尔将军…” 忽兰巴垭看见这人,眼睛一红,立刻扑了上去,看那亲近的模样,此人应该是深得忽兰格彦信任,从小看着忽兰巴垭长大的近臣了。 “哎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啊…既然走了,就应该走得远远的…” …… 两人重逢,相互关心的话自不必提。 不多时,陈平这三千人在这个鄂尔木吒的带领下七转八转的来到了一个墙门高大的府邸之中。 陈平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忽兰格彦。 忽兰格彦的年龄不大,甚至可以说年轻得令人发指,不过三十二三岁的样子,若是在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三十二三岁的年龄在大城市里打拼,还没结婚的人比比皆是。 按照忽兰巴垭如今十六岁的年龄来推算,那就是说这个忽兰格彦在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当爹了。 当然,在这个人类普遍早熟的年代,十七岁当爹不是什么异类的现象。 “你就是陈平?” 留着一缕大胡子的忽兰格彦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平。 语气虽然不凌厉,可一种上位者的威势却浓烈得几乎让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特别是他那双睿智的眼睛,只不过和陈平对视了一眼,陈平就感觉他内心的所想全都被他给看穿了一般,忍不住心里一惊,所不是他定力高,恐怕就是被他看上一眼就忍不住要露出破绽了。 果然是一个枭雄。 陈平心里暗惊。 目光又悄悄的扫视一圈左右几个高大壮硕的侍卫,又看了一下身后熬江河和罗英几个高手,陈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见没有一击杀掉忽兰格彦的可能性,也就放弃了一见面便雷霆一击的打算。 “见过大可汗…” 陈平拱了拱手:“我乃此次武朝运送粮食的使节陈平,按照我朝皇上的圣旨,我的粮食应该送到大可汗这里才算完成使命,不过如今叛军作乱,粮食运不进来,不知大可汗可有良策…” “呵呵…粮食送给我?” 忽兰格彦闻言,嘴角一斜,一脸的自嘲,那双似乎能d察一切的眼睛,全是戏谑和鄙视。 话不说明,他的表情已经将所有的意思表达完了,你陈平当我忽兰格彦是傻子呢,这个时候你给我说送粮食个我? 陈平看得心里又是一紧,连呼吸都有些微微的急促。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陈大人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吧,藏阿,叫厨房准备些饭食…” 丢下这句话,忽兰格彦便不再理会还一脸懵*的陈平几人,转身离开了。 黑夜里立刻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引着陈平他们向左边的一个房间走去。 …… 当忽兰格彦的身影刚刚转过一个过廊,之前那个迎接忽兰巴垭的鄂尔木雷无声的走了出来:“大可汗,为何不立即将此人杀了?” 忽兰格彦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差不多已经走了有十多步,才听得淡淡的说道:“垭儿呢?” 鄂尔木雷说道:“公主应该是乏了,管家让人烧了热水,正在后院沐浴…” 忽兰格彦重重的点点头,没来由的说道:“我看就今晚吧,回头我让管家将巫师配的送子汤给垭儿喝下,你让阿吉斯也准备准备…” “大可汗…阿吉斯何德何能,我族比阿吉斯更勇武的青年才俊多的是,这事儿要不要征求一下公主的意见?” 忽兰格彦无所谓的摆摆手:“木雷啊,我族血脉不可断,巴托死在了野狼坪,我忽兰家的血脉如今就只能靠垭儿了,让你的儿子阿巴斯借个种,以后不管是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儿,也算是咱们这一族的贵族血脉没断,将来统领我忽兰一族东山再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理是这个理。 大可汗的女儿和大将军儿子生的孩子,当然是最尊贵的正统了,将来统领侥幸活下来的族人,这事儿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忽兰家的血脉不能断。 鄂尔木雷不再说话,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然了,留种这个事情古往今来就是存在的,当一个族遭遇到快要灭亡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留下种族血脉。 这个年代的战争是很奇葩的,不论是武朝还是元蒙国,一般打下一个部落或者国家的时候,胜利的一方都会杀死男人和老人,只有年轻的女人不会被杀掉。 原因很简单,因为年轻的女人要用来生孩子用,这应该是冷兵器时代最人性的一面了。 沉默了半晌,鄂尔木雷跟着忽兰格彦走了几步,忽而好像想到了什么,担忧道:“昨晚刚刚给阿吉斯那边送过去了五个年轻的妇人,大可汗让他今晚再和公主圆房,我怕他今晚吃不消啊…” “哎…” 黑夜里,响起忽兰格彦长长的叹息一声:“阿巴斯今年不过才二十来岁,应该不成什么问题的… 给他分配的女人已经算少了,你看看这几天部落里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哪个不是一晚上要对付十多个女人呢,留种嘛,该出力的时候就还是要辛苦一些,你早些通知一下阿巴斯,让他提前喝些那啥药,一定要在五天之内让他和垭儿将孩子怀上,这几天就不要再给他安排其他女人了… 战马也杀了吧,剩下的那点粮食,这些天都紧着年轻人吃,能多留下一个种,就是我族未来的希望,五天后咱们开城和布塔日乌决战…” 第355章 我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第三五六章我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忽兰格彦站在一根硕大的梁柱下面,微微仰头看着头顶上颇为明亮的月亮,脸上似有几分愁容。 鄂尔木雷没急着离开,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看那个陈平必没安什么好心,这个时候他说来送什么粮食,可是将咱们都当傻子玩呢,如今咱们忽兰部落都落到了这个下场,别人避都避不及呢,他还凑过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是来杀我的…” 忽兰格彦依旧看着天空,似乎在说着一件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除了来杀我,都于这里,再没有什么值得他亲自走这一趟…” “那…大可汗刚才为何不吩咐人将他杀了…” 鄂尔木雷的语气有些急促。 忽兰格彦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依旧不急不缓的说道:“不着急,等五天后咱们开城和布塔日乌决战的时候再杀,以震军心,顺便再拿他的人头搓一下布塔日乌的锐气。 他不是还带了三千匹战马过来吗,也算是给咱们送了一批不小的粮食了。” 震军心? 大战之前斩杀?确实可以振奋士气。 鄂尔木雷赞同忽兰格彦的这个说法。 二人没有再继续闲聊,不多时,鄂尔木雷离开了,毕竟留种这事是目前最迫在眉睫的事情,还需要鄂尔木雷这个大将军来亲力亲为的抓。 …… 马**有除热,下气,长筋骨,强腰脊等功效,口感和营养价值尤在猪r和牛r之上。 当然,由于马的数量不多,即便是元蒙国这种生产良马的地方,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吃马r。 至于武朝这种压根儿就没有养马地的国家? 那就更不用说了。 为了骗大家不要将口腹之欲打到马的身上,朝中的士子大儒甚至著书立传来宣扬马r味酸,甚至无耻的还说有毒什么的。 不要说别人,就连陈平在今天晚上吃到这顿马r之前都表示真的相信了马r难吃这个谎话。 忽兰格彦的好客和大气让陈平感觉到了受宠若惊,他甚至怀疑自己看见的都于缺粮已经却疯了这件事情是个谎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平喝到一半出门去nn的时候他看见连普通的士兵手里都拿着一大块烤得焦黄的马r啃得满嘴是油。 至于说熬江河、罗英这两个和陈平一起被忽兰格彦亲自接待的贵客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美味的马r之外,还有羊r和牛r。 这么丰盛的晚餐,任谁也会怀疑缺粮这事儿是不靠谱的。 当然了,如果陈平知道他们桌上的马r正是他带过来的那三千匹战马的其中一部分,他恐怕会立即气得内出血的。 “陈大人当真是要救我忽兰格彦?你的六万大军已经到了格桑山?” 忽兰格彦坐在主坐上,语气很随和。 看着忽兰格彦沉稳如山的样子,陈平感觉很牙疼。 这么大的一个诱饵都抛出去了,忽兰格彦竟然连眼皮子都没跳一下,这让陈平感觉有搬山撼岳的力气找不到地方使的难受。 很显然,人家忽兰格彦是当笑话儿在听呢,任由你陈平吹得天花乱坠,人家就是不上钩。 好吧,你不上钩,这牛皮就算是一个人吹,也还是得吹下去才行。 谁特么说杀忽兰格彦有十足把握的? 扯淡,人家堂堂一个元蒙国的大可汗,要真有这么好杀,可不早死过八百遍了,哪里还有等他陈平来杀的机会。 胡言乱语这种事情对方不接招最是让人蛋疼。 “咳咳…” 陈平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的端起面前的酒碗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实话说了吧,其实不是六万大军,而是九万大军,有三万人是我从单文都哪里借的…此举专程来救大可汗脱离险地…” “喝酒,喝酒…” 忽兰格彦闻言,好像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那张几乎快被大胡子遮完了的脸竟然将一口大白牙都笑出来了:“陈大人远来是客,本王今天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才是…” 好吧,吹牛吹多了,实话也没人信了。 当然了,至于那句专程来救他忽兰格彦的这句话不在实话的范畴。 陈平觉得很尴尬,可是没办法,戏还得继续唱下去:“九万大军倾巢出动,加上大可汗你这城里的三万多精锐,到时候咱们理应外合,不说击溃布塔日乌的那二十万乌合之众,想要冲出去并不是难事儿…” “藏阿,让厨房再上几个好菜,对了,还有本王珍藏的好酒一并上上来…”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此,你说的振振有词的时候,别人却当做没听见。 见此情形,罗英和熬江河都觉得受到了很大的羞辱,熬江河有要暴走趋势,凑到陈平耳边低声说道:“将军,和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直接动手吧…” “动手?” 陈平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熬江河好好看看这个戒备森严的王府:“你觉得现在动手咱们能有一成杀掉他的胜算没?” 熬江河苦涩的摇头:“那怎么办,人家摆明了是不相信咱们,将军你就是说成了花儿人家也不信,平白让人笑话…” “要笑也是笑的本将军,关你p事,给老子乖乖坐好别乱动…” 陈平没好气的说道:“我就不信他忽兰格彦真的油盐不进了,只要能让他放松对咱们的警惕,咱们就能找到出手机会…” 陈平略微沉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太上赶子的殷切,让这场戏太假了。 正在想应该怎么样才能让忽兰格彦放掉戒心。 正好,这个时候王府的下人送上来了一坛子醇香浓郁的美酒。 陈平的目光在面前的一坛子美酒上停顿了万分之一秒,顿时,他猛然暴起,从一个丫鬟手里夺过酒坛,咣当一声便摔了个粉碎,恼羞成怒:“既然忽兰大可汗已有脱身的妙计,算我陈平自作多情了,敖江河,咱们走,不要留在这里碍人家的眼…” 说罢,陈平头也没回,大步向门外走去。 愤愤然走了三步,身后没有传来忽兰格彦的声音,这下陈平有点懵*了。 丫丫个呸的…叫老子停啊,叫老子停下来啊… 连坛子都摔了还是不信任吗? 这下陈平可是真的急了,外面就是布塔日乌的二十万大军,这要是空着手出去,老子肯定分分钟被砍成r泥的节奏啊。 奈何房间不怎么大,没几步便已经到了门口。 身后依然没有听见忽兰格彦叫停的声音。 陈平这下是真急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怎么办了? 真是日了狗了,坛子是自己摔的,要走也是自己走的,现在要是又舔着脸留下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好吧,老子是真没辙了。 来到门口的时候陈平还是驻足停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因为他害怕回头看见忽兰格彦正悠悠的坐在主坐上喝酒,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会忍不住吐血。 他突兀的仰头哈哈笑了几声,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朗声说道:“哈哈哈…我有一计,谈笑间,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这就是纯粹的装比了。 然而…忽兰格彦依旧不上当,只是看着陈平已经消失在他视野里的背影笑眯眯的抿了一口酒。 “大可汗,真放他们走了?” 房间里响起了鄂尔木雷的声音。 “放?马都没有,他们往哪里走?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我还等着杀他们振军心的…” 忽兰格彦笑了笑:“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当初巴图铁在本王面前可是说了好多此人的好话,说他能人之所不能,若能求得他的帮助,都于之危必可解。 今日一见,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不过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后生而已,不堪重任… 鄂尔将军,他的话,你信哪一句?” “信哪一句?我一句都不信…” 鄂尔木雷冷笑:“武朝人都是一个德行,吹牛不打草稿,还谈笑间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他怎么不上天呢…” “哈哈…” 忽兰格彦和鄂尔木雷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会心大笑。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罩着一件淡绿色薄纱,湿漉漉的,显然刚刚出浴不久的忽兰巴垭焦急的跑了进来:“父王,你将陈平赶走了?” “垭儿,你怎么来了?可有看见阿巴斯…” 忽兰格彦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忽兰巴垭焦急万分,回头看了看陈平离开的方向,跺脚道:“父王,他真是来救你的啊,你怎么将他给气走了?” 闻言,忽兰格彦脸上的笑容缓缓沉了下来:“他的那些话,你信?” 忽兰巴垭严肃的说道:“若是别人说的,我肯定不信,可是他说的,我信…” “我不信…” “为什么?” “因为他救我,没道理,没好处,这还不够吗?正常人在这个时候都只会站在布塔日乌那一边…” 忽兰格彦没心情再说下去了,大手一挥:“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今天和阿巴斯圆房…” 忽兰巴垭急得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又想到和阿巴斯圆房的事情她心里极不愿意,当即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父王,女儿不能和阿巴斯圆房…” “为何?这事儿可由不得你…” 忽兰巴垭也是拼了,说道:“因为…女儿早就是他的人了…” “他?他是谁?” “陈平…” “你…你竟然和一个武朝人!” “这个理由还不够?他真是来救咱们的啊,父王…他真有九万大军已经到了格桑山,他来救你,完全是为了女儿…” 忽兰巴垭再次进入了神自恋模式,将陈平所有的所作所为全都归结于因为喜欢她。 “他有九万大军?” “真有!” “他真有办法能破布塔日乌的二十万大军?” 忽兰巴垭重重的点头:“恩…他能…” …… 忽兰格彦捏着胡须沉思,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半晌,也不知道忽兰格彦到底想到了什么,听他冷笑说道:“既然他这般有情有义,本王便成全你们便是,来人,抓陈平回来,今日和垭儿成婚…” 第356章 一战定元蒙(上) 第三五七章一战定元蒙(上) 大头红烛红盖头,司仪唱完了三拜的大礼便在一众元蒙士兵的哄闹之中将新人送入了d房。 陈平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穿越这一世堂堂正正的婚礼竟然是在元蒙国,而且是在被二十万大军重重包围的都于城的情况下,你让哥们怎么放开了干那事儿?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问题的重点是哥真的不喜欢这个自以为是,超级自恋的元蒙妞。 万千只草拟马在陈平心里狂奔不休。 看着安安静静做在床沿的上的忽兰巴垭,他忽然觉得如果这是一件自己穿越之前逛淘宝网站的时候手贱点错的东西该多好。 于是,脑子里自动生成了这样一个画面: “亲…在吗?我对你们这个宝贝超级不满意,请问,可以退货吗?” 客服:“你都没用过怎么知道不满意呢?可以用用试试,用过之后不满意小店退钱退货…” 陈平:“好吧,刚用了一下,一点都不好用,我要退货…” 对话框里出现一个惊悚的表情,差不多过了三秒才出现了客服回复的文字:“亲,用过的充气娃娃是不可以退货的哦…” 陈平:“……都特么是巨坑啊...” ...... 如果可以,哥宁愿挥刀自宫,以示清白…… 好吧,这是句玩笑话。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作为一个尝过了鱼水之欢,又半年多没见到荤腥的男人,难道还要继续让麒麟臂更加壮实吗… 咦!这妞除了皮肤黑了一点点,别的地方可挑不出半点毛病啊,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腰还挺细... 据说武功高强的女子在床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 啧啧...哥是上呢? 还是上呢? 反正又不花钱,干嘛不上? 上完了就跑路,她还能咋? ...... “夫君...夜深了,该就寝了...” 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 陈平打个机灵,杂乱的思绪瞬间恢复了正常,暗叫侥幸,差点就坏大事了。 玛德,眼前的美人儿除了是个女人之外,还是和老子一直很不对眼的女人。 绑架过我老爹老娘,还拿我一家人的命威胁过我。 九曲山一战,她害得老子战死了好几千个袍泽兄弟... 哼...差点中了你的j计,这么大的仇恨,想用r来化解,没门...哥绝*不是这样的人... 陈平见了鬼一样的慌忙转身,打翻了一个桌上的酒壶,来到门边,用力扒门,才发现房间的门被锁得死死的。 陈平急了:“是谁特么的将门锁了的,老子要出去,老子要回家...” 啪...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陈平转身,正看见忽兰巴垭提着一根黑漆漆的皮鞭在迈着莲步,缓缓向他靠近。 我曰!皮鞭都上了吗? 陈平又看了一下房间里的高头蜡烛,觉得要是用这么大的蜡烛滴在身上肯定会当场脱一层皮的。 身子连着不受控制的打了好几个冷颤,靠着门就噗通一下滑到地上去了:“别过来,别过来,咱们万事好商量...” 忽兰巴垭舔着舌头,眼睛里全是迷离之色,一副色中恶鬼的模样:“夫君,夜神了,奴家伺候你就寝...” “别...我救你,我救你全家行不行?放我离开...” 啪... “夫君是要让奴家亲自动手吗?” “不...你再过来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我可是会打女人的...” “咯咯...夫君,你一个文弱书生,你觉得能在我手地下走过几招?” “啊...不要啊...” ......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在整个都于城上空。 跟着陈平一起过来的三个士兵全都停得后背发凉。 敖江河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愤愤道:“将军为了我等性命,牺牲太大啊...” 罗英抚着花白的胡须,愧疚道:“谁说不是呢,陈大人为国为民,罗英自愧不如啊...” “将军...” “将军...” “将军...” 三千士兵顿时齐齐掩面泪流... ...... 时光飞快,转眼便是三天之后。 由于一路上要躲避元蒙大军的斥侯,许杰带着黄小虎、马玉等七十多人走走停停,在两天前才和带兵驻扎在格桑山的周立兴会和。 周立兴本来就是个战争狂魔,而许杰又说陈平被知吉国师所困,挟持去了都于,无论如何都要发兵救人,已是刻不容缓之事。 二人一拍即合,六万骑兵,再加上三万单文都那里借来的步兵,九万大军,向三山口急行。 大军急行两日,不多时便看见高耸入云的贺兰山遥遥在望,这时,前方有斥侯来报:“周将军,许军师,前方有敌情...” 许杰是被周立兴临时任命的军师,是以才有了这么一个称呼。 许杰和周立兴二人闻言,全都是满脸的肃容。 周立兴坐于马上,问道:“有多少人,距离咱们有多远?” 斥侯禀道:“距离咱们已经不足二十里了,就是之前咱们探查过,驻扎在三山口的那三万敌军,有骑兵一万,步兵两万...” “二十里吗?” 周立兴抚了一下他没几根的胡须,习惯性的命令道:“列阵,准备迎敌,周雍、褚羽各领骑兵两万,固守左右两翼,斩杀来犯之敌,孟兆峰领三万步兵,即刻组装投石车,待敌军靠近百步之内,以雷火弹击之,其余人马由马玉统领,固守中军,以防敌军冲阵...” 下完了军令,斥侯退走,周立兴才扭头看了一眼许杰,说道:“军师怎么看?” 许杰沉思,想到之前陈平和知吉国师在噶特部落的谈话,最后陈平命令他去中云州准备粮食运到都于。 许杰本是极为聪明之人,顿时想到那三万原本固守三山口的大军突然出关,肯定是为了接应他运送的粮食。 心中虽然笃定,不过之前的失利对他打击不轻,不敢妄下定论,在心中权衡了一番,才听他说道:“周将军,以许某之见,那三万人多半是中了将军的调虎离山之计,是来接应粮草的,咱们阵型不变,不过投石车和雷火弹先不要亮出来,可潜一懂元蒙话之人入敌人军中打探一番再做定论...” “哈哈...” 周立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许军师之才,不输我那二弟也,此次行军之前二弟有交代,雷火弹和投石车乃我军之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暴露,当听将军的雷火为号... 至于那三万人嘛,不足为虑,我军有九万,光骑兵就是他们的六倍,就是不动用雷火弹,踩也能将他们踩死了...” 说罢,周立兴从谏如流,即刻又吩咐道:“孟兆峰听令,投石车不用组装了,你三万大军隐于大军之后...” 随即,大军之中派出一队骑兵护送着一个从龙兴业哪里借来的翻译出去,正打算去试探一下前方的兹儿真部什么情况。 却不料,派出去的人还没走出去百十来步,对方的翻译使队却已经到了军情,说着一口蹩脚的武朝话,气势高傲的嚎叫道:“前方可是来为我布塔大可汗献粮的队伍?” 献粮? 献你大爷? 周立兴见这人说话这般态度,腰间的佩刀刷的一下抽了出来,当即就要命人斩了这个来使:“敢辱我大军...” 却不料,他的斩字还没喊出来,许杰抢先一步说道:“正是,正是,不知前方是哪位将军的大军,我等乃是奉知吉国师之命运粮前来,贺兰山道路崎岖,不好走得很...” “哼...” 前方说话的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打马便走,留声道:“武朝人就是无用得很,连个山都爬不过,还好我军出了三山口来,要是等你们运来,岂不是要等到明年去了...” 周立兴一听这话满满的嘲讽之意,当即怒火翻腾,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立时便要一马当先的带兵冲杀。 许杰正见状忙挡住他的去路,正准备劝说,又见对方的来使去而复返,居高临下的说道:“我们兹儿真大将军说了,既然你们无用,那便由我们来运...” 能将粮食尽快运到都于,也是大功劳一件。 许杰很快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狡黠的笑了一下,凑到周立兴耳边,说道:“既然人家要来帮忙,这情咱们得接啊...” 有过九曲山一战,周立兴当然一下就明白了许杰的意思,脸上的怒火潮水般退去,嘴角斜了一下,狰狞一笑道:“还有这种蠢货,传令孟兆峰,就说有人来帮他们推车了...” 说罢,周立兴打马迎山而上,哂然一笑:“二弟那脑子也不知道什么做的,连我这边的事情都考虑得这般周全...” 许杰哈哈一笑:“之前我还没弄明白我家少爷为何要这三万人来接应咱们,弄了半天却是为了这事儿,到时候等他们的三万大军推着骡车上了三山口,累也能将人累死了,咱们再动手砍杀,这才是真正的以逸待劳,有些胜之不武啊...” 还好敖江河此刻没在这里,要是听见了许杰此刻的话,他肯定第一个哭出来:“毛线的胜之不武,当初老子的人累成狗了才将这么多骡车弄到山上去,结果乌压压的给我冒出来三万大军,砍得老子当场就哭了...” 第357章 一战定元蒙(中) 第三五八章一战定元蒙(中) 要说哭,陈平这三天不知道哭了多少遍了,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受到了百万点的暴击伤害。 古人云:“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好吧,陈平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哪个古人云出来的。 他此刻再一次被忽兰巴垭拽着双腿从那扇被封死的大门口拖着向那张红艳艳的大床走去的时候,他的眼中全是绝望。 他只想说:“这句话到底是特么的哪个古人云的,太不科学了,其实每个女人都能吸土啊,这事儿其实不按照年龄来论资排辈的…” …… 这种地狱式非人的折磨整整经历了三天。 时历武朝三百零九年四月二十三的这天晚上,敖江河和罗英红红着眼睛徘徊在通往后院的那个拱门哪里。 就在他们两个准备带着三千人和忽兰格彦血拼,就算是死也要将陈平救出来的时候,幽深的院子里,终于发出了一声拖得长长的嘎吱声响。 “大人,你可还好?” 不多时,看见陈平双腿颤抖着从后院里扶着墙出来,敖江河满是担忧的赶忙上前搀扶。 陈平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即便是在黑夜里也显得十分刺目,那张有些黝黑的脸此刻极为苍白,就连嘴唇上都没有一点点血色。 见陈平磕磕绊绊的还要往前走,罗英也忙着上前搀扶,宽慰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陈大人此番为朝廷牺牲这般之大,我一定要将此事告知余大人,让余大人上达天听,皇上一定会昭告天下陈大人的舍身报效朝廷的仁义之举,当为后进之楷模…” 上达天听? 昭告天下? 卧槽!你是以为老子被一个元蒙妞给强女干了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 还要让我的脸丢到全天下去? 我的罗将军,你可真是够可以的啊! 陈平的听得额头上全是黑线,终于明白了罗英这斯二十多年前战功赫赫,为何却混到回家种田的下场。 好吧,陈平这一刻一点都不同情罗英的遭遇了。 狠狠的白了罗英一眼,正打算说话,又见月光下原本就不算很清晰的巷道瞬间一片漆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火把还在通往前面的这个廊道四周燃烧着。 仰头看了一下,正好看见今晚原本就不算很明亮的月亮正好钻入了一团漆黑的云层之中… 陈平顿时眉头一皱,语气有些急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敖江河道:“将军,距离你和元蒙公主成亲,已经整整三天过去了…” “整整三天…” 陈平嘀咕,瞬间想到了什么,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这三天城外的二十万大军可有异动?快…快快,咱们去城楼上看看…” 敖江河和罗英都弄不明白陈平为何如此急切,问道:“这三天一切照旧,咱们没发现这元蒙王府里有什么异动,难道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将军,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陈平哪里还有心情管身体还吃得消吃不消,根本就不顾他们二人的劝阻,急忙往外跑:“你们看看今天晚上的月亮,比之咱们之前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二人闻言同时向天上看了一眼,茫然道:“今晚没月亮啊…咦,刚才还有月亮的…” “对啊,今晚没月亮…” 陈平说道:“草原上的天气以干旱为主,即便是晚上,一般情况下月亮都很亮,难得像今天晚上这么暗的…” “那又如何?月亮明和暗和外面的大军有异动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要趁着黑夜攻城?选在没月亮的晚上攻城,没道理啊…” 转过两个过廊,前院的出口已经就在眼前,不过跑了百十来步,陈平被忽兰巴垭折磨得严重透支的身体已经抗不住了,扶着一根梁柱呼呼喘气:“不是要攻城攻城… 算算时间,知吉那五万大军运送的假粮食应该在两天前就到了,可是你们说外面的大军没有异动,那就说明知吉还没有将粮食运进大营。 如果我料得不差,知吉知道那是假粮食,白天运进大营怕穿帮,定会选在月色不好的夜晚入营…” “哦…” 敖江河的神经要大条一些,不明白陈平这话中的隐藏的含义是什么。 不过罗英却听得身子一震,瞳孔瞬间放大了十倍不止:“大人的意思是?今天晚上便是咱们突围的最佳时机?就在知吉运送那三千车假粮食进大营的时候…” 陈平点头,神色凝重:“对,告诉兄弟们,今晚突围,今天晚上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错过了这个时间,咱们就跟着忽兰格彦一起陪葬吧…” 说到这里,陈平重重的拍了罗英一的肩膀两下:“罗老哥,今晚可就看你的了,让咱们在见识见识你罗英的连珠箭法,引爆车上雷火弹的重任可就全落到你身上了…” “哈哈…” 罗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哈哈大笑:“你呀你,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就忘事儿了呢,那可是整整三千辆车,哪里需要什么箭法通神的人来引爆,到时候咱们三千匹战马冲过去,八十步开外一轮带火的箭雨过去,还不爆了…” 陈平摇头:“罗老哥,这事儿可不能儿戏,且不说咱们冲不到敌人八十步范围之内,就算是冲到了,那可是整整三千车雷火弹啊,一个雷火弹爆炸十步之内必死无疑,整整三千车同时引爆,我怀疑八十步的距离一点都不安全,三百步,我要你三百步开外用火箭命中,能行吗?” 有了陈平的叮嘱,罗英这等老将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罗英接下军令,三人计定,便匆匆忙忙的向王府大门外面走去。 不料,见他三人急急忙忙赶来,守在王府大门口的几个侍卫顿时黑着脸围了上来:“大可汗有令,尔等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卧了个大草。 陈平急得直跺脚,今天晚上可是他突围唯一的机会,陈平断然不可能放过,才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喝道:“赶紧让开,老子是去奇袭外面那二十万大军的,要是耽误了军情,你可担待不起…” 领头的侍卫闻言就笑了:“哈哈…你去奇袭外面的二十万大军?哈哈…” 笑声笑到了一半,突然间戛然而止,又见这侍卫唰的一下拔出腰刀,y森森的说道:“滚回去,就凭你们这些个站都站不稳的武朝人,还敢说奇袭二十万大军,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面上,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们…” 第358章 一战定元蒙(下) 第三五九章一战定元蒙(下)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 时间紧急,陈平可没功夫和这几个侍卫打口水仗,当即脸色一沉,喝道:“动手,今天就是硬闯,也要闯出去…” 敖江河本是九曲山武力值爆表的高手,别说这十多个守门的侍卫,就是元蒙国的第一勇士巴图铁在这里,没有四五百个回合也休要说留下陈平他们三人。 耳边顿时传来嘭嘭嘭的闷响。 都不用罗英这等老将出手,敖江河几个起落,拳出如电,不过十多个呼吸的时间,拦住陈平去路的这十多个侍卫已经有一半躺地上哀嚎不已。 那个藐视陈平的侍卫更是被凑成了猪头,连他爹都不认识了。 “放肆…是谁?敢在大可汗的府邸动手?” 听见这边的动静,鄂尔木雷正好带着百十个巡街的队伍赶来。 那双豆粒大小的眼睛精光爆s。 来到近前,不过轻蔑的憋了陈平一眼,就见他刷的一下拔出手里的一把金黄的弯刀,猛然挥出:“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这可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节奏了。 原本说好忽兰巴垭要婚配给他的儿子阿巴斯的,结果已经煮好的鸭子被陈平这个半道上冒出来的武朝人给截了胡,这事儿放谁身上也不能善了。 虽然现在的忽兰部落已经衰落了,可问题的关键是忽兰格彦唯一的儿子忽兰巴托已经挂了。 不论忽兰巴垭和谁生出来的孩子,只要活着,就注定是忽兰部落未来的首领。 这等好事被陈平给占了,鄂尔木雷又怎么可能不恨。 还敢在门口打架闹事,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鄂尔木雷用他那双豆粒大小的眼睛瞪着陈平,心想非将这三人砍成r泥不可。 不料,敖江河和罗英这两大高手可真不是盖的,名声在外不说,还久经沙场。 鄂尔木雷这边一百多号人举着大刀乌压压的冲上去,可奈何大门口的位置并不宽敞,根本就发挥不出人多的优势。 敖江河和罗英二人从对方手里一人夺了一把元蒙的制式刀拿在手里,宛如两尊战神般将陈平护在身后,完全是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节奏。 鄂尔木雷带来的人几个冲击之下已经倒地上了二三十人,多是断胳膊断腿。 鲜红的血y染红了王府的大门,顺着门口已经流到外面的街道上去了,场面颇为震撼。 “呸…” 鄂尔木雷气得啐了一口唾沫,一百多号人还拿不下这三个武朝人! 鄂尔木雷觉得脸面挂不住了,嘴角上浮现出一抹y邪的笑容,恶狠狠的冲旁边的一个士兵说道:“取本将军的弓来…” 故意造成流血死人的? 见此一幕,陈平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鄂尔木雷是故意让这些人送死的,目的就是要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收不了场。 如今这脚下一堆的尸体,鄂尔木雷正好有了借口将他s成刺猬。 就算他陈平如今已经贵为忽兰格彦的女婿,可此刻就是忽兰格彦来了,看见这一堆的尸体,也断没有保下他性命的道理。 这不过是雕虫小技,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陈平的眼睛。 不过陈平此刻没功夫和这个鄂尔木雷耍什么y谋诡计,看见已经有人p颠p颠的给鄂尔木雷拿来了硬弓。 陈平不退反进,越过敖江河和罗英,傲然走出两步,一脸冰冷的说道:“鄂尔将军,我不管你对我陈平有什么仇恨,非要致我于死地,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我已经布下大局,今日是你们忽兰部落,也是我陈平唯一的生路,如果你不想忽兰部落被人灭族,从此在草原上除名,就请你即刻告诉忽兰格彦,号令都于城里的大军,与我的三千人一起冲杀出去…布塔日乌的二十万大军必拦不住…” 嘎吱嘎吱… 回答他的是硬弓被拉得变形的嘎吱声,直到他手里的硬弓已经被他拉到了极限,才听鄂尔木雷不屑的冷笑:“布下大局?就凭你? 我鄂尔木雷纵横草原这么多年,你以为是你一个黄口小儿随便一句话就能骗得了的吗?” 说罢,他立刻就要放箭。 然而就是在此时,夜空里遥遥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喔喔…声… 这满是急切和振奋的声浪瞬间淹没了整个都于城。 当然,外面的人振奋,里面的人脸上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鄂尔木雷错愕的一下,问道:“可是布塔日乌的大军在趁夜攻城?” 远处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士兵,一脸死了爹的样子:“鄂尔将军,大可汗请你去一趟城楼…” “可是敌袭?” 鄂尔木雷缓缓松开拉得弓如满月的手。 那满是灰败神色的士兵摇了摇头,却没说外面是什么情况。 “算你走运,老子就让你多活一会儿,回头再来砍下你的狗头…” 鄂尔木雷恶狠狠的丢出一句狠话,转身开始向城楼的方向走。 陈平在他眼里已经是待宰的羔羊,早晚都得死在他鄂尔木雷的手里,因此,鄂尔木雷离开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不敢的怨念。 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去几步,又迎面跑来一个士兵:“鄂尔将军,大可汗命你即刻组织大军…” “真是攻城了?” 鄂尔木雷神色严肃。 这个时候整军,看来定是布塔日乌趁着夜色偷袭无疑。 来人摇头说道:“没,是知吉那个叛贼找到粮食来了,整整三千车粮食,距离他们大营已经不足三里地了,城外的大军得到这个消息士气大涨…” 鄂尔木雷听见消息如遭雷击,脸上的狰狞之色同样瞬间一片灰败,垂首道:“这个时候让知吉筹到粮食,真是天亡我忽兰啊…” 仰头叹息了一声,不过鄂尔木雷果然不愧是驰骋草原的将军,灰败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正色道:“大可汗可是要咱们现在和布塔日乌决一死战?” 士兵道:“大可汗说,如果让粮食进了大营,咱们就会被他们活活耗死,大可汗要将军将带领咱们的两万骑兵即刻冲阵,不求突围,只要烧掉敌人的粮草,对方的人更多,军心必乱…” “大可汗高明…” 鄂尔木雷领命而去。 烧掉粮草? 还被困在王府大门口的陈平听见来人和鄂尔木雷的谈话,原本急切的神色瞬间石化了。 真是握了个大草! 幸福要不来来得这么突然? 好个忽兰格彦,好个鄂尔木雷,你们两个真是本官的副将啊 本官觉决定了,不计较你刚才触怒本官虎威的事情了。 哈哈…本官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鄂尔木雷被雷火弹炸得尸骨无存的场面,陈平实在是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夫君…你可是要抛弃臣妾而去?”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期期艾艾的声音。 陈平闻言转身,正好看见忽兰巴垭款款走来,明亮的火把将她的那张俏脸照得红扑扑的,晶莹剔透,再配合她此刻走路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武朝女人温柔贤淑的模样。 第359章 举世震惊的大胜(上) 第三五九章举世震惊的大胜(上) 草! 见忽兰巴垭走来,陈平忍不住暴了句粗口,美人再好,还得消受得下才行。 “你若添乱,今日我必杀你…” 陈平眼中没有一点点的柔情,一身的杀气宛如江涛骇浪般迸发而出,肃杀的眼神,比看着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 忽兰巴垭被吓得后退了半步,福了福身,委屈道:“夫君若执意要走,妾身自不会强留,能侍奉夫君三日,忽兰巴垭就算是死,也是值的…” 忽兰巴垭双眸湿润,那张被火光照得红润的脸颊,全是落寞和寂寥之色。 哼…和老子玩苦r计? 搞清楚了,是你强女干了老子,不是老子睡了你。 陈平对此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大手一挥,在敖江河和罗英两大高手的保护之下,见忽兰巴垭没有发话,拦在王府外面的几十侍卫也不敢阻拦,陈平三人几步来到了黑漆漆的街道之上。 忽兰巴垭追到门边,见陈平头也回的扎进黑夜里没了踪影,当下心痛如裂,泪如潮水。 看着陈平离开的方向,她身子一软,一p股坐在了满是鲜血的地板上,大哭不止。 急忙向城门口跑去的陈平没有回头,隐隐听见身后忽兰巴垭悲切的哭泣声,他猛然驻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若还想活,就带着城里还能战的人跟着我冲出去…” “夫君果真还是关心妾身的…” 陈平说完,也不管身后听见他这句话破涕为笑的忽兰巴垭,便冲冲向前跑去。 由于身体透支的原因,转过两三个街道,陈平又一次累的呼呼喘气,敖江河去了一趟安置大军的地方,没多久便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追了过来。 陈平回头一看,见整整三千人全是甩着火腿跑来的,当即脸就绿了:“咱们的战马呢?” 领队的一个千户禀道:“咱们进来的当天,马就不见了,忽兰部落的人说是将军你让他们照顾马匹的…” “照顾个p…” 陈平想到这几天吃的马r,当即一阵无语,哪里还不知道他带来的三千匹战马已经被忽兰格彦冲做了粮食。 “他大爷的,忽兰格彦和知吉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货色,最好你们两方狗咬狗都给老子死掉…” 陈平觉得和这两个元蒙人比起来,他算是很有诚信的了,很真诚的诅咒了一句。 没战马就没战马吧,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没得选择,陈平喘气了几口大气,待体力稍一恢复,大手一挥,便带着人向前冲去。 轰… 轰轰… 然而,就在陈平这三千刚刚冲到距离城门还有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宛如九天神雷般响起,紧接着又是轰轰两声巨响。 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陈平都还没反应过来,又感觉一阵地动山摇。 不过一两秒钟的时间,一股因为爆炸而形成的巨浪直接将他给掀到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轰轰的一声晃动,街道两边竟然有不少的房屋尽然直接塌了。 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好像被死气狂卷了一般。 就连城外整整二十万大军激情振奋的叫喊厮杀都被这声巨响给活生生的掐断了。 卧槽! 哗啦啦啦… 陈平从一堆破瓦片里爬出来,也没抖身上的灰,就这么直接一脸懵*的看着对面那堵高大的城墙因为挡住爆炸的冲击波而形成的巨大裂缝。 我的个去,要不要这么牛*。 看着眼前的这个结果,陈平完全是懵*的。 他知道自己的硝化棉炸药做成的雷火弹肯定比这个世界的火药威力大好几十倍,可也完全没预料到能大到这个地步啊。 要知道他现在这里还距离城门有一百米左右,城外的驻军在一箭s程之外… 也就是说他这里距离爆炸的正中心最少有五百米,而且中间还有一堵巨大的城墙阻挡。 可就算是这样,城墙都差点塌了不说,城里的还有不少房屋还被震塌了。 那外面没有什么东西阻挡的二十万大军又会怎么样? ……陈平傻了。 这一次是真的傻了… …… 当然了,一个雷火弹肯定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不过整整三千车一起爆炸… 这个……这个破坏力就算陈平精于计算,也完全是计算不到的… 想到之前自己还叫罗英在三百步开外用火箭引爆… 二人完全是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只见罗英还在后怕不已的擦着满额头的冷汗:“幸好,幸好…” 陈平僵硬的笑了笑:“运气,运气…” 身后的三千人也是一脸的僵硬。 不过看见陈平那僵硬的面部表情开始缓缓消散,紧接着开始哈哈狂笑的时候,左右的人神志都恢复了清明。 “杀…” “杀…” “杀啊…” …… 此时不突围,还等何时… 轰… 轰轰… 轰轰轰… 然而,还没等陈平的三千人冲到大门口的时候,城外又开始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密如雨点般的爆炸声。 当然了,这种爆炸声和刚才的那一声巨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什么情况?” 跟着陈平嗷嗷叫着要突围的三千人全都停止不前了。 不为别的,因为刚才那一声巨响实在太让人绝望了,这时候又听见爆炸声,全都是心有余悸,不敢冲了。 陈平也是被那一声巨响弄的脑子一阵乱麻,当即吩咐三千人一定要守住城门便带着罗英敖江河二人急匆匆的爬上了满是裂缝的城墙。 然而,刚刚爬上城墙,看着外面不断爆开的火光,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儿,陈平不过是在远处扫了一眼,当即就扶着墙垛哇哇的吐了起来。 不仅是陈平吐,就连敖江河和罗英这两个见惯了生死的悍将同样哇哇的吐不个停。 恶心… 实在是太恶心了… 原来城下面的残肢断臂已经不忍直视,好多人头被炸成几块,正在呼啦啦流着白色的浆y还是小事,最主要的是他三人这脚下满是裂缝的城墙,此刻朝着外面的方向,已经被满满的血糊糊的东西给沾了一层,好像是粉刷上去的一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呕… “有伤天和…” “将军…这个武器太有上天和了啊…” …… 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陈平没理会罗英喋喋不休的什么有伤天和,只是短暂的呕吐之后,他看着远处完全是一边倒的战场,满脸的凝重之色:“布塔日乌的二十万大军已经被下破胆了,那些追着砍杀的人是谁?为何他们手里会有雷火弹?我不是叫许杰让周将军会中云州固守城池吗?难道周将军遇到了什么不测?雷火弹落到了他人之手?” 第360章 第三六零 举世震惊的大胜(中) 第三六零举世震惊的大胜(中) 陈平满脸忧色的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鬼哭狼嚎的战场,一团团雷火弹爆炸的火光,以及这熟悉的声音让陈平既期盼又担忧。 期盼的是,如果此刻带人进来痛打落水狗的是周立兴,那么这一趟元蒙之行他陈平的运气可就好到爆了,完全可以用上天庇佑来形容。 是的,上天庇佑,这一刻就连陈平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开始在心里祈祷。 可担忧呢?自然是害怕由周立兴带走的那九万大军出了什么意外,雷火弹被人给缴获了。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所有的班底和底牌都将不复存在,这个世界也不会再有陈平这个名字。 “将军,依我看,多半是周将军的人冲进来了…” 罗英扯着耳朵听了好久才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相隔一两里远呢,罗将军的耳力还真好…” 陈平的手死死的扣住一块墙砖,脸上全是冷色。 罗英识趣的没有再说话,接着又听陈平说道:“让大家紧守城门,战局不明朗之前,即便是忽兰格彦回来了也不能开门…” 忽兰格彦回来? 还回得来吗? 带着整整两万骑兵冲阵,那一声巨响之下,就连隔着一堵厚厚的城墙的都于城内都震塌了数不清的房舍。 回来?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哈哈…二弟,大胜,大胜仗…” 第二天午时左右的时候陈平终于看见了个头不高的周立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直到这一刻,陈平终于如释重负的长长出了一口气,强撑着的身体,在听见这一声大胜仗之后变得摇摇欲坠,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此刻的周立兴完全就是一个血人,要不是那张满是坚毅的脸庞以及熟悉的音色,断没有人能认出眼前的人竟然是此番堂堂九万大军的主帅。 “战局如何?我军死伤如何?” 陈平很霸道的霸占了忽兰格彦的王府,此刻手里正攥着一个茶杯看着面前的周立兴。 周立兴道:“我军战死九多千,受伤七千多人,斩敌六万,俘虏七万多人,战马五万多匹…” 陈平由于身体的原因,听见这样的喜讯陈平表现得兴致不是很高,缓缓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点因为获得一场旷世大胜仗的狂喜,反而喃喃说道:“在有雷火弹的情况下,还死伤这么大,看来我军的战斗力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这可不是陈平在胡言乱语,单单是那三千车雷火弹的爆炸已经将布塔日乌的二十万大军给吓破了胆。 紧接着还有忽兰格彦的两万骑兵冲阵,相当于十一万对二十万,周立兴这边还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死伤竟然还这般之重,说句实话,这样的结果陈平是真的很不满意。 要知道两军对垒,而且还是阵地战的情况下,用投石车抛出去一个个的雷火弹,绝对是一件让元蒙大军绝望的事情。 一个青壮,身后代表的可就是一个家庭,相比于元蒙人的生死,陈平更在乎那些说着武朝话,跟着他陈平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民夫。 “二弟,昨晚混乱,那九千人多是死在疯狂突围的骑兵踩踏之下…” “大哥大哥,我捉到布塔日乌了…” 周立兴的汇报不过只进行了五分之一,外面传来了陈耀武咋咋呼呼的声音。 “布塔日乌吗?” 陈平看着满脸兴奋冲进来的陈耀武温和的笑了笑:“怎么捉到的?你怎么就确定是布塔日乌…” “跪下…” 陈耀武好像拖着死狗一样拖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元蒙人走进了房间里:“昨夜他们的二十万大军一片混乱,被乱军冲下马的,我看见有好多士兵去搭救此人,看着像是个大官,就随手擒来了…” 陈平瞄了一下面前这个灰头土脸,完全没有一点枭雄风姿的男人,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问道:“知吉呢?相比于他,我更想看到知吉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跪在我面前…”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辣:“敢动我陈平的东西,还敢逼我做人质,一计计的算计于我,我倒想看看他现在应该是一副什么嘴脸…” 他算计你?咱们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啊? 我的少爷啊,咱们做人还是要点脸吧?知吉若是活着,听见你这么颠倒是非的话计得活活气死吧! 听见陈平这么说,站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许杰撇了撇嘴,心里可是给知吉报了很大的不平,摊手道:“主公,这事儿恐怕是无能为力了,那一声爆炸之下,知吉估计早在昨天晚上就变成灰了,周将军也没办法将他给你押到面前来的…” 见陈平没有要开玩笑的样子,许杰说到这里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话题一变,出列道:“主公,昨日一战,元蒙大军遭到咱们重创,逃走的不过六万多人,而且还是多个部落的联军,如今必定一盘散沙,逃亡各个部落潜伏,咱们当乘胜追击,一举歼灭之,如此北方可定,断不能给元蒙人喘息的机会…” 陈平点头表示赞同,闭目沉思。 心想当时令大军出中云州参与都于的这场乱战,本来就是为了亮剑,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让元蒙忌惮自己的兵锋,消除自己在元蒙人眼里如羔羊般待宰的印象,最少也要争取二十年休养生息的太平,如此便大事可成。 不过如今有了可以横扫三万里元蒙之地的机会,陈平自然不会傻到不要。 几个念头闪过,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听他朗声说道:“周立兴听令,本将军命你为主帅,周雍为副帅,褚羽为先锋,领骑兵五万,逐部落清缴残余元蒙军队,播撒我武朝军威,如遇抵抗先斩后报…” 周立兴本就是战争狂魔,最怕的就是没有仗打,此刻接到陈平的命令,当即大喜,心想当日二人从京城的天牢里走出来的豪言壮语,今日终于实现了,朗声说道:“末将领命…” 咻咻… 陈耀武见好像没他什么事儿,有点急了,站在一边挤眉弄眼。 陈平这才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布塔日乌,冰冷的目光看了一眼脚下缩成一团,根本就不敢开口说话的男子,心里越发的觉得这人完全是个怂包,和忽兰格彦这样的枭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就这样的人也想当元蒙王? 真是可笑。 不过一想到那妙计如神的知吉国师,心下也就释然了,这人肯定是知吉推出来的傀儡。 当即觉得索然无味,连想和布塔日乌说话的心思也没了,淡淡的说道:“拉出去砍了吧,尸体挂城楼上暴晒三日,元蒙人知道,我武朝人不是好欺负的…” 房间外面马上有人进来将吓得不成样子的布塔日乌拖出去。 陈耀武见这个情况,猛跺一脚:“大哥…我要打仗,给我兵…” “打什么打!” 陈平怒目:“马上给我回中云州去,回头咱们一起回家看看爹娘,这一转眼都大半年过去了,再不回家一趟,爹娘恐怕都要担心出病来了…” “家里…家里不是有二哥照看吗,出不了大事儿,再说了,如今的落河县县令是你的亲传弟子赵松,谁敢惹咱家…”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懂个屁,再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小心我揍你,滚蛋…” …… 陈耀武很生气的离开了。 看着陈耀武离开的背影,陈平知道他这三弟从小就是个好战分子,这一趟跟着他出来,完全是玩野了,要是再不压制压制,很有向杀人狂魔发展的趋势。 终究是一奶同胞的兄弟,陈平的目光变得温和了起来,冲旁边的黄小虎说道:“小虎,你去看着他点,我怕他会私自出去…” “大哥放心,我一定看好武哥…” 说罢,黄小虎便大步追了出去。 呼… 陈平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一下靠在了椅背上,感觉脑袋开始变得沉沉的。 这场生死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惊险,除了惊险,还是惊险,赢得全是运气,若不是上天垂怜,他陈平肯定已经带着手底下的数万人埋骨于此了。 回想着这一路上走来的点点滴滴,陈平到现在都还是感觉这场大胜仗是那么的不真实。 当然,后怕多过于胜利的喜悦。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一些,浓浓的困意在这一刻宛如潮水般袭来,陈平直感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整个身体都靠在椅背上,连直都直不起来了,他的脸上没来由的浮现出了一抹神往的笑容,完全是梦呓的喃喃道:“黄叔,我想你做的猪油面了…” 耳边又传来许杰的声音:“主公,请问那些愿意归顺的元蒙部落怎么安置?元蒙人向来狡诈,我猜他们现在是惧怕咱们的兵峰之胜,暂时屈服,若不拿个可靠的章程出来,恐后患无穷啊…” 然而,回答许杰的却是陈平靠在椅子上均匀的呼吸声… “嘘…将军睡着了…” “都退了吧,余大人说过,陈大人每次大战过后都要酣睡几天,看来此事不假…” “罗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回中云州…” “等将军睡醒了再说吧…” “许军师…许军师,外面有个女子在外面跪着哭了一下午了,说是要见咱们大将军…” “那人是谁?” “说是元蒙国的公主…” 许杰大怒:“亡国公主,见什么见,乱棍打走,再敢来惊扰主公,回头将她忽兰部落男男女女全部杀光…” 第361章 举世震惊的大胜仗(下) 第三六一章举世震惊的大胜仗(下) 熟睡中的陈平被人挪到了一张舒服的大床上。 一场好睡,揭开搭在上身柔软舒服的蚕丝被褥,大门被推开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将军,可是饿了,末将叫人做饭…” 守将门外的汉子说话有些生硬,长得颇为彪悍,很明显是第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显得有些粗枝大叶。 明知道陈平睡了三天,这会儿才叫人做饭,这要是大户人家的小厮,估计腿早已经被人打断了。 陈平倒是不在意这些,看了面前这人一眼,觉得眼生,缓步向院子中间的那个水池走去,说道:“北业军?” 身后的彪悍闻言猛的一震,要知道陈平的大军可是有整整六万人啊,他不过就看了一眼,便开口说出‘北业军’三个字,这可不得不让人震惊。 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邹维邦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末将乃北业军刘章礼守备麾下百户邹维邦。 三日前都于的大战我部死伤过半,赵凯赵将军已经带兵追元蒙大军的残部去了,咱们北业军全都是步兵,此次死伤太重,赵将军命人我部在城中修整,末将是前天许军师巡营时被安排过来保护将军的…” “死伤过半?” 这话说得婉转,不过话中的埋怨之意却一点都没有掩饰。 陈平想起在睡着之前听见周立兴的战报,此次九万大军出倾巢出贺兰山,一战便战死了九千多人,还有七千多人受伤… 想想当时的混乱场面,陈平的六万大军都是骑兵,而他从单文都那里借来的三万大军却是步兵。 想都不用想,受到重创的肯定是单文都的这三万步兵了。 死伤过半,血战不退,单单是这份悍不畏死的血勇,陈平便对这个邹维邦多看了一眼。 “不错,不错,单文都此人虽是迂腐了些,不过他手下的兵却没有一个是孬种,朝廷有你们这样的好男儿镇守边疆,是百姓的福分…” 陈平丝毫不吝夸赞之词,走到一棵绿油油的大柳树下仰头看了看,摘下一片柳叶拿在手里捏了又捏,喃喃道:“维邦,你说如今这个时间,要是在南方,该是个什么样子?” 邹维邦被陈平的神转折弄得有点接不上逻辑,过了半晌才笑出一口大白牙,有些神往的说道:“末将的老家在江南,如今没两天就是五月份了,这时候的江南,秧苗应该已经快到膝盖这么高了吧,嘿嘿,是个抓黄鳝和泥鳅的好时节,不对不对,这个时候的江南百姓应该都在准备龙舟节,江南的龙舟节可热闹了…” “江南的?” 陈平有些诧异,都说江南人秀气,没想到眼前这个牛高马大的邹维邦竟然是个江南人,生起几分谈兴:“我老家是雨南的,江南的气候比雨南还要好些,神往很久了,等什么时候本将军去江南游玩的时候拉你做向导…” 邹维邦兴奋得合不拢嘴,当即又倒豆子般说了很多江南有趣的事情。 不过说道最后,陈平很明显在他眼中看见了几分愁绪,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可陈平还是看得非常清楚,那是一种思念家乡到又恐惧回家的矛盾。 少小离家老大回,想回家,又害怕回家之后看见的已经不是离开时的那个模样,沧海桑田,令人唏嘘。 “到北业城有多少年了?” “回将军,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回过家吗?可是在这边成家了?” 邹维邦憨憨的笑了一下,洒脱的说道:“将军,末将十五岁参军,家中有兄弟姐妹八人,末将的饷银微薄,每月都寄回了家中,就是希望几个弟弟妹妹不要有人饿死就好了。 至于成不成家的不打紧,末将现在才三十岁,不是还早吗,年前收到家中三弟的来信,家中三弟和五弟家都生了男娃,父亲说等三弟家再有男丁,等末将退伍之后,便过继一个,不至于断了香火就成…” 三十岁还早? 确实还早,作为戍边的军人,三十岁之前想回家生娃? 别做梦了。 话虽说得洒脱,不过陈平却知道这是戍边的军人没有办法的办法,有句诗不是这样说的吗: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这个该死的武朝对这些为国家和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真是比奴隶还不如。 那些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读书人考个秀才便鱼跃龙门了,而戍边的军人却要等到头发都白了,打不了仗了,跑不动路了才能回家。 当然,能回家的都是狗/屎运比较好的,其实大多都半途就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了。 可是,回家就回家吧,可是等到你用了一辈子的青春戍完了边之后呢? 等你拿着那三两银子的遣散费回到家就会知道,其实你这一辈子用命换来的酬劳,娶不了媳妇置办不了地,就连你想自暴自弃的去一趟青楼爽一次都买不单。 偶买噶… 头发还没白呢,三十岁你说早不早? 这就是如今的边军真真实实的状况。 “把许杰给我叫来吧…” 陈平再没心情谈下去了,在被人伤口上撒盐不是。 许杰来了,不多时邹维邦这个堂堂的汉子流泪了,因为他听见了院子里的陈平在说:“不要分什么北业军和咱们中云州的军队,但凡参与了这场仗的,全都按照咱们之前的标准来,死了的二十两发到家里去,活着的,按照每年五两的军饷发,三十岁以上的,全都劝回家去成家生子,若是参军之前就已经成家了的,尽量叫他们把家属叫到中云州来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定饿不着他们…” “理当如此…” 许杰认真的点头,随即送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主公,我怕元蒙人贼心不死,这是我这三天来整理的管理章程,你过过目目…” 陈平认真的看了良久,满意的点点头:“分设衙门换防?放牧的马匹由当地衙门按数配备,不准私藏刀剑武器,年满十六的青壮男子必须到中云州参军五年方可回乡,办法倒是不错…” …… 七月的京城一样能热得能人想死,喜欢吃杨树树叶的毛毛虫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往行人背心里钻了,对此京城百姓除了叫苦连天并没有什么办法。 西和巷的位置比较偏僻,云家的食店开在这里也就只能卖一些熟客的钱勉强维持生活。 “爹…爹…抓住了,抓住了,你看,你看,过会儿你给孩儿加个菜…”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口的大杨树上传来,食店里面走出来一个肩上搭着麻布的男子,走到门边正好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手拿着个沾满了蜘蛛网的竹竿从书上灵活的下来。 “爹,您看…” 孩童邀功似得将粘住了知了的蜘蛛网拿在男子面前炫耀。 男子上前拍了拍孩童脏兮兮的裤子:“整天就知道胡闹,下个月爹就给你找先生念书了,你再这么不安分,看那个先生敢收你…” “哼…” 孩童撅了一下小嘴,熟练的将知了的两个翅膀掐掉:“不念就不念,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陈大将军还是个家奴呢,没念过书,还不是打得元蒙人四处乱串,等孩子儿长大了就去参军…” 男子看似凶狠的一脚踹在调皮的孩童屁股上,其实并没怎么用力:“人家陈将军乃文曲星下凡,也是你能乱说的,你懂个屁,你去大街上问问…” “云兄…又教训晓儿呢?” 云二正说话间,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巷子对面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拍打着掉身上的毛毛虫走过来,不停的埋怨:“玛德,这些京兆府的人真是害人不浅,你说这树不让砍就算了,你好歹也治治虫啊,再这么下去,我看这京城要被虫子给攻占了…” “叔父,可又有陈大人的消息,快来说说…” 刚准备进屋的孩童见这人前来,顿时就扑了过去。 来人揉了揉孩童的小脑袋:“大胜,大胜仗啊…陈大人把元蒙国给灭了…” “嘘…你小声一点,这事儿怎么没见朝廷张榜呢?可是乱说不得,郑兄啊,小心祸从口出…” “这还能有假,你知道我是跟着龙老板做事的,此番是回来运些货物过去,呆不了几天…” 斯… 云二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被吓傻了,不过作为穷苦人,虽然不是他自己,不过听见陈平又打了胜仗,还是这么大的胜仗,还是激动得不行:“郑兄,里面请,里面请,好好给我说说,今天的酒菜钱全免…” 第362章 改变了的武朝人 第三六二章改变了的武朝人 “听说元蒙国被陈大人给灭了,啧啧…元蒙乃虎狼之国啊,野蛮,残暴,嗜杀…自我汉人中原立国,有史料记载之始,一直被草原上的这群蛮夷欺辱…苍天终于是开眼了…” “元蒙国被灭了?不是吧,张老头,这事儿可乱说不得,小心掉脑袋…陈大人,哪个陈大人?” “啊,赵二,这事儿你还不知道?这两天京城里都传疯了,就是元宵节的时候在西阳桥那边带着五万个民夫去送粮食的陈大人…” “那个家奴?杀了蜀州知府乔如咎,被陛下下了天牢,差点被砍头的那个?” “赵二,你敢直呼陈大人家奴,信不信老子揍你?人家陈大人惩处贪官,内平匪患,外拒元蒙,战功赫赫,从今以后北方再无忧患,于我等百姓可是天大的功劳,你敢辱骂陈大人老子!赶紧滚蛋,从今以后我这茶舍都不做你的生意了…” “嘿嘿…” 这赵二见茶舍的老板抓了个扫帚就要赶人,赶紧赔笑着一溜烟儿窜进挤满了人的茶舍里,自傲的说道:“去年陈大人被押送进京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不凡,后来去古佛山的千钟寺一问,你们猜哪里的高僧怎么说?嗨…可是不得了,那高僧说陈大人不过是龙困浅滩,终有一天羽化飞仙…” “飞尼玛啊,赵二,你敢咒陈大人死…” “就是,弄死你个烂嘴巴的…” “我曰!口误,口误…我特么真的是口误,卧槽,谁扔的茶杯,会出人命的…草,草,草,是谁,老子今天刚买的新衣服…” 赵二一句话犯了众怒,挤满了人的茶舍里顿时稀里哗啦的全是茶杯乱飞。 茶舍的老板看着也不阻拦,难得的大方一回,沉着脸看着被人砸得鼻青脸肿,满身茶叶的赵二依旧是怒火难消:“砸,给我使劲儿的砸,打坏的杯子都算我的,不用你们赔…” “卧槽,苟老四,你这是要将老子往死里弄啊,你忘了小时候别人叫你小狗是谁帮你打架的?” “少和老子扯这些没用的,你敢咒陈大人死就要有被人打死的觉悟…” …… 茶舍里正打得鸡飞狗跳,赵二好不容易寻了个人缝爬出来,顾不得拍掉一身的茶叶沫子,回头恶狠狠的呸了一声:“一群疯子…那家奴是你们祖宗啊…***…” 赵二骂完转身就要迈出这个茶舍,忽而又见街上呼啦啦的跑过来一群受惊的百姓:“杀人了,杀人了…” 茶舍里正在施暴的人被这个声音一惊,也忘记了继续殴打这个赵二,姓苟的茶舍老板拉住一个奔跑的百姓问道:“哪里杀人?谁杀人了?” 百姓指了一下身后:“宝珍酒楼,说是一个东高国的使节吃饭不给钱,被掌柜的当场给拍死了…” 苟老板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这可是商机,有这个好故事他这茶舍的生意肯定又要火好一段时间,问道:“自从上次陈大人在烟云湖畔杀了那个叫巴查的元蒙国使节,那些外国来的使节不是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吗?怎地今天又跑出来欺压百姓了?” “哼…” 身后传来一个茶客不屑的冷哼:“上次陈大人杀那个使节的时候就说了,这里可是武朝,武朝的京城,是咱们的家,外国人还跑咱们家里来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活该被弄死,宝珍楼的掌柜干得漂亮,老子第一个挺他…” “闪开闪开…” 没多一会儿,街道上又传来几声厉呵:“尔等赶紧闪开,官府办案,宝珍楼的掌柜纵容手下杀死外国使节,其罪当诛…” 声音还没停,拥簇在茶舍门口的人便看见一大人满身煞气的官差压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街道两边的百姓没有惶恐害怕,反而怒目看着这群官差。 “这里武朝,是京城,是我们武朝人的家,他东高国的使节凭什么在老子的酒楼吃饭不给钱,还要老子的女儿去伺候…” 被重重铁链锁住的男子一身华服,很显然是宝珍楼的老板了。 他这一声喊出来,街道两边怒目看着这群耀武扬威官差的百姓脸色顿时就变了:“草,吃饭不给钱就算了,还要霸占人家万掌柜的女儿,那个外国使节该死…” “玛德,帮助外国人欺负自己人,这些官差还真有脸啊,有种就像人家陈大人一样去草原上杀鞑子啊,窝里横算个求…” “我看这事儿就是随行的鸿胪寺官员干的好事,要不是鸿胪寺的官员纵容,一个外国使节也敢在京城这么嚣张跋扈吗?” “听说是罗恒毅,哦,就是之前那个带着大军不听陈大人号令,结果被人乱箭射死在了铜牛山那个鸿胪寺卿罗勤胥的弟弟…” “不是吧?朝廷官还可以这样?哥哥死了让弟弟来顶替?” “谁说是呢,听说是刘玉阶保举的…” “帮着外人欺负咱们,弄死他…” “弄死他…” “弄死他…” …… 好吧,西直门这边发生了一起民乱,等到就近的城防军首将邓世根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只是一堆被人给乱脚踩死的尸体。 罗勤胥的弟弟死了,官差也死了十几个。 我的妈啊! 大案,超级大案啊… 天子脚下,官差被人打死了十几个,还死了一个鸿胪寺官员,这么大的案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邓世根看着满街的尸体泪寒哗哗的打湿了背心,他觉得肯定是自己今年去千钟寺烧的香没烧够,不然怎么才遇到了西城门被人挂了人头没几个月的大事之后,他的防区里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玛德…是谁干的,谁干的?给老子自动站出来留个全尸,不然等本官查出来了满门抄斩…” 邓世根封魔般扯着脖子嚎叫。 然而,等他喊完之后回过神来,又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拿着手里的拐杖在狠狠的抽打着地上的尸体,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喊着:“弄死你们几个孙子,让你们带着外国人来欺负咱们,弄死你,弄死你,小老儿弄死你们…” “草…” 邓世根怒火中烧,腾的一下报出手里的腰刀往前一挥,本要喊拿下,却不了那个老人却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朝他怒目而视,先声夺人道:“你敢碰小老儿一下,信不信小老儿现在就躺地上不动了…” 邓世根被气笑了:“你特么的别说躺地上,你就是撞死在老子面前,今天这个锅你也背定了,还敢当着本官的面殴打官差,我看你是活得不耐…” 噗通… 不料,邓世根的话还没说完,那老人还当真是说倒地就倒地,喊道:“又有官差帮着外国人欺负百姓了,陈大人啊,你看看吧,这群狗东西拿着咱们百姓的供养反过来残害咱们老百姓,小老儿去了,有朝一日你到了京城,一定要为小老儿报仇啊…” 刷刷刷… 这一声喊完,原本正常的街道一瞬间刷刷刷的冒出无数爽犀利的目光向这边看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自动聚集了起码好几百人。 邓世根被百姓这一双双满是怒火的眼睛看得很不自在,双腿打颤,瞬间就明白了这群人肯定是犯了众怒被百姓给当街打死的。 “误会,误会…” 他带的人还没这会儿躺地上的人官差呢,邓世根可不想被人给活活踩死在这里。 赶忙赔罪几声带着人灰溜溜的往外跑。 可是越跑,邓世根就越感觉这气氛不对可劲儿了。 官差被百姓给打死了? 他堂堂的城防军首将被一群百姓给吓得灰头土脸的逃跑? 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邓世根也说不上来。 他驻足,再一次远远的看着那个挤满了人的街道,觉得神情有些恍惚。 这时,身旁一个士兵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邓世根初时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那个说话的士兵退开三步,邓世根好像被雷击了一般,身子一震,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你说…陈…陈大人把元蒙国灭了?” 刷… 他下意识的再次扭头向那个挤满了人的街道看去,邓世根终于发现了今天的京城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百姓的腰杆变直了!变得骄傲了,身为武朝人的骄傲! “帮着东高国使节欺压百姓吗?活该!走,咱们去九城兵马司府…” 豁然转身,就连他邓世根都不知道,这一刻他走路的时候,仰着的头,最少比平时高了三度,就连七月份能热死狗的太阳照在身上也感觉如沐春风。 第363章 武袖雅的眼泪 第三六三章武袖雅的眼泪 这场大胜仗由各路北上的商人传到京城渐渐改变着百姓,改变着整个武朝人,元蒙铁蹄带给人们的恐惧终于让憋屈了几百年的武朝百姓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 原来!元蒙铁蹄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不可战胜。 当百姓已经将各种版本的故事编成评书和话剧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演说之时,这个消息即便是在深宫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人家陈大人带着五万民夫就灭了元蒙,可见咱们朝廷的大军已经烂透了…” “这事儿到现在为止朝廷都没有给个正式通报…会不会是假的?听伺候早朝的严公公说今天的早朝文武百官可对这事儿只字没提…” “假的?怎么可能,我可听詹士府的采办说现在京城的好多商人都卯足了劲儿北上呢,听说陈大人免中云五州三年的赋税呢,草原上的羊据说三斤粗盐就可以换一只,运到京城还不赚疯了,跟捡钱一样…” “陈大人胆子也真是够大的,没有皇上的圣旨他就敢私自免三年赋税,这可是收买人心,会被人弹劾密谋造反的!” “弹劾?你觉得陈大人怕被人弹劾吗? 你说朝廷为什么还不张榜公告?原因简单的很,当初人家陈大人带着这么多粮食去给元蒙国装孙子,皇上就派了三千人随行,还是不听调遣的三千军队,结果人家陈大人不仅一路攻山拔寨,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元蒙,现在又顺手将元蒙国给灭了…啧啧…” 两宫女说的认真,旁边一个太监也忍不住插嘴道:“啧啧…咱们武朝出了一位陈大人这样的大才,乃百姓之福,皇上之福…” “呸…福个屁。” 说话的宫女资历比较老,不满的白了这个插话的太监一眼,有些不悦:“陈大人带着五万人民夫就灭了元蒙,这是打了皇上和朝廷的脸呢… 你们想想,陈大人带着五万民夫就灭了元蒙国,皇上登基之初雄心勃勃要开疆拓土,携五十万大军北上还一败涂地,还被逼立了个北新州城下之盟,陈大人现在打了大胜仗,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你让皇上的脸往哪儿搁,让那些一直被朝廷用俸禄养着的百万大军脸往哪儿搁?” “怪不得这事儿皇上一直视而不见呢,文武百官也当做不知道,原来关窍却在这个地方,不过陈大人于朝廷有大功,皇上不应该这么心胸狭隘才是…” “哼…心胸狭隘?我看这事儿可由不得皇上,就算皇上能不在乎面子,给陈大人封官加爵,朝中的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陈大人这一个大胜仗算是将自己给彻底孤立了,成为百官的众矢之的,陈大人危矣啊…” “对对对…你这么说还真是,我看陈大人这次是真活不久了,皇上让他去送粮食,结果他去将元蒙国给灭了,这可是抗旨…”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啊,光是陈大人私自免中云五州的三年赋税就够他喝一壶的,特别是那个刘玉阶肯定会趁机落尽下石,弄不死陈大人不算完…” “都闲得没事儿做吗?” 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一群躲假山后面嘀嘀咕咕的宫女太监回身一看,顿时全都吓尿了,忙跪讨饶:“公主赎罪…公主赎罪,奴婢罪该万死…” “哼…” 少女微嗔一声,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将她的身材修衬得轻盈而修长,特别是胸前那对峰峦形成挺翘的曲线,极具美感。 若是陈平此刻在这里,定会发现,不过半年没见,武袖雅这丫头又长高了好几公分,除了那张精致小巧的俏脸更加娇嫩之外,已经始向大长腿的趋势发展。 年满十六岁的武袖雅,单论颜值,就算是就和当年的杨妍娥相比,也是不逞多让的。 宫女和太监退下,一抹甜蜜的笑容宛如蓓蕾在武袖雅那张有些微怒的俏脸上绽放,喜不自胜的喃喃自语:“平哥…平哥…半年过去了,袖雅终于知道了你的消息,北方是不是很苦?还有没有像九曲山下的时候那么逞强?是不是又受伤了?什么时候回京城呢?” 回京城? 话说道这里,武袖雅用力的拍了一下额头,带着几分醋意:“对了,露雪姐肯定知道,平哥总是喜欢给露雪姐写信,都不给袖雅写信的…哼…” 说完,也不顾七月的烈日能晒得让人想死,她提着裙摆便开始向宫外冲。 身后的小蟾仰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想到陈平说帮她脱籍与赵颂成婚的事情,也是激动得连叫辆马车的事情都忘记了,追着武袖雅喊:“公主,公主,等等我,等等我,你知道我师父什么时候回京吗…” 这声师父喊得心甘情愿,九曲山的时候陈平说过要亲自教她和赵颂生的孩子,这可是代表她小蟾已经得到了陈平的认可。 只要脱了奴籍出宫,有陈平这个师父在,赵颂就是想反悔不娶都是不行的。 京城,通政使余府。 当然,余厚德这个通政使和杜学易的参知政事高位都已经是名存实亡。 至于为什么说是名存实亡?一个正三品的通政使,一个正二品的参知政事,两大高官半年前就被通知不能上朝,而且还被限制了不能出京城半步。 说名存实亡是很不恰当的,其实应该用软禁这个词来说更为贴切。 余府的下人认识含山公主,几个月前这个含山公主还亲自在余府的后院开地种了辣椒,只是后来便没怎么来了,种下的辣椒被自己家小姐余露雪照顾得很好,这几天几个太阳下来,到是红了不少了,看着就招人喜欢。 府里的下人看见武袖雅激动的样子,还以为是知道她亲自种下的辣椒熟了,今天是来收辣椒的,也就没有阻拦。 武袖雅和小蟾风风火火的来到后院,穿过三进的院子,一声露雪姐刚刚酝酿到喉咙,便听见了里面的人谈话:“陈平那小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前阵子收到你罗叔叔的来信,说草原上还有些残余的兵力需要清缴… ********,这事儿我和你杜爷爷的意见是一致的,元蒙人狼子野心,可不能让他们再有喘息的机会…” 后院里响起余露雪有些不埋怨的声音:“杜爷爷,你和爷爷一样是坏人,就知道使唤小哥哥,他又不是铁做的,还不能让他休息一下吗? 前几天罗叔叔不是说元蒙的残兵已经被他们赶到北海去了吗?还追啊?再这么追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可听小哥哥说北海那边的人都是黄毛绿眼睛的野人,凶狠得很,还要吃人呢,真是让人担心…” “哈哈…” 余厚德爽朗的大笑:“你这丫头瞎担心个什么劲儿,陈平乃三军主帅,又不用他亲自冲锋陷阵,前面不是说了他已经回中云州坐镇了吗…” “既然不用他亲自重逢陷阵,为何还不让他回来?” “哈哈…咳咳…” 这一笑是杜学易,他的笑声相比余厚德来说,明显弱了太多,伴随着咳嗽,让人感觉这个老人随时都要挂掉。 杜学易好不容易稳住了咳嗽,说道:“三军不可无帅,就算不用他冲锋陷阵,也还是得留在中云州主持大局的,那小子惫懒得很,整天就想着躲山里种田当地主,两耳不闻窗外事,露学丫头,以后你可得帮杜爷爷看着他点…” 帮杜爷爷看着他点? 这是什么意思? 来到不远处的武袖雅听见这话心脏没来由的一紧,紧张得连脚步都忘了迈开。 余露雪也同样没听懂杜学易这话是什么意思,院子里沉默了差不多三个呼吸的时间,又听余厚德哈哈大笑:“实话给你说了吧,丫头,你罗叔叔当媒人呢,来信说要亲自给你保媒,男当婚,女大当嫁,爷爷也不能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不嫁人… 这事儿我和你杜爷爷也商量过了,觉得对方年龄、家世和咱们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不算下嫁,也没问你的意思,也就准了…” 门当户对? 联想起杜学易刚才那句‘帮杜爷爷好好看着他点?’,余厚德是正三品,陈平如今也是正三品,虽然没什么背景,不过如今陈平在北方战功赫赫,还有晋升空间,关键是很很年轻,以后恐怕还是封侯封爵的希望,算是门当户对。 余露雪哪里还能不明白罗英要为她保媒的人是谁,心下大喜过望,一抹羞红浮在脸上,高兴得连话都忘记说了。 殊不知,不远处的武袖雅听见这句话,双手不听的揉这裙角,脸上的激动早已经消失不见,浓浓的苦涩和失落涌上心头,等着余露的回话,紧张得呼吸都停止了。 “孙女全凭爷爷做主…” 院子里安静了半晌,终于还是传来余露雪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 嚓… 随着这个声音,武袖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崩裂碎了! 痛,很痛… 击碎的不仅是心,还有那个九曲山上说好的梦… 终于还是她嫁给了平哥… 我呢?我呢?有谁来关心我? 平哥,九曲山上,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你种田,袖雅把饭做好了给你送到田埂上。 你钓鱼,哪怕袖雅不会钓鱼,也会在旁边陪着你。 你喜欢躺在大槐树下看日落,袖雅给你摇扇子… …… 说好了的,说好了的啊,平哥,你怎么就说话不算话呢? 约定,你和袖雅的约定算什么? 今天若是袖雅不来,都不知道你都要成亲了… 刷… 眼泪恍如决堤的洪水,在她一失魂落魄转身离开的道路上留下一行醒目的痕迹。 “公主,辣椒,辣椒收了吗?” 这是下人的问话。 可惜,没有人回答… …… 谢谢小小先生兄弟的打赏!!!! 第364章 功高震主 第三六四章功高震主 武袖雅回宫了,是一个人流着泪顶着烈日默默走回去的,如果不是因为余府的下人禀报,恐怕没人知道她来过余府。 这种事情作为武袖雅贴身丫鬟加保镖的小蟾即便武艺在如何高强,余露雪和陈平成婚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情,只要那个已经离开了的杨妍娥不出现,这事儿恐怕谁来都阻拦不住。 至于说武袖雅应该嫁给谁? 这事儿即便是武袖雅自己都说了不算! 小蟾感受到了危机,万一武袖雅被皇上嫁到别的藩国和亲,她作为贴身丫鬟,肯定是逃不掉一个陪嫁的命。 看来得赶紧给赵先生去封信才行,让他师父给想想办法,必须要在公主出嫁之前将自己的奴籍给还掉,不然后果肯定好不了。 因此,跟在武袖雅身后一起回宫的小蟾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杜学易是从余府里笑着出来的,当年落河县边上的遇见的小屁孩儿终于要成婚了,而且还是和老余的孙女儿。 不管是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少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是最完美的结果,可以高兴得多吃下一张大饼。 可惜,陈平没有看见杜学易那张老成旧报纸的笑容之下,这个即便是垂垂老矣,也一心想着百姓,想着朝廷,想武家江山的老臣,此刻是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被人从余府里推出来的。 “老爷,今儿个余大人说了什么事情,让您高兴成这样…” 涂白跟着陈平北上去了,这个新提拔的小厮级别还没到可以在杜学易和余厚德说话的时候贴身服侍。 “哈哈…雪儿孙女儿要成婚了,没想到我还能活到可以见到雪儿成婚,陈平那小子一战灭了元蒙国,中云五州尽数拿了回来,老朽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此生无憾了…” 轮椅推出余府,新来的小厮显然不明白杜学易对陈平的感情,没来由的皱着眉问道:“老爷,你说陈大人会不会造反呢?这几天我总听人说陈大人在北上杀得人头滚滚,贺兰山下的都于城一战,砍得满城都堆满了元蒙人的人头,您说他要是带兵南下…” “南下什么?这种事也是你一个下人能置喙的?” 杜学易老迈的眼睛爆射出一抹寒光,身居高位的威严透体而出,有如洪水猛兽,吓得这个小厮身子一颤,险些就摔到了地上。 造反? 如果陈平造反,羸弱的朝廷该怎么来应对? 带着五万民夫便灭了元蒙如狼似虎的元蒙,如今兵锋正盛,元蒙国不愿归顺的残余势力有如丧家之犬被赶到了北海,和元蒙国为了争错温湖整整大战了五年的塔旦人都被吓得闻风丧胆… 那陈平若是吃错了药当真举兵南下,试问朝中何人能敌? 连小厮都能想到的问题,朝中文武百官难道还能不知道? 正所谓功高震主,便是这个道理。 不管他陈平到底有没有谋反的心思,武明思本就生性多疑,连袁卫都被他逼得在金殿上自杀了,杜学易可以肯定,如今的陈平在武明思心里绝对已经成了一根肚子里的利刺,让他寝食难安。 杜学易想到这些,原本绝好的心情,变得有些戚戚然,那双老迈的眼睛看着被太阳烤出焰纹的街道,他忽而摇了摇头,一抹苦涩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喃喃自语道:“孩子,孩子,他若是有了孩子,该有多好,等他和雪儿孙女生了孩子,送到我这里来…” “大人,信王殿下要见你,今天已经派人来了两次?” 回到杜府,府里的老管家过来接过了轮椅把手。 “不见,就说老夫命不久矣,不能见客…” 在老管家面前,杜学易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信王殿下的厌恶,冷笑道:“在老夫面前还来装这种城府,此子有些目中无人了…” 老管家推着轮椅有一步没一步的往后院里走:“淳妃刚刚诞下龙子,皇上有了子嗣,据说等满了周岁便要昭告天下,立为储君,信王殿下这是蹦不住了…恐怕要铤而走险…” “哼…兄弟阋墙…他会把自己作死…” 杜学易将头偏在靠背上,半眯着眼睛:“终究是没什么根基…闹不起来…” 老管家啧啧道:“信王近年来广纳贤才,府上门客上千,在文人的圈子里也颇有贤王之名,再加上之前陈大人进京之时,他也出了几分力气,如今陈大人北方大胜,兵峰之胜,前无古人… 短时间内倒是出不了大事,我是怕他假借陈大人之名,笼络朝廷命官站在他那一边,皇上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是没几年…淳妃诞下的龙子还没满周岁,到时候皇上驾鹤西去,太子还是稚童,信王天时地利与人和,难免不会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呵呵…” 杜学易冷笑,接过一个下人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不屑道:“有时候名声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大家都知道你要干嘛了,你觉得这事儿还能成功吗? 也不是老夫看不起他,他要真这么以为,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可别以为陈平那小子是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莽夫,那小子的心,可比老夫还精明… 信王号称礼贤下士,可当年却在江菱江上羞辱过陈平,此为表里不一,后来陈平被押解进京,见老夫和老余一门心思要救陈平,他又患得患失,一方面想救下陈平来讨好老夫和老余两个前朝旧臣,成为他成就大事的助力,另一方面又怕得罪了皇上,干脆就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含山公主去逼宫… 两面三刀,敢做不敢当的货色,就算老夫现在就撒手而去,你也不不用担心陈平会被他利用,陈平只会对他视而不见… 如今淳妃诞下皇子,皇上又经常病重上不了朝,他这是觉得机会来了,大势拉拢文武百官,我敢肯定,只要皇上真觉得自己要不行了,第一个杀的便是他…” 大热天的,老管家听得一头冷汗,跟了杜学易这么多年,却还是没学到杜学易的一半功力,有些愧疚,讪讪道:“您说皇上要是真不行了,第一个杀信王? 这不能吧?当初信王可是皇上亲自下令留在京城的,没像别的藩王一样没有恩准不能出封地,这不是明摆着皇上是有意要传位给他的吗?” “哈哈…” 杜学易大笑:“之前是因为皇上没有子嗣,为了堵住国无储君的悠悠之口才故意让信王留在京城的,信王和大家都被皇上给骗了,以老夫的对皇上的了解,就算是他没有子嗣,继位的人也必然不是信王… 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与之疯狂,这事儿不是咱们能参合得了的,以后只要是关于信王的,都一律说老夫病重不能见客… 呵呵…准备些礼物,陈平那小子要成婚了,老夫这里要是不准备点拿得出手的礼物,那小子估计要和老夫拼命…” 第365章 杨妍娥有子名智 第三六五章杨妍娥有子名智 京城某地,一个脸盘有些大的丫鬟笨拙的端着一个放了冰的木盆,撩开客堂和卧室的垂帘走进去:“大小姐,冰,冰来了…” 房间里的妇人因为生了孩子,体态有些发福,摇着怀里好不容易不哭闹的孩子,抬眼瞄一眼木盆里已经化了一半的冰块,轻声道:“可是有人欺负了你?这冰怎地只有这么一点” 大脸盘丫鬟木讷的遥遥头,看见妇人要下榻,忙着冲过去小心的接过妇人怀里的孩子,喜滋滋的看上一眼:“大小姐,小少爷认得我了呢,你看,他笑了,笑得好乖… 这鼻子,这眼睛,和姑爷长得真像…咱家小少爷长大了肯定也像姑爷那么能干…满腹经纶,文武双全…” “你倒是学会拽词了…” 杨妍娥白了木荷一眼:“还没满月的孩子认识个啥,不过这个小没良心的倒是喜欢你抱,就在刚才你出门这会儿,闹了我好一阵子…” “咯咯…” 木荷傻乎乎的笑,扯开尿布,有些埋怨的嘀咕道:“大小姐,不是木荷说你,这天热得就是大人都受不了,你还给小少爷塞这么厚的尿布,他能不闹吗… 还有,落河县的时候我可听咱们府上的罗大娘说过,还没出月子的妇人是不可以洗澡,不可以用冰块来解暑的,不然以后会闹下病根儿…” 杨妍娥皱着眉头,恨恨的瞪着木荷,不过这呆呆的木荷却依旧唠唠叨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瞧这架势,木荷再过个几年,肯定能将他唠叨死。 这样的木荷是让杨妍娥万分没有办法的。 木荷忠心可靠,又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一根筋和唠叨,比起曾经的那个小溪来,少了些灵活劲儿。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那个跟着杨家的三少爷一出门就碰见了土匪,杳无音讯的倒霉丫头呢? 突然想到一个已经死了六七年的人,这让杨妍娥很烦躁。 回头看一眼母性十足,比她这个娘亲还要温柔十倍的木荷正小心的哄着怀里的孩子睡觉,杨妍娥毫不怀疑要是自己的孩子遇到了危险,木荷会用生命来保护。 好吧,那点爱唠叨的缺点和木荷对自己的忠心,和对自己孩子的好相比,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大小姐,奴婢听说姑爷要成婚了…” “哦…” 杨妍娥缓缓移动的脚步顿了一下:“和谁?” 木荷坐在塌上轻轻的摇晃着:“和余大人的孙女儿余露雪,今天下午的事情,信王和杨家老爷都派人来递了消息,杨家老爷还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成婚吗?” 一抹阴冷的笑容浮现在杨妍娥那张有些发福的俏脸上,走过去接过已经熟睡了的孩子,轻声道:“杜学易和余厚德两个老东西心术不正,夫君如今军威之盛,连他们两个都怕了… 哼…我且看皇上还能让他两活几年…” 木荷的脑子不怎么够用,哪里知道杨妍娥想的什么,从塌上跳下来:“杜大人和余大人对少爷一向是极好的,如今杜大人还亲自将自己的孙女儿嫁给姑爷,何来心术不正之说,小姐恐怕是误会了…” “误会?” 杨妍娥的语气有些凌厉,吓得熟睡中的孩子嘟哝了一声,她忙着又将孩子递给了木荷安抚,这才说道:“他们那是对武家的江山极好才对,夫君此人重情重义,将余露雪嫁过去自是不能拒绝的。 余厚德却留在京城,这是在安皇上的心,只要余厚德和杜学易不死,夫君绝对不会会军南下,你说这两个老不死的是不是心术不正? 我若料得不差,余露雪若是和夫君生了孩子,定会被余厚德和杜学易以教导为由,带到京城抚养…” “啊…” 木荷惊呼,脸色巨变,这下连木荷这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丫头都想到了其中关键,脱口道:“那是要姑爷的孩子进京为质…” “哼…” 杨妍娥冷笑:“可不是吗,那两老东西都活成精了,夫君这辈子,我看是逃不过他两的这招感情牌了…” “完了完了,若是杜大人和余大人都算计姑爷,还有一个一心想要姑爷死的刘玉阶,还有,还有,一个想一心等皇上死了当皇上的信王,这四人要是走到一块儿,姑爷岂不是四处皆敌?小姐,你也救救姑爷啊,不然智儿小少爷以后长大就没爹了…” “智儿的爹,你以为是他们想杀就杀得了的吗?要是真有这么好杀,又岂会等到现在…” 杨妍娥抓着陈智肉呼呼的小手晃了两下,随即摇头道:“抛开余厚德和杜学易死忠武家这一点让我不爽之外,其实那两个老东西对夫君还是挺不错的,不然我早让他两活不到现在了… 至于刘玉阶和信王嘛…” “他两会咋样?” 木荷问道。 当然,木荷除了爱唠叨之外,她最喜欢的便是听自家小姐说这种朝堂中明争暗斗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灵光,总觉得要在杨妍娥身边当一个合格的侍婢,更重要的是要在以后为自家小少爷当一个合格的卫道者,她应该要努力将自己变的聪明起来。 不得不说,木荷看起来虽然笨笨的,其实是一个有理想的下人。 杨妍娥当然知道木荷的心思,也许是抱着同样的期望,希望木荷以后能成为小陈智的助力。 她也是有意栽培,说道:“至于刘玉阶和信王,两个有着同样目的人,你认为他两有走到一起的可能吗?一个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个想君临天下,呵呵…都是两个做白日梦的…” 回头看一眼木荷,见她眼珠子乱转,显然是没听懂,杨妍娥接着又说:“放心好了,你家姑爷现在安全得很,只要刘玉阶不是疯子,他现在最不敢做的便是怂恿皇上去动夫君,如今夫君大军刚胜,雄兵数十万,皇上若是惹怒了他,夫君一怒,当真挥军南下了,到时候恐怕皇上也只能忍痛割爱拿刘玉阶的人头去平息他的怒火… 至于说信王吗?哈哈…” 说到信王这两个字,杨妍娥忽而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故意将智儿是夫君的孩子此事透露给他一人,让他以为抓到了夫君的把柄,夫君必会站在他那一边,等到皇上驾崩,挥军助他登上帝位…” “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杨妍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木荷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是说信王现在正在为了登基而奋斗不息?” 杨妍娥点头:“我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信王正在联系朝中的势力对付刘玉阶,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信王便会对刘玉阶动手了,为他登基扫请障碍…” “哈哈…哈” 杨妍娥笑到一半,突然面容一肃,阴冷冷的说道:“信王哪里知道,等他觉得那个位置近在咫尺的时候,便是他的死期…” 第366章 喜欢上祭祖的陈定山 第三六六章喜欢上祭祖的陈定山 在朝堂上文武百官默契的选择不提北方这场大胜仗的情况下,各地的官府也选择了沉默了。 然而官方渠道的视而不见并没有什么卵用,走南闯北的商人和货郎成了散播消息的星星之火,迅速蔓延了整个武朝的每一个角落。 即便是远在江南的寻城,蜿蜒从城中流过的羊河边上,那个连脚下的青石板都长满了青苔的茶舍,这半年来成了百姓当地百姓最趋之若鹜的地方。 原因很简单,因为茶肆的东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多才多艺,特别是那歌声和琵琶简直绝了,跫音入魂,令人飘飘乎如坠云端。 带着陈大人消息来的人吃喝全免只是添头,对于富庶的江南而言,一掷千金的豪客其实更想一堵东家老板的琼姿,若是能听得那令人如痴如醉的琵琶一曲,便是死也是值了。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般奇葩,就连李君莲自己当初也没想到,完全是打定了心思了解恩公的消息才出钱盘下这个店铺,却不曾想不过半年时间,这家无处不显示着沧桑和落魄的茶肆,尽然成了寻城人追捧的香饽饽,不仅一坐难求,反而还大赚了不少… 当然了,若是陈平此刻在这里,肯定会大夸李君莲这丫头倒是深得了营销的其中三味儿。 这第一嘛,免费为噱头,人气自然是不缺的。 第二一点嘛,美女东家也是人们追捧的其中之一,李君莲小小年纪便能进得整个武朝最顶级的天上人间这等地方表演,姿色自然最少也是千里挑一的绝色。 当然了,还有最最重要第三点,女东家加绝色美女也就算了,最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手整个江南都首屈一指的琵琶绝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女人只能恨天不公,男人自然是臆想翩翩,这样的店铺不火也没有天理了。 “…君若天上云…侬似笼中鸟…” 优美的歌声有些低沉,二楼纱窗上的女子缓缓起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安静的茶舍过了半晌才窸窸窣窣的传来茶客回味儿的声音:“李仙子的曲,百听不厌,可惜,每日只弹一曲,端得是让人抓心捞肺,不解馋,不解馋啊…” “是啊是啊,明日还来,一定要早点来,小二哥,明天还是这个位置,给我预定一下…” 小二哥不屑的看着这个茶客丢桌上的一个角子,嘴角一撅:“对不起何员外,这个位置已经有人提前定下了…” “什么?定下了?让他退,我出十两银子买下这个位置…” …… 李君莲已经离去,可是不算宽阔的茶肆里又例行公事般因为位置的事情吵成了一团。 后间的一个房间布置精巧,有暗香浮动,风铃轻摆,李君莲正对着铜镜梳妆,看着铜镜里那张还白里透红的娇嫩俏脸,忍不住又想到去年冬天烟云湖结着厚厚冰块的那天天上云间里走进来两个只顾着喝酒的年轻男子。 “大哥…喝酒干啥?” “杀人?大哥是个怂人,所以每次杀人之前都要喝酒…” …… “大哥,赏多少?” …… “奴婢不要打赏,求恩公为我赎身…” …… 元宵过后的西城长亭外,冷风如旧,她局促的拿出一个绣着莲字的荷包:“恩公,小女子为你送行,这是小女子特意在古佛山的千钟寺为你求的平安符,愿恩公凯旋归来…” “怎么?你要走?老家哪里的?” “小女子祖籍寻城…” “寻城在哪里?” “在江南…” …… 她甚至记得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记忆清晰得仿佛所有发生的事情就在刚才。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她有些懊悔,懊悔为他弹了两次曲,却忘了问他曲子到底好不好听。 夏季的风时而有些暴躁,老杨树的叶子从撑开的纱闯吹进屋子里的时候惊扰了她的思绪,新买来的丫鬟夏秋赶忙将窗子放下来:“小姐,可是惊扰到了你?” 李君莲摇摇头站起身来,看着随风泛起的涟漪羊河,悠悠的说道:“七月了,都快入秋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江南?” 夏秋觉得自家小姐魔怔了,有些担忧:“恩公恐是随口一说,小姐莫需挂怀…” …… 翻越万水千山,一个太阳照着的武朝呈现出千姿百态,落河县的七月正是百姓挥舞着汗水喜喜滋滋收割稻谷的时候。 自从几天前县令老爷亲自来说了陈平要回来的消息,整个陈大家庄都沸腾了。 “大少爷来回来了?老杨,抓鱼,赶紧多抓一些翘嘴鱼,大少爷喜欢吃,等大少爷回来的时候请他到咱家吃饭…对了,别忘了,还有好酒,多买一些…” “喂,老吕,村头的那棵大槐树这几天可不能让熊孩子们上去爬了,都清扫清扫,回头大少爷回来了肯定是要去的…” “动起来,都动起来?谁家要是偷懒被大少爷给看见了,到时候别说大少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就是咱们这些庄户也要将他赶出陈家庄…” …… 陈苏氏最近很郁闷,因为陈苏苏这丫头是越来越闹腾了,昨天的时候,这死丫头尽然伙同庄子里的孩子们一起下河游泳去了,还差点被淹死。 要不是当时正爬在正堂桌子上睡觉的虎妞快如闪电般一头扎进落苍河里给救起来,估计昨天就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事儿就连去城里办事回来的杨九听见了都是一阵阵的后怕,很是夸了一阵虎妞好样的。 当然了,老猪表示很郁闷,因为昨天救了陈苏苏的事情,陈苏苏偷偷跑河里游泳的事情案发了,老猪被陈苏苏劈头盖脸的骂了一下午,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死活不让它跟着了。 老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生无可恋,只好委屈的爬正堂的桌子上睡觉,盯着那个小木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盹。 “这个小没良心的…” 陈苏氏摸了摸虎妞的大耳朵,看见它委屈巴巴的回头盯着自己,忍不住安慰道:“咱家虎妞最乖了,回头本夫人给你做主,苏苏那死丫头敢生你的气,看我不打死她…” 虎妞似乎听懂了陈苏氏的话,赶紧啪啪啪的摇晃这脑袋,用它的猪头去蹭陈苏氏,可是将陈苏氏逗得笑得不行。 “三婶娘,昨天三叔不是说要咱们一家人一起回雁坝村祭祖吗?我和洪堂洪生跟着你们一块儿回去…” 张大丫抱着个胖乎乎的大胖儿子走了进来,一脸的喜色。 陈苏氏拍拍虎妞的脑袋,起身将张大丫的儿子接到怀里,撇嘴道:“陈老实也真是的,动不动就祭祖,多大的事儿,你看看今年都祭了好多次了? 老大北上的时候祭了一次,过年的时候祭了一次,老大打一场胜仗他祭一次,老儿考上秀才他又祭一次,我看咱们老陈家的祖宗都要被他给祭烦了,这一次倒是好,还叫你们将客来聚给关了陪他一起疯,我那老东西是越活越不知道轻重了…” “呵呵…” 张大丫见陈苏氏嘴上埋怨,脸上却得意的不行,说道:“四郎要成亲和是咱们老陈家的大事儿,要祭,必须要祭的,祖宗在天有灵,只会保佑咱们日子越过越好,又怎么可能烦的…” “夫人,县令大人带话过来,说他在城外等您和老爷…” “陈老实,你给老娘滚出来,人家县令又不是咱们陈家的人,你带他去祭祖算怎么回事?” “哎哟,我的夫人唉,一个弟子半个儿,他是老大的亲传弟子,怎么就不能去给咱们老陈家祭祖了?” 第367章 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第三六七章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雁坝村而去,还有县令赵大人亲自陪同,可是将满头白发的村长李保林给吓出病来了。 七月的落河县正是收稻谷的好时候,可是听说陈定山一家子要回来,村长已经老早的着急人站在上河桥的柳林哪里,长长的鞭炮一直从那个矮山包下的老陈家延伸到了桥头上。 “啧啧…义仁家的,今儿个你家可是出大血了,这么多的鞭炮,得花不老少吧?” 凑村头的妇人看着这么长的鞭炮,也是开了眼界。 回头看一眼忙得满头大汗的陈义仁正在向这边挤,陈李氏与有荣焉的呵呵笑道:“三弟家的四郎成婚祭祖呢,使得的,使得的…” “啊…二狗要回来了吗?” “还叫二狗?小心拉你去治罪,人家二狗现在可是大官了,叫…叫什么平章事是吧?” “呸…听说是大将军,还把元蒙人赶得满世界乱跑呢…” “才不是,我怎么听说是总督呢?” …… “我回头也得好好祭祭我家的祖宗,好歹要祖宗保佑我罗老六的孙儿也像定山的家的二狗那么有出息…”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没听人定山家的婆娘说吗?二狗三岁的时候往街上一走就有算命先生说有龙虎之相,必成大事,你那孙儿最少也有七岁了吧?可有算命先生批过字?” “扯淡的龙虎之相,上次定山家的婆娘说二狗生下来是个麒麟儿好不好?后来才慢慢的变成人形,三岁之前都不能开口说话,可刚一开口便出口成章,识文断字更是无师自通,六岁熟读经典数百卷,十岁文斗荣州五大商行的才子而名动落河… 罗老六,你觉得你家那个七岁了还挂着两溜大鼻涕满村乱跑的孙儿能有什么出息?” “卧槽冯老七,搞事情是不是?敢说我的孙子没出息,老子弄死你…”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争论不休,陈义仁和陈李氏见四邻八舍的人这么恭维,也是觉得脸上有光,脸上全是欣慰之色,心道,老陈家总算是真的光宗耀祖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你们以为就凭他老陈家祖宗积德的那点得,能生出得出二狗这样的孩子吗?” 一个妇人的声音从对面的桥头传来,人群议论的声音戛然而至,桥头上当先跑过来的是一头肥得让人担心的大肥猪,可偏偏都肥成了这样还身姿矫健得很。 连他家养的猪都和别家的不一样,众人又是一阵啧啧称奇… 虎妞发狂的穿过人群之后,陈苏氏终于在大家的眼中千呼万唤的走了出来,那身华贵的衣服,还有那满身在太阳下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金银玉饰,可是亮吓了这群村妇的眼睛。 好吧,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她有意无意的挺着她那明显是赘肉一大堆的小腹,宛如身怀六甲的妇人。 人群里自然是有眼尖的,一大群妇人呼啦啦的便涌了上去,伸出一双双脏兮兮的手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羡慕的说道:“依我看啊,什么祖坟埋得好不好的都不重要,还是咱们玉如的肚子争气才是真的,如玉,你再给大伙儿讲讲呗,怀二狗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陈苏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脖子朝天上一仰,手却指着自己的肚子:“看清楚了,这肚子,从这肚子里生出来的,就我家老大一个孩子能干吗?” 围过来的妇人眼珠子一转,立马有人会意道:“那可不是,还得是咱们玉如的肚子厉害,二狗当大官,子玉考上了秀才,听说耀武都是统兵上万的将军了,还有苏苏…” 本是还想捎带将苏苏也夸上一遍,可是话得太快,说到苏苏的时候才发现陈苏苏才五岁,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来夸… 陈苏氏也不在意这妇人的话说了一半就断了,反而受用得很,用力的将她满是赘肉的肚子再挺高几度,哼哼道:“那可不是,要想生的孩子有出息,这可是有门道的,我能告诉你们我生这几个孩子都是经过德道高僧点化过的吗?” “啊…还有这个典故?说说,快说说…是那个庙里的高僧…回头我也去找高僧给点化点化…” “我去,范二家的,你都五十了还点化个求啊,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谁说瞎耽误功夫了,你看看镇上那个章员外不是六十岁了还生了娃吗?我才五十,比他还小了十岁…” “哈哈,我看你是想生娃想疯了,人家章员外是男的,给他生孩子的小妾才十八岁…” …… 陈苏苏从后面上来的时候是埋着头走过来的,如果可以,她绝对会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陈定山也觉得很没脸见人,马车分明是可以直接拉到陈家的大门口才下车的,可是憋不住陈苏氏要走路,竟然在距离上河桥还有五里远的时候便开始步行了。 至于说为什么要步行? 看看此刻人群中被人里面三圈外三圈围着正给人传授怎么生聪明孩子技巧的陈苏氏就知道了,那是要人夸,要人恭维呢,当然要步行了,你坐马车里谁能知道是你来了啊? “祭完了祖宗就去老大那里,落河县是待不下去了,省得老大回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将老大的脸都全给丢尽了,你说堂堂一个昭勇大将军的娘像这个样子,老大这官怎么做?” 陈定山苦着脸直奔陈家老宅去了,张大丫抱着孩子跟着后面,看见每次到雁坝村都要将这些妇人忽悠得云里雾里的陈苏氏,张大丫终于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 又是一个月后。 一个痴迷上祭祖的老爹,一个喜欢挺着大肚子赘肉满世界给人传授生娃心得的老娘。 好吧,陈平拿着这封家书的时候早已经是归心似箭了:“有喜欢干的事情是好事儿,只要他两喜欢,不要扰了他们的兴致…长生,你去安排一下,月底的时候咱们就动身回一趟落河县…” 长生站在边上不动,苦着脸道:“老爷说不让你回去,等到你成婚的时候,他们会自己过来…” “什么?不让我回去?” 陈平揉了揉满脑子的疲惫,看着一桌子的要处理的公文便烦躁的不行,有些懵逼的说道:“我爹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还不让他儿子回家了?” 长生愣住了,总不能说老爷觉得夫人丢你的人,才不让你回去吧。 赶紧摇头道:“送信的人带话是这么说的,估计是老爷和夫人都想来看看你在这边过得怎么样,再说了,许管家说了,你现在是朝廷命官,要回家省亲,得要皇上批准才行,而且人家余大人也说了,送亲的队伍是直接将少夫人送到中云州来的…” 纳尼? 陈平真想将面前一堆高高的公文给全掀翻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天天工作,还没个假期?” 这事儿长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苦着脸劝说:“许管家说了,你得忍忍,周将军没彻底平定北方之前,你是不能离开中云州的,你一走,大家的心就会乱,别人就有机可趁…” 陈平无奈的站起身来活动着僵硬的胳膊。 正好这个时候邹维邦进来禀告:“大人,隔壁那个大肚子的女人又下地去了,说是要种些黄瓜,刚才还问末将要了些土豆,说是要准备些过冬的粮食…” “挺着个大肚子下什么地?许杰不是按月划拨了用度给她么?巴图铁呢,没拦着?真不让人省心…” 陈平一听就急眼了,也不顾还有大堆的公文没处理,直接冲府衙隔壁的一个院子冲了进去。 当然了,最让陈平郁闷的是那三天堪称地狱的洞房花烛夜竟然让忽兰巴垭给怀上了。 现在的问题可不是忽兰巴垭死活的问题,而是忽兰巴垭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陈平的种,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院子是个三进的大院子,不过穿过后院从后门出去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 此刻正是正午,烈日之下,正有一男一女两人在地里忙活儿。 男的身材魁梧,不过由于曾经受过重伤的原因,就算侥幸活了过来,面相也太过恐怖,因此脸上一直罩着一块黑布。 女的穿着一身落魄的麻布衣服,土里土气的,倒是和普通的武朝百姓没什么区别,不过从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可以看见,这是一个怀孕最少也是三四个月的孕妇。 “大人来了啊?昨天许大人派来的农事教了民妇种地,你看看民妇这地种得可还可以?” 太阳下的女子回身一手护着腰,笑盈盈的看着站在田埂上的陈平。 见她笑得单纯,陈平大怒,站在田埂上暴跳如雷:“你不要命了?大中午的还下什么地?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你就作吧…老子的孩子要是没了,你两全给我滚蛋…” 说完,陈平怒气冲冲的走了。 “赶紧回屋去休息,大人一堆的事情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你就别给他添堵了…要是少了吃喝的用度,就找许军师要去…” 邹维邦劝说了一句,也追着陈平跑远了。 “咯咯…” 烈日下的田里传来了忽兰巴垭银铃般的笑声,嘴角撇了撇,露出少女的古灵精怪:“就烦你,看你敢不理我…宝贝,晒着了没?娘带你回屋休息去…” 巴图铁见忽兰巴垭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翻了泥的田里走,一颗心都是悬到了嗓子眼:“公主小心,公主小心,公主小心,可千万不能伤了世子…” 第368章 成婚 第三六八章成婚 时间在忙碌的生活中总是过得特别快,九月的时候陈定山带着陈苏氏、陈苏苏、还有陈洪生和杨九到了中云州。 可是,平定北方的大军还没回来,周立兴让人送来了信,说他终于相信了脚下这片地是个球形的说法,因为他发现了错温湖以北还有一片比武朝还要大的土地,海洋真的不是只有武朝才有的特产,不仅仅是帆船从海上出现的时候总是先看见船帆,其实草原上人纵从远处而来的时候都是先看见人后看见马… 他还说他看见了蓝眼睛高鼻梁的白人生长在极寒的针叶林里,北方的木材特别多,没发现金矿,至于你说的那种比碳还黑,能顶风臭十里远的黑人还没有看见…其实夏天的时候除了潮湿一点之外,那边的气候还是适合种一些粮食的…打下来作为自己的地盘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被赶到北海的元蒙人和塔旦人正在疯狂的和这些野人抢地盘,站在兵法的角度来看,他觉得应该坐山观虎斗,然后再雷霆一击才是出色的将领应该干的事情… …… 周立兴的信没什么看头,通篇都在讲战争和一些草原以北的事,就连陈平的大婚也只不过是在最末了提了几个诸如恭喜之类的字而已,这让陈平有些失望。 陈平开始担心要是没了战争,他这个结拜大哥会不会觉得人生毫无意义,周立兴这种对战争的痴迷完全已经是病态的,恐怕不是一两天能够治愈的事情。 随手将信丢在身旁的一张矮桌上,一头顶着两团大红花从前院冲进来的大肥猪带进来了一个身材严重走形的妇人:“我的儿啊,你看看这天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咋还在这里发呆呢? 赶紧换衣服去,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北业城了,许杰已经过去迎去了,倒是你这新郎官还在这里不当回事,人家露雪可是余大人的孙女,你没亲自去京城迎已经算咱们失礼了,咱们要是还不将礼节做得周到一些,可不是故意让人挑咱们的毛病吗?要知道你能娶到露雪这么好的丫头,可是咱们老陈家几辈子的人积了大德…” “我倒是想去京城迎的,可是余老让我去吗…” 陈平委屈的从躺椅上站起来,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成亲可是人生当中的大事,可就算是如此,杜老和余老也不让自己离开中云五州,总有种坐牢的感觉。 你说不在京城成亲也就算了,还不让回落河县成亲算怎么回事? 要不是老爹老娘大老远从落河县赶来,陈平都会觉得自己这亲成得和孤儿也差不多了,完全没有成亲的那个味道。 “苏苏呢,咋没看见?” 陈平的兴致不高,起身向身内院里走。 都说这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中的三大喜事之一,可陈平这心里却总是闷闷的高兴不起来。 “在外面和单王爷家的两孩子玩呢,苏苏这丫头越长越闹腾了,我看不比你三弟差…娘是管不住她了,居然还跑去落苍河游泳,这事儿想想老娘都觉得脸没地方搁…” 陈苏氏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的说着,瞧这架势,陈平要是不穿好新郎装,出城十里去迎余露雪的马车,她肯定寸步不离开的。 “像三弟好,以后长大了不吃亏嘛,你看看单王爷家的云篱郡主,可不是一样挺闹腾的吗,人单王爷可没像你这么埋汰自己的女儿…” 穿过一个过廊,陈平忽然驻足,他认真的看着陈苏氏,皱着眉头:“娘,你实话告诉我,你有她的消息吗?我这都要结婚了,她知道不知道?” 她? 陈苏氏当然知道陈平说的是谁。 陈苏氏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躲躲闪闪的说道:“都是苦命的孩子,这个节骨眼上你想她做甚,那孩子对我和你爹倒是有孝心,三个月之前还差人给我送了些首饰,还给你爹送了衣服…” “你说杜老和余老不让我去京城,是不是就是怕我打听她的消息,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呢?当初的在蜀州的时候我让她伤心了吗?” 和余露雪成亲,最少比起和武袖雅成亲更让陈平能够接受,这事儿虽然多是大家的期许,不过陈平也知道,如果中间没有杨妍娥闹的这一出,他多半最终也是和余露雪成亲的。 “那丫头做事一向很有主见,儿啊,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想这个事情了,和雪儿丫头成婚,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老娘知道陈平此刻的心情,只能尽力宽慰。 这事儿放到谁身上都不会好过,陈苏氏只担心不要因为这个事情让陈平有不成婚,让她抱不了孙子才是大事。 “娘…” 走到房间的门口,陈平忽然扶住门框,眼神里全是无助。 这一声懦懦的喊饱含着愁绪和无可奈何。 陈苏氏听得心头一紧,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心疼的,眼泪顿时刷刷的就下来了。 不过陈苏氏终究说不出什么有哲理的话来,只是拍了拍陈平的肩膀,低声道:“换衣服吧,可不要让露雪久等了…” “娘…” 陈平又喊了一声。 本是大好的事情,可惜终究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个坎。 忽而,外面传来唱名的人洪亮的叫喊:“落河县杨家大小姐杨妍娥送白玉娃娃一对,祝陈将军新婚快乐,珠联璧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吗?你居然知道我今天成婚,既然你还派人来送了贺礼,我又岂能让你失望,没有你杨妍娥,我陈平难道就不活了吗…” 听见这个声音,陈平心里莫名的迸发出一团怒火,毅然进屋换了衣服。 胸前挂着两朵硕大的大红花,直接打马向出城而去。 …… 要说婚礼的排场,其实一点也不小,即便是比起陈平当初在蜀州的时候打算摆三万人的流水席也是不逞躲让的。 不过除了自己这一家人之外,还有太多陈平希望出现在他婚礼现场的人没有出现。 比如,杜老,据说已经病得不能完成独立行走。 比如余老,据说也比杜老好不到哪里去。 比如,黄老头,即便是看着他坐在门槛上吃猪油面,还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 还有,还有那个说好了要为彼此收尸的,那个拿着竹剑的谢小飞,也不知他如今情况如何… …… 不管怎么说,远在中云州的这场婚礼,陈平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 第369章 那张写着‘二狗’的旧布(上) 第三六九章那张写着‘二狗’的旧布(上) 也许是因为蜀州和都于那两场别样的婚礼让陈平有了心里阴影,鞭炮从城外十里被点燃的时候,陈平脸上那抹强自挤出来的来笑容连他自己都感染不了。 “大哥成婚咯…大哥成婚咯…” 陈苏苏带着一大群孩子挥舞着一根根挂着红布的竹竿,追着一头顶着大红花的肥猪在官道上乱串,引得两旁的大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才终于让这场始终渗透着怪异气氛的婚礼有了喜庆的味道。 骑在马上的陈平看着前面奔跑的一大群孩子,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从古到今的婚礼总是要有小孩子参加… 至于说还有一头窜来窜去的大肥猪,这恐怕是只有陈家才有的特色… 单家的面子给得很足。 单文都应该是打算做个好邻居,要和陈平彻底化解之前的隔阂,不仅全家人一起出动,甚至连他单文都管辖的整个北业之地所有正七品以上的官员全都来了。 场面不可谓不大,眼花缭乱的礼物更是亮瞎了不少人的眼睛。 当然了,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一下蹦出来这么多大佬带着重礼来参加婚礼,肯定会成为爆炸性的新闻。 不过作为如今已经身居中云五州昭勇大将军的陈平来说,百姓更多的是觉得本该如此。 有仇恨官府的愤青甚至还会大骂:“呸…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官相护,咱们老百姓想要讨个公道太难了,可恶至极…” 因此,单文都这种刻意做出来的友好,并没有让陈平觉得受宠若惊,反而多了几分厌恶。 如果不是要借这个机会犒劳一下守城的将领和拖家带口到中云州来定居的百姓,陈平甚至觉得这场婚礼关上门来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会更好。 还好周立兴此刻没在这里,如果在,他肯定会眼睛一亮,战役熊熊的说:“北业城的核心人物全来了,简直是天良机,只需要将他们全都控制住,北业便成了咱们的囊中之物,中云五州瞬间变成十个州城,兵不血刃而攻城略地,这肯定会成为我正在写的兵法里一场经典之战…” …… 成亲的流程不再细说,无非就是跪天跪地相互跪,然后在众人的哄闹之中将新娘送进洞房。 鞭炮一刻没停的响了一个多时辰,陈苏苏在老爹陈定山那里抓了一把铜钱便成了孩子头,带着一大群孩子逛龙家开的商铺去了。 虎妞自从被陈苏苏冷落之后似乎又找到了新的使命,自从到了中云州便再也不爬桌子上睡觉,而是改头换面的变成了看门护院的恶猪。 对于虎妞疯狂巴结陈平的做法老娘其实是颇有醋意的,说这头老猪算是白养了,陈苏苏不要它了它也不和自己亲,现在一个劲儿的巴结陈平,简直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余露雪被送进洞房的时候虎妞龇牙咧嘴的蹲在门口当起了门神,它巨胖的身体往门口一横,还有两颗手指长的牙齿一直凶恶的露在外面,弄得本想好好闹闹陈大将军洞房的关守义、罗英和一众守城的将士苦笑不已。 外面喊了一声开席之后,被虎妞弄得进退两难的汉子们终于不再纠结闹洞房的事情,关守义很没有义气的第一个转身开跑:“嘿嘿…陈大人可说了,今天敞开了肚子喝,喝多少都算他的,老子今天要是不喝个够本,随的礼可就全白瞎了…” 和可以放开了喝的酒比起来,闹洞房的吸引力显然变成了负数,一大群汉子转身便追着关守义冲前院去了:“老关,老关,别忘了,你可是守城的主将,现在大军还在外面,城中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你可不能喝酒…” “扯淡,今天陈大人特意恩准了我的…” …… 这场婚礼虽然大多都是许杰在操持,可有意无意刷存在感的陈定山还是累得直不起腰了,趁着外面开席的功夫来到了后院那个陈平专门打造的躺椅上休息。 装上一斗上好的烟丝吧唧两口,轻轻摇晃着身下的躺椅,看着虎妞凶神恶煞守着的那个房间,一抹欣慰的笑容在陈定山的那张已经有些皱纹的脸上缓缓绽放了开来。 “爹,一斤大米三文钱,那么十个三文钱应该是多少钱?” …… “爹,我没出卖大家…今天这个事情明显是主家的一个局,人家早就想对付咱们了…” …… “爹,放心好了,等过了明天,咱们一家人就可以不用待着在这个藏书楼里了,明天的赌局我肯定能赢…” …… “爹,二伯就是个骗子,他是特意来骗咱们家钱的…” …… “爹,等咱们一家都还了良,你想做什么?还赶车吗?” …… “爹,大热天的你还穿着虎皮坎肩,也不怕唔出痱子?” ……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从陈平呱呱坠地的第一天开始,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关于他的一切,有如放电影般全都清晰的在陈定山的脑子略过。 陈定山很高兴,高兴得他不知不觉眼泪已经落到了胸前,打湿了今天刚穿的新衣服他都没有发现…… 这一刻的陈定山觉得他才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谁也比不了,因为他的儿子成婚了。 “我家二狗成婚了,长大了…” 烟斗里的烟已经熄灭,陈定山这个从来不爱说话的老男人这一刻有些神经质的喃喋喋不休,不过他说的永远只有这么一句话。 只听说嫁女儿的时候父母会哭,罕有听说儿子娶媳妇也有会哭的父母。 陈苏氏觉得这个时候哭很丢人,躲在假山后面抬着袖子一遍又一遍的擦着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远远的看见陈定山比她还要不堪,见他的泪水在胸前打湿了好大一大片,陈苏氏终于找到了自信,挺着满是赘肉的小腹得意的走了过来。 “嘿…陈老实,你个为老不尊的东西,儿子的洞房你也听,还要不要点脸了?” “嘿嘿…” 陈定山一如既往憨憨的一笑,眼角的皱纹雕刻着时间在他身上碾压的痕迹,即便这些年养尊处优,可还是恢复不了往日的艰辛在他身上留下不能恢复的创伤。 “我想抱孙子了…” 陈定山站起身来,那双还算清明的眼睛始终直直的盯着虎妞守护的房间没有移开。 只不过由便他怎么站,那个颈部以下的部位始终是一个明显的弓形,佝偻的背脊将肩膀衬托得尤为的细小。 就是这个呈弓字形,永远都挺不直了的背,曾经扛起过这一家子活到老大能挣钱给这个家的那一天。 陈苏氏好像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自己男人的背永远都挺不直了,心揪着揪着的疼,原本收住的泪水宛如洪水决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山哥…山哥…你辛苦了…” “辛苦?一点也不辛苦…” 陈定山坚定的摇着头,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伸手将陈苏氏一缕散乱了的白发拨到耳后,看向远方的目光收回来,有如看着年芳二八的妙龄少女般光芒四射。 他忽而又一次嘿嘿的傻笑不停:“玉如,你真美…” 陈苏氏的脸上爬上一抹羞红,红得好像绽放的玫瑰,一如当如年她嫁给陈定山,红盖头被掀开的时候涌上的那抹娇羞,她呐呐的低头不语。 陈定山的目光定格在了陈苏氏插满了金钗的头发上面,心里默默的数着陈苏氏头上一根根的白发。 数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可惜他的数学不好,怎么也数不清楚陈苏氏到底白了多少根头发。 他有些埋怨自己,自责自己没有能力,想起刚才陈苏氏的话,他有些哽咽的重复了一遍:“玉如,你辛苦了…感谢你为我陈定山了生了这么好的几个孩子,我现在承认了,你的肚子,值得骄傲,值得咱们老陈家骄傲…” “山哥…”陈苏氏幸福得泪如潮水:“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还给你生这么好的娃,好吗?可不可以?行不行?你答不答应…” “玉如…” …… 陈定山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脸上全是幸福:“好,好,好…下辈子我还要你做我的妻子……” 第三七零章 那张写着‘二狗’的旧布(中) 洞房没闹成,可酒却不能不喝,迈过虎妞胖胖的身躯,远远的瞧见后院里抱成一团的老爹老娘,陈平觉得应该非礼勿视,反正由便他两怎么闹腾,总不会在生个老五出来。 当陈平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敬完了一圈的酒,单文都终究还是放不下北业之地的安危,又寒暄的恭喜了几句便拉着单云战单云篱兄妹二人,以及北业的一大群官员呼啦啦的回北业去了。 场面一瞬间空闲了不少。 单云战和单云篱离开,陈耀武和黄小虎瞬间觉得没了很大的乐趣,不过好在今天喝酒的气氛很高,转念间这种不快便被涌上来敬酒的士兵给淹没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全是酒鬼杂乱的哄闹,看见有空出来的位置,府里的下人再也压制不住爬到喉咙的酒虫,偷偷凑过去喝了起来。 陈平觉得这场可以用正常来形容的大婚应该用大醉来画上圆满的句号。 因此,他提着满满的一坛子酒在人群里跟着吆喝,无非就是想求一场彻彻底底的大醉而已。 那种可以喝得失去记忆的大醉… 只有这样,陈平才觉得可以麻醉自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场婚礼是他陈平高兴得不能再高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然,全天下的人陈平一点的都不关心,他只不过是想让那个送来了一对白玉娃娃作为贺礼的杨妍娥知道,即便新娘不是你杨妍娥,我陈平一样很开心…… 也不知道是他的酒量实在太好,还是所有的人都故意让着他,从正午一直喝到西沉的太阳昏黄,满院子都躺满了不能动弹的酒鬼,当最后一个士兵喝完了酒也躺下的时候,陈平才悲催的发现满院子里已经再找不到一个可以陪自己喝酒的人。 陈耀武和黄小虎很早就已经醉得被人抬进了后院里休息,关守义抱着他的双刀躺地板上不停的打着酒嗝,就连一向不怎么喝酒的许杰也靠在一棵吐满污秽之物的大树上睡着了。 “哎,想求一醉而不得…” 扭头看着快要沉过院墙的太阳,陈平自嘲的笑了笑。 也没有用碗,提着还剩下坛子的酒仰头灌上一口,顺着嘴角流下的酒在这件崭新的新郎装上打湿了好大一片。 提着酒坛摇摇晃晃的迈过大门,他忽而想到了当初二人站在京城那个寒风刺骨的街道上,约定了为彼此收尸的那个一心要成就剑神梦想的傻子谢小飞。 你可证了剑神之道? 扭着头看向谢小飞应该在的方向,陈平忽而哈哈大笑,有些风疯疯癫癫的又将脸板了起来:“居然没来参加我的婚礼,该罚,等下次遇到你,我一定要你赔我好好大醉一场…差点忘了,蜀州的那个张扮云姑娘可还等着你的,你可不要给我死在了长白山里…不然尸体会很难收的…” 走出院子的大门,中云州的陈府就挨着府衙,摆在外面的流水席已经被混吃混合的百姓收拾干净。 几个调皮的孩子在夕阳下你追我赶的渐渐远去,临街的店铺被伙计扣上门板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 中云州是典型的大陆性气候,深处大陆腹地,是乔木林分布和草原的过度地带,当太阳落山之后,整个中云五州的温度会急速下降,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总让人有种不停在寒冬和盛夏里转换频道的感觉。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线的时候,小孩子已经被大人用棍子赶着回到了各自的家里… 街道变得清冷起来,因为气候的原因,刚种下不久的大树即便已经绿树成荫,可中云州这里还是没有知了这种动物的存在,更太不上知了的鸣叫。 陈平在街角的一根石凳上坐下,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有些入迷。 有意无意的往嘴里灌着酒,可是越灌,脑子却一如没喝之前那般清醒,好像和要大醉一场的夙愿已经背道而驰的越走越远。 真是日了狗了! 想醉都这么难,我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喝酒… 对着空气干杯… “喝酒…” 朦胧的视野里有人说着同样的话。 提着酒坛向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陈平才发现那个声音是距离他居住的院子只有三五百米远的一角落。 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他看清楚了这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浆洗的泛白的衣服很是寒酸,不过高高挺起的小腹说明这是一个孕妇。 陈平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看见这个女人没有像普通的孕妇一般爱惜自己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正在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 “你想死?” 陈平瞪着一双几乎已经燃烧着的眼睛。 如果这个女人肚子里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他此刻肯定会扭头就走,连这句只有三个字的话也吝啬得不会说出口。 “你不是应该在洞房花烛夜吗?” 忽兰巴垭闪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丝毫没有一点醉意。 也许是她的自暴自弃将陈平引到这里来了而让她有些得意,她看见陈平的时候笑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不过这抹笑容里毫不掩饰的显示着卑微和讨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知道我们两个不会有结果的,你当日就应该听父王的话,和阿巴斯成亲才是你应该做的选择…” 陈平有些恨其不争的说道,提着手里的酒坛又大大的灌了一口,上前一步,将忽兰巴垭手里的酒坛夺到了手里。 “我有得选吗?” 忽兰巴垭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那种曾经身居高位的肃然浮现在脸上,自嘲的说道:“我很庆幸怀上了你的孩子,如果不是当初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敢肯定你不会给我一个做普通人的机会,你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又或者像咱们元蒙国的女人一样,被你分配给那些没有老婆的民夫… 我只恨武朝为什么没有两个陈平,如果有两个,有灭顶之灾的不会是元蒙,而是武朝…” “怀孕的女人就应该安心养胎,你这样胡思乱想对孩子不好…” 陈平提着两个酒坛转身离开,面对这样一个没脑子还喝了很多酒的女人… 陈平觉得还是应该充分表现出男人的风度那就是不搭理她… 当然,看着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和别的女人成婚,这绝对是一件痛入骨髓的事情,放谁身上也受不了。 陈平知道忽兰巴垭为什么会喝酒,可惜他不能安慰,也安慰不了,本是两个不会有交集的人有了结果,本就是一件对双方都很残忍的事情。 左右手都提了个酒坛,朦胧的街道上缓缓过来一个渐渐清晰的女子。 这女子身材高挑,一袭粉衣,容貌俊美。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可是眉目间却带着几分清冷,手中握着一把镶着玉石的宝剑,咋一看,颇有几分侠女的风姿。 随着这个女子走近,即便如陈平这种半吊子武艺的水平,耳中也传听见了密密麻麻细碎的脚步声。 因为喝了很多酒的原因,陈平表现得有些木讷而呆滞,他缓缓的扭头扫视一眼周围,才发现自己的四面八方已经被数不清的黑衣人围得水泄不通。 很显然,包括这个没有穿黑衣的女子在内,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的,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你是陈平?” 女子没有拔剑,那双清冷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陈平。 第三七一章 那张写着‘二狗’的旧布(下)超级大章 (完) “是元蒙人请你来杀我的?” 陈平觉得这个姑娘的问题有些答非所问,她如果不是早将自己调查了个底朝天,也不会抓到这么一个落单的机会。 不过从面相、穿着打扮来看,面前的这些人却全都是武朝人无疑,是以陈平才有此一问。 见陈平被团团围住,依旧面不改色,那种骨子里的淡然和平静让祝紫嫣有些愕然,忍不住多看了面前这个穿着新郎装,算不上俊朗的男子一眼。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元蒙人还请不动我…” “那就是武朝人咯?” 说句实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平的心有些憷痛。 他陈平自问到在武朝的这一世,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更对得起武朝的天下百姓。 杀贪官,剿土匪,灭元蒙,开衙建府,免除赋税,兢兢业业…… 可到头来却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真是可惜,可悲,可怜,可叹! 祝紫嫣嘴角讥诮,问道:“你不怕死?” “怕死?” 陈平笑了笑,提着酒坛大大的灌了一口,恍如闲庭在他自己的后花园一样从容。 忽而,他的眼中寒芒暴射,声出惊雷:“就凭你们几个肖小,也能让本将军露怯?尔等比起野狼坪的十二万大军如何?比如都于的二十万大军又如何?可曾见过本将军害怕过?” 这声音之大,有碎石崩山之威。 威严之强,如深山的猛虎俯瞰群兽。 数十万大军统帅的威严突然迸发,威力绝对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四周的黑衣人都被陈平这突然爆发的气势给吓得退了一步,大惊失色,纷纷拔出长刀,作势欲砍。 唯独祝紫嫣岿然不动,神色一如月光般清冷,那双有些狭长的柳眉弯了一下,颇有几分不悦,冷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城中有三千城防兵,有关守义,马玉,罗英,黄小虎,陈耀武一干武艺高强的将领… 可惜,你手下的高手今天全都醉倒了,至于你想因此而惊动那三千城防兵来救你,不过是让我早些动手杀了你罢了…” 声音顿了一下,祝紫嫣丝毫不掩饰失望之色,又道:“全天下的人都传遍了,说你陈大人算无遗策,就算是大罗神仙在面前,也得败走,今日一见,可是让小女子好生失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哼…免除三年赋税,大兴商业,开公家学堂,平民的孩子免费就读,如今移民到你中云五州的百姓和商人可谓是趋之若鹜,手段拙略的很嘛… 自私自利,你可知道,大批的百姓移居到了你这里,黄州、邓州、益州、青州,丰州…只要稍稍距离你这中云五州近一点的州城,已经到了地主有地无人耕种,大片土地荒芜的地步……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坑骗百姓的,就凭你这么一个为了一己私利而罔顾江山社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赢我师兄?” “你师兄?” 陈平还以为这些人是武明思派来暗杀他的,他陈平一战灭了元蒙,武明思有危机感,要杀自己也说得过去,不过听到这里,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更为关键的信息。 “呵呵…” 祝紫嫣冷冷一笑,终于缓缓拔出了那把镶满了玉石的宝剑,不屑道:“不怕告诉你,我师兄乃神机谷文宗大弟子刘横刘玉阶,有旷世之才,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呕心沥血,可惜你这贼人从中作梗,让我师兄多年努力毁于一旦…作为有良知的武朝人,我不允许你这奸**害百姓… 不怕告诉你,我乃神机谷武宗弟子祝紫嫣,今日为天下百姓取你狗命,好让你知道死在了谁的剑下…” 祝紫嫣话音一落,手中长剑顿时泛起阵阵青芒,凭陈平的武艺,压根儿看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出招的,只见她的手腕不过是轻轻翻动了几下,空气中顿时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网,宛如一朵绽放的巨大莲花,释放着凌厉的剑气向他瞬间罩了过来。 卧槽! 剑过留形,聚气不散… 竟然是一个绝世高手!!!!草尼玛…… 陈平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人。 能达到这种级别的高手,他也就只有在蜀州的时候陪着谢小飞踢武官的时候见到过。 那傻子半天时间连踢蜀州三十二家武官,所过之处,从头到尾都只出了一剑,却无人能接。 就是因为谢小飞也像面前的这个女子一样能剑过留形,聚气不散… 谢小飞可是连黄小虎都自愧不如,说他有击败元蒙第一勇士巴图铁的能力。 可即便这样,陈平还是觉得即便谢小飞在这里,也不一定是眼前这个女子的对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同样的剑招,一个是宝剑,一个是竹剑,这祝紫嫣能随意一剑成青莲,显然武功尤在谢小飞之上。 想到谢小飞去了神机谷证道已有八个多月的时间还没有消息,再加上祝紫嫣刚才的一席善恶之道的言论。 陈平断定这神机谷绝非善地,恐是谢小飞已经没了。 酒精不曾麻痹的脑子里浮现出现谢小飞穿着一件八年不曾更换的破棉袄,挂着两行大鼻涕一步步从寒风里向自己走来的场面… 不曾想那一别却成了二人生死一别的最后一面… 你说过下次再为我做烤馒头吃的…你怎么就死了呢? 你可知道蜀州还有一个为你这傻子抛了绣球,苦苦等你去求亲的张扮云姑娘…你怎么就死了呢? 我不要为你收尸,你活过来可好? 不就是一万两黄金的聘礼吗? 我那天是开玩笑的,你就是要十万两黄金我也给你出,我帮你把婆娘取回去…你活过来可好… 你乞讨来的馒头也愿意分我,我为你擦过鼻涕…可是…可是你却是救我命的兄弟啊! …… 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 …… 怒火熊熊燃烧,已经占据里理智,若是正常情况下,面对这散发着凌厉剑气的青莲,陈平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躲避。 可是现在,他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猛虎,又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疯子,完全是不管不顾。 手里的两个酒坛是他唯一的兵器,他想也没想,挥舞着酒坛便不要命的砸了过去:“我草拟马的神机谷,草尼玛的神机谷,你还我兄弟的命来…” 哐…哐… 两声巨响。 那朵剑气形成的青莲被酒坛砸散了,不过两个酒坛也被搅成了粉碎,烈酒如雨点般泼洒在了陈平身上。 不过,剑气虽然散了,余威不减,整整七十二道剑气一道不差的落在了陈平身上。 被烈酒湿透的新郎装发出嗤嗤几声锐利的声音,胸前碎了好大一个窟窿,露出了陈平那坚硬虬实,肌肉分明的小腹。 不过,整整七十二到剑气再难挺进分毫,连他的一寸皮肤都没有割伤。 原来,他的那个小腹早已经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纵横交错,令人咂舌。 或许,这七十二道剑气已经找不到可以割下的地方,这才没有继续挺进。 “你…你…” 四周的黑衣人全都被陈平这一身的伤痕吓得直抽冷气,语不成句。 很难想象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蹦乱跳。 祝紫焉同样变色:“你,竟然还能活着…” “哈哈…” 陈平扬天大笑,状若封魔,大步向前,指着胸前的伤痕,问道:“周正国欲荣屠荣州数十万百姓冒领军功,我陈平白云摊火烧连船,砍参军姜鲁州头颅,保数十万百姓性命,你为江山,为社稷,为百姓的刘师兄在哪里?” “地方作乱,有乱当平之,我师兄人在京城,这事儿你怪不到他头上…” 祝紫嫣被陈平身上的伤痕吓得不清,不过涉及到刘玉阶的事情,她依然据理力争。 陈平恍若不闻,继续向前迈出一步:“蜀州知府乔如咎贪得无厌,收刮民脂民膏,保护费收到了百姓家里,百姓晃晃不可终日,我陈平斩其头颅悬余醉仙楼,灭其党羽四千有余,蜀州百姓锁阴山长亭外为我陈平挥泪送别,请问你为国为民的刘师兄在哪里?你心怀天下苍生的神机谷又在哪里?” 祝紫嫣愕然不语,开始不知道怎么反驳。 陈平再迈出一步,指着胸前的伤痕,凛然道:“我五万民夫出西阳桥,剿铜牛山,斩曹雄,灭黄州知府将吉和,取黑水寨,攻九曲山,斩冯岳、张鹤之流,大大小小二十余战,整个大西北的匪患一朝得清,大军所过之处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你去看看,有那个百姓不为之叫好。 百姓受匪患之毒长达数十上百年之久,官匪勾结。请问,你的心系天下黎民百姓的神机和刘师兄又在哪里?” 祝紫嫣彷徨后退,陈平再进一步,依旧气势不减:“百姓只知道,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跟着谁,这便是错了吗? 谁对谁错,还需要什么来证明?你骂我贼人,骂我奸人,道理何在? 你的神机谷,你的刘师兄若是真对百姓好,六年前就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在新州城下签下吃百姓骨血的盟约…” 话未说完,陈平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不是他不想继续说下去,而是他暴怒的情绪终于爬上了一丝理智,瞪着步步后退的祝紫嫣,他撕心裂肺的暴喝道:“我问你,谢小飞可还活着?” 谢小飞? 谢小飞是谁? 祝紫嫣愕然。 思之,想到半年前,那个拿着一把黑竹剑,开打之前还跳在一块大石头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问别人他帅是不帅的傻子? 那个破阵而上,就连守峰的三位渔老都降服不住,凌空而上,逼得神机谷武宗宗主焦益霞开了温潭堤口的强人? 那个一声剑来,高唱‘剑登九天斩黄龙’,踏浪而上的武学奇才? …… 可惜,就为了一个帮他擦过鼻涕的朋友,不仅丢了谢家七剑的剑诀,还跳入了深潭… 潭下终年猛兽盘踞,扯断了琵琶骨的谢贤武功不在,再加上一个强弩之末的谢小飞,恐怕是早已经成为猛兽的腹中餐,尸骨无存了吧。 这是祝紫嫣心里的一个结。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神机谷是光明磊落的,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过谢小飞一事,让她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 看着陈平那双被怒火侵蚀的眼睛,她没有撒谎,黯然道:“死了,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怎么就尸骨无存呢? 说好要为彼此收尸的。 你和我说尸骨无存是什么意思? 陈平刚刚恢复的一点理智再次被怒火燃烧得灰飞烟灭。 见陈平这般痛苦,说句实话,作为良心未灭的祝紫嫣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 种种迹象表明,她可能真的被骗了! 祝紫嫣想走,放了眼前这个满身是伤的男子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因为他说得对,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为天下百姓的神机谷以及他的刘师兄,比起眼前这个陈平来,简直虚伪到了极点。 “因为他不答应我师兄来刺杀你,所以他…” “所以他就被你们杀得尸骨无存了吗?” 陈平已经癫狂的没有一点神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狠,连个让我收尸的机会都不给,神机谷,我不管你在哪里,今日我若不死,就算是搜遍长白山的每一个角落,我定杀得你神机谷鸡犬不留…” “你找死…” 祝紫嫣听见陈平的话,原本已经打算放他一条生路的想法不敢再有。 若是刺杀不成,今日可算给神机谷树下了大敌,和偌大的元蒙国比起来,神机谷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祝紫嫣不敢再留善念,杀机又起,手中长剑有如灵蛇吐信,一身绝世武艺发挥到极致,宝剑霎时青光刺目。 顷刻之间,空气里由剑气凝聚的青莲一变三,三变九,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变成整整七十二朵之多。 七十二朵青莲所过之处,青石碎裂,劲风四起,就连街道两边的大树都被搅成了粉碎,木屑如雨而下。 威力之大,不言而喻! 然而,早已被怒火支配了身体的陈平哪里理会这些,啊的长啸一声,挥着一只不大的拳头便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他的眼睛里只有愤怒,哪管生死! 眼看着陈平的拳头即将要没入青莲剑阵,整个人都要被搅成粉碎。 就在这个时候,又听空气里发出一声嘶拉的利鸣,一根在月光下几不可见的黑影凌空一卷,疯狂向前扑去的陈平身体之滞,旋即整个人便快如闪电般倒飞了回去,直接脱离了几十个黑衣人的包围圈。 众人错愕,反应不及,就连祝紫嫣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数个黑衣人身体飞起,啊啊惊叫不休,止不住的直奔青莲剑阵而去。 “师兄…” 祝紫嫣大惊。 这一声喊出,然而却没有什么卵用,和她随行而来的几个师兄已经死在了她的青莲剑阵之下,身边变成一团血雾。 不及细想,祝紫嫣已经捕捉到了一个同样身穿黑衣,不过却蒙着面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混迹在他们的队伍当中… 能在她的眼皮子地下混进来,恐怕最少武艺也和她相差无几。 巴图铁既已经动手,当然不怕暴露,当即仰头哈哈大笑:“陈将军说我的武艺不及他那兄弟谢小飞,老巴已经不服很久了,都说天下武艺不出神机谷,既然今天神机谷的高徒到了中云州,我巴图铁也来证证道…” 言罢,巴图铁的拳头连连挥出,竟然每一拳都在空气里形成虚影,拳影撞上祝紫嫣的青莲剑气,竟是不相上下,两强相撞,消弭于无形。 果然不愧是元蒙国第一勇士,当初突破二十万大军,千里奔袭还能重伤关守义,这武艺端不是吹出来的。 陈平看得咋舌,双方连连打斗之下,压不过对方人多,又全都是高手,不过几十个回合下来,巴图铁身上已有鲜血流出,败势尽显。 天下武艺不出神机谷,果然厉害。 陈平神志恢复,不及回身去看用长鞭将他救出来的忽兰巴垭,长啸一声:“敌袭,都死绝了吗?” 城里临近的百姓其实早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人赶去通知,奈何今天喝酒太多,带着队伍赶来的关守义,罗英,马玉,黄小虎等人终究还是慢一些。 一直到陈平都快绝望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街道上火光冲天,人头涌动。 还挂着一张醉酒大红脸的陈耀武老远便担心得不行,高喊道:“大哥…大哥…” “一个不留,全给我杀了…” 陈平嚎叫… 关守义是城防军首将,见陈平已安全的远远避开打斗现场,暗松一口大气,又见和敌人打斗的是巴图铁。 只不过扫视了一眼,冷汗瞬间湿透衣背,方知在场的若是单打独斗,没一人是祝紫嫣和这群黑衣人的对手。 关守义怕自己这方人员有失,又加上巴图铁曾经重伤过他,二人有私仇,当即不再管巴图铁的死活,直接命令道:“大人命令不留活口,直接上雷火弹…” 顿时,无数的黑点在几十步开外从天而降,轰隆隆炸得硝烟弥漫,日月无光。 不过祝紫嫣也不愧是高手,一阵爆炸之下,不过受了些轻伤,陈平的援兵已至,又见自己这边被当场炸死了十多人,即便活着的,也是伤了过半,方知这个时候要杀掉陈平,已是不可为的事情。 “撤…” 祝紫嫣下达撤退的命令,身子一纵,直接跃上旁边的房顶,急速远去。 殊不知,就在她纵身一跃之时,一张陈旧的破布从她的袖口飘飘然掉了出来。 “追…” 关守义不及官那张破布,带兵追击,一众人即刻远去。 陈耀武和黄小虎快步向陈平所在的地方赶去,只见陈平还在疯了似得大喊大叫:“我不要你死,你给我活过来可好…” 忽兰巴垭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夫君不必担忧,那人武艺高强,应该死不了,回头妾身让巴将军陪你亲自去寻他可好?” “那人?” “那人是谁?” …… 陈耀武和黄小虎同时拳头紧握。 二人本是想叫忽兰巴垭大嫂的,可想到陈平刚刚娶进门的大嫂还在后院,不知道怎么称呼,也就直接问话了。 忽兰巴垭是知道谢小飞的,因为她和陈平的第一次会面就在谢小飞蜀州谢家村那个四面透风的家里。 她摇了一下怀里的陈平,面有凄色道:“在蜀州的时候救过夫君性命的那个谢小飞…” “谢小飞被这些人杀了?” 陈耀武和黄小虎再次异口同声,同样怒不可遏。 几人都是落魄出身,谢小飞和陈平相交纯粹真挚,没有半点的功利和虚荣心,再加上谢小飞武艺高强,却为人十分低调。 陈平曾经说道:“这世界,我能懂谢小飞,谢小飞也懂我,真正的朋友,在心里…” “大哥…可不要伤心过度,回头咱们帮飞哥报仇可好?咱们可都还记得当初在京城的街道上你和飞哥的约定…” 二人捏紧拳头,熊熊的怒火丝毫不弱于陈平听见谢小飞死讯的表现。 可想而知,谢小飞这傻子虽然话不见多,可人缘还是很好的。 “好…咱们为他报仇…说好的为他收尸,若当真是尸骨无存,我就将神机谷那片地都全给他埋了…” 陈平的眼神变的清明,坚定无比… …… 斯人已逝,又能怎么办呢?只有完成当日的诺言,聊以慰藉! 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 街道上的硝烟散尽,月光如旧,这个时候,巴图铁混身是伤,捏着一张从祝紫嫣身上掉出来的破布递过来:“陈大人,从那女子身上掉出来的东西…” 一张破布而已? 陈平皱眉,展开一开,只见那张破布上面有斑驳的红漆写着‘二狗’二字! 陈平恍若雷击,身子僵硬,面色阴晴不定,过得片刻,一口大血喷了出来,不急周围担心的人问话,只听他声音嘶哑的说道:“小溪…竟然是你… 第三七二章 踏平神机谷 小溪? 小溪是谁? 在场的人都是一脸茫然。 忽兰巴垭皱着眉头去看黄小虎和陈耀武,试图在他们两个哪里找到答案。 那份已经太久远了的记忆。 久远得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的存在。 可曾还记得那个七年前坐在街道上无助得哇哇大哭的丫鬟… 那个跑遍了整个落河县城所有卖香油的地方,满头大汗回到杨家,酷刑等待着她的丫鬟… 那个总是在蒙蒙细雨中,拿着自己舍不得吃的点心送到藏来,还悄悄的将藏打扫的一尘不染的丫鬟… …… 那个被杨妍娥开一次她和陈家二狗的玩笑能偷偷的乐上好几天的丫鬟… …… 那个在杨府后院等到露水打湿了头发,也要等到和陈平说一声告别的丫鬟… 那个怕以后不认识陈平,要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下一口的丫鬟…她说:“下次再见的时候记得给我看这个牙印,不然我不认你…” …… 还认识吗? 或许还认识吧? 这么多年了,她还留着这张写着‘二狗’两个字的旧布,可见她心里是将这张布曾经包着五百两银子送给她的布看得很重要的。 不过,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为何一见面她却是来刺杀自己的呢? 陈平想不明白。 他用尽了所有的脑细胞,也解不出来这个无解的题目。 他死死的攥着这张破布,一会儿大笑着喃喃自语:“小溪还在,小溪回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自不多,不过信息量却很大,没几个人能听懂。 一会儿又说:“你为何杀了谢小飞,还要来杀我?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了仇人?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你小溪,这个仇,我报还是不报了?” 谁来给我一个答案? …… 与其相见,不如相望于江湖… 因为期待了太多,到头来才发现失望得心痛。 “一个和我们一样,都曾经是杨家的家奴…” 黄小虎满腹愁绪。 似乎在回答忽兰巴垭刚才的问题,又似乎在告诉不断赶回来的所有将士。 又一个杨家家奴? “落河县的那个杨家?” 许杰满脸的震惊,被酒精麻痹的脑子经过刚才的事情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是的,就是那个落河县城南的杨家…” 黑夜中缓缓走过来一个瘦弱的竹竿男子,他看了一眼还在不停自言自语的陈平,一脸古井不波的怅然。 “九叔…” 黄小虎和陈耀武向来人同时问了声安,态度十分恭敬。 “这个杨家还真是怪了,出了一个主公灭了元蒙国,一个黄小虎,陈耀武这样的沙场猛将,还有一个京城的陈子玉,如今又来一个武功几乎通神的小溪…可是主家的福泽都被家奴给抢去了…” “那是因为有二狗…没有他,杨家屁都不是…” 杨九不愿意听许杰说什么家奴抢了主家的福泽。 许杰觉得这事儿简直太不可思议,和陈平一样有些魔怔,听见杨九的话,他又惊呼一声:“对了,还有杨九你这个怪人…” “我怎么怪了?” 杨九问道。 许杰说道:“反正就是怪,你给人一种莫捉不透的感觉,你大多时候都不怎么健谈,独来独往,像个幽灵,但是有的时候却又絮絮叨叨的像个泼妇,有时候觉得你很蠢,可有时候你的身上又有主公那种什么事情都洞察秋毫的镇定…” “那是因为你蠢…和你不熟我和你说什么话?” 杨九没好气的白了许杰一眼,伸出一直枯瘦的大手,直接将神志不清的陈平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向着这个中云州的陈府走去。 就这么背着走了?不需要征求陈大人的同意吗? 四周的将士都对这个很陌生的陈府下人对陈平这么无礼很是恼怒。 像背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自然? 陈府的一个管家而已。 管家是什么?还是下人啊! 也敢这么高调?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 他疯了吗? 然而,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杨九没走出去几步,在他背上的陈平便恢复了神志,恬然的笑得像个孩子:“九叔,你来了啊,这么大了还让你背,小子不成器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说过要帮我养老的…” 呵呵… 陈平呵呵一笑,随即便沉沉的睡去… 月光下将杨九的影子拉的很长,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直到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才终于明白了,如今这整个中云五州,唯一一个总是直呼陈平‘二狗’小名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在他背上睡着,说明他无条件的相信这个人…” 忽兰巴垭满满的全是醋意。 因为她搂着陈平的时候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一点的平和和亲切。 “告诉你个秘密,我小妹是在九叔背上长大的…” 一句陈苏苏是在杨九背上长大的,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杨九,不仅仅是陈府的管家,而是陈家老爷般的存在。 “嫂子…早些歇了吧,你还有身孕呢…” 因为忽兰巴垭刚才救了陈平一命,所以黄小虎这个时候叫了她一声嫂子。 一群懵逼的将军士兵听着懵懵懂懂的话,反正除了知道刚才真有刺客之外,大多没听懂这种断断续续,好像在打哑谜的对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三天后,都于城内,北业王府。 烈日高悬的正午,一个骑兵斥侯面色凝重的退出去,房间里立刻传来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即便是单文都巨怒的咆哮:“那个陈平到底要干什么?他疯了不成…斥侯传来消息,他北征的大军已经被他八百里加急召回来了十万…” 陆可婉端坐一旁,同样满面愁容:“应该不会是针对咱们北业来的吧?之前王爷你不让陈大人的军队进城修整,不过后面咱们借兵了他三万大军,还送了一个周维邦白户给他当护卫,不都已经说好了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吗?难道陈大人要出尔反尔…” “谁知道呢…若他真要造反,我北业和银州便是他南下的第一个重镇,咱们的探子说他横扫元蒙的大军如今已经多达三十万之多,而且兵威之胜,敌人望风而逃,整个元蒙国的部落,没有一个敢和他陈平的大军正面较量的…” 陆可婉说道:“陈大人当初五万民夫出西阳桥便百战百胜,打仗对他来说简直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无往而不利,野狼坪一战你我亲自看见的,谁敢能相信他几万民夫完败十多万元蒙大军呢?若他真要南下,咱们北业恐是挡不他不住啊,此事恐怕还得要王爷你去京城搬救兵才行…” “王爷…魏大人求见…” 管家程德的声音刚落下,魏史可已经嘭的一声冲进了房间里,满头大汗,都来不及喝水,直接紧张的说道:“草原异动,数十万大军奔咱们这边来了…” 单文都的探子说的是十万… 魏史可说的是数十万… 嘶… 大热天的,房间里的几个人全都感觉掉进了冰窟窿,直抽冷气。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吗? 那陈平若真造反了? 杜学易和余厚德如何自处? 单文都和魏史可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房间里谁也没做声。 反正意思是表达到了的,若陈平真要大军压境,他两谁也拦不住。 “爹爹爹…” 单云战从府外飞驰而来:“查清楚了,陈大哥不是要造反,是因为三天前遇刺,险些丧命…” 三天前? 可不正是陈平的大婚当晚吗? “刺客可有抓住?” 魏史可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刺杀陈平的人是武明思派的。 单文都也道:“可是蜀州的周家还是杨家派的人 这个时候来触陈平的虎威,我看他们两个是疯了,嫌命长了,没看见如今连朝廷的文武百官对陈平都之字不提吗?他们两个到好,还来惹事…雨南的军队什么时候敢和元蒙的大军相提并论了?” 也不怪单文都直接猜测是周正国或者杨棹干的,实在是因为之前陈平和这周杨两家的恩怨闹得天下皆知。 单云战还没来得及回答,又见单云篱嗖的一下冲了进来,大口大口的喘气:“陈大哥放话了,叫东北直隶为他让道,他只派五万大军踏平长白山即刻返回,另外,还要刘玉阶亲自到中云五州来受死,不然…” “不然怎样?” 单文都、陆可婉,魏史可三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 单云篱道:“陈大哥说,不然他就自己杀到京城去砍,看谁拦得住…” “糊涂,那刘玉阶真是罔称三百年不遇的奇才,陈大人为朝廷立下旷世奇功,他这个时候派人去杀他,找死嘛…” “此人虚有名声了,肚量极小,这事儿恐怕皇上也保不住他了,反正本官直接上奏皇上,要是真打起来,我魏史可是肯定拦不住陈平的,让皇上看着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脑子糊浆糊了吗?” 第三七三章 墙倒众人推 大军开拔,也不是召回来就可以直接出发的。 粮草辎重,如何排兵布阵,点兵点将,以及怎么应对突发情况,方方面面都是要考虑到的。 中云五州战鼓重锤,战马疾驰,日日不休,横扫元蒙的大军先头部队距离城下已经不足五里。 整整十万大军,还未来到城里,那整齐的军姿,每踏出一步,都有种地洞山摇的感觉,自带着一种让人胆颤的金戈杀伐之气,令人血液沸腾。 夹道的麦田里百姓停下了手里的伙计,看着大军从他们身边经过,脸上全都挂着一种真挚的敬意。 当然,他们的这种敬意里,多了一种自豪和骄傲。 作为中云州人的自豪… 在这里没有屈辱,没有忍耐…有的只是笔挺挺的脊梁骨…有这样的一直大军作为后盾,有这么一个敢五万民夫和元蒙国叫板的陈大人在,谁还敢欺负他们? …… 新石垒成的城楼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个子不是太高,也就七尺多点而已。 身子也不健壮,要说他是几十万大军的统帅,还不如说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然而,就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往城楼上一站,整整十万人的大军顿时停步不前,齐声喊道:“参见昭勇大将军…” “众将士辛苦了…” 城楼上的陈平抬手压了一下,直奔主题,声音高亢:“今日急召众将士回来,只有一个原因,我,陈平,被人欺负了,你们的昭勇大将军,就在大婚的当天晚上,差点死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之…虽千万难,吾往也…” 整整十万大军齐声回答,声如惊雷,撼天动地。 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这么直接、粗暴。 你们老大被人欺负了,你们说怎么办? 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向这边靠拢。 “呵呵…” 城楼上的陈平笑声僵硬,面色肃然,目如鹰隼,接着又说:“一年前,我陈平曾经说过,动我陈家村一人,不管对方是谁,我要让他满城染满人头血,那一次,我砍了蜀州知府乔如咎的脑袋,杀敌四千有余… 今天,我陈平把话撂在这儿,谁敢动中云五州任何一个百姓,我依然让他用人头来偿,这句话依然有效,请诸位见证,如我陈平有生之年有违抗此言,人人皆可屠之…” 哗… 不过短短两句话,不仅将士的血燃烧了,就连整个中云州的百姓都沸腾了。 有违此言,人人届可屠之… “我终于明白了,咱们元蒙国败在他手里,不冤…” 忽兰巴垭挺着大肚子,站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城楼上的陈平,脸上有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当然,还有一种迷醉。 巴图铁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陈大人出了名的护短,将士用命,身先士卒,追随这样的人,才是将士忠心不二的选择…” “昭勇大将军威武…” “昭勇大将军威武…” 没有人组织,围观的百姓完全是自发的齐齐呐喊。 …… 然而,就在陈平忙碌的做着大军开拔前准备工作的时候,十天后的京城皇宫,气氛有些怪异。 金殿之上,一直默契不提陈平这个名字的文武百官,这个时候已经不能不提。 咳咳… 金殿里时而传来武明思沙哑的咳嗽,捂着在嘴上的白布手巾出现了鲜血。 可想而知,武明思已经病重到了什么程度。 即便大太监宁勿已经喊了:“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可整个金殿上依旧出奇的安静。 “众爱卿,难道今天都没事吗?” 武明思虚弱的问道。 户部尚书李宗荣有些着急,打仗就是花钱啊,如今国库空虚,拿什么来打?这事儿要是还压着肯定是要出大事儿的… 李宗荣挤眉弄眼的向刘相国看去,暗语道:“相国大人,你乃一国执宰,你的话有力度些…” 相国老大人身子一哆嗦,白眉拧成一团,开什么玩笑,皇上都吐血了,你让老夫来奏,要是皇上被气死了,老夫岂不是要担一个弑君的骂名。 刘相国虎眼一瞪,带着几分威胁意味儿向兵部尚书许沉毅看了过去,意思很明显:“这是军情,这事儿必须要你兵部来奏本,不关老夫什么事儿,要是拖出大问题了,责任在你许沉毅,而不在老夫身上…” 许沉毅老脸和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心思一转,又瞪着牛眼睛向御史大夫刘名卫看去,无声传话:“你御史堂不是监察百官吗?陈平都要造反了你监察到了吗?还不赶紧先上,本官随后压阵…” 刘名卫一肚子草尼玛骂不出来,寻思这事儿不应该最先是密蝶司传到皇上哪里吗? 不过想到密蝶司统领就在这个金殿上被这满朝的文武百官逼得自杀了,现在的密蝶司统领是刘玉阶推上去的一个傀儡,酒囊饭袋一个。 刘名卫是没办法了,看来这事儿还真得他第一个打斗阵,不然责任推不干净。 “皇上,臣有本奏…” 刘名卫出列,满朝的文武大臣都齐齐松了一口大气,正要说话。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太监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皇上,八百里加急,蜀州总督周正国谋反,已被杨大人平息,周家全家上下两百多口已经被杨大人控制主了…” “呼…” 武明思先听说周正国谋反的时候心里便是一紧,不过随后听说被杨棹给控制住了,才松了口大气,说道:“呈上来…” 殊不知,就在武明思看奏折的当口,满朝堂的文武百官面色就更精彩了。 李宗荣悄声说道:“苟日的杨棹,也是够拼的啊,这明摆着的是在给陈大人示好嘛…” “废话,换我,我也会将周家满门给灭了?” 兵部尚书许沉毅一副明察秋毫的样子:“当初他杨棹,周正国二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要陈大人的命,陈大人如今羽翼丰满,找他两算账是早晚的事儿,就是十个周正国和杨棹加起来也不是陈大人的对手?与其等着被陈大人报复,还不如杀了周正国卖好,说不定陈大人一高兴,就放他杨棹一条生路了。” 李宗荣明悟,随即想到了刘玉阶:“咦…刘玉阶呢?怎么没见他上朝?” 许沉毅像看白痴一样白了李宗荣一眼:“我的李大人,你不会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抓刘玉阶那阴孙子送去讨好陈大人吧?” 李宗荣没觉得这是什么羞辱他的话,义正言辞道:“为江山社稷为计,为皇上,为天下百姓计,理当如此,那刘玉阶卖主求荣,竟然还敢暗杀陈大人,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险让朝廷,让皇上失了左膀右臂,岂能轻饶,次等大奸大恶之人,非灭其九族不能消老夫心头之恨…” “李大人说得对…” 许沉毅点头,随即有模有样的扼腕叹息:“恐是那刘玉阶早料到有今天,老夫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到他府上去拿人,不过那厮早已经跑了,倒是府上的下人还在…” 卧槽! 李荣宗后悔了,这事儿竟然被许沉毅抢了先,虽然没捉到刘玉阶,不过抓到几个下人也是很不错的添头。 李荣宗正思索怎么补救,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叫从殿外传来:“皇上,末将请战,愿领兵十万,入长白山捉拿叛贼刘玉阶,以谢天下,还陈大人一个公道…”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大门口跪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汗流浃背。 杨棹? 纳尼? 你不是在蜀州吗? 你不是刚刚才递了八百里加急吗? 怎么一眨眼便出现在金殿上了? …… 文武百官一阵懵逼。 苟日… 杨棹背后有高人啊! 搞了周家还不算,还要去平长白山。 你特么吃肉,留口汤给我喝行不行? 步步抢先… ……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心里全都敞亮亮的。 李宗荣也是被逼急了,直接出列,高声道:“皇上,老臣愿领兵捉拿叛贼刘玉阶…” 户部尚书?你去领兵? 你特么都六十多岁了,你领得动兵吗? 武将们慌了。 顾不得体面,五军都督府曹庆出列:“皇上,末将请战…” “皇上,老臣请战…” “皇上,末将请战…” “皇上,微臣请战…” ……… 请战? 战什么战? 武明思看着下面满堂唱戏一般的文武百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宁勿见状,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皇上,几天前您病重,新的密碟司统领邓汗桥得到北方的消息之后直接和三寺公卿刘玉阶连夜出逃了…刘玉阶派人刺杀陈大人,陈大人大怒,如今已是大军压境…” “刘爱卿怎么做出这等蠢事?他为何要背叛朕?亏得朕这般器重于他…” 啊…噗… 武明思一口大血喷出来,直接昏了过去。 “太医…太医…” 朝堂乱成了一团。 第三七四章 烟云湖畔的钓鱼翁 “今天早朝的时候皇上在金殿上晕过去了…” 木荷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逗弄着,扯开并没有打湿的尿布看了一看,扭头向房间里正在不停做着弯腰运动的杨妍娥看去,面色担忧道:“姑爷这次是真怒了,按照姑爷的脾气,不杀出个人头滚滚来,怕是收不了场的,刘玉阶是皇上的心腹,这会儿竟然跑了,皇上要不给个说法,怕是交不了差… 小姐,你说,姑爷会不会直接带着大军杀到京城来?” “呼呼…”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廷虽然已经烂到骨头里去了,不过依然有百万大军,夫君若真要挥军南下,勋戚的利益受到侵害,必会奋力顽抗,这是一场血战,不可取的…” 杨妍娥停下弯腰的动作,看着自己产后一直没瘦下来的小腹,有些无奈,接着又道:“那个刘玉阶这个时候去触夫君的虎须,真是蠢得过分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料夫君是不会真杀到京城来,毕竟杜学易和余厚德那两个老东西还活着,夫君这人最重情义,余厚德还将他的孙女嫁给了夫君,只要他两还活着一天,中云州的大军就出不了大西北…” “啊…” 木荷抱着小陈智不停的摇晃着,来到杨妍娥身边,有些失望:“姑爷要是不来,咱们就脱不了困,小少爷怎么和姑爷相认? 对了,杨家老爷拿了周家的人,也不知道姑爷这口气咽没咽下去…” 说到杨棹,杨妍娥一点都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之色,恨其不争道:“言尽于此而已,至于夫君到底放不放过杨家还得看杨棹后面的表现了,当初他要是听我的,要北业王接手夫君的粮食,然后在带兵北上,至少也能分到一分军功,这会儿再做这些,有些马后炮了,夫君乃千年不遇之奇才,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我这些雕虫小技…” 说到这里,杨妍娥的声音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正色道:“这次给皇上看病的御医是谁?可还活着?” 可还活着? 这是一个几乎被人禁忌的话题。 原因无他,因为几乎整个太医院,只要给武明思看过病的御医,几乎都死绝了。 木荷摇头:“是太医院的施崇晃御医,不过听说晚上的时候回到家里便旧疾复发了,至于死没死,咱们的人还没传消息过来…” “呵呵…旧疾复发,医者不能自医…” 杨妍娥冷笑:“欲盖弥彰而已,武明思此人心胸狭小,岂能让人知道他不能人事儿的事情,都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子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当年的张贵妃若不是因为那个假白银的案子,百官弹劾,武明思也不会让她上吊…” 武明思不能人事儿? 谁知道? 知道真相的太医都死了! …… “张贵妃的案子让人深思啊,不论男娃女娃,皇上都四十多岁了没一个子嗣,就算当初文武百官弹劾,皇上迫于压力,也不应该直接将张贵妃赐死…除非…” “除非什么?” 杜学易坐在轮椅上,老年斑已经布满了他的全身,有气无力的应和着余厚德。 余厚德看着杜学易,面有悲色,推着轮椅在后院里走着:“除非张贵妃肚子里怀的不是皇上的子嗣,这个事情就说得过去了…” “哦…” 杜学易轻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半眯着的眼睛看着已入九月黄昏的太阳,好像在不自觉的发呆。 余厚德又垂首看了一眼杜学易,不管杜学易有没有在听,随着杜学易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孙女出嫁,他好像已经习惯一个人自言自语,接着又开始自言自语:“当初陈平领兵北上的时候咱们两个可说好了的,就算他把西北的天都捅破了,咱们两个都给他兜着,如今他要大军南下,老杜啊,你说说该怎么办?” 杜学易没有接话,半眯着的眼眸不聚焦,好像魂已经被人抽走了。 余厚德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继续喃喃自语:“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若真敢造反,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他,他手下的大将都是老夫的人,这一招暗棋早就布下了的,只是他如今是我余厚德的孙女婿,我怕下不了手啊,老杜,你快点好起来,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先皇将临终之前任命你我二人为辅政大臣,老夫千里迢迢的到落河县去将你接回来,武家的江山要是就这么毁了,你我二人到了下面,怎么面对先皇…” “淳妃不是诞下龙子了吗?” 杜学易回光反照,眼睛睁开。 余厚德大喜,随即连续摇头:“我担心淳妃诞下的孩子,不是武家的种啊…” “是不是皇上的种,重要吗?” 杜学易仰头看着他,满是褶子的脸笑了一下:“皇上自己选择的,他喜欢就好了,只要孩子姓武,说到底他还是武家的人,难道你要把皇上不能人事儿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老杜,原来你早就知道?” “当年那个要处死的御医,是我放走的…” “你糊涂啊…既是如此,当让皇上早立储君才是…” “呵呵…” 杜学易似乎放开了所有的枷锁,哂然一笑:“老余,我的时间已经到了,该走了,陪我去烟云湖边再钓一次鱼,如何…” “钓鱼?” 余厚德不解,不过看着着杜学易完全不正常的脸色,他知道,他这个多年的朋友,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心生悲切,浑浊的泪水刷刷而下,不知道该怎么接杜学易的这句话。 守在远处的小厮看见这个场面,哇哇大哭,立刻嚎叫着奔远处叫人去了。 “呵呵…” 杜学易恍若未觉,看着西沉的西阳,脖子僵硬,再次笑了起来,恍如辞世:“老夫为先皇在落仓河边钓了八年的鱼,这都临死了,就再让我为皇上钓一次,此生无憾也矣…”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余厚德泪出如溪,连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即撕心裂肺的嚎叫:“鱼竿,拿鱼竿来…” 出杜府,到烟云湖不过五里,跟着余厚德推着的轮椅后面,整整好几百号人,全是杜府和余府的下人,全都面如素膏。 直钩无饵,放下钓线,将鱼竿送到杜学易手上,湖水平静,当倒影在湖面的夕阳黯然失去最后一抹亮光,湖水泛起涟漪,浮漂下沉,鱼儿上钩了。 可惜,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再无力提起鱼竿,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老杜…” “老爷…” “老爷…” 烟云湖畔,悲声如织,催人泪下。 再回首,又见远处站着一人,这人面荣枯黄,嘴唇发白,看着沉沉睡去的杜学易,面如死灰,泪流不止:“杜爱卿,你也离朕而去了…” 众人回头,齐齐跪拜:“参见皇上…” 却不见,唯独那个轮椅上依旧带着笑容沉沉睡去的老人,没有丝毫反应。 跪了一辈子的皇上。 这一次,他终于享受到了不跪不罪的待遇! 第三七五章 陈复陈庆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一转眼,便又是五年后一个北方冰化的春天。 轰隆隆… 一眼望不到边的林海传来巨响,一棵棵耷拉着脑袋的松树在这一声巨响之站立起来,无数的冰渣撞击地面,让人有种山崩地裂的震撼。 化冰的场面堪称震撼,让人不得不叹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九爷爷,你说京城以北的长白山化冰的场面能比咱们这个中云州的松山林海更让人震撼?” 一个小男孩儿糯糯的声音在山顶响起。 冰渣撞击地面,带着冰冷的气浪向四面八方肆虐散去,寒风刮得那个山顶上瘦弱的竹竿男子衣袂飘飘,好像随时要被风水走一样。 杨九留了一撮小胡须,头发也有些花白了,他弯着腰将胖乎乎的小男孩儿揽进怀里,满面慈祥:“这事儿你得去问你三叔和虎叔啊,五年前平长白山的时候是他们两个小兔崽子领的兵,九爷爷没去,不过听说东北化冰是看海,咱们这边是看林海,想来都是很让人震撼的… 复儿若是想看,下次九爷爷去看你二叔的时候,带你走一趟大东北怎么样?那边的直隶总督是你爹的同僚,当年咱们的大军进长白山的时候章总督可没少帮忙…” “这样啊……” 小男儿撇撇嘴,看向旁边一个终年蒙着面巾的魁梧男子,挣扎着从杨九怀里下来,委屈道:“我娘说二叔不喜欢我,不让我去京城,我娘还说了,京城是大娘的家,那边的人都不喜欢我,不让我去…” 陈复显然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单纯小男孩儿,烦恼忘得很快,话一说完,他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拳头比划几下。 忽而又听半山腰上有马蹄声疾驰,一匹火红的烈马在山林里快如闪电,人还没到,响如洪钟的声音先来:“复儿,进山打猎,去不去?” “三叔…去,去去…复儿要去打猎…” 陈复听见这个声音,激动得手舞足蹈,看也没看身边的杨九和巴图铁,迈着小短腿呼呼啦啦的便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冲去。 由于冲得太快,没跑出去几步,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向山下滑出去了好远,袖子擦破了,一双肉呼呼的小手也擦破了皮,血淋淋的看得让人揪心。 “小少爷…” 守在不远处的侍卫见状吓得脸都白了,呼拉拉的便要冲上去搀扶,却不料摔得满身是泥的陈复面露不悦,愤愤道:“谁也不许碰我,些许小伤算得了什么,连血都不流,还叫男儿汉吗?将来怎么上阵杀敌?三叔说他像我这般大的时候都和人动刀了…” “哈哈…” 一声爽朗的大笑由远及近,随即便看见一个高大威武,面色黝黑,胡须还不怎么长,约莫十六七岁的男子策马而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便见从地上爬起来的陈复身子一晃,已经进了这男子的怀里,端坐马上。 “九叔,天黑之前回来,叫我大哥准备好材料,要他亲自下厨,咱们家今天吃野味儿…驾…” 声音落下,二人一马,已经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哪里还有陈耀武和陈复的踪影,只留下一众侍卫茫然的站在哪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杨九抚了一下他脸上不怎么长的胡须,满脸欣慰:“复儿倒是和当年的小武很像,初生牛犊不怕虎,也难怪小武对他宠爱有佳…” 巴图铁无声的跟着杨九往山下走,被面巾遮住的脸下面同样满是欣慰,也是学着陈家的人喊道:“九叔,刚才复儿的话你可往心里去,我家公主不是那个意思,陈大人的二弟在京城做官,余大人又是朝廷重臣,复儿身份尴尬,京城是去不得的…” 杨九可是如今整个中云五州以及整个元蒙国太字辈里排行第三号的大人物,开什么玩笑,陈定山和陈苏氏就不用说了。 可是除了这二位,剩下的第三个太字辈人物就是杨九了,陈平对此人可是言听计从的。 是以,巴图铁这个曾经的元蒙国第一勇士在杨九面前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叫杨九一声九叔还是沾了陈复的光,不然连叫九叔的资格都没有。 就之前陈复说什么不去京城,京城的人都不欢迎他之类的一番话,要是被这个杨九回去添油加醋的在陈平耳边说上一番,估计忽兰巴垭的日子又不会好过了。 “老夫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吗?” 杨九似乎也喜欢上了‘老夫’这个自称,看着巴图铁这个小辈的高手在他面前点头哈腰,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温怒道:“你两也别怪九叔我话多,当年忽兰巴垭不问二狗的意见直接给复儿起名叫做陈复,复国之意,谁能看不明白?结果被断了一年的列钱,种了一年的地还不知道悔悟吗?” “是是是…九叔说得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巴图铁唯唯诺诺得像个孙子,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怨愤。 杨九缓步向山下走,有一句每一句的说道:“不过复儿这孩子倒是讨人喜欢,等到明年六岁记得送到学堂里去念书,打打杀杀那是莽夫干的事情…” 说到这里,杨九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巴图铁,指着脑袋,接着又说:“上位者,智慧比武艺更重要,二狗不是心硬如铁的性子,我看他亏待不了复儿,你要是闲得慌,没事儿就将你这一身本事好好教教复儿他三叔,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恩? 巴图铁听得眼睛一亮,血液莫名的沸腾,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消息,轻声问道:“九叔的意思是?陈耀武亲近复儿,是陈大人有意为之?是大人钦定辅佐复儿的人选?” 啪… 杨九抬手就是巴掌扇在巴图铁脑袋上,长辈范儿十足,斥道:“这事儿九叔能和你明说吗?自己去领悟…” 领悟?还领悟个屁?你杨九都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我老巴要是要不开窍,那就真是傻子了。 整个中云州最有前途的两位大将,陈耀武和黄小忽。 陈耀武一直和陈复腻在一起,黄小虎亲自教导正房大夫人所生的陈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巴图铁乐了,看来今天他拉着陈复来陪这个杨九看化冰是来对了的。 公主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得高兴疯掉。 然而,没高兴多久,巴图铁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喃喃道:“我怕教不了复儿他三叔的武艺了,去年他还只能在我手里走过一百招,今年已经三百招不落下风了,恐怕最多也就是三两年的时间,他的武艺或许就在我之上了…” ……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恐惧乎…” 中云州,陈府后宅,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娃正对着一个衣着端庄的年轻妇人摇头晃脑。 不过背到这里,只有四岁的小男孩儿显然已经记不住后面的词了,磕磕巴巴,小脸涨的通红。 “然后呢?” 余露雪面色冰寒的瞪着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记得眼泪都出来还是背不出来:“娘,我…” 见余露雪眼睛又是一瞪,小孩儿赶忙改口:“娘,孩儿…孩儿忘记了…” “这么几个字还背不下,娘昨天怎么给你说的,手伸出来…” 长长的戒尺看似很吓人,不过余露雪下手不是很重,只听房间里传来啪啪啪轻微的声响,便听余露雪一边打,一边恨其不争继续教:“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小男儿一边哇哇大哭,一边抽泣的跟着背诵。 虽然打得不是很重,可一个只有四岁的小男娃被整天这么管束着也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 什么礼仪,坐姿,站姿,当着爹娘说话还不能说‘我’,要自称‘孩儿’。 同样是小男娃,相比起此刻正在山林里和陈耀武一起马上飞驰的陈复来说,这个小男娃的童年生涯感觉确实差了点意思。 陈府的下人看不去了,几个丫鬟赶紧去后面找陈苏氏求援:“老夫人,夫人又打庆儿少爷了,你快去看看吧…” “为何?” 陈苏氏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珍珠问道。 丫鬟道:“夫人昨天教的文章,庆儿少爷没背下来…” “这么小的娃娃背什么书?回头我将庆儿带到落河县去养,看她整天瞎折腾…” 陈定山扛着把锄头从花圃里站起来,拍着一手的泥,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雪儿丫头也是为了庆儿好,你这老东西跟着插什么嘴?难道你想要庆儿长大了也像你这个老东西一样大字不识一个吗?种你的花…” “就跟你认很多字一样…” 陈定山嘀嘀咕咕。 “孙儿给爷爷奶奶请安…” 然而,正在这时候,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妇人牵着陈庆走了进来。 陈苏氏赶忙起身去扶这个身怀六甲的小妇人:“锦驰丫头,你不好好在家里养胎,瞎跑个啥,回头要是有个好歹,小虎从西凉回来还不把他大哥杀了啊…” 杨锦驰是前年和黄小虎成的婚,不过由于黄小虎经常在外面打仗的原因,到了今年才怀上了孩子。 “奶奶,婶子要是不来,我就要被我娘给打死了…” 陈庆找到机会赶紧告状。 “呵呵…” 杨锦驰在陈庆的小脑袋上揉了两下:“你也娘也是为你好,你得好好学习知道吗?不然等你虎叔回来也会打你屁股的…” “虎叔疼庆儿,他才舍不得打…” 陈庆噘嘴,摇了摇杨锦驰的手:“虎叔什么时候回来,庆儿想他了…” “你虎叔啊…” 接话的是余露雪,她亲自端了一盘点心向这边走来,瞪了告状的陈庆一眼,接着又说:“你虎叔差不多下个月就能回来了,西凉的寒**,雪山关,飞渡城地势险要,都是硬骨头,攻打的大军受阻,再加上叛军的首将刘腾,军师马策都有些真本事,怕是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 三年前,西凉死灰复燃,复**作乱,不仅西凉之地被夺了回去,叛军还乘势连续攻取了武朝的十多个州城。 武朝大片土地沦陷,朝廷连续派了几次大军去平乱不仅无功,反而一败涂地,武明思也是没了办法,最后直接发了圣旨要陈平派兵去平乱。 周立兴本这个战争狂人一见又有仗打,当即自告奋勇了,这才有了中云州大军西征之事。 见杨锦驰皱眉,面色担忧的样子,余露雪笑了笑,将杨锦弛的手拉在手里:“不过妹妹也不用担心,夫君昨天晚上已经差了人去将虎将军调回来了,保证让孩子生下来就看见爹 第三七六章 害怕成亲的陈耀武… 陈府客厅,稚色退去,多了几分沉稳和刚毅气息的陈平端坐主位,左右两边的客座上正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 老的个头不高,状若老农,不过一身长袍蟒生四爪,富贵不凡,右边的年轻男子神貌俊逸,光华内敛,倒是颇有几分美男子的风姿。 下人已经换了三次茶水,凝视着空荡荡的大门口,陈平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抱歉道:“让王爷和世子久等了,我这三弟整日待在军中,性子野,前些时日请战去西凉,我未许,恐是生气去石谷州找找涂知府诉苦去了…” “哈哈…” 蟒袍加身的单文都哈哈一笑:“好男儿征战沙场,保民开疆,陈大人这三弟一表人才,又武艺超群,陈耀武之名勇冠三军,本王是早有耳闻的,不过…” “不过什么?” 陈平听得面色一急,见单文都把玩着茶杯想喝不想喝的样子,陈平急忙喊道:“来人,换茶,换最好的茶,今年余大人差人送来的那罐子新茶…” 进来的小丫鬟捧着茶壶满脸的不情愿,嘀咕道:“可是老爷你自己都一直没舍得喝…” “废什么话,赶紧的…” 小丫鬟哼哼着退了下去,接着便见单文都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偷笑道:“听闻是江州知府余佑章余大人差人用快马送来的?叫什么明…” “明前茶…” 陈平一脸的肉疼,说道:“王爷要是喜欢,我这就叫人多准备些,等王爷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也好让王妃也尝尝,听说王妃是江南人,正好…品尝一下老家的味道…” “听说飞龙山广福寺上的那棵百年老茶树每年的明前茶只有一罐子,最多不超过三斤…” 卧槽!你倒是清楚得很。 陈平心里在滴血,故作豪放的说道:“给,全给,其实我是个粗人,不会喝茶的,只是内子偶尔喜欢捣鼓…” “那本王就夺人所爱,却之不恭了…” 单文都哈哈大笑着拱拱手。 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门口,依然不见陈耀武回来,新泡的茶没喝,便起身告辞了:“最近本王锁事有些忙,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请陈大人到府上做客…” “一定一定…那…云篱郡主和我三弟婚事的事情?” “按照规矩,还是要本王亲自见了陈耀武,然后再回去和内子商量才是,陈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是…” 陈平笑盈盈的将单文都父子二人送到了大门口,刚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拉了下来:“都给我出去找,他要是下次再敢躲,就别再回来了…” 府里的下人见状应了声是,随即有个小厮凑上来小声说道:“上午小的陪大管家去松山林海看化冰见到三老爷了,三老爷带着复儿少爷打猎却了…” “夫君…可是单王爷惹你生气了?” 余露雪得知陈平发火,急急的走了过来。 “玛德,大伯差人快马送来的茶,单文都那老不休也真下得去手,给我全拿走了,一口都没给我留啊…” 陈平不想在余露雪面前说陈复的话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再次向客厅走去,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行,客厅里还泡了一杯的,我得赶紧去尝尝…” 噗嗤… 跟在他身后的余露雪见状噗嗤一笑:“你要三弟娶人家单王爷的女儿,不出点血怎么成,不就是一罐茶吗,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让大伯差人送来就行了…” “送?有那么好送?” 陈平嘴里含着一口茶,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可是广福寺百年老茶树的茶,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的呢,搞一两都难,这么多年了,大伯才搞到了这么一次,要真那么好搞,单文都也不会巴巴的从北业城跑到我这里来就专门为了讹这一罐茶…” “说得也是…” 余露雪深以为然,随即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秀眉紧皱:“不过三弟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儿啊,这门亲事去年就该订下了,爹娘叫你这个当大哥的做主,可三弟又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见人,姑娘家的人定亲之前要见见男方,这是规矩…” “大哥大嫂…我知道三哥为什么老躲着不敢见人…” 房间外面跑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约莫有五尺多高,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在外面野了回来。 “为啥?” 余露雪问道。 陈苏苏随手抓了一个茶杯牛嚼牡丹的囫囵吞了一口,这才说道:“三年前,三哥带着我去北业玩,世子在北业军里面摆擂台,三哥看得手痒了,就上去和世子比武了,结果失手将世子给打伤了,后来云篱郡主来找麻烦,两人又打了一架…” “然后呢?” 陈平和余露雪都不知道这事儿,异口同声的问道。 陈苏苏呼呼的喘了口气:“然后三哥又把云篱郡主给打伤了,我作证,三哥真不是故意的,下场的时候他们搭的擂台自己不牢靠,结果塌了…” “小孩子家哪有隔夜仇?” 陈平不以为然:“这不是他每次都躲着不见的理由…” “还没完呢…” 陈苏苏接着又说:“云篱郡主摔得很惨,哭着回去了,结果没多一会儿王妃来了…” “陆可婉护犊子,当年还追到野狼坪去过,这倒符合北业王妃的性子…” 陈平深以为然,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余露雪有些紧张:“再然后呢?” 陈苏苏摊手:“再然后三哥又把王妃给打伤了…” 噗… 陈平闻言,一口茶水喷出去老远:“你是说他将被业王妃也打伤了?还当着这么多北业军的面?” 陈苏苏伸了一下舌头,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事儿不怪三哥,当时王妃自己不依不饶的,三哥已经认输了,王妃说三哥不和她认真打就是看不起她陆家枪法,结果…那刀剑无眼嘛…” 打伤了人家儿子,又打伤了人家女儿,结果又将人家的老娘也给打伤了… 这亲,还能成吗? 怪不得每次叫他来见单文都,都是各种奇葩理由躲着不见,感情是做贼心虚啊! 陈平和余露雪对视,同时石化。 “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三哥会剥了我的皮…” 陈苏苏很没义气的将陈耀武出卖了个底儿掉,转身跑了。 “夫君,这可如何是好?” 余露雪开始担心了。 如今的陈家,要说娶个郡主进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中间还有这个恩怨,可就不好说了。 陈平想了想说道:“北业王妃出身武林世家,性子急,不过气性不长,事情过了也就没事儿了,等回头我带三弟亲自上门去道个歉,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只是道个歉就能将郡主娶进门了?” 余露雪表示不信。 陈平撇撇嘴,接着又肉疼的说道:“当然还要准备些礼物了,人家嫁女儿呢,现在还不乘机给我陈平甩脸子,更待何时? 你没见单文都那厮问我要茶叶的时候要得这么理直气壮吗?要不是这个情况,我特么早大耳瓜子给他抽过去了…” 第三七七章 虎妞病重 陈耀武是傍晚的时候回来的,比起被余露雪管教得什么时候都一板一眼,整天摇头晃脑背圣贤文章的陈庆,陈苏氏更喜欢她虎头虎脑的大孙子陈复。 “奶奶…三叔说今天爹亲自下厨,我能不能?” “能不能给你娘带些回去对吧?” 陈苏氏吧唧在陈复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溺爱的笑道:“复儿是个乖孩子,你娘要是想吃你爹做的菜,直接叫她到主宅来吃就是了,咱家不缺她一个位置…” 满天下的男人都有很多的侍妾,陈苏氏这个典型的封建老顽固从来没认为陈平这个堂堂的昭勇大将军娶两个婆娘是个什么很大不了的事情,其实完全没必要将忽兰巴垭养成外室。 “我娘…她不会来的…” 陈复憋着小嘴闷闷不乐。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忽兰巴垭不会到这里来用吃饭,不过他知道从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见过忽兰巴垭踏进过这个陈家的主宅一步。 这好像是一种默认的规则,忽兰巴垭从来都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即便这个宅子里的人除了陈平,所有的人都对陈复很好…忽兰巴垭还是从来没进来过一步… “大哥…今天三叔又带你去打猎了吗?” 院子里走过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娃,一脸的羡慕。 二人站到一起,陈庆比陈复要矮了整整一个头。 很显然,除开陈平那里同样的遗传,忽兰巴垭这里的遗传因素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二弟…” 陈复很快忘记了烦恼:“今天我和三叔打了四只野鸡,四只野兔,还有一头大黑熊呢,你是不知道,那黑熊可吓人了…” “是吗?大哥能和三叔说说,下次带着庆儿一块儿去好吗?” 陈庆羡慕得两眼放光。 “我要是拉你去了,大嫂非要活剥了我不可…庆儿啊,你还是乖乖的在家里念书吧…咱们家复儿和庆儿一文一武,就像三叔和你们爹一样,等你两都长大了,复儿保护庆儿,多好…” 陈耀武咔嚓咔嚓的啃着一个苹果走过来,满脸得意的在陈苏氏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是吗?” 陈庆儿有些懵懂,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嘟嘴道:“可是,大哥会保护吗?” 闻言,陈复很有大哥的风范,揉着陈庆的小脑袋:“你是我弟弟,我不保护你保护谁,三叔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 “好吧…” 陈庆低头。 “娘…虎妞呢,冰化了,明天我带它去音尼河那边抓鱼…” 这个时候,陈苏苏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小姑…” 陈庆陈复看见来人,同时见礼。 陈苏苏氏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也不嫌脏,从陈耀武手里直接夺过苹果耀咬上一口,然后挨着坐下:“大哥让我告诉你明天和他一起去北业城…” “去北业?” 陈耀武惶恐万分,不等他说话,便听躺躺椅上的陈苏氏埋怨道:“虎妞最近有些身子不适,昨天你大哥请了城外的朱先生来瞧过,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 陈苏氏说到这里,声音有凄色,哽咽道:“虎妞是你出生那年陈家庄的庄户给送上门来的,说是有猪带着,孩子好养活,这如今,都已经超过十个年头了,恐是活不久了… 虎妞这畜生有灵性,这些年要不是有它,你这丫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我看你这些天也别在外面野了,若是有空,好好陪陪虎妞,你小时候虎妞可没少照顾你,也好让它安心的去…” 说到虎妞,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前天虎妞不是还吃了一只鸡吗?大哥说虎妞可以活十五岁!娘,你可不能咒虎妞早死…” 陈苏苏脸上的天真变成了惆怅,眼泪哗哗的下来了:“赶明儿我再请朱先生过来悄悄,他要是治不好虎妞,我把他招牌给砸了…” 陈苏苏愤愤,吓得旁边的陈复和陈庆大气都不敢喘气。 “娘,菜做好了,可以吃饭了…” 余露雪正巧在这个时候过来,左右两只手一边牵着陈复,一边牵着陈庆向前面走。 “虎妞?哎!” 陈定山丢下锄头,从花圃里站起来。 不过没人理会他,看着离去的一家老小,他的脸上浮现在一种天伦之乐的幸福笑容。 一头猪而已,活了整整十多年,即便是死,也是喜丧了。 饭厅,陈平亲自下厨,两盘辣子鸡,一盆兔肉汤,还有一大锅红烧熊掌,再加上一盘清炒的莴笋和鸡蛋付瓜汤,不怎么张扬,倒也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因为虎妞病重的原因,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由于几个菜的都辣椒放得有些重,余露雪用清水洗了一下给陈复和陈庆夹菜。 “大娘,我不用洗的,这点辣我受得了…” 陈复无时无刻不在表现着他男子汉的强悍。 他这一出声,倒是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陈平提着一坛子好酒给陈定山满了一杯,随即又给陈耀武倒上,夹一块鸡肉放嘴里嚼着,说道:“关将军那边这几天都不会叫你去军营,涂白最忙着春耕的事情,你没事儿别去打扰他,明天我差人去一趟北业,问问单王爷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你和我去一趟北业…” 陈耀武做贼心虚,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了一眼旁边的陈苏苏,小声道:“小妹,我看大哥的眼神不对,你是不是给他说了什么?” 陈苏苏啃着一块儿大熊掌,支支吾吾:“不知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罢,她眼神一瞄,言下之意是不信你问大嫂。 余露雪会意,笑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这几次害得人家北业王连续白跑了咱们中云州这边好几次了,我和你大哥都过意不去,既然三弟你没有要娶郡主的心思,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下,你大哥的意思是不强人所难,咱们也就是去回回礼,郡主…咱们不娶了…” “啊…” 陈耀武错愕,失声道:“谁说不娶了啊…” 很显然,陈耀武对这个没一点娴熟端庄涵养的单云篱还是很中意的。 不过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一张脸涨得透红,抓着一碗酒咕噜噜的吞了下去便闷着头吃东西,不再说话。 陈平轻笑一下,也不去戳破陈耀武的心思。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下人进来禀告:“老爷,单王爷派人来传话了,说是明天请老爷去北业王府做客,另外,虎将军回来了,这会儿正在门外…” 第三七八章 北业王的宴请 “单王爷不是刚回去吗?怎么又要宴请夫君?” 余露雪觉得这事儿不符合常理,即便单文都要请客吃饭,为什么之前走的时候不说,而且来传信的人也没说明原因。 余露雪不爱吃辣,随手夹了一片清炒莴笋放进嘴里看着陈平,皱眉道:“莫不是…这门亲事…怕是要黄?” 除了这事儿,怕是再没有别的理由来解释前脚刚走,后脚单文都便安排饭局的事情。 请客吃饭是假,拒绝单云篱和陈耀武的婚事是真! 陈耀武有些紧张,啃着一快熊骨头凝视着陈平。 陈平的神色莫名的些凝重,半晌没有说话。 饭厅里这一瞬间变得沉静下来。 黄小虎从外面走进来,一身的盔甲噼里啪啦作响。 下人准备了一副碗筷,等黄小虎刚刚开吃,陈平问道:“寒***、雪山关、飞渡城,这三个险要之地周将军可有说什么时候攻下来?” 这个问题岔开了陈耀武婚事的话题,众人全都看向闷头狂啃骨头的黄小虎。 不等黄小虎回答,陈平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接着又说:“这一仗整整打了三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咱们这么赖着骗朝廷的军饷也不是个事儿,我看下个月便让周大哥将关卡给破了算了,前些日子京城来信,朝中的文武大臣对我军剿灭叛军的进度已经颇有微词,恐怕皇上要降罪…” “降罪?他们还有意见了?” 黄小虎冷笑:“朝廷的大军要是能打,咱们撤军,让他们来打就是了,西凉的寒***、雪山关、飞渡城都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再说那刘腾和马策也不是无能之辈,众将士也不是说不打,不过军师的意思是…” 话只说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很显然,有些话不能在这个场合来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平面色凝重的盯着黄小虎。 黄小虎闷头不语,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有回答。 陈平笑了笑打破尴尬的场面:“弟妹快生了,今天晚上你好好陪陪她,明天陪我走一趟北业王府吧…” 陈平很默契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气氛很怪异。 “我也去…” 陈耀武自动请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照这个架势,他陈耀武要是还这么躲着不露面,怕是真娶不到单云篱了。 陈平直接夹了一块辣椒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你才是主角,这事儿你不去怎么成…” …… 这一场晚饭在怪异的气氛里度过,似乎,总有很多话要说,却没有继续下去。 陈苏氏和陈定山没什么敏锐性,当然是不了解的,吃完饭便拉着陈苏苏走了。 黄小虎回家之后,余露雪牵着陈庆洗澡去了,杨九高深莫测的跟着陈平走进书房:“这事儿?你怎么想?” “九叔,你觉得呢?” 陈平问道,一脸的为难之色,似乎,这件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些超过了陈平的掌控。 …… 陈府隔壁,陈复将打包来的菜放在桌子上,例行公事般的将今天在陈府吃饭的时候听来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面前的年轻妇人。 忽兰巴垭抓着一块硕大的熊骨头递给巴图铁,眉头紧锁:“巴将军,你觉着呢?这事儿夫君还能压得了多久?” 巴图铁撤下面巾,露出那张布满了伤痕的扭曲嘴脸,啧啧道:“陈大人坐拥中云五州,收纳了元蒙三万里疆土,依附陈大人的子民多达四千多万,北边的疆域已经延伸到了北海,这些年依靠陈大人著的那部农典,以及土豆和番薯的大力推广,商道开通到了大食,罗马、高昌,和硕、库车、拜城、阿克苏等地,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担心饿肚子,可谓空前之繁荣…” 说到这里,巴图铁的声音顿了一下,啃了一块肉在嘴里嚼了嚼,囫囵吞下,接着又说:“中原地区人口密集,咱们抛开人口这个因素暂且不说,单是疆域面积已经是武朝的两倍有多,陈大人若是还这么甘居人臣,恐怕难以服众,称帝之事恐怕压不了多久了,手下的悍将渴望封妻荫子,恭候万代…有些事情不是陈大人能左右的…” 辣椒虽然很辣,不过忽兰巴垭知道陈平爱吃,她也学着陈平的样子直接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说道:“西凉的叛军比之我元蒙国,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可就是这么一场实力巨大悬殊的战争,夫君无往而不利的军队竟然打了整整三年还打不下来,看来大军,是要逼夫君称帝了… 武朝的文武百官虽然没什么能力,不过这窝里斗的本事却是个顶个的高手,西凉的战局,恐怕有心人早已经看破了,单文都今天刚到中云州,接着又宴请夫君前去,事出反常,恐怕没那么简单…” “公主不必担忧,咱们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陈大人肯定早已经洞察了一切,明天有黄小虎和陈耀武这两大高手随行,只要五年前刺杀陈大人那个祝紫嫣不现身,应该无碍…” 巴图铁说道。 回头看见陈复爬在饭桌上哈欠连连,巴图铁拉着陈复向里屋里走。 忽兰巴垭没有起身,依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辣椒,说道:“五年前夫君的大军打下神机谷,并没有发现刘玉阶和祝紫嫣的尸体,我料这刘玉阶定不会死心,为了以防万一,明天巴将军你还是随夫君走一趟吧,毕竟…他是复儿的爹…” 巴图铁道:“好,反正我这条命是陈大人救的,若不是有陈大人在,咱们忽兰部落,恐怕早已经灭族了,是非恩情,我巴图铁还是懂的…” …… 第二天一大早,余露雪准备了整整一大车要去赔礼道歉的礼物。 黄小虎很早便整装在外等着,陈平和陈耀武从大门口出来,身后跟着一头看起来不怎么精神的大肥猪。 说来也是怪了,这一夜醒来,被朱先生诊断为已经寿终正寝的虎妞竟然又神奇般的爬了起来,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死不掉的了。 由于年龄太大的原因,忽妞这两年总是在不停的病倒和活过来的过程中周而复始。 因此,陈家的饭桌上再难看见虎妞爬在上面打瞌睡的场面。 陈平专门命人给它打理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不过今天确实很奇怪,陈平走到门口已经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几十遍,这执着的虎妞依然紧紧的咬着他的裤腿,一副誓死跟随的决然。 “这…” 陈平没办法了,面对死皮赖脸要赶路的虎妞,陈平是怎么也硬不下心的。 陈苏苏出身的那天陈家庄的庄户送上门来的小猪,这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陈家的人对虎妞的这分感情,完全是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的深刻。 “虎妞乖,回去呗,等回来的时候三哥给你带好吃的…” 陈耀武也是蹲下来各种劝说,要说陈家的元老,非虎妞莫属了。 原因无它,因为它真的应该活不久了。 猪的理论寿命是十五年。 要是虎妞能突破这个数字,可就成猪妖了。 咕咕咕… 虎妞巴巴用它的大猪头去蹭陈平,还有那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一趟是有巨大危险的,老猪我还要发光发热。 “陈大人,老巴还没进过北业王府,好想去见识见识,可否带我去见识见识呢?” 巴图铁带着面巾从隔壁走过来。 陈平扭头一看,不以为然的自嘲:“虎妞是这样,你也这样,我不过是去赴个宴,你们都整得这么紧张做什么?北业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我闭着眼睛都迷不了路…” 然而,再一次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看见巴图铁出现,一直用嘴咬着陈平裤腿,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口的虎妞,这一刻竟然直接松口了,潇洒的扭头,摇晃着它肥嘟嘟的大屁股,扭头向陈府的院子里走去。 第三七九章 清除毒瘤 几匹快马在北业王府停下,加上巴图铁和几个随行的护卫,总共不过十来个人。 “单文都架子挺大的嘛,大哥亲临,王府门口竟然连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黄小虎翻身下马,声如洪钟,哪里还是当年落河县杨家那个吊着两溜大鼻涕,任人欺负的小胖子。 即便没有动怒,他身上多年来统领大军南征北战积压的威严和气势依然让人不敢直视。 比之对气势收放自如的陈平来说,他的身上多了几分张扬和生人勿进的暴戾。 “小虎,语气注意点,人家单文都嫁女儿呢,这个时候你还不让人家单文都摆一下王爷的架子啊?要是因为你的言语不善,让这门亲事给黄了,回头小武非和你拼命不可…” 说罢,陈平哈哈大笑着向北业王府里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十多个人走进北业王府的时候,一种怪异的安静,让这几个随行的高手全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邹维邦身为陈平的贴身护卫,立刻来到陈平的一步范围之内,手握腰刀,警惕道:“大人,情况不对…” “有何不对?” 陈平看了一眼稀稀拉拉站在王府里各个角落,宛如标枪般的侍卫,依然神色如常,继续大步向北业王府的客厅走。 邹维邦道:“这些侍卫,没有一个是面熟的,恐怕有诈…” “是吗?有诈又能怎样咱们已经走进来了…” 陈平知道邹维邦曾经是北业军里的百户,想来北业王府的侍卫他应该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用邹维邦提醒,如此怪异的北业王府,陈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有诈。 不过既然已经走进来了,退不如进,陈平到是很想看看这单文都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自己下手。 陈耀武脸上因为要面见未来老丈人的腼腆退去,一抹狠辣的怒火浮现在他那张还带着几分稚色的脸上:“大哥,单文都这么玩咱们,过分了,这婚…不成也罢…” “哈哈…要抱得美人归…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陈平哈哈大笑,恍若未闻,继续往里走。 黄小虎刚从西凉回来,面对这种场面,他竟然兴奋了起来,怼了一下身旁的蒙面男子,挑衅道:“老巴,过会儿若真动起手来,西面,南面这两个方向的人你不能和我抢,咱们比比谁杀的人多…” 巴图铁的脸被面巾遮住了,看不清楚他此刻什么神色,不过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几分无奈。 他哼哼道:“我才懒得和你好勇斗狠,那是莽夫所为,我的任务是保护大人…” 这事儿巴图铁其实是很无奈的,陈平这两个弟弟实在是太变态了,陈耀武就不说了,这些年武艺突飞猛进,反正他巴图铁用尽全力,三百招之内是赢不下来的。 至于黄小虎这厮,完全是变态中的变态,去年的时候两人便打了平手,加上巴图铁已经过了三十岁的年龄,黄小虎二十都没到,此消彼长,今年若是再打上一场,巴图铁还真有点没底。 北业王府的客厅在什么地方,在场的有好几个都知道,倒也不用人来刻意带领。 客厅的大门是一直大开的,此刻,两边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侍卫。 陈平来到近前,见这些护卫虽然肤色麦黄,不过比起长期居住在北业的人来说,由于紫外线的不同,肤色还是有明显的差异。 “我就说今天我家的虎妞怎么不让我出门,原来是真有人给我陈平摆了这一道瓮中作弊的好戏啊…” 陈平面色不变,迎着大批面色不善的侍卫,大步向房间里走去。 果然,刚刚走进房间,便见正位端坐一个穿着黄袍,面色有些病态青紫的中年男子。 这人… 不是武明思,又能是谁? 单文都缩着脖子坐在一侧,见陈平进来,他满脸的愧疚。 “原来是皇上请客啊,看来我陈平今天是有口服了…” 陈平并没有大礼参拜,而是直接大咧咧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武明思千里迢迢的跑到北业王府来摆这一道,看来武明思已经绷不住了。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看来今天非要撕破脸不可了。 “这就是皇上?” 陈耀武有些好奇,凑在陈平耳边说道:“怎么看起来像个死人?从京城这么远的地方跑到北业城来,竟然没将他给颠死?” 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陈耀武的这句话被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一字不差的给听了进去。 刷刷刷… 霎时,满屋子里全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从进房间开始,陈家两兄弟已经犯了两庄大罪! 第一,陈平没有大礼参拜,此为大不敬之罪。 第二,陈耀武说武明思像个死人…辱骂皇上,可是死罪… 咳咳… 不过,剑拔弩张的房间里除了杀机和武明思断断续续的咳嗽,并没有谁来恶心的喷口水数陈平到底犯了多少庄十恶不赦的大罪。 右侧一个白须老人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说道:“反正都是一死,别的罪过,皇上也没心情和你清算了…” “相国大人…” 陈平闻声,向这个老人看去,问出一个和这个房间里压抑到让人崩溃的气氛完全不相符的问题:“不知,余大人身可还好?” 刘相国好像德道高僧一般,宝相庄严,并没有回答陈平的问题,而是大袖一挥,旁边一个瑟瑟发斗的丫鬟开始走过来给陈平倒酒,才听他说道:“陈大人面子不小,皇上和老臣亲自来为陈大人送行,这待遇,恐怕是全天下的独一份了…” “哈哈…” 陈平举酒便喝,目光从刘相国身上移开,看向主座上的武明思,嘴角上浮现出一抹阴冷:“不知道这一次,皇上又是受了谁的蛊惑?竟然敢对本官下手?谁给你的底气?” “你…咳咳…放肆…” 武明思被陈平的态度气得连续咳嗽:“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朕…朕要为天下百姓清除你这颗毒瘤…” “哈哈…” 陈平扬天大笑,好像真的听见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站起身来,自斟自饮,惋惜道:“本官倒是想听听,都是谁和皇上说了本官是毒瘤?况且…你就这么自信能杀得掉我?” “是…” “外强中干…皇上不要受了这厮的蒙骗…” 武明思险些被陈平套话。 刘相国知道陈平有舌战莲花的本事,不能让他和武明思继续说下去,插话道:“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要在皇上面前使了,你若乖乖受死,皇上仁慈,兴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是吗?” 陈平不以为然,依旧恍若无人般自斟自饮,忽而,又扭头向旁边正满头大汗的单文都看去:“王爷,有酒无菜啊,莫非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陈大人…不管小王的事啊…” 单文都面色哀求,快要哭了。 这可是神仙打架,他这个王爷遭殃了。 “不怕告诉你,王府里已经埋伏了五千精兵…全都是京城里带过来的,一等一的高手,请问陈大人,杀你,够,还是不够了?” 刘相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端坐在武明思的右侧岿然不动。 “不够…” 陈平正色,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道:“不仅不够,还差得太远…难道皇上没有听说过吗?本官曾经闯过元蒙国二十万大军的阵营全身而退,你们这五千人,当真不够…” “咳咳…” 武明思那张病态的脸阴晴不定,闻言十分惶恐,下意识的向刘相国看去。 “哈哈…” 刘相国抚须长啸:“世人愚昧,三人成虎罢了,无论你陈大人有多高的武艺,在大军面前终究是**凡胎而已…” 第三八零章 杀不了和不想杀的人 “究竟是不是**凡胎,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陈平有恃无恐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见武明思坐在上位,左右两边的四个案几还空着一个,就问道:“除了我陈平有这么大的面子,不知道还有谁享受到这个殊荣…” 整整五千个一等一的高手团团包围,竟然还这般泰然自若,虽然刘相国没说,其实他这一刻的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陈平,试图在陈平脸上找到破绽。 可惜,他失望了,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正常得让人害怕! 难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不应该啊,此事万般周密,就连单文都都是从中云州回到北业王府的时候才发现皇上到了北业的,没有走漏消息的机会… 然而,相比刘相国的老持沉重,武明思从小身居高位,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今天从陈平走进这么房间开始,他已经严重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皇威受到的了极度的挑衅。 “来杀你的人” 武明思阴鸷的眼眸里全是杀机。 如果说在来北业之前,对于要杀陈平之事,武明思心里还有些举棋不定。 但是这一刻,他已经深深感觉到了陈平的威胁。 不杀陈平,他心难安! 当年那个卑微的出现在金殿上的小家奴,已经长成了一只让他武明思睡觉都会做噩梦的猛兽。 “有点意思…” 陈平的脸浮上一抹玩味儿,依旧不停的把玩着酒杯,笑道:“这顿饭呢,到底吃,还是不吃呢?” 这个时候,还在乎一顿饭? 怎么会在乎一顿饭? 满屋子暴怒的侍卫,被陈平这种完全视他们为无物的样子给气得龇牙咧嘴。 武明思咬牙,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就算你从我这五千人的包围里逃了出去,外面还有北业城整整的三万大军,你觉得你逃得了吗?” “不仅仅是五千精锐,还有北业城的三万大军,看来要杀我陈平,还当真是有些劳民伤财了,这便是你的底气?” 陈平缓缓说道,身体往后,懒懒的靠在椅背上。 五千精锐,加三万大军,难道他还不怕? 刘相国变色,色厉内荏:“你也不用做戏了,等魏将军一到,便是你的死期,你的大军要么是在北方,要么在西凉,中云州不过三千人镇守而已… 等银州和北业大军会兵一处,十万大军直取你中云州,只要砍下你的头颅,你手下的数十万大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自会散去…” 啪啪… “相国果然是相国,这等周密的谋划断不是皇上这种蠢货能想的出来…” 陈平拍手,接着刘相国的话往下说:“中云州乃我数十万大军的根基,元蒙国虽然灭了,但是元蒙人复国之心依然贼心不死,西凉的刘腾和马策不是无能之辈,与我陈平的大军在寒赢关、雪山关,飞渡城整整僵持了三年之久,我若身死,大军无帅,前方大军必乱,刘腾和马策趁机掩杀,又是一场乱战,到时候朝廷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一箭三雕…佩服…佩服…” “果然不愧是能灭元蒙国的陈大人,老朽自愧不如…” 刘相国闻言,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拱手道:“皇上用了整整五年布下的局,没想到竟然被陈大人一眼看破,也不怕告诉你,西凉的叛军是朝廷故意让他们长大的,为的,就是五年后的今天,陈大人,让满朝文武隐忍这么长的时间来对付你,你就算是死,也可以自傲了…” “哈哈…” 武明思大笑:“知道你陈平自负,也不怕告诉你,刚才你喝下的酒里,朕已经提前让人下了剧毒…” “什么?有剧毒?” 黄小虎和陈耀武同时暴怒。 巴图铁也是立刻向陈平看去,眼睛里全是慌乱。 陈平闻言面色一冷,一抹寒光从眼睛了爆射出来:“动手…” 动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出,房间里紧张的气氛瞬间推到最高点。 “保护皇上…” 武明思的护卫统领同时爆喝一声。 顿时,房间的四面八方立刻涌出来数不清的人头,刷刷刷全是宝刀出鞘的声音。 王府震动,由此看来,刘相国说埋伏了五千精锐,没有说谎。 邹维邦和黄小虎几人从腰间拿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拉开引线,丢进密密麻麻拥上来的人群。 轰轰轰… 顿时,雷火弹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爆开,犹如阵阵索命的天雷,浓浓的硝烟带着血雾,以及一滩滩被炸成稀泥的血肉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是什么东西?” 武明思巨震。 房间已经被炸出了好几个窟窿,地面也又凹坑。 虽然早听说五年前的元蒙国一战,有山崩地裂的雷鸣,可从那之后,打了整整三年的西凉,也没见过陈平的大军用过这个东西啊! 底气,底气… 原来这就是他的底气。 刘相国暗自后怕,危险,太危险,这么近的距离,刚才这东西要是直接扔到自己和皇上这里… 那…… 刘相国不敢在往下想:“保护皇上,保护皇上,杀了这些乱臣贼子…” “皇上…他们手里有天雷,不是人力可敌啊…” 武明思已经被爆炸吓破了胆,完全不知所措。 刘相国道:“别怕,咱们这么多人,他们带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不可能用之不尽,耗也能将他们耗死…” 问题是用谁的血肉之躯来耗? 这是个大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武明思忽然一声尖叫。 众人回头,更是惊吓得冷汗连连:“放开皇上…” 原来,就在刚才雷火弹爆炸的瞬间,巴图铁听见陈平说:“擒贼先擒王,不拿下武明思,今天咱们全得折在这里…” 巴图铁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雷火弹的爆炸让所有的人短暂失神,又加上有浓浓的硝烟掩护,趁机拿下武明思,对巴图铁来说并不是难事。 “艹尼玛的…竟然还敢用毒…” 黄小虎暴戾,横刀一出,才不管这些人嚎叫什么‘放开皇上’之类的屁话,犹如虎入羊群,不停的残肢断臂飞起,血流成溪,大批涌上来的精锐士兵连连后退。 “相国大人,怎么办?” 众将士慌了神,这下可不敢再去砍杀陈平了,武明思都落到别人手里,还打个毛线! “大哥,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陈耀武担忧的看着陈平,眼睛红红的全是眼泪。 这可不是做作。 陈平可不仅仅是他陈家的顶梁柱,更是整个中云五州,以及如今元蒙国延伸到北海偌大疆域的主心骨。 刘相国有一点没有说错。 陈平若死,元蒙国和整个中云五州必乱。 周立兴虽有统兵之才,许杰有治理之能,可若是少了陈平这个火车头,他两必将泯然众人。 陈平没有回答陈耀武的话,而是目光冰冷的向单文都看去,这一眼,是仇恨。 当然,更多是杀机…昨天才拿了我的茶,今天就摆我这一道… 迎着陈平的目光,单文都双腿打颤,身上脸上全是冷汗。 他一点都不怀疑陈平此刻释放出来的杀机。 过了今天,他单家世代镇守的北业,恐怕真的要完了。 “陈大哥,不用担心,没毒的,我已经提前将酒换了…” 这个时候,隔壁一个房间里有个男子的声音叫喊。 虽然没有看见说话的是谁,不过陈平从音色已经辨认出来了,说话的人是单云战。 “云战救了你一命…你生了个好儿子…” 陈平说道,目光如刀:“单文都,好自为之…” 说罢,见巴图铁已经将武明思给挟持到了身边,陈平心下大定,忍不住扬天长啸:“哈哈…我陈平要回家,谁敢阻拦?” 皇上被抓,谁人敢拦。 一路打马而走,出了北业城,身后无数士兵黑压压的紧紧跟在后面。 “放开他…” 转过一个山包,陈平冲巴图铁说道。 噗通… 巴图铁执行命令,没问为什么,随手,像扔垃圾一样将武明思丢在了官道上。 武明思狼狈的爬起来,脸上全是被陈平羞辱而带来的暴怒,他十分不甘,狰狞的吼道:“你是朕唯一一个想杀而杀不了的人……” “哈哈…” 陈平扬天大笑,十余匹快马已经在视野里渐渐变小。 他说道:“你是我陈平唯一一个想杀而不能杀的人…” 哒哒哒…… 几个呼吸的时间,转过一个路弯,陈平一行人已经消失在了追兵的视野。 …… “大哥,为什么不宰了那个死人脸的皇上?” 一口气跑出去了百十里,陈耀武怒火未消。 陈平没有回头,不停打马狂奔,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说道:“有人想要借我的手,杀武明思,武明思回不了京城了…这天…要变了…” 第三八一章 出事了 是谁要杀武明思? 这是黄小虎、巴图铁,以及陈耀武三人听见陈平这句话脑子里同时冒出来的问题。 西凉的叛军是朝廷故意让他们成气候的? 为的就是要牵制中云州的大军? 只是为今天这场要杀掉他陈平的宴会做准备? 如果只是为了请君入瓮,完全没这个必要,何必舍近求远? 似乎,于理不通啊! 在场的都是武将,对于这种烧脑的活儿显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所有的人全都疑惑的看着前面不停打马狂奔的陈平。 耳边只有鞭子啪啪啪的响声,以及陈平那张严肃到让人害怕的脸。 陈平没主动说,大家也都默契的选择不问。 “大人,你的信…” 刚刚进入中云州城,迎面,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啃着糖葫芦巴巴的冲陈平走了过来。 果然没这么简单… 陈平知道,北业王府的这件事情不过是开胃菜罢了,现在才是风雨欲来的时候。 小男孩儿送完了信便蹦蹦跳跳的冲进了人群。 然而,就在这个小男孩儿消失不见的时候,展开信纸的陈平发生了异状。 只见他身子僵硬,那张薄薄的信纸好像有万斤的巨力,随时要从他那只不停颤抖着的手里掉落。 他的瞳孔无限放大,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侵蚀了眼睛里的清泉。 “你特么找死…” 这几个字如陈平此刻的身体一样僵硬,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牙齿缝里蹦出来,恍惚磨刀般的咬牙切齿。 “大哥…出什么事了?” 陈耀武担忧的问道。 “你自己看…” 陈平将信随手递给了陈耀武,叮嘱道:“回到家里别乱说,不要让爹娘担心…” 陈耀武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下个月初五,京城烟云湖畔,天上人间,请陈大人准时赴宴,不然,我保证你见不到活着的陈子玉,余厚德…哦,对了,还有一个杨妍娥… 我这个人耐心不怎么好,陈大人是聪明人,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吧?聪明的陈大人…哈哈…” 字迹粗狂,和这几句简单的话里从纸上跃然而出的得意和张狂一样… 咔咔… 陈耀武全身的骨头咔咔咔暴鸣,薄薄的纸片在他紧握的拳头下变成了碎末。 “我去救二哥…” 陈耀武是个急脾气,转身便要出城。 “拦住他…” 陈平眼里的怒火褪去,声音平和。 黄小虎立刻挡住了陈耀武的去路,唯一一次和陈耀武急了眼:“武哥,听大哥的…他比你还着急…” 虽然信纸已经碎了,不过巴图铁从陈耀武的话里已经知道了一个重磅消息陈家的老二陈子玉被人抓了! “我去问问那孩子是谁给他的信…” 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巴图铁这个老将显得比陈耀武和黄小虎稳重得多。 “死人了…死人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不等巴图铁追上,不远处的人群一阵骚动,全都见了鬼似的远远避开一个地方。 根本就不用走近,陈平已经看清楚了,那个刚才给他送信的小男孩儿,此刻正倒在路边,嘴里还在不停的吐着黑血,面色青紫,很显然是中了剧毒。 “畜生!” 巴图铁愤怒:“竟然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大哥…怎么办?你救救二哥…” 陈耀武没心情去管那个小男孩儿是怎么死的,他的心里只有陈子玉的安危,眼睛里全是焦急。 “小虎看住他…” 陈平没有回答陈耀武的问题,半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好像,是在发呆。 出大事儿了! 而且还是超级大的事情! 这是邹维邦以及所有随行的贴身护卫第一反应。 因为,作为陈平的贴身护卫,他们都知道,只有在发生了无解的困难时,陈大人才会这样。 邹维邦曾听杨九说过,荣州的时候陈平发呆了半个月… 邹维帮曾听余露雪说过,出京城之前陈平也整整发呆了半个月… 两次都是无解的大事! 那么,这一次呢? …… 豁然,陈平动了,只是那双半眯着的眼睛依旧没有恢复半点神采,他有一步没一步的走在满是人流的街道上。 “大哥……” 陈耀武在他身后叫了一声,狂躁的想要挣脱黄小虎拉着他的手。 “别打扰大哥想事情…” 黄小虎劝说:“你急,大哥比你还急,子玉同样是大哥的亲兄弟,武哥,你冷静一点…” “老巴,你陪我走走…” 呆呆走出去了十来步的陈平忽然转身,冲巴图铁说道。 随即,他又将目光停留在了还在焦急中的陈耀武身上,又道:“我一个人走走…告诉爹娘,我晚点回去,你回去把家守好,家里可能也有危险,咱们的对手竟然干出绑架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出来,当然手中的筹码越多越好…” 家里? 包括陈耀武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都明白了陈平的意思。 陈耀武和黄小虎立刻拔腿就跑。 邹维邦看了一眼跟在陈平身边的巴图铁,寻思着有巴图铁在,他留在这边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也是赶紧大手一挥,带着剩下的人,跟着陈耀武和黄小虎直追陈府而去。 …… “爹…” 傍晚,距离陈府差不多有五百米远的一个三进院子里,一个正蹲在地上捏泥巴的小男孩儿看见陈平走进来,挥舞着脏兮兮的手,欢天喜地的直接扑了过来。 “复儿…今天去大娘那边学功课了吗?你是哥哥,可不要被庆儿给比下去了…” 陈平一把将陈复抱在怀里,缓步向院子里面走。 陈复闻言苦着个脸,一双脏兮兮的手环在陈平的脖子上:“三叔说复儿还小,可以等到明年再学…” “你三叔倒是会教…” 陈平无奈的摇头,寻着西跨院一个正在冒着炊烟的房间走去。 因为有烟的原因,厨房的光线不是很好,站在门口的陈平只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人影正蹲在灶前忙碌。 “娘…爹来了…” 腻在陈平怀里的陈复喊了一声。 忽兰巴垭往灶里添了几根柴火,闻言身子一颤,眼神有些慌乱,撩了一下有些枯黄而散乱的头发,双手急忙在一块油腻腻的围腰上擦了又擦,这才向陈平看过来:“来了啊!你要来,怎么要不差人来提前说一声?” 说着,她来到陈平跟前,粗鲁的一把将陈复给拽了下来:“赶紧洗手去,你看将你爹弄得脏成什么样了,晚上不给你饭吃…” 陈复做了个鬼脸,立刻拔腿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见陈平还没有说话,忽兰巴垭有些紧张,接着又说:“妾身不如妹妹有学问,孩子没教好,还请夫君责罚…” “男孩子嘛,调皮点也是好的…” 陈平淡淡的笑了一下,闻着空气里有烧焦的味道,他赶紧向灶台走去:“刚才在城里散了会儿步,走到你这里的时候正好饿了,来蹭一顿饭,不会赶我走吧?” 说着,陈平揭开锅盖,熟练的翻炒了几下,见一大锅的排骨红烧土豆里放了很多辣椒,惊讶道:“你也喜欢吃辣吗?” 忽兰巴垭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从陈平手里抢过锅铲:“瞎做的,复儿不是老说你做的菜好吃吗,我就琢磨着也试试…” 锅里的水已经烧干了,忽兰巴垭赶紧将红烧土豆起锅,舀一瓢水倒进锅里,她拿着刷把熟练的在锅里捣鼓着,抬头看一眼坐在灶前矮凳上发呆的陈平,她问道:“有事儿?” “呃?” 陈平惊愕的抬头,没来由的说道:“你是不是想复国?” 哐当… 忽兰巴垭被陈平这句话吓得花容失色,身子一颤,灶台上的水瓢都滚到了地上。 “没…没有的事儿…” 忽兰巴垭声音颤抖:“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妾身就想好好的做一个平民百姓,早已经习惯了,给复儿起名字那会儿,妾身确实不懂事…” “要不………你带着复儿去都于称帝吧,我将元蒙国还你…” 第三八二章 喜极而泣 忽兰巴垭再次被陈平这句话吓得身子僵硬,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陈平,竟有几分恐惧和哀求的意思。 这人哪,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有要有孩子,都会变得特别惜命,为孩子而活,才是他们的出发点。 忽兰巴垭曾经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元蒙国公主,也同样不能免俗。 没有下人服侍,她可以接受… 因为给陈复起名的原因,陈平断了她一年的例钱,还罚她种了整整一年的地…她可以接受… 整天穿着浆洗得泛白的破麻布衣服,像普通的农家妇人一样围着灶台弄得脏兮兮的…她可以接受… ……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要她去死…她…不甘心… “放过我,给我一条生路行不行?看在复儿的面上…” 忽兰巴垭真的卑微得像个农家的妇人,铅华尽退,再没有一点点当年那个元蒙公主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 你带着复儿去都于称帝,我把元蒙国还给你… 多么傻的人才会从表面上去领会这句话的意思,数十万大军南征北战,无数白骨堆成的战果,岂会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便注定了结局… 最少,应该广召文武大将,封王封爵,拟定章程,广告天下,定军心,定民心…… 不然,就算有他陈平这句话,就算陈家的人愿意,数十万大军也不会愿意… 忽兰巴垭不是傻子,既然不是真的要传位,那就只能是陈平觉得她该死了… 灶里的柴火是新添的,锅里的水没多会儿冒起了浓浓的热气,将忽兰巴垭那张有些黝黑的脸修饰得娇嫩如雪。 厨房在这一刻变得诡异的安静,锅里的沸水声和柴火燃烧的爆鸣交织在一起,最后一抹太阳的余晖从窗户斜照进来,弥漫的水汽将这束阳光散射得七彩斑斓,恍如仙境。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陈平拍拍手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脖颈上被陈复抹上的稀泥已经干了,他一块块的扣下来。 忽兰巴垭松了口气,她弄不懂自从陈复可以自己走到陈府,整整三年多都没进过她这个院子的陈平今天为什么会来。 看见陈平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她又慌得手足无措:“可是,你还没吃饭呢,尝尝我做的菜…” “下次再吃…” 陈平懒懒的站在门口看着她:“明天我叫许杰送些下人过来,以后你还是过你该过的日子吧,当了几年的普通人,挺好,最少你知道了庄稼是怎么样从地里长出来的,知道普通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是在夸我吗? 忽兰巴垭闻言,一芳心砰砰的跳得不行,局促得不知所措,如果可以,她真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只要他喜欢,以后每次都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陈平已经转身走了,不过走得很慢。 忽兰巴垭愣了一下,鼓起勇气追上去,得寸进尺:“夫君要不要留宿?” 留宿? 这个词并不是忽兰巴垭的专利,而是整个武朝的大户人家里,家主去了妾室或者外室,女人都会这么问,与其说希望男人雨露均沾,到不如说是规矩更为恰当。 在武朝当了整整五年普通百姓的忽兰巴垭自然不会忽略这个细节。 “下次吧…” 陈平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走到大门口,陈平转身,见忽兰巴垭还愣愣得跟在他身后,他没来由的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散在额前的头发,笑道:“不要多想,孩子带得很好,如果有空,去陈府那边见见爹娘,庆儿就是被管教得太严厉,都没个小孩子的样子,回头我让人带庆儿过来,都是一家人,多走动走动才是,不要陌生了亲情…” 说罢,陈平走出大门,正好看见门口的石梯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叼着烟袋,两把长刀别扭的别在腰间,嘴里呼呼冒着白烟的男子。 “你怎么来了…” 看见坐在门口的关守义,转身冲还要跟着他出门的巴图铁挥了挥手,接着又转身,蹙眉道:“年纪一大把了,还抽什么烟,戒了吧…” “小虎守着陈耀武的,怕他犯浑,走不开身,让我来接你…京城可是我老关的地盘,怎么样,这次让我去?都于那一仗没我的份,长白山那一仗还是没我,元蒙打了这么久,我一口汤没捞到,西凉又没我什么事儿,你要在这么任人唯亲,小心我老关和你翻脸…” “你?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人家目标是我,要说任人唯亲,也该别人来找我发牢骚才对,还轮不到你,整个中云州都的安危都交到了你手上,你要是走了,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守住?再说了,换了别人我也不放心,家要是让人给破了,外面打再多胜仗又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我老关说不过你,知道你这张嘴死人都能让你给说活了,别和我扯淡…” “老关,不要倚老卖老好不?” …… 而人慢慢悠悠的向着陈府而去。 殊不知,依在大门口的看着陈平离去的忽兰哑巴,就在陈平的背影消失在街道上的那一刻,她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五年…整整五年…陈平,你这颗石头做的心,终于让我忽兰巴垭给捂热了…” 下次留宿? 孩子教得很好! 没事儿的时候也去那边走走… ……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是她忽兰巴垭做梦都想听的,她等了太久,太久…久得她都已经不敢奢望。 那个陈府的主宅,她没有那一刻不想进去… 如果她自己能去,又何必每次陈复回来她都要拉着一个小孩子唠唠叨叨的问个不停。 “巴叔叔,我娘怎么哭了?是被人欺负了吗?” 陈复懂事的自己进屋去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出来,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陈平,他有些失望。 巴图铁一把将陈复抱在怀里,看着蹲门口哇哇大哭的忽兰巴垭,他的眼睛同样有些湿润。 “没人欺负你娘,你娘这是高兴呢…” “高兴怎么会哭?” 陈复这个年纪理解不了这种反常的事情:“高兴不是应该笑吗?” …… 于是…… 晚上的时候忽兰巴垭就一直在笑,咯咯的笑得根本就没停下来过。 但是,陈复却哭了:“娘…土豆烧糊了,排骨烧糊了,白菜你也烧糊了,鸡蛋…这还是鸡蛋吗……” “不行,我要到前院巴叔叔那里吃去…” “你敢…吃,必须给我吃下去…” “哇……” 陈复是真哭了,哭得凄惨无比:“娘…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 啪… “这话是谁教你的?” 忽兰巴垭即便是生气都是笑着得。 陈复屁股上挨了一巴掌,越看见忽兰巴垭这种生气也在笑的样子就觉得得慌,哆哆嗦嗦的说道:“是…是…是小姑教的,小姑说奶奶每次打她的时候,她这么喊就不会挨打了…” 哼… “好吧…给你小姑个面子,娘放你一马…” 第三八三章 背后的人是谁 回到陈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陈定山回后院收拾东西去了,说是过几天又要带着陈苏氏回落河县雁坝村的老陈家祭祖,因为陈耀武要成婚了,这事儿说什么也要让祖宗知道。 陈庆为了逃避余露雪的折磨,吃完了饭便腻在陈苏氏哪里说什么也不出来了,下人说庆儿少爷要孝顺爷爷奶奶,今天晚上就在正房睡了。 好吧!人家陈庆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煌的理由,余露雪只能有力没地方使,撸袖子给陈平做饭去了。 陈苏苏说今天学堂的先生安排了很多作业,下人排着队的往后宅里送文房四宝 于是,没多一会儿后宅里听见了陈庆的笑声:“小姑,你画只乌龟在我脸上,我娘以后是不是就不认识我了,我就不用天天背书了” “三弟呢?” 夹起一块辣椒放进嘴里,陈平说道:“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你将他叫来陪我喝两杯。”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余露雪面色担忧,直直的看着陈平:“三弟今天回来就闷在房间里没出来,小虎一直陪着的,弟妹眼看着都快生了,咱们还这么使唤他,我怕弟妹心里有意见” “哦没啥大事儿,就是三弟和云篱郡主的婚事,我估计十有**是黄了,三弟闹脾气呢!” 陈平低声应了一下,接着打了个哈哈:“小虎是自家人,没这些讲究,回头你将弟妹也接到咱们府上来,反正咱家的产房还是现成的” 余露雪心细,见陈平遮遮掩掩,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不过陈平不说,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吩咐下人去叫陈耀武过来,皱着眉毛担忧道:“小妹今天上午去学堂的路上险些被人给抓了” “是吗?” 陈平闻言,正夹菜的手抖了一下,一块肉吧嗒掉在了桌子上,一抹寒光从他眼中一闪即逝:“是什么人?抓住了吗?” 余露雪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陈平的反应,心下骇然:“是个商人打扮,不过人被虎妞给当场咬死了,没问到什么因由” “被虎妞给咬死了?” 陈平有些诧异,想到今天出门的时候虎妞咬着他的裤腿不让自己离开,结果陈苏苏遇险的时候虎妞又及时出现,还将人给咬死了! 陈平越发的觉得自家的这只猪已经成了妖,笑道:“老而不死即为妖,虎妞是越活越让人喜欢了” “是啊!妾身也没听说过哪家的猪能有咱家的虎妞这么通灵的” 余露雪叹息,不过随即满脸黯然:“虎妞受伤不请,今天晚上又一口东西都没吃,朱先生来看过了,说虎妞要是能熬过今年这个夏天,还有一两年可活,可若是熬不过去,就” “虎妞命大,我看它再活个十年都没问题!” 见余露雪哀伤,陈平安慰道:“你看看今年,朱先生来看了之后那次不是叫咱们给虎妞准备后事?可那次虎妞还不是活过来了” “夫君说得有理” 余露雪脸上的哀色褪去,起身去给陈平盛了一碗饭。 想着有这碗饭垫着也差不多了,她一边吩咐下人去拿酒,自己转身出门准备亲自去叫陈耀武和黄小虎过来喝酒。 毕竟陈耀武的婚事弄吹了,她这个做大嫂的还是应该安慰一下才对的。 然而刚刚出门,又看见胡须花白,掉着绷带的杨九走了过来。 余露雪还没来得及上去说话,就听杨九提前开口了:“露雪丫头,去叫厨房多准备几个菜,我请了些人过来喝酒” 好吧! 杨九就是这么牛逼,可以直接吩咐余露雪做事。 这个陈家名义上的大管家在陈府比谁都牛叉,就是陈平这个陈府的家主老爷被他一口一个二狗叫着,还不是一样的乐呵呵的没句重话。 不过府里没谁对此有什么怨言,大家心里都明白,陈家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个杨九功不可没,不然,放谁敢在陈家这么牛,分分钟有人来教他怎么做人了 饭厅,看着杨九那支受伤的胳膊,陈平很是心疼,亲自给他满了一杯酒,说道:“今天又多亏了九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老咯连头猪都比不上,要不是虎妞及时冲上来,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多半是交代了” 杨九怅然,这人啊!不服老是不行的,这年岁越往后,便是一年不如一年。 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杨九面容严肃:“可猜到了?这次是谁想要你的命?” “你都知道了?小虎给你说的吧?” 陈平问道,又给杨九满了一杯酒。 “那两小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杨九有些小得意,问道:“咱们的对手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将皇上那个病秧子给忽悠到北业来了?” “没猜到” 陈平摇头:“不过要说忽悠皇上过来,还是比较简单的,我中云州无大军镇守,北业和银州可联兵十万,只要稍稍鼓吹一下,武明思这个一辈子没什么功绩的皇上临死前怎么也要博上一博的,万一赢了,可就是千古一帝了” “他有可能赢吗?你要是有这么好杀,又岂会好端端的活到今天哎!这个武明思啊!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也没寻出个味儿来” “哈哈” 陈平大笑:“连你都这么说了,人家武明思也是被逼无奈,在位十多年,尽干了割地赔款,羞辱仙人的事情,这临死前,翻开史官的记录一看,这还了得,后人评他个昏庸无能,可就遗臭万年了,不过如果能破了我中云州,他就彻底翻身了,你说,换做是你,你博不博?” “理是这个理” 杨九点头,神色凝重:“如今咱们在明,敌人在暗,咱们连对手是谁都还摸不清楚,京城这一趟,你真去?” “不能怎么办?能不去吗?” 陈平皱眉:“我要是怕死了不敢去,你认为以后手下的大将还能服我?连家人都保护不了,不说小武和小虎不会认我这个大哥,我爹我娘不认我这个儿子,恐怕就连露雪也不会认我这个夫君了” 哎! 杨九挠头叹息! “九叔不必担忧” 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举起酒杯和杨九碰了一杯,淡笑道:“其实也不用想得这么复杂,首先,武明思好不容易被人忽悠出来了,我料敌人是想借我的手杀他” “臣子弑君!乱臣贼子的罪名你背定了,道义和老百姓不会服你” 杨九说道。 陈平点头轻笑:“所以我将武明思放了,我不管他死在哪里,但是绝不能是在我手里” “这是第一计” 杨九说道:“一计不成,立刻出现绑架?连苏苏都差点落了他的手里,难道不怕将你逼反了?” “我去反谁?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陈平摇头:“绑架的目的不是要逼我反,我若因此而动用大军南下,燃起战火,打谁都不知道,估计满天下的百姓都要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没有百姓的拥护,大军南下将是举步维艰” “这?” 杨九陷入了死胡同,话题终断。 陈平笑道:“也没想象的那么困难,其实敌人是谁,只要武明思一死,自会浮出水面,谁能得利,那就肯定是谁了,如今朝廷太子年幼,有异心的亲王不少,若我猜得不差,敌人绑架,一是为了拿住我的把柄,让我不敢轻举妄动。二来,拖延时间,时间放到下个月让我去京城,就是为了让他在武明思死后顺利登基。三来,让我下个月出现在京城,为的是让我的出现来震慑那些对新皇帝有异心的勋贵或者势力,造成一种我在力挺新皇的假象,震慑天下” 第三八四章 两个神经病 紧张和压抑在陈府一派和谐的氛围下悄悄发酵。 虎妞似乎在和朱先生的语言做着命运的抗争,但凡朱先生断定活不过来,第二天它总能懒懒的出现在陈府的院子里。 陈苏苏还是一如既往的去学堂念书,不过受伤的杨九没有再跟着,而是换成了连巴图铁都不一定能稳胜的高手黄小虎随行,若是还有心存歹心的人出现,陈平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抓来严刑拷打。 陈定山和陈苏氏很难过,因为他们听说了三儿子和郡主的婚事告吹了,老两口伤心得连续两天没吃饭,比陈耀武还要难过几百倍。 陈定山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回老家祭祖的由头没有了,而陈苏氏却是因为三儿子没能娶到郡主而让她少了一个回老家风光的机会而难过…… 太字辈的人物连陈平都不敢惹,从来没脾气的陈定山和陈苏氏终于在这一次爆发了滔天的怒火:“王爷很了不起吗?郡主很了不起吗?也不擦亮了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家老三是谁生的儿子,我家老三愿意娶单云篱这种野丫头,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于是乎,在闷闷不乐的抹了两天眼泪之后,陈定山和陈苏氏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去北业王府兴师问罪去了,这事儿单文都和陆可婉要不给个让他老两口个满意的答案,邻居也没得做,老死不相往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面对怒火焚天的老爹老娘,陈平也只能摇头表示无奈。 结果… 打算去找单文都兴师问罪的陈定山和陈苏氏脸都笑开了花儿的回来了。 陈平正在府衙处理公文,脚步声还没听见,老远就听见了老娘志得意满的声音:“老大啊,我看你是皮厚了找打是不是?还好娘和你爹今天亲自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到什么时候,人家单王爷可没说不让云篱嫁过来,看见我和你爹去,那热情的劲儿,你是没看见…啧啧…整个王府都忙炸开了…” 很显然,陈定山和陈苏氏这一趟肯定是让单文都超规格热情的接待给弄蒙了。 能得到一个王爷关怀备至的款待,这事儿估计又能让陈苏氏念叨好几年的。 “给孩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蒙骗你们二老啊,那是你们二老舌绽莲花呢,我当初就说了,这门亲事让你们两来操持,你们非要让我去…孩儿就不是做媒人的材料… 你们看,到头来和得你们亲自出马才能搞定不是?这姜啊,还是老的辣…” 嘴上虽然话捡好了说,马屁连连,不过陈平心里却是冷笑:“别说你们二老亲自去了,就是陈苏苏能去北业王府走一趟,也能将他单文都给激动得老泪纵横…我陈家的人不表态,恐怕这几天他单文都连瞌睡都不敢睡吧…” “那可不…老娘亲自出马,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 陈苏氏哼哼得鼻孔朝天,得意的围着陈平转了几圈,随手拿着案桌上的公文看了几眼… 好吧…她全都不认识… 随手又将一个小本本放回原处。 她说道:“王妃说云篱郡主和世子去江南省亲了,去看王妃的娘家人…江南比较远,恐怕会多住些时日,等过年的时候回来,看个良辰吉日,咱们直接过去迎亲…” “就两孩子去了?跑得还挺快!” 陈平小声的嘀咕:“单文都这只老狐狸,这么快就两孩子送走了……” 陈苏氏没听见陈平嘀咕的什么,感觉在陈平这里显摆她的能耐没多大意思,完全没那种在雁坝村那边显摆有感觉,于是没待多久便打道回府了。 忽兰巴垭自从前天听见陈平说了可以让她去陈府的话之后就卯足了劲儿的要来个一鸣惊人,许杰新送过去的丫鬟被折腾得够呛,每天辰时左右便开始给她梳妆打扮,各种衣服换着花儿的试个遍,结果听说老夫人这几天心情都不好! 好吧,忍,我忍…五年都等过了,不在乎这几天的功夫… 结果就可惜了丫鬟眼睛都弄得快瞎了辫出来的麻花辫,所有的功夫都白瞎了,明天又得再来一遍。 “娘…娘…快去,快去…今天奶奶的心情好,是笑着回家的…” 好吧,听见从外面跑过来的陈复这句话,丫鬟都激动得流眼泪了。 于是,陈府的后宅里又多了一个听陈苏氏细数她光辉事迹的听众:“要说咱们陈家有今时今日,这还得从我生老大的时候说起,那天下了好大的雪……电闪雷鸣的…我正爬在水井边上洗衣服,忽然听见那口被人挖出来几百年了的水井里有轰隆隆的水响,那声音大得…好像地都要被掀翻了,忽然,一束红光从水井里冒出来,直冲九天,一头金鳞金须金爪的五爪金龙嗷嗷叫着从井里飞出来,那龙头有房子那么大,身子几百丈长,我当时都吓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样?” “结果怎么样?” 忽兰巴垭是真听入迷了,双手拖着下巴。 陈苏氏道:“结果那龙在我头上转了很多圈,硬是不肯离去,最后化作一束红光直接钻进了我肚子里,于是…就生了老大…” “啊…夫君竟然是真龙转世…” 忽兰巴垭哑然。 “可不是吗…” 陈苏氏得意的说道,还有意无意的摸着她满是赘肉的小腹。 “娘,我小时候咋听你说大哥生下来是个傻子呢?都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今天咋变真龙转世了?” 陈苏苏下课回来,很不客气的拆穿陈苏氏的谎言。 “哼…” 陈苏氏嘴角一斜,不慌不忙的接着下人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板着脸道:“你听的,那是后面的事情了,我这不是给你嫂子从头说起吗,这是你大哥出声之前的事情…” “哼…” 陈苏苏很不给面子:“那我小时候咋没听人说过,爹都不知道…你就吹吧…” 陈苏氏面色一黑:“滚蛋…做作业去,娘晚上叫许杰来考教你的学问,要是打不上来,看我不打死你…” …… 一个口若悬河的各种加料的神话故事,一个如痴如醉的听众,完全是相见恨晚… 于是乎,从小接受子不语怪力乱神学问教育的余露雪好像被这两个神经病给边缘化了,完全插不上话… 外室进了门,还将老夫人给哄得这么高兴,余露雪感受到了威胁,也不在后宅里待了,等到陈平回来,她直接委屈万分的一头扎进陈平怀里:“夫君…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ps:网站也不给我推挤,订阅一天不如一天,连不要钱的推荐票都没几个人投了,哎~~~~书写得这么差,我也是没谁了! 第三八五章 皇上驾崩 于是乎,处理了一整天公文的陈平享受到了人间极乐,老夫老妻在这项永远玩不烦躁的造人运动上面,总能推陈出新… 不管怎么说,总比生涩的少女要通人事儿得多的,要不怎么说女人还是熟得好呢… 对于这项运动,陈平穿越之前在某网站的论坛上看见曾有某知名人士对男人做了以下总结:三十岁以下的男人叫天天,四十岁以上的叫周周,五十岁上的叫月月,六十岁以上的叫年年,七十岁以上的叫亲亲,八十岁以上的叫看看… 好吧,陈平也认为这个总结十分贴切,他这个二十多岁的身体确实可以坚持天天玩的。 本着雨露均沾的原则,忽兰巴垭这块干涸了整整五年的沃土同样享受到了陈平的雨露。 于是,忽兰巴垭成了出入陈府的常客…小陈复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水灵的娘亲,终于忍不住跑去问陈平了:“爹,你到底给娘灌了什么**药,看娘这些天高兴成什么样了…” 陈平一脚就给陈复踹屁股上了:“小屁孩儿问什么问,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那是爹给你娘喝了神水…” 看着忽兰巴垭从陈平的房间里出来,余露雪酸溜溜的端着一碗参汤从远处走过来:“夫君昨夜辛苦了,应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哈哈哈…无妨…无妨的…” 赶走了陈复,陈平手指一勾,眉毛挑了挑,还喝什么参汤,直接揽着余露雪的小蛮腰一头扎进房间里又开始白日宣那啥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男人,当如此是也…温柔乡总是让人沉沦… 于是乎,一连十来天,许杰忙成狗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哪里敢一个人决断,干脆将正在忙着开学堂,督春耕,搞商业的涂白也给叫到了中云州来。 晴朗的天空笼罩下,外表看似平静的陈府,似乎正在酝酿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氛。 陈苏氏躺在后院那棵新种下的梧桐树下面不再吹嘘她各种神话元素的光辉事迹。 激动的神色在看着陈平整天整天腻在女人肚皮上为她陈家传宗接代的过程中,从最开始的激动到现在的担忧:“男人的阳气都是有定数的,老大这么不知道收敛,怕是有损身体哦…” “老大是不是已经整整有十天没去过府衙了?” 嚷嚷着准备要回落河县去祭祖的陈定山也不再提这档子事情,同样愁眉不展的看着不远处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说道:“老大以前每天去府衙,雷都打不动的…” 老两口担心的看着陈平的房间,从日出,到日落,硬是没离开一步。 压抑的平静在傍晚十分被打破。 陈府的大门,除了刚刚从学堂回来的陈苏苏,还有从西凉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将军…将军,西凉已经拿下来了,刘腾和马策兵败,周将军已经带兵将他们追进了沙漠…” “好…” 陈平从房间里出来,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衣,不过面色有些虚脱的苍白,说道:“命周将军收编叛军,不必再追了,令许杰为中臣,携赵化,张谦之,吴醒、谢任梁、文盛庵,张檀浩等文人即刻带人过去开府建衙,安抚百姓… 另外,告诉周将军,西凉务必要给我守住了,元蒙之地除了沿河的地方,多数地方都不适合耕种,这些年咱们的人口逐渐增多,依托中云五州生产出来的粮食,已经越来越捉襟见肘,西凉大片的沃土,就是天王老子来而来也不能从我手里抢走…” 这个士兵的到来,让安静的陈府瞬间有种金戈杀伐的味道。 来人领命而去,又听陈平喊道:“来人…传我命令,许杰走后,中云五州一应大小事务由涂白打理…” 这是什么意思? 许杰放去管西凉,涂白升上来顶替? 整个陈府的下人听见这消息,全都震惊得面面相觑… 难道? 这是终于要称帝了? 众人心里一阵紧张。 贴身护卫邹维邦变身成了传令官。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余露雪刚刚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又见一个下人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走进来禀告:“老爷,龙掌柜来了,说是带来了余大人的信…” 余大人的信? 余厚德不是被抓了吗?何来传信之说 “快请…” 陈平连衣服都还懒得换,直接向外面走。 听说是余厚德的信,余露雪也跟了过去。 依托中云五州的发展,龙兴业的体型也和他赚的钱一样呈现了横向发展。 “你是何时拿到的这封信?可是从余大人手里亲手接过来的?” 陈平看着手里的信,心下惴惴,面目狰狞的瞪着龙兴业。 龙兴业不知道信里写的什么内容,也是被陈平的模样吓了了大跳:“差不多十多天以前,我亲自从余大人手里接到的信,余大人的信我可不敢耽误,拿到之后就直接快马过来给你送过来了…” 十多天以前? 距离上次收到那个被毒死的小孩子送过来的信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从京城到中云州,八百里加急,需要八天时间,正常的快马,也就是半个月,从余大人被抓,再到信出现在中云州,这中间又得有半个月的时间差。 也就是说,最少三月中旬,余大人便已经被人抓了,可是半个月前他龙兴业又怎么可能亲自拿信给龙兴业呢? 陈平皱眉。 原来,这真是一封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家书,余厚德说自己老了,身边没个亲人在,觉得寂寞,叫陈平和余露雪将陈庆送过去陪陪他,如果可以,将陈庆留在京城读书,他来亲自培养… 培养个毛线啊! 这分明就是要拿陈庆去京城做人质的。 旁边的余露雪看了龙兴业送来的信也是眉头紧皱,再加上陈平的反应,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当中定然有诈。 不过余露雪终究还是思恋余厚德这个爷爷的,她说道:“爷爷一个人留在京城,妾身也着实不放心,要不,妾身亲自走一趟,将爷爷接过来养老?还请夫君成全…” 成全? 成全个屁啊! 谁去谁回不来… 陈平正色:“京城路远,你就在家好好看着庆儿就是了,我自会派人去接…” 余露雪黯然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又见外面一个士兵火烧屁股一样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大人,北业王送来消息,皇上驾崩了,在黄州境内…说是路过黑水寨的时候马匹受惊,带着皇上一同跳下悬崖,当场摔死…” “哼…” 陈平冷笑:“倒是找了个好理由…” 第三八六章 该走了 武明思会死,这是一个正常人都能猜到的结果。 摆出鸿门宴,埋伏刀斧手暗杀陈平,再联合北业和银州十万大军兵临中云州城下,城必破之,陈平之患可除。 看似无懈可击的计谋,不过是想当然罢了,陈平若是真有这么好杀,又岂能活到今天。 只是不知道这一计看似要杀他陈平,实则是要杀武明思的布局当中,他陈平又到底占据的哪一环,敌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陈平至今仍然想不明白。 虽然陈平这些天看似放浪形骸,实际上这个问题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推敲了无数遍。 可惜,这个局,不是他陈平坐在家里能够想得明白的。 敌人很聪明,可以说是机关算尽,从北业王府的暗杀,再到小孩子送信,只给他陈平留了一个月的时间。 就算他陈平从得到信开始,派人到京城打探消息,这一来一回,也是一个月过去了,这中间,派出去的人即便到了京城,要打探到可靠的消息,还需要很多天时间。 如此以来,派人打探消息这条路便被堵死了。 再然后,武明思的死,又正好是在陈平从北业王府回来的半个多月以后。 可以说,对方将每一个步骤的时间都掐到了分毫不差。 这一次的敌人,是他陈平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可怕的一次。 就算他陈平的数学精算之道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也完全不可能无中生有,用完全未知的条件,推算出存在的答案。 “夫君,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妾身年老色衰,让你生厌了…” 一阵**过后,余露雪爬在陈平胸前,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有些哀怨。 “看来是没将你喂饱,还有心情作怪…” 陈平见她意犹未尽的样子,猛然翻身,又将余露雪压在身下,反正余露雪下面溪流未干,自可梅开二度,到也省了前戏。 嗯~ 余露雪轻哼一声,迎合上去,声色呢喃:“妾身比之垭儿姐姐,不知夫君对谁更满意?妾身可听说那元蒙女子开放,最是能讨男人欢心…” “你不喜欢她吗” 陈平停下动作,翻身躺在床上,看着火光倒影在床帐上摇曳的影子,叹息道:“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家破人亡,我冷了她整整五年,如今她已退尽铅华,相夫教子,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盛气凌人的元蒙公主,我看复儿也快长大了,再不让她进家门,对孩子成长不好…” “夫君这是说的哪里话…” 余露雪撇撇嘴,直接豪放的将盖住他身姿的被子掀开,又往陈平身上爬:“夫君贵为中云五州昭勇大将军,身边没个侍妾,倒是妾身的不对了,只是…” 说到这里,余露雪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如今皇上驾崩,太子年幼,夫君名义上统管中云五州,实际上控制着整个元蒙。 今日又得周将军捷报,收纳叛军,名义上按照直隶的标配三十万大军,实际上随时可出雄兵百万,西凉之地落入夫君之手,西凉之地可不比元蒙,地可耕,马可养,商可兴,乃武朝之西半壁江山,三十多年前,单单一个西凉国,便可与朝廷抗衡两百多年之久。 如今夫君树大招风,我怕新皇要拿夫君来立威…再说,夫君手下悍将战功赫赫,久不封官加爵,怕是军心要乱…” “是吗?连你也要劝我称帝?想做皇后了?” 陈平笑了笑,捏着她的脸蛋亲了一口:“我要是当了皇上,可是要有整整后宫佳丽三千的,到时候你还不天天吃醋啊,我来算算,就是一天一个,等下次轮到你的时候,也得十多年以后了…” “此一时,彼一时尔,顺应天命,朝廷**,武家三百年江山气数已尽,夫君莫不是要像杜爷爷和我爷爷那样愚忠?到头来武家又给了他们什么好” 余露雪正色,不过话一说完,她又莞尔一笑,伸出香舌在嘴唇上灵活的拨动,极度的香艳诱惑:“我可听宫里的娘娘说过,这男人啊,只要将他伺候好了,就不怕他不来…前朝不是有个大诗人做过诗吗,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于一身,那个肯定是床笫间技术最好的…” 技术? 这么专业的词汇? 陈平玩味儿的看着余露雪,似笑非笑:“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没干好事儿?我就说今天怎么喂不饱你,感情是学了新技术还没使出来,心有不甘啊…” “哎呀…夫君你好坏~” 余露雪脸蛋羞红,香舌搅动,宛如灵蛇:“妾身这不是怕让垭儿姐姐给比下去了吗,昨天…昨天…专门请入云楼的季妈妈到府上教了教妾身技术…” 卧槽! 又是技术…还是青楼的老妈妈亲自上门来教的技术… 陈平光是听见技术这两个字就感觉热血沸腾了:“那还磨蹭个什么劲儿,赶紧的啊,让我夫君看看你都学了几成功夫…” 嗯~ 余露雪娇嗔一声,舌头和细腰一起扭头,一寸寸想着陈平肚脐以下那个黑草丛生不能描述的地方滑去… ………… 二人又是一番折腾,余露雪梅开三度,沉沉睡去,洁白的月光洒在院子里,远处的街道上偶尔传来更夫敲击梆子的声音,一切显得那么有序而正常。 书房的灯在这一刻静悄悄的亮了,整个黑暗的陈府,这个唯一亮灯的房间,显得特别特立独行。 将那两封早写好的信拿出来放在桌面上,从书桌的下面拿出那个早准备好的包袱挂在肩上。 踩着明亮的月光,孤单的影子陪伴着陈平走出了这个他整整生活了五年的陈府大门。 这里,有老爹老娘欢笑。 这里,有妻子温揉的怀抱。 这里,有儿子刮刮坠地到牙牙学语的记忆。 这里,有小妹从泥娃娃长成大姑娘的调皮。 这里,有三弟从愣头青成长为大将军的历史。 …… 可惜,我没有看见三弟成婚生子。 可惜,这里,没有她的影子… …… 如果可以,就在这里混吃等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二弟,余老,还有她,在京城等着自己… 黑夜里,陈平一步三回头,一直走到再也不能看见陈府这栋青砖大院…… 他不停的抬起袖子去擦,可惜,眼睛成了决堤的洪水,无论怎么样也擦不干从里面流出的泪水。 “大人…” 转角的地方有人拉着一匹健马从黑夜里走出来。 陈平没有去看来人,他知道,这人是他的贴身护卫邹维邦。 “咱们走吧…” 他说道,又回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 “驾…” 他抖了一下缰绳。 可惜,坐下的马儿一动不动。 再回神,陈平才发现三个人正直直的站在马前 三人直视着坐在马上的陈平久久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九说道:“我就知道你那天是骗我的我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你半个月了你终于还是要一个人走,二狗,我太了解你了,你没有想到办法怎么救人,你如果想到办法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陈平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这天下间,能难得住我陈平的人,还没生出来” 杨九说道:“我在你眼睛里没有看到以前那种自信,而且,你的眼泪,出卖了你” 正文 第三八七章 又是一年辞别时 “没睡好而已…” 陈平呵呵笑了一下,找了一个很站不住脚的理由,抬着袖子再次去擦怎么也抹不干净的泪水,正色道:“九叔,你知道的,这一趟,我必须要去…” 是啊,必须要去! 这个句话谁也没有反驳。 陈子玉被抓,作为他家的家主,能不去吗?能不救吗? 余厚德生死不明,还有一个整整失踪了六七年的杨妍娥终于有了消息,谁能拦得住陈平走这一趟? 谁拦? 谁也不能拦,而且这一趟陈平必须去,换谁去都没用… “我陪你去…” 三人个,异口同声,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你陪我去?” 陈平没有去看黄小虎和陈耀武,而是苦笑着直视杨九,接着又指了指旁边的邹维邦:“九叔,你如今若是还能打得过邹维邦,我就让你去…” “嫌我老了?” 杨九黯然。 “九叔,谁都要服老,你说呢?” 陈平说得很认真,扯了一下缰绳,坐下的马儿侧开两步,绕开了阻挡在前面的三人。 嗒嗒的马蹄渐渐远去,陈平无情的甚至没有回一下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在这么耽搁下去,等到天亮了,人越来越多,你或许就真的没有勇气离开了。 “你是嫌我没用了吗?” 杨九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陈平的这句话‘人要服老’的话给他的打击很大。 陈平坐在马上,没有回头,泪水刷刷的流,他没有去接杨九的话,声音哽咽:“三弟长大了,肩膀要硬起来,要沉得住气,抗得住事儿,凡事多问问九叔,多问问身边的人,不能冲动,你要记住,这个世界,谁都可能害咱们,唯独爹娘,九叔,还有黄叔,他们永远不会害咱们… 我走了,这个家就交到你手里了,大哥还记得落河县在宁杨河的书斋里,你和小虎跟着温铺离开的时候给大哥说过的话,今天,大哥将你当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如果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你要守好这个家,要替我孝顺爹娘,孝顺九叔,大哥没有完成的事情,你要继续帮我完成…” 陈平的话里,一连三次点了杨九的名字。 这是多么重的信任! 杨九站在那个拐角的地方没动了,他知道,陈平不是嫌弃他老了,而是怕他有危险,他这一走,给了他更大的责任和使命… 他沉默的看着陈平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流了下来,暗自发誓:“二狗…放心去了,只要我杨九还活着一天,定护陈家周全,我杨九这辈子,认识你陈二狗,值了…” 说完,他身子一纵,跃上房顶,月光皎洁,直视这沉睡中的陈府,他解下腰间的酒壶,肚子狠狠的灌了一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然而,与杨九的明事理和稳重不同,陈耀武和黄小虎这两个最年轻的武林高手还寸步不离的追在陈平的马后面。 “我不…” 陈耀武哭得稀里哗啦的:“我不帮你孝顺爹娘,我不要帮你看家,你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来帮你做…” 嘎吱…… 城门在黑夜里悄悄的打开了,从音尼河引来的河水,早已经灌满了整个护城河,月光被平静的湖水折射在城墙上,让城门口亮如白昼。 坐下的马儿向着那团亮光走过去,一人一马在城门洞子里渐渐变小。 “不…” 陈耀武慌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大哥,求求你,让我去吧,你知道的,没有大哥你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才是陈家最没用的人,让我去救二哥,去救大嫂…” 从城门洞子穿过,来到波光粼粼的护城河边,陈平终于驻足了,他扭头,月光将他的照得就连脸上的泪痕都清晰无比。 他说道:“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说到这里,陈平又笑了一笑:“没用的东西,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不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吗?最多两个月我就回来了…” 如今的京城已是龙潭虎穴,他一个人独闯京城? 两个月回来? 回得来吗? 大哥的武功又不好… 或许能回来吧? 毕竟大哥一向都是能人之所不能。 …… 陈耀武抽泣的声音渐渐平息,像个孩子:“好,两个,咱们说好的,就两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好…” 陈平转身,抖了一下缰绳,马儿踩在已经有些陈旧的木桥上再次起程。 然而,身后却还有脚步声。 陈平开始不悦了,猛然回头,眼中寒光爆射,怒道:“今天,你们两个,谁敢走过这条护城河,情义尽,兄弟没得做了…” 陈耀武吓得身子一僵,他知道,他这个大哥此时是真的怒了,他下意识的去拉还在一言不发,固执往前走的黄小虎:“听大哥的,回吧…” “大哥…” 这一刻,一直没说话的黄小虎双目火红,哽咽道:“我知道,你这一趟,九死一生,那个五年前出现过的祝紫嫣势必还会出现,让我跟着你,我即便斗她不过,但是我有把握将你平安带出京城…” “就凭你一个温埔的弟子,也敢大言不惭的说斗得过祝紫嫣?” 陈平冷笑:“五年前,巴图铁在她手里可有走过百招?如今又是五年过去了,她如此年纪,岂有不进反退的道理?” 黄小虎黯然,他知道陈平说的是实话,如今的巴图铁已不复当年的巅峰之勇猛,尚且还能和他黄小虎战个平手,若是真遇上了当年的祝紫嫣,就凭他黄小虎一人,想要护陈平全身而退,确实有些大言不惭了。 神机谷骗了天下武痴数不清的武功秘籍,又岂是他一个温埔的弟子能敌。 “要敌祝紫嫣,非谢小飞不可…” 陈平面容冷峻,仰头看着星空:“三年前蜀州的张扮云消失了,我猜,他回去过…” “可是,他会来吗?” 陈耀武问道,面色担忧。 他们都知道,当年大军荡平神机谷,所有人翻便了整个长白山也没有找到谢小飞父子的尸体! 尸体可以说被野兽吃掉了,可是连谢小飞的那件破棉袄,以及他那把从不离身的黑竹剑也没有找到。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将陈平高兴坏了… “我会来的…” 陈平面容坚定。 不过他知道,这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黄小虎和陈耀武的话。 他这一行,九死一生,他的心里,其实是并不希望谢小飞出现… “可是,我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 黄小虎还不甘心,没有陈平,又怎么可能有他今天的黄小虎。 “你的命,我自有安排…” 陈平阴冷的神色终于散去,挥手道:“回吧,好兄弟,和耀武一起,帮我把这个家看好,我不希望看见你和锦驰的孩子生下来没有爹…” 孩子生下来不能没有爹…这就是我给你黄小虎安排的命… 黄小虎听得身子一颤,险些跪了下来,两行热泪终于夺眶而出:“大哥,黄家欠你的…几辈子都还不清了…” “哈哈…那就慢慢还,安排人将黄叔接过来吧…我从京城回来,要吃他做的猪油面…” 陈平大笑,缓步而去。 黄小虎和陈耀武站在桥头,泪如洗面,目视着他渐渐走远。 豁然,就在陈平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他们两个视野里的时候,一抹白色的影子快如闪电,紧追陈平消失的方向而去。 凭黄小虎和陈耀武的目力,当然是看得清楚跑过去的是什么,二人相视,同时叹息:“虎妞这畜生,到真是成精了…” 第388章 大结局(一) 虎妞跟过来了,是天亮的时候身后树林里有异动,邹维邦发现的。 好吧,这只成精的猪变成了赶路的狗,陈平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几十遍,虎妞依然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架势。 陈平没办法了,扬着马鞭一口气跑出去了一百多里地,可是再回头的时候,总是能看见一头张着嘴气喘嘘嘘的大肥猪倔强的出现在烟尘朦胧的官道上。 “虎妞…你咋就这么倔呢?” 看着老迈的虎妞竟然连续追了一百多里路也依然没有要放弃,陈平的眼睛红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要陪我,带你便是…” 陈平满脸的无奈,对邹维邦说道:“到新州城的时候,给虎妞专门雇一辆马车,它太老了,我怕它走不到京城…” 咕咕… 虎妞闻言,张着大嘴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两扇大耳朵忽闪忽闪的,显然是高兴坏了,几下冲到陈平脚下,又是蹭又是打滚的,各种卖萌。 …… 于是乎,半个月后,二人一猪,出现在了京城西城门外两三里远的西阳桥上。 虎妞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车夫甩了一个漂亮的辫花,赶着马车走远了。 两岸的柳树青翠欲滴,五月的京城,荷花开得淡雅,南归的燕子交织着掠过河面,激起点点波纹,到是一个春游赏景不错的日子。 远处若有若无的传来几声钟鸣,视野尽头的高山隐在云端,青烟袅袅,京城的庙宇古寺一如他离开之前那么香火鼎盛。 站在这座阔别了整整五六年的石桥上,陈平显得有些失神,熟悉的场景,上一次踩过这作石桥,已是差不多快六年的事情了。 那天,冰冻三尺… 那天,哭声震天… 那天,杜学易说:“等你回来的时候看,我就告诉你她的消息…” …… 果然,再次踩上这座石桥的时候,是带着她的消息回来的。 …… 往事历历掠过脑海,清晰的画面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和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沧桑,他自嘲的笑了笑,忽而,他又想到那个专门在三十里外的长亭外为自己弹奏一首琵琶曲的李君莲。 她家是寻城的,有了我给她的那些钱,日子应该过得很好,或许她已经成亲生子了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记忆太好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吧…就像当年的小溪一样,将我忘了个彻底… 呵呵… 陈平笑了笑,从脖子上掏出那个绣着‘莲’字的香囊,里面装着当年那个不过十四岁的小丫头专门在古佛山的千钟寺为他求来的平安符。 “保我平安,希望这一次你也能一如既往的保我平安吧…” 陈平低声呢喃,回过神来,看向邹维邦:“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大人,今天正好是五月初五…” 皱维邦说道,看了一眼远处高耸的城墙,眉头紧皱:“咱们是现在进城,还是再等等?” “再等几个人…” 陈平挥了挥手,又看了一眼坐在他不远处的虎妞,笑了笑:“你怕不怕?” “不怕…” 邹维邦坚定的摇头:“跟着大人,我什么都不怕…” “那好…” 陈平笑道:“不过待会儿你要见机行事,如果事不可违,你还得保自己性命才好,命是自己的…” “大人…” 邹维邦双目猩红。 “上次你给我说你二弟要过继一个孩子给你,这事儿成了吗?” 陈平说道,打断了邹维邦正要说的话。 邹维邦摇了摇头。 “呵呵…” 陈平笑了笑:“我老早就劝你自己娶一个了,生个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好,你要真但心家里,就把家里人都接到中云州来,回头让你家里人都跟着咱们自家的商队,总是有一口饭吃的…” “真的?” 邹维邦大喜,他是知道的,如今的中云最大的经商财团,不是龙家,而是跟着他陈平这些年来上战场受过伤之后推下来的老兵经营的商队。 有陈平这个巨富在后面支持,生意能做不大吗? 再说了,蜀州的陈家村,还有落和县的陈家庄,如今都是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在外的行商都是赫赫有名的。 要是能将家里人塞进这个团队里面,他自然不用将每个月的俸禄都按时寄给家里。 “当然…” 陈平说道,忽而,耳朵一动,又听见了很多年都不曾听到的那个声音,还是唱着那首老掉牙的词曲:“将军谈笑揽弯弓,大风兮,天下谁与付事休,遍视群雄束手。 昔时寇,尽王侯,空弦断剑何所求? 铁马秋风,人去后,书剑寂寥枉凝眸。 朝歌弦,倾城袖,一棍赤脚逍遥游。 谁家有女盼相逢,中留意,画楼中,隔了深宫几万重。 宝刀锈,泪俱空,问英雄,问英雄” 声音未停,视野的尽头处,一个高大肉山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陈平所在这座石桥之上。 温埔还是那么胖,穿着一件邋遢得不能再邋遢的黑色麻衣,不过他肥硕的脸和六年前相比,显得有些松弛,岁月刮花了他的鬓角。 “十万两一个人…这个是最低价了,不然我是不会进城的…” 陈平直视着温埔,这个曾经豪言要管尽天下不平事的侠客。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天下的不平事还在,他什么也管不了。 恐怕再过两年,这个名满天下的金刀大侠也要倒在岁月的屠刀下。 “呵呵…” 陈平点头:“不是钱的问题,你能来,我陈平已经欠你很大的人情了,再多的钱也买不来…” 这是实话,要想深入龙潭虎穴救人,并不是人越多越好,高手,陈平需要的是高手。 要说陈平身边的高手也不少,不过陈平却不能带,因为中云州那边还有一个陈府在,那边同样需要高手来镇守。 因此,陈平想到了温埔。 “草…” 温埔骂了句脏话:“好话都让你说完了,搞得老子还忒不是个东西,玛德,老子三个弟子都在你手下做事,老子能不卖你这个面子?敢不卖你这个面子吗?回头你要是给他们小鞋穿,他们岂不是要埋怨我这个做师父的?” 我给他们小鞋穿? 这个理由…陈平苦笑… “行了,不说了,一切都心里…” 陈平拍了拍温埔肉呼呼的肩膀,这个总喜欢把话说得这么糙的汉子,其实是让人敬佩的。 然而,就在陈平准备转身进城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一下,又见远处的官道上一个提着男子提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银枪缓步而来。 看似走得很慢,不过却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眼前。 这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国字脸,不仅一身正气,而且眉目如刀,俊逸非凡。 来人在距离陈平一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当先拱手:“可是陈大人当面?” “你是?” 不等陈平问完,便听温埔暴呵:“陆乘风,你来作甚?这里没你什么事儿?莫非你也是和城里那个没卵蛋的杂碎一伙儿的?既然如此,咱们先在这里斗上一斗,正好咱们将五年前飞鸿山一战没打完的继续打完…” “我不欺负老人家…” 陆乘风长枪背在身后,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听说你的弟子黄小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等过这一茬,我自会去中云州找他讨教…” 说完,陆乘风也不管面色阴晴不定的温埔,直接迈步向城门走,说道:“单家欠你的债,我是来还债的,等回头,云篱和你三弟的婚,该成还得成,我那外甥女到了江南,就没那天是没哭的…” 话一说完,陆乘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搞得陈平好像见了鬼一样的不停揉眼睛。 卧槽!江南第一高手! 江南第一家,陆家家主,不仅武功高,性子还这么高冷的? 特么的,我才是主角好吗?你只是个跟班啊!居然跑我前面进城去了,你丫知道去哪里吗? 要不要这么装逼,要不要这么拉风的? 玛德! 陈平无语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他旁边龇牙咧嘴的温埔,怀疑道:“死胖子,五年前我接到你的信,你说你和他在临州的飞虹山和他大战了三天三夜,五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你确定你没吹牛\/逼?” “咳咳…” 温埔老脸一红,连连咳嗽:“他其实就是轻功好点,没啥了不起的,不信你看,老子分分钟将他揍成猪头…” 说罢,温埔估计是有意显摆他的武功,也是快如鬼魅,眨眼间没了踪影。 艹! 你两只顾着装逼,知道去哪里吗? 陈平摇头,立刻拔腿开追… 第389章 大结局二 “来了” “来了” “来了” “陈大人来了” 同样的话,在陈平踏入西城门的这一刻,看似平静正常的京城,一股压抑和紧张的气息随之升温。 五军都督府,曹庆有些紧张,看着面前禀报消息的男子,他努力压制着不颤抖的声音,问道“陈大人可有带兵?” 来人摇头“没,就一个人,哦,不对,确切的只带了一个随行的护卫,还有一头大肥猪” “一头大肥猪?”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带了一头猪进京呢? 曹庆很快抛开这个疑惑“那随行的可是征西的先锋官黄虎?或者是五年前领兵平长白山的陈耀武?这二人都是武艺高强的虎将” 面前的人摇头“不像是传闻中貌若犀颅的虎将军,从年龄来看,更不可能是陈大人的三弟陈耀武,就是一个普通的护卫” 就一个普通的护卫? 这么托大? “一个人,带一头猪,随行的还不是闻名天下的高手,陈大人这是闹的哪一出?” 曹庆觉得脑仁疼,从座位上站起来“难道陈大人不知道他这一趟责任重大,关乎帝位所属?” “一人一猪进京城,陈平目中无人到了这个地步,莫非他真以为自己是到京城来游玩的?信王当真不敢杀他?太自负了,此人成不了大事” 旁边的副都督皇甫青有些愤慨“曹大人,我看这个陈平难当大任,咱们五军都督府应该趁早站队,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站队?皇甫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应该站谁那边?陈大人行事是你能猜得到的?” 曹庆丝毫不掩饰他对这个副手的厌恶,怒道“皇上驾崩,太子继位乃顺理成章之事,你告诉本官,应该怎么站队?” “太子年幼,难以服众,信王宅心仁厚,素有贤王之称,我等作为武家的臣子,大厦将倾,理当拨乱反正,任由一个黄口儿指手画脚,岂不是成了笑话,如何能服众” “太子是反?信王是正?这便是皇甫大人的君臣之道?” 一时间,五军都督府剑拔弩张,空气都为之凝固。 黑压压的士兵挤满了校场,全都整装待发,只等里面的人一声令下。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所谓的站队,不是那么好下定决心,这可是拿自己身家性命来赌。 赌对了,可能会升官发财,福泽后人 可若是赌错了,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士兵进来禀报“曹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曹庆皱眉“是谁?” 士兵递了个帖子过来“龙家的老爷子龙清海” 与此同时,九城兵马司府衙,李亿风的胡须有些花白,扫视着面前的九位副官,又冲皇宫的方向看了看,一脸的凝重“宫中,可有异动?” 邓世根道“羽林军和亲军卫封锁了皇宫,打探不到消息,各方大臣齐聚,明日便是新皇登基的吉日,今日皇宫紧闭,也不知道是为何” “末将巡防的东城那边倒是有些情况,昨天晚上金吾前卫、金吾后卫、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八个卫所齐聚烟云湖,不过他们是皇卫亲兵,末将的人不得靠前,也不知道他们在执行什么命令” “哦这八个卫所,四万多人齐聚烟云湖?” 李亿风冷笑“我若是没记错,金吾前卫、金吾后卫、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这八个卫所的指挥使都是那刘玉阶推举上来的,如今全部奔烟云湖而,怕是冲陈大人的” 其实即便李亿风不,大家心里都明镜似得。 邓世根的声音有些颤抖“大人,咱们应该怎么办?” 九城兵马司,白了,就相当于是现在的警署,与军方独立,也是京城里一股不容觑的力量。 他们站向哪一边,同样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等余大人的消息” 李亿风道,看着门外,面色惆怅,整个朝廷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李亿风,曾经也不过是余厚德手下的一个兵。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在在九城兵马司的府衙扬天长嘶,随即,便看见一个衣着华丽,两鬓斑白,约莫五十多岁的瘸腿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李亿风,老子来了,还不赶紧滚出来” 闲话休提,再烟云湖畔,碧水蓝天,烟波瀚渺,两岸柳枝低垂,柔软的水草摇曳在水波下面,有种别样的空幽宁静 景是好景,不过偌大的烟云湖上,此刻不见一艘画船,往日喧嚣的河畔,再没有一个妖艳的女子站在楼兰上搔首弄姿的招揽客人。 有的,只是一眼看不道边的士兵,冰冷的武器在太阳下折射着寒光,覆盖了整个烟云湖。 这种冷,相比六年前那个冰冻三尺的冬天,还要入骨三分。 整整四万多人严阵以待,当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相比于气氛的紧张和压抑,那两匹缓缓在天上人间大门前驻足的健马,显得和整个紧张压抑的场面格格不入。 “陈大人好胆魄” 大厅里,武平昭笑得很随和,亲自起身给陈平斟了一杯酒。 他虽然在笑,不过他的眼睛却从陈平走进这个大厅的时候就一直没有移开,似乎想要从陈平表的情里,看到一些他希望看到害怕和慌乱。 可惜,他失望了,陈平从走进来的这一刻,每一步都沉稳无比,那张有些憨厚老实的脸,永远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陈平坐下,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句实话,他是真的饿了。 不用等武平昭开口,他直接夹了一只红烧猪蹄啃了几口,随即端着武平昭给他倒的那杯酒,直接灌了下。 然后才他听他打了个饱嗝,道“原来是王爷的宴会,要是早知道,我更应该早点来的,让王爷久等,下官有罪了” 有罪? 真的有罪吗? 很显然,陈平这戏屑的语气,分明没有一点点请罪的意思。 当着一个亲王的面,没有一点尊卑礼节,先动筷子,还大咧咧的喝了武平昭倒的酒。 这哪里是有罪的样子。 分明是嚣张的过分了。 “你就不怕这酒里有毒?” 武平昭心里有些恼怒,不过他最擅长隐忍,脸上的扭曲再次被他那如沐春风的笑容所取代。 他道“陈大人多年没回京城,今天既然来了,应该多住些时日” “你不敢?” 陈平凝视着武平昭,散发出一种统领百万大军,不容挑衅的气势。 不过这种气势也是一闪而敛,换上的是一种随和的笑容“王爷打算让我住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气氛终于在二人相互试探的过程中变得紧张了起来。 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只有陈平的筷子偶尔撞击碗沿的声音。 “哈哈” 沉默了片刻,武平昭忽而扬天大笑“既然陈大人这么喜欢京城,住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本王虽然不怎么富裕,不过还不至于让陈大人饿肚子” “一辈子吗?” 陈平放下筷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芒,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就凭你,还留不住我” “哦?哈哈” 武平昭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啪啪拍了两下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不知道你陈大人有什么底牌,敢孤身一人闯京城,不过你若真是看了本王,你就错了 正如你所的一样,本王不敢杀你,你若死在我这里,你的百万大军起兵南下,会是一件令本王很头疼的事情,所以,本王宁愿浪费点粮食,养你一辈子也未尝不可,天牢的单间,早已经为陈大人准备好了” 随着武平昭的掌声停歇,他的身后,走出来了三个男子。 两个年龄比偏大,还有一个不仅年青,还帅得掉渣,风度翩翩的那种 兵部尚书许沉毅,户部尚书李宗荣,原三寺公卿刘玉阶 这三个人,陈平一老早就认识的。 当年三千人的护粮大军,不给路上的消耗,路上让蒋吉和带兵来打劫,正是这三个人干的好事。 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陈平也没想到,一个掌兵,一个掌钱,还有一个阴狠的刘玉阶,他的三个大敌竟然全都凑到了一起。 这一局! 当真是有意思了。 “刘大人原来还活着,我还以为躲狗洞里不敢出来了呢” 陈平盯着刘玉阶,戏屑的道,显然是在讽刺刘玉阶五年前夹着尾巴逃跑的事情。 “你” 刘玉阶面目狰狞“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陈平,今日本官定要让你尸骨无存,为我神机谷死的师兄弟报仇” “就凭你?” 陈平笑了,笑得很讨打,有恃无恐道“你拿什么来报?” “哈哈” 刘玉阶目光阴鸷,怒极反笑“世人都你陈平机关算尽,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本官不过略施计,你便中了计” “王爷”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个士兵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看了一眼陈平,又看了一眼武平昭身后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 武平昭对这个士兵的表现有些不满。 当然,他主要是想在陈平面前表现出他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控的气势。 士兵道“王爷,宫里出事了,五军都督府曹庆带人冲进了皇宫,九成兵马司的人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什么? 武平昭大惊“皇宫怎么可能出事?亲卫军统领黄远达在做什么?” 然而,没等这个士兵回答,又一个士兵气喘嘘嘘的跑了过来“王爷,咱们软禁的各大直隶总督被人救走了,余大人和陈子玉也京城里突然冒出来了两个绝顶高手,一个使金刀,一个使一根亮银枪” “哈哈中你计的人不是我,而是武平昭吧” 陈平见这几个冲冲过来禀报的士兵,心下大定,知道温埔和陆乘风已经得手。 道“神机谷里有一副对联,上联读书十载,人人皆为宰相,下联武平八方,天下只能称臣我若猜得不差,忽悠皇上北业,然后又计诱我陈平进京,便是你刘玉阶的手笔,你的目的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让信王做你神机谷的傀儡” 恩? 我中了刘玉阶的计? 让我做傀儡? 武平昭闻言,冷汗刷刷而下,陈平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他本就是多疑之人,再加上现在的异变,下意识的向刘玉阶看。 陈平捕捉到了武平昭这一个微的举动,也不用别人来问,接着又“让我来猜猜,刘玉阶这一计,定是让皇上出京城,死在外面,下葬之后,以新皇登记为由,诱满朝文武进京面圣,到时候全部软禁起来,等你信王再顺势登基,江山可稳,别人都可以以这个理由诱骗进京,唯独我陈平是个异数,所以你们又想到了绑架这一出我猜,我要救的人,应该和进京的各路直隶总督关一起的” 咯噔 如此无懈可击的谋划,竟然被他陈平一语道破! 闻言,不仅武平昭心里咯噔一声,就连旁边的许沉毅和李宗荣都暗叫糟糕。 怪不得他敢一个人到这里来,原来是早就看穿了一切,早有准备 这是在场的所有在听见陈平这句话之后心里的第一反应。 面前这个人,可是一生从无败绩的妖孽,既然他都已经看穿了一切,他会没有后手吗? 他不可能一个人跑到这里来送死! 如此看来,各大直隶总督被救,皇宫异动,定是这个陈平提前布置好了一切。 许沉毅和李宗荣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在想,是不是要杀了这两个反贼,然后将功补过 默默的,许沉毅和李宗荣这两个老狐狸开始悄悄的向人群后面隐藏。 “刘玉阶你个混蛋,你特么的坑害本王” 武平昭咆哮。 “王爷,不要听他妖言惑众,难道你忘了,此人这张嘴能将死人都活的,他这是在挑拨离间” 刘玉阶面容狰狞 刷 刘玉阶直接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抽出长刀,当头冲陈平劈了过“王爷,如今已经是箭在玄上,咱们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既然巧取不行,咱们就硬夺,谁敢阻挡咱们的路,咱们就杀了谁” 哐当 陈平一脚踢翻饭桌,躲开刘玉阶这当头一刀,身子向后划出一仗多远,手里拿了个酒壶,咕噜噜的灌了几口,这才哈哈大笑“怎么?被我破了,恼羞成怒了?” 事到如今,怎么可能回头? 武平昭也明白了,他是真的上了刘玉阶的当。 不过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当即暴喝道“动手杀了这个反贼” 刷刷刷 霎时,满屋子全是长刀出鞘的声音,轰隆隆的脚步声震得整个楼房都快塌掉 “酒酣好杀人” 陈平嚎叫一声,从腰间摸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扯开引线丢了出,身子就势一滚,直接跃出了天上人间的大厅。 轰轰 随即又是两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天上人间的木墙被炸出了好大两个窟窿。 “杀杀了他” 屋子里再次传来武平昭撕心裂肺的咆哮。 竟然没炸死这两个孙子? 陈平郁闷。 来到河畔,正要夺马而走,又听远处喊杀之声四起,外面早已经打了一片,场面焦灼。 原来,从皇宫过来,反包围的人已经提前到了 坚持一幕,陈平心下更是大定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凌厉的喊道;“刘玉阶,武平昭,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赶紧投降?” 这个声音! 是你!竟然是你 陈平一听这个声音,心脏一紧,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无法呼吸了起来。 “淳妃!好你个贱人,你竟然策反了本王的亲卫军统领” 武平昭咆哮着从天上人间的酒楼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不过由于受到雷火弹爆炸的余威,他此刻脸上黑漆漆的,狼狈不堪。 “哈哈” 杨妍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笑不止“黄统领本来就是本宫的人,何来策反一,本宫之所以让你软禁在宫中,就是要让你以为胜券在握,让全天下的文武大臣都看清楚,他们眼中的贤王到底是一副什么嘴脸 哈哈果然,信王殿下,你没有让本宫失望,你软禁了前来面圣的各方大臣,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翻盘的希望吗” 嗡 殊不知,就在陈平听见杨妍娥那自称‘本宫’两个字的时候,如遭雷击,脑子嗡鸣不止。 魂,好像在这一刻被人抽走了,没有半点力气 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了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所有的迷雾,全都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原来你进宫了 淳妃 你就是淳妃 怪不得我找不到你我找遍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你 原来,你进宫了 你还为武明思生了孩子 武智他是太子也是你为武明思生的孩子 那我陈平 我陈平在你心里,算什么? 我为你打江上,为你卸铠甲你却有如一把利剑,插进我的胸膛 原来这都是一个笑话 我陈平,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吗? 那天的江面上,他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好的,要帮我守住陈家庄吗?” 她“相亲啊,我十八了,再不嫁人,成老姑娘了” 可是 你明明都已经嫁给了我,为什么还要进宫 你既然走了,既然进宫了,为什么还要用那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身后背叛全世界”来欺骗我这么多年 你知道吗? 孤独的时候,我想你我想你站在西阳西下的江临江上,那一句“他们辱谁都行,但是辱你陈平不行,她偷谁的钱都可以,但是偷你陈平,我杨妍娥不许”的话暖进了我的心里 我打了胜仗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还是你我总想你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人欺负,我想我的胳膊便得粗壮,为你挡住所有风雨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惫懒的人但是为了你我连死都不怕但是你,为什么背着我为别人生了孩子 成婚的时候,我想你我想如果新娘子是你,穿上那件我亲手为你设计的婚纱,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我怕你知道我成婚的时候你会难过,所以,那天我喝了很多很多酒希望用酒来麻醉自己 可是你为什么背着我为别人生了孩子 陈平的心,碎了,在这一声‘本宫’以及武平昭的一声‘淳妃’的对答中,碎得支离破碎,再也合不拢了 春风吹过他的发梢,撩起散乱的几缕发丝 没有人发现,他的头发,在这一刻,在肉眼可见的花白下。 噗 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吐出来,在他胸前印刻了一块猩红的印记 陈平觉得,这口黑血,连同他破碎的心,都被吐了出来。 六年,找了整整六年的人,原来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的身子,软软的躺在了烟云湖畔这个条蜿蜒的道上。 “大人你怎么了” 邹维邦被陈平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傻了。 “哈哈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输了,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刘玉阶浑身是伤,从天上人间里走出来,神态癫狂“听见她的消息,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想着可以和他双宿双飞了? 你陈平找了整整六年的人,给你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哈哈陈大人,可笑的陈大人,你不是机关算尽吗?你不是算术通神吗?可有算到,你陈平苦苦寻找了六年的女人,和别人生了孩子 哈哈” 刘玉阶很高兴。 是真的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即便这一局他刘玉阶又输了,但是他终于看见了陈平这个他做梦都想看见躺在他面前,满脸无助和绝望的家奴,终于倒下了。 他虽然失败了。 但是他又是胜利者。 陈平没有反驳刘玉阶的任何一句嘲讽。 因为他知道,刘玉阶的都是事实,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师妹杀了,为咱们的师父报仇” 刘玉阶淡淡的道。 话音一落,天山人间的房顶上,一袭淡黄色衣裙的女子纵身一跃,翩翩落下。 只见她人在空中,手里那把镶满了玉石的宝剑,不过轻轻一挥,一朵剑气形成的巨大青莲,直接向着陈平所在的地方笼罩而。 随手成青莲,她的青莲剑法,已经到了大成之境 她的目光,还是和五年前的中云州时,那般的清冷。 “大人” 邹维邦挡在陈平身前。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迎着这朵巨无上剑气形成的青莲,邹维邦的身体瞬间被搅成了粉碎。 实力的差距,不是用身体就可以弥补的 他的身体,变成一团血雾,洒在了这条鹅卵石的道上。 然而,这一剑的威力还不仅仅于此,不仅将邹维邦搅成了血雾,还将陈平的衣服撕成了粉碎,露出他上半身那全是伤疤的身体! 嗖嗖嗖 无数的人影闪动,神机谷所有逃过了五年前那场浩劫的高手,在这一刻,全部出现了。 既便大事不可为。 但是,他们的心里全都有着同样的一个目标,那就是,在杨妍娥带来的大军击溃这四万多士兵的包围圈之前,必将这个让他们神机谷毁于一旦的陈平撕成粉碎。 报完大仇,扬长而,只要刘玉阶还在,祝紫嫣还在,神机谷依旧文武双全,不会灭亡 陈平的视野有些朦胧,不过他朦朦胧胧的看着那个抹粉红色的身影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时候,他解脱的笑了起来,喃喃道“溪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会出现造化弄人,死在你手里,我不算输世间的事情就是这般奇妙,饶了这么一大圈,我最终还是要死在你的手里,就如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既然注定要死在你手里,又何必要饶这么一大圈呢” 是啊!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当初第一次和溪见面,陈平教会了她怎么买香油,不过到头来,溪出卖了他。 那一次,本来他陈平就应该死的。 却不曾想,事隔了十多年,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溪? 五年前,自己明明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叫祝紫嫣 可是,他为何却称呼自己‘溪’! 祝紫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不过,也只是迷茫而已。 当她的目光跃过陈平满是伤疤的身体,停留在左臂上那个的压印上时。 她的脑海,放大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二狗 “点心大姐是怕狗吃了会拉肚子,让我送给你” “陈平,大姐让你解这道题” “陈平,柿饼,你大伯母让我带过来的” “陈平,我要走了,能我和话吗?” “是你?原来是你,真的是你吗?” 祝紫嫣那张清冷的脸,在看见陈平左手臂上的那个的牙印子时,眼泪刷刷的狂奔而出。 “溪你认出我来吗?” 陈平的情绪有点的激动,不过他只要一开口话,嘴里便不停的吐这鲜血。 “你我恨死你了当年,你好的要来找我为什么没来” 祝紫嫣泪眼朦胧,手中的宝剑再次扬起,一剑刺出,凌厉的剑气,连陈平身旁一颗碗口大的柳树都被搅成了粉碎。 劲风四起,烟尘弥漫。 整整七十二朵青莲剑气瞬间向陈平笼罩而。 刘玉阶笑了。 祝紫嫣的武力值又多变态,别人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剑便能将他陈平撕裂得尸骨无存,如今七十二剑下,还可能又人吗? 烟尘散。 可惜,刘玉阶失望了,几缕白发飘零落下,只间那躺在地上的陈平不仅完好无损,刚才瞬间白了的头发,竟是被溪这七十二多青莲剔了个干净。 “杀了他” 刘玉阶疯了 夺刀便扑了过来。 “何须大师兄动手” 不等还在傻愣愣的溪回过神来,旁边的黑衣人已经一把长剑直接穿透了陈平的胸膛,撩起他的身体凌空一甩。 陈平解脱的笑了着,看着胸前冒出的那一柱鲜红,身体已经直奔烟云湖而。 “剑六化清决我化清风比天高” 霎时,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唱,宛如从天边而来。 不过众人的视线都看得清楚,烟云湖上,有一男子,肩上扛着一把黑色的竹剑,脚下踩着一根竹根,宛如离开铉之箭,直射而来,激起高高的浪花 “谢飞你竟然还没死” 看清来人,神机谷一众高手,尽皆愕然 第390章 大结局三(全书完) 第三九零章决战烟云湖三(全书完) 陈平没有去看他不停冒着鲜血的胸膛。 谢小飞的脸上长满了胡渣,那张稍稍有些狭长的脸,配合着他那被人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有总岁月沉淀的成熟和帅气。 看清楚来人,陈平笑了,没说一句话,嘴里便不停的冒血,声音虚弱:“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会来…” 谢小飞咧嘴傻傻的笑着,没来由的说道:“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的这个出场方式,怎么样?帅不帅?” 这个傻子,每次见面,总是会问别人他帅不帅,这好像成了他雷都打不动的开场白! “帅得掉渣…” 陈平点头,视野随着不停流逝的血液变得一片朦胧。 谢小飞的脸,在他的眼睛里开始摇曳不停。 “我成亲了,婆娘是那个蜀州的张扮云,就是上次离开蜀州之前,我带你去的那个张府的大小姐…” “我知道,是三年前的事情吧…” 陈平说着,眼皮开始缓缓下垂。 谢小飞在笑,不过看着陈平不停流逝的生命,他的眼睛里全是眼泪,声音颤抖:“我不是来给你收尸的,你活过来…我生了个儿子,两岁了,还打算拜你当干爹的,让那傻小子学你这一身本事,我和扮云都商量好了的…你不准不教…” 他说着,用手按住了陈平那不停冒血的胸口。 “兄弟,放开我吧,我喜欢这湖,就让我藏在这里…”陈平无力的笑着:“不是伤的问题,是心碎了,再也合不拢了,你懂吗?” “我不懂?” 谢小飞摇头,一只脚在水面轻轻一踏,带着陈平,直接踏浪而走:“我只知道,我不要你死…” 天啊! 那人是在跑吗? 在水上跑,如履平地… 这还是人吗? 这一幕,惊煞了所有人… “放下他…”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还在惊愕中时,又听天空传来一声鹤鸣,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凌空而起,巨鹤展翅,载着这个女子,直追湖上的谢小飞而去。 “他是我的,就算是死了,他也是我的…” 小溪说道,有种谁也不能忤逆她的倔强。 “找死…别逼我杀你…剑五决…剑登九天斩黄龙…” 只见谢小飞手里的竹剑随手一挥,霎时,剑芒环绕,湖水随着他剑指的方向形成一条巨大的龙形,冲出水面,直扑巨鹤上的小溪而去。 “我叫你将他还给我…” 小溪面色冰冷,迎着湖水形成的巨龙,她站在巨鹤之上,神色不变,宝剑向天一指,吟道:“剑花秋莲光出匣,一剑青莲荡百魔,我借天威…” 随着小溪这一声吟出,她全身上下,绽放出耀眼的青光,晴朗的天空,顿时在她头顶聚起一团乌云,并有电闪雷鸣的轰隆之声传来。 以她的宝剑为中心,头顶上的黑云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竟然直接隔着八仗多远的高空,形成一慕龙溪水的壮观景象。 湖水震荡,旋转不停,高高的水柱随着小溪这一剑指出,瞬间向那冲出湖面的巨龙撞去。 轰隆… 一声巨响,两强相撞,化作雨滴,消弭于无形… 玛德,这还是人吗? 远处,匆匆赶来的温埔和陆乘风看见这湖上的一幕,二人相视,连连苦笑。 这世间,果然是藏龙卧虎,谁就敢说自己的武艺是天下第一了… “追…他就是死,我也要他粉身碎骨…” 刘玉阶咆哮,站在河畔,不将陈平粉身碎骨,难消他心头之恨。 嗖嗖嗖… 霎时,密密麻麻的神机谷高手,跃入水中,全都踏浪急奔,如履平地… “哈哈…” 温埔见状,狂笑一声:“今天杀人不犯法,老子定要杀他个酣畅淋漓…” 再回神,温埔面色一愣,才发现在他说话的这一啥那,手持亮银枪的陆乘风已经远在了湖面之上,距离他三丈多远… “剑七决,扶摇式…” 远处的震惊暂且不提,再说谢小飞和小溪斗了一场,不分伯仲,有小溪拦着,就算是他谢小飞将谢家剑诀练到了通神的地步,想要就这样带陈平离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下双脚踏浪,目似星辰,剑如流光,凌空飞起:“你借天威,我又如何借不得,扶摇直上九万里…我借天一剑…剑来…” 霎时,众人又见湖面水震动,翻腾不休,乌云聚顶,雷声不歇,偌大的烟云湖,似有翻江倒海的征兆。 “我叫你把他还给我…” 小溪撕心裂肺,声音带着几分抽泣,眼见谢小飞这令天地都为之动容的一剑,她也有些动容,身形一晃,直接弃鹤而走,消弭于无形。 待得一个眨眼的功夫,已见她消失的身体出现在了谢小飞面前,周身青芒刺目,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一剑刺来,口中吟道:“按剑清八极,乾坤歌大风…” 轰隆… 谢小飞身体一震,身上的金芒和小溪的宝剑一撞,又是一声巨响,震得远在岸边的人都感觉一阵站立不稳。 只见他的身体,好像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线… “陈平…” 随即,湖面之上,又听谢小飞一声惊呼,慌忙四顾。 原来,谢小飞和小溪的武艺本就在伯仲之间,谢小飞又背了一个陈平在身上,与小溪相斗,自是使不出全力。 这下中了小溪一剑,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等他再次冒出水面,哪里还有陈平的影子。 “你将他还给我…” 小溪状若封魔,眼睛里全是泪水,这下见谢小飞身上的陈平不见了,他哪里还顾得和谢小飞打斗,随即又听噗通一声,小溪扎入水中,消失不见… “陈平…” 远处同样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色断肠:“你可千万不要死…”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远处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围攻武平昭的大军继续挺进。 “不…” 小溪疯了似得不停在湖水里翻找,她疯魔的样子,好像要把这个偌大的烟云湖撕碎。 谢小飞也是找了一阵,忽而想到之前陈平给他说过的话:“兄弟,放开我吧,我喜欢这湖,就让我藏在这里…” “哎…” 谢小飞失落,想来刚才那一下沉入湖中,应该是陈平有意而为。 要救一个没有求生愿望的人,何其困难! “既然如此,我便帮你完成你还没有完成的事情吧…” 谢小飞叹息,跃出水面,高呼一声:“剑来…” 身影化作一团流光,杀入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神机谷高手阵容。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刚才谢小飞落水的一瞬间,岸边的一头大肥猪,早已经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 …… …… 有人说谢小飞那一战斩杀了神机谷三百六十个绝顶高手…神机谷覆灭,那可是每一个拉出来都可以和温埔、陆乘风这等闻名天下的绝世高手一战的人物… 有人说谢小飞的剑法已经到了无剑胜有剑的地步,只要他一声剑来,水是剑,风是剑,就连空气也能成剑… 有人说谢小飞和祝紫嫣一战打碎了烟云湖,烟云湖的水淹没了半个京城… 有人说谢小飞最后是飞走的… …… 总之…谢小飞这一战成了神话中的人物…剑神!原来是被神话的人! 还有人说谢小飞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我兄弟虽然不在了,但是陈家的人,不可欺,不然,等着灭门…” …… 好吧,京城的这场政变,被谢小飞的出现掩盖了血腥,平静的武朝,繁华的街道,只有谢小飞的传说更让人津津乐道…似乎,人们已经忘记了那个沉入湖底消失不见的陈大人… 三日后,烟云湖畔,水还是这潭水,碧波荡漾的烟云湖没有像人们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那般被谢小飞和小溪给打碎。 只有两岸还没洗净的血液和没有一个成型的柳树,深刻的记录了那一场大战的残酷。 一个极美的女子穿着一身拖地的雪白长裙出现在这条染满了血迹的鹅暖石小道上,额头上还耷着一块小小的纱巾。 这身衣服,很美,美得不属于这个朝代,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能穿越到这里,定然会一眼就认识,这个女子穿的是一件极美的婚纱。 女子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一汪碧波摇曳的湖水,春风将她额头上的那块纱巾吹得起起伏伏,露出那光滑玉脂的额头,她的脸蛋,每一个部位都完整到了极点。 不过,风吹起的,不仅是她额头上的那块纱巾,还吹落了眼角的泪水,她不知道在湖边站了多久,忽而,她噗通一声跪在了湖岸边,泣不成声:“错了,夫君,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要你这么辛苦的为我打天下,我想送你一个天下… 错了…娥儿真的错了…” 说着,杨妍娥一步步向着湖里走去,这一刻,她忽然笑了,笑得众生失色:“夫君,我好看吗?我穿上了你为我设计的婚纱,专门穿给你看,上次没穿成…这一次,我穿着这件衣服来见你…继续咱们还未完成的婚礼…” “娘…你不要智儿了吗?” 远处跑过来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儿,一身龙袍,头戴帝冠,不过此刻小男孩儿的脸上全是眼泪:“娘…求求你不要死…求你了,智儿不要你死…他是坏人,智儿恨他…” 啪… 杨妍娥回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小男孩儿脸上,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你记住了,你姓陈,不是姓武,谁都可以说他是坏人,只有你不行…” “大小姐…求你了,你要去陪姑爷,木荷不拦着,可是,再等几年,等智儿皇上大一些了再去陪姑爷好吗?” 大脸盘的木荷很远就跪着爬了过来:“大小姐,你若走了,智儿少爷年幼,如今这么大一个江山交到他手里,你让他怎么办?五年,只要五年,算木荷求你行不行…到了下面,姑爷若要怪罪,就让他处罚木荷…” …… “夫君……你还活着对不对?” 一个月后,三两马车出现在了烟云湖畔…上面走下来了一大群人。 余露雪牵着陈庆,忽兰巴垭牵着陈复,全都呆呆的看着波涛起伏的湖面,似乎,只有泪水,再一遍一遍诉说这她们每个人心里和陈平的故事。 “老大…我的儿…” 陈苏氏和陈定山老了好几十岁,松弛的脸,白完了的头发,他的一声哭喊,惊飞了好大一群水鸟… “娘…大哥没死,肯定没死的,他只是累了,等过段时间,就回家来了…” 陈苏苏同样眼泪止不住的流,但是她要坚强,要想她的大哥一样坚强,照顾好爹娘,照顾好这个家。 大哥没了,我要坚强起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的人离开了,烟云湖畔又来了新的人,不过,这一次却是两个男子。 二人站在湖边,一直等到夕阳在湖面落下,才见那个身形消瘦的男子失神的离开。 “二哥,你要去哪里?” 陈耀武问道。 “去当一个好官,一个清官,我答应过大哥的,还记得那一年大哥牵着咱们两个的手,从落苍河边杜大人的院子离开的时候,咱们两个说过的话吗?” “记得…” “你呢?留在京城,还是回中云州?” “我也要走了,大哥早有安排,我辅佐复儿,去都于称帝,我也答应过大哥,我要做一个统领百万大军的上将军…” …… 陈子玉和陈耀武走了。 永远没有人知道,天上人间的屋顶上,自从那天之后,永远坐着一个分红色衣裙的女子,她的身边,安静的站着一只巨鹤。 晨曦刚刚越过地平线的那一刻,这个女子就出现在了屋顶上,一直呆呆的看着这湖,天黑了才会离开。 日复一日,不论天晴下雨,还是暴风闪电,小溪和这只巨鹤,都会准时出现在天上人间的屋顶上。 …… 又是一个月后,发生了两件大事,元蒙和西凉,相继立国,不过他们的皇帝都有一个共同的姓——陈! …… 又是一个月过去,京城向南,顺着河流,差不多有三百多里,银家的商队在路边被一头奄奄一息的大肥猪给拦了下来。 这猪很神奇,它的眼睛竟然像人一样,它跪着残破的双腿,眼睛里全是哀求。 “大小姐…看,那边有个人…” 马车旁边的小丫鬟发现了躺草丛里的陈平,吓得花容失色。 “晞彤,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叔,你去看看,那人是不是死了…” 马上的女子掀开车莲,露出一张水灵灵的脸蛋… “还有气…晞彤,不要管闲事…” “二叔,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 看着陈平被人抬上了马车,虎妞倒在路面,终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从烟云湖里,背着陈平一路走了三百多里水路,整整三个月,照顾他的吃喝,虎妞的生命已经透支光了,真的没办法了,拦住路边的人跪求,这是它能为陈平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 江南,寻城… 银家的商队在一个叫做清平茶舍的地方停了下来,随行的伙计过去问道:“小二哥,里面可还有位置…” “有的,有的…” 小二哥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随后一大群人涌进茶舍,二楼的沙帐里,正好弹起一首悦耳的琵琶声,有女子唱道:“君若天上云,侬似笼中鸟…” “哇…今天运气真好,李君莲出来献曲…咱们还真是有眼福啊…” …… 随着这个女子开唱,热闹的茶舍瞬间疯狂了起来。 一直一曲唱罢,又见茶舍里挤出来一个小丫鬟,冲街道上一辆坐马车上的车把式喊道:“二狗…你也进来喝口茶吧…” 那被叫做二狗的男子好像是个哑巴,两鬓花白,胡子拉渣,若只是远瞧,定会让人误会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二狗一声不吭的向这个茶舍走来,却不料,门口一阵骚动:“让开,让开,都赶紧让开,君莲小姐的路你们也敢挡,活腻不是?” 里面虽然嚎叫,可是这个二狗却像个傻子一般,丝毫没有停步,直接迎着走了上去。 噗通… 正巧不巧,正好和一个妙龄女子撞了个正着,随即又听吧嗒一声,那根经过烟云湖的大战都没断的红绳,被这轻轻一撞,断了,那个绣着‘莲’字的平安符,静静的掉在了地上。 ……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